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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須尾俱全 -【末日樂園】《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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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1:35 PM
標題:
須尾俱全 -【末日樂園】《連載中》
【書名】:
末日樂園
【作者】:
須尾俱全
【內容簡介】:
“我覺得……我男朋友好像想殺掉我。”
林三酒喃喃地說道。
想起自己多金帥氣又溫柔的男友,她不禁渾身打了個冷戰。
由身邊人親手拉開帷幕的末日地獄,正向她呼嘯而來。
——————
第二個世界有重口味情節,不喜請繞道。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1:37 PM
第一卷 正文 第一章 灰姑娘的恐懼
“我覺得,我男朋友好像……想殺掉我。”
周日的麥當勞裏擠滿了帶著孩子的家長,兒童區的滑梯上不住傳來小孩子尖聲的叫嚷和大笑。在這樣的環境裏,白白胖胖的朱美自然很難把好友的話當真。
“可別胡說了!就算你倆吵架了,也別把人家說得那麼壞。”朱美好笑地罵了一句。頓了頓,她揚起一邊眉毛,有幾分遲疑地問:“……你們吵架的時候,不動手吧?”
坐在她對麵的女孩,大概二十幾歲的年紀,生了一副雖說還算精致的麵容,可在這個人潮熙熙的國際都市中,卻也算不上是少見的美女。隻是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她一雙微微上挑的大眼,顏色淺淡的瞳孔中,那琥珀色的光澤讓人不由聯想到名貴的貓咪。
林三酒搖了搖頭,沒有繼續往下說。也怪不得朱美不信——這種話一說出口,連她自己也覺得有些荒唐。大概是這幾天沒有睡好,精神有點焦慮……林三酒吸了兩口可樂,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心情,她半開玩笑似的說:“要是真有一天,有警察來問你我平時都和什麼人結仇……”
“去你的!”朋友語氣裏的戲謔,使剛才還在朱美眉間浮動的一點疑慮瞬間不見了,她笑嘻嘻地一揮手,“說真的,你這是得了便宜還抱怨!你自己說,任楠有什麼缺點——”
後麵的半句話,像一陣風似的從身邊吹了過去,一點都沒有聽進林三酒的耳朵裏。她一雙貓似的眼睛在窗戶外掃了掃,下巴的線條微不可查地繃緊了。
她掩飾似的低下頭,咬了一口漢堡。
就在這時,吵吵嚷嚷的麥當勞門口忽然靜下了幾秒。隨著門口的光一暗,一個高大的男人不疾不徐地走了進來,幾個正在排隊的顧客不自覺地退了兩步,為他讓出了一條道來。
量身剪裁的鐵灰色襯衫,帶有標誌性的阿瑪尼收腰設計,每一根條理都透出穩重的質感。筆挺的深色西褲,優雅得沒有多餘的一絲皺褶,好像隨時隨地都有專人熨燙打理一般。加上亞洲人少有的九頭身比例和俊朗模樣,無論什麼時候,任楠看起來都像是時尚大片上剛剛走下來的頂級模特——走在一家麥當勞裏,也難怪眾人紛紛側目。
隨著他的落座,空氣裏浸染上了一股淡淡的大衛杜夫的冷水香。
“怎麼又來吃這種快餐了?”他朝朱美點點頭打過招呼,又親昵又無奈地揉了揉林三酒的頭發,手腕上的百達翡麗在她的黑發裏隱沒了一半。“我晚上還打算帶你去上次那一家日料館呢。”
“路過這兒的時候正好餓了,所以……”林三酒勉強笑了笑,避開了任楠的目光,低頭揀起一根薯條放進嘴裏。長發從她肩膀上滑下來,遮住了她的神色。
——要說任楠有什麼毛病,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在和林三酒相處了幾個月以後,任楠就以他無可挑剔的風度,迅速征服了她一幹死黨和好友,更別說林三酒這個當事人了——不,不光是風度。他的容貌、財富、性格,每一處都那樣完美……他簡直是女人能夠夢想到的一切。
人人都說她的命實在太好了。
剛剛開始這段戀愛的時候,林三酒壓根兒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那時候每一天的早上,她都帶著笑容醒來,麵對一個任楠帶給她的全新世界。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覺得不對的呢?
忽然朱美熱情洋溢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我今天占了小酒一整天,我可就不耽擱你倆的私人時光啦!正好她剛才也跟我說有點兒累了,你們回家吧——”
林三酒一下被拉回了現實。
任楠溫潤的聲音中,永遠含著得體的笑意:“讓我們送送你吧,最近太熱了。”
朱美是一副孩子心性,當即笑著說:“喲,那我可不客氣了!今天是夠熱的,我剛才走了那麼一會兒,就渾身都是汗……”她後背上的衣服到現在還是濕的呢。
反正自己也沒什麼胃口,見好友吃完了,林三酒從善如流地站起身,隨著男友和好友一塊兒站起身,走出了麥當勞。
外麵街道上被陽光灸烤了一個下午的熱浪,呼地一下包裹住了三個人。明明已經是十月份了,可酷暑卻一直沒有半分消減的跡象,依然牢牢地統治著這座國際都市。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有的打著傘,有的滿頭大汗,人人俱都是一臉苦相——實在是太熱了,哪怕是盛夏也沒有過這麼熱的時候!
朱美最怕熱,才走了沒兩步,她已經出了一身的汗,不住地抹額頭。林三酒感覺到自己後脖子上的頭發,也都粘在了皮膚上——這種不爽利的感覺叫她難受極了,不由問了一句:“你的車停在哪兒了?”
任楠朝不遠處抬了抬下巴,潤澤幹淨的皮膚上,連一點濕意也沒有:“就在前麵。”頓了頓,他的姿態是一如既往的優雅從容:“跟你說了好幾回了,沒有車太不方便。既然你的駕照也考下來了,你想不想買一輛車?”
朱美頓時豔羨地讚歎了一句:“你打算送小酒車?可真不愧是高富帥呀你……我過生日的時候,我男朋友就隻送了我一個熊……”
林三酒嗯嗯啊啊地敷衍了兩句,心思全不在車上。好在朱美是個活潑的人,有她唧唧喳喳地跟任楠說話,任楠好像也沒有留意到她的心不在焉。
……大概三個月以前,在任楠無數次的要求下,林三酒終於甜蜜地妥協了,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退掉了房子,搬進了他在市中心的頂層公寓裏。去她新家拜訪過的朋友、同事,一個個簡直都羨慕壞了,才一出門,就拉住她一個勁兒地說:“小酒,這樣的好男人你可要抓住啊!”
“任楠有兄弟嗎?有單身的朋友嗎?別忘了給我介紹一個!”
“你可得早點兒跟他談談結婚的事……”
朋友們興奮的聲音仿佛還回蕩在耳邊。林三酒當時心中的激動和期待,更是朋友們的幾十倍——可是一起住了一段時間以後,她因為談戀愛而一度低下的智商,開始慢慢地複蘇了。
她逐漸留意到一些生活中的細節。
現在,林三酒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她有點怕任楠。
目送朱美逐漸消失在老式小區的拐角處,任楠重新發動汽車,車子無聲無息地融入了車流之中。大概二十分鍾過後,兩人到家了。
任楠的公寓位於城市裏最昂貴的地段,兩年前才剛剛建好,每一寸磚瓦都代表著一種林三酒這種小老百姓從前不敢奢想的生活方式。而現在,她幾乎快要習慣自己的新生活了——如果不是心中的疑雲一日比一日更加陰暗的話……
頂層公寓占據了整個38樓。隨著私人電梯“叮”的一聲,門開了,二人邁步走進了客廳。
感應到電梯運行,客廳中漸次亮起了柔和的燈光。
“我今天買了些可樂,你要不要來一罐?”放下了包,林三酒走向廚房,強忍住自己的心跳,若無其事地朝任楠笑了笑——自覺自己的表情應該是無懈可擊的。
任楠也走了過來,照舊帶著溫柔的笑:“好,你買的什麼都好。”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種小說人物式的甜言蜜語讓林三酒覺得很怪異。完全不知道怎麼接話的情況下,她忙遞過了可樂——他一拉開拉環,飲料中的氣泡頓時爭先恐後地發出了“滋滋”的聲音。大概是為了讓她高興吧,任楠一口氣喝了小半罐下去。
林三酒將自己藏在拉開的冰箱門後,繃緊身子,立起兩隻耳朵,不敢放過一絲異響。
房間裏安靜了半分鍾。
一秒又一秒過去了,直到任楠笑著打破了房間裏的寂靜:“你在冰箱裏找什麼呢?”
林三酒一顆心直直地沉到了肚子裏。她關上門,裝作不經意似的打量了任楠兩眼。
沒有反應。
一罐剛剛開封、充滿二氧化碳的冰可樂喝進肚子裏,任楠連一丁點要打嗝的意思都沒有——就像倒進了一潭黑漆漆的死水中一樣。
“沒什麼,就是想看看有沒有什麼零食。”她勉強笑了笑。
同住了三個月,她從來沒有見過任楠打嗝。
不光是打嗝——咳嗽、噴嚏、放屁、流汗……種種雖然不雅,但人人都會幹上幾回的事,林三酒從來沒有在任楠的身上見到過。
仔細想想,她甚至都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見過他去洗手間。
“你剛才也沒怎麼吃東西,不如咱們今晚出去吃吧?”任楠拉過她的雙手,在林三酒的脖頸間親了一下。
她的後背登時爆起了一溜兒的雞皮疙瘩
:“不用了,我懶得動……再說晚上我想早點兒睡覺,明天還得早起呢。”
“那我親自下廚,給你做三文魚。”任楠笑著說。
林三酒慌忙點了點頭。
任楠的廚藝,就像他這個人一樣,完美得沒得挑。吃過了他精心準備的晚餐,客廳玻璃牆外的太陽,也正在逐漸西沉。天色一點點地暗了下來,終於換上了黑夜和星光。
“全球範圍內的持續異常高溫,到今天已經是第一百零四天了……”收拾好了餐具,林三酒裝作對新聞很有興趣似的看起了電視——她實在不願意和任楠有任何眼神接觸。“相繼非洲、印度、東南亞等地的高溫致死事件後,我國境內中暑死亡的人數也達到了六十七人。相關專家提醒……”
她感覺到任楠走了過來,在她身邊坐下了。沙發深深地陷了下去。
一隻手臂自然而然地摟住了她的肩膀,林三酒身子僵了僵。
盡管沒有回頭,她卻能清楚地感覺到任楠看的不是電視。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的後背上——不是往常那種溫情脈脈的目光,而是一種赤|裸裸的——
仿佛一條蛇正看著青蛙似的目光。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1:38 PM
第二章 炎熱的牛扒之夜
夜裏12點和1點間的溫度有什麼區別?
若是平時,恐怕幾乎沒有人能感覺到。
可是今晚顯然不同。太陽早消失得不見了,可是空氣裏的灼熱感卻似乎正隨著每一分鍾的過去,而逐漸加溫;更糟糕的是,已經好幾天沒有刮過一絲風了。窗戶外浮動的簡直不是空氣,而是一團團隨時準備撲到你臉上來、叫人窒息的滾燙熱汽。
就像有人傳達了指令一樣,城裏最後一小部分因為種種原因沒有開空調的人家,室外機也接二連三轟轟地轉了起來。沒有空調的人根本堅持不住了,酒吧、24小時便利店、公司單位……哪裏有一絲涼氣,就往哪兒鑽吧。
三十分鍾過後,隨著磕噠一聲輕響,38樓公寓裏的幾盞夜視燈突然滅了。房子裏陷入了一片絕對的黑暗——一直以來縈繞在臥室裏的輕微“嗡嗡”聲,不知什麼時候悄悄地停了下來。
中央空調不吹風了。
冷氣停下來後沒過多一會兒,林三酒便在夢中煩躁地翻了一個身。沒有了26°恒溫的舒適,她身上很快就起了一層黏膩的汗意,這層汗就像是個不透風的罩子似的,她沒過一會兒就被熱醒了。
唔……遙控器好像在床頭櫃上……她迷迷糊糊的腦子裏閃過了這個念頭,剛要伸手去摸,忽然覺得有什麼不對。林三酒馬上停住了手,一動也不動,過了一會兒,才悄悄地眯起了眼睛,朝上方看去。
一張雪白的臉懸在她麵孔的正上方,兩隻黑窟窿似的眼睛正直直地盯著她。
又來了!——又來了——林三酒腦海裏爆發出一聲尖叫,喉嚨卻幹幹的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她的心跳聲越來越急、越來越響——那張白色的臉微微側耳聽了聽,刷一下猛地湊近了林三酒。
兩個星期以前,她一次半夜裏口渴醒了,一個起身,一下子就撞在了這張臉上。當時林三酒嚇得驚呼了一聲,連滾帶爬地開了燈,這才發現原來竟然是任楠——
任楠不知什麼時候坐在了她身邊,一張臉在黑夜裏麵無表情,不知道就這樣盯著她看了多久——就像今晚一樣。
當時任楠說,他從小就常常夢遊。
如果不是林三酒心存懷疑,也許她還真就信了。此時的她強忍著恐懼,裝作還沒睡醒似的,伸手揉了揉眼睛,顫聲問道:“任楠,你又夢遊了?”
任楠的臉在黑暗中無聲地裂開了一個笑,口齒清楚極了:“是呀,我又犯老毛病了。沒嚇著你吧?”
“有、有點……”林三酒幾乎逃似的下了床,站在了門口——這種隨時能夠逃跑的錯覺讓她冷靜下來了一點,這時她才又感覺到了屋子裏蒸籠一般的溫度。“怎麼這麼熱?你把空調關了?”
任楠沒說話,隻是伸手一拉,厚重的窗簾迅速地朝兩邊退去,露出了一片落地窗。往常透過這扇窗戶,林三酒看到的是半個城市的璀璨夜景。隻是今晚,這座都市卻失去了以前永不熄滅的光芒,連星光都隱去了,有的隻是一片死黑。
門窗緊閉的房子裏,悶熱得叫人喘不過氣來。
“電力負擔太大,看起來全城斷電了呢。”任楠的聲音仍然含著笑,透出來一股好整以暇。他一邊說,一邊慢慢站起身,繞過床腳,一步一步朝門口走來。
突然林三酒腦中警鈴大作,不等他靠近,猛地轉身跑向了客廳。這三個月來對這套公寓的布置打理總算為她提供了一點回報:在伸手不見五指的一片漆黑裏,她依然順利地衝進客廳入口處,還來不及換一口氣,就啪地一聲伸手砸下了電梯按鈕。
預想中的紅色沒有亮起來——這麼昂貴的公寓,居然沒有備用電力係統?
“後備電源隻供給樓道燈,電梯——尤其是私人電梯,他們是不管的。”背後響起了她聽了半年的聲音。任楠還是那麼溫柔,可在咬字吐音的時候,林三酒卻聽見了一絲水響。就好像……任楠控製不住嘴巴裏的口水分泌了似的……
黑暗中,那個代表任楠的模糊輪廓踱著步向她靠近,最終停在了客廳中央。
林三酒隻覺得腦子裏一陣眩暈。她的第六感是對的——她心裏湧起了一陣後悔:“你……你想幹什麼?”
“你這人挺靈醒的,”任楠吸了一口口水,“應該早就有感覺了吧?不過你還是應該學著多聽聽自己直覺的意見……否則也不會跟我回到這兒來了。這幾天,你大概也做了不少心理鬥爭……真是謝謝你對我的信任呀。”
林三酒自己沒有發覺,可是她緊緊攥成拳的雙手,正在不住顫抖。
“小酒,這麼熱的天,你出的汗多嗎?”任楠忽然關切地問了一句八竿子打不著的話。
林三酒一愣,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她隻出了一點薄汗——可是——這個時候問這個幹什麼?
任楠很滿意似的,在黑暗裏點了點頭。“小酒真棒!也不枉我培養了你半年……”
他到底在說什麼——自己一句都聽不懂!林三酒張開嘴想說點什麼,這才發現自己的牙關打戰得厲害。她心底沉沉浮浮了好幾天的那個念頭,使她問出了一句自己從前以為永遠也不會說出口的話:“你……是想要吃了我?”
黑糊糊的人影發出了一聲滿意的讚歎,“這個直覺,多敏銳呀。”
林三酒被他的態度激怒了——恐懼、憤慨、迷茫,重重情緒參雜在一塊兒,她好像也沒那麼無措了,接下來的話像潮水一樣噴湧了出來:“別開玩笑了,你到底是什麼人!你為什麼就找上我了?我告訴你,你別亂來,所有的朋友都知道我住在你這裏……”
她有意扯高了嗓門,一麵暗暗希望有人能聽見,一麵悄悄地向客廳一側的開放式廚房摸去。
任楠歎了一口氣。“好歹你也陪了我六個月,我就給你一個明白死吧。”說罷,他舉起手輕輕打了一個響指。
猛然“轟”地一聲,客廳中一麵玻璃牆突然碎裂成了千百片——伴隨著外麵遠遠傳來的模糊尖叫聲,一股林三酒從未體驗過的熱浪裹著玻璃碎片,席卷進了公寓。方才中央空調留下來的最後一點點涼度,瞬間被侵吞不見了。
怎、怎麼會這麼熱?簡直就像是有人把整座城市放在了火上烤一樣!還不等林三酒反應過來,任楠溫柔的聲音已經再度響了起來:“從今晚開始,這個世界已經不是你們所熟悉的那個地球了。在這個新世界裏,按照你們的計量方式,現在是……哦,五十九攝氏度。”
林三酒傻住了。五十九攝氏度,已經足夠平常人重症中暑、脫水而死幾個來回了——這個念頭一起,她忙摸了一下自己的後脖頸。出乎意料地,林三酒身上卻沒再出多少汗。
“看看!我才養了你幾個月,你就已經進化出‘高溫適應’、‘敏銳直覺’兩項了……真不愧是我當初一眼看上的潛力種子。要不是新世界來得太早,我真想多養你兩年,然後再吃……”任楠的語氣裏很有幾分可惜。他響亮地吸了一下口水,朝林三酒走來。“小酒,我好久都沒吃過好種子了。”
玻璃牆碎了以後,客廳裏略略多了些微光。借著這一點點的亮,林三酒看清了任楠的臉。
往日男模特兒一般標致的五官,已經被他張得越來越大的嘴,給逐漸擠得看不見了。清亮的口涎沒了鉗製,不住地順著嘴角流下來——而這個時候,林三酒已經被逼退到了廚房的角落裏。
“我、我還是聽不懂!你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要吃我?還有,什麼進化、能力的——你不是要給我一個明白嗎,告訴我呀!”
哪怕多拖延一分鍾,也是多了一絲機會!林三酒借著喊話的工夫,悄悄地將手伸向了背後流理台上的刀架。
大嘴頓了頓,收小了一些,又露出了一些任楠原本的五官。“唉……你怎麼這麼笨?我當然是人了,任楠就是我的名字——不過我跟你們這些落後種可不一樣。我來自另一個‘新世界’。在新世界裏生存下來的人類,都會進化出不同的能力來……我擁有的能力是你連想都不敢想的。”
任楠擦了一下濕漉漉的下巴。“我勸你還是把刀放下,我的視力可是很好的。還是乖乖讓我吃了吧,我保證不疼——”
“放你媽的屁!”他話音未落,又恐懼、又憤怒的林三酒已經手持一把尖刀,怒喝著撲了上來。
銀亮的剔骨刀速度快極了,在黑暗中拉出了一條亮線——眼看著刀尖就要紮進任楠胸口的時候,他隻輕輕往旁邊邁了一步,林三酒就撲空了。她腳下一個趔趄,踩到了一塊玻璃碎片,再也沒能保持住平衡,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一張裂開至兩腮的嘴,根本沒有給她一個站起來的機會,風一般地朝林三酒襲來——她慌亂之下隻來得及翻了一個身,將手中的剔骨刀狠狠甩了出去。任楠猝不及防地躲了一下,卻還是被刀子劃破了一道淺淺的傷口。
嗆啷一聲,刀子落在了遠處。
惱羞成怒的任楠一把將林三酒按在了地上,盯著她的黑眼珠幾乎縮成了針尖那麼大。“牛扒就應該有一個牛扒的樣子!”
在微光中,林三酒絕望地看著黑影朝自己的喉嚨撲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1:39 PM
第三章 卡片什麼的會不會太無厘頭了
年輕女孩鮮嫩又彈牙的皮肉深深地陷在了任楠的口齒之中,散發著鐵鏽氣的汩汩鮮血染紅了他的下巴。隻要輕輕一加力,林三酒脆弱的生命就會永遠消失在世界上。
可是任楠卻不動了。——不是他不想吃掉眼前這個好種子,而是他動不了了。任楠的後腦勺上此刻深深插著一把廚師刀,一直沒到了刀柄處。
他雪白的眼珠裏還殘留著一絲興奮——他到死也不明白,為什麼林三酒空空如也的雙手,在空中做了一下無謂的掙紮,自己就死了?
一時間,林三酒耳朵裏隻剩下自己聲如擂鼓的心跳,在沉重的死屍下撲通、撲通——她忍著脖子上的劇痛,使勁將身上的任楠一推,砰地一聲,沉重的死屍仰麵倒在了地上。插在任楠後腦上的刀被這樣一推,刀尖一下就從他大張的口中探了出來。
林三酒捂著脖子,一隻手已經成了血紅。她呼哧呼哧地大喘了幾口氣,狠狠地踹了地上的屍體一腳,聲音嘶啞地輕聲罵道:“……誰說我隻進化出了兩種特征?”僅僅是說了這麼一句話,喉間的劇痛已經讓她受不了了。
剛踹了那麼一腳,林三酒猛然覺得眼前一黑,險險摔倒——失血帶來的頭暈目眩,比她想象的來得更快。顧不上別的了,此刻包紮傷口才是最要緊的,她踉蹌著找了一條毛巾,緊緊地壓迫住了傷口。她喘著氣,再度坐倒在了地板上,用盡了力氣,死死地按著毛巾。
刺耳的警笛聲在城市中此起彼伏地響成了一片;模模糊糊地,還伴隨著人的尖叫聲、哭喊聲——越發襯得38樓公寓裏寂靜如死。
半昏迷、半清醒地過了好一會兒,出血終於止住了——看來林三酒命不該絕,到底沒有傷到動脈。休息了這一段時間,她也積攢了一些力氣,勉強支撐著自己爬起來喝了一些水。
放下水杯一抬眼,就看見任楠形狀詭異的屍體,仍然靜靜地躺在地板上。
想了想,林三酒拖著手腳發軟的身子,挪到了屍體的旁邊。她顫顫巍巍地將一隻手放在了屍體上,啞著嗓子輕聲說:“給我收起來。”
話音剛落,隻見她的掌心裏一道白光迅速一閃,地上紮著尖刀的屍體消失了,“啪”的一聲,一張撲克牌大小的卡片落在了地上。
林三酒摸出手機,照亮了卡片。
正如她所預料的一樣,卡片上用簡陋的蠟筆畫,歪歪扭扭地畫著一個大張著嘴、腦袋裏插了一把尖刀的男人。卡片下方還寫著一行黑體字:“任楠的屍體”。
【任楠的屍體】
姓名:不會看卡片標題嗎
種族:人類
狀態:……死了唄
潛力值:204
犯罪嫌疑人:林三酒
基礎能力:極端溫度適應、體能增幅、身體改造
進階能力:你好我好大家好、營養學家
“這都是些什麼鬼東西……”林三酒瞪著卡片,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這個古古怪怪的東西,正是她進化出來的第三項能力,今晚剛剛救了她一條命。——隻要她願意,林三酒就能夠將手掌碰到的物品都轉化成卡牌,存進身體裏。要用的時候,隻需一個念頭,卡牌就會在她的手掌上還原成本體。
之前她故意抓了一把剔骨刀,又把刀朝任楠扔去,都是為了放鬆對方警戒的障眼法。真正的殺著,是在林三酒被任楠一口咬住,她掙紮著將手放在他腦後的時候。一個閃念,早上藏在林三酒身體裏的“廚師刀”卡片,就化身尖刀深深地刺穿了任楠的大腦。
經過好幾天的實驗,林三酒發現自己現在每天最多隻能轉換物品四次。
盡管對自己創造出來的卡片已經不陌生了,可內容這麼……豐富的卡片,林三酒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忙將【任楠的屍體】翻了過來,果然卡片背後寫滿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字:
任楠,男,28歲,來自另一個“新世界”。從小就很內向,不受女生歡迎,大學的時候竟收到了男性學長的告白。新世界降臨後,他掙紮求生,blablabla……。總之,來到犯罪嫌疑人林三酒所在的世界之後,任楠吃掉了一個潛力值為2的億萬富豪,接手了他的財產,有目的地接近了犯罪嫌疑人林三酒。就在將要吃掉林三酒的時候,反被其擊殺。
“該說的不說,用‘blablabla’代過也就算了,為什麼非要一口一個‘犯罪嫌疑人’地稱呼我啊?”林三酒有點兒鬱悶地用手指撥了一下這段文字,文字立刻消失了,另一個段落滑了出來,浮現在卡片上。
你好我好大家好:在芸芸人海中,慧眼識別潛力值很高的種子。通過親密的肢體接觸(親吻、擁抱等),該能力能激發出平常人類的潛力,使之更快地進化出各種能力。正所謂一個占便宜,一個不吃虧。
營養學家:吃掉一個人後,將最大程度地獲取食物的潛力值、進化能力、身體素質。均衡的膳食營養,才能保證一個美好明天。
注:腦袋裏的廚師刀產自德國,刀口鋒利,輕便結實,599元購於京西商城。
如果不是有“敏銳直覺”這項能力,林三酒隻怕會當自己在做夢。她低聲罵了一句,拿著【任楠的屍體】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可不願意把一具屍體收進身體裏,想了想,隻好順手揣進了口袋。
任楠的卡片上把他的能力寫得這麼清楚,不知道自己的卡片上會不會也有能力和所謂“新世界”的介紹呢?這雖然也是個主意,可林三酒總不能把自己變成卡片吧——她眼珠一轉,伸手拔了一根頭發,輕聲說道:“收起來!”
白光一閃,手中又多了一張卡片。
【頭發】
主人:林三酒
發質:黑色、健康,發尾略有幹枯。
功用:粘在掃把上會很煩人。
注:根據發根的狀況判斷,該頭發主人在四十歲左右也許會有脫發現象。
媽的。一點用都沒有。林三酒鬱卒地將手一揮,白光閃過,頭發消失在了黑暗裏。
一個炎熱的新世界嗎……?她有些出神地想。
五十九攝氏度……連自己這樣進化出了“高溫適應”能力的人都快熱得受不了了,不知道平常人得會是個什麼樣子?
忽然間林三酒打了一個激靈,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朱美!她怎麼差點把自己的閨蜜都給忘了!
想到朱美現在可能正處在危險裏,林三酒也顧不上自己還是個傷患了,她急急忙忙地找出了一個背包,衝進廚房,將冰箱裏所有的瓶裝水、飲料,都一口氣裝進了包裏。換過了一身輕便的運動裝,她找出鑰匙打開了公寓的應急門,衝進了黑乎乎的樓梯間。
盡管隻是下樓,可當林三酒一口氣下了38層以後,也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她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喝了口水,繼續朝負一層走去。
任楠的車子——或者說,被他吃掉的那個人的車子,就停在負一層。朱美家離這兒足有二十分鍾的車程,在這樣的高溫裏,林三酒可不打算走著去。
沒想到才一邁步進停車場,林三酒就差點被撲麵而來的熱浪給掀了一個跟頭。
看著眼前的停車場,林三酒呆呆地關掉了手機上的手電筒。——至少這兒是用不上手電的了。
此時每一輛停在車位裏的汽車,車頭燈都晃眼地亮著,竟是全都處在發動狀態——“轟隆隆”的發動機聲音,在回音下擴大了幾十倍,充斥在整個停車場的上空。幾百根排氣管齊齊地往外噴放著熱氣,使半封閉的停車場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烤箱,起碼比外麵高了有三四度不止。
能來到停車場的人都來了。在城市斷電的情況下,受不了嚴酷高溫的人類,不約而同地都躲進了汽車裏——現在也隻有靠汽車裏的空調還能保住人命了。
在這樣滾燙的空氣裏才走了兩步,林三酒就感到背後的衣服被汗濕個了透。她經過的汽車裏,每一扇車窗後都是一張張惶恐的、陌生的臉:有的人在不斷地試圖打電話;有的人控製不住地抱著孩子哭;有人昏睡了過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來停車場的路上就脫水了。還有的人正詫異地盯著她,似乎想不明白她怎麼還能走路。
盡管身處在汽車冷氣的包圍裏,許多人的臉上依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絕望。車裏的空調隻不過是在拖延時間罷了,油和電一用完,就憑車外的恐怖高溫,恐怕這層停車場裏的人沒有一個能活得下來。
林三酒清楚得很,自己沒有任何能力幫助這些車裏的人——她的背包裏隻有五瓶礦泉水、三罐可樂,幾包創口貼,就這麼點水分,還不知道要堅持到什麼時候。咬了咬牙,林三酒忍下了心下惻隱,一路目不斜視地找到了那輛熟悉的奧迪,逃也似的鑽進了車裏。
想了想,她還是沒有開空調,隻是打開了車窗。反正她也不會因為高溫致死,頂多就是難受一點兒,還不如把這寶貴的油電節省給朱美用呢——林三酒抹了一下額頭,打著方向盤,車子緩緩駛出了停車場。
與停車場那個地下蒸籠一比,外麵59°的空氣竟也讓林三酒感覺好過了一點兒。街道上出乎意料地,幾乎沒有什麼汽車在跑——大概是大家都不願意浪費寶貴的油電吧。
停在街道兩邊的車子,也都像那個停車場裏一樣,處在發動狀態。車子裏的人們,正無可奈何地享用著最後一點冷氣……
就在林三酒從一輛紅色的馬自達旁邊疾馳而過的時候,忽然一個黑影從右邊高高飛來,“砰”地一聲悶響,狠狠砸在了奧迪車的車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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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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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1:40 PM
第四章 跟媽媽相處的十分鍾
“老子幹死你們這幫不要臉的!自己在車、車裏……開空調,讓我們受苦!啊?”
伴著車門上沉悶的一聲撞擊,街邊猛地響起了一個口齒不清的怒喊聲——林三酒讓那黑影一嚇,一下子失了方向,她急忙一腳將剎車踩到了底,車子發出難聽的一聲吱嘎尖響,這才好歹是沒撞到路邊的護欄上。
往後一看,原來是個光著膀子、汗如雨下的男人,此時正抓著幾塊磚頭朝剛才那輛紅色馬自達瘋狂地砸去,一邊砸,一邊罵:“你們,你們不是好東西……給老子滾出來,滾……”一句話沒說完,身子往後一栽,昏了過去。
顯然剛才自己是遭了池魚之殃了。
呼了一口氣,林三酒將目光從後視鏡裏收回來,還有些心驚肉跳。瘋了似的狂躁、昏迷,有時還會出現幻覺,這都是極度高溫下,身體重度脫水的標誌——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腳下加速,直直往朱美所住的小區開去。
朱美家她是去過很多次的——二十分鍾後,當車頭燈照在“榮軍小區”四個字上的時候,林三酒緩緩地停住了車熄了火。取下鑰匙,背上包,打開手電,她朝著小區大門走了過去。
小區位置有些偏,平時附近就沒什麼人,這個時候更是寂靜得有如一片死城。然而就在快要走到大鐵門前麵的時候,林三酒突然心裏一顫,停住了腳步。
四周看了一圈,並沒有什麼異常——她謹慎地又等了兩分鍾,見依然毫無異狀,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看來這個“敏銳直覺”也不是百分之百準確。
榮軍小區是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的舊樓房了,就像所有的老建築一樣,小區的門口也設置了一個門衛處。因為這個地段不大安全,一過晚上12點,鐵門就上了鎖。不過要是夜裏有人回來得晚了,隻要敲敲鐵門,門衛處裏值班的保安就會拿著鑰匙來開門。
看了看表,現在正好是淩晨兩點半。林三酒走上前,搖了搖鎖得死死的鐵門,沉重的黃銅大鎖將鐵門撞得哐哐響——聲音分外刺耳,過了好一會兒才逐漸消失了。然而四周依然靜靜的,沒有一絲人氣。
“保安大哥,你在不在?我是來2單元找人的,麻煩給我開開門!”她清亮的聲音在靜謐的夜裏傳得很遠。但別管林三酒的聲音裏含著多少希望,門衛室裏仍舊連一點回音也沒有。
歎了一口氣,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兒。林三酒仰頭看了看鐵門上方一根根防止攀爬的鐵條,頭都開始疼了——別看小區老,鐵門可是最近新裝的,結實地不給人半分僥幸心理。
林三酒猶豫著,將手放在了鐵門上。
“收起來!”
隨著她的低語,掌心裏再度一次亮起了白光。可這一次白光好像有點力不從心似的,連連在她手心裏閃了好幾下,鐵門依然故我。這還是林三酒第一次試圖轉化這麼大、這麼沉的東西——她隻覺自己心跳逐漸加快,漸漸地有些喘不上來氣,肌肉也開始酸疼起來——
感覺好像身上墜著幾千斤的鐵塊似的,林三酒的手臂開始發起了抖。就在她馬上要支撐不住、撤手放棄的時候,不知道是第幾道白光伴隨著“啪”的一聲熄滅了。
鐵門消失了,化作了一張卡片落在了地麵上。幼稚園水平的蠟筆畫上亂七八糟地畫著兩扇鐵門,卡片下角寫著:
【鐵門】
榮軍小區在2012年裝上的兩扇鐵門。重約三百公斤。
功能:沒有什麼特別的,沒有裝進牆裏的時候站不起來。
……林三酒幾乎已經習慣了這種沒用的破卡,她順手往兜裏一揣,急急地朝朱美所住的2棟跑去。
身後的門衛室仍舊是安靜的一片漆黑。
——當林三酒站在401室門前的時候,她已經呼哧呼哧地喘成了一頭牛。剛才收起鐵門的那一下實在耗費了她太大體力了,剛才又一口氣爬了四樓,此刻林三酒隻覺自己的聲音都在抖:“朱、朱美!你在不在……開門,我是、是小酒!”
401室也是靜靜的。林三酒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胃裏——萬一朱美在屋裏昏了過去,她可就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自從今晚12點以後,她已經轉化了三樣東西了:任楠的屍體、頭發,和鐵門。今天的名額隻剩下了一個,可是朱美家卻有兩道門!
林三酒不甘心地一邊叫,一邊不斷“砰砰”地砸門,心裏焦躁極了。——剛才下車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氣溫似乎還在一直不斷地攀升,從她煩熱的體感來判斷,此刻的溫度絕對不止59°。朱美一個平常人,能撐得過來嗎……
喊了一會兒,林三酒隻覺嗓子都在冒煙,不得不停下來喝了幾口水。將水瓶放回包裏,她剛要抬起手再敲門的時候,忽然吱呀一聲,401室的入戶門開了一條縫。
“朱美,你怎麼樣——”林三酒一下子鬆了一口氣,忙用手電照了過去。
然而開門的人卻不是朱美,而是一個年約四旬,生著一張鵝蛋臉的中年女人。那女人猛地被亮光一照,忙用手擋了擋——可就是這麼一剎那,也足夠林三酒瞧個清楚了。
“啪”的一聲,林三酒的手機摔到了地上。她一麵死死地盯著門縫裏露出的半張臉,一麵手忙腳亂地摸起了手機——顫抖的手電光再一次打在了門上,林三酒這才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媽?”
她隻覺自己的腦子渾成了一團漿糊。“媽,你怎麼……你怎麼在這兒?你沒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酒!”中年女人幾乎快要落淚了,她忙一把打開了門,“快進來快進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媽都要擔心死了……”
林三酒渾渾噩噩地被林媽媽給拉進門,在門廳站住了。她一時千頭萬緒都盤旋在心頭,就是不知道應該開口說什麼好。正愣著,林三酒餘光一掃,看見自己身旁是一個齊腰高的白色鞋櫃——這個鞋櫃她太熟悉了,正是她陪朱美一塊兒逛街時買回來的。
一個問題瞬間脫口而出:“媽,你怎麼會在朱美家?朱美呢?”
林媽媽抹了一把眼淚,拉過了一把椅子,示意林三酒進屋坐下。看她坐好了,這才哽咽著說:“……自從天氣變得這樣不尋常以來,我就一直擔心你擔心得要命。今晚上聽說這兒的電網癱瘓了,我趕緊就過來了……我打你電話打不通,隻好先來朱美這兒,看看能不能等到你。可是……可是朱美好像不行了……”
林媽媽抽泣了幾聲,說道:“她是個好孩子……我知道你們關係好,你千萬別太傷心了。”
林三酒坐著沒有動,沉默了一會兒,隻是把手機上的手電筒給關掉了。屋子裏重新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來的路上就做好心理準備了……老天爺要收她,也是沒辦法的事。萬幸的是,媽你一點事都沒有,這比什麼都強……”黑暗中,林三酒囁嚅著說。
林媽媽明知道女兒看不見,依然點了點頭。她擦了一下臉,笑著說:“你爸也沒事,正在屋裏休息呢。我這就去叫他——”說罷轉身就要走。
“我也去——”林三酒迅速站起身來。林媽媽一邊走一邊點頭,伸手去推臥室門:“老頭子……”
話才剛開了個頭,隻聽腦後一陣疾風襲至,林媽媽猝不及防,頭上已經“哐當”一聲重重地挨了一下,登時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露出了她背後林三酒的身形。
林三酒高高舉著椅子的雙臂幾乎支撐不住,忙將椅子放下了——可放下了椅子,她卻沒有鬆開手,反而緊緊地攥著椅子把手,如臨大敵似的盯著臥室的方向。一時間,靜謐的房間裏,隻有她自己粗重的喘息聲。
緊接著,臥室門後響起了腳步聲,隨即猛地一下,臥室門就被拉開了。一個寬肩高個的男人站在門口,又驚又怒地瞪著眼前的這一幕——借著一點點室外的微光,能勉勉強強看見他一副酷肖林三酒的長相。
“小酒,你這是幹什麼?!那可是你媽!”他怒吼了一句。
對麵那一張與他十分相似的臉,此刻表情冷冷的。
“廢話就少說幾句吧。”林三酒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感覺到手臂和大腿上的肌肉由於過度疲勞,正一跳一跳的。“我爸媽十年前就車禍去世了,從認屍到下葬,都是我一手辦下來的。……你們兩個到底是誰?我朋友又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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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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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1:40 PM
第五章 危機在追逐
“啊……剛才那一下,還真有點兒疼呢……”地上蜷縮著的女人忽然發出了一聲低吟,打破了房間裏的僵持氣氛。
看著“林媽媽”一邊揉著後腦勺一邊站了起來,林三酒隻覺自己的眼角都在抽動——不妙了,二對一。對方有個高高大大的男人暫且不說,自己此刻累得手軟腳軟,連一個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林媽媽”站直了身體,哢哢地活動了一下脖子,當她再轉過臉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一個十七八歲的陌生少年人模樣。
“哎呀呀,真是的。天下那麼多父母雙全的,偏偏叫我們遇上一個孤兒……”少年連看也沒看林三酒一眼,先是向他的同夥抱怨了一句。“林爸爸”沉默著點點頭,從臥室裏向外走了兩步。
兩步一停,“林爸爸”就變成了一個紅頭發的中年白人婦女。她用一口流利的中文向那男孩問道:“她剛才沒砸壞你吧?”
少年笑著露出一口白牙:“當然沒有,她勁兒太小了。”
看見兩人這麼旁若無人的自然樣子,林三酒心裏直發苦——她悄悄地往後退了一點,顫聲問道:“你們也是來自‘新世界’的人嗎?”
少年一聽,好像頓時來了興趣:“哎呀?原來你知道這麼多呢?倒是小看你了,怪不得剛才下手這麼利落。唔,剛才我就發現了,看你的樣子大概已經進化了一點了……潛力值一定很高啊。”
少年的語氣特別輕快活潑,就像在聊一個他喜歡打的遊戲似的。要不是剛才這少年變成了自己去世母親的模樣,引得自己入了房,林三酒恐怕還真就要放鬆警惕了。
“我的朋友……真的已經死了?”
少年誇張地聳了聳肩膀。“人就在洗手間裏,好像是脫水太厲害了,想要去喝水吧。不過你們這地方的水庫早就蒸發得差不多了,自來水管道裏是一點水都沒有了……對了,你朋友的屍體幹得就跟方便麵蔬菜包一樣,我勸你最好不要看。”
眼淚幾乎是不受控製地噴了出來,林三酒忙一把擦掉,死死地盯著對麵的兩人,腳下又退了一步。
來自新世界的所謂“進化人”,她已經見識過一個任楠了。這次猛然又遇見了兩個,林三酒的警惕心不由運轉到了最大:“如果我的朋友不是你們殺的,你們為什麼會在這兒?剛才又為什麼要騙我進來?”
少年一攤手:“從那邊過來的時候,我們又不能選擇地點!這回落進一戶人家裏還真算不錯,還有張床休息休息……總而言之,我們來的時候,你朋友就已經死了。”
“那為什麼又要裝成我父母騙我?你們是怎麼知道我父母的?”很明顯,這個少年特別愛說話,這麼一會兒工夫已經透漏了不少信息了——林三酒在心中計劃了一下,故意又問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這一回沒等少年回答,那個紅發女人就先不耐煩了,一揮手止住了少年躍躍欲試的話頭,冷著臉說:“是我想讓你進來的。”
唰地一聲金屬劃過的聲響,紅發女人的指甲猛然伸長了半米,在黑暗中閃出了幽幽的光澤。她笑了笑:“我就是想看看這個世界的人進化到什麼地步了。”
幾乎在那紅發女人指甲彈出來的一瞬間,林三酒猛地將椅子往前一踹,擋住了兩人的來路,自己飛快地轉身就跑——幸好剛才進屋的時候她沒有關門,才有了一條逃生的路——
林三酒頭也不敢回,直撲向樓梯口,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下了樓梯。身後果然隨即響起了腳步聲,一刻不停地追了上來,中間還夾雜著那少年的抱怨:“……她又弄疼我了!”
接著,她什麼都聽不見了,腦子裏隻剩下一個念頭:逃命。身體裏的氧氣仿佛被擠幹淨了似的,肺部開始灼熱地疼了起來。每次大口呼吸進來的空氣帶著滾燙的溫度,直接灼燒著氣管——雖然林三酒不怕,但難受卻避免不了。加上她本來就受了傷、手腳發軟,如此下來根本就跑不快,眼看著要跑到小區大門口的時候,耳邊響起了銳利的金屬破空聲——林三酒一咬牙,就地一滾,總算是躲開了身後紅發女人那長長的鋼甲。
她滾出了大概一米遠,回頭一看,紅發女人和少年也將將趕到了,正要朝她繼續撲來——
一張白色的東西猛地被林三酒甩向空中,隨著她心念一動,空中突兀地出現了兩扇大鐵門,帶著風直直地從半空中掉了下來,一下子就把那少年和一聲慘叫給拍在了下麵。林三酒腳下一軟,倒在了地上。
眼看那少年爬不起來了,可她卻一點高興的心情都沒有——因為目前對她威脅最大的紅發女人,卻還好好地站在鐵門外麵!
不過,她是再也跑不動了。每次轉換卡牌,都要耗費一定的體力;剛才把鐵門換出來,已經耗盡了林三酒身上最後一點力量——她現在連站都站不起來,隻好趴在原地,惡狠狠地瞪著那紅發女人,心裏充滿了不甘。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紅發女人卻歎了一口氣,沒有追上來,反而原地坐下了。她擰著眉頭,轉頭向鐵門下的少年問道:“你是傻x嗎?”
被三百多公斤砸個正著的少年,竟然好像沒受什麼致命傷的樣子,努力咳嗽了兩聲,這才喘著氣回罵道:“我可是一身真皮實肉,實實在在的,自然不如你跑得快!咳、咳……好難受……壓死我啦……”
紅發女人“切”了一聲,冷笑著說:“一身贅肉倒是真的,動作這麼慢也不知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要你管!我可是潛力小天王!”
林三酒傻乎乎地看著不遠處的兩個追兵正在你來我往地打嘴仗,好像全忘記她了似的。
“那個……你們不來殺我嗎?”
“啊?”少年的頭從鐵門的柵欄之間伸了出來,詫異地看著她:“大姐,難不成你以為我們要殺你嗎?怪不得跑得跟瘋了一樣,我一直喊你你也不停……我都已經高度進化了,殺了你這種剛剛發展起來的小雛雞,對我有什麼好處啊?”
看著這位躺在地上被壓得一動不能動的高度進化人,林三酒的嘴角抽了抽,到底還是忍著沒有說什麼。不過與此同時,她一顆心也終於重重地落回了肚裏——如今他們沒有敵意,真是再好不過了。隻不過——
“大姐,你把鐵門弄走吧?壓得我都扁了。”見一時沒人搭茬兒,少年哼哼唧唧地又說。
林三酒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紅發女人,有點不明白為什麼她就在一旁袖手旁觀。頓了頓,她冷冷地說:“可以,不過首先你們得自我介紹一下。”
“應該的,應該的。我叫盧澤,很高興認識你,你要不要過來握個手?”少年把頭靠在柵欄上,大概是看見了林三酒翻的一個白眼,他忙笑道:“噢噢,對了,這是我的另一個人格,她叫瑪瑟。”
林三酒瞪大了眼睛。“另一個人格……?”
“沒錯。在我那邊的‘新世界’降臨以前,我是全球範圍內真正被確診患有人格分裂的第二例病例。”盧澤一談起這個,口氣頓時變得特別驕傲。他努力地揚了揚下巴:“後來,我進化了,可以把瑪瑟分化出來了,不過目前我倆還不能離得太遠……嗯,事涉我的能力,我就不告訴你太多了,你也別問我為什麼知道你父母,這也是我的能力……”他意識到自己一時差點又說多了,忙遮掩道:“哎呀總之,瑪瑟是一個生命科學家,對剛剛進化的人類非常感興趣,所以她剛才才有點著急了。”
林三酒轉過目光,看見瑪瑟一臉嚴肅地點了點頭。
“那她伸那麼長的指甲出來……”林三酒困惑地望著瑪瑟的指甲。在手電光下,那雙十指上的指甲現在看起來正常極了,短短圓圓的。
“抽血用的……抽了血以後,可以分析出來一些基本數據——這是瑪瑟自己發展出來的一項能力,沒什麼實戰價值。”盧澤老老實實地說。
“等等,你是說——不光你自己可以進化出能力來,連你分化出來的人格都可以?”林三酒這下可真正地驚訝了,盧澤還真不愧是潛力小天王:“那照這樣下去,你豈不是一個人就等於一個軍團了?”
“哪有那麼簡單……”盧澤苦著臉說道。“目前這能力雞肋得要命,除了她的指甲,瑪瑟現在連人都傷不到。好了好了,能力泄露太多會死人的,你先把我放出來,有什麼問題咱們慢慢聊行不行?”
林三酒重重地呼了一口氣。——大概是剛才猛然見到了去世的父母,場麵實在太過詭異了吧……此時她和盧澤聊了這麼一會兒,確實感覺不到他和瑪瑟身上的惡意。她苦笑了一下,也坦白了:“不是我不想放你出來,實在是我現在已經脫力了,我必須得休息一會兒。不如你跟我說說這個‘新世界’是怎麼回事吧……”
她的話音未落,忽然聽見旁邊的門衛室裏傳出來了一聲“啊咕?”的怪聲。
本來靜靜坐著的瑪瑟突然一個翻身跳了起來,麵色凝重地輕聲說了一句:“……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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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1:41 PM
第六章 第一次戰鬥……跑了
“你是新人,你還不知道——”瑪瑟急急地說,語速比剛才快多了。“為了適應新世界,人類一共發展出了兩種進化方向——”
“啊咕……?”好像從喉嚨裏擠出來的聲音,帶點困惑似的,又從門衛室裏傳了出來。
“你、我、盧澤,這都屬於第一種進化,還有一種,我們稱之為‘墮落種’——”
伴隨著瑪瑟越來越疾的語氣,門把手在林三酒的手電光柱的照耀下,緩緩轉動了一圈,發出了吱嘎的一聲響,門開了。
瑪瑟深吸了一口氣,一句話像爆豆子似的劈裏啪啦地說完了——“隻要能活下去墮落種都是百無禁忌的如今我根本沒有實戰能力那麼打敗這個墮落種就全靠你了不然咱們全都活不了!”話音才剛剛一落,不等林三酒反應過來,她一個縱身,人已經跳上了旁邊的一棵樹。
林三酒目瞪口呆地看著瑪瑟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地上的盧澤。
盧澤頗為無奈地笑了笑,露出了一邊一個尖尖的兔牙——“大姐我也動不了……你快別看我了,那個墮落種出來了!”
手電光忙一下子閃回了門衛室,目光才一落在門口,林三酒一句“別再叫我大姐了”就被她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裏。
她從來沒見過這麼惡心人的東西——
深褐色皺皺巴巴的粘稠皮膚,緊緊地貼在一個骷髏架子上,在關節處堆積成一疊一疊的。原本的人類身體,幹縮成了一半大小——除了皮骨,全身上下連一絲血肉都不剩,好像全部被抽幹了似的。然而最叫人起雞皮疙瘩的是,在那個勉強還能看出來是個人頭的東西上,原本是鼻子和嘴的部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長長的、彷如蚊子口器一般的巨大尖刺,隨著這個“墮落種”的步伐,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著涎液。
這個幾乎完全不再像是個人的東西,身上還穿著一套保安的製服——隻不過製服對於此刻的他來說實在是太大了,沒走兩步就搖搖晃晃地掉在了地上。失去了眼皮的眼球轉了轉,墮落種的目光鎖定在了林三酒身上。
“咕……你們真漂亮……”
從那根蚊子口器一樣的尖刺裏,竟然嗡嗡地發出了人類的語言。“皮膚好有彈性……一定很水潤吧?”
林三酒愣在了原地。忽然從她身旁的地上傳來了一個低低的聲音:“大姐,全靠你啦!”
這個聲音卻不是盧澤的——林三酒一回頭,卻見被鐵門壓在下麵的,已經不是那個相貌清秀的少年了,而是一個臉蛋紅撲撲、模樣淳樸的十來歲小姑娘,看著倒像是個鄉下的孩子。
看來盧澤的其中一個能力是化形,而且變幻出來的形象,大概是隨著目標而變化的……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林三酒憤憤不平地罵了一句:“我也是個傷患好嗎!”便連忙朝後退了兩步。這一退,她身後的盧澤就露出來了,在手電不甚明亮的光芒下,他一張小臉上盡是泫然欲涕的表情。
看見盧澤,長著蚊子口器、幹屍模樣的墮落種忽然明顯地頓了一下。
林三酒悄悄地挪了一點地方。
“阿妹?”幹屍猛地朝前走了兩步,嚇得林三酒忙又後退了一米,全神警戒著——隻不過幹屍卻瞧也沒瞧她一眼,一雙裸露在外的眼球隻直直盯著盧澤。“阿妹,你在這裏做啥子?”
幹屍離得太近了,一句話還沒說完,口器上的涎液已經滴到了盧澤的臉上。
盧澤明顯惡心地顫抖了一下,可麵上的表情卻控製得完美無缺:“阿哥,我是來找你的……救、救救我……鐵門壓得我好疼……”
“小姑娘”清亮的眼睛裏,甚至已經滲出了淚水來。“哥,你幫我把鐵門拿開……我想起來。”
“阿妹,你不該來,你不該來啊……”頓了一頓,幹屍不知想到了什麼,對盧澤的哀求充耳不聞,音調低低地歎了一句。
眼看著前方的幹屍一時間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林三酒趕忙朝瑪瑟所在的樹上揮了揮手,做了幾個示意動作——一邊示意,一邊悄悄地往外退。
瑪瑟悄無聲息地跳到了近前的一棵樹上,順著樹幹滑了下來,迅速朝林三酒身後跑去。
幸虧這個怪物還保留了神智和人性,要不然可棘手了……林三酒這個想法才剛剛浮上了心頭,忽然見幹屍仰頭發出了一陣陣強烈的蜂鳴聲,那尖利的口器竟然在空中靈活地甩動了好幾下,甩得附近盡是一片涎液——
“可是阿妹,我好高興!”幹屍嗡嗡的聲音簡直震耳欲聾,語氣裏仿佛的確含了一絲笑意。“家人的體液,對阿哥是大補哇……我好高興,莫用回老家,你自己就來咧!”
這一句話幾乎驚掉了在場三人的魂,誰也沒想到盧澤突然之間變成了一塊不設防的肉——眼看著幹屍激動地揚起了口器,盧澤不由驚叫了一聲:“瑪瑟救我——!”
“不行!”林三酒一時阻擋不及,瑪瑟已經從她身後衝了上去。她氣急一跺腳,馬上轉身朝反方向跑去。
然而瑪瑟的反應卻是正確的——就在尖利的口器即將刺破盧澤的胸口的時候,她一手長長的鋼甲就已經狠狠地撞了上去。
口器被撞得一揚,瑪瑟一雙雖然生得很威猛,實際上卻隻能用來抽血的指甲也盡都碎成了片,掉了一地。
遇到了點小阻礙,幹屍裸露的眼球在瑪瑟身上轉了一轉。它對她顯然一點興趣都提不起來,嗡嗡地說:“滾開!假血假肉……阿妹,我來了……”再一低頭,它頓住了:“咦?你是哪個?我阿妹呢?”
就這麼一個呼吸間的工夫,地上的盧澤已經變成了一個幹巴巴、深褐色,長著巨大蚊子口器的幹屍。
兩個幹屍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幾秒鍾。
“是你吸收了我阿妹?”眼看著到手的親人血肉忽然不翼而飛,幹屍的智商大概不高,口器憤怒地高速震動了起來:“咕……啊……咕……啊……我要殺了你……”
這一次它口器揚起的速度極快,瑪瑟剛要伸手去擋,幹屍猛地一掄,已經將她高高地打飛了,重重地摔落在了不遠處。
眼看著尖刺再一次落了下來,盧澤已經閉上了眼睛,靜靜等死——
隻聽“哐”的一聲巨響,預料之中的尖刺卻消失了。盧澤馬上睜眼一看,正好看見林三酒一個急剎車,將將把車停在了鐵門邊——而那個幹屍被奧迪車這樣猛地一撞,竟一下跌出去了兩三米——
林三酒推開車門跳了出來,一邊將手按在鐵門上,一邊衝瑪瑟的方向大叫道:“瑪瑟!快過來開車!”
幹屍惱火地站了起來,邁開大步便要往回走。剛才那一撞似乎一點兒傷也沒有留下,憤怒的蜂鳴聲反而越來越響亮了——而瑪瑟卻搶先它一步,早在林三酒下車的一瞬間,便迅速跑了過去。
白光接連不斷地手心裏閃起來,林三酒簡直像站在淋浴頭下麵似的,渾身都在滴水。她的胳膊顫抖地越來越厲害,鐵門卻沒有半點消失的意思——
瑪瑟一個縱身進了車子,一隻手打開了後車門,著急地喊道:“快,快!它要過來了!”
“我——在——試——了——啊——”林三酒每吐一個字都艱難極了,終於一道白光下,鐵門消失了一兩秒,可緊接著,沉重的鐵門又重重地落在了地上,砸起了一地灰塵。“我不行了!”她大口喘著氣,險些沒一屁股坐下。
“快上車!”盧澤的聲音卻突兀地從背後響了起來。
原來趁著剛才鐵門消失的那一刻,盧澤已經飛快地滾了出來。他忙爬進後座,剛一轉身,卻見不遠處那幹屍的口器突然伸長,朝林三酒激射而來——“快躲!”
這時林三酒已來不及回頭了,隻猛地往地上一撲,與此同時,瑪瑟一腳將車門踹開,正正好將口器第二次擋下了——口器打在車窗玻璃上,嘩啦一聲,碎成了無數碎片。就這麼一停頓的功夫,盧澤已經手忙腳亂地把林三酒給拉進了車裏,門也顧不得關了,一疊連聲地急急說:“走走走!”
眼看幹屍又一次撲了上來,瑪瑟猛打方向盤,車子險險地從幹屍旁擦身而過,帶起了一陣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擠壓聲——
腳下狠狠地將油門踩到了底,奧迪車迅速地將幹屍甩在了後麵。
關上了門,車中幾人這才驚魂稍定,喘勻了一口氣。林三酒的手機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在了小區門口了,這時盧澤和她一起趴在後座上朝後看去,隻見手機手電模糊的光線中,幹屍晃晃悠悠地追了幾步,見距離越來越遠,終於放棄了。它似乎是停下來想了想,幹屍轉頭走進了小區裏。
看來榮軍小區是不會有任何幸存者了。
“看來你們這裏的墮落種,主要弱點還是行動速度太慢。”瑪瑟看了一眼後視鏡,擦了一把汗說道。
林三酒給兩人分派了一下她放在車裏的瓶裝水,自己也咕咚咕咚地灌了半瓶下去,怔怔地不知說什麼好。今天短短幾個小時裏發生的事,簡直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謝謝你。”身旁的盧澤喝了兩口水,忽然忸怩地來了一句,朝她露出了一顆兔牙。“剛才你完全可以自己先跑的,謝謝你冒險回來救我……”
“而且看來咱們的默契還真不錯!”後視鏡裏的瑪瑟挑高了一邊眉毛,笑著說。
看著明明是素昧平生,但卻已經並肩戰鬥過一次的兩人,幾天來頭一次,林三酒真正地笑了:“是啊……現在咱們來聊聊這個鬼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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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1:42 PM
第七章 這個新世界
在林三酒的指引下,瑪瑟一路將車開到了38樓公寓的樓下,找了一處僻靜的地方停了下來休息。
畢竟是頂級的社區,與外麵相比人少得多了。即使在這個麵目全非的世界裏,此時的花園裏看上去還是那麼幽靜別致。
猶豫了一瞬,林三酒擋上破碎的車窗,打開了冷氣。如今朱美已經不在了……節省油電已經沒有了意義。涼爽的環境不但能讓她快一些恢複元氣,對脖子上的傷口也有好處,不至於在高溫下引起發炎感染……隻是雖然道理很明白,但當冷風吹起的那一刻,她依然有些黯然。
盧澤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歎了口氣說:“大姐,你別太傷心了。你的朋友……總算不是死在墮落種的手上……”
一塊兒經曆了一場生死關頭,雙方的關係早不知不覺地近了許多——林三酒感受到了盧澤的善意,笑了笑,過了一會兒才說:“能不能別叫我大姐了?我真不比你大多少……對了,剛才還沒有來得及介紹我自己,我叫林三酒。嗯,剛……剛進化。”
“你的名字怎麼這麼特殊?”盧澤一臉“比名字的話爺就輸了”的表情,“那我叫你小酒吧……對了,你為什麼在脖子上包著一條毛巾?”
“噢!”一語提醒了林三酒,她忙解下了又濕又熱的毛巾,露出了下麵血肉模糊的傷口。盧澤一見,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瑪瑟也挑高了眉毛,疑惑地看著她。林三酒打開了一瓶純淨水,一邊清洗傷口,一邊將任楠之事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大概是這兩人曾經在危急關頭救過她一次的原因吧,林三酒此時很願意信任他們。
三言兩語地說完了,再一看,盧澤的嘴巴張得大大的,一臉的不可置信。瑪瑟一直皺著眉頭沉默著,忽然伸手指了指純淨水瓶子,對愣了愣的林三酒說:“讓我來吧,我好歹也是讀過兩年醫科的人。”說完,她從自己的腰包裏找出了一卷繃帶和一些抗生素。
……分化出來的人格難道也有自己完整的人生經曆?林三酒不解地看了一眼盧澤,沒說什麼,還是乖乖一仰頭吞了兩片抗生素下去。有了瑪瑟的技術,沒過一會兒,她脖子上的傷口已經被妥善地處理好了。
聽完了故事的盧澤一時還有點回不過神:“我以前也聽說過這種吃人能力……隻是我跟瑪瑟從沒見過,一直以為是都市傳說呢,想不到竟然是真的。這個任楠大概也才剛進化沒多久,才這麼輕易地被你幹掉了。不然假以時日,他得厲害成什麼樣兒啊!”
“他應該不是咱們世界那兒來的,以前我可從來沒有聽說有這麼一號人。”瑪瑟靜靜地說。——相處了半個晚上,林三酒也看出來了大概,瑪瑟雖然無法實戰,可是身手敏捷,個性冷靜,閱曆也廣(?),感覺上倒比盧澤還靠譜些。
“你們給我解釋解釋這個什麼世界吧……到底怎麼回事,有多少個世界啊?”林三酒忍不住朝瑪瑟問道。
“為什麼你問瑪瑟不問我……”身旁響起了盧澤沒有底氣的抗議聲。瑪瑟跟沒聽到似的,反問了林三酒一個問題:“你聽說過平行空間理論嗎?”
林三酒“啊”了一聲說:“在我們的宇宙之外,存在著無數個平行宇宙——每一次的測量行為,甚至是每一個人的選擇不同,都可能會分裂,不,創造出一個新的平行空間?”
她也是看過不少科幻小說的人,這個還是知道的。
瑪瑟麵色平靜,點點頭說:“沒錯。我不知道你的世界上有多少人,我們的世界裏一共有43億人。每一個人的一生中,所做出的每一個選擇,都會分裂出一個新空間。你今天早上選擇走左邊的那條路,那麼在另一個空間裏的你,選擇了右邊的路……而新空間中的每一個人,又會繼續不斷地創造出新空間。這樣算起來,一共有多少個‘世界’,誰也不知道——這個數字,是無窮大。”
“原本咱們都在自己的空間裏生活得好好的,一輩子也不會遇到另一個空間裏的人。可是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有的平行空間開始變異了……就像這裏一樣。”
趁著瑪瑟停了一下的空檔,林三酒趕忙問道:“難道都像這兒一樣,變成了高溫環境?”
回答她的是麵色難得沉重一次的盧澤:“不一定。我們的世界裏,是由於發生了一場病毒實驗泄露……超過一半的人都死在了病毒造成的瘟疫裏。”
林三酒忽然想到,大概他在自己的世界裏也失去了親人好友……
車廂裏靜了幾秒鍾,還是瑪瑟打破了沉默,繼續說道:“誰也說不好到底有多少個平行空間同時變異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個數字決不會小。當初我們從病毒中活了下來,也進化了,本來以為接下來隻要努力生存就行了。但是——”
瑪瑟停了停,好像在斟酌一個合適的說法。
“在第14個月的時候,我和盧澤已經適應了那個充滿了瘟疫和墮落種的新世界了。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他開始不斷地做同一個夢……”
盧澤適時地說:“當時我每天晚上都夢見一個地方,這個地方永遠在打仗……各種各樣的戰爭,真刀真槍的拚殺、戰鬥機、生物襲擊……那裏的人每一個都殺紅了眼,每一方都說另外一邊是墮落種,沒有人知道真相,但卻不停地投入到新的戰爭中去。不肯上戰場的,馬上就變成了全人類的公敵,會被全世界的人追殺至死。”
林三酒心裏隱隱起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果然,盧澤的話音剛停,瑪瑟就點頭說道:“第14個月過去了,在第15個月的第一天,我和盧澤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戰場上了。你能想象嗎?我們才剛睜開眼,還不明白自己在哪兒呢,離我們五十米遠的地方就被扔下了一顆炸彈……”
“在那個充滿戰爭的世界裏辛苦地活了13個月以後,我又開始做夢了……”盧澤苦笑了一下,別有意味地看著林三酒。
在車內涼爽的空調氣裏,林三酒額頭上爬下了一滴汗。“這一次,你夢見了一個高溫的世界……對不對?”
盧澤歎了口氣,點了點頭說:“沒錯。今天是第15個月的第一天,對我們來說,也是在這個新世界裏第一個月的第一天。”林三酒張了張嘴,剛要說話,盧澤卻好像已經猜到了她要說什麼:“不僅僅隻有我會做這種夢。兩個世界裏,幾乎我遇見的所有進化人類,都會在第14個月的時候做夢。而且……每個人夢到的地方都不相同。”
心髒猛地砰砰跳了幾下,林三酒有些不敢置信:“這麼說來,我14個月後也會……”
“到另一個‘新世界’裏去。”瑪瑟以肯定的語氣說。“大概因為我是分化出來的人格,所以隻有我從來沒有做過夢——隻是跟著盧澤行動罷了。”‘
“還有一點,你應該知道。”盧澤補充了一句,“第14個月的第一天,你會做一個‘骰子夢’。在這個夢裏,有一個巨大的、看不清楚模樣的骰子會被高高地扔到空中,再落下來——落下後朝上的一麵,會寫著下一個你要去的世界的名字。我夢見的第一個名字是‘血將土地染成了黑色’,第二個名字是‘極溫地獄’。”
極溫地獄?骰子?用扔骰子來決定要去哪兒?——一個又一個超乎想象的消息充斥了林三酒的大腦,她消化了好一會兒,才忽然醒悟過來:“慢著……你剛才說每個進化人類夢見的地方都不一樣,也就是說,這個骰子是在無窮無盡的平行空間裏,隨機做出選擇——”
這就意味著一旦離開,她有可能終其一生,再也無法回到這個生養自己的地方了。
不,還不止——這也意味著,14個月一到,盧澤和瑪瑟就會被送到鬼知道哪一個平行空間裏,有可能幾人再也遇不上了。
才遇到了兩個可以信任的人,卻馬上就被告知要分離,這種感覺真叫人有些奇怪。
汽車玻璃上早已蒙上了一層細密的水珠——很顯然,就在說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裏,外麵的溫度再度攀高了。林三酒將空調關小了一些,在沉默中忽然又意識到了一個可能性。“等等,在平行空間理論中,是有無數個‘我’的。那麼也就是說,我有可能會在另一個世界裏遇到另一個我?”
出乎意料地,瑪瑟堅定地搖了搖頭。
“就像是達爾文的進化論一樣,平行空間理論隻是目前我們所知道的、能最好地解釋這個‘骰子世界’的一種說法,並不是真理。但你剛才所說,正好是這個平行空間理論的一個缺陷;因為在另一個新世界裏,是根本沒有另一個你的。”
林三酒有些恍惚,——今晚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她不由靠在了椅背上,腦子裏盡是關於新世界的一切,一時怔怔無語。
忽然車裏響起了唰的一聲輕響,她抬頭一看,隻見瑪瑟食指上的指甲已經化作了長長的鋼甲,正望著她,眼裏閃著期盼的光芒:“……現在,能讓我抽血了嗎?”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1:42 PM
第八章 糟糕天亮了
在進化人類裏,有這麼一條不成文的約定——不去打探別人的能力。
由於進化出的能力都十分奇特、超乎想象,每一種不起眼的能力都有可能成為救自己一命的底牌,因此自然而然地,誰也不願意將底牌暴露給別人看。
甚至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話,就連在他人麵前使用能力也成了忌諱。
這一點,盧澤已經跟林三酒提過了——那為什麼瑪瑟又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別誤會,”大概是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妥當了,瑪瑟笑了笑。她已不年輕了,這樣一笑就顯出了幾條淡淡的紋路來:“以我目前的水平來說,無法得知你的進階能力,隻能分析出一些基本數據。了解一下自己的基本數據,對你來說也有好處……當然這都取決於你。來試試麼?”
“好!”林三酒痛痛快快地應了,伸出了胳膊。“我相信你們沒有惡意。”
——再說了,剛才跟墮落種糾纏了半天的時候,她和盧澤都沒少暴露自己的能力。兩人都不是笨人,自己能猜出來盧澤的大概能力,那麼盧澤肯定也早就對自己的能力有了一個估算了,沒有必要再遮遮掩掩了。
堅硬的指甲尖閃著冷冷的金屬光芒,在林三酒的胳膊上輕輕地一碰,甲尖就像是受到了邀請似的,平滑地陷入了肌膚裏——她才剛剛感受到一點輕微的疼痛,瑪瑟就已經收回了指甲,笑著說:“好了。”
她將一滴渾圓的血珠滴在了手心裏,血珠立時便消失不見了,隨即瑪瑟就閉上了眼睛。林三酒再一看,自己胳膊上的切口太細微了,早已停了血。
“瑪瑟現在的能力還比較初級,所以讀取你的數據可能會慢一點兒……”盧澤好像有點不好意思似的解釋道:“所有的進階能力在使用中都是會慢慢升級的,你以後就知道了。”
林三酒想到了自己那怪怪的能力。
也就是說,這些破卡片也會升級?會變成什麼樣?起碼應該讓她沒有限製地轉化物品吧……?
想到這個,她不由又想起了自己可收了兩次鐵門——雖然第二次隻維持了短短的一兩秒,但不知道今天的限額是不是也算用完了?看來得找個合適的機會試驗一下……
趁著等待瑪瑟讀取數據的工夫,林三酒出於好奇,和盧澤天南海北地聊了起來——他畢竟比她多見識了兩個新世界,許多經曆對於她來說都是聞所未聞的,聽得她一會兒驚歎、一會兒好笑,一會兒又是提心吊膽。盧澤大概也很久沒有跟人這麼暢快地聊過天了,一時間兩人倒是親近了不少。
眼看也聊得差不多了,再一看瑪瑟,她依然還是剛才的模樣,雙目緊閉,一言不發。
“瑪瑟還要花多長時間讀取數據?”林三酒終於問道。
“呃……看樣子起碼還得一兩個小時呢。”盧澤有點尷尬的樣子。以前瑪瑟分析自己的數據時,好像沒有花這麼長時間啊……
“這麼久?”林三酒吃了一驚。她隨即伏下身子,仰頭看了看車窗外的天色——此時濃黑的夜色已經淡了許多,東方甚至已隱隱地現出了一抹灰白。坐回了原位,她的臉上流露出了隱隱約約的擔憂。
“怎麼了?幹嘛這副臉?”
“天馬上就要亮了。”林三酒喃喃地說了一句,轉頭望著盧澤。“夜裏已經這麼熱了,等太陽一出來,車子正好在陽光下曬著……到時溫度會高成什麼樣子?”
盧澤一下被她問得啞住了,兩人麵麵相覷——林三酒揉著眉心,有點兒疲倦地說:“再過兩個小時,我怕咱們都會成烤爐裏的鴨子。”
雖然車子的油電都還充足,足以支持冷氣維持一段時間,可是這涼意在外界凶猛的高溫侵襲下顯得如此脆弱——這還僅僅是在夜裏。車裏這部可憐的空調機,到時就算是燒斷了線,恐怕也無法抵抗白天的熊熊烈日……
“你對這附近熟,有沒有什麼辦法?”盧澤一直以來輕輕鬆鬆的表情也不由有點兒沉重了。
辦法倒還真有一個。這個公寓社區附近,坐落著一所城市中最昂貴的購物中心。這幢建築本身已經失去了價值——因為商城中心設計了一片高高的熱帶植物林,為了達到通透自然的視覺效果,天花板全是用透明的鋼化玻璃築成的。以前,肩膀上灑著陽光,在濃綠的植物旁漫步的確是一件很愜意的事,不過現在可就致命了。
可是在購物中心的地下一層,卻是一個占地廣袤的進口超市。沒有了陽光直射不說,還有大量的食水……
林三酒將中心的情況一說,盧澤頓時興奮起來:“超市!那可太好了!你可不知道,我和瑪瑟已經一年多都沒吃過人吃的東西了!在上一個新世界裏,我倆天天吃壓縮餅幹、行軍幹糧,情況糟糕的時候,連樹皮都啃過。哎呀,那個便秘得難受的呀,肚子裏好像揣了石頭……”
林三酒挑起眉毛看著他——盧澤一下意識到自己又說過了頭,忙尷尬地咳了一聲:“你說的對,咱們誰也不知道白天的溫度會升高多少,確實應該早作打算。”
輕聲商量了幾句,兩人很快就下了決定:先把車子開到購物中心門口,找一處陰涼的地方停下,然後再由盧澤背著瑪瑟,一塊兒下到超市裏去。進口超市中的食品區占據了很大一部分區域,加上倉庫裏的庫存,供給3人份的口糧應該是綽綽有餘的了。而且這家超市的位置也十分理想——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可以在超市裏安頓下來,當成一個據點,度過平穩的一年……
林三酒也知道自己可能有點兒過於樂觀了,實際情況大概不會如此理想——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就連計劃中的第一步“來到中心門口”,此刻看起來都幾乎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購物中心的位置得天獨厚,正好處於城市心髒的主幹道上。這附近的一小片區域,是出名的不夜城,夜夜通宵璀璨,車流不息。碰巧,這個月又是購物中心的“五周歲紀念”,整個月份裏每天都是24小時營業——
在昨晚氣溫飆升的時候,無數人的第一念頭,都是要逃來這兒乘涼。
此時主幹道上的汽車,擠成了一條轟隆隆震天響的長龍,將林三酒他們的車給遠遠地推到了末尾;而每一輛還能發動的車,都處於發動狀態——眯眼朝購物中心的方向一張望,隻能隱約看見正門前噴水池的地方,密密麻麻地躺了一地的人。
看來想要開車過去,是不可能的了——林三酒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盤,打算倒車。然而她才抬頭看了一眼,就發現這麼一會兒的工夫裏,後視鏡裏又出現了新的車子,將他們的奧迪給牢牢堵在了車流中央。
“都已經停電幾個小時了,怎麼還有人往這個方向來?”
身處在無數熱騰騰的發動機中間,壞了一扇窗戶的弊端就顯露出來了:空調吹出的那點可憐的涼氣,根本抵不住從窗戶縫裏洶湧侵襲進來的熱度——盧澤白淨的皮膚已經開始逐漸地現出了一片片紅暈,不知怎麼更像兔子了。
林三酒歎了口氣:“大概是想逃出城的吧……這是條主幹道,從這兒走的話,可以上好幾個城際高速。咱們等等,後麵的車肯定也得走的——”
可就在這短短兩句話間,車龍的尾巴又加入了幾輛新車——打頭的一輛首先發現了前麵情況不對,也不知道是不是慌得狠了,竟然一點警示也沒有,一轉方向盤就往回走,一下子撞進了後麵來車的車頭裏,當即滾起了一股濃煙。
林三酒低低地驚呼了一聲,隨即罵了一句粗話。那輛往回走又撞上了的車是一台路虎,此刻它龐大的身子一打橫,將半條路都給結結實實地堵住了——加上另一輛車的車頭被毀,眼看是動不了了,這一下,退路被徹底切斷。
遠處一輛剛開來的車,立即慌慌張張地轉了個彎,跑了。
除了不知身外事的瑪瑟,車裏的兩人都歎了口氣。現在還有什麼辦法?隻好棄車步行了。
天空變成了鴨蛋青色,雖不如白天那麼明亮,可視物已經完全不成了問題。
“咱們還有多少水?”盧澤舔了舔幹燥起皮的嘴唇,不無擔心。
林三酒看了看背包——其實她不看也知道,包裏一瓶礦泉水都沒有了,隻有三罐沒有開封的可樂,一摸還熱乎乎的。
考慮到兩人的身體狀況,她扔了一罐可樂過去:“正好剩三罐這個,快喝了吧!補點水也補點糖——一會兒咱們的消耗可大著呢。”
沒想到盧澤打開剛喝了一口,倒是愣住了,一邊打嗝兒一邊問“這是什麼?”——原來在他原先的世界裏,竟然沒有可口可樂公司。看他一邊咂嘴一邊喝光了飲料,林三酒也扔掉了自己手中的空罐,問道:“準備好了嗎?”
盧澤點點頭。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打開車門下了車——比之前似乎還要滾燙幾十倍的空氣,猛地撲麵而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1:44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2-19 08:05 PM 編輯
第九章 末日的超市不花錢
太熱了。
這種熱度,不是身處其中,恐怕根本想象不到——汗才剛剛透出來,立馬就蒸發幹了,緊接著,又是一層熱汗。林三酒隻覺自己的身體係統,仿佛變成了一隻苟延殘喘的老狗,正在炎熱的空氣中“呼哧呼哧”地掙命。
相較而言,盧澤看起來要強多了。盡管他身上背著瑪瑟,可怎麼看,也比林三酒顯得從容一些。他自己也瞧出來了,大聲問道:“哎,你……體強……嗎?”
“什麼?”林三酒也抬高了嗓門喊。周圍的汽車發動機聲音實在太大了,盧澤不過是在車子的另一邊,她都有些聽不清楚。
“我說——”盧澤幾步繞過車子,走了過來。背上的瑪瑟個頭兒比他還高一些,兩隻腳都拖在了地上。“你沒有經過身體強化嗎?”
剛才才吐了兩個字,林三酒隻覺舌頭都幹了,一路幹進了嗓子眼裏,她不敢再開口,隻好搖了搖頭,示意盧澤趕快走。盧澤一臉驚詫,好像想說什麼——可是現在哪是個閑聊的時候?連忙點點頭,開始艱苦地穿過正朝外不斷噴薄著熱氣的車流。
每隔幾步,林三酒就要抬手擦擦眼皮。她出的汗太多了,剛才就滴進了眼睛裏,熱辣辣的難受——她不禁都自我懷疑起來了:難道那個“高溫適應”是有時效性的?要不然,怎麼剛開始她都沒這麼熱,現在反倒汗如雨下了?
這樣下去,還能在脫水之前,趕到超市裏去嗎?
二人在沉默中打量了一下周邊——馬路的中間隔著一道護欄,本意是將車流分成兩個方向的。可是危機來臨的時候,還能遵守交通規則的人實在是太少了,此時兩邊的汽車都橫七豎八地糾纏在一起,有順行的、有逆行的……
要是翻過護欄的話,不光是身體負擔、背著瑪瑟不方便的問題,那意味著還要再穿過一個熱滾滾的車流——可才真是要命了。
不約而同地,兩人都朝車龍的末尾走去。
駕駛路虎的,是一個幹瘦的女人;當二人經過的時候,林三酒發現她已經倒在了車裏,眼窩深陷、人事不知了——恐怕她是一路缺水,早已出現了脫水和意識不清的症狀,這才慌亂之下撞了車。
被路虎撞毀了車頭的小車裏,空調可想而知已經不能用了;不過多虧了之前的冷氣,那個開車的中年胖男人卻奇跡般地還清醒著,從兩人一下車,就緊緊地盯住了他們。
當林三酒經過他的汽車旁邊時,胖男人猛地衝她砰砰敲了好幾下車窗。
老實說,林三酒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不過此時她已經快要熱化了,自己還能撐多久還是個問題,更是一點多餘的惻隱之心都擠不出來,隻皺著眉頭看了胖男人一眼。
隔著玻璃,胖男人的聲音模糊不清:“外麵……熱……能走了嗎?”
林三酒大概也猜出他是什麼意思了,搖了搖頭,提步就走。車子散發的熱氣讓本來糟糕的情況更加難以忍受了,她實在沒辦法站在車前跟陌生人閑聊。
見她要走,那胖男人一下子急眼了,一把推開車門:“我跟你說話呢,你站住——你不是就在外頭走嗎,我……”他話音未落,猛然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尖叫。
這聲尖叫裏充斥著令人發麻的痛苦感,甚至蓋過了發動機的聲音。林三酒忙一回頭,發現胖男人暴露在外的皮膚竟在沒有受傷的情況下,爆起了一串串的水泡——
鮮紅充血的水泡在他的皮膚上擠炸了開來,胖男人的臉上、手上,簡直像是被潑了滾燙的開水似的,觸目驚心地綻出一片片破碎的皮膚。他的痛叫還在持續,林三酒再也忍不住了,一手扶著盧澤穩住身體,抬起腳,一腳就將他踹回了車裏,接著重重的關上了門。
痛叫聲一下子輕多了,眼看著胖男人的燙傷似乎也不再繼續了——林三酒喘了口氣,與盧澤交換了一個驚魂未定的眼神。
原來不是她的能力下降了,而是室外的溫度已經上升到了一個恐怖的地步:尋常人一暴露在這樣的空氣裏,竟然就直接出現了燙傷反應——林三酒已經想象不到現在的溫度了。
“別想了,快走吧!”一向多話的盧澤也開始惜字如金了。
兩人匆匆地走出了車龍,離開了成百上千台發動機,這才覺得好過了一點。穿過了馬路,走上了種著樹的人行道,兩人不敢耽誤,直朝著購物中心的方向趕去。
路邊的樹葉早已經失了綠色,片片焦黑幹枯,蜷縮在樹下。時不時地,林三酒就會看見幾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皮膚的每一寸都是燙傷,身體早已經沒有了起伏。
再堅強也好,林三酒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多死人——她有些恐懼、有些反胃地吞咽了一下,嘴裏卻幹幹的,一點水分都沒有。
“咱們把剩下的可樂喝了吧!”身後傳來盧澤幹啞的聲音。
林三酒想了想,把最後一罐可樂掏出來了。超市裏食水有的是,不必在外麵冒險節省這一點。過去一口氣都喝不完的可樂,這個時候卻覺得實在是太少了——兩人也顧不上好喝不好喝,連忙你一半我一半地將滾燙的可樂喝空了。
扔掉罐子,又走了一會兒,購物中心的正門漸漸露出了清晰的模樣。
往日永不停歇的噴泉池,幹幹的皸裂開來,好像從來沒有濕潤過一樣。然而幾具麵朝下趴在池子裏的屍體,卻表明這個噴泉曾經是他們最後的一線希望。死後皮膚又被燙傷的屍體,七零八落地倒在了每一處地方,觸目驚心。
林三酒低著頭,小心地避開地上的屍體,一跳一跳地前進。偶爾一抬頭,卻發現盧澤背著瑪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自己前麵。
剛剛奇怪他怎麼走得這樣快,馬上就有了答案:盧澤一點兒也不在乎似的,踩在一個年輕媽媽模樣的屍體的後背上,如履平地般地走進了購物中心的大門。
林三酒忙趕了幾步,追了上去,在他胳膊上惱怒地重重一拍:“你就不能對死者尊重些?”才說一句話,嗓子就幹得發疼。
盧澤被她嚇了一跳,表情隱隱有些迷茫,隨即才反應過來:“噢,噢!那個啊……抱歉,我見過的死人太多,大概已經有些麻木了吧。”他不好意思地露出一顆兔牙:“我剛開始,也跟你一樣的。”
見他態度好,林三酒即使不舒服也沒再說什麼,便轉開了話題:“往那邊走,有個電梯下去就是了!”
盧澤點點頭,隨即抬頭打量了一眼購物中心,輕輕地讚歎道:“這兒確實漂亮……”腳下沒停,緊跟著林三酒一路朝超市走去。
據說這家購物中心,還是法國的一個著名建築師設計的——一共五層樓高,中間是空的,種上了濃密的熱帶植物。大概是分了層的緣故,熱帶樹木一直高高地長到了五樓電梯的位置,走在這兒的時候,感覺仿佛在原始森林裏漫步一樣。
不過現在沒有時間欣賞了。林三酒飛快地瞥了一眼,隻覺得有哪裏不對,一時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好搖搖頭,衝下了電梯。
看見超市的時候,兩人不禁都吸了一口氣。
情況比林三酒預想過的還糟糕——能想到這家超市的人,肯定不止她一個;可是這超市的情況,仍舊叫她覺得始料未及。
昨晚異常升溫的時候,這家超市顯然正在營業中,因此擠滿了人。當然了,這些人此時都已不能動、不能說,伏在了地上變作了一具具屍體。昨夜的混亂仿佛被凝固了下來似的:到處都是滾落的空瓶子,礦泉水瓶、飲料瓶……米黃色的地板上灑濺著一片片果汁飲料幹涸後的痕跡。飲料架上跟遭到了洗劫似的,亂七八糟地躺著最後幾瓶水,而地上好幾個死人的懷裏,都正牢牢抱著一堆飲料。
最令人咂舌的是,有一個收銀員的死因明顯不是脫水——她的後腦勺深深地癟了下去,麵前的收銀機大開著,裏頭空空如也。
盧澤嘖嘖了兩聲:“搶錢的人現在可該傻了吧!”
“如果他還沒死的話。”林三酒早已口舌幹燥地不行了,從門口一具屍體的懷裏抽出一瓶水,毫不忌諱地咕咚咕咚地喝了半瓶,轉手遞給了盧澤。
看起來,雖然超市裏遍布屍體,又經過了一番混亂,可至少目前維持住三個人的食水,應該還是不成問題的。盧澤背著瑪瑟走了一路早就累了,將她放在地板上咕噥著:“明明不是個真血肉,怎麼還這麼沉……”
林三酒坐在一個沒有死人的收銀台上休息,一聽這話,耐不住好奇地問道:“我早想問了……之前瑪瑟在,我也沒好意思。那個墮落種說她是假血假肉,是什麼意思?”
“她是我分化出來的人格,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個的人。”盧澤一邊說一邊喝水,“不過,她的真實程度卻是取決於我的能力大小……如今我能力不足,所以瑪瑟身上很多地方還不太……呃,完美。”
林三酒點了點頭,沒再追問。兩人補充過了水分,又休息了一會兒,隨即感覺到了空空的胃腸正在一陣一陣地難受。
“咱們去食品區看看?”林三酒提議道。
“等等。”盧澤攔住她,四處張望了一下,問道:“這兒有沒有什麼趁手的東西,可以作武器?”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1:45 PM
第十章 一波未平
“你不知道,像超市這種物資豐富的地方,往往也是變故最多的……”
盧澤和林三酒小心翼翼地穿行在黑乎乎的貨架當中,時不時盯一眼對方的背後。他們一人手裏舉著一支紅酒瓶子——沒辦法,超市門口那兒除了這個還有點殺傷力,其他的都沒法用。當然用紅酒對付墮落種是不太靠譜,但是砸出去就跑還是能辦到的。
瑪瑟被他們刻意放平了,擺在門口兩具屍體中間,一眼看上去就跟死人一個樣。隻不過她醒來以後會不會罵街,就是盧澤的事了……
“咱們已經到了熟食區了——”盧澤低聲說。他剛想說一會兒先從熟食區開始吃起,鼻子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惡臭。不甘心地拿起了一盒蔬菜土豆沙拉,才一入手就扔了:“全都壞了!都化成水了!”
“這不是廢話嘛?”雖然看不見林三酒的表情,可連她的語氣都在翻白眼。
足足花了二十分鍾,兩個人才摸黑將超市從頭到尾地走了一圈。除了超市深處躺著幾具屍體以外,其他的一切正常。這下就不用再繼續警戒了,兩人放下了紅酒瓶子——一直舉著也怪累的——並肩往回走。
“雖然沒有陽光直曬,可是地下超市一沒有了光,也太黑了……你知道哪兒有手電筒嗎?”盧澤有點煩,“自從來了這個極溫地獄,我一直就在黑暗裏呆著。”
“一會兒找找吧,我也不知道有沒有賣的,畢竟是一家高端的進口超市。”林三酒說話的工夫,兩人已經來到了食品區,各自抓了幾包看不清是什麼的食物,抱在了懷裏。“不過,我記得他們有賣香薰蠟燭的……隻要有光亮就行了。”
一邊低聲跟林三酒說著話,盧澤一邊摸索著打開了包裝袋。
“哎,這個是薯片……”他才剛剛驚喜地叫了一句,隻聽安安靜靜的超市裏忽然響起了一聲罵:“盧澤,你給我滾出來!”正是瑪瑟的聲音。
“瑪瑟?瑪瑟,你醒了!”盧澤一聽,忙拉著林三酒就跑,沒幾步就回到了門口。借著外麵投下來的光一看,瑪瑟正站在兩具屍體中間,一頭紅發和一張黑臉看起來反差特別明顯。
盧澤忙嘻嘻哈哈地解釋了幾句,又拿自己手裏的薯片討好了瑪瑟半天,她才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算是把這事兒揭過去了。隨即,她將目光放在了林三酒身上,似乎欲言又止地猶豫了一下。
林三酒不知怎麼頓時有點兒緊張,放下了手裏的吃食,望著瑪瑟問道:“我的數據有問題?”
“也不算是有問題……或許是我之前的樣本太少了吧,”瑪瑟安慰她似的笑了笑,說:“你的數據,跟我以前測量過的,都不太一樣。”
“怎麼說?”林三酒忙追問了一句。
“光說也說不明白,還是你自己看看吧!”瑪瑟話音一落,食指上的指甲立即伸長了——與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她的指甲尖端泛起了淡淡的金黃色光芒。
瑪瑟左右看了看,找了一個有些暗的地方,示意二人跟上來。接著,她用食指在空中寫起了字來——每一個寫出來的字,都呈現出淡淡的金色,漂浮在空氣裏。
林三酒想壓抑一下驚訝的表情,可惜不怎麼成功。
“左邊是你的數值。”瑪瑟一邊寫,一邊解釋:“我會把盧澤的也寫下來,給你做個對比。”
【林三酒的基礎能力】
高溫適應:有效抵抗高達145°高溫環境。
敏銳直覺:時靈時不靈,但是靈的時候比較多。
第三項基礎能力正在生成中。
【林三酒的身體數值】
身高:
體重:56公斤
百米平均速度:11.6秒
自由泳200米平均速度:3分24秒
10分鍾內最大負重:35公斤
神經反應速度:較快
視力:5.0
脂肪含量:18.5%
肌肉含量:45.7%
潛力值:高
瑪瑟刷刷地寫完了,盧澤首先發出了一聲驚訝的“呃?”,倒把林三酒給弄得心裏一提。瑪瑟白了他一眼,接著對她說:“你的數值還不止這些,我是把重要的幾項挑出來了。一會兒咱們對比完了,我再一一給你寫下來。”
林三酒朝她點點頭,快速地將自己的數據都讀了一遍。
她打小體能就很不錯,身手也頗敏捷。在女生們都頭疼的體育課上,她一向是如魚得水的,高考的時候還靠體育加了不少分。當然從小到大,她也沒少被男生嘲笑過“四肢發達”什麼的……總而言之,除了一個潛力值,其他的數據在她看來都很正常。
在林三酒出神的時候,盧澤的數據也都一一浮現在了空中。
【盧澤的基礎能力】
極端氣候適應:能夠在極度高溫和低溫的情況下生存。
身體強健:體能改善增強。
速度優化:比之前身手敏捷多了。
鷹眼:大大增加視覺範圍,在黑暗中視物也會相對清晰一些。
攀爬跳躍:如同貓科動物一般敏捷。
第六項基礎能力正在生成中。
【盧澤的身體數值】
身高:
體重:70公斤
速度:120
力量:89
強壯值:101
潛力值:192
隻寫了幾項,林三酒就已經明白了——瑪瑟見狀,停下了指甲。“你現在也看出來了吧?盧澤的數值,是被我的能力高度概念化以後得出的,就像……嗯,就像遊戲人物一樣。”
林三酒點點頭,目光在“潛力值”一行上流連了幾次。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你的數值卻無法被概念化——也不是說無法,而是沒有必要。你的每一個數據都是實打實的測量值,都是體能測試中可以得出的結論……這也就罷了。最重要的,還是潛力值。”瑪瑟平靜地解釋道。
“所有人——至少,是我遇見的所有人裏,潛力值都是一個具體數字。除非是遇到了什麼罕見的機緣,否則這個數字是不會變的了……而你是第一個例外。”
盧澤的“192”仍然在空中散發出淡淡的光芒。
林三酒皺起了眉頭——與此同時,瑪瑟的聲音仍然在繼續:“……在進化人類中,盧澤的潛力值算是比較高的了,也就是說,你至少也應該跟他是同一水平……”
204。
林三酒猛地抬起頭來:“任楠!任楠的潛力值是204,我對他的屍體運用了能力,所以他的許多資料都寫出來了……這麼說來,我的數值還真的不大一樣!”
盧澤仿佛被一拳打中肚子了似的叫了一聲:“怎麼那家夥的潛力值居然比我高?不可能啊,我是潛力小天王啊……”
“你是笨蛋小天王還差不多。”瑪瑟淡淡地歎了口氣,轉頭麵向林三酒:“沒錯,你現在明白了吧?你的資料太不尋常了……我現在也沒法給你做出什麼合理的解釋來。”
“沒事——”林三酒笑了笑。她本來對這些數值啊、能力啊什麼的,概念就不太清楚,如今得知了自己的資料不一樣,想了一會兒也就放下了。她剛要招呼瑪瑟也坐下吃東西,忽然盧澤愣了愣,問道:“你說……任楠的屍體你還保留著?”
“對啊。”林三酒一邊說,一邊摸口袋。不想一摸一個空,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出發之前換了一身衣服,想來任楠的卡片被她留在之前那條褲子的口袋裏了。“就在樓上,怎麼了?”
盧澤重重地一拍大腿:“太好了!現在太陽出來了,咱們休整休整,晚上上去,搜一搜他的屍體……”
想起任楠詭異的死狀,林三酒就忍不住有點不舒服。“搜他的屍體幹嘛?”
在文字淡淡的金光下,她一雙琥珀色的貓眼顏色更淺、更亮了。
盧澤一臉的得意:“當然是去看看他都留下來什麼東西了。像他這種經曆過幾個世界的,一般身上都會帶點有價值的東西,說不定能派上大用場。”
“人是你清除掉的,東西自然也都是你的。”瑪瑟好像怕她誤會,及時地補充了一句。
林三酒倒是不在乎這個,她笑了笑:“行,那咱們晚上上去瞧瞧。現在呢?”她一邊說,一邊將手裏的一包消化餅遞給了瑪瑟。
瑪瑟取出兩塊來吃了,說道:“這個地方我看挺不錯的,有吃有喝還沒有陽光。一會兒咱們找些能照明的東西,先把超市清理清理吧……”她一邊說,一邊朝不遠處的屍體抬了抬下巴。
這倒是——雖然空氣很幹燥,可是溫度這麼高的情況下,誰也不能保證屍體不會腐爛。
三人都是又渴又餓了,當下風卷殘雲似的將一小堆食物吃了個幹淨,又喝了些水,盧澤第一個跳起來:“走,咱們去找那些香薰蠟燭去!”
已經知道超市裏沒什麼危險了,這一次幾人的行動速度就快多了,沒一會兒超市裏就亮起了柔和的蠟燭光芒——隨著燭光,一股柔柔的香氣也填滿了超市。
“我們也經曆了兩個世界了,這還是頭一個這麼有浪漫氣氛的。”盧澤一邊走一邊對林三酒笑著說,手裏的死人肩膀一顛一顛的。
“你搬著屍體還能覺得浪漫?”林三酒抬著屍體的腳,有些哭笑不得。“天王,你趕緊的吧!”
兩人抬著屍體,一步一步地挪上了電梯。瑪瑟在電梯口張望了一會兒,回頭打了個安全的手勢——這是她和盧澤在戰爭世界裏學到的軍用手勢。兩人趕緊加快幾步,走到一樓,將死人丟在了另外一堆屍體上。
這些曾經也都是活生生的人啊……林三酒有些不忍,心裏歎了口氣,問道:“還有幾具?”
“不多了,就剩護膚品那邊的兩三個了。”盧澤抹了一把汗,小兔子似的白皮膚上紅通通的。
一邊說,三個人一邊下了電梯,朝護膚品區域走去。
——忽然“咚”的一聲撞擊聲,清晰地回蕩在超市裏。
補充內容 (2020-1-21 12:04 PM):
林三酒的身高:168cm,盧澤的身高:174cm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1:45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2-19 08:13 PM 編輯
第十一章 門後的人
怎麼回事,不是說超市裏沒有人嗎?”瑪瑟的聲音壓得低低的,渾身緊繃。
“剛才的確沒有啊。誰知道是他媽從哪兒進來的……”盧澤低聲罵了一句。
此時三個人手裏各握著一把菜刀,以盧澤打頭,林三酒、瑪瑟則警戒著兩側,緩緩地朝剛才發出撞擊聲的方向靠近。
菜刀還是剛才林三酒靈機一動,從熟食區裏找出來的。大概是平時用來切鹵味的,想來不會太鋒利——即使擦過了,也還有一股淡淡的腐臭鹵味的氣息。不過不管怎麼說,有了刀,三人還是有底氣得多了。
“咚”地,又是一聲悶響,震蕩著空氣。
這一下,三人立刻辨認出了準確的方向,同時朝右前方快步走了過去——“在這裏!”瑪瑟用手一指。
不遠處昏暗的蠟燭光下,一扇門上掛著“員工專用”的牌子,靜靜地佇立著。
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林三酒點了點頭,開口了。——不管裏麵是什麼人,年輕女性的聲音總是會讓對方放鬆一些警戒的:“誰在裏麵?馬上出來!”
空氣中靜默了幾秒。
等了一會兒,就在林三酒即將要不耐煩地再問一次的時候,忽然從門後響起了一聲響亮的啜泣。隨即,一個清亮的聲音怯怯地問道:“……你們是誰?”
三人有些驚訝地看了看彼此,略微鬆了口氣,放低了手裏的菜刀。不光是因為聲音的主人很明顯是個女孩,而且這聲音裏還飽含著濃濃的童音——聽起來,門後的人絕對不會超過十四歲。
“……小妹妹?你多大了?我們不是壞人……”林三酒謹慎地問了一句:“門後麵就你一個人嗎?”
小女孩含著哭腔的聲音“嗯”了一下說:“我十一歲了。”
這一下,三個人手裏的菜刀都放下了。瑪瑟甚至還順手用旁邊貨架上的毛巾把她的刀給遮了起來,生怕嚇著小女孩似的,柔聲問道:“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你的爸媽呢?”
小女孩的哭腔猛地重了不少:“我、我的……爸爸在這裏上班,昨天晚上他帶我過來……然後好多人衝了進來,搶東西,我爸爸把我關在這裏,叫我千萬不要出去……”
幾人的麵上都閃過了不忍的神色。不用問,這個小女孩的爸爸,肯定已經化作了一具屍體了——說不定就是他們搬出去的屍體其中之一。
“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要不你先把門打開?”瑪瑟溫柔地敲敲門。
“我叫王思思。爸爸說,不是他回來不許開門……”小女孩又啜泣了一聲,“可是到現在他也沒回來……”
幾人都不由動容了。這麼小的孩子,也不知道是怎麼熬過的一晚上……盧澤低聲示意林三酒:“你也說點什麼,安慰安慰她啊。”
林三酒頓時一副很為難的樣子。眼看瑪瑟也一邊朝門裏說話,一邊衝她露出了一個鼓勵的眼神,她隻好咳了一聲,硬著頭皮說:“王思思,你堅強些!”
話一出口,另外兩人立刻像看怪物似的看了她一眼。
林三酒無奈地瞧了另外兩人一眼,表示自己是無能為力了——別看她是個女孩,可從小就是當男孩子一樣養大的,對付小孩最是沒轍。更何況這孩子飽受驚嚇,正是脆弱的時候——讓她來安慰,不造成心理陰影就不錯了。
王思思被她這句硬邦邦的話一砸,立刻囁嚅著不出聲了。
瑪瑟白了林三酒一眼,壓低聲音對兩人說:“這孩子大概已經進化出高溫適應的能力了……老關在裏麵也不是個事。”她隨即揚聲道:“思思,你爸爸不讓你出來,是因為當時外麵不安全。現在外麵已經安全了,你出來,咱們一塊兒等爸爸好不好?”
門後的王思思好像很猶豫似的,哼哼了兩聲,拿不定主意。
此時母愛泛濫的瑪瑟聽見她的哼哼聲,簡直心都化了,忙走到門口繼續柔聲說:“……你從昨晚就一直在這兒,想必餓了吧?阿姨這兒有很多吃的,你都愛吃什麼?”
“嗯,我好餓……我愛吃媽媽做的魚……”王思思怯怯地說。“還有巧克力棒……”
瑪瑟眼睛裏閃著可疑的水光,抹了一下眼角,她一疊連聲地說:“好好,咱們把門打開,阿姨帶你去吃東西,好麼?”
見她自個兒就把情況處理得挺好,後麵兩個閑人嘰嘰咕咕地咬起耳朵來。
盧澤輕聲說:“瑪瑟一直說她以前結過一次婚,但是兩人因為要不上孩子,最終還是離婚了……”
怪不得呢!林三酒聽得有些目眩:看來分化出來的人格,也確實有自己的完整經曆啊……
就在兩人閑聊天的時候,王思思在瑪瑟的百般勸誘下,終於答應出來了。
“阿姨,我這就出去……”王思思怯怯地應了一句。隨後隻聽門後的鎖“磕噠”地響了一聲,門把手轉動了一下。
可是門卻紋絲未動。
“咦?”瑪瑟有些訝異地低頭仔細瞧了瞧,對門縫裏問道:“思思,你爸爸臨走前,是不是從外麵把門鎖了?”
小女孩的聲音立刻慌了:“好、好像是,我不記得了!”
這下,幾人都皺起了眉。這家超市因為主要麵向高端客戶,因此每一寸地方的用料都很講究,連員工室的房門都十分厚重。看了看那個鑰匙孔,瑪瑟不甘心地喊了一聲“思思你退開,阿姨要踹門了”,其餘二人還來不及攔,她已經重重一腳踹了上去——
隻聽瑪瑟倒吸了一口冷氣,立刻抱著腳坐在了地上——門連晃也沒晃一下。
“怎麼辦?”她頭一回有些無助地看了看兩個人。
林三酒張了張嘴,卻又閉上了。她也許可以將這扇門收起來——如果之前收鐵門不算的話。但那就代表今天她隻剩一次轉化的機會了,而現在,才剛剛早上七點半……再說,她今天到底是不是還有一次機會,還是不確定的事……林三酒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麼。
畢竟門還有別的辦法可以打開,而這次機會——如果還有的話——或許留下來對大家才最好。
“我們之前搬死人的時候,看見過幾個這家超市的員工,身上還穿著製服的。”盧澤想了想,首先開口了——讓林三酒暗暗地鬆了口氣,心裏的愧疚減輕不少——盧澤朝門的方向看了一眼,暗示兩人:“也許有鑰匙的人就在那裏躺著呢……”
是了——王思思的爸爸鎖了門,那他就肯定有鑰匙。他女兒就在超市裏,必然也不會跑遠了,想必就死在了超市裏,結果被幾人給抬上樓了——
這麼一想,三人頓時又來了精神,湊頭商量了幾句。
因為外麵早就已經天光大亮了,想必溫度更是可怖,因此三人中唯一沒有身體強健過的林三酒就被留了下來,守住了員工室的門口。瑪瑟很不放心的樣子,臨走還囑咐了一句:“不該說的就別說了,別嚇著孩子!”
林三酒滿臉尷尬地點點頭。
等二人一走,超市裏立刻又陷入了幽靜中。王思思好像也知道門的另一邊隻剩下剛才那個硬梆梆的“堅強姐”了,因此除了偶爾的一聲抽泣,什麼話也沒有。
林三酒百無聊賴地坐在地上,翻來覆去地把玩自己手裏的菜刀。
說起來,現在盧澤和瑪瑟都走了,如果要試驗今天最後一次機會的話,現在是最好的時候。可是她怎麼也下不了決心:除了手上一把散發著淡臭的菜刀,她實在是沒有什麼值得收起來的東西——如果浪費了最後一次機會,那可真就欲哭無淚了。
也不知道她糾結猶豫了多長時間,隻聽門口電梯處很快就傳來了腳步聲——林三酒站起來一瞧,正是盧澤和瑪瑟二人。
“這麼快?”她疑惑地問。
盧澤衝她露出了兩顆兔牙,笑著說:“咱們運氣好,翻到的第一個女的,就是這家超市的經理。我從她兜裏找到了一串鑰匙……”說著,將手裏叮叮當當的一串舉起來給林三酒瞧了瞧。“多虧這個經理在鑰匙上貼了條,可方便咱們啦。”
林三酒愣了一下,眼珠朝門口轉了轉:“王……她爸爸呢?你們不是在……”她壓低了聲音:“她爸爸的屍體上找到的?”
“咳,有鑰匙就行了,沒找著……那誰,也不是件壞事嘛。”盧澤大大咧咧地把鑰匙交給了瑪瑟。
“思思,阿姨回來了,這就給你開門啊——”瑪瑟一邊說,一邊蹲了下來。
就在她手中的鑰匙插進鎖孔的那一刻,林三酒的心髒忽然突突地跳了一下——在她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之前,手心裏一道白光已經一閃而過,剛才的菜刀化成了一張卡片,被她牢牢捏在了手裏。
林三酒有些吃驚地看著自己手裏的卡片,還來不及後悔自己的衝動,隻聽員工室門口響起了鑰匙開鎖的金屬碰撞聲,接著,瑪瑟輕輕地推開了門:“思思,阿姨把門打開了……”
在瑪瑟邁步的一瞬間,林三酒忽然猛地飛身撲了上去,一把將她推倒在了地上。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1:46 PM
第十二章 跟王思思一起活下去?
一瞬間,場麵混亂極了。
瑪瑟的胳膊肘被林三酒猛力一撲,在地上蹭破了皮,正火辣辣地疼;她一句“你幹什麼”還含在嘴裏沒說出口,隻聽身後盧澤就大喊了一聲,舉著刀衝了過來,在兩人的身上猛地一揮——
嗆啷一聲金屬脆響,一根尖細靈活的黑影擦著瑪瑟的臉,被盧澤一下擊飛了出去。她眨眨眼,這才發現那是一根墮落種的口器。
林三酒一個翻滾,迅速跳起了身;緊接著瑪瑟也站了起來,忽然覺得臉上一熱——伸手一摸,原來到底還是被口器劃破了皮膚,出血了。
幾滴鮮紅的血落在地上,濺紅了一小塊地方。
“啊咕……阿姨,思思可以喝這個嗎?”小女孩柔亮的童音,怯怯地響了起來。
在場三人沒有動,各自的臉色都難看極了。
員工室的門大敞四開,一陣陣令人作嘔的強烈腐臭一下子就撲了出來。一個穿著淺粉色小碎花裙的——世上沒有人可以管這個東西叫小女孩——墮落種,正站在門口。
與之前見過的那個保安不同,王思思的身體比他小了一號,似乎要豐潤一點點。雖然依然是皺巴巴、一疊疊的深褐色皮膚,可至少小碎花裙還好好地穿在她身上——隻是不知道是王思思本身滲出的黏液,還是什麼人的血,染黑了胸口的大片布料。幾根稀稀疏疏的粗黑毛發,從她頭頂疊在一起的粘稠皮膚裏鑽了出來,還係著一個原本應該是粉色的蝴蝶結。
那大概是王思思的馬尾辮吧。
她好像很高興似的,抓著自己的裙擺晃了兩下,口器中發出了“咯咯”一笑:“謝謝哥哥姐姐阿姨,思思又可以吃東西了。”
林三酒剛要說話,突然間她靈活的、像尖刺一樣的口器猛地向前一刺——幾人不約而同朝後一跳,躲了過去——口器從地上一掃而過,剛才的血跡瞬間就消失了。
血一入口,王思思頓時“呃啊”了一聲,口器中發出了一陣憤怒的嗡鳴聲。“不好吃!不好吃!我討厭這個!”——相比保安來說,她的口齒清楚多了。若是閉上眼睛,聽起來根本是一個正常的孩子在發脾氣。
隨即,她失去了眼皮的眼球轉了轉,落在了林三酒的身上。“你就是剛才那個一點都不溫柔的姐姐呀。”
林三酒隻覺自己胃裏不住湧起一陣陣酸液來——她強忍住不適,冷冷地說:“是我們小看你了。我還真不知道,你們這些墮落種的智力竟然可以這樣發達……”
她的個頭要比王思思高出不少,又是正對著員工室的大門,因此隻需抬頭一看,就將員工室內的情況盡收眼底了。
在王思思的身後有一張工作台,此時工作台上仰麵倒著一個穿著超市製服的中年男性屍體,喉嚨處被開了一個大大的血洞,惡臭正是來自於這具死屍。盡管高溫下屍體已經爛得差不多了,可那副驚懼的神色仍凝固在了臉上,看起來是那麼顯眼。
盧澤的“鷹眼”能力此時發揮了作用——他輕輕一掃,就倒吸了一口涼氣:“小酒,瑪瑟,那死屍胸前有個名牌……他叫王智偉。”
瑪瑟渾身顫了一下,與林三酒對視一眼,同時想到了一件事。下一秒,猜想就被證實了——
“……你認識我爸?”王思思雪白碩大的眼球,在幹縮成深黑色的眼眶裏滾了一下,看起來幾乎要掉出來似的。
“你吸幹了你爸爸的——”瑪瑟一句話沒有說完,似乎忍不住反胃似的,捂著嘴,將剩下半句話隨著胃液一塊兒吞了回去。
林三酒忽然意識到,為什麼王思思要比保安看起來豐潤一點了——因為她身體裏確實裝著一個人的體液!
“我明白了——在你襲擊你爸爸的時候,是被誰看見了?這兒的經理?她大概嚇壞了,趁你吸血的時候,就用鑰匙把你鎖在了這間房裏,對吧?門的質量太好了,你一個小幹屍根本出不來。”林三酒不動聲色地說道,同時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蓄勢待發。“我們來了以後,你聽見我們的聲音,就想出了這個騙我們放你出來的辦法……真看不出來,你那幹癟癟的腦子竟然還這麼好使。”
被她的刻薄言語一激,王思思立刻發出了刺耳的嗡鳴,憤恨地尖叫了一聲:“你以為你水分充足,就很了不起嗎!”同時,口器毫無預警地朝林三酒襲來。
由於王思思個小,口器也短一些,加上林三酒早有準備,朝身旁盧澤的方向一滾,第一擊便落空了。緊接著,一秒鍾也沒耽擱,尖利的口器馬上便朝著二人的方向甩過來,發出了尖銳的破空之聲——
盧澤忙舉起菜刀一擋,隻聽當的一聲,口器被攔下來了短短一瞬間,刀卻遠遠地飛了出去,頓時兩人的手裏都空了。
瑪瑟見狀不妙,一個加速撲了上來,指甲早已伸長了半米,直直地朝王思思的眼球紮去——可那口器實在太過靈活了,蛇一樣地卷了回來,一個抽擊,就把她的攻勢給打散了。
王思思嘖嘖了兩聲,很遺憾這個被打落在眼前的人,偏偏是個不好吃的——不等地上的瑪瑟看清楚呢,口器已經嗡地一聲,再度襲向了林三酒。
隻是這一回,林三酒卻不避不讓,反而迎頭衝了上去,就在口器馬上要碰著她喉嚨的一瞬間,她猛地一把抓住了口器的尖端,一發力,硬是把口器扯開了一點距離。
立時,王思思臉上的皮膚層層疊疊地堆在了一起,似乎十分高興:“哈哈,白癡,我從你的手裏也可以吸血的!”
盧澤和瑪瑟同時一驚,正要撲上去幫忙的時候,忽然白光一閃,接著隻聽王思思突然尖嚎了一聲,不住地甩頭、扭動、掙紮——她慘嚎的音量之大,幾乎將貨架上的東西都震落了下來。
原本沾滿黏液的尖刺上,此時正深深地插著一把不知從何而來的菜刀——而刀柄,就正好握在林三酒的手中。聽見了王思思的慘叫,她惡狠狠地笑了一下,兩隻手緊緊握住刀柄不敢放鬆,這樣一來等於固定住了最危險的口器——緊接著便朝另兩人喊道:“盧澤你把她踹回房間裏去!瑪瑟,你關門鎖門!”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即使王思思也聽見了這個計劃,可什麼都太晚了。一個黑影飛速衝了上來,當胸便是重重一腳——一陣磕啦啦的聲音,似乎是盧澤將她的胸骨都踹碎了——
林三酒瞅準時機,猛地放了手,還紮著一把刀的口器便隨著主人遠遠地跌回了房間中。
一旁的瑪瑟早就做好了準備,幾乎是在一瞬間就衝了上去,握住了門把手。
就在這時,房間裏一個清亮的女童聲音哀哀切切地急叫了起來:“阿姨,我錯了,阿姨,不要把我鎖起來——嗚嗚嗚,我好疼……瑪瑟阿姨,我再也不敢了……”
瑪瑟身子頓了頓。
緊接著,她低聲罵了一句:“去你媽的,我才不是你阿姨!”話音未落,她就重重地砸上了門,同時摸向了鎖孔——剛才的鑰匙串還一直插在門上——兩次轉動,門就被重新牢牢地鎖了起來。
一直到這時,林三酒才大大地呼了一口氣,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子了,頹然地倒在了地上。
“咕咚”一聲,盧澤也躺在了她身邊,也是一臉疲憊。
王思思的哀切哭叫還在不斷地持續著,一會兒像個小女孩似的可憐啜泣,一會兒朝瑪瑟不住地哀求保證,見都沒有效果,便又是一陣刺耳的怒叫——可無論她怎麼叫、怎麼撞門,外麵的三人就像是沒聽見一樣。
“這可怎麼辦?”盧澤苦笑了一下,順手抓了幾條毛巾,扔給了林三酒和瑪瑟。“難道我們就要跟一個墮落種一塊兒,在這個地方安頓下來?”
林三酒一顆心還撲通撲通地直跳,她用毛巾擦了擦手心受傷時冒出來的血,這才歎了一口氣說:“咱們找幾個貨架子來,把門口堵住吧……不然除了這個地方,咱們還能去哪兒?”
瑪瑟點點頭說:“剛才我們出去找鑰匙的時候,差點被曬昏過去……”想到這個,她有些黯然地說:“明明這些墮落種還保留著神智,怎麼能對自己親人下得了那樣的狠手?”
可惜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三人喝了些水,稍事休息,一塊兒合力將附近的幾個貨架都推到了門口,嚴嚴實實地把門給封住了。每一個貨架都很沉,加上幾人還特地把用不著的商品都留在了上麵,想來連門也撞不開的王思思更沒有可能出來了。
幹完了活,林三酒已經累得不行了。從昨晚半夜裏被熱醒開始,到現在不過五六個小時,可她的世界卻已經是翻天覆地——她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跟人打過架,可如今她連殺人也不在話下了……
因為這家超市沒有賣床上用品的,瑪瑟便抱出來了一摞大浴巾鋪在地上,權當床單用。林三酒小心翼翼地用半瓶水擦洗了一下身上的臭汗,就一頭倒在了浴巾上。
超市門口的卷簾門,已經被他們放了下來,用死去經理的鑰匙上了鎖。外麵陽光濃烈得可以殺人,而在這個地下超市裏,卻仍是一片讓人得以活命的幽暗。三個人並排躺在了浴巾上,聽著不遠處王思思尖利又無奈的嚎叫,逐漸地,景物也模糊了,聲音也淡了……
林三酒就這麼睡著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1:47 PM
第十三章 又一個進化的
記憶好像被人加了水,熬成了一鍋粥似的,模模糊糊地,一片漿糊。她隻記得自己本來正躺在床上睡覺,漸漸地越來越熱,越來越渴……身邊傳來了男人溫柔的詢問,她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低聲回應說,“我好渴……”
——猛地睜開眼,有那麼一瞬間,林三酒以為又要看見一張雪白的臉了。她呼地一下翻身坐起,甩甩頭,借著一點微光看清了自己身處的環境。
往常偶爾會來買個進口零食嚐嚐鮮的漂亮超市,此時好像死了過去似的,昏暗,幽靜,一片狼藉。
一個瘦瘦的白人女性,將臉埋在她茂密的紅發裏,睡得正熟。瑪瑟的另一邊,躺著一個白淨清秀的少年,此時聽見了林三酒的動靜,微微地睜開了眼。
“你睡醒了?”剛剛醒來的盧澤含含糊糊地問,他看了一眼超市牆上的鍾,“噢,已經晚上六點多了?”
被兩人說話的聲音弄醒的瑪瑟,也疲倦地揉了揉眼,坐了起來。“怪不得我餓了呢……”林三酒聽見自己胃裏一直在發出滋滋響,她喝了一口水,喃喃地說:“那個小幹屍也安靜下來了嘛。”
確實,員工室的方向一片靜謐,貨架也好好地堵著門,仿佛王思思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盧澤說了一句:“我去拿點吃的來,”隨即起了身,拖著腳,打著呵欠走進了食品區,拿了一些鴨掌雞腿之類的真空食品回來。
醒來以後,睡前那不安、緊張的氣氛此時幾乎都消彌幹淨了,三人很是放鬆地圍坐成一圈,一邊吃東西,一邊閑聊。
“我說,你可一點兒也不像上過戰場的人。”林三酒找到了一包自己以前就很愛吃的曲奇餅,心情大好地打趣盧澤。
瑪瑟聞言哼了一聲:“你可別提了,我們倆加入了部隊以後,我天天受訓練,他可好,仗著自己能變形,活得那叫一個滋潤……”
“哎,快給我說說!”林三酒笑著追問。
聽見兩人在一旁嘰嘰呱呱,偏偏盧澤嘴裏塞著食物,完全沒法為自己辯解,急得他夠嗆,猛灌了一口水想把食物都吞下去,還差點噎著……頓時,久違了的笑聲在超市裏響了起來,幾人笑笑鬧鬧地,一時間覺得好像這個新世界也沒有那麼可怖了。
聽見外麵的笑聲,王思思不甘心地撞了一下門,發出一聲尖利的叫。
三人早上就是聽著她的尖叫聲入睡的,此時早就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了,連眼也沒眨一下——淡定地吃完了東西,伴著王思思刺耳的背景音,盧澤還心有不甘地咂咂嘴:“要是能吃上炒菜米飯就好了。”
這一下倒是提醒了林三酒,她猛地一拍手:“咱們一會兒不是要上樓去找任楠的屍體嗎?房子裏是有爐子的,應該還能用——咱們帶點大米上去,炒菜不敢說,但起碼肉粥還是能來一碗的。”
這個提議一出,當即賺了兩人不少的口水。盧澤頭一個跳起來,十分有幹勁兒地拉著瑪瑟一趟趟地在超市裏跑,不一會兒就預備好了食材:泰國米,礦泉水,真空包裝的肉……
但叫人失望的是,翻遍了整個超市,也沒見有手電筒。三人隻好一人拿了一個打火機,權當照明用了。
休息了幾個小時,估摸著外麵的天色應該已經徹底黑了,幾人背好了東西,離開了超市——為了以防萬一,走前把卷簾門也鎖上了。上了電梯一看,太陽果然已經消失了,一樓大廳裏黑沉沉的,沒有一絲生氣。
但叫人意料不到的是,由於購物中心特殊的構造,太陽灑下的熱量全被鎖在了建築內部,沒有了往日的空調涼風,一樓大廳簡直成了一個巨大的高溫蒸籠。
這叫人難受的熱量極富侵略性,才幾秒鍾,就把三人的後背給汗濕了。加上早上搬出來的屍山在高溫下開始散發出隱隱的臭味了,導致林三酒一秒也不想在一樓多呆,連忙衝出了購物中心的大門,皮膚這才感覺到了一點點風。
看來要趁早想個辦法處理掉屍體才行。
今天一早她和盧澤穿行過的車龍依然堵在購物中心前麵,隻是與早上不同的是,大半的車輛已經耗光了油電,毫無生機地沉默了下來。隻有偶爾幾輛仍然在苟延殘喘的汽車,發動機仍然在嗡嗡地響著。
車龍如同一條垂死的蛇一般,在高溫中一動不動。
林三酒領著兩人飛快地繞過了馬路,一眼也沒往車裏看——對於死人,她實在已經看夠了——曾和任楠一塊住過的小區距離購物中心不遠,走了大概十來分鍾,三人就已經來到了38樓公寓的樓下。
自從高溫來臨,毫無防備的人類幾乎一天之內就死了七八成,因此一度癱瘓的電網再也沒能亮起來——如今幾個人隻能靠一雙腿爬上38樓了。
作為唯一一個男丁,盧澤隻好當仁不讓地背起了大米和水等分量沉的東西,跟在兩個女人身後,呼哧呼哧地爬樓梯。
雖然三人都是所謂的“進化人類”,可一口氣上到25樓樓梯間的時候,幾個人還真都有點受不了了——林三酒沒有經過身體強化,頭一個癱坐在了樓梯上,一個勁地直搖手:“不行了不行了,咱們歇一會兒……喘口氣,喝點水。”
瑪瑟用打火機謹慎地照了照四周,見沒有什麼異狀,這才擰開了一瓶果汁,遞給了癱在樓地上的二人。
清甜的藍莓味道順著喉嚨流進了身體,盧澤剛想誇一聲好喝,隻聽26樓樓梯間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有人在嗎?老公,是你嗎?”一個帶著幾分惶恐的女性聲音,顫顫巍巍地響了起來。
一秒鍾都沒用,三個人同時跳起了身,全神警戒。王思思帶來的教訓還曆曆在目,此時不用多說,瑪瑟已經沉聲喝了一句:“站在那裏不要過來!你是什麼人?”
26樓的女人似乎沒想到樓下真的有人,嚇得啊了一聲,這才有些驚魂未定地說:“我、我住在這裏……我是出來找我老公的。你們是誰?”
三人對視了一眼。林三酒想了想,揚聲說:“我也是這裏的住戶。你現在慢慢地走到樓梯旁邊,把臉露出來給我們看看。”
“啊……這又是為什麼?”女人一邊說,一邊還是照著做了,一步步走到了樓梯旁。三人都仰起了脖子,借著瑪瑟手中打火機的光芒往上看。
橘紅色的光芒中,一張正常的、幹淨的人類女性的臉,出現在了扶手邊上。她大概三十來歲的模樣,穿著一件猩紅色睡衣,眉目間生得很有幾分風韻,隻是眼圈紅腫,一臉的惶恐無措卻是遮不住的——一眼掃見了林三酒,女人這才突然鬆了口氣似的:“啊,是你,我在樓下見過你!”
林三酒卻對她一點印象都沒有了。不過既然不是墮落種,幾人也就收起了戒備,上了樓。
女人似乎覺得見到了林三酒很親切,忙對她說:“你大概沒留意過我,我卻見過你好幾回了,你和你男朋友總在樓下散步。他個高高的,可帥了,對不?”說到這個,她目光在唯一的男性盧澤身上轉了轉,又看了看瑪瑟,顯然很是困惑,但還是識相地沒有問什麼,隻自我介紹說:“我姓孔,孔芸。你們見過我老公嗎?”
林三酒幾乎都記不得上一回看見正常的活人是什麼時候了。她一個字也不想提任楠,正要開口,盧澤在一旁說話了:“……孔大姐,你老公什麼樣啊?沒跟你一起在家嗎?”
這話讓孔芸的眼淚一下子泛了出來:“昨天晚上,我們倆是一塊兒上床睡覺的。可是睡到半夜忽然停電了,給我熱醒了,我再一看,我老公人沒了……床上就剩下了他的睡衣。他肯定是出來了,我就是不知道在哪兒……白天我也不敢走動……”
大概是好久都沒見過活人了,孔芸有一股要把情緒都發泄出來的趨勢:“你們說,這鬼天氣怎麼會變得這麼嚇人呢……我下樓找保安,也不知是昏了還是死了,全躺在地上,嚇、嚇得我……”
林三酒一邊聽,一邊安慰似的點著頭,忽然覺得衣角被輕輕地拉了一下。她一回頭,隻見瑪瑟衝她使了個眼色。
瑪瑟才剛靠近了林三酒的耳朵,盧澤仿佛腦後長眼睛了似的,適時地往前踏了一步,正好遮住了她,叫孔芸一點異狀都沒看出來。
“咱們是衝著任楠屍體上樓的,不能讓她跟著,免得節外生枝。”瑪瑟低低地說。
確實,看孔芸的樣子,要是給她看見了屍體,隻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林三酒點點頭,揚聲對孔芸說:“孔大姐,我現在要上樓取點衣服。你看要不然這樣吧,你先回家休息,一會兒我們下來的時候再來找你,到時看看怎麼辦,好麼?”
看來一張熟麵孔說話還是很管用的,孔芸馬上就答應了。
“對了,你要不要補充點水分……”林三酒瞥了一眼她幹燥的嘴唇,伸手就要去拿剛才剩下的小半瓶果汁。
“啊,我、我,我不……”孔芸忽然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將目光來回轉了幾轉。“嗯,我是說,好吧,我喝點。謝謝你啊!”
不提上過戰場的兩人,就連林三酒也是生死關頭繞過兩圈的人,感覺都十分敏銳——孔芸這副模樣一擺,三人都不由牢牢盯住了她。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1:47 PM
第十四章 搶劫屍體
你們說,那個孔芸剛才是怎麼回事?”伴隨著輕輕的腳步聲,林三酒一邊上樓,一邊滿腹疑惑地問。“一提到喝水,怎麼就那副模樣……”
“誰知道呢。”盧澤看了一眼手裏拎著的東西,“說不定她家裏買了很多箱水,怕咱們知道了會搶呢。”
這倒也不是不可能。林三酒努力想回憶一下平日裏有沒有見過孔芸,但卻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她沉默了幾秒,聽見三人輕輕的腳步聲回響在樓道裏。
“總之,我們一會兒下去的時候多留神吧。”瑪瑟作了個總結。
幾個人說著話,順著樓梯拐上了一個彎,就看見了一個大大的“38”。“到了。”林三酒站在樓梯口,輕輕吸了一口氣,拉開了虛掩著的門,邁步進了屋。
房子通向樓梯的應急門,開在保姆房的旁邊。從保姆房前的走廊裏穿出來,就是客廳了。幾人走了進來,目光一掃,盧澤第一個發出了一聲驚歎:“……小酒,你以前是幹什麼的?這間公寓未免也太大了吧——啊啊!你家客廳裏竟然有私人電梯?”
林三酒掃了一眼客廳——還是老樣子,精致沉穩的實木地板上灑著一地的碎玻璃,沙發被撞歪了,一地狼藉。就連她第一次襲擊任楠時用的那把剔骨刀,也仍然躺在老地方。看來自從她走後,就再也沒人來過了。
“這不是我家,”她淡淡地應了一句,把腳下的碎玻璃都踢到了一邊。“是任楠把我騙來的。這也不是他的房子,他是吃掉了這個房子原本的主人,然後自己住下,鳩占鵲巢了。”
連她自己也奇怪——再提起這件事時,自己的情緒竟是出奇的冷靜。
見林三酒一邊說一邊進了臥室,盧澤一下就把自己扔進了沙發上。他立刻沉沒進了寬大鬆軟的沙發裏,發出了一聲滿足的歎息:“嗯——這個真舒服。比超市的浴巾可強多了……要不咱們在這兒睡一覺?”
瑪瑟發出了“嗤”的一聲。
聽著房間外的說話聲,林三酒微微地笑了笑,從床上拿起自己的睡褲,伸手一掏,果然摸出來了一張卡片,正是【任楠的屍體】。
看著卡片上的簡筆畫,身處在這個噩夢般熟悉的房間裏,她不由又想到了每天晚上看著她的雪白的臉——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林三酒忙收起了卡。
她身上穿的這套衣服,一抖簡直都能往下掉鹽粒子,早就該換了——林三酒簡直無法想象在過去的一天裏,自己究竟出了多少汗——一邊暗暗地咋舌,她一邊飛快地換好了衣服,又翻出來了兩個挎包,裝了不少方便活動的衣服鞋子進去。
收拾好了出來一瞧,隻見那兩人都在廚房裏,大米的包裝袋已經打開了;而盧澤正在想辦法阻止瑪瑟下廚:“瑪瑟,咱們背點水米上來不容易……不不,我不是嫌你做飯不好吃,主要、主要是粥這個東西吧,太簡單,殺雞焉用牛刀……”
林三酒噗嗤一笑,剛才在房間一直纏繞著她、若有若無的冷意瞬間都消失了。
聽見她的聲音,盧澤忙說:“哎呀,小酒出來了,咱們先看看屍體,然後再說吃的,行不行?”
瑪瑟黑著臉,當的一聲把鍋子一撂,走進了客廳。
“她做飯好難吃”盧澤趁機在她身後比劃著,用口型對林三酒說。“別讓她做,求你啦”
林三酒忍俊不禁地別過臉,清清嗓子說:“……我就把他放這兒?”
其餘兩人點點頭。
隨著一道白光閃過,一個人形的黑影從林三酒的手心裏掉了出來,砰地一聲,重重摔在了地板上。
興奮的眼神,裂至兩腮的巨嘴,以及從嘴裏探出的血紅刀尖……一天之後重新又見到了這具屍體,林三酒忍不住心中一顫,別過了目光。隨即,她又強迫自己轉過臉來,盡量保持住了平靜。
盧澤“嘶”地一聲抽了一口冷氣:“哎呀這樣兒的也叫帥,你們世界的標準看來不同啊……”
話沒說完就被瑪瑟打了一下,把後半句給打了回去。
林三酒也懶得解釋,頗有點兒哭笑不得地把手放在了屍體口中的刀尖上。——經過王思思一事,她已經意識到了:這個能力允許自己每天轉化四件物品,而不僅僅是四次。看看現在時間還沒有到十二點,廚師刀好歹也是個武器,不如收著算了——心念一定,一道短暫的白光閃過,刀消失在了她的手掌裏。
沒有了凶器的屍體,看起來多少還算順眼了一點。
“我剛才在房裏看過了,他沒有什麼背包箱子之類的東西……我在這兒住了幾個月,好像也沒見過他隨身帶過什麼包。”林三酒壯起膽子,幹脆一屁股坐了下來。眼角的餘光裏,那張巨大的嘴仍然僵硬地裂著。
“這你就不懂了,”盧澤舔了舔自己的兔牙,笑嘻嘻地說,“我來順便給你上一課吧!”說著,他忽然伸手解開了屍體的衣服領口。
“在新世界裏,咱們都有可能因為機緣而得到一些價值比較高的特殊物品……不,你不用給我看,那把菜刀不算寶貝……殺了人也不算。
”盧澤兩隻手靈活飛快地在屍體的脖頸、胸膛上摸索了一番,配上因興奮而晶亮的雙眼,簡直——就像是一個變態。
“如果你有那麼幾件好東西的話,可得記住了,千萬不能隨隨便便地裝進包裏到處走……不然遇上心懷不軌的人,搶了你東西倒也算了,怕的是謀財害命。”
盧澤嘴裏不停,手中也不停。很快,他就伸手探向了任楠的耳朵——接著,林三酒的目光隨著他白皙的手指一起落到了一個黑曜石耳釘上。這對耳釘還是兩人在一起沒多久以後林三酒送的呢,當即她就笑著說:“這可不是什麼寶貝……”
話才剛開個頭,盧澤已經將黑曜石耳釘拔了出來——在林三酒做出任何反應之前,一陣銀光已猛然間迸了出來,“叮”的一聲,耳釘落在了地上。而那團銀光依舊在盧澤的手上融融地亮著,映得半個客廳都白了。
“……這是什麼?”林三酒呆呆地把臉湊近了,這才發現原來盧澤拿著的是一個透明的瓶子,裏麵是一團不斷流動的銀色光芒。
盧澤被銀光晃得眯起眼睛,一字一句地念道:“能力打磨劑……注,初級進化不適用……”
看著瑪瑟和盧澤一臉迷惑的模樣,就知道他們倆大概也沒有聽說過這個打磨劑。不過雖然仍有許多不解,但是光聽名字,大概也能猜到七八分了:想必是對能力有著增強或提升的作用吧?林三酒一邊端詳著漂亮的銀光瓶,一邊想道。
雖然東西不錯,不過在場三人都不算是什麼實戰派,加上又還都是初級進化——雖然盧澤老是不肯承認——因此幾人倒也不大在意,隨手就放在了一邊。
“真是奇怪了……這耳釘還是我送給他的呢,怎麼裏麵會藏了這麼個東西?”林三酒看著盧澤繼續搜索,不解地向瑪瑟問道。
“所有的珍貴物品,都是新世界降臨以後才生長出來的……因此也都具有一個奇怪的特性:可以以分子的形式,將自己完全融入到另一個物品當中去。當你要將它們取出來的時候,它們又會以分子的形式脫出,進行重組,重新變成本來的模樣。雖然藏在什麼東西裏都行,但為了安全起見,大家一般會把珍貴物品放在可以隨身攜帶的東西裏。”瑪瑟盡量將這個過程解釋得淺白一些,她一指盧澤說:“你看。”
聽得目瞪口呆的林三酒,傻乎乎地轉頭看了過去。
盧澤手上拿著的,是任楠那塊永不離身的百達翡麗手表。他輕輕一壓再一晃——動作不快,因此這一回林三酒看得很明白——一個黑影子從手表中脫離了出來,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迅速地凝成了一個錢包的模樣。
林三酒拾起錢包,懷著一種幾近敬畏的心情打開了。
錢包不大,也就一個巴掌的大小,沒有尋常錢包裏的鈔票夾——與其說這是一個錢包,還不如說它是一個卡包。翻了翻,她發現裏麵除了一張紙片似的東西以外,再沒有其他的了。
拿過能力打磨劑當作照明,林三酒將紙片都抽了出來。
三個人的頭不約而同地湊到了一塊兒。
目光落下了不到一分鍾,林三酒已經倒抽了一口冷氣。她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茫然地抬頭看了另兩人一眼,隨即幾乎是不由自主地又再次低下了頭,把剛才的那一行字又看了一遍。
沒錯,千真萬確——
瑪瑟和盧澤也意識到了這是什麼。瑪瑟的聲音有點顫抖:“我沒看錯吧,這是——”
突然從應急門的方向傳來了“砰”地一聲,打斷了她的話。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1:48 PM
第十五章 孔芸
幾乎是聲響入耳的一瞬間,三個人已經從地上跳了起來。
連半秒鍾也沒用上,林三酒手掌一翻,牢牢地握住了廚師刀,厲聲喝問了一句:“誰?”
她清亮的聲音含著肅殺之意,落進了那一片黑暗當中。
“啊……別緊張,是我,我是樓下的孔芸啊。”
從保姆房前昏黑的走廊裏傳出來了這麼一句。孔芸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有點累,又挺欣慰似的:“太好了,原來你們這兒有手電筒啊。”說著也不等屋裏三人邀請,自己就往裏走了進來。
手電筒?哪裏來的——
馬上,三個人都意識到了孔芸指的是什麼,頓時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能力打磨劑看來實在是太亮了,連身處應急門的孔芸也能看見亮光——這時,隻聽應急門的方向傳來了孔芸緩慢的腳步聲,瑪瑟一時情急,一腳將能力打磨劑踢向了沙發。小瓶子在撞上沙發的前一刻化作了無數光點,迅速融入進了沙發裏,房子裏猛地黑了下來。
“哎?怎麼還把手電筒關了,我看不見呀——”孔芸有些不滿地說。
林三酒微微一皺眉,靈機一動,趕緊說:“剛才那是我的手機,現在正好沒電了……孔大姐,我們不是讓你在家等著嗎?怎麼你上來了?”頓了頓,她的疑惑浮了上來:“對了,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兒?”
趁著說話的工夫,她把手搭在了屍體的腿上,白光一現,地上空了。
卡片才剛剛捏進手裏,孔芸就已摸著黑,走進了客廳。在她的腳步聲踏進客廳的一剎那,盧澤點亮了打火機。
橘紅色的光芒裏,孔芸看起來有些狼狽:她的臉上、身上盡是一層濕漉漉的汗珠,頭發一縷縷地粘在了額頭上。感覺到了幾人的目光,她不好意思地衝林三酒笑笑:“以前保安告訴過我,說你們倆是頂樓的業主。你家住得太高了,我從26樓爬上來都給我累得夠嗆……”
雖然進化了,可是在體能經過強化以前,可不是人人都有林三酒那樣的好體力的。
她好像沒有什麼異樣的。
林三酒這才放下了刀,心裏還記掛著掉在地上的紙片,扯出了一個笑容:“孔大姐,你上來有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孔芸看起來有點兒窘迫,“我就是一個人在家呆著,老公又不見了,心裏怪害怕的……”
這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三人對視了一眼,盧澤忽然衝她露出了一排小白牙,笑著說:“孔大姐,正好你上來了,也省得我們一會兒下去叫你了。你看,我們特地帶了一些水米上來,就是為了能順便煮點粥喝……你要不要也一塊吃些?”
林三酒在心裏拍了一下掌——這理由找得好!否則三個人什麼也不幹地聚在客廳裏,感覺確實不太自然。
孔芸明顯地愣了愣,看了一眼大米,隨即笑了:“那可好!這米雖然不適合做粥,但是也挺不錯的。你們歇著,讓我來做吧!”
“好,我來給你打下手。”瑪瑟一把扛起了米袋子,就朝廚房走去。
孔芸似乎到底還是忍不住對瑪瑟的好奇,忙跟了上去,一邊走一邊還問:“你中國話說得可真好,是哪兒的人呀……”
看兩人說著話,進了廚房,開始準備做粥了,這時盧澤才不動聲色地把一張硬硬的東西遞給了林三酒。原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地上的紙片都撿了起來。
“對了,這個……”林三酒剛張口,少年就打斷了她:“回去說。”
“回去說?你的意思是不打算把她帶回超市?”林三酒迅速反應過來了。
似乎也是下意識的一句話,盧澤也沒怎麼想這個,聞言皺起了眉毛,滿臉的為難。——確實,不帶孔芸吧,好像把她一個剛進化、沒什麼能力的人扔在外麵不怎麼厚道;可是幾人對她又確實沒有那種生死關頭曆練出來的信任,帶回超市也不太合適。
“再看看吧,說不定人家自己有主意,用不著咱們替她決定呢。”林三酒看著盧澤皺成一團的臉不禁有些好笑,出言安慰了一句。
看起來孔芸平時在家就是掌勺的,盡管沒有什麼光線,卻沒有妨礙她利落的動作——把兩包真空鹽水雞剁成了小塊,加了一點調味料,跟粥一起熬了半個小時,空氣裏便彌漫出了一股香味。
一年多沒吃過人飯的盧澤,口水一下子就盈滿了嘴巴。
“來來,可以吃了!”
把粥鍋放到了餐桌上,瑪瑟找出了幾副餐具,盛出了四碗粥。剛出鍋的粥冒著熱氣兒,雪白的米粒在打火機的光芒下反射著豔豔的光。幾人又是吹風、又是拿勺子攪,總算等到了可以吃了,當即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
粥雖然熱,可吃下去卻不難受——一股令人舒暢的暖流進了肚子,唇齒口舌間還殘留著雞肉粥鮮甜鹹香的滋味。算一算時間,其實林三酒不到24小時之前才吃過一頓更鮮美的三文魚,可不知怎麼,這頓在世界毀滅之後的雞肉粥,嚐起來卻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瑪瑟喝了一口粥,不動聲色地衝孔芸問道:“……昨天你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是怎麼過的呀?”
因為盧澤要吃飯,所以早就把打火機放在了一邊,因此在黑暗中,也看不太真切孔芸的神情。隻聽她語氣黯然地說:“從半夜起來,我就一直在找我老公。電話也打不通,樓下保安也昏過去了。我開車出門轉了幾圈,結果看見好多人像瘋了似的在街上亂走亂撞,嚇得我馬上就回來了。一直挨到了早上,實在是太熱了,我就躲進我家洗手間裏睡了過去……也不知道我老公現在怎麼樣了。”
“那……你有沒有發現自己有什麼不同於往常的地方?”
林三酒忍不住開口問道。
“啊、啊?什麼不同往常……我沒發現。你指的是什麼?”孔芸好像有些驚訝,把勺子都磕在了碗上。
或許她的進階能力還沒有發展出來吧。林三酒想了想,要解釋什麼新世界、進化人之類的話,恐怕還是要等進階能力發展出來以後才更有說服力。因此她笑了笑:“沒什麼,這個說來話長,回頭我們再跟你說。對了,你一會兒有什麼打算?”
孔芸絲毫沒有猶豫,立馬答道:“我要回家等著我老公,等到他回來為止。說不定他什麼時候就回來了,看不見我他該著急了。對了,咱們吃快一點兒,一會兒我還想請你們去看看我老公的照片呢,你們要是在外麵碰見了他,千萬記得叫他回家來找我……”
她的言語之間,仿佛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要是一直等下去,缺食缺水,最終也是個死。
恐怕不是意識不到,而是她心甘情願冒這個險——哪怕希望隻有渺茫的一絲。
餐桌上的氣氛忽然有些沉了。過了半響,林三酒才說:“……好,你要是缺食物,我們就給你拿點上來。”
她不想把這麼快就將這個女人的支柱打碎。失去了希望,和外麵的嚴酷環境一樣,對於人類來說同樣致死。
孔芸感激地道了聲謝謝。
一小鍋粥很快就被吃幹淨了;有了剛才孔芸的一番話,三人都沒耽誤,收拾了一下東西就隨著她下了樓。
頂層以下的每一層樓都有兩戶,而26樓的另一戶似乎一直空著,因此孔芸走的時候門也沒鎖,此時一推就開了。
三人一進屋,頓時都愣住了。
裝修得十分雅致的房子裏,此刻明亮極了。餐桌、茶幾、花台上,大大小小地放滿了造型漂亮的燭台——每一個燭台上,都點著數根雕飾精美的奶油色蠟燭。火紅色的燭光和淡淡的香氣撲滿了整間客廳,彷如夢境似的漂亮。
孔芸在燭光的包圍裏,羞澀地一笑,眼裏泛起了水光。
“這些蠟燭,還是我老公在結婚紀念日的時候買的呢。我那天一回家,就看見滿屋子裏都是蠟燭,他還親手給我做了飯……”她的聲音梗住了,攏了攏頭發,裝作若無其事似的找出了幾個相框。
“過了紀念日,他就要把蠟燭扔了,我死活不同意。你瞧,這不是用上了?”孔芸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睛把照片遞給了林三酒。
照片上是一個容貌平凡的男人,笑容十分斯文,一口牙齒雪白——林三酒“啊”了一聲,說:“我對你老公有印象,好像也是在樓下見過一回。”
當時他電話裏有個特別生氣的女人,一直在不斷地喊著什麼,嗓門高得電話外都能聽見,這才讓林三酒記住了。
她把這話一說,孔芸的眼淚止不住地滾了下來。“我們那天吵架了……我真後悔……早知道我們居然會分開,我肯定不會對他吼半個字的。他是個特別溫柔的人……”
瑪瑟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歎了口氣。
盧澤默默地坐在椅子上,對於哭泣的女人,他似乎像所有男人一樣不知道說什麼好。
安慰了孔芸幾句,林三酒直起身,目光漫無目的地在房子裏繞了一圈,隨即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
仔細一看,這個房子還真奇怪。
客廳裏的飲水機上是空的,旁邊卻放了一隻滿滿的水桶,看起來主人似乎根本沒有意願要把水桶放上去似的。
若說主人不缺水喝,魚缸裏卻是空空如也,隻剩下了一層觀賞用石頭,和一個小寶箱,幹涸地坐在魚缸裏。走近了一聞,一股濃重的魚腥味撲麵而來。
最奇怪的,還是這個房子裏的盆栽。說是盆栽,還不如說是幾盆原本應該栽種著植物的土。如今植物卻都不見了,隻在土裏留下了一個個坑,隱約能還看到一些根須……一個念頭飛快地從心頭閃過。
“我去給你拿點水喝吧?你家冰箱裏有水嗎?”匆匆幾步已經走到了冰箱跟前,林三酒這才唐突地問了一句。然而還不等孔芸回答,她已經一把拉開了冰箱門。
冰箱的格層裏幾乎都是空的,隻亂七八糟地堆著一些塑料膜——就是那種超市用來包蔬菜的,有張塑料膜上還留著價簽,寫著“精品有機胡蘿卜,14.98”。左手邊是一排整整齊齊的飲料,隻一眼,林三酒就能肯定:這些飲料從沒人動過。
直到這個時候,孔芸有點慌張的聲音才從身後傳了過來:“不、不用了,我不渴,謝謝你。”
林三酒關上了冰箱門,回頭看了看瑪瑟放在孔芸身上的那隻手,胃裏好像裝了塊沉重的石頭。
作者:
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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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1:50 PM
第十六章 你老公找到了
“瑪瑟,”林三酒控製著自己的麵部肌肉,盡量和顏悅色地說:“你過來一下,我想問你,你看沒看見我那隻銀色的小瓶子?”
說起銀色小瓶子,第一反應自然是能力打磨劑了——瑪瑟沒動地方,一臉迷惑地說:“我不是把它放沙發上了嗎?”說著,手還一下一下地拍著孔芸的背。
當時因為跟孔芸一塊兒離開的,因此不得已就把打磨劑留在了樓上。這一點,林三酒也是知道的……
林三酒有些誇張地猛一拍大腿:“哎呀!我忘了拿!”她轉頭對孔芸笑著說:“都怪我這個破記性。我讓他倆陪我上樓一趟,孔大姐你一個人在這兒等會行不?”
孔芸一愣。
根本沒給孔芸張口的機會,林三酒已經急急忙忙地拉起盧澤走到了門口,又轉頭對瑪瑟招手道:“你快來呀,人少了我上樓害怕。”
瑪瑟一時有點迷茫,也沒多想,順著她的意思出了門。
“孔大姐,你別害怕,我們很快就下來了……”林三酒一麵強笑,一麵伸手拉過了大門——
孔芸坐在客廳裏,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隨著大門砰一聲關上,黑暗也將孔芸的臉遮掩住了。
門才剛剛關嚴,林三酒一個轉身就往樓上飛跑而去。餘下的兩人趕忙一頭霧水地跟上了,盧澤第一個反應了過來,用氣聲低低地說:“怎麼了?是不是你發現了什麼不對?”
“希、希望是我多想了吧!”劇烈的大跨步,把林三酒的話震得一顛一顛的,“先讓我上去確認一件事……”
幾分鍾內,三個人已經全力跑上了頂樓。林三酒一顆心突突地跳,也來不及喘勻了氣,將門一推,再次衝進了38樓公寓裏。
房子裏一片漆黑,“給我打火機!”林三酒喊了一聲。
盧澤聞言扔出了一條拋物線——打火機在落入她手裏的下一秒,嚓的一聲點亮了。橘紅色的火光,盈盈地照亮了一小片區域。
餐桌上,擺著四隻碗。
盧澤和瑪瑟二人對視一眼,不由自主地也把目光放在了林三酒照亮的地方。
“咦……?”瑪瑟比盧澤先一步發現了異狀,“她怎麼沒——”
方才幾人摸黑喝完了粥,起身就走了,因此誰也沒發覺半點異樣。此時定睛一看,這才發現了不對:桌上四隻碗中,三隻的旁邊都堆著一小堆雞骨、雞皮,看起來亂七八糟的。僅有孔芸用過的那隻碗旁,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這倒也沒什麼,興許人家就愛吃雞骨頭呢——這句話剛剛衝進盧澤的喉嚨,就見林三酒神色凝重地把孔芸的碗取了過來,目光一掃,他頓時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在熱得嚴酷的極溫地獄裏,哪怕是進化後的幾人,也始終處於一種輕微的脫水狀態,這也是為什麼三人時不時地就要適當補充些水分的原因。即使是坐擁一座超市的他們,每一滴水對他們來說都珍貴極了——剛才的粥自然是一點沒剩,全喝了。
可孔芸的碗裏,卻剩了大半碗晶亮發白的粥湯。
拿勺子攪了攪,林三酒發現粥湯裏被挑得幹幹淨淨,連一粒米都沒剩下;放進去熬的雞塊也都吃光了。唯獨在新世界裏最寶貴的水分,被孔芸一滴不少地剩了下來。
“她……她為什麼不喝水?”盧澤皺起了眉毛,紅紅的嘴唇被他緊緊地咬出了一道痕。
林三酒臉色看著不大好——如果沒猜錯的話,孔芸可要比什麼墮落種都來得棘手得多了——她一字一句地低低說道:“她說謊了。她肯定已經發展出了至少一項進階能力……而且不出意外的話,我大概也知道她的能力是什麼了。”
雞肉,大米,植物,金魚,冰箱裏的菜……
放下了粥碗,她的目光在盧澤和瑪瑟的臉上掃了一圈,聲音有點沉重。“孔芸的能力,大概是能夠將所有形式的生命體,都化成她生存所需要的養分——我猜,她隻要碰著了目標,很快就可以將目標完全吸收完畢,根本一點異響都不會有。咱們吃飯才花了多長時間?所有的米粒和雞肉都消失得像沒存在過一樣!”
“嘶”的一聲,瑪瑟倒吸了一口冷氣:“……所有生命體?碰著就能吸收?這、這可不止是生存用能力了,這個能力若是放在戰鬥上的話……”
那根本是沾上就死。
“可是那也不能解釋她為什麼不喝水啊?”盧澤回想起剛才幾個人挨挨碰碰地在樓梯間裏一塊兒下樓的情景,臉也不由白了。
“大概是能力改造了她的身體,使她無法像咱們一樣攝取水分了——對她來說,可能所有的水分和養分,都必須從別的生命體中吸收才行。”林三酒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這麼肯定,但她就是十分確信。
“咱們和她相處了也有半天了……如果她抱有敵意的話,咱們三個早活不到現在了吧?”瑪瑟喃喃地說。
林三酒點點頭,——這也是她想說的,同時也是她心裏的一絲希望。
怕就怕……
念頭剛剛浮起來,還沒有化成語句說出口,黑暗中又一次傳來了孔芸的聲音:“你們怎麼拿個東西,也花這麼長時間?”
三個人都是一僵。很長時間嗎?林三酒忍不住看了看電子表上的時間。
從上樓到現在,他們一共也才花了十分鍾——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孔芸跟他們跟得這麼緊?
見另外兩人都呆呆地不出聲,瑪瑟趕忙揚聲朝她的方向應了一句:“你在門口等等,我們馬上就出來。”
孔芸口中“噢”了一聲,腳下卻好像沒聽見似的,慢吞吞地拖著步子,一步步地走了進屋。
氣氛一下子變的有些怪。
瑪瑟扯出了一個笑:“哎,我們這就出去了,你根本用不著進來的……”
孔芸輕輕地說:“我一個人害怕,就願意跟人一塊兒呆著,你們不介意吧?”一邊說,一邊走近了三個人,衝他們露出了一個笑,伸手就要去挽瑪瑟的胳膊。
林三酒的心猛地一跳,就在她要去攔的時候,隻見身前的盧澤已經一個閃身,將瑪瑟從孔芸旁邊一把拉遠了,速度快得簡直成了一道黑影。
瑪瑟才剛剛站穩腳,盧澤的低喝聲已經出了口:“你到底想幹什麼!”他的聲音裏含著藏不住的憤慨,林三酒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白皙清秀的少年發怒:“你其實早就已經發展出了能力了,對吧?我們都知道了!說吧,你為什麼要一直纏著我們?”
“啊……”孔芸似乎有點呆呆地,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她才窘迫地說:“我身上的確有些地方不對……我一開始沒敢告訴你們,因為我怕你們害怕我。原來你們已經知道了……”
瑪瑟謹慎地看著她,求證似的小心翼翼地說:“你——並沒有傷害我們的意思吧?”
林三酒頓時有點兒鬱悶。瑪瑟什麼都好,就是有時有些太信任人了——如果孔芸真的抱了壞心,難道還能老老實實地告訴你?
“傷害你們?”孔芸愣了一下,隨即說出了一句叫林三酒所料未及的話:“不不不,隻要一個就夠了,我不想吸收三個人,那可太殘忍了。”
這句話有如一個靜止鍵,凝固了空氣。
看著幾人震驚的麵孔,孔芸似乎也是狠下了心似的,歎了口氣說:“其實我一點都不想吸收活人,可是我身體虛啊。家裏能吸收的東西,我都吸收完了,連樓下的保安都——可是我還是感覺虛,虛得難受……”
林三酒簡直拿不準應該生氣還是應該笑了——
大概是看見了她的表情,孔芸抹了抹眼淚:“剛看見你們的時候,我一點兒都沒想到吸收這件事。隻不過時間越長,我就覺得越忍受不住……你們自己拍心口說,要是殺了一個人,就能保住你的命,你會幹嗎?”
她也沒真打算聽三人的回答,馬上豎起了一根手指頭,哀求似的說:“我隻吸一個人就夠了……真的,就一個!”
“瑪瑟,盧澤,你們倆不是昨天才遇上她的嗎?不過是泛泛之交……”孔芸的臉上浮起了一個近似癲狂的笑容:“沒了這個女孩,你們還是該怎麼活著就怎麼活著,一點也沒損失。”
“你倒是替我們安排的挺好呀。”林三酒冷冷地笑了,沒有去瞧盧澤和瑪瑟的神情,隻是心裏猛地竄起了一股邪火。
聽見這句話,孔芸轉過臉來看著她:“姑娘,我看你男朋友不在身邊,大概也懂了。你們不過是玩玩而已,不會明白我和我老公之間的感情……我絕不能死。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死了,我也不能死,我要等我老公回家……”
盧澤實在聽不下去了,忍不住罵道:“少廢話了,想吃人,滾回老家吃自己去!”
林三酒心下一鬆,轉頭朝身邊兩個人笑了笑。
就在她即將回過頭來的時候,目光在自己的臥室房門上一掃而過——瞬間,一個電光火石的念頭突兀地充斥了腦海,在她意識到之前,一個問題已經脫口而出:“孔芸,你說昨晚上你醒來的時候,床上隻剩下他的睡衣了?”
“是啊,怎麼……”一句話才說到了一半,孔芸瞧見了林三酒的神情,她的麵色立刻變得一片死白。
林三酒報複似的笑著朝她露出了一排白牙,目光牢牢地盯在了她的臉上:“bango,你老公找到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1:58 PM
第十七章 尾隨而來
記憶好像被人加了水,熬成了一鍋粥似的,模模糊糊地,一片漿糊。她隻記得自己本來正躺在床上睡覺,漸漸地越來越熱,越來越渴……身邊傳來了男人溫柔的詢問,她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低聲回應說,“我好渴……”
“——大概就是在這個時候,你的能力不知不覺地發動了,迷迷糊糊地把你老公給吸收了。當你清醒了一看,自然隻有他的一身睡衣還留在床上……”林三酒冷冷的聲音在黑暗的房間裏回蕩。
她對坐在地上的這個女人,此刻充滿了忌憚。這個能力到底是有多強大,才會在意識迷糊那麼一小會兒的工夫裏,將一個成年人給吸收了個幹淨?竟然連一根頭發絲都沒剩下!
孔芸愣愣地,神情很古怪,似乎又是想哭又是想笑。她表情近乎猙獰地“哈”了一聲,眼淚卻掉了下來:“你胡說個什麼!你懂什麼!你隻是不想被我吸收掉,所以才在這兒瞎扯!”
“……是嗎?那我問你,你醒來以後,口還渴嗎?”林三酒靜靜地問了一句。
這句話猶如駱駝背上最後一根稻草,一下子把孔芸的精神壓得崩潰了——突然之間,她猛地發出一聲尖利的嚎哭,嚇得幾人不由往後一跳——隨即卻隻見她將臉埋在了手臂裏,整個人蜷縮在地上,身體不斷一前一後地搖擺著,仿佛要給自己一些安慰似的,放聲大哭。
“我……我不知道!”孔芸一邊哭一邊喊,眼淚濕了滿臉,句子破碎得含糊不清。
“人人都說他配不上我,是我、是我……配不上他……我配不上他!他是那麼好的人……那麼好啊……”她的哭聲聽著像塊破碎的布片,蘊含著極大極深的憤怒和痛苦,叫人一聽就忍不住心驚。
聽著女性悲痛欲絕的哭號聲,一時叫林三酒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還愣著幹什麼?”
她的胳膊忽然被人扯了扯,扭頭一看正是瑪瑟。她用氣聲說:“不趁現在趕快走,你還想等她清醒過來以後吸收你嗎?”
林三酒這才反應過來。再一瞧,原來盧澤一臉緊張,已經貼著沙發,一步步地都快挪出客廳了——他一抬頭看見兩人還在原地,幾乎給氣得夠嗆,忙用口型做了個“你們傻啊”。
兩人趕緊加快了幾步,從孔芸身邊溜了過去。後者似乎已經忘了自己身處何處,一邊無意識地嚎叫著,十指一邊緊緊抓著沙發,在柔軟的皮子上挖出了幾個深深的洞,壓根也沒留意到身邊人的動向。
幾人就這樣在撕心裂肺的痛哭聲裏,悄無聲息地飛跑下了樓。
經過了方才一番提心吊膽,再返回超市的一路就顯得很輕鬆了。一路小跑著回到了購物中心前的馬路上,幾人迅速地鑽進了車龍裏,匆匆從汽車中間穿過。
急促的腳步聲驚醒了車內垂死的人,不少人在幾人經過時都勉強坐了起來,絕望而無力地拍打著玻璃。人雖然都還活著,可眼神卻早已跟死了一樣,沒了半點光采。
林三酒有些不忍地看了他們一眼——在車窗玻璃後揚起的十來隻手臂中,不知道有多少能夠撐下來,成功進化……
“等等!”帶頭的盧澤忽然猛地剎住了步子,轉頭對瑪瑟吩咐了一句:“你去看著來路,別讓那個孔芸跟上來,小酒,你把你的刀給我。”
白光一現,林三酒將廚師刀遞了過去,同時疑惑地問了句:“怎麼了?”
盧澤向一輛白色的寶來揚了揚下巴,一臉凝重:“那邊那個,馬上要變成墮落種了。”
順著他示意的方向一看,林三酒身上頓時竄起了一串雞皮疙瘩——寶來車的擋風窗後,正緊緊地貼著一張深褐色的、不辨男女的臉。水分已經蒸發地差不多了,隻有一疊疊的皺褶皮膚堆在兩頰上,嘴部高高拱起,似乎馬上就會有一根口器從中破膚而出。一隻眼的眼皮掉了,而另一隻眼上的正在眼珠前晃晃悠悠,搖搖欲墜。
而那兩隻雪白的眼珠子,正一動也不動地盯著三人。
屏住呼吸,盧澤警惕地走近了車子,車裏的眼珠子也隨著轉動到了一側。
“哐啷”一聲玻璃的碎響,駕駛座的車窗就被砸破了。緊接著還不等車裏的人反應過來,盧澤猛一發力,將刀捅進了這個半人半墮落種的腦子裏。過程如電光火石一樣,林三酒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一聲好像從嗓子眼兒裏擠出來的悶叫後,車裏的身體便已經軟軟地委頓了下去。
他把刀順手在屍體的衣服上擦幹淨了,走回來遞還給了林三酒——看見她一張臉都皺了起來,盧澤隻好歎氣說:“我知道看起來實在不舒服,但是總不能放著不管吧?”
林三酒點點頭,收起了刀。
盡管方才那人仍然依稀保留著一個人形,但很顯然是再也救不回來了——看來以後還是得盡量適應一下這種場景才好。林三酒一邊重新邁開了步子,一邊忍住了胃裏一陣陣泛起來的惡心——畢竟這和自衛殺人太不一樣了。
也不知道孔芸是不是傷心太過,她似乎一直沒有追上來,三個人一路有驚無險地跑進了超市,迅速地關上了鐵門。從裏邊兒反鎖好了,林三酒這才順著門滑到了地上,出了一口大氣。
瑪瑟取了幾瓶水過來,一人一瓶地分著喝了。她將剛才趁空拿到手的能力打磨劑也取了出來,放在了旁邊的貨架上當作照明——還別說,確實比蠟燭強多了,超市的一角立刻就像亮起了一盞日光燈一樣。
休息了幾分鍾,林三酒的心思忍不住回到了剛才的紙片上:“對了,我們剛才找到的那個東西……”
一邊說,她一邊掏出了紙片。其餘兩人也頓時集中起了精神,目光一起落在了紙片上。
紙片上的字跡在銀亮的光芒中清晰可見——由於初見之下受了不少震撼,四個邊角都讓林三酒給攥皺了。
【visa/簽證】
Place-issue發放地點:黑死城
valid
Destination有效目的地:極溫地獄
Valid-From生效日期:極溫地獄降臨前六個月
Single-Entry單次簽證,不得多次進入
本簽證由黑死城最高外交官發放。
即使已經看過了一次,林三酒依舊有些啞口無言——她將這張簽證遞給了盧澤和瑪瑟,他們倆的臉上也盡是一片疑惑不解的神色。
“我不懂……我們來的時候,可沒有什麼簽證,還不是照樣進來了嗎?”盧澤喃喃地重複了幾次,翻來覆去地看著手裏的簽證。
“其實仔細想想,你和他並不一樣。”林三酒頓了頓,若有所思。“你們是一定要呆滿了14個月以後,才會進入另一個已經變異了的空間,可是在任楠來到我這世界的時候,這兒還好好的沒有變異呢……”
看來簽證不光可以指定目的地,還可以讓人在變異前提前進入?
瑪瑟指著簽證背後一行“Journey-Preformed”的字樣,輕聲解釋說:“任楠還真是靠這張簽證來到這裏的。”
“……你們一點也沒聽說過什麼外交官和簽證之類的事嗎?”雖然看樣子就沒什麼希望,林三酒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句。
果然,兩個人都搖了搖頭。盧澤將簽證鋪在地上,盯著它苦笑說:“如果知道有這種東西,我們上一回就不必被炸彈叫醒了。”
說得也是——林三酒低下頭,心中充滿了不可思議感。
正常情況來說,如果你申請某個國家的簽證,這個簽證隻能夠由該國的大使館來發。可是看看地上這張紙片,很明顯沒有遵循這個規則:去往某個目的地的簽證,是由出發地的外交官來發放的……
“先不管那個姓任的是怎麼拿到簽證的,提前六個月進入可是一個優勢啊。”盧澤砸了咂舌,對林三酒說:“你可以在一切都還平靜的時候就開始做準備,無論是儲備物資、身體訓練……你的生存機會都要比那個世界裏其他人大多了。”
這倒也是——“不過我倒是覺得,這種簽證對任楠來說更有用些……就算咱們準備再全,也不可能保證萬無一失。而他那個能力,多了六個月,就是多了一堆潛力值呢。”想起了自己傻乎乎上當的那半年,林三酒的臉上就不由浮起了一點兒冷笑。
盧澤歎了一口氣,很成熟似的拍了拍林三酒的肩頭以示安慰。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拿到的簽證,咱們現在就是想問也沒地方問去了。”瑪瑟猶有不甘地擺弄著手裏的紙片。
“看他身家也不多,不像去過很多地方的樣子……”盧澤忽然眼睛一亮,笑著說:“要是咱們能找到極溫地獄的外交官,說不定就可以一起生存下去,不必被骰子分開了!”
在無窮無盡的空間中掙紮求存,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如同浮萍一樣,來了又去——這的確是一件讓人覺得很疲憊的事情。難得遇到了默契相投的人,要是能成為夥伴,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問題是怎麼找到這個外交官——幾個人心裏同時浮起了這個念頭。林三酒剛要說話,忽然隻聽超市門口的鐵門被不輕不重地敲響了。
“你們在這兒吧?開開門啊。”
孔芸的聲音裏還殘留著一絲嚎哭過後的沙啞和鼻音,但語氣卻已變得從容多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1:59 PM
第十八章 身懷有喜
三個人沒有出聲,隻悄無聲息地站起了身,麵上浮起了警惕之色。
孔芸的問話在空曠的超市裏帶起了一點回音,還不等回音消失,緊接著又是一陣猛敲,這一回她甚至提高了嗓門:“你們過來開門呀!我知道你們在這兒的,剛才的那個大米,你們不就是從這兒拿的嗎?開門!”
是了——她就住在附近,想必經常在這兒買東西,因此一眼就認出來那袋原裝進口米的來源了。
三人還沒想好說什麼呢,沒想到她的叫喊聲卻成功地把員工室裏的王思思給喚醒了,在一聲刺耳的尖嘯後,緊接著員工室的門就被她大力撞得砰砰響了起來——林三酒忍不住了,猛地起身走到了鐵門邊。
似乎是王思思的聲音震住了孔芸,鐵門外麵安靜了幾秒。
等了等,林三酒忍著氣問:“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是樓上的那個姑娘嗎?”孔芸反問了一句。
“你跟過來到底想要幹什麼!”林三酒重重地喝了一聲,“你覺得我會跟你老公一樣,乖乖地讓你吸收嗎!”
另一邊的孔芸頓時沉默了。頓了一頓,她的聲音才幽幽地隔著鐵門傳了過來:“……我其實就是想過來談談。老實說……我需要來說一聲謝謝你。”
林三酒咬住嘴唇,沒說話。
“要不是你點醒了我,恐怕我一直等下去,周圍沒有人讓我吸收,最後也是一個死。可是吧……我又真的恨你。”孔芸的聲音極不穩定,語音忽高忽低的,聽得讓人難受。“你這種連愛情也沒有過的小年輕,憑什麼要把我的希望奪走?你知道失去愛人的滋味嗎!我讓你說什麼了嗎,多管閑事!”
別說林三酒了,連瑪瑟都“嗤”了一聲,正要開口呢,隻聽對麵的孔芸又說話了:“算了,我說了你也不會懂……如今你不開門也沒有什麼分別。為了感謝你,我會告訴你我能力的弱點,然後走得遠遠的。可是我太恨你了,你千萬不要讓我在外麵看見你,不然我一定會吸收掉你。怎麼樣,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我還算公平吧?”
林三酒被她氣得簡直想笑,一肚子刻薄嘲諷憋得沒地方發泄——可是孔芸好像知道屋裏的人想說什麼似的,不管不顧地繼續往下說:“你聽好了,我隻說一次……我一個小時內隻能發動一次能力。對我來說活的生命,比死掉的屍體能量要強得多,而人又比其他的東西強得多。而在吸收的時候,我在十分鍾之內都不能動。不管是主觀還是被迫,隻要我一動,就完全前功盡棄了,隻能等到下一個小時再吸收。可是我在初期需要吸收的量太大了,承擔不起一連幾個小時都無法吸收的局麵……”
這麼看來,吃過雞肉粥後孔芸一直在拖延時間了——
忽然瑪瑟“啊”的一聲,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剛才一直沒對我們下手。不是你不想,而是你根本沒機會!其餘的人隻要一發現不對,你既暴露了自己,又浪費了一個小時!”
她話音一落,盧澤就低聲但清晰地爆出了一句國罵。
“沒錯,”雖然看不見,可林三酒卻不知怎麼覺得孔芸臉上此時應該浮起了一個笑,“我本來在等你們中間的誰落單來著……可沒想到竟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你倒真舍得,把自己的老底揭得真幹淨啊。”林三酒對她這番話半信半疑,冷笑著刺了一句。
“說了又能怎麼樣?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我死。”孔芸的語調高挑了起來,“我還怕死?你殺了我,我就能見到我老公了,到時我還要謝謝你呢。”
林三酒一怔,剛要說話,就在這時在她身後的員工室裏,又猛地響起了王思思的嘯叫。
“那是什麼東西?”這種非人的嘯叫聽起來很有震懾力,鐵門外靜了一會兒,才又傳來了孔芸的聲音。
林三酒才不會這麼好心,給一個要殺自己的人普及一下墮落種的安全防範知識呢——“什麼都不是,快死的人都是這樣喊的。你再不趕快走,我一定現在就開門出來殺了你,讓你也這樣叫一叫。”
明知道她在胡扯,孔芸還是笑了一聲,“好吧,希望咱們兩個再也不見。”
她倒是幹脆,話音才落,隻聽鐵門外的腳步聲便一步步地遠去了,上了電梯,逐漸消失得聽不見了。
剛才林三酒雖說擺出了一副狠勁兒,可聽見她走了,到底還是鬆了一口氣。
三個人走回了超市裏鋪著浴巾的地方,林三酒抹了一把臉,有些無力地躺在了“床”上。耳邊依然回響著王思思一聲比一聲刺耳的尖嘯,可是三個人好像都習慣了——談論了一會兒孔芸以後,瑪瑟和盧澤二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去把剩下的食水都搬出來,順便點一點數。
“你倆去吧,”林三酒隻覺身心俱疲,一點也不想動了,揮了揮手說,“讓我耍會無賴。”
瑪瑟笑著拍了拍她的頭,起身和盧澤走了。
能力打磨劑在小瓶子裏盈盈地亮著,照著周圍都是一片流動的銀光——要不是王思思的撞擊和尖嘯聲壞了氣氛,此時還真算得上是寧靜漂亮。
躺了一會兒,林三酒發現自己腦子裏此刻擁擠極了——任楠、新世界、自己的能力、死去的父母、朱美、孔芸……各路人馬在她的腦海裏熙熙攘攘,此起彼伏,差點叫她喘不過氣來。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找點事做——林三酒翻了幾次身,終於煩躁地跳了起來,打算去找另外兩人一塊兒清點食水。
不料身子才剛剛離地,猛地一陣熱流從頭貫到了腳底,一剎那間,林三酒隻覺自己身體裏的每一塊肌肉都在急速地顫抖著,血液像瘋了似的在血管裏湧動起來,連牙關都打起了戰。她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仿佛身體失控了似的怪異感覺,當下忍不住低呼了一聲。
碰巧這時王思思也剛停住了,這一聲立馬在超市裏傳開了。緊接著,瑪瑟急急地問了一句:“怎麼了?”
林三酒很想張口說話,可是她的肌肉、舌頭根本就完全不受控製,耳朵裏隻有牙關在高速震顫下猛烈撞擊發出的聲音。
“咱們過去瞧瞧!”盧澤喊了一聲。
兩人朝這邊跑來的腳步聲,對於林三酒來說是那樣模糊不清——一直到兩人在身邊蹲了下來,她才感覺到了瑪瑟冰涼的氣息——“這、這是怎麼了?”
盧澤的聲音聽起來也慌亂極了:“她的、她的臉,不,全身,怎麼會這樣……?”
這個時候的林三酒,看起來簡直像是一塊巨大的、果凍做成的人形,正在什麼外力下不停地搖擺顫動——她的皮膚、頭發、肌肉,都像水波似的劇烈地波動,足足過了十多分鍾,這種奇異的震顫才逐漸地消失了,身體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林三酒一睜眼,就看見麵前的兩張大臉,正近距離地、不安地看著她。
“我……我剛才是怎麼了?”她迷茫地掐了掐自己身上的皮膚。年輕女性緊致的皮膚看起來是那麼正常,皮膚下的肌肉、骨骼和血液,也似乎都恢複了以往的樣子。
盧澤和瑪瑟無言以對——自從來了這個世界以後,他們忽然覺得自己以前那點經驗還真不夠……
“我給你抽個血,檢查檢查吧。”瑪瑟一邊說,一邊伸長了指甲,在林三酒身上劃了一下。
林三酒也正有此意,忐忑地看著自己的第二滴鮮血落入了瑪瑟的手心裏不見了。
或許是因為有了上一次的數據打底,這一次她忐忑不安地等了還不到二十分鍾,瑪瑟就睜開了眼睛。她看了一眼林三酒,嘴角向上高高地挑了起來,眼角處擠出了幾絲笑紋:“小酒,恭喜你啊,你有喜了!”
“噗呲”一聲,正在一旁喝水的盧澤,噴了林三酒一個滿頭滿臉。
林三酒眼前一黑,臉色卻一下就白透了,眉梢睫毛上的水都顧不得擦:“你、你說什麼?不、不可能,我是很小心的,這、這絕對不可能……”
很小心?盧澤頓時一臉“原來成年人的世界是這樣的”的表情。
“為什麼不可能?這是必然的規律呀。”因為疑惑,瑪瑟的笑容消了幾分,她來回看著盧澤和林三酒二人:“生成了第三項基礎能力難道不是喜嗎?”
她看著對麵二人張大了的嘴巴,十分不解:“而且第三個基礎能力還是個高級別的體能增幅能力呢,哎你幹什麼……等等,盧澤,你幹嘛不攔著她,啊呀!疼死啦!”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2:02 PM
第十九章 誰動了我的屍山?
最後兩階電梯的台階上,已經灑滿了橘黃色的陽光。強烈的光好像一塊橡皮,擦去了遮擋在空間裏的黑暗,露出了物件的本色。陽光照進淺琥珀色的瞳孔裏,叫林三酒微微地眯起了眼——在黑暗中生活了48個小時後,猛地見到了光,還真的不太適應。
不但是光,周圍的溫度也顯而易見地劇烈升高了,仿佛要活活吞吃掉她似的熱浪一下子裹住了林三酒,一時間好像連血液也開始沸騰起來了。要不是昨晚突然生成了全麵體能增幅這個基礎能力,恐怕她在這陽光裏根本撐不到活著回去。
或許是因為這個“全麵增幅”太少見了,瑪瑟昨晚隻是說很厲害,可具體怎麼個厲害法子,無論是她還是當事人,都說不上來。
林三酒眨了眨眼,盡量適應了一下第三項能力帶給她的高清視覺。不遠處的地麵上,灑濺著塊塊棕褐色的血跡、汙漬、膿液和碎肉,纖毫畢現。
她剛剛皺了皺眉頭,還來不及覺得惡心呢,忽然反應過來了,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和身邊的盧澤對視了一眼,二人都不約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們今天是上來清理屍體的。
從昨天起,堆積在電梯口的屍山就已經開始隱隱地散發出異味了。腐爛的死屍相當於就堆在了家門口,萬一要是開始散播瘟疫之類的病的話,三個人強健過後的體格依舊毫無幸理。
所以趁著白天陽光暴烈的時候,林三酒打算將屍山一把火燒了。
可是現在兩人都有點傻眼了——曾經堆著一座屍山的地方,如今隻剩下了汙血和碎肉。
“這……屍體呢?”盧澤喃喃地走了幾步,連鞋底踩進了肮髒發臭的液體裏都沒覺察。“難道……孔芸昨天晚上把屍體全吸收了?”
盡管孔芸說過,活著的生命體比死了的要強,可現成的這麼一座屍山,誰也說不好她是不是一動心就全給吸收了。
林三酒的目光來來回回地掃了幾圈,臉色越來越白,聲音低沉:“不是她。”
“啊?你怎麼這麼肯定?”
“有幾個原因。第一,這兒堆著的屍體少說也有二三十具了,可從昨晚孔芸現身到現在,才過去了十幾個小時……她沒那個時間。第二,她可以把屍體吸收得幹幹淨淨,可是衣服呢?屍體上的衣服都去哪兒了?”林三酒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不再去看外麵的街道。
透過購物中心高大的玻璃門,很輕易就能看見馬路上擁堵著的車龍。“第三個原因是……你看一下外麵。”
盧澤眯起了眼,“鷹視”探入了車龍裏。幾乎是一瞬間,他就意識到了林三酒指的是什麼——
昨晚經過車流時,明明還有不少人敲車窗求救來著。可現在,這些車裏卻空空如也,一個人都沒有了。有的車窗被打碎了,有的車門開著,盧澤一眼就瞧見有一件灰色男式襯衫和牛仔褲掉在了路上,一隻袖子上一隻袖子下,仿佛是主人還穿著這套衣服時的動作被凝固住了一樣。
盧澤對這套衣服有印象,昨晚它們還穿在一個留著入時發型的年輕男人身上。
他們也的確是把這一點都疏忽了——一整條街都堵著汽車,大部分車裏,還都坐著一個活人——這對孔芸來說,大概無異於自助餐會了!盧澤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哪怕是他這樣見過無數死人的人,也不禁遍體生寒。
林三酒少有地罵了一句髒話。“我真沒想到,她竟然這麼……一個小時一個活人,她可也下得去手!”
“一會兒咱們出去看看有沒有幸存者吧?到時咱們看看怎麼辦……要不然就這麼留他們在外麵,我擔心今晚又會把孔芸引來。”林三酒煩躁地說了一句。
歎口氣應了一聲,盧澤皺著眉頭收回了目光,盡量不去想孔芸是怎麼一個個騙開車門的,強迫自己把精神集中在眼前的怪事上。
“奇了怪了。如果不是孔芸,那麼這些屍體都哪兒去了?”
“我也不知道。”林三酒臉色很不好看,她邁開步子,在四周來回走了幾圈,可仍然一無所獲。“誰會閑著沒事,費這麼大勁,就為了搬走屍體?”
盧澤跟著也走了幾步,正想著叫瑪瑟也上來看看,忽然腳下“咕嘰”一聲,身子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他慌亂之下手忙腳亂地想要保持平衡,可無奈腳下實在太滑了,啪地一下,整個人重重地摔進了汙血裏,頓時惡心地他大叫了一聲。
踩在腳底的罪魁禍首一下子滑出去很遠,林三酒目光一掃,胃裏頓時湧起了一股酸水。
那是一個被盧澤踩得稀爛了半邊的人眼球。
盧澤也瞧見了,慌忙從惡臭的血水裏站了起來,咳嗽著、不住地甩手跺腳——看樣子是把他給惡心透了。
“行了行了,別弄了,咱們下去找找有沒有濕巾給你擦一擦……”林三酒一邊說,一邊躲著盧澤走。
走到了電梯口,她一回身,見盧澤仍然像個濕了毛的狗似的不住亂甩頭,不由有些好笑地罵了一句:“你這樣甩有什麼用,咱們回去……咦?”
林三酒後半句話硬生生地剎住了車,身子一動不動,像是怔住了。
幾乎是浸泡屍液裏的盧澤,也不禁被她的異樣給吸引了注意力:“怎麼了?你幹嘛呢?”
林三酒沒有說話,抬手朝遠處指了指,指尖卻是朝上的。
迷茫地順著她的手指一看,盧澤一時還沒有意識到哪裏不對——
金黃色的陽光像融化了的金子似的,從高高的頂層玻璃裏透了下來,購物中心裏的地磚、濃綠的植物葉片、商店的金屬門把手上,都泛起了白亮的反光,仿佛在呼應陽光似的。一些塑料製品在白天裏已經微微地融了,而到了夜裏又重新凝固起來,形成了此刻古怪的模樣,猛一看倒像是現代藝術品展覽。
要不是這可以殺人的溫度,這副景象還真算有趣——可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又看了一眼,他忽然猛地“啊”了一聲,這才反應過來,頓時一臉驚異:“怎麼就它還好好的?”
“它”,指的是購物中心正中央,足有五層樓高的熱帶植物林。
再熱帶也好,世界上沒有哪一種植物,能夠扛得起連塑料都能融化掉的高溫——可是眼前這一小片熱帶植物林,卻依然濃綠茂盛,生機勃勃,好像極溫地獄不過是一場幻覺一樣。
與它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隔了一道玻璃牆,種在人行道邊上的樹——
每一棵綠化樹的樹幹,都像一截焦炭一樣漆黑幹癟,葉子早就掉空了,落在地上,也都是黑乎乎、幹巴巴的一小團,幾乎看不出來原形。有細一些的樹幹,因為變得又幹又脆,攔腰斷裂在路邊上。
兩下一比,林三酒甚至覺得購物中心裏的熱帶植物,似乎比以前長得還好了。
一連出了兩件怪事,這種情況,還真是叫人怎麼也想不通——林三酒想了想,對盧澤輕聲說:“這些植物還真妖異……對了,咱們下去把瑪瑟叫上來瞧瞧吧?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嘛。”
“行!咳,我看也沒什麼妖異的,”盧澤是一點兒也沒把這幾棵綠色植物放在眼裏,“說不定是玻璃變異了,然後把什麼UVA之類的給擋住了呢。”
“……那咱們也不能輕舉妄動。”
“好吧好吧,不過先讓我把衣服給換了吧?難受死了。”很顯然,盧澤的心思還放在自己一身的臭水上。
要換衣服倒真是太簡單了,購物中心裏就是不缺名牌店。盧澤舉目四望了一會兒,對林三酒笑著說:“你說我是去Armani呢,還是Hollister?”
林三酒翻了個白眼:“我祝你穿著Armani的小碼西裝跑得還是那麼快。”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盧澤表情很無奈,一邊說一邊走上了樓梯。
林三酒可不願意一個人呆在屍體離奇消失的地方,忙小步跟了上去:“你倒是等等我啊!”
盧澤在樓梯上停了步子,回頭笑道:“怎麼,你也想去搜幾件衣服?我早就想說了,挺漂亮一個姑娘,幹嘛穿得跟要打太極拳似的。”
“你懂不懂啊你,這可是——”
是字的尾音還沒有完全吐出來,猛地從半空中卷起了一股強風,裹著一道長長的黑影,閃電一樣朝樓梯上的二人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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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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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03 PM
第二十章 林三酒的迂回戰術
這一下攻擊誰也沒有預料到,眼看著一股勁風已到了盧澤的頭頂上,他一時猝不及防,隻好就地一滾,勉強躲開了攻勢,隨即順著樓梯就摔了下去。
好在林三酒眼疾手快,矮下身子伸手一抓,拽住了他的袖子,這才止住了盧澤往下滾的勢頭。
剛才那一抽沒有打中盧澤,重重地砸在了樓梯上,竟一下子擊碎了幾節台階,掀起了漫天的碎石和煙塵。林三酒和盧澤立刻被嗆得一陣咳嗽,心下都是後怕——這要是打在人身上,最少也得去了半條命!
黑影一擊不中,停在了半空,一上一下輕輕地搖擺著,好像拿不準應該攻擊下方哪一個獵物才好似的。
借著這麼短短的一瞬間,二人才看清楚了攻擊他們的是什麼——屍山的去向之謎,也終於有了解答。
那是從熱帶植物林裏伸出來的一根綠藤。
不,與其說它是綠的,還不如說它是棕褐色的。跨越了半個購物中心大廳的綠藤上,已經被斑斑的血跡染得看不出來本來的顏色了,藤身的尖刺上,甚至還掛了幾片橙黃色的碎布料——林三酒隻掃了一眼就確定了:那正是樓下超市員工製服上所用的布。
“我x!這玩意兒怎麼能伸得這麼長?”盧澤抹了一把臉上的擦傷,忿忿地罵道。
林三酒緊盯著綠藤,一動也不敢妄動,“大概是變異後長大了……咱們現在怎麼辦好?”
“還有什麼可說的,咱們趕緊往回跑吧!我就不信這破玩意兒還能一路跟咱們下到超市裏!”
綠藤好像聽懂了似的,“呼”地在空中揮了一下,帶起了一片猛烈的疾風,幾塊碎磚被風一卷,猛地朝二人撲來,二人忙一扭身躲過了。林三酒盯著綠藤,緊緊咬住嘴唇,心髒咕咚咕咚地跳——“不行,咱們分頭走!我上,你下!”
“你瘋了?”盧澤訝然地瞪著她的後腦勺。
“屍體堆在電梯口,這根綠藤都能夠著,這說明咱們回去的一路上都要受它攻擊!”在林三酒張開嘴回答的同時,她已經閃電般地撿起了掉落在身旁的一塊大磚頭,瞄準了綠藤猛地一下扔了過去——
身處半空的綠藤仿佛長了眼睛似的,向上忽地一抬,就躲過了磚頭。趁這一眨眼的空檔,盧澤還來不及做出反應,林三酒已經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彈射了出去,口中還大喊道:“我會在這吸引它注意力——你快回去叫上瑪瑟,拿酒過來接應我!拿純度高的!”
一句話的工夫,綠藤已經連連朝她攻擊了好幾下——林三酒將將躲過了前幾次攻擊,眼看著就要爬上最後一階台階了,卻被最後一擊的勁風給擦了一下,一下子褲子就破開了一個口子,滲出了一點血。林三酒不管不顧,縱身一滾,終於上了二樓,立刻躲在了一家商店的門後。
一直盯著她的盧澤,一顆心這才落回了肚子裏。他此刻也明白林三酒的用意了,又是心焦又是欽佩:“你簡直是個瘋子!自己當心些,我和瑪瑟會盡快回來!”
“快走吧,它要朝你去了!”林三酒一邊喊,一邊猛地踹了一腳商店門。
綠藤在空中猶豫了一瞬——趁著這麼半秒鍾,盧澤已經把強化後的體能發揮到了最大,飛一樣地朝電梯口跑去。眼看著綠藤似乎要緊隨而上,林三酒趕緊衝出商店,朝它扔了一個什麼——
這一切都是盧澤根據聽見的聲音,下意識判斷的。他此時根本沒有時間回頭看,隻好將自己的後背都交給了林三酒,腳下瘋了一般地跑向了電梯口。
沒過一會兒,他已經衝下了電梯,綠藤果然沒有追上來。
衝了沒幾步,盧澤險些迎麵撞上瑪瑟——她聽見了不對,也正急急地往外趕呢,此時見了盧澤,一連串的問題馬上衝口而出:“怎麼了?外麵什麼聲音?小酒呢?”
“沒時間解釋了,咱們快去拿酒!拿純度高的洋酒和白酒!”盧澤也不管瑪瑟還一頭霧水,飛快地衝進超市,順手扯了幾個購物袋子,就跑進了酒品區。
瑪瑟不明就裏,手上動作卻很快——還不用十分鍾,兩人各拎了滿滿幾袋洋酒。
“火機你身上帶了沒有?”
“帶了!咱們要去燒什麼?”又是拿酒、又是火機的,瑪瑟也反應過來了。
盧澤苦笑了一下:“咱們得去破壞綠化了!”說著衝瑪瑟一點頭,當先朝電梯口跑去。
兩人蹭蹭地上了電梯,就在要冒頭的時候,盧澤忽然停住了步子,想了想,謹慎地露出半個腦袋朝外望去。
外麵安安靜靜的,一點異樣都沒有。
剛才那根恐怖的綠藤早已從半空中消失了,中央的熱帶植物林還是那樣老老實實地,一動不動。林三酒也不見了人影,舉目四望,二樓沒有一點動靜。若不是幾分鍾前被砸壞了的樓梯還在,盧澤幾乎都要懷疑自己剛才經曆的是一場夢了。
瑪瑟靠近了,低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小酒人呢?”
盧澤隻覺自己嘴巴都苦了,喃喃地說:“我也不知道……”
給瑪瑟解釋了一遍來龍去脈,盧澤的心越提越高。要是林三酒一個不小心失手,被那綠藤給擊中了,落個跟屍山一樣的下場怎麼辦?
沒想到身邊的瑪瑟一聽完,估計是也想到了這個可能性,頓時急眼了,當下就扯開嗓門喊了一句:“小——酒!你在哪兒!應一聲啊!”她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商城裏,激起了一層層的回音。
盧澤一驚,忙朝熱帶植物林看去——隻見中央最高大的幾棵椰子樹,忽然動了動葉片——簡直就好像是一個人聽見了什麼聲音,轉頭瞧了瞧似的。大概是因為兩個人仍然藏身在通往負一層的電梯上,正好躲在植物林的死角,因此瑪瑟的喊聲倒是沒有招來任何攻擊。
這一下,他也放心了,幹脆加入了瑪瑟,一塊兒喊了起來。
兩個人的聲音經過回音的放大,簡直有些震耳欲聾,可林三酒卻始終沒有露麵。喊的時間越長,盧澤和瑪瑟的兩顆心就吊得越高——
忽然在一聲門被推開的動靜之後,林三酒的聲音不知道從哪兒響了起來:“你們拿到酒了?我沒事兒,放心吧!”
“你在哪兒呢?”瑪瑟忙四處找聲音的來源。
大概因為回音的關係,林三酒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發飄:“你看不見我的,我在四樓呢。”
“你怎麼跑那去了?”盧澤不解地問——上樓就意味著要承擔更多的攻擊,可是看看二樓往上的樓梯,似乎都還挺完好的。
“我也沒辦法啊,我躲進哪家店,那根鬼藤子就把哪家店給砸個稀爛——要不是我臨時想到躲進工作人員專用樓梯裏,早就撐不到現在了。”
盧澤這才留意到,二樓那些奢華精致的名品店門麵,此時果然都被砸壞了——總之,聽見林三酒一切安全,他這才鬆了口氣。看來這確實是一個思維盲點:平日購物中心裏客流來往,用的都是外麵的樓梯和扶手梯。可是如果運送個垃圾、推個清潔車什麼的,就不可能跟客人一塊兒擠了,肯定要有一個後備的專用通道。
林三酒也是一時撞了大運,才瞧見這個員工通道的。
“那你怎麼回超市裏來啊?”瑪瑟仍然有點憂心忡忡地問道。
過了半響,林三酒的聲音才又響了起來:“我估計這條員工通道,應該也是會通到負一層的。你們先不要燒樹了,我剛才看了看,那片植物林跟五樓的花壇是連著的,萬一要是連五樓都一塊燒著了那可太危險了。這樣吧,你倆先回去,咱們負一層見。”
盧澤和瑪瑟對望了一眼,不無擔心地囑咐了她好幾句,又折返回了超市。
放下了滿滿的幾袋酒,兩人有點不安地把超市又走了一圈——除了一個已經鎖死的後門,再沒有什麼其他的出入口了。
“看來員工通道就在這扇門的後麵了……”瑪瑟晃了晃門上的黃銅鎖。“咱們得把門打開呀,要不一會兒她怎麼進來?”
盧澤看了看用料十分結實的後門,覺得頭都疼了。從死去經理身上翻出來的那一串鑰匙,正好放在林三酒身上了,可是鎖眼卻分明是朝著超市內的,門下方也嚴實得沒有一絲縫隙。他不甘心地又走了一圈,這一回倒是讓他發現了點兒合手的武器——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有一個紅色的消防栓盒。一個手肘擊碎了外層玻璃,盧澤在裏麵翻出了一把小錘子。
“來來,咱們用這個把門砸開!”他趕忙跑回了後門,獻寶似的把小錘子亮給瑪瑟看。
瑪瑟見了錘子,緊皺著的眉頭鬆快了點兒。盧澤的力量值要比她大,因此她忙努努嘴,示意盧澤開始砸。
當當幾下,錘子在門鎖上砸出了一連串的火花。鎖是癟了下去,可門卻連一點要開的意思都沒有。
撞擊聲在空曠的超市裏被放大了好幾倍。王思思似乎被這聲音給驚醒了,突然尖嘯了幾聲——正當二人見怪不怪地正準備繼續砸的時候,緊接著卻傳來了一個他們極熟悉的聲音:
“媽個蛋!老娘進到員工室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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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03 PM
第二十一章 歡迎回來
昨天晚上突然生成的第三項基礎能力,實在是來得太及時了。
在黑暗中林三酒一個閃身,躲過了從員工室裏扔出來的一把菜刀,心中暗暗地感謝了一下老天。要不是這個全麵體能增幅,別說綠藤那迅詭的攻擊了,就連王思思突然扔出來的這把臭菜刀,她也未必能躲開。
菜刀落在不遠處的地上,發出了嗆啷一聲——趁著王思思一擊不中的工夫,林三酒身手迅捷地往後一跳,順勢“砰”一聲地關上了門,擋住了它的攻勢。直到這時,她才聽見從另一頭傳來了一陣拖拽聲,接著盧澤和瑪瑟模糊的聲音響了起來。
隔了兩道門,瑪瑟聲音裏的焦急依然遮掩不住:“小酒,你沒事吧?快點離開,我們沒有鑰匙進不去!”
“我沒事!我已經出來了!”林三酒忙高聲應了一句。“小幹屍剛才把她口器上的刀拔下來扔我,不過我沒受傷!”
王思思憤怒地嘯叫了一聲,林三酒頓時感到自己倚靠著的這扇門一震一震的,似乎正被什麼東西一下一下地重重擊打著,應該是王思思的口器——她忙從門邊退開了幾步,重新拿鑰匙鎖好。聽著王思思不甘心的尖叫聲,她這才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點亮了。
自從有了體能增幅以後,她在黑暗中的視物能力也提高了不少:就是沒有光,也能看清楚個六七分,不必跟個瞎蛾子似的四處找光源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剛才她一心想著趕快回超市,也沒來得及查看四周,見到一扇門就往裏進——這才跟王思思幹癟變形的臉打了一個照麵。
現在反正一時半會兒也回不去了,她幹脆借著火機的光芒探查起地形來。目光一掃,林三酒立刻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離她十步之遙的地方,站著一排排足有兩人高的貨架。這些貨架一瞧就與超市裏的不同,幾乎碰到了天花板,每一層的架子上都堆滿了包裝完好的貨物箱子。拿目光一掃,
就能看出來其中飲料食品占據了大部分。
她強抑住激動的心情,小跑著來到貨架前,忍不住輕輕用手撫摸起一箱箱的礦泉水來。
——昨天晚上在她進化出能力以後,三個人又重新回頭,將超市裏的食水都點了一遍。畢竟是經過一番洗劫動亂的,盡管超市的貨存還有不少,可經過了三個人幾天的吃吃喝喝下來,剩下的也就隻能夠維持兩個星期了。
“我說怎麼到處都找不著倉庫呢……”林三酒笑得雙眼熠熠生輝,自言自語地輕聲罵了一句:“原來藏在這裏,有個幹屍給你們看門兒啊。”
看來回去以後,得想個辦法把倉庫裏的東西都收起來才行。
包裹著一瓶瓶生命之源的粉紅色塑料硬殼,在打火機的光芒下沉默著。看著這滿滿一貨架的依雲,正好口幹舌燥的林三酒幹脆動手拆開了一箱,取出一瓶喝了。
這時從員工室的另一頭,再度傳來了瑪瑟和盧澤的聲音:“小酒,你現在怎麼樣?能不能想辦法回來?”
“我沒事!我發現了這家超市的倉庫……”林三酒應了一句,一屁股坐在員工室的門口,打算調整休息一下。她的聲音裏含著一種強韌的自信:
“我肯定能想辦法回去的,你們別擔心。”
員工室的另一頭響起了幾句模模糊糊的話,似乎是兩人囑咐了她幾句什麼,隨後就沒了聲息。
林三酒啪地關上了打火機,倉庫裏又重新回到了一片寂靜的黑暗。
這個時候,恐怕門後的王思思也在想對策呢吧?林三酒喝了一口水,感受著清涼的液體從喉間滑進身體裏,一邊暗暗地想。這個小幹屍還真不能小瞧,剛才自己匆忙間掏鑰匙開門,可是鬧出了不少動靜。但王思思硬是屏氣凝息地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讓林三酒根本沒想到自己開的是員工室的後門——要不是門一開撲出了一股死屍腐臭的氣味,讓她警覺了一下,恐怕她還真躲不過王思思的攻擊。
現在返回超市的兩條路,都牢牢地占據著一個攔路虎。大廳裏,是奇詭莫測的植物林;員工通道裏,又必須經過王思思。
所謂兩害權其輕——不知等了多久,林三酒終於下定了決心。她無聲地在黑暗中站了起來,將火機、水瓶之類雜七雜八的東西都放在了一邊。隨即她搓了搓手,輕呼了一口氣。
是時候來看看這個全麵體能增幅到底有多強大了。
鑰匙輕輕地被插進了鎖孔,向右一轉,金屬鎖發出了細微的一聲輕響。
這一聲在絕對寂靜的環境裏,簡直響亮得驚人,王思思絕對不可能聽不見——緊接著,就像在印證她的想法似的,房間裏頓時響起了一串低沉的咕咕聲,林三酒能感覺到門後有個東西走近了。
她沒有說話,隻是悄無聲息地轉動了一下門把手,門緩緩地滑開了一個人那麼寬的距離。
濃重的黑暗依舊保持著沉默,連空氣仿佛都停止了流動。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細長的黑影忽然唰地一下從門縫裏射了出來,直直地刺向了門把手的後方。這速度太快了,即使有了體能增幅,林三酒也絕對躲不過去——
可是這十拿九穩的一擊,卻依然落空了。
“咦?”房間裏的王思思時隔許久,又發出了人聲。她用口器在門外來回掃動了一會兒,發現林三酒簡直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竟然哪兒都沒有。
似乎是猶豫了一下,王思思謹慎地朝門口走了兩步,口器中響起了一個甜美的童音:“姐姐,你在哪裏呀?思思不想跟你打架,你放思思走,好不好?”
沒有人回答她,半開的門外,仍舊是一片死寂的黑暗。
沒有林三酒的人影,也沒有任何響動,就像從來沒有過人似的。
門縫中伸出了一隻幹枯得幾乎不像人的手,似乎要去推門——可是頓了頓,又放下了。過了一會兒,一個形狀可怖的東西,悄悄地從門縫裏擠了出來,正是王思思。
幾日沒見,它變得更加幹癟了,如同那個保安一樣皮膚都堆疊了起來。因為被盧澤踹的那一腳,胸口還深深地陷了一個大坑下去,連最後幾分人形都消失殆盡。門縫不大,不過對於王思思來說,卻足夠了。
“姐姐,姐姐,我出來了,你別傷害我,好不好?思思隻是想回家,找媽媽……”兩隻雪白的眼球來來回回地掃視著倉庫,可始終沒有半點林三酒的蹤影。
口器焦躁不安地在空中揮了揮——它能聞見空氣裏屬於活人的血氣味道,就是不知道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這讓好幾天沒進食的王思思又又煩躁。它口器裏發出的童音含著濃重的哭腔:“姐姐,你不出來,那我就當你同意了。思思這就走了,回家去了……”
小女孩的聲音還回蕩在黑暗裏,口器已經朝門後飛刺了下去——這是唯一一個能藏人的地方了!
散發著金屬光澤的口器,一下子刺了一個空。
“……你要去把你媽也吸幹了麼?”一個淡淡的、嘲諷著的聲音從頭上響起來。
王思思一驚,忙要抬頭。就在它還來不及從門後收回口器的時候,一個黑影迅捷地撲了下來,借勢向後一蹬,門“哐”的一聲狠狠夾住了口器。王思思的一聲嘶叫還來不及出口,它的頭頂白光一現,已經被一把廚師刀給貫穿了。頓時,王思思連身體帶口器一下子失去了支撐,無力地啪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見地上的幹屍一動不動了,林三酒這才呼了一口氣。她剛才一直蹲坐在窄窄的門邊上——維持著絕對的安靜,還要從門上撲下來伺機襲擊,這確實是太艱難了——她在新世界降臨以前,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夠做到這種像忍者一樣的事。
捏著鼻子小心翼翼地從死屍的身邊走過,林三酒打開了員工室的另一扇門。
隨著門一打開,能力打磨劑的銀光如月光一樣地瀉了出來,照亮了林三酒的全身。堵住門的貨架剛才就被另外二人合力推開了,盧澤和瑪瑟一個站,一個坐,正靜靜地等著她。
“歡迎回來。”盧澤一手提著能力打磨劑,靠在牆上笑嘻嘻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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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04 PM
第二十二章 上路!
如果隻用肉眼看的話,此刻高高懸在空中的烈陽似乎與以往的夏天沒有什麼不同。耀眼的陽光從藍天上投灑下來,一直灑到了人間地界,才展露出了叫人觸目驚心的惡毒。
每一條街道上,都遍布著渾身布滿燙傷、幹癟著蜷縮成一團團的人屍。建築物在高溫下開裂了,有些質量本就不好的房子,早就轟塌成了小山似的碎片。地麵龜裂著,偶爾能看見一隻還算健壯的墮落種在廢墟之間遊弋。才不過短短的一個多月工夫,外麵的世界已經連一點人氣都沒有了,讓人很難相信這居然曾經也是一個高度發達的人類文明社會。
空氣幹熱幹熱的,也不知道那些蒸發了的江河湖海都去了哪兒。放眼望去,目光所及的地方再沒有半分的綠意,卡車轟隆隆駛過的地方,立刻就會卷起一陣陣半人高的濃黃塵煙,幾乎連視物都困難了。
坐在卡車駕駛座裏的林三酒,忍不住朝後視鏡裏看了一眼。
在她身後,跟著另一輛同樣型號的貨運大卡,緊隨其後的是一輛車體長長的公共汽車。這都不是林三酒目光的重點,她眯起眼睛,仔細地看了看遠處天空中升起的一股黑煙。
那股黑煙升起的地方,正是收容了他們一個月的購物中心。
住了這麼久,終於不得不離開了……林三酒的思緒忍不住回到了一個月以前。
在林三酒無意間發現了那個裝得滿滿的超市倉庫以後,三個人當時真是高興壞了——根本連數都不用點,光拿眼睛看就能看出來,倉庫裏存著的食水肯定足夠他們撐過14個月。而住在在地下超市裏,又不用擔心陽光直射的問題,真可謂是再理想不過了!
唯一的問題,還是外麵大廳裏的那一小片熱帶植物林。
人畢竟都還是貪圖安逸的——幾個人商量了一下,覺得以如今這個狀況來看,隻要在地下超市裏閉門不出,外麵的植物林也沒法拿他們怎麼樣。正好最近一連幾天都驚心動魄的,消耗了他們不少體力,借著休養調整的名頭,三個人幹脆在超市裏安下了家。
這一休養,就足足休養了兩個多禮拜。由於吃喝不愁,鐵門一關,又沒有了外敵,三個人在新世界裏頭一回過上了舒舒服服的日子——以至於兩三個星期以後,林三酒偶然一捏腰間,竟然發現自己長肉了。
這一點多餘的脂肪,如同當頭棒喝——倒不是林三酒在世界末日的關頭還擔心身材好不好看,而是她忽然想到了以前中學時語文課上的一句話,“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
仔細一想,這兩三個星期以來,自己再也沒有生成過任何一項能力,進階能力也依然還是老樣子,一點進化的意思都沒有。要說生成能力不容易吧,然而在新世界剛剛降臨的那幾天裏,在重重危機下,她就飛快地生成了一項全麵體能增幅——說明目前這個時間跨度絕對不正常。
抱著這個想法,林三酒跟其餘兩人一商量,當即決定每天都要派兩個人出去巡邏——即為了安全著想,也能順便鍛煉鍛煉自己。
想法是挺好,但是沒想到一開鐵門,三個人都傻了。
開門的時候,正是下午四點多鍾,可是通向一層大廳的電梯,依然被濃濃的黑暗所籠罩著。
林三酒傻乎乎地看了看前方,低聲問了句:“難道現在太陽落得這麼早?”
盧澤愣著說不出話。忽然隻見瑪瑟伸手一指,叫了一聲“你們看!”,林三酒和盧澤順著她指的方向一看,登時五髒六腑都涼透了——
覆蓋著電梯的一塊黑暗,好像感覺到了什麼似的,稍微動了動——這一動不要緊,一點陽光立刻瀉了進來,登時透出了半邊枝蔓葉片纏繞著的綠色。三個人這才意識到,之所以鐵門外一片黑,全是因為被植物給遮擋住了。
接著,越來越多的陰影動了起來,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幾十根綠藤好像聞見了人味兒時的,一根接一根的活了過來,緩緩地朝鐵門的方向探過了頭。也不知是誰先發了一聲喊,三個人誰也沒敢耽誤,轉身就衝回了超市,哐的一聲就把鐵門拉了下來。
綠藤劈劈啪啪地打在了鐵門上,厚重的鐵門竟然向內凹出了好幾個鼓包。
看樣子,隻要再出去轉悠幾次,這扇鐵門就要撐不住了。
回到超市裏,三個人的臉色都難看極了。誰也沒想到這麼快,他們就從曾經的主動避世,變成了現在想出也出不去。
“這個地方,咱們不能呆了……”林三酒苦笑了一下,“你們說,現在怎麼辦?”
“就算要走,也必須得把倉庫裏的東西帶上。”瑪瑟狠狠地咬著牙說。
“帶上東西倒是不難,咱們在外麵找幾輛大卡車,能搬多少就搬多少。問題是……咱們現在怎麼出去?唯一的通道都被那些鬼藤子給擋得嚴嚴實實的。”林三酒愁眉苦臉地問。
三人安靜了一會兒,盧澤忽然“啊”了一聲,隨即一個鯉魚跳起了身,轉身就朝超市後方跑,一邊跑一邊還高聲喊:“電梯口不是唯一通道!小酒,你把鑰匙拿上!後麵還有個門呢!”
這一句提醒了瑪瑟,她一拍巴掌,臉色頓時亮了:“對呀!我怎麼把那個給忘了!”一拉林三酒,她們也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沒過幾秒,三個人就站在了超市後門門口。自從林三酒從員工室裏現了身,盧澤和瑪瑟兩人是把這個後門給忘得幹幹淨淨的了,林三酒還是頭一回才知道原來還有個不知道通向哪裏的後門。
她一邊默默祈禱著,一邊用鑰匙開了門。
老天待他們還算不薄——門後是一個狹窄的斜坡,從斜坡裏走出去,幾個人發現自己正和一排巨大的垃圾桶一塊兒,站在了購物中心的背後。這裏似乎是超市員工清理工具、處理垃圾的地方,從這兒往外一走,很快就看見了一條小馬路。
透過玻璃看著布滿了綠色枝芽的購物中心,幾個人還是頭一次覺得龜裂發黑的小馬路竟然這麼可愛。
接下來要幹的事,就很清楚了。
首先要找來三輛車。找車倒是不難——幾乎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死光了,滿城都是插著鑰匙、被人用光了油電而拋棄掉的汽車。幾乎沒費什麼功夫,三個人就找到了兩輛大型貨運卡車,和一輛公共汽車。
從汽修店裏拿了電池換上,又從加油站裏加了滿滿的幾箱子油,車子總算能動了——一口氣把三輛大車都開到了小馬路上,擠擠挨挨地好不容易才並排停好了。
超市裏的食水把三輛車裝得滿滿的,倉庫裏依然還剩下了不少。不過幾個人也不貪心,車上的已經足夠了,餘下的都被碼在了街道兩旁,留給了其他的幸存者。
臨走之前,林三酒抱來了幾桶汽油,盧澤和瑪瑟準備好了整整一箱子的酒。
“準備好了嗎?”林三酒抱著一塊沉重的磚頭,朝身邊的夥伴笑了笑。見二人點頭示意,她叫了一聲:“好了,開始扔吧!”
隨著盧澤帶著興奮的一聲高呼,磚頭、石頭、椅子,各種各樣的東西像是流星雨似的朝購物中心那被綠色植物覆蓋著的玻璃門窗砸去——
一連串清脆的響聲,響徹了半條街——玻璃碎片仿佛下雨一樣,紛紛揚揚地從半空中落了下來,在暗夜的空中閃爍著無數點亮晶晶的光澤。
覆在玻璃上的枝蔓受了驚,懸空搖擺著,一時不知要攻擊誰才好的樣子。可是還不等它們順著人味兒找到罪魁禍首呢,緊接著,一瓶又一瓶的烈酒、一桶桶的汽油,就從玻璃碎掉的破口處飛了進來,落在植物上,頓時濺得到處都是。
最後一步縱火,就需要點兒技巧了——三人中速度最快、身體最輕的瑪瑟,手裏握著四五根已經擦亮了的火柴,脫兔似的衝到購物中心的門口,一個甩手,幾點火光就遙遙地落進了那一片綠裏。
火苗嘶嘶拉拉地蔓延了開來,速度不快,但很堅定。很快,一樓就被映滿了一片紅彤彤的火光——還沒燒上五分鍾,購物中心的大廳裏就傳來了一聲尖銳的嘶叫聲,仿佛是什麼東西受了疼似的,所有的葉片都瘋狂地揮舞了起來。
也不知道為什麼,林三酒竟然感覺到了一股久違的痛快——她哈哈大笑了幾聲,朝身旁的兩人一揮手,大聲笑說:“咱們撤吧!”說完自己打頭,第一個跑了出去。
幾個人剛跑出去了一條街,隻聽“轟”的一聲巨響,購物中心的頂層玻璃被燒塌了,以不可阻擋之勢壓了下來,半邊建築都消失在了火焰裏。
卡車和公車一早就被停得遠遠的,三個人一人開著一輛車,頂著日出前的最後一點星光,踏上了未知的征途……
甩了甩頭,林三酒把昨晚的一幕幕從腦子裏甩了出去。
她臉色凝重地又看了一眼後視鏡,隨後打起了車尾燈,大卡車緩緩地減了速,靠在了路邊。
身後盧澤開著的卡車、瑪瑟開著的公交車,也都一一放緩了速度,跟著停了下來。
“怎麼啦?為什麼不走了?”盧澤搖開了車窗,朝林三酒的方向大喊道。
林三酒一把推開車門,跳了下來,站在了馬路中央,手裏握著一根警棍。
“有人在跟著我們。”她皺著眉頭,忍受著空氣中的黃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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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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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05 PM
第二十三章 加入了一個新成員
烈日當空,熊熊地灼烤著世間萬物。一出了車門,燙人的高溫立刻叫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極溫地獄裏依然有風,隻不過還不如沒有——每一陣風都像一鍋燒紅了的煤炭,兜頭蓋臉地朝人身上潑了過去。
下了車,盧澤和瑪瑟頓時都把眉頭皺得緊緊的,捂住了口鼻。自從綠植樹木都死光了以後,土壤全在高溫下沙化了,濃濃的黃沙在風的鼓弄下,不住地在天地間肆虐,眉毛和睫毛上落得都是沙粒,叫人連眼睛都睜不開,隻能一直眯著眼看東西。
瑪瑟一開口,就被黃沙給嗆得咳嗽了好幾聲,這才勉強地說:“……你確定嗎?我剛才在最後,可我沒注意後麵還有車啊。”
林三酒下車的時候,順手抓了一件t恤衫,此時被她係在臉上當做口罩,倒是比另外兩個人好過一些。滾燙的黃沙不住地擊打著她暴露在外的皮膚,林三酒忍著疼低聲說:“我確定,那車跟了咱們一路了。不過因為沙塵太大,它離得又遠,所以時隱時現的……等等,來了!”
話音才落,果然不遠處一溜煙塵揚起,一輛髒得看不出顏色的雪鐵龍從滾滾黃沙中衝了出來——
沒想到一見前方三輛大車都停了下來,林三酒等人又正站在馬路中央,那輛雪鐵龍居然一個急剎車,接著車頭一拐,竟是要跑的樣子。
不過在這麼短短的一段距離上,可不是它說跑就能跑得了的了——林三酒助跑幾步,接著腳下一個加速,在雪鐵龍掉頭之前,整個人已像豹子似的砰一聲跳上了車頭。
隨著車頭往下一沉,雪鐵龍似乎慌了,輪胎發出了刺耳的吱嘎尖響,隱隱約約地裏頭的人還喊了一聲什麼——林三酒被車甩得一搖晃,忙穩住了身子,伏在了車頭上,朝車內大聲喝道:“下車!”
在這麼一眨眼的工夫裏,盧澤和瑪瑟也已經都衝了上來,對雪鐵龍形成了一個合圍之勢。
車子停住了,發動機熄了火。
透過肮髒的擋風玻璃,林三酒隻能隱約看見裏麵坐著一個人影,也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真想不通,在這樣的視線下,這人是怎麼開車的。她等了等,不耐煩地拿警棍敲了敲擋風玻璃,再次示意司機下車。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這輛車從購物中心就跟上來了。
駕駛座上的車門開了,一個穿著一身皺巴巴西裝的男人,一邊抹著頭上的汗,一邊踏出了車門。
這男人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多歲的樣子,個頭不高,皮膚糙黑,生著一張圓圓的肉臉,白襯衫都成了髒髒的黃黑色——不知道為什麼,林三酒總覺得他如果插上胡子,肯定會長得很像一隻田鼠。他身上的西裝看起來雖然質料不錯,但似乎很不合身的樣子:褲腳長了一大截,高高地挽了起來,露出裏麵灰白灰白的高腰襪子。
“你是誰?為什麼一直跟著我們?”瑪瑟皺著眉頭問道。
長得像田鼠的男人驚惶地轉動了一下黑漆漆的小眼,看了一眼三個人,這才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不是故意的。”
盧澤頓時“嗤”了一聲:“那你是不小心地、意外地跟了我們一路?”
林三酒從車上跳了下來,攥著警棍一言不發地站在了車前。
男人似乎很害怕林三酒的樣子,她一下車,他就立刻朝反方向挪了幾步,離她遠遠的,同時急急地解釋道:“不不,你們聽我說,是這樣子的……我其實早就認識你們了,我沒有惡意。我是做醫療器械推銷的,那天晚上和客戶應酬完了,他送我回去的路上,結果突然停電了,我們被堵在了購物中心那……”
“說重點!”大概是被外麵的風沙給折磨得沒了好脾氣,瑪瑟加重了語氣喝道。
“啊……是,是,總之,我們一直在購物中心那裏堵著,不敢下車,就靠車裏的一箱飲料過了兩天……我看見你們了嘛,好幾次呢,進進出出,你們好像很快就適應了,很了不起啊!”那男人說到這兒,還不忘討好地捧了一句。見幾人沒有反應,他訕訕然地啐了一口嘴裏的沙子,又繼續說:“哎呀,後來有天晚上,有個長得還不錯的女的來了,說她家有水喝,叫我客戶下車跟她拿水。結果我就一會兒沒留意,我客戶沒了!那女的又往下一輛車那兒走了!”
三個人的臉色都不由一頓——看來孔芸果然沒有放過外頭一條街的活人。
男人看了看他們的臉色,試探地繼續說道:“我哪敢繼續在車裏呆著了,就跑到馬路對麵的便利店裏,好歹也是活到了現在……我今天早上一看你們走了,我自己也害怕啊,這、這才跟上來了……”
“你叫什麼?”因為這人說話絮絮叨叨的,盧澤有點兒不耐煩了。
“我叫田民波,人家都叫我田鼠。”男人忙笑著說。
看來有這感覺的倒還不止自己一個人——林三酒心裏笑了一聲,臉色卻一點都沒變,凝著臉色問:“你跟著我們想要什麼?”
田鼠楞了楞,忙說:“我沒有惡意,真沒有……我自己車上也有吃的喝的,就是想找個同伴一塊兒走……再說了,我也有話想提醒你們呢。”
“提醒什麼?”
“你們的車也開了有快一個小時了吧?”田鼠一邊說,目光一邊在幾輛車上流連,“我勸你們先不要開了,到晚上再說。”
“為什麼?”盧澤皺著眉頭看了看四周——他們停下來的這個地方可不怎麼舒服。原先這兒是一片中心公園,本來是一片廣袤的樹林綠地,可以說是城市裏最愜意的地方了。可是這一個月下來,公園的影子早已經徹底消失,隻有漫天的塵沙伴著幹黑色的樹木殘殼,被風吹卷在半空中。在地平線上,隱約還有幾個好像是墮落種的影子在徘徊。
天空是一片看不見希望的濃黃色,伴著燙人的陽光。
“這天氣熱得太邪門兒了,再開下去發動機要燒壞的。你別不信,我之前已經報銷過一輛車了,還是個奔馳呢,照樣壞了!差點起火!更別說你們這些卡車和公共汽車了……”田鼠抹掉了臉上的沙子,露出了底下誠懇的表情來。“真的,不信你們去摸摸發動機。”
聽到這兒,林三酒突然歎了一口氣,叫住了轉身要走的瑪瑟:“不用去了,是真的。剛才他這輛雪鐵龍,踩著都燙腳。”
要知道,她腳上穿的可是一雙天木蘭。透過那麼厚的鞋底依然能感覺到燙……
田鼠一聽,馬上嗷了一聲,回身去開車前蓋。蓋子一開,一股帶著焦味的白煙徐徐地飄了起來,瞬間被風沙吹散了。田鼠緊張地在發動機裏撥弄了一會兒,帶著心有餘悸的表情抬起頭說:“好險,差點就不行了。”
三個人互相看了看,頗有些無奈——連法產雪鐵龍都快不行了,那來自鄭州客車廠的公共汽車肯定更危險。看樣子,他們也隻能和這個田鼠留在這兒,等發動機降溫了再走。隻不過,林三酒對四周的環境很抗拒。
因為周圍實在太空曠了——占地幾千平方米的中心公園荒蕪了以後,視線便毫無阻礙了,要是真有什麼危險的話,他們幾個活耙子連個藏身之處都沒有。
瑪瑟歎了一口氣:“看來咱們隻好等等了……”
“對呀對呀,哎,要說外麵實在太熱了,不是說話的地方。要不你們上車,咱們進車裏好好聊一聊?交個朋友嘛!”看幾人被自己說動了,田鼠忙殷勤地打開了車門,還掏出了一瓶水遞給瑪瑟。“我也沒個目的地,就是想找個同伴……你們這是打算去哪兒啊?要是不介意的話,就讓我跟你們一塊兒走吧?”
三個人互相看了看,一時半會兒的還沒人說話。
在經曆過孔芸一事以後,確實不得不小心一些……不過,也不能因為這一件事就因噎廢食了……林三酒想到這兒,開口說道:“可以讓你跟著我們一塊兒走,但是你必須先告訴我,你的能力是什麼?”
田鼠的嘴巴,頓時張成了一個“o”型。
“別告訴我說,都已經一個月了,你還不知道進化能力這回事?”林三酒的聲音有意放得很冷酷,“如果不了解你,怎麼敢隨便跟你搭夥?”
話雖然是這麼說……可是……盧澤和瑪瑟對視了一眼,臉上都有些為難。如果人家真的不願意暴露自己的能力,也不能算錯……
可出乎意料的,田鼠沒怎麼猶豫就點頭了:“原來你們已經知道了……好吧,我給你們看一下。”
說著,他從褲兜裏掏出了一部手機。手機表麵是一層看起來很廉價的塑料殼,感覺似乎很山寨。田鼠在手機上按了幾下,接著把屏幕轉向了三人。熒屏上顯示著一個通話界麵,通話人是110。
“這個手機,就是我的能力了。110是我目前唯一能撥打的號碼。如果我受到了攻擊,那麼隻要我撥打110,在5到10秒鍾內,所有的攻擊對我都不生效……當然了,能力發動時比現在快得多。”田鼠神情有些怯,又問道:“這樣可以了嗎?”
正在林三酒皺著眉頭思慮的時候,身旁的瑪瑟率先踏前了一步,回頭看了看她。“我看這樣也夠了,對吧小酒?”
接著,她朝田鼠伸出了一隻手,笑了笑:“以後咱們就要互相幫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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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06 PM
第二十四章 主角必死定律?(1)
……林三酒的後腦勺被什麼東西硌得隱隱地發疼,已經好半天了。她困得厲害,也不願意動,隻迷迷糊糊地翻了一個身。就在這時,不知從哪兒突然傳來了一陣“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劃破了靜謐的夜,聽起來分外刺耳。
誰的手機鈴聲放得這麼響?自己住在38樓都能聽見,也太擾民了吧?
林三酒忍著困意睜開了眼,映入眼簾的是一排橙黃色的圓環把手——對了,我不是在38樓公寓——是新世界啊……
她坐起身,目光落在一排排堆滿了各種貨物紙箱的公交車座位上。林三酒身邊的車牆上,還掛著一個綠色標語:老弱病殘孕專座。車窗外難得的一點星光,將標語的輪廓照亮了。
落客門的上方,貼著一張大概是線路圖之類的東西,不過隻能看見一個“3”字。
公交車車門忽然被人一陣急敲,“小蘋果”的歌聲更大了,歌裏還伴隨著田鼠的聲音:“哎,已經十點了,你們起床吧!咱們該出發啦!”
林三酒揉了揉眼睛,現實的記憶像潮水似的漫進了大腦。
是了——今天下午已經同意帶上田鼠一起走了。隨後大家還坐進車裏,一邊吃吃喝喝,一邊閑聊了很長時間……雖然田鼠看起來一副很膽小不可靠的樣子,但實際上接觸過以後才發現,他其實是個很細心的人。為了給晚上節省體力,大家很快就去休息了。唯一有手機的田鼠自告奮勇地設了一個鬧鍾,打算晚上十點準時出發。林三酒跳起來,到司機駕駛座上按了一個鈕,公交車車門一下打開了,露出了仍舊穿著一身不合適西裝的田鼠。
林三酒有點沒好氣地瞪著他:“你還不趕緊把鬧鍾關了?萬一引來墮落種怎麼辦?再說這聲兒也太大了吧!”
田鼠“哦哦”了兩聲,連忙把手機關了。小蘋果一消失,林三酒隻覺世界一下子清淨了不少,田鼠笑著問:“瑪瑟小姐呢?還有小盧,他們起了嗎?”
“他們在後麵……”林三酒應了一句。
正說著,瑪瑟打著呵欠走過來,用礦泉水漱了口,睡眼惺忪地坐在了駕駛座上。盧澤朝田鼠點頭示意了一下,揉著眼睛往卡車處走,背影瞧著也是沒精打采。
大家看起來都很累的樣子啊——林三酒一邊想,一邊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呵欠。
田鼠倒是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來來回回地把發動機都檢查了一遍,見都沒有問題了,這才幹勁十足地一揮手:“太好了,咱們可以出發了!”
略微洗漱了一下,坐上卡車後好一會兒,林三酒的困勁兒慢慢退去,這才終於完全清醒了過來。
她看了看手邊的地圖,找了一下通往西郊工廠區的路,首先發動了車子。
西郊是這座城市很出名的一個產業區,聚集了多種行業的工廠和加工廠。在工廠裏,無論是備用電源、物資,還是能夠容身的庇護所,都將不是問題。
跟在卡車後麵的三輛車,也隨著她緩緩地開動了。
不得不說,讓田鼠加入進來還真對了:他除了對維護汽車很有一套,最令人驚喜的是,他竟然還從車裏拿出來了幾套對講機——雖然間隔距離不能太遠,但現在車與車之間,在行駛的時候總算是能互相聯係了。
放在身旁座位上的對講機裏,傳來了盧澤輕鬆愉快的聲音:“小酒,咱們離工廠區還有多遠?”
“看路況吧,要是沒有被車子堵死的話,咱們走最近的這條路隻要一個小時就夠了。爬完這個上坡,就能看見標牌了……”林三酒正說著,忽然胃裏一陣咕咕怪響,她立刻暗叫了一聲不好。
這聲音果然被盧澤抓到了:“哈哈,那什麼聲音啊?要不要我們停下來給你一點時間解決啊?”
對講機裏響起了噗嗤一聲笑,分明就是瑪瑟。
“閉嘴!我隻是肚子餓了而已!”林三酒凶巴巴地罵了一句,“你這小鬼太不知道給女士留麵子了吧!”
一麵說,她一麵忿忿地伸手找了一包曲奇餅,拆開吃了一塊,任其餘幾個人在對講機裏笑得開心。
說來也挺幸運的,這一路上的車子基本都老老實實地停在了路邊。有時候遇上被廢棄車輛堵塞住了的路,從旁邊擦邊兒也能擠過去——現在因為路麵沙化得嚴重,馬路與人行道的界限也不再分明了。因此開了十來分鍾,四輛車組成的車隊,倒還一直行駛在通往工廠區的捷徑上。
“我剛才好像聽見了砰的一聲,你們聽見了沒有?”開著開著,瑪瑟忽然問了一句。
田鼠立馬擔心地接話了:“瑪瑟小姐,不會是你的發動機出問題了吧?聲音是從哪裏傳來的?”
“太模糊了,我也不清楚。不過現在沒聲音了。”
“如果又聽到了的話,我就再為你檢查一下發動機吧!”
聽了這話,林三酒不禁從後視鏡裏朝後方看了一眼。跟在第二輛卡車之後的公交車,此時正開得好好的,隱約還能看見駕駛座上的瑪瑟,一切看上去都沒什麼異樣。她不以為意地順手打開了車窗,灼熱的夜風一下子呼呼灌了進來,她一頭長發頓時在空中飄揚了起來。
接下來的事情,每一件都像電影回放一樣,發生得很清楚,也很不真實。
幾乎是突然間,隻聽對講機裏響起了一聲拔高了的驚叫——聲音是盧澤的,至於他說了什麼,卻根本聽不明白。林三酒心裏猛地一顫,一句“你怎麼了”還含在嗓子眼裏,隻聽身後猛地發出吱嘎一聲尖銳的剎車聲,接著,便是一聲撞擊似的轟然巨響。
林三酒心裏咯噔一下,頂著窗外的烈風探頭一看,心髒幾乎都停止了跳動——
在被黑發切割成了碎片的視野裏,盧澤的卡車一個擰頭,幾乎是打橫攔在了路中央。他身後的公交車倉促之間,一頭狠狠撞進了卡車車頭裏,登時冒起了一股濃煙。盧澤的身體一下子從駕駛座裏被撞飛了出來,無數玻璃碎片飛濺開來,他的身體卻凝固了似的停在了半空中。
他的肚子上貫穿著一根尖刺似的長長口器,口器的另一頭,隱沒在卡車裏。
而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連一個眨眼都來不及。
林三酒雙眼頓時紅了,猛地大喊了一聲,一腳停住了車,推開車門就朝盧澤跑去。
然而還不等她跑近,公交車的車頭忽然轟地一聲爆炸了,隨著濃煙和火光,大量的玻璃碎片從事故發生的地點激射開來,四散在空中,林三酒裸露在外的皮膚頓時被玻璃雨給劃得渾身是血。
她一下子被爆炸的衝擊波掀翻在地,渾身都是傷口。然而林三酒卻恍如未覺,仍呆呆地坐在地上——因為她看得清楚:隨著玻璃碎片一起落下的,還有片片血肉,和一些眼熟極了的紅發。
開、開玩笑的吧?
開在最後的雪鐵龍差點一頭撞進公交車裏,開門出來的田鼠嚇得臉色蠟黃,大聲問:“怎麼了,怎麼會這樣?!”
林三酒愣了好半天,才從地上爬起來,緊接著一句話也不說,雙目赤紅地就又要往卡車處跑。喘著粗氣的田鼠忙一把拉住了她,喊道:“你冷靜一點——”
一句話沒說完,田鼠忽然覺得頭上一片陰影籠罩了過來,他一抬頭,愣了。
剛才被林三酒一腳剎住的車,大概因為沒有掛檔,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滑到了眼前。田鼠鬆開了拉住林三酒的手,轉身要跑,然而卡車太近了——他的步子才剛提起來,卡車龐大的鋼鐵陰影就已經吞沒了兩個人……
第一回,全軍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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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07 PM
第二十五章 主角必死定律!(2)
……黑暗中,林三酒的後腦勺被什麼東西硌得隱隱地發疼,已經好半天了。她困得厲害,也不願意動,隻迷迷糊糊地翻了一個身。
下一秒,她猛地從夢裏驚坐而起,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林三酒低頭看了看自己發顫的手——死了?我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她呆呆地一回頭,發現瑪瑟和盧澤正並排睡在不遠處的地上,兩人皺著眉頭,似乎正在做什麼噩夢。雖然仍沒有醒過來,但一起一伏的胸口都在證明,他們都還活得好好的。
所以,剛才那是夢……?林三酒從地上爬了起來,依然覺得自己手腳冰涼,渾身發軟。自己死亡的那一瞬間,全身的骨頭和內髒被壓碎的那一瞬間,滑入了一片無盡黑暗的那一瞬間,那種幾乎已經不真實了的痛苦……她狠狠地打了個冷戰,這些都是夢嗎?
她爬起身打開了車門,邁步踏出了車子。她現在急需呼吸一些新鮮空氣,來讓自己的頭腦清醒一下……
剛剛踏到車外的地麵上,忽然一聲刺耳的“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猛地響了起來,撕破了夜色。
林三酒的身體頓了一下。又聽見了,就像上次一樣……不對,應該說像夢裏一樣才對吧。
吵人的鈴聲沒有像夢裏一樣響了那麼久,反而在唱了沒兩句的時候,就迅速地被人按斷了。
夜晚又恢複了之前的一片死寂。
林三酒一動沒動,靜靜地凝視著雪鐵龍的方向。
過了好半響,田鼠依然沒有出來叫他們起床。
正當她有點不耐煩,打算走過去看看的時候,隻聽公交車裏一聲低低的驚呼聲,隨即瑪瑟就喊了一句:“盧澤!小酒!”
林三酒忙一頭衝回了車廂裏,正好這時盧澤也猛地抽了一口冷氣,醒了過來,坐起了身——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在空中交彙了,這才發現原來其他人的臉色都是一片雪白。
“我夢見我(們)都死了!”
幾乎是在目光相觸的一瞬間,三個人就異口同聲地說。
“咦……怎麼回事?”盧澤第一個反應過來,“你們也夢到自己死了?”
“不光是自己……”林三酒陰沉著臉色,“我夢見我們四個人都死了。你們先說說自己的夢吧!”
正像死亡的順序一樣,盧澤第一個開口了:“剛才那個夢未免也太真實了吧?我夢見咱們正在開車去工廠區的路上,突然從車頂上翻下來了一個墮落種,它把另一邊的玻璃擊碎了,一下子、一下子……就把我的肚子給……”
他麵色蒼白,幾乎有點說不下去了。
“哎?怎麼會這樣?在我的夢裏,你就是被墮落種襲擊了,結果你的卡車一個打彎,我就撞了上去……”瑪瑟一臉驚懼,瞪大了的淺棕色瞳孔,死死盯著盧澤。“結果我受了很嚴重的傷,正困難地爬出駕駛座的時候,接著——”
“接著就發生了爆炸,你也死了。”林三酒插話的時候,隻覺自己全身都是冷汗。
“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這一切發生的時候,我就在一邊啊……”林三酒閉上眼,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刻:“你們死了以後,我的卡車朝後衝了過來,壓死了我和田鼠……簡直像是老天爺胡鬧一樣,就這樣把我們都殺死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我們的夢連起來了?”盧澤喃喃地自言自語了一句。
瑪瑟和林三酒眉頭緊鎖,一時都無話可說。就在幾人之間氣氛凝滯的時候,車門處響起了田鼠的聲音:“……大家都起來了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三酒覺得他聲音裏好像還帶著一絲顫抖。
難道他也做了一樣的夢?
就像是為了印證三人心中想法似的,田鼠一臉緊張地探進了一個頭說:“我說個事,你們別罵我。我剛才……夢見咱們大家都死了。不要說我不吉利啊,但是咱們今天真的要小心點兒,那個夢太逼真了!哎,你們怎麼了,怎麼都這個表情看我?”
林三酒隻覺得自己頭疼欲裂,她朝田鼠招手道:“我們也是……你進來吧,看來咱們得好好理一理這件事了。”
田鼠“哦”了一聲,忙上了車,四個人坐成了一個圈兒。
……事情似乎很清楚,四個人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共同經曆了一個夢——而且讓人驚異的是,雖然死亡時間有先有後,可是各人夢中的細節卻能夠完美地對上。
比如瑪瑟聽到的那一聲砰,大概就是殺死盧澤的墮落種發出來的——那個墮落種應該是從公交車的車頂一路跑到了卡車的車頂上,然後對盧澤發動了襲擊的——就連林三酒中途肚子餓了,吃了一塊曲奇、或者田鼠給盧澤講的笑話,每一個地方,都被互相印證了。
聽著三個人激烈的討論,百思不得其解的林三酒鬱卒地仰頭,吐了一口氣,隨即愣住了。
“等等……!”
“怎麼了?”三個人都不解地看著她。“你有什麼想法嗎?”
沒想到林三酒問了一個完全不搭邊的問題:“瑪瑟,這輛公交車是幾路來著?”
瑪瑟想了想:“好像不是89就是90吧,我記不得了,但應該差不多。”
“……你們看。”林三酒一指落客門上方掛著的線路圖。
線路圖上的站牌路線都已經消失了,唯一的東西就是一個碩大、鮮紅的“2”。
“我記錯了?難道這是2路汽車?”瑪瑟迷茫地看了一眼林三酒,“不過,這個很重要嗎,小酒?”
林三酒的目光定定地看著那個2字好半天,忽然一下子跳了起來,罵了一句髒話:“我x!”
“到底怎麼了?”其餘三個人紛紛問道。
“我就覺得這個東西很眼熟!我想起來了!”林三酒一邊說,一邊感覺到自己的後脖頸上站起來了一片汗毛。“我……我在剛才的夢裏,也見過這個東西。隻是不同的是,‘夢’裏它顯示的是3,而不是2。”
她目光在三人麵上一一掃過,加重了語氣:“我在這個城市好幾年了,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東西!所有的公共汽車,這裏掛的都應該是線路圖才對!也就是說,這個數字是後來才有的!”
瑪瑟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啊地一聲,捂住了嘴巴。
林三酒凝重的聲音,仿佛飽含了千斤重似的:“你們還不明白嗎?這就說明,要不然咱們此刻就在夢裏,要不然死亡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夢!”
盧澤下意識地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也反應過來了。“我百分百肯定,我現在不在夢裏……奇怪了,如果我們真的都死了一回,現在怎麼還會好好的?”
林三酒正要說話,卻被田鼠有些低沉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
“是數字吧……第一次是3,我們死了,然後變成了2……這是在倒數吧?也就是說,我們還有2次機會。”
自從四個人搭伴以來,林三酒還是第一次見到田鼠這個樣子。他低垂著頭,看不清楚表情,隻是不知怎麼的,周身的氣氛有種叫人形容不上來的感覺……
她深吸了一口氣,說:“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
空氣再一次凝固住了,大家都陷入了沉思裏。
“這個東西有時間限製嗎?”盧澤抱著胳膊,首先打破了沉默:“如果有的話,我們隻要坐在這裏,安安全全地等它的時限過去再上路不就好了?”
瑪瑟歎了一口氣:“恐怕不會這麼簡單吧?話說回來,這個到底是什麼呀……為什麼會有這種情況出現……”
不等瑪瑟感慨完,田鼠忽然插話了,語氣出奇地堅定:“我覺得,坐在這裏是肯定不行的。誰知道這個到底有沒有時間限製呢?如果一直等下去,會不會發生別的事?這些都是未知的。不過,咱們上一次走過的路、會出現什麼危險,卻都已經清清楚楚了……所以我看,咱們這一次還是小心點出發比較好。”
林三酒忍不住又朝田鼠看了一眼。
不管殺過多少墮落種、從什麼樣的險境裏死裏逃生,有一點是不言自明的廢話:活著的人都沒有死過。
然而就在剛才,林三酒卻經曆了一次死亡——真真切切、肉身與意念全消的死亡。死亡帶來的衝擊,與世界上任何事都不能同日而語:那是人類從一降生開始,就籠罩在頭上的烏雲,是所有智者都無法避免的終極恐怖。
哪怕現在回想起來自己死掉的瞬間,林三酒還是忍不住會發抖。
可是田鼠卻已經能夠這麼冷靜地分析情況了……她忍不住稱讚了一句:“田鼠,真是看不出來,你經曆了那樣的事以後,還能這麼鎮定。”
被她誇了一句的田鼠,瞬間就恢複了平常的模樣,帶幾分油滑地笑著說:“哎,我這樣的小人物,賤命一條,能活到現在都是賺了,哪敢脆弱呀?”
林三酒收回了目光,沒說話。
田鼠的話迅速地說服了所有人。幾人又商量了一會兒,很快就都達成了一個共識:這一次,就按照田鼠所說,加倍小心地出發。由於已經有了防備,想來這一次幾人大概會平安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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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08 PM
第二十六章 挑戰主角必死定律(3)
“首先我們要掌握的是,上次那個墮落種的行跡。”望著身邊的三個同伴,林三酒麵色嚴肅地說:“一開始,是瑪瑟聽到了‘咚’的一聲,對麼?是從哪裏發出來的?”
此時四輛車隊,正以和上一次一樣的序列,依次停在了路邊。四個人站在公交車的車頂上,眉頭都皺得緊緊的。瑪瑟閉眼想了一會兒,說:“我當時在開車,聲音很大,我也說不好具體在哪裏。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一聲很模糊,應該是在離開司機位置有一段距離的地方。”
那大概就是公交車的中後段了……林三酒踱步走到了中後段的地方,突然腳下一發力,在原地高高地跳了起來。如今她有了體能增幅,彈跳力也是不可小瞧,這一下足足跳起了一人多高。
隨著她一雙鞋底重重地落了下來,車頂的鐵皮,隻發出了不大的一聲砰——
“這麼點聲音,在行駛過程中根本聽不見。”林三酒下了結論,“墮落種的體重起碼要比我輕一半吧?這麼說來,那個家夥應該是從很高的地方跳下來的。”
從很高的地方……幾個人都皺著眉,回想上次的一路上,都經過了哪些高樓。
瑪瑟突然問道:“這個墮落種都已經落到了我的車上了,為什麼不來殺我,偏偏還要舍近求遠地去殺盧澤呢?要知道公交車的車頭高,很容易就會被我看到的。”
“大概是想讓咱們連環追尾吧?”田鼠左右看了看,“第二輛車一出事,後邊兩輛都跟著完蛋。我的車就撞上了你的車尾……不過人倒是沒撞壞。”
“想造成連環追尾的話,去殺小酒不是更快嗎?”盧澤反問道。
田鼠吸著氣,想了一會兒,幹脆放棄了:“誰知道呢,說不定這個墮落種就是有病,隨手挑上你了。”
“那這一次它還會挑我嗎?還是又會隨機挑別人?”盧澤越說越煩惱,“媽的!這個什麼倒數,給的信息也太少了,咱們根本推理不出什麼東西啊!”
“別胡思亂想了。”林三酒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似的說:“我看要避開這起禍事也不難……因為起碼有一點是肯定的,就是出事地點。我們在到達那個上坡之前,就把車停下來,在附近搜索、巡邏,見到一個墮落種就殺一個,我不信咱們過不去!”
她斬釘截鐵的語氣,立刻給其餘的幾人帶來了信心。也是,不過是區區一個墮落種罷了!
“沒錯……這一次,我們先發製人!”田鼠笑著附和著。
初步定下了計劃,很快車隊就又迎著灼熱的晚風上路了。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這一次的車輛順序,跟上次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訓,所有的車窗都被放了下來,每個人的手邊,都放了一把趁手的武器。
一路上,車速放得很慢,也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全神貫注地立起了耳朵,不肯放過一絲絲微小的異動——林三酒覺得自己口幹舌燥,剛咽了一口唾沫潤了潤喉嚨,突然對講機裏瑪瑟輕聲地說:“來了!”
“全員剎車!”林三酒朝著對講機大喊了一句,一腳剎車踩到了底,迅速地熄了火,抄起手邊的警棍就跳下了車。
上一次四人慘死的上坡路就在眼前,四輛車恰好停在坡底。幾乎是同一時間,盧澤、瑪瑟、田鼠,都從車裏撲了出來,手持武器包圍住了公交車,目光不約而同地望向了車頂。
失去了人類文明的夜晚雖然沒有了半點燈光,可是借著雪鐵龍的車頭燈,以及進化後的夜間視物能力,幾個人都看清楚了:在公交車的中端,此時正趴伏著一團深色的影子。看那根長長的、不住搖擺的口器,不是墮落種是什麼?
一見自己被包圍了,那隻墮落種猛地站起來,轉身就朝後跑去——林三酒一下瞪大了眼,抽了一口冷氣。
這個墮落種的身體竟然一點都沒有幹縮,完全跟常人無異!
想達到這種程度,要吸掉多少人的全部體液才行?就連它奔跑的速度,都跟常人一樣……要不是那根口器提醒著她,隻怕林三酒真要以為那是個正常人了。
“殺了我還想跑?做夢!”盧澤第一個反應過來,狠狠地一咬牙,腳一蹬地麵,整個人如同一支箭似的,眨眼間已衝出去很遠。林三酒、瑪瑟緊跟著也衝了出去。
唯一沒有什麼戰鬥力的田鼠,跟著跑了沒幾步就呼哧帶喘的停了下來,朝三人的背影大喊道:“我在這裏放風——你們加油——”
盡管那墮落種的速度跟正常人差不多,可追蹤它的三個人,哪個又是正常人?還要不了半分鍾,三個人已經攔住了前路,對墮落種形成了一個合圍之勢。
墮落種一動不動地盯著幾人,三人也戒備著,一時間誰也沒有先動手。
近距離、麵對麵地一看,三人立刻一陣反胃。
這隻墮落種很顯然是個男性,一身的皮肉飽滿水潤,光看身體的話,完全就是一個普通人類。也不光是身體,它細長眼睛上覆蓋著眼皮,寬闊的額頭很平滑……看起來都正常極了,沒有半點惡心的地方。然而隻有頭部的口器是不變的——在這樣一張正常、光潔的男性臉上,原本應該是口鼻的地方變成了一個黑洞,一個巨大的蚊子口器從深洞裏伸了出來……
仿佛是刻意設計的一樣,這種詭異的反差讓林三酒寧可去看王思思。
“你們,怎麼倒好像是有備而來的呢……”男性墮落種的口器裏發出了人聲,眼睛裏還帶著一絲惡心的笑意:“我剛來,你們就停車?是誰給你們報的信?”
怎麼……聽這意思,難道還有其他墮落種?
“我不喜歡跟不是人的東西廢話。”念頭一閃而過,林三酒沒有多想,微微一笑,掌心裏白光連閃幾次,左手裏頓時多了一把卡片。
這是她反複試驗自己的能力後,所開發出來的一種新用法。
隨著她左手一揮,五張薄薄的卡片立刻順著她的心意,筆直地朝前方激射出去,迅速欺近了墮落種眼前。接著五張卡在空中一分,籠罩住了它的麵門。
沒錯,林三酒控製的正是卡牌在空中的速度和運動軌跡。這個用法雖然厲害,但是可惜的是限製也很大。目前她也隻能控製卡片五秒鍾而已——
說時遲那時快,不等墮落種意識過來麵前的情況,五張卡一個加速,直直撲向了墮落種的要害處。就在要碰到墮落種皮膚的前一刻,五張卡同時變成了鋒利的刀片——
盡管躲閃反擊下,五把刀片沒能全部奏效,但其中一把刀片深深地紮進了墮落種的左眼。尖銳的嘶叫頓時響徹了夜空,口器在半空裏不住顫抖。
“快!趁現在!”盧澤立刻衝了上去,揮舞著警棍朝它重重一擊。墮落種的下巴伴隨著一陣令人肉酸的聲音碎了。
幾乎可以肯定,這個墮落種今天要交代在這兒了。這個念頭剛浮起來,忽然盧澤的視野裏閃過了一點反光。
隨即砰的一聲——仿佛是槍響的聲音,一下子炸開了,剛才的一點反光拉成了一道線,流星般地朝田鼠的胸膛射去。
田鼠的臉一下子失了血色,絕望地一揮手——然而手機才剛剛召出來,他的心口已經爆出了一團血霧,屍體和手機一起,重重落在了地上。隨著田鼠圓睜著眼睛咽下最後一口氣,手機也在原地迅速地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了。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三個正在跟墮落種纏鬥的人誰都沒有反應過來,望著田鼠的屍體楞了。
趁此機會,墮落種不敢戀戰,一個翻身跳出了包圍圈,轉身就跑。
林三酒身形一動,正要追上去,忽然腦海裏警鈴大作,自己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卻就地一滾——又一聲槍響,在她剛剛站著的位置上多了一個冒著白煙的洞。
這一下,她全明白了。
“我們被狙擊了!你們快找一個地方躲起來!”
瑪瑟和盧澤撲身躲到了公交車後,林三酒蹲在了雪鐵龍的後麵,幾人都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因為失去了目標,槍聲也停了下來,夜晚又恢複成一片波濤暗湧的安靜。
“田……田先生死了……”瑪瑟有些難以接受地低聲說了一句。
“是剛才那個墮落種的同夥幹的吧?”林三酒發覺自己一顆心仍在撲通撲通地跳,仿佛要撕破胸膛跳出來似的——“咱們真是運氣差,竟然碰上了一個會狙擊的墮落種!”
盧澤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搖搖頭:“不是墮落種幹的……我剛才看見了,在右邊的樓房前麵,浮著好多個金屬光點。狙擊了田鼠的‘子彈’,就是其中的一個光點。”
這樣的描述……其餘二人瞪大了眼:“那不是進化能力嗎?”
進化能力毫無疑問是隻有人類才會有的。
盧澤恨恨地說:“沒錯,我看是有個進化了的敗類,和墮落種搭檔了。”
林三酒一時還有些消化不過來——“搭檔?跟墮落種搭檔,他又有什麼好處……”
話音未落,隻聽頭頂處響起了咚的一聲。
她條件反射式地朝上一看,發現剛才逃掉了的那隻墮落種,就站在雪鐵龍的車頂上——
它長長的口器,就垂在了林三酒的肩膀旁邊。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2:09 PM
第二十七章 簡直是死不瞑目嘛
“哎呀呀……這不是剛才刺傷我一隻眼的小姐嗎?怎麼,你不往外跑嗎?我的攻擊範圍這麼大,我看你隻有跑到那——邊去,才躲得過我的刺喲。”
在林三酒驚悚的目光裏,墮落種沒有攻擊,反而用手一指不遠處的空地,語氣輕浮地笑著,細長的眼睛令人不快地眯了起來。它以前做人的時候,也一定是一個惡劣得讓人厭惡的男人吧——不知怎麼,林三酒心裏飛快地閃過了這個念頭。
死死盯著墮落種的動向,她掌心裏白光一現,又捏住了一把卡片。盡管身體因為高度緊張已經微微地在發抖了,她卻硬撐著沒有動地方。
難不成跑到空地去,叫人狙擊嗎?開玩笑,她又不傻!
距離這麼近,隻能先發製人了!林三酒手中的卡片再一次朝墮落種激射而去——可這一次墮落種有了防備,朝後一退,揮舞著口器把大部分的卡片都擊落了。唯獨一張躲了開來,被林三酒迅速地召回到手裏,但是目光一掃,她不由就暗暗地在心裏罵了一句粗話。
剩下的這一張卡,竟然偏偏是配合刀片一起,阻擋敵人視線用的【黑布】。這一下,刀片全都用完了。頭一次飛出去的刀片此時散落在地上,如果不用手觸摸到它們的話,林三酒沒法把刀片收回。這一個月裏,雖然她有意識地把許多東西都收作了卡片,可現在這麼一來,手裏剩下的,隻有一些派不上用場的鈍器了……
看著林三酒手裏的卡,墮落種僅剩的一隻瞳孔縮了縮,走到車頂的邊緣,接著嘿嘿嘿地笑了起來。
正當林三酒以為它要說什麼的時候,忽然口器一甩,就朝她突刺了過來——一瞬間她就意識到了:自己跟口器的距離實在太近了,如果不朝外跑,根本躲不過去!
伴隨著瑪瑟驚恐的一聲喊,林三酒絕望地朝外一滾,肩膀上一熱,到底還是被口器給劃破了,拉出了一條血口。
按住了受傷的肩膀,她目光無意識地在對麵的樓房上劃過,這才發覺自己已經滾到了毫無遮擋的空地上。
不行,太危險了——林三酒下意識地心念一動,【黑布】飛向空中,嘩的一下迅速鋪展了開來。
幾乎就在同時,靜候已久的槍聲響了,連著響了兩聲——多虧黑布擋了一擋,迷惑了狙擊手的焦點,一個光點落在了旁邊的地上,打出了一個洞。然而另一個卻轉瞬間就穿透了林三酒的膝蓋,痛得她當即慘呼了一聲,再也沒法站起來了,隻能躺在原地不住喘氣。
“我x你大爺!”見此情景,盧澤忍不住暴跳起來,手裏的警棍被他用力一甩,呼地一聲朝墮落種砸去。
與此同時,瑪瑟猛地朝林三酒的方向撲去,打算把她拉起來——後者就這麼不設防地躺在地上,隻要再來一次光點,林三酒就要徹底交代了。然而在瑪瑟剛剛抓住她的手,準備拽到汽車後麵的時候,狙擊槍又一次響了。
林三酒眼睜睜地看著瑪瑟胸口爆起了一蓬血霧,濺得她一臉都是細小的血點。
“瑪、瑪瑟?”她呆呆地輕聲喚了一句。
瑪瑟失去神采的淺棕色眸子裏,映出了林三酒自己蒼白張皇的臉。隨即,她的屍體沒了支撐的力道,重重地倒在了林三酒身上,壓得她眼淚噴薄而出。
即使已經見過一次了,同伴的死亡依然痛苦得叫人難以忍受。
“瑪瑟——!”不遠處響起了盧澤受傷小獸般的怒喊。
林三酒心裏咯噔一下,隨即用盡了全身力氣,大喊道:“你不要過來,快躲好!”
然而盧澤卻充耳不聞,一揮警棍逼開了墮落種,轉身衝了過來——撲通一聲,他跪坐在二人的身邊。
盧澤望著屍體,半響說不出話來。他已經在空地裏了,可槍聲卻沒有像林三酒預料的那樣響起來,而盧澤也好像把這事給忘了——他用顫抖的手輕輕撫摸了一下瑪瑟的頭發,哽咽了一聲,用紅通通的眼睛哀求似的望著林三酒:“重來一次吧,我們還有一次機會。瑪瑟……瑪瑟她是我的家人啊……”
林三酒眼前閃過了那個鮮紅的數字,突然心底泛起了一陣涼:他們真的還有一次機會嗎?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隻是推測而已啊!如果這一切不是什麼倒數,而是大家做了一個預知夢的話……
盧澤雙眼裏晶亮的眼淚,在夜色中熠熠地閃著光和希冀。看著這樣的眼神,林三酒根本沒辦法把心裏的擔憂說出口。
“好——”她轉開目光,艱難地吐出了一個字,卻沒聽見任何回音。
抬起眼睛,隻見盧澤的麵色是一片從來沒見過的灰白僵硬。
林三酒頓時如墜冰窖,死死地瞪著盧澤的臉,急急地叫著他的名字:“盧澤、盧澤!你說話!說話啊!”
盧澤的目光虛了,嘴角滲出了血。隨即,他的身體軟軟地倒在了瑪瑟身上,白皙的脖頸露了出來,上麵紮著一根染著鮮血的口器。
“哎呀,這種死也要死在一起的情誼,真是叫我感動。不過你們是不是嚇傻了啊?什麼重來一次,你們不會以為死人還會複活吧?”墮落種細長的眼睛裏,閃著滿足而邪惡的光:“小姐,你別哭了,你身體裏的每一滴水分,對我來說都很寶貴喲。”
林三酒這才意識到,她一直在無聲地流著眼淚。比起親眼見到朋友一個接一個地死在眼前,那個所謂的機會,實在是太虛無縹緲了!
腿上的傷,已經感覺不到了。在墮落種悠悠哉哉地拔出口器,朝自己走來的時候,林三酒努力睜大眼,朝馬路對麵的樓房看去——在不知第幾層的窗口前,漂浮著四五個金屬光點。窗戶被窗簾遮住了大半,隻隱約露出了一個黑乎乎的人影,瞧身形看不出來是男是女。
死掉以前,我至少想把樓層數清楚,林三酒在心裏默默地說。一、二、三……七、八……
“你們沒想到那邊還有一個吧?怎麼樣,我女人的能力不錯吧?”順著她的目光一看,墮落種回過頭來,炫耀似的說。他的語氣裏,帶著一種粘膩的得意。
林三酒什麼都聽不清楚了,隻能聽見自己腦子裏的數數聲。在數到十二的時候,透過一層層不斷湧出的眼淚,她模模糊糊間看見那根染著盧澤鮮血的口器在自己的麵前舉了起來。
世界變得昏暗又模糊,意識像煙霧一樣,飄散開來。
……
“他走了?”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不知從哪兒響了起來。
“是啊,終於還是忍不住用了‘那個’。”另一個從沒聽過的男性聲音接道,“也難怪了。這三個人我看潛力都挺不錯的,偏偏一開局就遇上了戰力高一倍的對手,也是倒黴。這個時候再不用,下次說不定就用不了了!”
“媽的,那是老子的東西!得早點兒抓住他才行……”男人咬牙切齒地說。
“哎,你看,這一個是少見的‘成長型’哎!”
“嘖嘖,還真是啊……”
“……怎麼樣……要不要幫一把……”
兩個陌生男人的聲音漸漸模糊了,林三酒徹底滑入了無意識的黑暗當中。那是她曾品嚐過一次的死亡嗎……
第二回,全軍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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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2:10 PM
第二十八章 貴世界的名字都太奇怪了
“這都是什麼破事兒啊!!”
伴隨著女性怒氣衝衝的喝罵聲,一隻靴子重重地踹在了公交車車門上,立刻震得落客門一陣搖晃。然而頭頂上方寫著一個鮮紅“1”字的牌子,依然穩如泰山地掛著。
在林三酒背後,是在低著頭歎氣的瑪瑟,以及剛剛從激動中平靜下來的盧澤。
“也就是說,現在我們隻有一次機會了嗎?”林三酒喘著氣,兩眼通紅,無名火更旺了:“這是誰在背後搞鬼啊!!”
瑪瑟無奈地輕聲安慰道:“小酒,你別生氣了。從另一方麵來看,也許這個倒數反而救了我們一命……要不然,說不定咱們早就死了。”
話是這麼說,可一時間林三酒還是覺得接受不了。她總覺得自己像是被誰耍了一樣……她努力壓製住心裏的火氣,雙手死死地攥著褲子。
過了好一會兒,她猛地站起身來:“我出去走走。”
盧澤頭疼似的揉了揉太陽穴,也是精神很不好的樣子。
下車走了幾步,夜風卷著砂礫一陣陣地打在身上,微微的疼痛讓林三酒深切地感受到自己還活著。周遭靜寂極了,沒有半點雜音,人甚至能聽見血液從耳朵裏流過的聲音。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的情緒逐漸緩和了下來。
好靜啊。不過……是不是有點兒太\安靜了?
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似的。
林三酒微微皺起眉頭,目光落在了不遠處髒髒的雪鐵龍上。
對了……前兩次這個時候,田鼠不都已經過來叫他們起床了嗎?怎麼這一次都到現在了,也沒聽見他的手機鈴聲響?難道他還沒醒?
想到這兒,林三酒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了雪鐵龍前,有點擔心地叫了一聲:“田鼠!你醒了嗎?”
等了一會兒,車裏依然毫無動靜。
她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車窗上的灰,彎腰往向裏看去。
車裏副駕駛的座位被放了下來當床用,旁邊隨意扔著幾個吃了一半的食品包裝袋。喝空了的飲料瓶、幾件髒髒的衣服——唯獨不見田鼠的人影。
林三酒的心立刻提了起來,在車隊附近一邊張望一邊繞了幾圈。周圍什麼也沒有,十分空曠,樹木早都化作了飛灰,一眼就能看出去很遠。可是兩圈走下來,她卻連田鼠的腳印都沒看見一個。
正巧這時盧澤和瑪瑟一邊說著話,一邊開門下車了——林三酒聽見響動,忙跑過去去揚聲喊道:“田鼠不在車裏,不見了!咱們要不要去找找他?”
他們一楞,都沒想到田鼠竟然失蹤了。瑪瑟張了張嘴,正要說話的時候,忽然從車頂上傳來了一個懶洋洋的男人聲音:“我說——你們還是不要找了,找也找不到的。”
三個人頓時一驚,條件反射似的往後退了幾步,抬頭朝車頂望去。
在夜晚銀白的月亮前,兩個黑影在高處一站一坐,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炎熱的夜風從他們身上流過,影子浸在月光裏,看不清楚麵目。
剛才說話的,好像是那個坐著的人。他姿態閑適極了,從車頂上垂下了一隻腳,聲音裏含著戲虐:“你們這樣看著我幹什麼?你們也覺得我好看?”
三個人一時不知道說什麼話好了。
就在這時,一旁站著的男人忽然很不屑似的“嗤”了一聲,朝前走了一步,忽然踏著雪亮的月光一躍而起,化作一道影子重重地落在了地上,頓時激起了一陣煙塵。
這個男人身材非常高大,一身強健得如同野獸般的流暢肌肉,充斥著危險的爆發力。他背上負著一把長長的、略帶弧度的刀,似乎是把日本武士刀——可是卻沒有刀鞘,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係在身上的。隻有鋼鐵鑄成的刀身,在黑夜裏反射著流光。
對於進化人類來說,從公交車上跳下來不難做到——可是不知怎麼地,這個男人身上的某種東西一瞬間拉響了林三酒等人的警報,他們的神色都戒備了起來。
男人抬起頭,朝幾人緩緩揚起了一邊嘴角,露出了一個幾乎稱得上是凶狠的微笑。
一瞬間,一股從沒體驗過的氣勢,如同海嘯一樣席卷而來。
好像被這個人抽走了空氣一樣,三人連呼吸都停止了一剎那。這絕對不是錯覺,也不是心理作用,而是實實在在、觸手可及、如同泰山壓頂一般的威勢。在這種威勢下,就連站著都變得很困難了——強撐了一會兒,瑪瑟第一個堅持不住了,咕咚一聲坐在了地上,臉色發白。
盧澤一臉的不甘願,額頭盡是冷汗,慢慢地屈下了一個膝蓋。
林三酒覺得自己的心髒仿佛被對麵的男人給捏住了,每一塊肌肉都在顫抖著想要支撐她站穩。她戰栗著,努力壓製住自己轉身就跑的衝動。
這種感覺……簡直就像是野兔在草原上遇見了美洲獅。
那是一種無能為力的絕望感——對方和自己,根本就不是食物鏈上同一層的生物。
這個時候,林三酒“敏銳直覺”早已全開,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警告她:快點逃,快點逃,快點逃……
就在她要支撐不住,真的撒腿就跑的時候,一直坐著的男人輕飄飄地跳了下來。突然之間,平地裏好像起了一陣化凍春風,吹開了千萬梨花,微微地撫過林三酒的臉頰。剛才要殺人一般的威勢,緩緩地消失了。
一跳下來,他就指責了一句:“你嚇唬他們幹什麼?”接著轉頭安慰三個人:“沒事沒事,他就是這個臭毛病,你們別害怕。”
背著武士刀的男人哼了一聲,嗓音沉沉的:“是他們太弱了。”
“……你們是什麼人?”心跳緩緩地鎮定了下來,越聽這兩人的聲音,林三酒就越覺得耳熟:“你們找我們是想要幹什麼?”
“還有你剛才不讓我們去找田鼠,又是什麼意思?”盧澤扶著瑪瑟站了起來,聽見林三酒發問,也忙插了一句。他雖然年紀小,可見事卻很靈敏——自從那個說話很溫柔的男人跳下來以後,他就看出來了:這兩人好像沒打算對他們動手。
就憑對麵那個眼神凶狠的男人,如果真的要殺他們,可能還要不了三十秒。
剛才坐著的男人確實如他自己所說,長得很好看,笑起來如同一瓣桃花似的,白牙閃閃發亮。他看了看三個有點狼狽的人,忽然笑著說:“你們還不清楚自己的狀況呢吧?”
三個人沒說話,背著武士刀的男人忽然開口了:“真是又弱又笨。”
林三酒頓時想反擊一句、或者瞪他一眼也好——可剛才的恐懼感仍殘存在心裏,她最終咬著嘴唇什麼都沒說。
“他們畢竟是剛開始沒多久嘛……”桃花男打了一句圓場,朝幾人說:“好了好了,我會從頭把事情告訴你們。看樣子,你們沒怎麼經曆過‘新世界’吧?”
盧澤和瑪瑟對視了一眼,有些猶豫地說:“我們經曆過兩次新世界,隻有小酒還是第一次。”
桃花男聞言頓時吃了一驚,睜圓眼睛望著他們:“兩次?難道你們連著兩次經曆的都是e級世界?”
“……e級世界是什麼?”盧澤迷茫地問了一句。
“呃?”桃花男頓時一副很棘手的表情:“……真是的,沒想到我還要給你們科普。聽好了,在新世界降臨的眾多平行空間裏,按照生存的難易度不同,是分了從e到a五個等級的。你們玩過遊戲吧?對,就是像遊戲一樣。不知道哪一位前輩,為了能夠更好地適應新世界,就劃分了這麼五個等級。e級是最輕鬆的了。”
聽見“最輕鬆”三個字,瑪瑟臉色頓時一變,不過到底還是沒說什麼。
不過她身邊的盧澤卻一下跳了起來,白皙的皮膚泛起了紅,忍著氣說:“最輕鬆?在我們上一次的戰爭世界裏,死去的同伴太多了,每天都有超過10萬的士兵傷亡!這怎麼能算輕鬆!”
“戰爭世界裏,死的最多的還是平常人。我說e級最輕鬆,你以後就知道了。”桃花男的笑容涼涼的:“因為一旦過了e級,哪怕是進化人類也都變得像草芥似的,保得住今天保不住明天……就像你們現在一樣。”
“極溫地獄……是哪個等級?”林三酒忍不住問道。
桃花男看了她一眼,笑著說:“d級。”
林三酒臉一白。
這個叫他們一連死了兩次的地方,僅僅隻是d級而已?那c級和以上會是什麼樣子?想到這兒,她聲音都有點發顫了:“這個級別,是怎麼判定的?”
“說到這個,就跟你們眼下的處境有關係了。”桃花男恢複了剛才暖意融融的笑:“所有e級以上的新世界,都會隨機出現……嗯,怎麼說呢,相應難度的地區陷阱。我們叫它‘副本’。”
“副本?”三個人異口同聲地重複了一句。
“就是一個名字罷了,就算你叫它廁所都隨你便。總之,副本裏一般是各種各樣的生死危機……就像遊戲裏一樣,隻有活著闖關成功,你們才能從副本裏走出去。每一次死亡,倒數就會減少一次,三次機會用完了,到時也就真的死了。”
“那……我們現在真的隻有一次機會了!”林三酒怔怔地說。
“沒錯。”出乎意料的,開口的是背著武士刀的男人。“你們前兩次的表現,真是差得叫人想哭。”
林三酒忍氣吞聲地咽下了要說的話——確實,連著兩次全軍覆滅,好像是有點太那個了……
眼看氣氛被同伴一句話打擊到了穀底,桃花男忙苦笑著說:“也不能怪你們,你們的對手比你們經驗豐富太多了……我介紹一下吧,我叫離之君,他叫黑澤忌。這一次,我們是來幫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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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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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11 PM
第二十九章 說到副本和團滅什麼的……
這兩個人的名字還真是……夠古怪的。
林三酒在心裏暗暗吐槽。
“你是日本人麼?”盧澤好像一下子就忘了剛才被壓製的事了,滿臉好奇地向黑澤忌問道。
“什麼?”後者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露出一個“你說的是什麼東西啊?”的表情。
“呃……日本人啊,怎麼說呢,就是——”
“也許在他們的世界裏,跟我們起名字的傳統不一樣吧?不能以咱們以前的經驗去理解啊!”眼看著黑澤忌的臉色越來越沉,林三酒生怕盧澤多問幾句會被他直接拿刀切開,連忙轉開了話題:“那個……我問一下,我們那個叫田鼠的同伴怎麼樣了——”
“了”字才從口中吐出來一半,忽然從黑澤忌的身上爆發出一股席卷天地的殺氣,差點沒把猝不及防的三個人再度壓趴下。離之君忙不迭地扶住了在場兩個女性,回頭向同伴抱怨道:“控製一下你的能力好不好!”
黑澤忌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不過那鋪天蓋地、壓迫感極強的威勢,終於還是慢慢地散了開去。
因為是男人所以沒有人扶的盧澤,站起來默默地拍掉了身上的土。
離之君示意大家都上了公交車慢慢說,自己找了個座位懶洋洋地坐下了。四處看了看,他順手打開了一包巧克力曲奇,這才一邊吃一邊說:“你們那個叫田民波的朋友,是從我們手上逃掉的。”
林三酒忍不住豎起了耳朵。
“老實說,對於我們來講,這一次進了一個d級世界真的是太意外了。這種難度的新世界,我們本來是打算當作度假的……”離之君笑眯眯地指了指一邊的同伴,“不過前陣子,這家夥不知道忽然發了哪門子善心,非把一個男人從另一個副本裏救下來了,啊對,就是你們的田鼠。”
在看見幾個人都是一臉的不相信以後,黑澤忌的臉色越發陰沉了。
“田民波非說崇拜我們,要拜我們為老大,死活都要跟著,攆也攆不走。我看他也算挺殷勤的,就讓他跟了我們一段時間。”離之君歎了口氣,眼睛裏水汪汪的盡是煩惱。“沒想到他跟我們混熟了以後,趁著我們一時疏忽,竟然從阿忌那裏偷走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連夜跑了。”
這一下,三個人都愣了。以離之君二人表現出的實力來看,他們根本沒有必要撒謊,那麼也就是說……
林三酒想了想,忍著氣看向盧澤和瑪瑟:“他說他想找個同伴一起走,難道是打定主意要拿我們當擋箭牌了?”
不等二人回應,離之君悠悠的聲音就接話了:“我看八成是打的這個算盤。他見識過一點我追蹤的手法,知道自己單獨一個人逃不了多遠。可是以為混在一個小隊裏走我就抓不到他……也未免太小瞧人了。哼,就是進了副本我也一樣能找得著他。”
瑪瑟攏了攏自己的紅發,疑惑地問道:“那他現在人呢?為什麼沒跟我們一起在副本裏?”
離之君沒說話,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
“是因為他偷走的那件東西。”黑澤忌忽然開口了,目光又冷又狠:“那是我花了很大心力找到的一件特殊物品,可以強行使人從副本裏脫離出去。”
這話一說,三個人都不禁睜大了眼——對於生命隻剩下最後一次機會的林三酒等人來說,不用多說就能明白這個東西的寶貴之處。
強行脫離沒有希望通過的副本,不就等於多了一條命嗎!
剛剛因為聽說他出手救人,而對黑澤忌印象有所改觀的三個人,緊接著就看見一個凶狠的冷笑浮上了他的嘴角:“東西拿回來以後,我要親手把他塞進a級副本裏。”
有如叢林中伺機而動的猛獸一樣,他平淡而危機四伏的語氣,讓林三酒情不自禁地打了個抖。
“這東西是按次數來算的,一共隻能脫離15次。不然,他早在第二回的時候就拋棄你們啦。擋箭牌還不是哪兒都有嗎。”離之君眯著眼,歎了口氣。
他的一句話,就把正值年少的盧澤給激得跳了起來,氣得臉都紅了:“等找著那孫子,我要先揍他一頓!君大哥,有什麼用得上我們的地方,你盡管說!”
林三酒看著離之君笑吟吟的樣子,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她咳了一聲,輕聲說:“盧澤,你坐好……現在咱們當務之急是要從副本裏活下來。”
“對了,說起這個——因為一個副本,隻能夠進一次人,所以我和阿忌現在屬於‘非法入侵’,沒法幫你們去打架……”離之君一雙狐狸眼因為笑容眯了起來,“所以就由我們來提供情報,順便替你們打打下手,你們製定一個作戰計劃。等出了這個副本,到時候我們還要請你們幫一個忙呢。”
林三酒看了他一眼,心裏有點拿不準。
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啊……這個離之君雖然笑眯眯的,可是一副很不好對付的樣子,也不知道過後會叫他們做些什麼事來還這個天大的人情。
不過轉念一想,以他們三個的立場來說,難道還有餘地討價還價?
想到這兒她一咬牙,對著盧澤和瑪瑟點點頭。
“就這麼辦吧。”
主意一定,接下來幾個人就開始輕聲討論起這一次的方案來。
離之君二人提供的情報,完整詳細得好像他認識對方一樣——據說他們隻是在出事地點走了幾圈,就已經把對方的資料給摸了個一清二楚。
果然像第二回時預料的一樣,伏擊他們的,是一個搭檔組合,其中一個是墮落種,總是在幾幢樓的周邊巡弋;另一個是個人類女性,藏身在15樓。那個墮落種除了吃飽喝足心寬體胖之外,根本不足為懼,真正危險的,還是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到目前為止,已經發展出了兩種能力——狙擊和陷阱。
狙擊的威力,林三酒三人已經嚐到過一次了。跟軍隊裏拿槍狙擊時不一樣,那個女人的金屬光點就像子彈一樣,根本不會有槍支機械帶來的精度問題,也不必長時間地瞄準——她所需要做的,就是肉眼鎖定目標以後,拉動手裏的扳機。
林三酒就是體能再好,也還沒有進化到比子彈速度還快的地步。
而狙擊手最大的弱點——近身戰,被她另一個能力陷阱給完美地解決了。
“我本來是想上樓看看的,但是才一進樓道就嚇了一跳。從一樓開始,每一節台階都布滿了她設下的陷阱,一直塞滿了十五層樓。雖然想破壞也不是難事,但是這樣一來肯定會被發現的。”離之君這樣說道。“要知道,我們沒法開戰,到時隻能被追著打啊。”
“是什麼樣的陷阱?”林三酒有點緊張地問道。
“不知道。”離之君一攤手。“不都說了嗎,沒敢踩上去。”
林三酒無奈地看了他一眼:“總之,就是不要上樓就對了,是吧?”
離之君好整以暇地點點頭。
不上樓還怎麼作戰啊!林三酒不禁有點喪氣。
“不過,還有一點情報你們應該知道。”離之君笑眯眯地湊過來,給林三酒和瑪瑟一人遞了一瓶水:“在副本裏,隻有你們這一方有‘上一次’的記憶喲。”
三人刷地抬起了頭。
“雖然你們和他們都走進了同樣的一個副本裏,可是身為攻擊方的一邊,是沒有‘副本’這種意識的。他們隻是在做走進副本那天,本來打算要做的事——也就是狩獵。”離之君越說越有精神:“所以這就意味著,你們今天的攻擊,對他們來說仍然是出其不意的。隻要計劃的好,完全可以反攻成功……”
或許是被他從容不迫的語氣所影響,一直盤旋在三人心底的、隱隱的恐懼感,逐漸地消減了下去。
離之君把各方麵都提點了一次,見也差不多了,就招呼上一旁昏昏欲睡的黑澤忌下了車。
“接下來就看咱們的了。”看著他們走遠了,林三酒眼睛亮亮地轉頭望著盧澤和瑪瑟二人,語氣堅定:“我們一定會活下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2:11 PM
標題:
F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2-19 10:11 PM 編輯
第三十章 進擊的盧澤
前兩次開車行駛了近二十分鍾的路程,盧澤走了差不多快一個小時。
根據離之君的情報,那個墮落種經常會在他住的樓房附近遊弋,尋找落單的行人。可是盧澤在離開那棟樓五百米的距離上走了好幾圈了,也沒有見到那個墮落種的影子——
“看來那家夥還挺謹慎的,不肯走遠呢。”對講機裏傳來了林三酒若有所思的聲音。“那麼,你就再靠近一些好了!記住,發現它的時候一定要躲好,然後你知道該怎麼辦吧?”
盧澤“嗯”了一聲說:“放心吧,這方麵我有經驗。”
“好,保持聯絡。”
按掉通話,盧澤收起對講機,朝墮落種搭檔所在的那棟樓緩緩地走去。“鷹視”能力被他發揮到了最大,在這個範圍裏,隻要有一點不對頭,他立刻就能發覺。
緩緩地吐了一口氣,盧澤的心砰砰直跳。
今天這次作戰,重頭戲其實都在他身上了,壓力可想而知。
在謹慎地靠近樓房的這一路上,盧澤沒有忘記時刻找掩體遮住自己的行蹤。要是在發現墮落種以前,就被樓上的那個女人一槍轟掉,未免就太冤了……不過在戰爭世界裏的那一年,盧澤學到了不少隱藏技巧,因此倒是遊刃有餘。
藏有狙擊手的那一棟樓,在附近可以說是鶴立雞群的——這附近大概是還沒有開始拆遷,還留下了不少六七層的居民自建樓。原本開著許多小店的街道上,此時就像死了似的,連屍體都化作了灰。
一個男人的身形拖著一根長長的黑影,忽然毫無預兆地從拐角處晃了出來,慢悠悠地拖著個腳——盧澤心下一驚,立刻往旁邊一縮,躲在了一塊落滿黃沙的招牌後麵。
目測這個距離上,墮落種應該聽不見自己的聲音,盧澤打開了對講機。
“我看到它了。”他的聲音壓得要多低有多低,“小酒,你確定上次他說那個狙擊手是‘他的女人’?”
“沒錯,我百分百肯定。”
“好,那我就發動了!”
話音一落,盧澤盯住了遠處那個看起來十分悠哉的墮落種,心裏默念了一句“女朋友”。
幾乎是一瞬間的工夫,盧澤就看見自己肩頭上披垂下了一片瀑布似的黑亮長發。——不管變身多少次,每一個新形象都還是讓他覺得很新鮮——他伸手摸了摸順滑的頭發,又摸了摸小巧、光滑的臉,發現自己的兩隻手也變得白皙柔嫩,纖細的手腕上還戴著一隻卡地亞的手鐲。
“我成功了……我說,這家夥的女朋友看起來還是個白富美呢。”盧澤輕聲地朝對講機笑了一聲。“胸大腰細長發,很不錯呀……”
對講機另一頭的兩個女人,同時嗤地鄙視了他一聲,林三酒無奈地說:“你就不能嚴肅點?好了,趕快出去吧……哎哎,離、離之君,你幹嘛——”
她驚訝的聲音後是一陣雜音,聽起來好像是手裏的對講機被奪走了,緊接著隻聽離之君凝重地喊了一聲:“不要出去!”
盧澤才剛剛邁出去的一隻穿著紅色中跟鞋的腳,頓時僵住了。
離之君焦急的聲音繼續說:“我見過那個狙擊手的樣子,不漂亮,是個普普通通的短發女人!你變錯形了啊!喂?喂喂!你聽見了沒有——”
不管他怎麼喊,都沒有一點答複——因為盧澤已經默默地關掉了對講機。
離之君的提醒還是晚了一步。
剛才盧澤才邁出去了一步,好巧不巧,正好撞進了墮落種往這邊投來的視線中。就在離之君說話的功夫,墮落種已經一臉興奮地全力朝這個方向衝了過來——看這速度,用不了十秒鍾,兩人就能來個麵對麵。
盧澤壓住緊張,硬是沒有動地方,迅速地收起了對講機。隨即他抱起肩膀,很害怕似的用這個女人的聲音“啊”地叫了一聲。
果不其然,快衝到眼前的時候,墮落種猛地一下剎住了步子,就連那根長長的口器都沒能遮掩住它臉上的驚訝:“美葉?”
盧澤一臉驚恐地抬起頭,露出了他現在那張美麗又嬌柔的女性臉龐,白嫩的臉蛋上盡是淚痕。
接下來墮落種的一句話,立馬讓盧澤確認了:林三酒的情報沒錯,這他媽完全是個陰錯陽差——“美葉?你怎麼會在這裏?你的男朋友呢?”
我x。頓時,盧澤隻有這一句話想說。
……他這個能力有一個最大的缺陷,是林三酒也不知道的。在盧澤發動能力時,必須說出對方的關係人才能夠變形。然而實際上,他隻能變成“對方心裏認為符合這種關係的人”——也就是說,這個墮落種很顯然不覺得樓上的狙擊手是他的女友,反而是這個叫美葉的、並且已經有了一個男朋友的女人,才能稱得上是他的女朋友。
所以說,我最討厭亂搞男女關係的人了!盧澤在心裏咆哮了一句,麵上卻仍然是一片驚恐的楚楚可憐:“我、我跟他早就失散了……倒是你,怎麼變成了這樣?”
墮落種的眼珠子轉了轉,上下打量了麵前這個女人一遍,隨即笑說:“我進化了一項能力,叫做肉體改造。別看我雖然不太好看,可是很厲害呢。”
為了更好地發揮自己的變形能力,盧澤在演技上可是下過大功夫的——哪怕聽見了這種胡扯,他仍舊好像有點害怕似的輕輕點了點頭,把目光從口器上避開了,抽泣著說:“現在這個世界太可怕了……”
“我說,你爸爸呢?那麼有錢的人,不會連個後路也沒有吧?”墮落種隨口問了一句,忽然有點熱切地問道:“還有,你進化了嗎?進化了什麼能力?”
原來是這樣。盧澤在心裏冷笑了一聲。
“我們家……有一個地下避難室,食水準備了很多。我這段時間,就是躲在避難室裏活下來的……對了,你要是有需要,也可以去呀。”盧澤一麵說,一麵悄悄地打量著它的神色。見墮落種聽見“食水”兩字,果然無動於衷——他又接著說:“……至於能力嘛,除了一個適應高溫的能力,我好像就沒有進化了。”
這一下,墮落種的臉色才慢慢地起了變化。
剛開始那一閃而過的神色如果是失望的話,大概現在變成想笑了吧?墮落種眼部下方的肌肉,逐漸地擠在一起,眼睛徹底地眯了起來——“沒有進化啊……那你一個人怎麼出來了?”
還沒等盧澤想好怎麼答,它卻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看這樣吧,你跟我回我那兒去,我來保護你。怎麼樣?”
一邊說,那讓人不舒服的半個笑一邊變得更濃了。
是想回去再吸食掉我呢?還是想圈養起來慢慢吃……?盧澤心底冷笑一聲,表麵上卻一副“得救了”的樣子,感激涕零地說:“那可太好了!那麼,我就跟你走了——”
墮落種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竟然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女士先走。
盧澤像女孩子一樣羞怯地朝他笑了笑,提起步子走在了前麵。
墮落種隨即就跟了上來。
深夜裏,隻有兩個人的腳步聲,在空蕩蕩的街道上不緊不慢地回響著。
“你還記得嗎,美葉?咱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忽然身後的墮落種出聲了。
盧澤心裏一跳。變形能力可是不會給他提供任何信息的——所以他隻嗯了一聲。
“那才看見你第一眼,我就覺得隻有你才是能夠配得上我的女人。”這隻墮落種大概是因為每天都不缺吃食,體內水分充足,此時居然還有心思追憶往昔:“咱們倆在一起的日子多快活呀……你都記得吧?”
“是、是啊……”
“因為你喜歡海灘,所以咱們把什麼普吉島、馬爾代夫、大溪地……全去了一遍。現在想想,那時真像做夢一樣啊?”說著說著,墮落種的語氣忽然慢慢地滲進了一點別的什麼東西:“要不是後來你爸硬把咱們拆散了……嘿嘿,我承認,咱們在一起的時候你是拿了不少錢——可是,我也是真心喜歡你呀。”
盧澤已經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他想了想,隻好又假模假樣地抽泣了一聲,說:“我明白。”
“你明白?你明白為什麼最後還跟那個富二代在一起了?你跟你爸爸一樣,都覺得我不夠門當戶對吧?”墮落種猛地提高了嗓門,嚇了盧澤一跳。不了它忽然又笑了,“美葉,你可不知道,這個世界變成了這副樣子,我真是太高興啊……”
盧澤後背上的皮膚,忽然感覺到空氣一震,隨即便是隱隱的風聲朝自己襲來。他早就把全副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背後警戒著,此時耳邊風聲一響,他的身子順勢一低——
矮著身子往旁邊跳的時候,他看見一根長長的黑影,正好從自己頭頂上掃了過去。
沒想到一擊落空了,墮落種吃驚地盯著他。
盧澤冷冷一笑,將腳上的中跟鞋踢了出去,擺出了準備戰鬥的架勢。用這個“美葉”的柔嫩雙腳直接踩在高溫烘烤了一天的柏油馬路上,燙得他微微發疼——不過,這一點點的痛感,反倒讓他頭腦更加清醒了。
“你……竟然能躲過去?”
“看來你軟飯吃多了,身手不太好啊。”盧澤笑了一聲。
話音未落,口器已又朝他重重地抽了過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2:12 PM
第三十一章 抱歉我剛才說謊了
被高溫侵襲吞噬掉原本模樣的街道上,一個高個兒男人的身形,正不斷地用口器抽打、追擊著麵前的人影。人影不斷地快速躲閃著,連樣子都看不清楚,因此一連揮擊了近二十次,口器竟然連對方的衣角都沒有摸到。
如果還有嘴巴的話,墮落種現在一定已經累得大口喘氣了。
“你、你……到底是誰?你不是美葉!”墮落種惱怒的嗡嗡聲,一陣比一陣響亮地傳來。問話的工夫,他瞅準了時機,口器猛地朝盧澤的臉上打去——
就在口器即將挨近的時候,盧澤涼涼一笑,忽然變成了一個十來歲的農村小姑娘的樣子,身高一下子矮了近二十公分,口器從他頭頂上再次抽了個空。
還沒等墮落種收回口器,“小姑娘”腳下一蹬,飛快地滑至墮落種腳邊,在踢出一個掃堂腿的同時,已經成了一個模樣高大危險的男人——分明就是黑澤忌。墮落種腳腕上受了重重一踢,腳腕骨頭登時碎了,它慘嘶了一聲,哐地一下滾倒在了地上。
——雖然不管變成什麼樣子,盧澤都無法獲取變化對象的能力值,但是卻會受到變化對象能力上限的影響。
比方說,盧澤本身的力量為89,保安妹妹的力量為14,那麼盧澤就隻能發揮出14的力量。而變作了黑澤忌以後,由於黑澤忌的力量比盧澤高了不知多少倍,因此他毫無疑問地發揮出了自己力量的最大值。
89的力量全部踢在墮落種的腿上,白森森的骨茬立刻紮破了它的小腿,露了出來。
這一下,墮落種可站不起來了——它在地上嘶嘶地抽著冷氣,口器無力地垂在地麵上,被滾熱的馬路燙得不住地顫抖。
保持著黑澤忌模樣的盧澤,冷著臉走到了墮落種身邊,俯視著它。
“好,好……我認輸、我認輸。”墮落上變了口氣,抽著氣說:“我襲擊你,是因為我以為你是美葉那個賤人。純粹是私怨、私怨啊!既然你不是那賤人,咱們何必打架?”
“不打也行。”盧澤笑了一下——在他原本麵目上應該清秀可人的笑容,在黑澤忌的臉上看起來簡直好像要吃人一樣——“讓我把你的口器切掉。”
剛才帶著點可憐、帶著點討好的表情,立刻像冰雪一樣從墮落種的臉上消融掉了。
沒了這個就沒法吸食人類,那跟殺掉一個墮落種有什麼區別?
它猛地一個翻滾,勉強支撐著自己爬了起來,接著揚高了口器——
“又來?你再試幾次,也碰不到我的……”盧澤一句話沒有說完,隻見口器猛地揮了下來——隻是卻沒有朝著盧澤的方向,反而衝著墮落種自己的小腿猛紮了下去。
一聲尖嘯,骨茬碎裂的小腿,竟然被它自己從膝蓋處給卸掉了。
“隻要吸收掉你,腿這玩意兒要多少條也能長回來。”墮落種死死地盯著盧澤,比起剛才來顯得陰沉極了:“本來我還有點拿不準該不該用這個的……不過現在嘛……”
盧澤心下一驚,後退了兩步,警戒地望著它。
墮落種冷笑一聲,手一翻,拿出了一個小小的……
呃?盧澤睜大了眼,保鮮飯盒?
“哎呀呀,多虧帶了這個呢……”墮落種嗡嗡地笑了,打開了飯盒蓋。
在盧澤驚訝的目光中,一隻隻粉紅色的氣泡晃晃悠悠地從飯盒裏浮了起來,飄滿了二人劍拔弩張的半空,把夜空染上了一片淡淡的粉色。
盧澤一楞,目光不由隨著粉紅氣泡轉了開去,忽然一下子警醒過來——再望向墮落種站著的地方時,發現它竟然已經消失了。
仔細一看,不光是墮落種,周圍街道上殘存的商店殘骸、破舊落灰的招牌、幾輛廢棄的汽車……通通不見了。
入眼處,隻有漫天的粉紅色氣泡。透過氣泡望出去,隻有更多的、顫巍巍的氣泡,在天空中閃著漂亮的微光,形成了一個如夢似幻的美麗世界。
“媽的,這就是那女人的‘陷阱’嗎?”盧澤啐了一口,有些懊惱。早知道剛才就不廢話,直接下殺手了!
沮喪之下,他揚聲罵了一句:“從沒見過你這樣吃軟飯的,竟然還要拿個飯盒把軟飯帶出來吃!”
“你給我閉嘴!從剛才就軟飯、軟飯地說個沒完,x!”
沒想到從粉紅色氣泡的深處,居然傳回了墮落種氣憤的回罵——盧澤立刻豎耳聽了一下聲音的來源,不過卻失敗了:氣泡像是一個個小播放器似的,聲音環繞著他響起,卻根本不知道說話人在哪個方向。
“嘿嘿嘿……如果我是你,可不會亂動喲。畢竟這裏的氣泡啊,雖然有些是無害的,不過有的卻是爆炸性、有的是腐蝕性,連我也分不清楚。你老實給我呆著吧,哈哈哈……”
盧澤麵色凝重地看了一圈,每一個氣泡看起來都一模一樣。
一直保持著變形的話,體能消耗就太大了——在這種環境下,盧澤立馬解除了變形,恢複了本來的麵目。
“嘖嘖,想不到你原來是個小白臉嘛。”墮落種的聲音透過千百個氣泡,嗡嗡地在整個空間裏回響著。
盧澤沒有理會,目光仍一遍遍地在身邊的空間裏掃視,想找出氣泡的規律。
忽然隻聽輕輕地一聲“啪”,仿佛是氣泡爆開了的聲音,在他身後方響了一下。幾乎是同一時間,一根尖利的口器從身後激射了過來。
剛才的那一聲早就提醒了盧澤,他一個擰身,隨即往後一跳,輕巧地躲開了口器——但因為到處都飄滿了氣泡,在他躲閃的時候,手肘一下子陷入了一個粉紅色的泡泡裏,氣泡“波”一聲破了。
緊接著,隨著“嘶”地一下輕響,盧澤的手肘竟然冒起了一陣白煙——劇痛讓他一時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低頭一看,手肘像是被什麼給燒傷了似的,褪去了一大塊表皮,露出了鮮血淋漓的肌肉。
“哈哈哈,我不是都說了嗎,你別亂動呀!這一次還隻是硫酸,下一次誰知道是什麼!”墮落種猖狂的笑聲隨即響了起來。
忍著疼痛,盧澤的額頭上冒出了冷汗。剛才破掉的泡泡在他眼裏,與其他千百個根本沒有區別——
墮落種哪裏會給他時間慢慢研究,這一次口器換了一個方向再次襲來。
這個家夥的意圖很明顯:對於盧澤來說,口器的攻擊不算什麼,他輕易地就能避開。那麼,就用這些危險的氣泡將他可能閃躲的每一個地方都填滿——要不就被口器刺中,要不就被氣泡所傷,盧澤現在沒有了別的選擇。
再一次躲過口器的盧澤,後背撞破了一片氣泡,這一下,足有三四個同時“轟”地一聲在他背後炸開了——小型爆炸的氣流卷走了他後背上破碎的布料,底下是一片炸開的血肉模糊。
盧澤剛剛想要彎下腰,後背就是一陣劇痛——他呼呼地喘著氣,麵無表情。
“啊哦!運氣不太好,竟然是爆破氣泡呢!”墮落種用一種綜藝主持人的語氣興奮地笑了一聲:“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呀?這裏除了無害的氣泡,還有其他十八種碰到了會很疼的……嘖嘖,我勸你還是早點讓我吸食掉吧,別把寶貴的體液白白浪費了。”
盧澤白淨的臉上,沾滿了爆炸後的煙灰和自己的血跡。他忽然垂下了眼臉,有些羞澀似的露出了一個清秀的笑,兔牙在紅潤的唇裏顯得特別白。他輕聲說:“軟飯男的廢話都是這麼多的嗎?”
“哈——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隨著墮落種的一聲尖嘯,口器再一次從盧澤的右方激射了出來。
他轉頭看了一眼已經來到眼前的口器,忽然身子一晃,化作了剛才那個十來歲小姑娘的模樣,不但沒跑,反而腳下一踩,直朝著口器迎麵而上。
“噗”的一聲,口器刺進了“小姑娘”的肩膀裏,濺起了一蓬血花。
還不等墮落種發笑,盧澤竟然忍著痛再次加速——口器立刻就穿透了小姑娘單薄的身子,但他像沒有知覺一樣仍然繼續向前衝——半秒鍾後,盧澤在自己的肩膀上開了一個巨大的血洞,同時衝開了周圍的氣泡,撲到了墮落種的麵前。
氣泡接二連三地破了,但卻什麼事都沒發生。
解除了變形,盧澤還不等驚愕的墮落種反應過來,伸手成爪,一把捏住了它的咽喉,單手將它提了起來。
“……分不清楚哪個氣泡有危險的話,站在你身邊不就可以了?順著你的口器衝過來,也不是很難嘛。”盧澤清秀的臉上仍然是唇紅齒白的笑容:“我知道你們住的樓裏都是陷阱,我就問你一個問題。”
墮落種的臉憋漲成了紫色,大量的液體從口器根部滲了出來。它無暇去想這個少年是怎麼知道情報的,隻想甩動自己的口器,卻絕望地發現被盧澤的肩膀給固定住了。
“……你是怎麼上樓的?”盧澤輕聲問道。
“我、我……不傻,說了,你,你就會殺死我……”
“錯了。我隻是想殺掉那個女人而已。不過你要是不說的話,我才真的會殺死你。”盧澤烏亮的雙眸看起來很純良,很真誠:“你的命和那個女人的命,你選一個吧?”
“我、我說!”這個選擇題在墮落種看來,根本連想都不用想,當下就一五一十地都招了。
盧澤慢慢地把墮落種放了下來,手上卻逐漸加了勁道,有點懷疑地問道:“你沒騙我吧?”
“沒,沒有!你不信的話,可以把我綁起來,帶著我一起去!這樣你就信了吧?”墮落種的眼珠子被大力擠得都已經突了出來,絕望之下,連忙想了個能救命的主意。
“這倒是個好辦法。”盧澤如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忽然朝它羞澀地笑了笑。“對不起,我剛才說謊了。”
墮落種霎時瞪大了眼。它聽見的最後一個聲音,是自己咽喉碎裂時發出的“喀啦”輕響。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2:25 PM
第三十二章 殺了她?還是不殺?
自從來了這個世界以後,還沒有好好看過夜晚的天空呢。盧澤慢慢地眨了眨眼,覺得自己的身體連同思緒都好像快化作一縷輕煙,融進頭頂的浩瀚星空裏。碎鑽一樣的銀星在深藍色的天幕裏散發著璀璨的色澤,那是億萬年前就存在於宇宙裏的光。
真美啊……他輕輕呼了一口氣,有點困了。
忽然眼前的星空被一張放大了的臉遮住了,離之君一雙狐狸眼裏漾滿了玩味的笑意。
“你在幹嘛?”
“欣賞夜空啊……哎?是君大哥?”倒在血泊裏喘氣的盧澤一下清醒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虛弱地轉了轉眼珠:“……瑪瑟她們也來了嗎?”
“來了啊!”馬上,他就聽見自己的右耳上方響起了瑪瑟又焦急又生氣的聲音:“你是傻子嗎?你都快失血過多昏迷了!還欣賞夜空!”
盧澤這才感覺到自己手腳發涼,腦子一陣一陣地迷糊,身上也沒有了力氣。他無力地朝瑪瑟所在的方向笑了笑,心裏還惦記著最要緊的事:“等你們半天了……怎麼才過來?墮落種說了……隻有它才、才能上樓。陷阱隻識別它一個……現在怎麼辦?”
這話問得幾人麵麵相覷,都意識到了這件事的不好辦。
“好了,我們知道了。”林三酒想了想,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安慰說:“你幹得不錯。現在安心養傷就好,剩下的交給我們吧。”
說著,一隻畫著紅十字的小箱子被放在了盧澤的右手邊,瑪瑟坐下來打開了它。盧澤立刻有些不安心了——東西大概是從哪家藥店裏拿的,盡管隻是有氣無力地瞄了一眼,不過無論是從內容物的質量還是數量上,他覺得都散發著一股騙錢的氣質。
對比盧澤身上需要住院一個月的傷勢,果然瑪瑟也一副犯愁的樣子:“這個未免也太……”
不等她的愁容流露出來,離之君就笑著說:“我記得阿忌那裏有急救藥,效果很快。你們如果不介意的話,就用他的吧?”
“真的嗎?那可太好——”林三酒興奮地才說到一半,就被一個聽起來就讓人打寒戰的聲音給截斷了:“離之君,我的東西什麼時候輪到你作主了?不給!”
一下子,連空氣都凍住了似的安靜了。
原來那個一副很可怕樣子的黑澤忌大哥也來了啊……盧澤昏昏沉沉地想。他一直半睡半醒的,也不知道幾人在說什麼。隻是忽然想起了剛才的戰鬥,他露出了一個虛弱的微笑,模模糊糊地低聲說了一句:“剛才,我變成忌大哥的樣子……踢斷了它的腿……忌大哥的上限……很厲害……”
他在重傷之下,口齒含混不清,但仍然叫在場的幾人都聽明白了。三雙眼睛一齊望向了黑澤忌。
過了半響。
後者黑著臉扔出了一個小瓶子,沉著嗓子說:“拿去!”
一聲歡呼還梗在林三酒的喉嚨裏,黑澤忌又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開口了:“吃了這個藥以後他會睡上一段時間,等他睡醒了以後,傷自然會好。所以別再來煩我了,聽見沒有?”
在場哪有人敢挑剔他的態度,連忙紛紛表示知道了謝謝您。黑澤忌哼了一聲,招呼也沒打一聲,隨即縱身一躍,背著刀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另一幢民居的樓頂。
瑪瑟將藥喂進了盧澤嘴裏,果然沒過一會兒工夫,他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離之君不知什麼時候挪到了林三酒的身邊來,輕聲問道:“照這麼說,沒有了他的變形能力,你們根本不能上樓。”
林三酒看了看瑪瑟。雖然盧澤已經吃過了藥,但瑪瑟要忙的事情仍舊很多:清理傷口,包紮,給盧澤換衣服……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會兒,轉頭對離之君笑著說:“瑪瑟還是留下來照顧傷員吧,至於剩下的那個女人,我倒是有辦法。”
離之君好像一點都不意外似的笑了笑:“什麼辦法?”
“需要你陪我演一出戲。”林三酒輕聲說。
——她的想法說白了其實很簡單。
既然自己上不去,那就讓她下來——抱著這個想法,她給離之君準備了一個“劇本”。在自建民居的樓之間來回地梭巡了幾次,勘探好了地形,接著兩人便來到狙擊手所在的大樓邊上,一前一後地各自找了一個掩體藏好了。
沒有了人類的世界,安靜極了。由於太過寂靜,反而耳朵裏總有一個沙沙的響聲,也不知道是血液經過鼓膜的聲音,還是風在摩擦著耳朵。
這種環境下,林三酒有十分把握,那個身在15樓的狙擊手一定能聽見他們說話。
“哥哥!你在哪裏?”
年輕女孩有意拔高的聲音立刻響徹了夜空。15樓上有一個窗戶後麵,似乎窗簾動了一下。
“你別過來找我!躲起來不要出聲,聽見了嗎?”離之君聽起來好像還真有幾分焦急似的:“我剛才把那個墮落種的胳膊卸掉了一隻,但不知道它跑到哪裏去了!總之你快躲好!”
這句話一說,林三酒果然看見樓上的窗簾後麵,馬上探出了一個人來。雖然那人一頭短發,但女性的身形卻是遮掩不住的——她暗暗點了點頭,果然一句話不說地沒了動靜。
接下來的十分鍾裏,兩人都沒說話。樓上的那個女人似乎越來越焦急了,不住地探出頭、縮回身……這樣來來回回好幾次以後,林三酒看著火候差不多夠了,這才猛地尖叫了一聲,一下子將那女人的身影定格在了窗邊。
“哥哥你快來!那個墮落種在這裏!我切掉了它的口器,不過它好像還活著——”
盡管從自己口中吐出的是一片驚惶失措,林三酒冷靜的目光卻一直沒有放過15樓的窗戶。
“你在哪裏?我馬上過來!”
林三酒再度揚高了聲音,生怕樓上的人聽不見:“我在一個叫做紅心蛋糕房的地方,哥哥你快來,它還在動!”
幾乎是轉瞬之間,那女人的身影就立刻從窗邊消失了——她離去時的風吹起了窗簾,讓林三酒的唇邊浮起了一個冷笑。
能跟那個墮落種臭味相投的,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她悄悄地將身體藏得更深了些。為了這個圈套能更逼真,她和離之君把墮落種的屍體也扛過來了,扔在了蛋糕架後麵,隻露出了半邊身體。從外麵進來的時候,第一眼就能瞧見它。
“狙擊”能力也許不能近距離發揮,可是如果那女人隨手亂甩陷阱的話,那可太危險了。所以要爭取在她進屋的那一刻,絕對放鬆她的警惕——
果然過了沒多一會兒,遠處就傳來了“咚咚咚”的沉重跑步聲。
嗯?這聲音未免也太響了吧——這個念頭在林三酒的心裏一閃而過。她悄悄地探出了一雙眼睛,隻見遠處一個女人果然正衝著這兒大步大步地跑過來——人還沒有靠近,她喘著粗氣的聲音已經響亮得林三酒都能聽見了。
從大樓到這家蛋糕房,也不過七八分鍾的路罷了……
“阿、阿俊!”
那個女人終於跑近了,還沒進門,一眼就瞧見了墮落種的屍體——她頓時悲叫了一聲,加快了步子衝進了蛋糕店裏,馬上想要撲上去:“阿俊,你沒事吧?”
不知什麼時候,一張薄薄的卡片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她的麵前,還不等她做出反應,【黑布】嘩啦一聲抖開了,一下子包住了這女人的臉。她的一聲尖叫立刻被捂在了黑布裏,剛要伸手去抓,背後便被一個沉重的東西狠狠一撞,立刻倒在了地上。
從貨架上方跳下來的林三酒,一腳踩住了她的脖子,反擰住了她的雙手——一下子失去了行動能力的女人,登時瘋了似的,像條魚一樣不住地撲騰,口中嘶喊道:“你放開我,放開我—阿俊、阿俊!”
她掙紮得很厲害,林三酒險些沒有壓住——情急之下,她手心裏白光一現,一條警棍便重重地打在了那女人的後腦,她立刻就沒了聲息。
不會打死了吧?林三酒第一個念頭是趕緊去摸她的呼吸——很快手指上感覺到了一熱一熱的氣流,她這才鬆了口氣。
雖然這女人曾經狙殺過他們兩次,可畢竟也被副本全部清零重來了。才剛剛脫離文明社會一個月的林三酒,對於奪取人命的心理負擔還是相當大的。
離之君這個時候才從門口踱了進來,笑眯眯地“哎”了一聲,說:“小酒一個人就把她收拾了?真厲害啊。”
林三酒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呼了口氣:“她的身體素質比我想象的要差遠了……要不然也不會這麼順利。”
離之君走近了那女人,將她翻了過來,露出了她一張憔悴而瘦骨嶙峋的臉。明明應該已經進化出高溫適應能力了,可她眼窩深陷,皮膚蠟黃,嘴唇幹裂,整個兒一副脫水相——就連那墮落種看著都比她豐潤得多。這女人本來長得就平常,這樣一來,瞧著就更不好看了。
林三酒望著這張臉,若有所思地出了一會兒神。
“你打算怎麼辦?”離之君忽然湊近了,低聲在她耳邊問道。
“啊?什麼怎麼辦?”林三酒一愣,“我們的副本應該已經算過了吧?”
“還沒有呢。”離之君的狐狸眼意味深長地眯了起來:“對手不死亡的話,副本是不會結束的……現在,你要殺了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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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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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26 PM
第三十三章 陳小圓的選擇
風從破碎的玻璃窗裏吹進來,卷起了窗邊原本是粉藍色的紗簾。
我很喜歡粉藍色。
在我9歲生日的時候,爸爸忽然回家了。從親戚的議論裏,我知道他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和媽媽離了婚,所以那還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看起來很陌生的爸爸,給我從南方帶回了一條料子順滑的連衣裙,是在老家那個小地方很少見的粉藍色。以前隻能穿著堂姐舊衣服的我,才看了一眼,就完全被它夢幻般的顏色迷住了。
後來的一個星期,每天我都穿著它上學,直到不得不把它換下來為止。
那段時間的天空特別藍,和我的裙子很相稱。那段時間的晚飯也很豐盛,和爸爸在一起時的媽媽,笑起來的樣子特別好看。
不過很快,爸爸又消失了。媽媽也把裙子剪碎丟掉了。她扯著我的頭發叫我不許哭,說爸爸是為了騙她錢才給我買禮物的。就這樣,我又穿起了堂姐的舊運動服。
不過那些事和我都沒有關係了,我還是一樣地愛著粉藍色。
所以,當我走進這個屋子看見到處都是粉藍色紗簾的時候,心情立刻就變得很好——他看著我,拉起了我的手,笑容那麼好看:“我就知道你喜歡這個,所以才特地挑了這間屋子。”
不管變成了什麼樣子,他都是這麼溫柔。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現在真的發生了——隻有我們兩個,日日夜夜地在一起,真是像做夢一樣。
有時運氣不好的話,一連好幾天也不會有一個人經過。每當他不得不將口器插進我的手臂裏的時候,他都會心疼地、溫柔地對我說:“小圓,你真是個好女人。我一定會好好珍惜你……”
他從來不會從我身上吸太多,當我開始頭暈的時候,他就會立刻停下。每次從肉裏拔出口器的時候,血都會飛濺出來,弄得我的粉藍色窗簾上到處都是血跡——我背著他偷偷用礦泉水洗了一次,沒想到卻被發現了。我從來沒見他發過這麼大的火——在大發雷霆之後,他抱著我哽咽地說:“隻有有了那些水,你才能陪在我身邊啊……”
他的身體顫抖著,連著口器都在嗡嗡地響。
打那以後我再也沒有洗過窗簾。
說我幼稚也好,不過我還是偷偷地在牆角刻了一把小傘,傘下寫著“陳小圓和裴俊”。
當我趴在窗台上,等著狙擊過路的行人時,用手一摸,就能摸到那幾個字。
每當有人被擊倒以後,他就會高興地誇獎我,然後下樓將屍體拖回來。後來阿俊說屍體的體液都不新鮮了,以後盡量還是打在目標的腿上……雖然我也覺得他們很可憐,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屋子裏有一個掛鍾,外殼已經融化了一半,但時針仍然在堅強地走著。
真難以置信,在這麼短的時間裏,我的腦海裏流過了這麼多的畫麵。我動了動快要麻木的腿,趴在窗台上,又往空中放了一顆子彈——阿俊好像已經出門超過一個小時了。以往他從來不會離開這麼久的,難道真像剛才那個男的所說,阿俊被他傷著了?
這樣的緊要關頭,那兩人偏偏還不說話了。如果阿俊真的被斷掉了一條胳膊,他應該會及時趕回這裏來的吧……?我該怎麼辦呢?
“哥哥!那個墮落種在我這裏,我切掉了它的口器,你快來,它還在動!”
突然,剛才那個年輕女孩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一瞬間,充斥我腦海的竟然不是知道阿俊所在的放鬆,也不是對失去口器的阿俊的擔憂,而是憤怒。
她算什麼,竟敢用這種談論蟲子似的口吻,說起溫柔又善良的阿俊?!
不過,這樣的憤怒隻維持了短短一瞬,下一秒,實際的問題就浮上了我的心頭。必須趕快去救他才行——沒有了口器,那麼我可以把那女孩的屍體倒吊起來,這樣她的體液就會流進阿俊的嘴裏……雖然不太新鮮,但是我想阿俊是不會介意的。
我馬上站起身,解除了樓道裏的陷阱,朝“紅心蛋糕房”跑去。
除了視力以外,我沒有進化任何一項基礎能力。早在進化的初期,我就察覺到阿俊有哪裏不對了。那時我悄悄地對自己說,隻要能夠幫到他,即使犧牲掉一些基礎能力也好——我想,一定是老天聽見了我的祈求,所以才成全了我們。
那麼,現在老天一定也會繼續成全我們的吧?倒在蛋糕架後麵的阿俊,一定會很快又精神地站起來,對我笑著說,小圓,你真是個好女人……對吧?
我忘記自己到底嘶喊了多少聲,隻是很快後脖頸一痛,眼前的世界就黑了。
……再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被牢牢地捆了起來,嘴裏塞著一團布,眼睛也被蒙起來了。什麼都看不見,也開不了口,隻有一雙耳朵,還能夠清楚地捕捉到來自外界的聲音——此時高聲說話的,是剛才在樓下喊著哥哥的那個女孩。
她似乎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語氣十分激動:“我說了不行!如果是戰鬥的過程中,或者為了保護自己或同伴,而必須殺人的話我不是不能理解。可是你看現在她這個樣子,基本已經失去行動能力了吧?要我殺一個手無寸鐵、沒有自保能力的人,我怎麼可能辦得到啊?”
“那你就打算在這個副本裏待一輩子嗎?”剛才那個哥哥的聲音悠悠然地響了起來。
他們好像還沒察覺到我已經從昏迷中醒過來了。
剛才的女孩一下子啞了,連我這看不見的人都能感覺到空氣中的沉滯。過了一會兒,她才低聲說:“我不信隻有這一個方法!你自己也說過的吧?你說副本並不是隻有這種‘兩軍對戰’類型的,那麼結束副本一定還有別的辦法。忌大哥呢?我想問問他的意見。”
雖然不知道副本是什麼,不過總覺得,他們聽起來不像是兄妹的樣子……
那個哥哥低聲地說了一句什麼,聲音很含糊,女孩沒聽清,立刻問了句“什麼?”
他回應了一句“沒什麼”。
不過離他比較近的我,倒是把那句話聽得一清二楚。他說的是“好煩,感覺還真敏銳”。
老實說,我從小就不是一個聰明的孩子,現在已經徹底被他們給弄糊塗了。殺我也好,不殺我也好,我都不管,因為我隻擔心一件事:阿俊怎麼樣了?
他在哪兒?
“哥哥”好像很煩躁似的來回走了幾步,我一動也不敢動地保持著原本的姿勢,生怕被他們發現我醒了。他忽然歎了口氣,說:“好吧,你說的也有道理,我的確不能不尊重你的心情。那我們就把她放在這裏,等阿忌回來再說吧?”
女孩一下子就鬆了一口氣似的,聲音裏甚至帶著點感激:“謝謝你,就這麼辦吧!”
“那我們走吧,瑪瑟他們肯定等得著急了……”“哥哥”似乎也終於放棄了。女孩“嗯”了一聲,二人的腳步聲逐漸朝離我越來越遠的地方走去。門被打開,又關上了,房間裏一片安靜。
呼——我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等等,小酒,我回去檢查一下那女人。”忽然從門外再度響起了“哥哥”的聲音,我嚇了一跳,連忙屏住了呼吸。
“好,那你快點……”女孩站在門外說。
男人進了門,幾聲奇怪的、像是切割什麼的聲音迅速地劃過了空氣,接著腳步聲很快就來到了我跟前。忽然眼前的布被人一把扯開了——好在我早有了預備,雙眼仍是緊閉著。
一隻大手緊緊地箍住了我的下巴,猛地把我的臉扭向了一邊,攥得我生疼。隨即那男人的聲音低低地響了起來:“我知道你醒著……睜開眼睛好好看看。”
我顫抖著睜開了眼睛。
阿俊被切成幾塊的破碎屍體,混著他的體液和血,四處散落在我的眼前。他的頭顱被切了下來,放在正前方的地上,我最喜愛的、那雙細長的有如韓國明星一樣的眼睛,正空洞地看著我。口器還在,胳膊也還在,隻是它們卻分開被扔了很遠……
我聽見自己口中發出了沒有意義的“嗚嗚”聲,好像是哭了。
那個長了一雙狐狸眼,笑眯眯的男人,在我耳朵裏塞進了一個什麼東西,接著轉身出了門。我這才意識到,我和阿俊都被搬進了我們的屋子裏,在我的身旁,正是我喜歡得不得了的粉藍窗簾。
“她還昏迷著嗎?”門外隱約傳來了女孩的聲音。
“是啊,還昏迷著。”那男人這樣說著。
我無暇去想那個男人的用意,因為阿俊淒慘的模樣,已經占據了我的整個視網膜。
沒想到這個時候,耳朵裏卻突然傳來了那個男人的聲音。
“這個人叫裴俊對吧?他已經拋棄了你,自己先死了。不過他死的時候卻並不痛苦。能夠離開這樣可怕的世界,和一個他不愛的女人,也是一件輕鬆的事……”
“他不愛你。為了你能替他狩獵,不得不跟你捆綁在一起,太難受了——死了也是解脫。”
“……真可憐啊。從小就被爸爸扔下了,沒有人喜歡,連媽媽也經常說你是一個拖累。畢竟沒有你的話,媽媽肯定可以得到幸福的……真是一個多餘的人啊。”
聲音好像帶著某種魔力一樣,與眼前阿俊的屍體糾纏成了一幅迷幻的抽象畫。我哭得泣不成聲,以至於連他後來說的話都聽不清了,更想不到去問他怎麼會知道。隻有一句話,仿佛有生命似的鑽進了我的耳朵裏:“我剛才把繩子替你解開了一些。去窗邊的抽屜裏看看吧……”
掙紮著從繩子裏解脫了,我打開了抽屜。那句“沒有愛人,也沒有人愛。你一個人孤零零地要在這世間怎麼辦呢?”仍然在不斷地回響在我的腦海裏。
抽屜裏漂浮著一個我熟悉極了的金屬子彈。
對不起。我不知道在跟誰說這句話——也許是我自己吧。這個世界太可怕了,我撐不下去了。
砰的一聲槍響,我見到的最後一樣事物,是被我自己的血染得失去了本色的粉藍色窗簾。
“哎呀……”
剛剛走下了樓的離之君頓住了腳步,目光水汪汪地轉向了林三酒。“剛才的聲音,好像是從15樓傳來的?”
作者:
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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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27 PM
第三十四章 焦土綠洲
副本結束了,林三酒心情很複雜地歎了一口氣。
因為在副本裏重來了三次,所以感覺好像一連過了好幾個晚上似的。不過,在車隊緩慢地行進了一個小時以後,東方升起的白色光線逐漸染亮了每一個人的視野。他們是晚上十點鍾起床的,太陽大概是早上五六點上升;這樣算起來,其實林三酒一行人隻在副本裏花了六個小時左右。
到最後,也還是不明白為什麼那個女人會自殺……林三酒有些迷惘地想著。後來她和離之君兩人回了一趟陳小圓的屋子,被屋裏一片血腥的景象驚呆了。雖然心底隱隱約約地覺得離之君和這事脫不了關係,可確實,陳小圓自殺的槍聲,是他們兩人走到樓下時才聽見的,而她也的確是死在了她自己的能力之下,怎麼看都是自殺。
離之君神態很自然,當著她的麵取出了一個小盒子,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法,竟從陳小圓的屍體上抽取了幾道黃色的光,關在了盒子裏。林三酒幾次想張口問,卻都被他巧妙地輕輕避過去了。
不過,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危險人物的事最好也別亂打聽。眼下的事才是最要緊的——
卡車慢慢地減了速,由林三酒領頭,車隊駛入了一片工廠區。這片最近興起的工業園區規劃得很不錯,灰白色的五層高建築被整齊地分進了一排排的方格裏。雖然被高溫侵蝕了一個月,但相比城市裏新新舊舊的樓房,這些工廠樓顯得還十分堅挺。
林三酒一邊漫不經心地看著廠區門口的牌子,一邊回想起昨晚離之君臨走前的那一番話。
“……我們要走了,畢竟田民波那家夥還在外麵呢。”離之君露出了一口白牙,笑得猶如春風拂麵:“你們自己也要小心。”
“啊?不是說,有件事需要我們去做嗎?”林三酒一直記掛著這事兒呢。
“那個啊,我暫時沒想好。你就當你欠了我一個人情吧……”離之君輕輕地說:“別忘了這個人情就好。”
“不會的,哪能呢!君大哥、忌大哥,這回多虧有你們了,以後你們有事兒,隻要跟我說一聲就行!”盧澤一聽就跳了起來,語氣誠懇地向兩人道謝。
瑪瑟在一邊也是感激地連連點頭。
隻有最不喜歡欠人情的林三酒,在心裏暗暗歎了口氣。欠人情就算了,還偏偏欠的還是這位離之君的……不過她也有個疑惑:14個月一過,他們就被隨機扔到萬千平行空間裏去了,萬一這輩子再也遇不上,離之君不就白打算了嗎?
沒想到離之君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眯起了眼睛:“……對了,還有一件事。你們知道‘簽證’這種東西對吧?所有的世界,在出現‘副本’以後,就會接著出現‘簽證官’。你們還有13個月的時間,找到最高簽證官,每人拿上一個簽證,就不會被空間分散了。”
盧澤立刻爆發出一聲歡呼:“我們就是這麼打算的!君大哥有線索?”
“具體的我現在也不知道,隻能說往人多的地方去找。”離之君說著,目光像水波似的在林三酒身上轉了轉,笑說:“隻要領過一次簽證,就會在所有簽證官的資料庫裏掛上名號。等你們以後財大氣粗的時候,還可以通過簽證官找人呢。”
好吧,反正這債是逃不掉的——
忽然林三酒心念一動,連忙問:“簽證官是什麼人安排的?難道這些平行空間裏麵有個組織?”
“不,‘簽證官’是一種進化能力。當擁有這個能力的人把它升級到‘最高簽證官’時,你們就可以找他領取簽證了。不過,簽證官自己卻不能給自己發簽證,隻能請別的簽證官來發。可以說,這是一個專門利人無法利己的能力,所以一般來說,擁有這個能力的人會用簽證來交換必要的物資和安全。”
三個剛出茅廬的人聽得幾乎目眩神迷了。
“好了,那麼你們就加油吧!往人多的地方去找噢!”離之君說著,已經轉身走了。他的背影舉起了一隻手,在空中擺了擺。
黑澤忌剛要動步,忽然又停了下來,看了三人一眼。他堅硬得如同刀刻一般的線條,略微柔和了些:“這麼弱,可別死了。”
語氣冷酷地說完這句話,他跟上了同伴,兩人縱身幾個跳躍,便消失在了樓群裏。留下的三個人,帶著種種複雜的心情,做好了再次上路的準備。
……所以說,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找到簽證官啊。又走過了一家工廠,林三酒心裏暗暗琢磨著,人多的地方?在極溫地獄裏,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哪還有什麼人多的地方……
這個念頭才剛剛浮起來,幾乎是一霎間,林三酒的耳朵就被一陣猛烈的音樂聲灌滿了,熱鬧歡快的舞曲一下子充斥了眼前殘破的街道。
緊接著,在喧鬧的音樂裏,有人興奮地高呼了一聲:“來新人了——”
頓時,男女混雜的歡呼聲、笑聲,紛紛雜雜地從前方一棟工廠樓裏湧了出來,一個叫“團圓食品加工廠”的大門被嘩啦啦地拉開了,人群裹著笑語聲跑到了車隊前方。林三酒嚇了一跳,趕忙踩下剎車——對講機裏同時傳來了盧澤摸不著頭腦的聲音:“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稍安勿躁!”她忙喊了一聲。
跟林三酒幾人身上那沾滿了汗塵泥血的髒衣服不一樣,這一群衣著幹淨鮮亮的男男女女,正站在前方的去路上,人人一臉喜悅,不住地朝他們揮著手。這些人看見了車隊,似乎一個個兒地都是發自內心地高興:人群後方有兩個穿著短裙的女孩,看起來興奮極了,明明腳上都是一雙高跟鞋,還不住地跳起來招手。
林三酒卻猶豫著,沒敢下車。說她慫也好,可是在第一眼看見這麼多人時,她心裏第一個念頭是——全是進化者。
極溫地獄裏的溫度,到底高到了什麼地步,早已不可考了——能夠撐到現在,並且還神態自如的人,一定早已進化無疑。她粗略一看,眼前至少有不下二十個人。
要知道,自己這邊可是有三輛物資裝得滿滿的車,這些人要是動了心思……
林三酒謹慎地打開了小半邊窗戶,朝外麵揚聲喊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攔路?”
眼前的人嘰嘰咕咕地低聲說了些什麼,然後似乎是眾望所歸似的,一個中年婦女模樣的人被大家推舉了出來。她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似的,還對身後的人群說了聲“你們這是臊我呢”,隨即笑著走到了林三酒的卡車前。
林三酒迅速地打量了她一下。大概四十歲左右年紀,中等身材,一頭黑發整齊地在腦後梳成一個髻,氣質看起來十分溫和踏實——叫她非常在意的是,這個中年女人身上的衣服幹幹淨淨,顏色搭配雅致,腳上還穿著一雙中跟鞋。就是放到高溫世界降臨以前,這身打扮也沒有任何問題。
不光是這個女人,她身後的人群裏,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片由於生活安適,營造出來的放鬆感。
相比之下,林三酒的臉上還沾著陳小圓的一點血跡,被她隨便用手一抹,拉成了一條血道子。本來漂亮的長發,亂糟糟地綁成了個馬尾;從後視鏡裏一瞧,自己眉頭緊皺,神態戒備。
“姑娘,你好,歡迎你來到‘綠洲’。我姓李,你叫我李姐就行。”中年女人的語氣很熱忱,有點像是……在員工大會上,被領導選出來講話的感覺。“你不用再擔驚受怕了,隻要到了我們綠洲,在同胞的關懷下,一切的顛簸、苦難,就都會結束了!”
她話尾的音調充滿激情地高高一揚,後麵的人群頓時發出了一聲歡呼。
林三酒沒說話——老實說,這種情況下她還真不知道說什麼好。她靜靜地看著李姐,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姑娘你貴姓?你肯定有很多話想問吧……?趕緊跟大姐來,我給你好好講講綠洲的事,順便好好吃頓飯,洗個澡……這可憐孩子,瞧瞧,是不是好幾天沒有歇好了?”李姐不忍地看了看林三酒。
林三酒一動沒動,隻開口問了句:“綠洲是什麼地方?”
身旁的對講機裏時不時發出電流的嗞啦聲,說明此刻瑪瑟和盧澤都在一言不發地聽著。
李姐好像早預料到她有此一問,充滿信心地笑了:“姑娘,你從外邊兒來,也知道外麵如今成了什麼樣兒了。死了多少人哪……別說人了,連樹、水都沒有了!可是在綠洲的保護下,我們過得還是以前的生活!從來不用擔驚受怕。因為我們的營地,能養活足夠上萬人——我們這兒人人有飯吃,有水喝,孩子能上學,生病了能看醫生……”
她一提起綠洲,臉上的表情都在放光:“綠洲現在已經有一千八百多人了。我們發過誓,要拯救、保護這個世界裏每一個人類!”
作者:
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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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27 PM
第三十五章 竟然真的是個理想鄉?
目送李姐和盧澤走進了工廠的大門,留下林三酒一個人坐在卡車的駕駛座裏。車門已經鎖上了,窗戶也牢牢地關著。卡車旁邊是三三兩兩聊著天的人,有男有女。每一個人的表情都十分放鬆、自如,就像在“新世界”降臨以前那樣,沒有一點在絕望中掙紮求存的痕跡……在遇上了她的目光時,許多人甚至還會朝她點頭笑笑。
一個年輕媽媽推著一輛嬰兒車從她的卡車邊經過,裏麵那個一歲多的白胖孩子還指著她咿咿呀呀地說了些什麼。
即使她謹慎地把盧澤派下去查探情況了,看到這副景象也不由得鬆懈了肩膀。
對講機裏瑪瑟不無擔心地問了一句:“他一個人跟李姐去了,沒問題吧?”
三個人裏,隻有盧澤是最適合出去的。如果當真起了什麼變故,以他的變形能力,隻要有一個空隙就能夠順利回來——不過還不等林三酒回應,盧澤自己就先在對講機裏笑了一聲:“別擔心,他們這兒的人看起來不錯。”
旁邊隱隱約約是李姐說了一句“小夥子……這地方也是你們的……”
林三酒歎了口氣。她擔心的還是車上的物資。
雖然她相信人類的確有很多高尚的情感,但同時她也認為人類是以保證自己生存、以逐利為第一先決條件的種族。不求回報地庇護所有流亡的人類……這怎麼可能呢?不說意圖了,“綠洲”有這個能力嗎?
怎麼想,都覺得他們會要求每個人都上交所有物資,然後統一進行分配。
“小酒,瑪瑟,他們這裏非常大……好像是把後麵靠山的半片工廠區都打通了。啊,這個是……他們排隊幹嗎?”盧澤的聲音突然變得非常驚訝似的。
“這是食堂啊。”李姐湊近了對講機,似乎也想讓另兩人聽一聽:“每天早上六點,和晚上九點,我們都在食堂裏供應一頓飯。現在正好是時候了,這些都是還沒吃早飯的人。”
還不等林三酒回過神來,盧澤那邊傳來了一陣雜音,隨即是他驚奇的語氣:“小酒,他們的早飯是小米粥、烤玉米,和一碟子榨菜。看著還挺香的……”
“你應該看看我們的晚飯——每個人都是一菜一肉一米飯的標準!”
“這……怎麼可能?溫度這麼高,怎麼可能還有以前的菜肉留下來?再說,做這麼多飯,要消耗多少水啊!”盧澤不敢置信地反問了幾句——他說的,也正是林三酒和瑪瑟心裏想的。
“你不是也看見我們的烤玉米了嗎?放心,這樣的蔬菜和肉,我們要多少有多少,水也不用擔心。你們還沒加入呢,按規定我不能說得太多了。等你們也成為了綠洲的成員,大姐再給你們好好講講。”
吃了一驚以後,林三酒的好奇心被吊得越來越高——不過她倒是相信李姐這話。
因為看看車外的這些人就知道了:個個兒都精神飽滿,皮膚潤澤,嘴唇和指甲都呈現出健康的粉紅色……林三酒幾個人雖然吃喝不愁,可是畢竟隻有袋裝食品能吃,根本談不上營養。吃飯不過是填飽肚子、獲取熱量而已,跟綠洲的人們一比,真稱得上是一臉菜色。
就在她望著綠洲成員發呆的時候,對講機裏盧澤說話了,聲音有點斷斷續續地:“李姐……我的對講機範圍到頭了。我先……商量……”
聽這意思,大概是快回來了——林三酒把目光投向工廠門口,果然沒過一會兒,盧澤的身影就興奮地一路跑了出來,後麵跟著李姐和一個不認識的男人。
一行人來到車隊前,盧澤敲了敲車門,林三酒打開了窗戶。
“簡直不敢相信!”盧澤的兔牙在早上猛烈的陽光裏閃閃發光:“太厲害了!這裏有備用發電機,聽說到了晚上就會開始供電。他們的樓上都貼著反光布,後麵還有建起了一個很大的遮光頂棚,走進去立刻涼快多了!”
林三酒點了點頭,看向了他身後的李姐和那個陌生男人。
“我給你介紹一下,”李姐指著那個身材健壯、個子不高的男人說:“這是我的領導,他聽說有新人找過來了,很關心,過來了解一下情況。”
……領導?一瞬間林三酒覺得自己好像穿越回了新世界以前。
“你好,我叫陳今風,是綠洲八組的1層幹部。”被稱為領導的男人自矜地笑了一下,背著雙手說:“能夠看見又一個幸存下來的同胞,真是太好了。”
“呃,幸會……”林三酒又一次不知該說什麼好了。綠洲裏的氣氛,和她這一個月以來身處的環境太不一樣了,讓她產生了一種錯位的怪異感。“稍等,我把瑪瑟也叫來,我們可以下車一起說。”
接到消息的瑪瑟鎖了公交車門,小跑著過來了。她一頭蓬鬆的紅發在陽光下顯得很耀眼,陳今風瞥了一眼,立刻愣了一楞,隨即笑說:“哎喲,想不到還有外國友人!不過外國人也同屬人類,大家都是同胞,都是同胞!”說著,就伸出手來跟瑪瑟握了一下。
林三酒也下了車,跟瑪瑟並肩站在了一起。
“那麼,我來簡單給大家說一說。”陳今風很有氣魄地一揮手,說:“綠洲之所以能夠拯救一千八百多人的性命,都是多虧了白教授。他在新世界降臨以前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兒——你們還記得那一百多天的高溫期吧?白教授從那時候起,就開展了一項農作物研究的實驗項目……如今我們綠洲的農作物,生長周期已經縮短到了30天,還能抗高溫了!”
大概是看見了三人臉上難以置信的震驚神色,李姐笑著補充了一句:“小盧今天看見的烤玉米,就是我們這兒的農作物之一。”
“可是……怎麼可能呢?白天的溫度,連塑料都會融化啊!”瑪瑟捂住嘴巴驚歎道。
“我們建造了一個低溫大棚,專門用來培育農作物。”陳今風笑了笑,表情昂然。他看了看三個人的模樣,口氣很委婉:“你們一直流落在外,沒有見識過集體的能力,一時不理解是正常的。小盧剛才見識到的,不過是綠洲的九牛一毛,我們能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說著說著,他有些激動了:“我知道現在人類的處境太艱難了。可是看看人類的曆史吧——從大洪水、黑死病、西班牙流感……哪一次不是人類的滅頂之災?不也撐過來了嗎?這次也是一樣的!我們在困境中尋找希望,尋找出路,救援同胞……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後人。等到千百年以後,子孫後代提起我們的時候,都會說一聲,綠洲是人類的火種!”
他雙眼熠熠生輝,語氣充滿激情。因為心情高昂,皮膚都隱隱地發紅了。看得出來,陳今風是真心相信綠洲、相信人類的未來——與這樣的大義相比之下,林三酒簡直快為自己的發言而感到羞愧了:“那個……我想問一下……如果加入的話,我們自己的物資……你們打算怎麼處理?”
李姐頓時很不滿意地看了她一眼,滿臉都寫著“這姑娘覺悟太低”。
陳今風呵呵一笑,“年輕人有顧慮,其實是好事,說明想得周全。這個你放心,綠洲裏有足夠的物資給大家生活,不會強行收取任何人的東西。物資願意自己留下也行,上交也行,跟別人做交易也行……總之,你們的還是你們的。”
這一下,可真叫林三酒驚訝了。
綠洲裏已經有了一千八百多人,在他們之前,肯定也有自帶物資的人——而如今平和的景象,正是說明了綠洲從以前開始就沒有為這件事鬧過風波。
瑪瑟又向陳今風提了幾個問題,都是一些關於綠洲生活製度方麵的。陳今風也一一耐心地答了。叫人心生好感的是,綠洲成員除了一些必要的日常工作以外,其他所有的時間都能隨便支配,自由度很高。
說到這個,李姐不好意思地笑了:“這群年輕人平時沒事就喜歡守在這裏等路過的同胞……放那麼大聲的音樂,一個是表示歡迎你們,一個也是他們年輕人喜歡玩。”
盧澤和瑪瑟對望了一眼,同時把目光投向了林三酒。
“小酒……你怎麼想?咱們要不要——加入綠洲?”瑪瑟輕聲地問。“我們倆無所謂。”
林三酒咬著嘴唇沒吭聲,暗暗埋怨自己的“敏銳直覺”這個時候發動不起來。思慮之間,昨晚離之君的話又在耳邊響了起來——“去人多的地方,找簽證官……”
一千八百人,算人多了吧?
“請問……如果想退出綠洲,可以嗎?”她也是豁出去了,幹脆她來做壞人,把得罪人的話都問完算了。
果然李姐又是不太高興的樣子。還是陳今風看起來有風度得多,他笑著說:“雖然我們不提倡,但綠洲是自由的,想走隨時可以走。”
“既然這麼說……”林三酒猶猶豫豫地看了一眼身邊的兩個同伴。“那我們就暫且先加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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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2:28 PM
第三十六章 消失的對講機
林三酒的“暫且”兩字,根本不能動搖陳今風的熱情——他猛地一拍巴掌,語氣激昂地說:“這就對了!你們相信我,綠洲裏的每一個人,將來都會成為曆史的一部分,留下不可磨滅的美名的!”
一直在工廠門口駐足觀望的幾個人,此刻老遠看見了陳今風的模樣,不由得一聲歡呼,衝到了林三酒幾人的跟前,一個接一個地鼓起了掌。沒一個人敷衍,每個人都用足了十分力氣;很快,雷動的掌聲就把更多的人引了過來,更多的手掌拍響在了一起。
“歡迎新成員!”
麵對這樣熱情高漲的人群,林三酒甚至都有點手足無措了。她轉頭看了看盧澤和瑪瑟,發現這兩個白皮膚的家夥,竟然窘迫得連耳朵根都紅了——盧澤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忙不好意思地小聲說:“他們太熱情了……我這輩子還沒被人這樣歡迎過呢。”
林三酒噗嗤一聲樂了,深有同感。
陳今風一連做了好幾個往下壓的手勢,才算是止住了人群的喧鬧。
“同胞們,目前對新成員來說,最重要的是熟悉環境。太陽出來了,大家先回去上床睡覺,等到了晚上,我們再為新成員洗塵!”
也不知是哪句話觸動了人群,登時又是一陣尖叫和歡呼。
“小雨,你去食堂交代一聲,我們又來了三位新成員。晚上記得加餐!”李姐笑容滿麵地吩咐了一聲,立刻一個梳著矮馬尾的女孩應了,跑跳著回了工廠。其餘的人被陳今風勸了兩句,也都紛紛朝林三酒幾人點頭微笑,散了開去。
看來綠洲的人也摸清楚了規律:在白天太陽底下,無論做什麼都要冒著生命危險,最好的辦法就是睡覺。
李姐接著對幾人說:“工廠宿舍樓白天太熱了,所以我們把地下兩層都做成了隔間,把宿舍樓的床搬了進去……你們現在跟我來,把床位分配一下吧。”
“那車停在哪裏比較好……?”不用問,提出這個問題的,正是早已決心得罪人也不怕的林三酒。
“開進來吧!裏麵有一塊空地,正好停車。”這次李姐卻沒見什麼不爽快,溫和地笑道。
三個人應了一聲,回到車上發動了車子,開進了工廠區裏,在一個邊角處把車都停好了。
走在裏麵,林三酒才意識到綠洲的占地麵積有多大。附近相鄰的四五個工廠的牆都被拆了,打通成了一個廣闊的區域。綠洲裏一共有十來棟樓,每一棟地下都有兩層,如今被改建成了綠洲成員的住處。每一棟樓體上覆蓋著大麵積的反光布,在危險的太陽下泛著一片白光——幾個人在路上走了一會兒,甚至都覺得睜不開眼。
李姐也眯著眼睛,看了大家一眼,隨即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們馬上就到了——看見那棟標號為42的樓了嗎?其他的樓都住滿了,就隻有那兒還有空位了。”
“樓裏既然不住人,那麼貼反光布是為了什麼?”林三酒不解地問了一句。
“白教授在做一個隔熱實驗,希望能把室內溫度降到50°左右。等溫度降下來了,咱們就都能住進樓裏了,還可以在房間裏進行無土栽培……”李姐說著說著忽然感歎了一句:“要是過去,一聽見50°,還不得嚇死了!多虧了白教授開發的藥片,才讓大家都更耐熱了。”
“呃——?”三個人聽了這話,轉過臉去,看著李姐。
藥片?她在說什麼?
林三酒猶豫了一瞬,剛想開口問,李姐卻已經把他們都領到42號樓跟前了。剛才梳著矮馬尾叫小雨的女孩正站在門口,熱情地朝他們招手笑道:“李姐!床位我已經安排好了,又從倉庫拿了一些枕頭床單換上了。李姐過來瞧瞧?”
“不用,你辦事我還有不放心的?”李姐應了一聲,隨即轉頭對三人笑著說:“你們接下來跟著小雨,她負責這一棟樓裏的生活事宜。你們先進去,我跟小雨說兩句話。”
三個人也隻好點頭笑笑,推門進了樓道。
一進入建築物內部,立刻便感覺到溫度低了不少,被高溫烤得暈厥過去的皮膚毛孔也能夠開始呼吸了——雖然從體感上來判斷,溫度仍然絕對不止50°,不過這位白教授的隔熱試驗,看來到目前為止進展還不錯。
林三酒是最後一個進來的,她才收回後腳,身後小雨就一把推上了門。麵對她有些詫異的目光,小雨忙笑了笑,示意他們去裏麵等。林三酒也朝她溫柔地笑了笑,藏在身後的雙手白光一現,就多了一個對講機。
她趁小雨轉過身去的時候,無聲又迅速地把對講機放在了門後不顯眼的地方,然後快步走進一樓大廳裏。大概是都去睡覺了的原因,大廳裏沒有人,隻有盧澤和瑪瑟將她剛才的動作全部收進了眼裏。
畢竟是一起經曆過數場生死的,兩人雖然有點吃驚,不過什麼都沒說,迅速地將表情調整得很自然。林三酒拿過瑪瑟腰間別著的對講機,背過身子按響。
從嗞啦的電流聲裏,傳出了李姐的聲音。
“……雖然這一次陳幹部也出麵了……但是,是我先發現的……還帶他們參觀了一圈……”畢竟對講機不是竊聽器,聲音質量聽起來很不好。三個人的耳朵都快貼上去了——“不管怎麼說,這次的三個人應該算是我的吧?”
三個人怔了怔,互相看了一眼,再次湊近了對講機。
小雨聽起來好像在打太極:“李姐,按理來說應該算你的,我讚成。不過這事兒還得陳幹部說了算,要不你去問問他?”
“找他……哼。唉,真是的。堂堂一個幹部,還總是和部下搶功勞……”李姐抱怨了一句,又有點警惕似的朝小雨笑了笑:“這話就咱們兩個人之間說一說,對外還是別提。畢竟影響不好,咱們綠洲還是很陽光的一個地方嘛。”
小雨十分讚同似的點了點頭——
“快、快收起來!”一直在看著門外放風的盧澤忽然催促道:“她們好像要說完了!”
林三酒忙一把按掉對講機,瑪瑟接過去別在了自己腰間,三個人趕快拉開了距離。正巧這時候,小雨已經跟李姐道過了別,推門進來了——林三酒心下一提,看了一眼她藏對講機的方向——不過,再過去取卻來不及了,因為小雨已經歡快地招呼道:“大家跟我來,看看以後你們的宿舍!我們花了很大力氣,盡量弄得很舒服呢!”
沒辦法,隻好再找機會來拿了。林三酒故意拖著步子走在最後,手裏再次閃過白光,一張卡片飛到了對講機上方,化作一塊黑布罩了下去。
好在對這一切小雨都沒察覺。這是一個圓臉蛋、個頭兒不高的女孩,初接觸時給人又熱情又直爽的感覺,不過稍微聊上幾句,就能在她身上體會到一種過早出社會而養成的油滑。不過這油滑藏在她的笑裏,卻不叫人討厭——小雨領著幾人下到了負一層,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著說:“樓下因為更涼快,所以已經住滿了。你們將就一下,住負一層吧!”
說著,就推開了負一層的鐵門。
地下兩層樓原本的用途,已經根本看不出來了——
占地廣袤的負一層,被無數白色建材板給隔成了一個個小小的單間。每個單間前麵的建材板上,開了一個長方形的豁口充當門,掛起了花花綠綠、各色各樣的布簾。
擠擠挨挨的房間,將空間劃分成幾大塊,過道被切割成了窄窄的一條。地下室裏雖然有燈,卻沒有通電,狹窄擠迫的過道裏顯得更加昏暗了。有的房間裏已經傳出了微微的鼾聲,空間裏彌漫著一種奇妙的、叫人昏昏欲睡的氣氛。
“來,林小姐就住這兒吧。”進門後走了七八分鍾,小雨就拉起了一個單間門口的布簾子。林三酒抬頭看了看,見自己的單間上寫著編號:1629。
林三酒朝裏麵看了一眼。
鐵架子床不大,鋪了一張薄薄的墊子。枕頭扁扁的,還有一張床單疊了起來,大概是充當被子用的。——這個條件要是放在新世界降臨以前,妥妥的一個貧民窟。但是對於在堅硬的地板上睡了一個月的林三酒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盧澤和瑪瑟的房間卻被安排得很遠,一個在1734,一個在1736,要走上一百多個房間才能到。小雨說是因為綠洲的人越來越多,房間緊張——“要是白教授的隔熱試驗早點做完,咱們就都能搬進樓裏去住了,到時我一定把你們仨放一塊兒。”她這樣笑著說。
“那你們先過去吧,我在這兒轉轉,熟悉熟悉環境。”林三酒趕緊對小雨說——要想拿回對講機,這可是個絕好的機會。
小雨應了,囑咐了幾句,帶著盧澤和瑪瑟走了。他們一行人前腳才離開,林三酒立刻掉頭返回了一樓大廳。
推開門,她有點緊張地看了一圈——跟剛才一樣,半個人影都沒有。
她迅速地朝大門衝去,沒想到門後麵空空如也,沒有對講機的半點蹤影。
“咦……”她一驚,忍不住底叫了一聲,目光來回梭巡。
忽然一隻手從背後搭上了她的肩膀。
“你在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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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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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29 PM
第三十七章 我就是隨便轉轉
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林三酒驚了一跳,忙回過身。
身後站著一個戴眼鏡的陌生男人。看著模樣倒挺斯文的,不過眉頭卻習慣性地擰著,顯出了一臉的嚴肅相:“你丟東西了嗎?”
隻要不是認識自己的人就好辦,隨便敷衍過去就行——林三酒定了定神,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笑臉:“是的,我好像把東西掉在這附近了,不過現在卻找不到了……”
她模樣生得還是不錯的,一雙大大的貓眼眨巴著,使她看起來也很有說服力。
不過這戴眼鏡的男人眉頭皺得更緊了,忽然一下把臉湊近了她,表情沉沉地——林三酒一時拿不準這人是什麼毛病,趕緊後退了兩步,有點兒不安地看著他。
沒想到,這男人卻哼了一聲,說:“說話不盡不實!現在的女孩兒都這樣!”
哎?林三酒瞪大了眼。
“不過算了。東西確實是你的,這一點你倒沒有說假話……”這男人不管說什麼,都沉著一張臉:“好吧,既然你是物主,我就告訴你吧。大概幾分鍾以前,有個矮個子的男人把東西撿走了。”
矮個子男人……她才來綠洲,根本不認識這樣的人。不過,隻要沒被李姐他們發現,就不算壞。被不相幹的人拿走了,就全當是丟了好了!反正當初從田鼠車裏拿出來了不止一套的對講機。
不過現在林三酒的心思可不在對講機上了,她從頭到腳地仔細打量了一遍麵前這個戴眼鏡的男人,直到把對方看得有點不自在了,這才笑著伸出一隻手:“你好,我叫林三酒,謝謝你告訴我。你叫什麼?”
眼鏡後麵的眼珠子在她伸出去的、白皙的手掌上打了一個轉,男人連動的意思都沒有:“我叫胡常在!女孩子家不要這麼主動!”
饒是林三酒自認自己通情達理,笑容也不由凝固在了臉上。
……握個手就主動了?女人不能握手了?這個人真應該感謝新世界!要不是人類文明體係都崩潰了,他還不得在社會上處處碰壁啊!
林三酒腹誹著,忍著氣收回了手。胡常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拉著一張臉說了一句“我走了”,轉身就要走。
“是你的進化能力吧?”
身後女孩兒的一句話,頓住了胡常在的腳步。
“你能看出別人是不是在撒謊?”林三酒慢悠悠地走到他身邊,皮笑肉不笑:“挺厲害、挺實用的嘛。但是當麵說破,不就沒有意義了嗎?”
她一口氣憋屈在心裏,就想對這個人冷嘲熱諷一頓。
不過出乎意料地,聽了這話以後的胡常在居然很震驚——連眼鏡都滑了下來,他趕忙扶了扶,盯著林三酒問:“你怎麼會知道進化能力?”
林三酒也有點呆:“新世界降臨都一個多月了……這是常識了吧。”
“啊——我懂了,你一定是剛從外麵來的。”胡常在恍然大悟,拿下眼鏡用衣角擦了擦,又戴上它,好好看了看林三酒。“來多久了?在外麵呆了多久?聽這意思,你也有進化能力?”
我為什麼非得被你盤問啊。林三酒心裏翻了個白眼,不答反問:“綠洲的人不都是外麵來的嗎?難道這兒的人都還沒有進化出能力?”
問這話的時候,她忽然想起李姐說的“藥片”了。到底這藥片和進化能力是怎麼回事?
胡常在表情嚴肅地看了她一眼,“女孩子怎麼這麼沒耐心,你要先好好回答我才對。”
一股邪火騰地就竄了起來,林三酒這一回明明白白地翻了個白眼,掉頭就走。這人少評判別人兩句,是不是能死?
她既然知道了綠洲的人進化能力上有點問題,也沒必要非問這個老道學。一千八百人呢,問誰不行!
沒想到才走了幾步,身後就響起一陣噠噠的腳步聲,胡常在卻追上來了。他一邊追一邊喊:“你怎麼脾氣這麼不好,哎,你走慢點,我還有話問你……慢、慢點——好好好,你問的我都告訴你,你停下來吧!”
林三酒這才停下了步子。她雖然體能超群,可剛才這一段快走連她速度的十分之一都沒有發揮出來,胡常在就差點沒趕上——她皺了皺眉,問道:“你沒有體能強化過?”
胡常在金邊眼鏡後頭茫然的表情替他回答了這個問題。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體能強化應該是進化人類的標配啊。”林三酒很納悶。
“什麼啊——”胡常在喘了口氣,這才直起了腰來。“我先問你一件事,你務必要回答我。你是什麼時候來的綠洲?”
“就今天早上。大概三十分鍾以前吧。”林三酒想了想,答道。她生怕這人問個沒完沒了,趕緊搶先問了一句:“這兒的人沒有進化能力嗎?”
胡常在搖了搖頭,一臉凝重:“綠洲的絕大多數人,都是沒有什麼潛力值的普通人。按常理來說,他們可能連最初的升溫期都熬不過去,就會跟外麵的人一樣死掉……不過,白教授開發出了一種藥,普通人服用了以後,能夠強行催生出高溫適應這一個必要的生存能力。不過也就止步於此了,畢竟沒有潛力值,再吃藥也不能開發出新能力。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你呆的時間長一點,自然就會聽說。”
這個白教授……還真是一個絕世的天才!
林三酒暗暗咋舌,忙又問道:“那你是什麼情況?”
“新世界以後的第七天,我就進入了綠洲。”胡常在很難得地,在嚴肅的表情之外歎了口氣。“當時我已經進化出我這個‘去偽存真’的能力了,不過還沒有那個什麼體能強化。這麼久以來,我很少遇見跟我一樣自然進化的人,所以剛才聽你一口叫破我的能力,還真有點激動呢。”
林三酒一邊聽一邊點頭,忽然她意識到一個問題,忙脫口而出地問道:“等等——你那時已經有這個能力了?那麼,當時綠洲的成員對你是怎麼說的?他們知道你的能力嗎?”
這幾個問題一出口,她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潛意識裏,根本就不信陳今風所說的那一套。
“那時應該還不知道吧……”胡常在猛地被這麼一問,也有點摸不準她的意思,“綠洲對每一個新成員的講話都是一樣的啊,這個地方保護了人類的火種,很偉大——哎,慢著,你不會以為這些說辭是假的吧?”
不太高尚的小心思被叫破了,林三酒有點兒尷尬,隻好板著一張臉。
“唉,女孩可不能像你這樣,心理太陰暗了……”果然,胡常在又搬出了他的老生常談。不過大概是看見了林三酒渾身上下散發出的殺氣,他好歹還是改了話頭:“我當時用了‘去偽存真’,他們說的確實是真話。我在這兒住了這麼久,也發現了,綠洲的人沒有什麼私心,都是一門心思地想要拯救人類。”
沒有私心?
林三酒又想起了李姐的那句話。“這三個人,應該算是我的吧?”
這麼無私奉獻的一個地方,怎麼還搞得跟傳銷拉人入會一樣?
“不過,”胡常在忽然變得有點吞吞吐吐起來。“有件事我倒是想提醒你一下——”
“你們不去睡覺幹什麼呢!”
一道含著怒氣的女聲猛地在大廳裏響了起來,極不客氣的喝問道。林三酒一回頭,發現正是小雨站在樓梯口旁,正一臉的薄怒,瞪著二人:“林小姐,你怎麼轉到這裏來了?白天溫度這麼高,是很危險的你知不知道?”
還不等林三酒做出反應,身邊胡常在一句低低地喊了一聲“糟了”,抬步就往外跑——他這個時候動作倒挺快,一下子就從大門裏鑽了出去,跑進了外麵的烈日裏。
“胡常在!我知道是你!你等著的,我非告訴陳幹部不可!”小雨不依不饒地衝著他的背影大喊了一句,見他跑不見了,這才轉過臉來,硬邦邦地朝林三酒扔了一句:“林小姐趕快去睡吧!”
也不明白這個小雨怎麼突然一下態度變得這麼差了——林三酒跟著她走進樓梯間,想了想,盡量語氣平和地解釋了一句:“我恰巧遇上他,聊幾句,熟悉一下環境而已……”
走在前麵的小雨步子飛快,跟沒聽見似的,一句話也不應。林三酒也有點來氣了,幹脆也閉上了嘴。
到了負一層門口,小雨看了看她,麵上的怒氣還沒有完全消,試圖擠出一個僵硬的笑:“林小姐,我剛才語氣重了,你別往心裏去。因為綠洲也是有紀律的,為了大家安全著想,到了點就不能出地下室了。我是42樓的生活幹事,你們不守規矩,到時候是我挨罰……也請你理解一下。”
林三酒也不願意第一天就與人鬧得不愉快,於是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小雨立刻笑得跟以前一樣爽快,跟她一塊兒進了負一層。
樓層裏很安靜。看來綠洲的人都知道這個規矩,此時過道裏已經沒有什麼人走動了,大家都在自己的小單間裏睡覺。林三酒撩開了1629的布簾子,目光不經意地從遠處一個人影身上掃過,立刻頓住了。
……不會吧?應該是自己看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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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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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29 PM
第三十八章 升級意外
床墊子很薄,完全沒有38樓公寓裏高級進口記憶墊所帶來的舒適感,甚至還能隱隱感覺到床板的骨架……林三酒翻了一個身,頓時床架發出了叫人牙酸的一聲吱。
即使是在一片昏暗中,林三酒仍然能將自己小單間裏的一切清晰地收進眼底。地下室裏空氣流通不好,隱隱地有一股灰塵味。單間的牆板上鑿了幾根釘子,大概是用來掛衣服用的。條件真稱得上是簡陋了——連隔壁那位睡夢裏撓癢的聲音她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新到了一個陌生環境的關係,她躺在床上半天也睡不著。
如果真像胡常在所說,這個地方的人都是由藥物催生出能力的話,她也不必繼續再在這兒呆下去了。
畢竟她加入綠洲,可不是衝著有吃有喝有睡來的——她是為了找簽證官。
然而在一千多個幾乎就是普通人的人當中,怎麼可能會出現簽證官呢!
但畢竟剛來就走也不太好——林三酒不知怎麼,又想起了剛才一瞥之下,那個似是而非的人影——算了吧,還是多呆幾天,看看情況好了……
腦海裏的念頭紛紛雜雜,也不知過了多久,她逐漸感覺到眼皮變重了,意識也模糊了。
在她即將墮入夢境的那一瞬間,一道強烈的電流忽然躥過了她的身體——
林三酒一下子瞪大了雙眼,全身控製不住地打起了擺子。身體顫抖地太猛了,晃得鐵架子床也跟著發出了“噠噠噠”的撞擊聲,在寂靜的空間裏顯得特別響亮。她想動一動手指,卻發現自己又一次失去了對身體的主控權……雖然跟上一次全身波動不一樣,可她卻並不陌生。
媽的,能力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進化了!
咬著牙,她想要翻到地上去——畢竟床架子的聲音太大了,很容易招來別人。進化的時候自己完全沒有自保能力,要是再進來一個陌生人……雖然綠洲看起來還算和平,但她一點都不想冒險。
可是一動不能動地,想翻身談何容易?
她借著身體不住顫抖的勢頭,勉強將自己從牆邊推開了一點點,腦後的長發一下子從床上滑落了下來。這麼點可不夠啊——林三酒焦躁地心想。
然而她卻沒有時間了。剛才還熟睡著的隔壁鄰居,綿長的呼吸聲忽然停頓了一下,隨即隻聽床板吱嘎一響,似乎那人坐了起來。隨後,腳步聲就來到了1629的門口,在布簾外停住了。
“喂……是新來的人嗎?”一個女人極不滿的聲音低低地訓斥道:“怎麼挑大家都要睡覺的時候幹這種事?你們也不知羞!快停下!”
身體雖然失去了自主權,不過意識還清醒的林三酒,聽了這話迷茫了一下。過了兩秒,她忽然明白了這位鄰居的意思,一口老血幾乎都要噴出來了——她以為這房裏是一男一女在做什麼事情嗎!
雖然床板確實很響吧……
門外的女人等了一會兒,發現噪音仍然在有節奏地繼續,終於不耐煩了,語氣很重地威脅了一句:“你們別逼我去找人來,不給你們留麵子——”隨即她一把掀開了布簾,一見不由驚奇道:“咦,你這是怎麼了?”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林三酒這才鬆了一口大氣。
衝進來的鄰居,是一個三十來歲的長發女人,穿著一身淺黃色的小熊維尼的睡衣。她見事倒十分果斷,當即就把不斷顫抖著的林三酒給扶下了床,讓她躺在了自己腿上。
“喂喂,你能說話嗎?”那女人手掌一下一下地打著她的臉,啪啪地響:“你是不是羊角風犯了?”
林三酒已經分不出自己的顫抖是因為進化還是被她氣的了。
好在沒過多久,她就漸漸地平靜了下來,對身體的掌控也回來了。一發現自己能動了,林三酒蹭地就從鄰居女人腿上跳了起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瞪著她,想說什麼,又發現對方好像沒什麼錯——好不容易,她才擠出了一句:“我沒事了,謝謝!”
那女人木著一張臉,也不走,反而問道:“你這是什麼病?經常犯嗎?睡覺的時候犯的多嗎?我需不需要找小雨換個房?”
林三酒都快被她氣樂了,心裏頓時存了一點刺激她的心思,當下咬牙切齒地說:“不是病!你們這些普通人不明白,這是能力進化時的正常反應!”
“咦?”鄰居女人果然驚訝了,上上下下地看了看她。“你也是自然進化的呀。我也是。”
一種報複落空的感覺充斥心頭——林三酒歎了一口氣:“那你怎麼看不出來?”
“我也不知道……我來得早,這麼久了能力從來沒有進化過。”
大概是因為綠洲的生活逸了吧!
“好吧……不管怎麼說,剛才都謝謝你幫忙。我叫林三酒,你是?”林三酒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朝鄰居女人伸出了一隻手。
她伸出去的手被那女人隨便碰了碰,就算是握過了。隨即那女人說:“我叫方丹。你記不記得也沒所謂了,反正你也叫不了太長時間。”
說完了這麼古怪的話以後,方丹站起身就要走。
……所以說,綠洲裏的自然進化者,都是沒有社會常識的怪人嗎?林三酒簡直想捂住臉悲歎一聲——“喂,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方丹無辜地看著她:“你們這種剛來的、能力很強的,一般都會被派出去出難度高的任務。所以,存活率不高嘛。”說完,這個女人竟然十分瀟灑似的轉身就走了。
林三酒看著她的背影,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建材板很不隔音,她耳聽著方丹走回去,在床上躺下,還不到十分鍾,竟然就傳來了微微的鼾聲。
這人真是……太叫人心塞了,真想問問她認不認識胡常在。林三酒心裏一連抱怨了好幾句,對方丹剛才說的高難度任務倒是沒怎麼放在心上。極溫地獄裏詭異的、危險的事情,她也經曆了不少了,綠洲的任務還能比副本更致命?
不過,從聲音上聽起來,方丹似乎已經睡熟了。
在黑暗裏坐了半天的林三酒,這時才謹慎地攤開了手掌。
應該檢查一下自己剛才進化的能力了——這一次的進化一結束,她便有一種強烈的、想要召喚卡片的衝動——看起來,這一次進化的應該是卡牌吧。
心念一動,一張卡片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她的手心裏。以前的白光消失了,這次卡片出現地一點動靜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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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31 PM
第三十九章 卡片和人都不讓人省心
這是一林三酒從來沒有見過的卡片,沒有了簡陋的蠟筆畫,通體漆黑,十分漂亮。
翻個麵,隻見上麵用銀色的字寫著:
【恭喜你升級了1】
介紹:第一次出現進階能力升級時出現的卡牌。本卡會詳細介紹林三酒的進階能力,所以請該人類務必保存好,以免丟失,造成信息泄露哦。
進階能力:扁平世界
升級次數:1
下次升級預測:遙遙無期
升級福利:升級以後你可以每天轉化8件物品了喲,而且卡片的圖案也會好看很多呢!對卡片的遙控能力也終於進一步提升了!最重要的是,你現在擁有了召喚日記卡的能力喔~!
“能力的名字和能力本身沒有關係就算了,為什麼還是一種賣萌的語氣啊?”頭一回得知自己能力名字的林三酒忍不住喃喃地說了一句。“而且日記卡又是什麼東西?”
黑卡仿佛有感應似的,字跡逐漸淡化消失了,另一篇文字浮了出來。
【日記卡】
雖然說是日記卡,不過並不是每天都能召喚得出來的噢。具體什麼時候可以把它叫出來,就請你不斷地嚐試吧!體驗,才是真人生啊!
“再不說點正經的我就把你撕掉。”
字跡馬上又換了。
【日記卡】
召喚出來以後,可以記錄卡片周圍發生的所有事情,根據主人能力大小,決定細節的詳盡程度。持續時間:三個小時,三小時後停止記錄,卡片保留。記錄範圍:方圓五米,或以小於這個數字的實體牆壁為準。注:該卡片人人可見,不可遙控,易於損毀,請妥善藏好。
“哎?雖然不能實戰,不過這個好像有點意思。”林三酒頓時來了興趣,把解說卡放在了一邊,攤開左手,輕聲喊了一句:“日記卡。”
沒有反應。
“日記卡。”
仍然沒有反應。
“真的這麼難叫出來啊……”林三酒鬱悶地自言自語了一句,目光不經意地在解說卡上掃了過去。
隻見黑卡上的字原來不知什麼時候又變了,此時赫然寫著:“召喚時請虔誠地說,我要寫日記了。一叫就出來的那是狗。”
林三酒忍著頭上一跳一跳的青筋——她真是怎麼也適應不了,自己變化出來的卡片居然態度這麼差——低聲咬著牙喊了一聲:“我要寫日記了!”
在她做好心理準備,要像個傻子似的喊個七八遍才行的時候,手心裏微微一硌,出現了一張純白的卡片。
大小好像和以往的卡片都沒什麼區別,隻是像筆記本似的,用一條條線劃出了格子。
她想了想,咳嗽了兩聲——果然,卡片上迅速浮現了一行字:“林三酒咳嗽。”
“有意思!”她驚奇地笑了,隨即心念一動,又把卡片收了起來。畢竟隻能夠記錄三個小時,她可不想現在浪費掉。
心滿意足地躺在床上,林三酒開始感覺到了陣陣困意。要是早一天進化就好了,早上就不用冒險用對講機了……把這張日記卡往哪兒一貼,不就是妥妥的監視器嗎!她迷迷糊糊地想著。
畢竟也是折騰了一個早上,她慢慢地閉起了眼睛,終於在陌生的床上睡著了。
這一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她是被周圍逐漸響起的說話聲、走路聲、碰撞聲給叫醒的。睜開眼睛一看,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地下室裏已經亮起了燈。
雖然這麼大的負一層裏隻亮起了三五個燈管,但一個多月沒有見過電燈光芒的林三酒,在醒來的一瞬間竟然有點感動——就像人類文明會從這點兒電光中複興一樣的感覺。
似乎是起床的時間了。負一層裏大部分的綠洲人都已經醒了過來,封閉的空間裏回蕩著嗡嗡的說話聲和一些雜音。她從床上茫然地坐了起來,想著要不要先去找找盧澤和瑪瑟。
“喲,你醒了?”布簾被人一把掀開,露出了方丹總是木著張臉的表情。“你收拾收拾吧,為了慶祝新成員加入,晚上要加餐呢。”
好像早上陳今風是說過這回事。這麼一說,她還真有點餓了——林三酒說了一聲謝謝,又問道:“吃完晚飯以後,大家一般都會做什麼?”
“幹活啊。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比如我就是水井維護組的。”
“這裏有井?”林三酒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可以做飯呢!看來高溫蒸發的隻有地表水,地下的水依然還存留著。“不過,水井還要維護嗎?”
“那當然了。畢竟現在可不像過去,放著不管的話,連水井也會很快幹涸的。再說,水打上來還要消毒、控製溫度、運去食堂……都是我們的工作。”方丹想了想,對她說道:“今晚吃完晚飯以後,可能就會給你分配工作了。唉,好不容易隔壁來個人,就這麼又沒了。”
語氣裏簡直已經把她當成個了死人一樣。林三酒不由翻了個白眼,沒搭腔——她正想要多幾句關於白教授的事情,忽然隻聽樓層裏幾聲尖利的呼哨聲劃破了空氣,頓時引得人群騷動了起來。
很快,無數匆匆的腳步從布簾下麵經過,還不等林三酒問出口,方丹已經朝她招呼道:“食堂開飯了,快走吧!”
“等等,我還有兩個朋友……”
林三酒剛剛邁出自己的單間,話才說了半句,洶湧的人潮一下子就將她裹住了,卷著她就朝前湧去。她身不由己地被推著走出了好遠,前方也被人群重重包圍著的方丹,轉過頭遠遠地衝她喊了些什麼,也聽不清楚。
雖然自己體能比眾人都強,但總不能用暴力把身邊的人都掀開吧……林三酒苦著臉,被人潮推擠出了大樓。
一直被擠到了樓前的空地上,她才終於算是能喘一口氣了。停下步子,她四處張望了一會兒。
夜裏的綠洲跟白天比,又是另一番氣質了。
每一棟的樓頂,都亮著一個大大的探照燈,交互輝映著照亮了整個工廠區。不知在哪兒的備用電源組正隆隆地發著電;遠處用作食堂的三層樓燈火通明,人潮的喧囂聲像浪潮一樣起伏著。
看見電燈、看見這麼多人,鼻子裏還時不時聞見飯菜香,林三酒怔怔的,一時間竟忘了自己身處於極溫地獄裏。
“小酒!”忽然隻聽遠遠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盡力叫著她的名字。
林三酒回頭一看,隻見瑪瑟正辛苦地擠出了人群,一個勁兒衝她揮手,一臉焦急。
“怎麼就隻有你?”她連忙迎了上去,四周看了看,問道:“盧澤呢?”
瑪瑟喘了口氣,這才答說:“我們往外走的時候,盧澤偏偏進化了!我一個人拖不動他,正好看見你了,快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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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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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32 PM
第四十章 升級的是另一個能力
盧澤倒下的地方,真是再糟糕也沒有了——正好兒倒在了大門處。當林三酒和瑪瑟趕到的時候,大門邊已經圍起了裏三層外三層的人,將出口堵了個嚴實。人群裏有要出去的,有想看熱鬧的,有喊救人的,有罵娘的,有嚷嚷著讓道的……人仰馬翻,一片混亂。
現在林三酒可顧不上那麼多了,有一個算一個,但凡是敢在她麵前擋道兒的,全叫她拽著領子給扔到一邊去了。沒多久,在一片怨聲載道裏,她領著瑪瑟衝進了人堆兒中央。
隻見盧澤一臉蒼白地倒在地上,雙眼緊閉,身體微微地顫抖著。他一身衣服灰撲撲的,腿上還有好幾個腳印,大概是突然倒下去被身後的人踩著了——陳今風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此時正蹲在他身邊,不住朝後麵滾滾而來的人群揚聲喊道:“都讓一讓,前麵有人昏過去了,不要再往這兒走了!”
他是幹部,說話自然有分量。人群裏有認識他的,也紛紛幫忙喊了幾聲,疏散開了人群。
瑪瑟忙感激地朝他笑道:“陳幹部什麼時候來的?真多謝你了。”
林三酒也衝他點點頭,將盧澤一隻胳膊架在了自己肩膀上。見她們把盧澤扶起來了,陳今風拍了拍腿上的灰,站起身來對兩人說:“你們來了就好,38號樓有一個醫療室,你們帶他去看看吧。不用擔心晚飯,我讓人打了給你們送過去。”
“謝謝你,不過沒事,這是老毛病了!”林三酒也不多解釋,忙說:“我們帶他回房歇歇就行。”
陳今風矜持地一點頭,沒多說什麼就走了。
“沒想到這個陳幹部雖然說話有點拿腔拿調的,但人還真不錯。”瑪瑟扶住了盧澤另一邊身體,一邊艱難地往回走,一邊感慨道。
林三酒點點頭。
擠開饑餓的人群逆流而行,確實不是一件容易事——被人流磕磕碰碰、往後推了好幾步,林三酒就不耐煩了。她一臉戾氣,一路上不知掀翻了多少人,好不容易才算是回到了盧澤的住處。
將他放在床上躺平了,兩個狼狽的女人才得空兒呼了一口氣。在等盧澤恢複意識的過程裏,兩人坐在地上,說著閑話。
“今天早上,我的進化能力也升級了。”林三酒笑著說,“看來經曆一次副本對我們的能力刺激很大啊。”
瑪瑟默默地點了點頭,忽然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我的會不會升級……”
瑪瑟的能力一直是三個人裏的一塊短板——她的指甲隻能用來抽血分析用,質地像玻璃似的,一碰就碎。因此平時打鬥的時候,她隻用一些趁手的武器,根本用不著自己的能力。
這一個多月以來,林三酒也大概摸到了一點規律:進化能力就像刀一樣,不打磨是不會變得鋒利的。像綠洲裏為數不多的一些自然進化者,因為生活安逸,沒有磨練,竟然連體能強化都沒有……
“看來你得多找機會練練手才行啊。”林三酒若有所思地說:“我倒是認識了兩個進化者,也許他們願意讓你抽血分析。”
接著,她就把自己今天早上的經曆完完本本地給瑪瑟講了一遍——從對講機被人撿走開始,到小雨異樣嚴厲的態度,包括綠洲人使用藥片催生能力的事,全都說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了,我總覺得在這兒應該多留一個心眼。”說到最後,林三酒這樣總結道。
“廢話。”房間裏忽然響起了這麼涼涼的一句。
林三酒的身體反應,比她的意識還要快——在聽到這兩個字的同時,她的皮膚好像就發現了不對似的,寒毛都站了起來。她和瑪瑟的表情都凝住了,兩人緩緩地轉過頭。
盧澤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一隻手臂拄著床,挑高了一邊眉毛,神情淡淡地看著她們。
林三酒從來沒有見過盧澤的臉上出現過這個表情——明明五官、頭發,一切都沒有變——不過是換了一個表情,周身上下的氣場就已經渾然不同。以前那種青澀而蓬勃的氣質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同一汪寒潭似的冷酷感。如果說過去的盧澤是一個愛說話的少年,現在則是一個鋼鐵做的機器人——像人,但是沒有人味兒。
就連聲音,在與以往迥異的語氣裏聽著都好像不同了:“你們看著我幹什麼?”
一邊說,他一邊饒有興趣地端詳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和指甲。
房間裏的氣氛很古怪——盧澤問過了這一句話後,半響都沒有人搭腔。
在一片沉默裏,身邊瑪瑟“咕咚”一下吞咽口水的聲音,就顯得響亮極了。隨即,她好像很頭痛似的“啊——”地叫了一聲,抓著自己的頭發,一臉痛苦地對盧澤說:“原來下一個是你!”
“什、什麼,到底怎麼回事?”這個是搞不清楚狀況的林三酒。
盧澤好像壓根沒看見她臉上的迷茫似的,從床上坐了起來,一隻手托在下巴上。隱約而嘲諷的笑意像冬天的霧一樣,逐漸地在他的臉上彌漫開來。
“農作物周期縮短到30天?抗高溫?藥物催化進化能力?你們難道真的跟綠洲裏這群豬一樣,都相信了嗎?”他的語氣變得柔柔軟軟,隻是內容卻冷硬地幾乎可以說是充滿惡意了:“按照這位白教授的說法,他是在新世界之前的一段時間開始研究的,大概三個月左右就成功了。你們是不是都被墮落種嚇傻了,意識不到這意味著什麼嗎?”
林三酒愣愣地看著這個僅有一張麵孔她還認識的人,用不著發動她的敏銳直覺,一句話便已衝口而出:“你是誰?”
這一次,還不等“盧澤”開腔,一旁的瑪瑟就用一種近乎呻|吟似的聲音說:“小酒,我給你介紹一下吧……這是盧澤的第七個人格,馮七七。”
林三酒忽然感覺自己的頭皮都炸了一下,呆呆地看著“盧澤”。
盧澤——不,馮七七好像施舍似的,朝她彎了彎嘴角,就算是笑過了:“盧澤這段時間是不會出來了,你最好是能夠早點適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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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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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32 PM
第四十一章 咱們還是做點正事吧
林三酒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房間裏大概許久沒住人了,空氣裏的灰塵味頓時充斥了她的肺葉。但她壓根就沒在意——
“第七個……?瑪瑟,你能不能告訴我,盧澤到底有幾個人格?”她盡量平靜地看著瑪瑟問道。
“呃,在盧澤本身之外,能夠觀察到、又確診了的有十二個。當然了,這也是新世界降臨以前的事了……”瑪瑟越說聲音越小,兩隻手來回抓弄著自己一頭紅發。
看了看一臉閑適的馮七七,林三酒半天緩不過來勁:“那為什麼之前我沒有見過這些人格?”
“那是因為,除了一個即將被分化出來的人格以外,其他的都會處於沉睡狀態。而唯一清醒的人格在‘占據’盧澤的身體一段時間以後,就會被分化成一個的人了……就像我一樣。”瑪瑟看著馮七七,一臉煩躁地努力想把事情解釋得更明白些:“不是我們有意要瞞著你,因為誰也不知道分化下一個人格要多長時間。你看我,都出來將近28個月了,馮七七才醒——”
深呼吸了一口氣,瑪瑟看也不看馮七七一眼,隻對林三酒說:“在除了我之外的11個人裏,和我關係最差的就是這個家夥了。”
坐在床上的馮七七十分認同似的點了點頭,補充了一句:“我們兩個互相討厭。”
“呃,為什麼?”林三酒忽然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
“明明是一個連性別都沒有的家夥,性格卻還那麼差!又自大,又高傲,又沒禮貌!”瑪瑟氣憤填膺地抱怨道,根本不管當事人就在一邊坐著。“不男不女的,也不知道成天驕傲個什麼勁兒!”
性、性別都沒有……林三酒張大了嘴巴看著馮七七,可惜這還是盧澤的臉,什麼也看不出來。
馮七七聽了以後,表情連一絲兒的波動都沒有,剔著指甲說:“性別在生物學上唯一的意義就是繁衍,瑪瑟,你對這種你沒有的功能,還是一樣很執著嘛。”
這一句話可捅了馬蜂窩,瑪瑟蹭地一下跳了起來,攥著拳頭就要往馮七七身上撲去——林三酒忙一把將她抱住了,一疊連聲地喊道:“這是盧澤的身體,盧澤的身體……”好不容易,才算是把瑪瑟給攔了下來。還不等她鬆一口氣,馮七七又好像唯恐天下不亂似的插了一句:“喲,能力沒進化,脾氣倒是不小。”
林三酒可算是明白這倆人為什麼關係差了——她按住臉都氣紅了的瑪瑟,瞪了馮七七一眼,無奈地喝道:“你有事說事,別扯這些沒用的!”
“好吧,我還真有一些話要說。”馮七七疊了疊枕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了牆上,這才悠悠哉哉地說:“先不管綠洲那些我一點都不相信的謊言,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麼辦?目的是什麼?”
這個倒是把林三酒和瑪瑟問住了。她們對視了一眼,有些底氣不足地說:
“先呆在這兒看看……”
“反正來都來了……”
馮七七頓時輕蔑地“嘖嘖”了兩聲,隨即臉上浮起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明明五官、身體都沒有變,隻是換了一個表情,眼前的“盧澤”卻呈現出了一種徹底不同的氣質。他(?)低下身子,對坐在地上的兩人輕聲說:“我們不是來這兒找簽證官的嗎?你們忘了?”
——老實說,林三酒雖然沒忘,可也沒有太往深裏去想這事兒。此時被馮七七這麼一問,不由啞口無言了。
“可這兒大部分都是普通人,會出現簽證官麼?”瑪瑟忍不住挑他的刺。
“一千八百人這麼大的基數,也值得我們去試試了。”馮七七眼也不抬地反駁道:“除非你知道另一個全是進化人類的基地。”
瑪瑟氣鼓鼓地不說話了。
“如果發現這裏沒有,我們必須趕緊走。”見兩人都沒了意見,馮七七的語氣變得很堅決,“我們現在還有12個月23天時間去辦這件事,不能全浪費在綠洲這一個地方。”
沒錯——林三酒暗暗地點了點頭,沒想到馮七七個性古怪,但頭腦還是相當清醒的嘛。她正要說話,忽然隻聽外麵有人揚聲喊道:“林小姐,你們在哪個房間?”
這聲音正是小雨的。
林三酒掀起簾子,探頭一看,入眼的仍是負一層裏密密麻麻的單間,和如蛇一般彎曲狹窄的過道,也不知道小雨是在哪兒喊的。她也提高了嗓門應了一句:“是小雨嗎?我們在1734,有什麼事?”
“陳幹部說你們有人身體不舒服,讓我把晚飯送過來。”小雨一邊說一邊朝盧澤的房間走來,她走路挺快,沒一會兒就到了,手裏果然拎著幾個老式的鐵飯盒。她好像已經全忘了早上的那點不愉快,笑嘻嘻地把飯盒塞進了林三酒的手裏:“是誰不舒服呀?我們這兒可是有醫務室的,怎麼不去看看?”
鐵製品雖然不像塑料那樣,會在極溫地獄裏融化,可摸著卻很燙手——林三酒忙把飯盒放在了床上,向小雨道謝說:“……這是盧澤的老毛病了,休息一會兒就好。你吃過了嗎?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吃?”
“不了,謝謝你林小姐,我已經吃過了!”小雨也跟著客氣了兩句。她看了看微笑著的“盧澤”,忽然皺了皺眉,似乎感覺到了哪裏不一樣,但又說不上來——好在她也沒多想,隻笑著對三人說:“吃完了晚飯以後,麻煩你們把飯盒送回食堂去,然後再去一趟37號樓陳幹部的辦公室,就在三樓306。今天要給你們安排一下工作了。”
林三酒忽然想到了方丹跟她說的那一席話——她頓了頓,笑著問道:“你聽說是什麼樣的工作了嗎?”
不知是不是錯覺,小雨的笑容變得很曖|昧:“去了不就知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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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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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33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2-19 10:11 PM 編輯
第四十二章 任務,和隊長
陳今風辦公室所在的大樓,正好就在工廠入口的旁邊。當三人從食堂裏出來的時候,綠洲已經在夜幕裏開始了一天的工作——探照燈的光芒下,忙而有序的身影在各處來來往往,讓悠悠哉哉踱著步子的林三酒幾人顯得格外惹眼。
當然了,步態悠閑也主要是因為馮七七。他對綠洲的一切都很有興趣,慢悠悠地好像在觀光似的,也不管其他兩人的意見有多大,什麼都要看個仔細。走到大門附近的時候,他忽然輕輕地“哦?”了一聲。
“你又怎麼了?”瑪瑟很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馮七七不以為忤地笑了笑,朝門口抬了抬下巴。
林三酒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即使是像今天這樣一個平常的日子,綠洲的大門口也依舊坐著三五個膀大腰圓的男人。他們守著大門,翹著二郎腿,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有兩個人手邊還分別倚著一條斧子。就在林三酒望過去的時候,正好有個人從耳朵後麵抽出了一根煙來,摸了摸身上的口袋,隨即罵了一聲:“草,我沒帶火!”
坐在他身邊的另一個男人笑說了一句什麼,就把食指湊了上去。在夜色裏,那根手指越來越紅、越來越亮——緊接著,煙頭亮了,一陣煙飄了起來。
其他人連眼皮都沒抬一抬,看樣子對這樣的事情早就習以為常了。
這明明應該是個好現象——說明綠洲裏自然進化的人也不少——可是林三酒心裏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別的不說……門口放這麼多人,是為了防什麼?
一邊在心裏轉著這個疑惑,她一邊上了樓,找到了306,上前敲了敲門。
“啊,又有人來啦!”
沒想到門後忽然響起了一聲興奮的大叫,門一下子被一個陌生男孩拉開了,三人不由一愣。這男孩個兒很高,足有一米九,看起來跟盧澤差不多年紀,一件藍色連帽衫下是運動員一樣的體格。他很自來熟地把幾個人都迎進了屋子:“你們是不是新加入的?歡迎歡迎,一會兒咱們還得互相關照呢!”
林三酒幾人迷茫地走進了房間,立刻被嚇了一跳。——他們還真沒想到,陳今風這個小小的辦公室裏,居然擠了這麼多人。
一個鐵塔似的黝黑壯漢,身上穿著一件無袖衫,抱著手臂在角落裏閉目養神。在他身邊坐著一個身材曼妙的女人,看不出來年紀,一頭大波浪顯得很是妖嬈——她手臂裏挽著一個小姑娘,看樣子才剛上小學不久,也就八九歲吧,還梳著一對羊角辮兒。這些人裏還有一張熟麵孔,居然正是胡常在。加上林三酒他們幾個,這八個人把十來平米的房間給擠得滿滿的,轉身都有點兒困難。
“那個……難道你們大家都是來這兒等著安排工作的嗎?”林三酒看那高個兒男孩很好說話的樣子,忙低聲問了一句。
“哎呀,小盧你們也到了?好,這一下這個小隊的人就齊了!”
那男孩才剛點了點頭,陳今風熱情洋溢的聲音忽然就從人堆兒裏響了起來。林三酒目光掃了一圈兒也沒看見他的人影,直到那個鐵塔似的漢子挪了挪身子,她才看見陳今風艱難地從他身後擠了出來。他走到房間中央,抖了抖手上的紙,高聲說道:“大家注意了啊,先聽我講解一下這次的工作!”
房間裏的雜音迅速地低了下去,八雙眼睛齊齊投向了陳今風。
“從偵查小組昨天晚上的報告來看,西邊的那一小群墮落種已經遊蕩到原龍華路那一片了。從龍華路到咱們的工廠區,走路隻需二十分鍾時間,這對綠洲來講是一個很危險的距離——所以今天你們這個行動小隊的任務就是要向西出擊,找到這一小群墮落種以後,就立刻把這個隱患消滅掉。具體的調查報告我一會兒會交給隊長,由隊長來帶領今天的行動。現在,大家有什麼問題嗎?”陳今風看了看眾人。
任務不算難,過程也很清楚,因此沒人提出異議來。房間裏安靜了幾秒鍾,胡常在左右看看,發現身邊竟然沒有一個人打算開口的樣子,百般為難了一會兒,還是結結巴巴地舉手問道:“那、那個,隊長……是誰啊?”
陳今風的臉上,忽然閃過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隨即他咳了一聲,垂下目光看著手裏的紙說:“……那我給大家介紹一下你們的隊長徐曉陽同學,今天的行動就由她來帶頭。”
徐曉陽……同學?
林三酒剛剛才對這稱呼浮起了一絲疑惑,隻見那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就站了起來,朝眾人一點頭,脆生生地說:“大家好,我是隊長徐曉陽。一會兒的行動,還要拜托大家幫忙了。”
房間裏再一次安靜了。
要說剛才靜是因為沒有人想露鋒頭的話,現在眾人可就是完全傻眼了。唯二麵色不變的,大概也就隻有陳今風和那個妖嬈的長發女人——
第一個沒忍住的,是那個黝黑的壯漢。他“騰”地一下站起了身,陰沉著臉,盯著陳今風喝問道:“這個黃毛丫頭是隊長?陳幹部,你沒在開玩笑吧?”
陳今風垂著眼睛,看也沒看他:“我怎麼會拿這種事開玩笑。這也是我們研究以後決定的,鐵刀,你要配合徐隊長的工作啊。”
這個叫鐵刀的壯漢當即“哈”了一聲,聲音裏充滿了戾氣:“老子敬你一聲幹部,你別真拿自己當盤兒菜了。要我跟在一個黃毛丫頭屁股後麵送死,我他媽絕對不幹——”
聽見“當盤兒菜”的時候,陳今風的臉色已經難看了下來,接著他迅速地瞥了一眼低頭站著的徐曉陽。
這一瞥落在了林三酒的眼裏,還沒等她琢磨過來為什麼要看徐曉陽的時候,隻聽房間裏“砰”的一聲巨響,又粗又壯的鐵刀已經像一塊抹布似的,被重重地掄到了牆上,牆壁猛地抖了一下,嘩啦啦地震掉了一大片的反光布。
在撲簇簇落下的灰塵裏,連鐵刀自己都楞住了,忘了發怒。
將他甩到了牆上的,正是那個不聲不響、身材纖細的長發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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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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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34 PM
第四十三章 做一點小動作
一片死一樣的寂靜裏,那個模樣妖嬈的女人轉過身子望著眾人,一雙細長的丹鳳眼裏沒有半絲兒波動。塗著猩紅色唇膏的嘴唇張開了,她語氣平淡地問道:“誰還對徐曉陽做隊長有意見?”
徐曉陽仍舊低著頭,一隻手玩著自己的辮子,一句話也不說,好像發生了什麼都跟她沒關係似的。
眾人靜靜的,臉色各異,但一時間卻沒人出聲。
伏在牆角的鐵刀這時掙紮著爬了起來,大概是覺得臉上有點癢,愣愣地抹了一把額頭。接著他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竟然沾了一手粘稠的血——這一手鮮紅好像一下就把他喚醒了似的,鐵刀猛地怒喝了一聲“我x你媽”,勢若迅雷般地朝那女人衝了過去。
“快,攔住他!”陳今風一聲怒喝,順手推了那個高個兒男孩一把。男孩怔了一下,好像有些不情願——不過眼看著鐵刀快衝到那女人身邊了,他隻好合身撲了上去,一把將鐵刀攔腰抱住,雙臂發力,竟把他硬生生地給拉了回來。
別看鐵刀健壯得嚇人,被這大男孩抱住之後,竟然隻能不停地撲騰、踢著腿叫罵——房間裏頓時充斥著一陣陣粗野的怒吼聲,震得人耳朵發疼。
“嘖嘖,真是藏龍臥虎啊。”馮七七湊到了林三酒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林三酒也深有同感。她剛才看得清清楚楚:鐵刀腳下那麼一蹬,一片地磚竟都被他踩碎了,霎時留下了一個淺坑——這樣的力量值,在那個女人和高個兒男孩麵前,居然連反擊之力都沒有!如果換自己跟他們對上的話……她有點心悸地悄悄把力量都放在後腳跟上,試著來回碾了幾下,而地板依舊完好無損。
“都是一個小隊的,竟然還沒出發先鬧起了內杠!”見事態控製住了,陳今風從後方走了出來,痛心疾首地喝道:“徐曉陽同學的實力,是有目共睹的,我們選她做隊長,當然有我們的道理。鐵刀,你這樣的態度在綠洲可不行!”
鐵刀也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又被那男孩手臂緊箍著,喘著粗氣不動了,隻狠狠地盯了陳今風一眼。
陳今風不以為意地吩咐那高個兒男孩:“高飛,你幫忙把鐵刀帶到醫務室去……”他四周看了一圈,忽然指了指瑪瑟:“瑪瑟小姐,既然鐵刀受傷了,就麻煩你留下來照顧他一下吧。今天的行動,你們兩個都不用去參加了。”
……呃?林三酒楞了一下,迅速跟瑪瑟對望了一眼。
“不去也不是壞事,這裏畢竟安全些。”她壓低聲音在瑪瑟耳邊說了一句,“但是你能夠單獨留下來麼?”
剛見麵的時候,她記得盧澤說過瑪瑟不能離他太遠的。
瑪瑟無聲地點點頭,“二十分鍾的距離,應該沒什麼問題。”說著,她飛快地掃了林三酒和馮七七一眼,說了聲“你們小心點”,便轉身跟上高飛出了門。
三個人一走,房間頓時顯得大了不少。
胡常在蒼白著一張臉,幾步就從那個妖嬈女人身邊挪開了,迅速地來到林三酒旁邊,滿臉冷汗地朝她擠出了一個笑,老老實實地在她背後站住了。
你怕她,我也怕啊——林三酒幾乎是無奈地在心裏歎了一口氣。
她目光一轉,發現徐曉陽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坐在了房間角落的椅子上,兩條腿一晃一晃地,正百無聊賴地往窗外看。在窗外映入的白色光芒下,她細潤的皮膚好像被撲上了一層粉似的,嘴巴像花瓣似的嘟著,神態幼嫩而天真。
她的神態,看上去自然、而且貨真價實——絕對不是王思思那種故作天真,伺機而動的模樣。可是一個真正的小學生,會這麼淡定嗎……想到這兒,林三酒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妖嬈女人。
那女人還是一樣低著頭,冷著臉,誰也不看。
房間裏的氣氛凝滯得簡直刺人,可陳今風卻一點兒都不在乎,哼著小曲兒坐回了辦公桌,竟有幾分怡然自得地看起了文件來。被晾在一邊的林三酒幾人,就這麼如坐針氈地等了好一會兒,高飛終於回來了——他剛推門叫了一聲“陳幹部”,徐曉陽就跳下了椅子,一拍巴掌笑道:“你可算是回來啦,咱們走吧!”
說著就推著高飛走到了門邊,頭也不回地跟陳今風說了一聲:“我們走了哦!”
“哎,這就要出發了?好,好,祝你們一路順風,馬到功成啊!”陳今風連忙把文件一拍,高聲笑道。
根本沒有人理他——妖嬈女人早就動步尾隨在了徐曉陽的身後,隨即她瞥了其餘人一眼,目光裏充滿著濃濃的警告意味。這一眼比什麼都好使,胡常在頭一個就跟了上去。
一行六人出了306,下了樓。
到了工廠大門口,還不等看門的人出聲問,徐曉陽就將手裏的一張紙遞給了其中一個人。那男人在紙上掃了一眼,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這個隊伍,隨即轉身拉開了鐵門——林三酒是隊伍裏最後一個,在她即將跨過鐵門的時候,忽然感覺到那男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遊弋了一遍,隨即他好像有幾分遺憾似的咂了咂嘴。
心念一動——借著出門的時候,林三酒低聲咕噥了一句什麼。她的聲音及其低微,連身前的馮七七都沒聽清楚,不由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沒什麼,不重要。”林三酒朝他笑了笑,扶著鐵門走出了工廠區。
有些事就是這麼奇怪——離開綠洲走了還不到十步,就已經能感覺到猶如實質一般,撲麵而來的荒蕪感了。身後是在探照燈的光芒下,忙忙碌碌的人類營地;往前看,卻是一片片嵌著深深裂縫的樓房廢墟。
久違了的黃沙再一次打在了眾人的臉上。徐曉陽停下了腳步,四處張望了一會兒,眯著眼睛頭也不回地問道:“小灰,你看看地圖,那群墮落種是在哪個方向?”
小灰?難道她在叫那個恐怖的女人嗎?——這念頭才剛剛浮現在眾人的腦海裏,卻見那個女人竟果然把手伸進褲袋,掏出了一張手畫的地圖來。還不等大家驚訝的表情褪去,隻聽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忽然驚叫了一聲:“糟糕!我好像掉東西了!”
五個人的目光同時落在了林三酒身上。
“隊長,我去那邊找找,保證馬上回來,行嗎?給我一分鍾,一分鍾就好!”林三酒雙手合十,笑著朝徐曉陽懇求道——“打墮落種,沒有那個可不行啊!”
她似乎一點兒也沒覺得在大家麵前,管一個身高和自己腰平齊、還穿著校服的小丫頭叫隊長,有什麼丟麵子的地方。
被一個成年人彎下腰請求許可——徐曉陽有點得意地揚了揚嘴角:“好吧,快去快回哦。”
隨即她瞥了小灰一眼,後者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好的!”林三酒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道了聲謝,轉身跑回了綠洲的大門處。她不敢走得太遠,生怕小灰以為她要臨陣脫逃——目光一掃,見鐵門旁邊的碎磚塊兒之間仍舊露著一點白邊,立刻鬆了一口氣。一個坐在門邊的男人警惕地站起了身,林三酒忙抬頭朝他笑道:“大哥,我們隊長剛才在這兒掉了點兒東西,我這就走——”
一邊說,她一邊迅速地將日記卡塞進了自己的手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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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34 PM
第四十四章 可惜了的那個女孩,就是我
“哎,你的戰鬥能力強不強?”
當胡常在湊上來,悄聲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林三酒正打算看一看日記卡上的內容。
“啊?”她一時有點拿不準該怎麼回答,“應該算是一般般吧?”
說話的同時,一行六人正朝著龍華路的方向走去——六雙鞋先後踩在落滿了厚厚沙土的地麵上,發出了“沙沙”的輕響。除此之外,就再沒有人說話了;空氣裏彌漫著的,除了燙人的沙子,便是不住發出尖聲怪嘯的烈風。
胡常在落後了一步,沉默了好一會兒。就在林三酒以為他放棄了對話的時候,他忽然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壓著嗓子說:“你知道嗎,我本來不應該在這個行動隊裏的。”
林三酒“哦”了一聲,沒在意——這話跟我說幹什麼?她用餘光掃了掃,見他離自己還有點兒距離,於是將手掌貼著身體攤開了。寫著幾行小字的日記卡,正靜靜地躺在她的掌心裏。
“我是說真的!我來綠洲這麼久了,一直在備用電源管理組工作,主要負責給發電機降溫。也不知道怎麼搞的,突然把我調到了行動隊裏……雖然我進化了不假,可是我的能力哪兒能作戰啊!”胡常在十分鬱悶地一連抱怨了好幾句——他自從進化以後,連架都沒有打過一場,現在突然要去和墮落種廝殺了,他確實擔心得有道理。
在他前方的林三酒,好像一點都沒聽見似的,仍舊低著頭自顧自地往前走——胡常在歎了口氣,閉了嘴。沒想到突然之間,她臉色大變地轉過了頭來。
“你是說,他們今天突然把你調過來的?”林三酒一張臉煞白。
胡常在有幾分摸不著頭腦,推了推眼鏡說:“對啊……我還納悶兒呢。”
林三酒攥著日記卡的手,不由自主地有點顫抖了。
【日記卡】
時間:晚上10:48pm
地點:團圓食品加工廠大門口
範圍:方圓五米
男人甲:“……這個又是嗎?”
男人乙:“可不!裏頭有個剛來的女的還挺漂亮,真可惜了。”
男人丙:“這個隊伍有幾個名額?”
男人乙:“隊長手裏的條兒上寫著,這一次最多隻能活三個人回來。”
男人甲:“隊長肯定是要回來的,別看她小,手段可厲害。”
男人丁:“是啊,幸虧咱們哥兒幾個不用出任務,也沒怎麼攔截過……”
男人丙:“對了,你上回不是得罪了一個幹部嗎?聽說差點就被派任務了?”
男人丁:“草,可別提了,花了老子一大筆東西……”
男人丁吐了一口痰。
……
後麵的,除了一些看門人的閑話以外,無非就是林三酒跑回了大門口,把卡收了起來的記載。記錄停在了“10:52pm,日記卡收回”這一行字上,林三酒盯著這行字,一時之間有點恍惚。
誠如那個男人甲所說,如果這個隊伍真的有“生存名額”的話,不用問,隊長徐曉陽肯定占一個。她身邊那個忠犬一樣的女人小灰,不出意外的話也應該在生存者的名單上。剩下的四個人——自己、馮七七、胡常在、高飛——裏麵,突然被調進小隊的胡常在,幾乎可以肯定是將會被放棄的了。
接下來,不管她怎麼想,林三酒都覺得自己和馮七七就是餘下的那兩個死人。
一瞬間,方丹的那一席話又閃現在她的腦海裏。
“怪不得……出任務的傷亡率這麼高。”她喃喃地說了一句,加快了半步,拍了拍馮七七的肩膀。
瑪瑟沒有跟出來,在這個行動小隊裏與她關係最親近的,就是馮七七了——看著轉過頭來的馮七七,不解的表情在盧澤的臉上浮現了出來——林三酒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咬牙將日記卡遞了過去:“你看看這個。”
她壓得非常低的聲音一下子引起了馮七七的警覺——他接過了日記卡,小心地用手掌遮掩著,趁著沒有別人注意,飛快地掃了一眼。
與此同時,林三酒放慢了步子,一把將胡常在拽到了自己身邊。
“哎哎,你一個女孩子,這是幹什麼……”
“你有完沒完?我有要緊事跟你說。”林三酒不耐煩地打斷了他,“你去問隊長一句話,然後看看她是不是說謊了。”
“幹嘛呀,什麼話?”
“你去問她,‘隊長,我早上六點鍾跟人有個約,你看我能趕得上嗎?’”說話的時候,林三酒有意把“我”字咬得很重。
“問這個幹什——”一句話沒說完,胡常在不知想到了什麼,迷惑的神色一下子消失得幹幹淨淨,臉色頓時變得有點難看。
林三酒的額頭上滲出了汗,她看著胡常在,勉強笑了笑:“你也不傻嘛。”
沒多一句廢話,胡常在深呼吸了一口氣,調整好表情,大步朝走在隊伍第一個的徐曉陽而去。
二人的對話透過灼熱的空氣,模糊地傳到了走在最後的林三酒耳朵裏。胡常在果然一字不差地將那個問題問了一遍,隻聽徐曉陽沉默了一會兒,隨即用脆生生的女童音答道:“……誰知道呢,不過六點的話,應該差不多。”
接下來,沒有聽見胡常在的任何回應。過了不到一分鍾,他鐵青著一張臉回來了。
這個時候,馮七七也把日記卡都看完了——將卡片還給了林三酒,他的表情也凝重到了極點。他看了看剛走回來的胡常在,比林三酒還先一步問道:“怎麼樣?”
胡常在沉重地搖了搖頭。
“假話。”他無聲地做了一個這樣的口型。
林三酒的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
徐曉陽嘴上不管說什麼,但心裏卻清清楚楚地知道胡常在回不去了——隻有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的回答才會被他判別為假話。
突然之間明白了自己處境的胡常在,神色沉重陰鬱得幾乎能擰出水了。
馮七七低聲問道:“……剩下兩個是我們?”
林三酒冷冷地輕聲說:“那個看門的人說‘可惜了’的那個女孩,是我。”
“……那他們是打算借著墮落種來解決我們,還是要親自動手?”
“不知道,待會兒隻能盡量離他們遠一點了……不過,你到時可以變成他們的樣子來混淆視聽。”
“這個,其實——”馮七七忽然垂下了眼皮,苦笑了一下:“變形是盧澤的能力,我用不了。我現在充其量,也就是一個身體強壯的普通人而已。”
林三酒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地停住了腳。她剛要張口說話,隻聽前方小灰突然尖聲喊了一句:“大家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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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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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35 PM
第四十五章 我做鬼也會保佑你的
新世界降臨以來,林三酒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多墮落種。
小灰的警告聲才剛剛吐出來,就已經被一陣陣興奮的“嗡嗡”蜂鳴給淹沒了——從馬路兩旁樓房的窗戶中,爬出了一個又一個、密密麻麻的墮落種的身影。一條條口器不斷地在半空中揮來掃去,甩得四濺的涎液,像粘稠的雨點一樣灑了眾人一身。
這情景,讓林三酒聯想起了大量蜜蜂進進出出的蜂窩。
到底有多少墮落種,是數不清也沒時間數的——不過肯定的是,在場6個人就是全死了,大概還不夠它們每人分到一碗的血水。
“我x……這就是所謂的‘一小群’?”高飛已經傻了眼,喃喃地輕聲罵了一句。不光是他,一行六人全都楞住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在此起彼伏的尖利蜂鳴中,離眾人最近的一隻墮落種身手靈活地從窗台上翻了下來,眼看著一下子就順著外牆爬下了兩層樓——馮七七第一個反應過來了,他大喊了一聲:“還不快跑?”接著轉身就要逃——但沒想到,他才剛邁開了步子,就差點撞在了疾衝過來的小灰身上。
“不許往回跑!”身後立刻響起了徐曉陽拔高的聲音。
小灰冷著臉擋住了來路,與馮七七對峙著,一動不動。
“這麼多墮落種追著我們跑回去,綠洲所有人都別想活了!”徐曉陽一張小臉發白,也不知是急得還是氣的,“你們跟我衝過去,把墮落種引開!”
除了小灰之外,剩下的四個人一時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高飛看了一眼前路,有點結巴地說:“隊、隊長,你沒開玩笑吧……前麵的樓上,全是墮落種啊!”
林三酒一顆心“砰砰”地猛跳著,迅速掃了一眼——在右前方大概五十米的地方,已經有三四個墮落種快爬到一樓了。
徐曉陽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小灰緊接著就開腔了:“誰要回頭的,先從我這兒過去。”
一句話說完,她右邊白嫩修長的胳膊,已經像吹氣球一樣肉眼可見地膨脹了起來。一塊塊漲大的肌肉撐裂了衣袖,粗壯的青筋浮突在皮膚上,跟纖細的身段形成了驚人的對比。哪怕是教訓鐵刀的時候,小灰的身體也沒有出現過這樣詭異的變化——看來她是要動真格兒的了。
高飛麵色難看地吞了一口口水,一時無人說話。就在這時,隻聽“咚”的一聲,不遠處那幾個墮落種跳到了地麵上。
“跑哪邊都行,咱們還是快點兒走吧!”林三酒終於沒忍住,一把拽過馮七七喊道:“我來保證他肯定不往回跑,行了吧?那邊墮落種要來了!”
情勢的確再拖不得了——徐曉陽朝小灰叫了一聲“走!”,後者腳下一蹬,衝到了徐曉陽身邊,一把將她抱了起來,拔腿就朝前飛奔。餘下四個人也不敢耽誤,紛紛使出了全副力氣跟了上去。
小灰的右臂仍然保持著那詭異的狀態,在奔跑的過程中幾下揮打,就把剛剛落地的墮落種一個個兒地全給遠遠擊飛了。有了她開路,後麵的幾人隻要專心跑就行了——眾人也不知自己在朝著哪個方向跑,跟在小灰身後一口氣跑出去了一條街。然而隨著堵在前方路上的墮落種越來越多,隻靠小灰一個人漸漸地有些支撐不住了——終於,後麵的墮落種也追了上來,一行六人如同陷在了泥沼裏,速度越來越慢。
一隻墮落種忽然從一間小商店的遮陽棚頂上跳了下來,一頭紮進了隊伍裏。緊接著,隻聽落在最後的胡常在爆發出了一聲慘叫,身子往前一撲,一下子滾倒在了林三酒的腳邊。他沒有經過體能強化,可以說是最弱的一個了——林三酒目光一掃,發現他小腿被墮落種的口器給刮掉了一條肉,出現了一條鮮血淋漓的深坑。
根本沒有多想,她下意識地鬆開了拉著馮七七的手,飛快地甩出去一張卡。卡片在半空中化為了一條警棍,帶著呼呼的風聲,逼退了那隻墮落種——隨後她拽著胡常在的領子,一把將他拎了起來——“胳膊放上來!忍著疼,盡量跟上!”她大聲吼道。
胡常在一張臉沒了血色,強撐著把身體都壓在了沒受傷的腿上,跌跌撞撞地隨著林三酒跑出了一段路。可是他的體重比林三酒還沉,這樣拖著勉強跑了一會兒,她喘著粗氣發現,二人已經跟隊伍落下了老遠的一段距離。
至於跑在第一個的小灰,都徹底看不見了。
好像察覺出了現在的情況,一隻隻墮落種都放慢了腳步,發出了陣陣讓人肉酸的怪叫聲,掉頭朝著這兩隻落單的羊包圍了過來。
“我,不、不行了……你自己跑吧,謝、謝謝你了……”胡常在嘶啞著嗓子說,一臉壯烈:“我做鬼也會保佑你的……”
“不會說話就不要說了!”林三酒粗著嗓子把他後半截話罵了回去。一滴滴豆大的汗珠從額頭前劃落下來,穿過眉毛落進了眼睛裏——眼睛被刺得一陣痛,可是她卻忍著不敢去抹,反而緊張地四處掃視了一圈。
夜幕下,遠處一個個代表著墮落種的黑影,模糊地連成了一片汪洋。他們身邊的包圍圈緩慢而堅定地逐漸厚重起來,幹熱灼人的空氣中彌漫開了一股濃重的腥臭味。現在包圍圈還沒有合上,但是從墮落種的數量上看起來,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沒辦法,咱們進那棟樓吧!”林三酒一咬牙,死拽著胡常在衝向了前方不遠處的一棟灰白色的樓——她下了狠心,決定賭這一把:墮落種都從樓房裏出來了,那麼裏麵應該是安全的吧?
絕境裏,哪怕隻有一點點希望,都能讓人迸發出最大的力氣來求生。抬頭看了一眼那棟小樓,胡常在強忍著失血和劇痛,竟然也連滾帶爬地跟上了林三酒的腳步。兩人幾乎都快瘋了,林三酒轉化了兩根鐵棍,給了胡常在一根,一路不停地揮殺——
連意識都模糊了,深陷在墮落種汪洋中央的二人,隻剩下了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帶領他們前進的,不是麻木了的大腦,隻是肌肉習慣性的動作——就在林三酒以為自己永遠也到不了那棟小樓的時候,二人渾身浴血地撞在了小樓的大門上。
堅實的玻璃門讓林三酒的思維略略清醒了一點,她抹掉了臉上的血水抬眼一看,發現大門邊還有一塊落滿了灰、幾乎看不清了的破舊牌子:
升海市公安局龍華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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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35 PM
第四十六章 姑娘你真是女中豪傑
分局的玻璃門早就壞了一邊,右邊的門隻剩下了半扇尖銳的玻璃茬子,在夜裏閃著微光。林三酒這輩子還是頭一次看見公安局會這樣欣喜若狂,她趕緊用身體撞開了門,一邊朝胡常在吼了一句:“快進去!”,一邊頭也不回地將一個撲上來的墮落種狠狠地踹開了。
胡常在半跌半撞地滾入了一樓大廳的同時,身後尖利的蜂鳴聲便緊隨而至。
“你去找東西堵門,我先擋一會兒!”林三酒一邊說,一邊反手提著鐵棍,堵在了大門口。胡常在知道現在不是客氣的時候,拖著傷腿衝進了一樓的房間,沒一會兒就拉出了一張會議桌來。
老實說,麵對著像海潮一樣湧來的墮落種,林三酒連小腿肚子都在打轉——見胡常在回來了,她趕忙擊飛了一根襲至麵門的口器,飛快地縱身跳過那半扇玻璃門,一塊兒用會議桌堵住了大門口。
手掌下的桌子,立刻就被口器“砰砰”地擊打得來回搖晃。
“不行,這桌子撐不了多久……咱們趕快上樓!”林三酒喊了一聲。雖然跑到樓上也逃不出去,可是這也是目前唯一能走的路了。
胡常在不敢耽誤,一瘸一拐地跟著她跑上了樓梯口——才剛上到二樓,隻聽樓下轟然一聲響,桌子已經被掀翻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自己胸口一陣陣發緊。
“躲進房間裏去吧?”胡常在一路跑一路失血,臉色白得嚇人,此時實在是跑不動了:“……說不定還能從外牆逃跑。”
也隻好這樣了——林三酒點點頭,當先衝進了走廊裏。
走廊第一間是個水房,沒有門;第二間房是戶籍科的科室,門卻不知被什麼給破壞掉了,派不上什麼用場;她目光一掃,發現第三間的門還是完好的,正虛掩著,露出了一條縫。她當即大喜過望地喊了一聲:“這兒!”
隨即幾步趕了上去,一下子就把門推開了。
屋裏兩隻身形高大的墮落種,同時轉過頭來,將目光投向了她。
一瞬間,兩人都像被凍住似的不動了。
這兩隻墮落種生前都是男性,每個的身高都足有一米八以上;不知吸食了多少人類,皮肉豐滿,肌肉緊實,口器粗壯得叫人心驚。比起外麵汪洋似的同類來說,它們看起來要危險得多——在這個距離上,隻要隨便一抽口器,二人的性命就都要不保了……
然而下一秒,兩個墮落種卻同時扭過了頭去,再也沒看他們一眼,反而卻緊緊地盯著對方。
咦?
短短一眨眼的工夫,林三酒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了。她定了定神,這才發現,屋裏兩隻墮落種正在煞氣十足地對峙著,眼珠都不肯往他們的方向錯一下。
他們中間,是一張翻倒了的辦公桌、一地被燙得焦黑的文件,以及……一條金橘色的項圈。項圈在髒汙的地板上散發出暖意融融的光芒,與周圍破敗瀕死的一切,顯得是那麼格格不入。
她立馬就明白了那是什麼東西,以及為什麼這兩隻墮落種這樣表現的原因了。隨即她做出了一個讓胡常在驚掉了下巴的舉動——
“進來,關門。”林三酒一步就踏進了房間裏,頭也不回地對他下了個命令。
一句“你瘋了”剛要從舌尖上噴出來,胡常在突然發現那兩隻墮落種還是一動沒動。房間不大,她往裏這麼一走,離門口那一個就隻有幾步的距離了——然而那個墮落種除了肌肉緊繃了起來之外,連眼珠都沒轉一下,仍舊死死地盯著對麵。
“地上的,是新世界獨有的‘特殊物品’……看來這兩個墮落種都想把這條項圈據為己有,生怕被對方鑽了空子,這個時候恐怕是顧不上我們了。”林三酒對胡常在解釋道。她一點都沒想著要壓低聲音,反而大大方方地笑了:“兩位,我們進來躲躲,不會動手的。你們別擔心,繼續啊!”
她話說得漂亮,身體卻戒備到了頂點——緊緊地攥著鐵棍,林三酒一臉凝重,貼著牆根慢慢走到了一個鐵皮文件櫃旁邊。
對麵那個胳膊上有一幅下山虎紋身的墮落種,登時冷哼了一聲,卻依然沒動。
這一下,胡常在也看出來了:林三酒賭對了。他立馬關上了門,小心翼翼地站在了她身邊。
“滾出去!”離他們比較近的那隻受不了了。
林三酒看著它一動不動的背影,終於笑了:“二位個頭兒很高,連口器也比別人來得長。這個距離上,隻要你們中間任何一個甩一下口器,就能把項圈卷走了吧?可得盯好了啊,別跟我們鶴蚌相爭,到頭來讓別人漁翁得利了!”
這個膽氣……如果不是場合不合適,胡常在簡直想要稱讚她一聲女中豪傑。
林三酒側耳聽了聽,走廊上已經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和墮落種走路時粘稠皮膚所特有的“咕嘰”聲了。
“喂,我們後麵的追兵馬上就要來了,兩位大哥幫個忙,幫我們把追兵弄走吧……不然它們一窩蜂湧進來,你們也不好辦不是?”她的語氣很有幾分無賴,隨即又朝胡常在抬抬下巴:“噯,你把腿包紮一下。”
她有把握,這兩隻墮落種是不會讓外麵那麼一大群都衝進來的。
果然,她的話音剛落,房門就從外麵被口器狠狠抽擊了一下。緊接著,屋內兩隻墮落種幾乎是同時發出了高亢而尖銳的蜂鳴聲——門外頓時隱約傳來了幾聲慘叫。蜂鳴聲不管不顧地持續了足足好幾分鍾的時間,當房間再度恢複安靜的時候,外麵已經一點聲音都聽不到了。
這兩隻,看起來果然不是什麼普通的家夥啊……
“現在滾!”雖然依然沒有回頭,但墮落種的語氣變得暴戾了不少。
“好、好,等我同伴的腿包好了,我們馬上走……”林三酒一邊說,一邊蹲了下來去看胡常在腿上的傷。胡常在有點感激地抬起頭:“我沒事,咱們先走吧,這兒不是久……留之地。”
他的語氣猛地遲緩了下來,因為他發現,林三酒正在無聲地對自己做口型。
——“你先跑,去樓下。”
她重複了好幾次口型,終於叫他滿腹疑慮地點了點頭。
“好了,你的腿包完了。”她一邊扶起了胡常在,一邊出聲說道。“謝謝二位援手,那我們可就走了。”
自然,兩隻墮落種誰也沒回話,連眼珠都沒有從對方身上挪開。
林三酒抿了抿嘴角,把心裏好像馬上要走鋼絲了一樣的緊張感壓了回去。她臉上的神情,隻有身旁的胡常在才看見了幾分,他的心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
拉開了門,外麵的走廊裏果然一隻墮落種都沒有了。
林三酒輕輕地推了胡常在一把,後者立即會意,一秒也沒耽擱地朝樓梯跑去。
“那個……我就是好奇問一句。”她轉過身,感覺到自己手心裏全是汗。“那個項圈到底什麼東西啊,能讓你們倆對峙這麼久?”
一個墮落種不耐煩地“嘶”了一聲。雖然它仍然沒有動,可是林三酒要的並不是答案,而是它們心神出現破綻的這麼一點點空隙——
一張卡迅速地激射到空中,到了項圈上方的時候,猛地向上一衝,接著重重地墜了下去。
項圈被這動勢一撞,登時化作了漫天的金橘色光點,很快融進了卡片。接著還不等墮落種反應過來,卡片又飛回了林三酒的方向。卡片一入手,她立刻拔腿就跑——這一切,在她心裏已經演習了無數遍,就是沒想到竟然真的把項圈拿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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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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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36 PM
第四十七章 你的潛力值到底是多少!
下樓果然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緊張、興奮、害怕……種種交雜的情緒,像火一樣灼烤著她的五髒六腑。空氣似乎從來沒有變得這樣稀薄過,她的心跳從來沒有這麼強勁過——腳剛剛沾到了一樓大廳的地,林三酒還來不及看一眼朝哪兒跑呢,她的胳膊就被人重重一拉,隨即身體跌進了一個房間裏。
這正是剛才搬出去了一張桌子的會議室。
剛剛躲好了,幾乎是下一秒鍾,大廳裏就掠過了兩個憤怒的身影,暴風一樣從大廳席卷而過,衝出了大門——因為會議室的門大敞著,因此那兩個墮落種竟誰也沒想到要過來瞧一眼。
林三酒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在門後躲了好一會兒,見那兩個墮落種始終沒回來,一顆心才落回了肚裏。她身後的胡常在壓低了聲音,訓斥道:“你真是不要命了!那是什麼寶貝東西值得你冒這麼大風險?啊?”
“不、不知道……”林三酒做了個深呼吸,嘴角抑製不住地上揚,露出了一邊狹長的酒渦。
有一點她沒有說。
從見到那個項圈的那一刻起,她的“敏銳直覺”就像是警笛似的拉響了,盤據在她腦海裏的隻剩下了一個念頭——占有它!
拿出了那張【刀片】,學著當初盧澤的樣子一抹又一推,一隻做工極盡精美的金屬項圈就從卡裏掉了下來。
盡管卡片是林三酒的能力,可變出來以後就是實體了,所以特殊物品能以分子形式融合這一點,在卡片上依舊有效——林三酒一把抓住了它,瑩瑩的金橘色光芒登時映亮了她的半張臉:“好漂亮……!”
項圈不知是用什麼金屬做的,光芒像水波一樣潤澤。幾何鏤空的花紋用色很大膽,金橘色為主,襯著粉嫩的鮮粉紅,和一點水汪汪的藍——顏色雖然跳,但卻很活潑,美極了。
林三酒愛不釋手地看了一會兒,心念一動,項圈在她手裏變作了一張卡。
【皮格馬利翁項圈】
介紹:這個項圈的名字,出自著名的心理學現象“皮格馬利翁效應”,又稱“期待效應”。正如人會受到他人對自己期望的暗示,從而表現出相應的一麵,戴上這個項圈的人,也會受到同伴想法的影響。
使用方法:戴上以後,扣好扣環——注意,脖子粗的人請不要勉強——然後請你的同伴幻想一種能力或特征。同伴口頭描繪出的能力或特征,將真實地出現在項圈主人的身上。
注意事項:
1,隻有作用積極的幻想能夠被實現。比如“他會飛”是可以的,“他遇見水就沉”則不行。
2,每個幻想隻能被實現一次,每次持續5分鍾,項圈冷卻24小時之後可以再次使用。
3,幻想實現後,能力的強弱程度,受到主人潛力值的製約。一個潛力值隻有5的人,就算會飛了,可能也隻能離地30厘米,所以不管是誰,統治宇宙都是不可能的。(數字僅作參考使用)
4,項圈一旦戴上無法取下,暴力破壞項圈以外唯一的辦法就是把主人的頭割下來。所以請務必小心自己的頭。
5,獲取同伴,以及使他們說出幻想的方法不限。
生長地提示:該項圈在團隊作戰的地方出現。
這張卡的內容很長,林三酒撥了兩次,才看完了。一旁的胡常在一開始還因為避嫌而忍著不看,可後來也受不了好奇心的煎熬,偷偷地在她卡片上掃了好幾眼。待一張卡讀完了,林三酒剛把項圈轉化出來,胡常在就不停地催她:“你快戴上讓我試試!我以前最喜歡看超級英雄的電影了!”
麵對這樣一個稀有得逆天的好寶貝,他理所當然地認為它是屬於林三酒的。
林三酒看著他笑了笑,也沒跟他假客氣——畢竟是自己冒著生命危險得來的東西——她忍不住心中激動,手指略微有點顫抖地把項圈戴上了。
“哢噠”一聲,金屬鎖扣在她頸後完美地扣住了,她摸了摸脖子上溫涼的項圈,朝胡常在笑道:“好吧,你現在打算給我幻想一個什麼能力……”
後半截話沒說完,突然轟的一聲響,一陣風卷著碎木屑雨點似的擊打在二人身上。他們一連退後了好幾步,回頭一看,發現會議室的大門被打碎了——紛飛的木屑後,露出了剛才個其中一個墮落種的高大身影。
比一般墮落種長出了一截的口器堅若頑石,那麼一揮,木門連帶著一片牆都消失了,原地留下了一個參差不齊的大洞。墮落種嗡嗡的聲音,聽起來讓人直起雞皮疙瘩:“太好了,原來我是第一個找到你的。”
林三酒盯著它,擺好了戰鬥的架勢。
“把你脖子上的東西取下來,我給你一個痛快死。”出乎意料的,墮落種明明看見了皮格馬利翁項圈,卻還不逃,反而桀桀地笑了一聲。
林三酒忽然心念一動,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以前她聽瑪瑟提過一句,麵對特殊物品的時候,一般人的做法是先研究物品本身的提示,比如能力打磨劑。如果沒有提示,那想辦法激活、使用物品一次,大概的作用也能明白。可是遇上有危險不敢用、或者想不出來怎麼用的東西,可真就連名字都猜不著……恐怕誰都不會想到這個皮格馬利翁項圈的用法,竟然是著落在了同伴的身上,那麼也就是說,麵前這個墮落種對它的作用還一無所知呢。
“噯,胡常在,你在新世界來臨以前看的最後一個超級英雄電影是什麼啊?”林三酒好整以暇地問道。
胡常在臉上浮起了一個了然的微笑——他擦了擦被血漬和灰塵染髒了的鏡片,笑著說:“鋼鐵俠。”
“啊?那個能放在我身上麼?”林三酒看著墮落種迷茫而警惕的臉,很有閑心:“……不太好看吧?”
出乎意料的,胡常在竟然來了一句:“女人別給自己那麼多限製。”
“好,那就試試看吧!”林三酒的酒渦又浮現了出來。
墮落種隱隱地感覺到了有些不妙,它猛地一甩口器,剛要撲上來——隻見林三酒揚起的拳頭突然亮起了一陣白光,緊接著如同龍卷風一樣的猛烈氣流,裹著足以震破膽的一聲轟然巨響撲麵而來——
墮落種連攻擊的機會都沒有,就連同它所在的半棟樓,被轟成了漫天飛舞的齏粉。
剩下的半邊樓像吃醉了酒一樣劇烈搖擺了幾下,落下了紛紛揚揚的碎磚、灰塵和木屑——
胡常在早就被震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他呆呆地看著麵前女人的背影,半響才回過神來,吃吃地問:“……你的潛力值,到底有多少?”
作者:
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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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37 PM
第四十八章 獨自一人時的馮七七
遠處,不知從哪裏傳來了隱隱約約的一陣轟鳴聲,地麵似乎都隨著這陣巨響而抖動了兩下。馮七七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回頭看了一眼。夜色下的破敗城市,被高溫灼烤得十分難看——除了這個以外,一點異樣都看不出來。
用盡全力跑了十分鍾,他們一行四人已經離與林三酒失散的地方很遠了。身後的墮落種早就少了一大半,剩下的也都被小灰和高飛合力殺了。血和膿液噴濺得到處都是,在幾個人的身後形成了一條血路——好在不管怎麼樣,現在總算脫離了危險。
一邊喘著粗氣,高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邊擦著汗說:“雖然這麼說不太好……但如果盧澤的朋友他們沒有遇難,恐怕我們也不會逃得這麼容易。”
馮七七的麵色隨著他這句話明顯地黯淡了下來,他重重地抹了一下臉,神色沉鬱地不出聲。
徐曉陽靜靜地站在不遠處,小灰像個守衛似的立在她身邊。
“是我不會說話,你別往心裏去。”高飛見了馮七七的臉色,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合適了:“她雖然已經……沒了,但是她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別忘了,她是為了救人才犧牲的。”
馮七七伸手捂住了眼睛。過了一會兒,他故作平靜地放下了手來,但眼角卻紅了。
看到他這個樣子,高飛也覺得難受。他歎了口氣說:“唉,你們兩個都是好人。剛才要不是你關鍵時候喊了那一嗓子,恐怕我現在也是凶多吉少了……”
聽見他這麼說,馮七七浮起了一個蒼白的笑:“說一句話的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要不是你主動留下來跟我一起斷後,哪有人能為我說一句話?”高飛說著說著有點激動了,一巴掌拍在了他肩膀上:“我看你跟我應該差不多大吧?要不咱們回去以後,結拜個兄弟怎麼樣?”
大男孩笑得很爽朗,馮七七還沒說話,他已經自顧自地說上了:“我今年17,是七月份出生的……你多大?比我小兩個月?哈,那你可得叫我一聲大哥……放心,這一路你也看出來了吧,我的能力還挺實用的。到時有什麼事,我一定幫著你——”
“別唧唧歪歪的了,你休息好了沒?”徐曉陽忽然出聲打斷了他,“趕快走吧!”
在幾人坐下來休息之前,徐曉陽就發過話了:他們要繞一個圈子返回綠洲,通知綠洲的幹部們趕緊加派戰鬥小隊來剿滅墮落種。盡管小姑娘已經盡量把語氣放得嚴厲了,可她甜甜的童音卻把每個字都軟化了許多,所以高飛也不在乎,從善如流地拍了拍灰,站起了身。
“那個……你們先走吧,不用管我。”馮七七忽然無力地笑了笑,避開了高飛吃驚的眼神。
“你在說什麼啊?一個人留在這兒,你想讓墮落種吃了?”
“……就算我勉強跟上了,也隻能拖你們的後腿而已。”馮七七極輕地歎了口氣,麵有難色地說:“其實剛才……我扭傷了腳,現在根本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徐曉陽一聽,迅速和小灰交換了一個眼神。
高飛罵了一句粗話,隨即一把拽起了馮七七的胳膊:“我他媽還以為是什麼事兒呢!不就傷了腳嗎,還至於擺出個預備犧牲的樣子!哥哥我來背你!”
“那怎麼行,萬一又遇上了墮落種,你連跑都費勁……”在馮七七毫無效果的抗議聲裏,高飛把他的胳膊架在了肩膀上,一個使勁兒,就背了起來。盧澤也就一米七出頭,此時伏在一米九的高飛身上,竟然正正好。
高飛力氣大得驚人,盧澤的體重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他衝徐曉陽笑著一抬下巴說:“咱們走吧!”
“……多管閑事。”小灰低聲咕噥了一句,蹲下身讓徐曉陽也跳上了她的背,一行四人這才出發了。
雖然小灰帶了地圖,可是地圖卻沒把龍華路以後的地區畫出來。幾人為了看方向,隻好走走停停,有的時候走錯了路,還要掉頭回去。在打散了墮落種的一兩次突襲以後,綠洲坐落其中的工廠區終於遙遙在望了。就在這時,高飛突然覺得抱著自己脖子的胳膊正在微微地發顫。
“盧澤,你怎麼了?”他有點不安地問道。
身後馮七七微弱的聲音響了起來:“那個,我……好像發燒了,好、好冷……”
“啊?不會吧?讓我看看!”高飛嚇了一跳,忙停下了腳——在他們前頭的徐曉陽聽見了,也轉過了頭,朝後望去——
事情發生在一瞬間,快得誰都沒有來得及反應——高飛的脖子突然裂了開來,噴射出了大量鮮血,血液四濺,將半空都染紅了。
喉嚨被切開了,血不停地湧進他的氣管,高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掙紮著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他齜目欲裂,在身體搖搖欲墜之前,拚了命似的試圖將手伸到背後去——
馮七七輕巧地從他後背上滑了下來,手裏攥著一把被血染紅了的刀。他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痛苦猙獰的高飛,抬起腳,一腳踹在了他的膝蓋窩處。
“砰”的一聲,他高大的身體就倒在了地上,激起了一地煙塵。血汩汩地從高飛的脖子裏流出來,很快他就不再掙紮了——寂靜的夜色裏,隻有土黃色的沙塵彌漫在空氣中,遮住了其下觸目驚心的血色。
慢慢地,沙塵落下了,露出了馮七七一張平靜的臉——盧澤的臉。
徐曉陽徹底楞了,她緊緊地攥著小灰後背上的衣服,臉都白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你……為什麼要殺他?”
話問出了口,她才驚覺自己連聲音都是幹啞的。
“啊,你問為什麼……”馮七七好像有點無奈似的抓了抓臉,“我還以為你一看見,就會猜到呢。”
頓了頓,他的眼睛裏泛起了笑意:“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不過這個小隊裏隻能有三個人活著回去不是嗎?隊長,現在可隻有我們三個了。”
徐曉陽的眉毛皺在了一起:“……如果你的朋友沒死呢?”
“那麼,殺掉他們兩個,比幹掉小灰小姐要容易得多啊。”馮七七往旁邊走了兩步,小心避開了高飛流出來的血。
空氣凝滯了幾秒鍾,徐曉陽開口了。她冷冷地對小灰吩咐了一聲“走吧”,
又轉過頭:“不過你給我記住了——”她眼睛都不看馮七七地說:“回到綠洲以後,你不要和我說話。我不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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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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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37 PM
第四十九章 瑪瑟的危機
時間往回倒三十分鍾,當林三酒仍然在墮落種的汪洋大海中試圖殺開一條血路時,當馮七七仍然跟在小灰高飛等人身後逃命時,瑪瑟正坐在醫務室裏,將一套急救用具收好了,放進了冰箱裏。
醫務室大概是全綠洲——不,全升海市唯一一個地方,還有冰箱的地方吧?瑪瑟有點佩服地暗暗想道。在高溫下,針筒會融化,藥物會變質,酒精會爆炸……想要好好地保存醫療用品,隻能放在冰箱裏。她想起當時盧澤受傷時自己在路邊藥店找到的急救箱,裏麵連紗布都發了黴斑……當時自己也是太著急了,幸虧有黑澤忌的藥!
“哎,你還沒走嗎?”
想到出神的時候,忽然醫務室的門被推開了,探進來一張臉。
“是陳幹部呀,我正準備要走呢。”瑪瑟笑了笑,關上了冰箱。
陳今風打開門走了進來,在看診用的桌子旁邊坐下了,說:“我剛才在走廊上遇見了鐵刀——你包紮得很專業嘛!以前是幹什麼的?”
“就是個坐實驗室的。”她說得很輕描淡寫。
沒想到陳今風反而來了興趣:“哦?具體研究什麼?”
“生命科學。”瑪瑟簡短地答了一句,“陳幹部你坐著,我先回去了——”
話音沒落,她在走過陳今風的時候,忽然被他一把拉住了手腕。後者衝她笑了笑:“你先別著急……我還有事要跟你說呢。”
瑪瑟立刻抽回了手看著他。
頓了頓,陳今風不以為意地開腔了:“來來,你坐下……唉,我跟你說,綠洲裏各方麵的人才都不少,但惟獨沒有醫生。醫務室裏現在隻有一個護士,小傷小病什麼的倒可以,可是出了大問題就不行了。既然你以前是生命科學家,那麼想必也對醫學有了解吧?”
“你的意思是希望我來這兒給人看病?”瑪瑟在他對麵坐下了,有點兒為難地問道。
陳今風一拍巴掌,笑了:“對!你願意嗎?這可是治病救人的事啊!”
“也不是不行……沒有任務的時候,我倒是可以過來。”瑪瑟一邊考慮一邊說道,話才說到了一半,忽然覺得自己的手被什麼給覆蓋住了——她低頭一看,發現陳今風粗短的手指頭,正一下一下地撫摸著她的手背。
瑪瑟騰地一下站起來,又驚又怒地瞪著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陳今風對她這樣的反應一點都不驚訝,也跟著站起了身。他雖然健壯,可身高比瑪瑟還矮半個頭——目光肆無忌憚地在瑪瑟的身上轉了一圈,他笑了:“我一心撲在綠洲的事務上,雖然幫助了許多人,但是我也很寂寞的……第一眼看見你,我就覺得你跟其他人不一樣。”
一邊說,他一邊站起來,關上門,“哢噠”一聲,上了鎖。
“你幹什麼!”瑪瑟一下子有點慌了,隨即掃了一眼四周,想找些防身的東西。
“別怕呀,我就是找你說說話。”
陳今風一邊說,一邊坐在了醫務室的一張小床上。他看著瑪瑟,粘膩地笑了:“……綠洲,不,世界上都沒有多少人類剩下來了。人類要想複興,光靠幸存者可不夠,總要有新生一代的嘛。所以下一步,我打算號召大家多交媾,男女之間不要有什麼忌諱……”
他拍了拍床,示意瑪瑟坐到他身邊去。
瑪瑟看都不看他一眼,一股風似的衝到了門邊,伸手去擰門鎖。鎖一下就開了,可是不管她怎麼使勁,門卻依然紋絲不動。難道這是他的什麼能力……?就在瑪瑟驚怒不解之間,她忽然聽見陳今風潮濕涼膩的聲音在背後響了起來:“……難道你不想為人類複興做出貢獻嗎?聽說人種離得越遠,生下的孩子就越聰明……”
“你給我滾開!”瑪瑟受不了了,一腳踹向了陳今風。
陳今風又矮又粗壯的身子,卻是意想不到的靈活,一個閃身就躲開了。
“我勸你不要白費勁了。我的能力一展開,這整間醫務室都是我的巢穴,沒有我的允許,你出不去,外麵的人也進不來……”
他一邊笑,一邊猛地撲了上來——瑪瑟被他大力一撞,立即摔倒了,緊接著,陳今風就壓在了她的身上。他似乎很享受身下女人不斷的掙紮反抗,雙手攥住了瑪瑟的胳膊,也不動,坐在她的身上眯著眼看她。
“哎呀,白種女人就是不一樣……胸和屁股都這麼大……”他嘿嘿笑了起來,忽然重重一拳打在了瑪瑟的肚子上,她立刻像蝦似的縮起了身子,痛得說不出話來——雙方都有過體能強化,按理說瑪瑟怎麼也該有反抗之力——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巢穴裏,陳今風的所有數據都會得到一倍加成。
陳今風毫不猶豫地大力抓住了她的前胸,豐盈的手感撞擊著他的掌心——“哦,好軟……咦?”
這豐盈感突然變得奇怪了——一會兒手裏滿滿的,一會兒又握了個空。簡直好像那兩個東西會躲一樣!
他睜開了眯著的眼睛,迷惑地看去。
身下的瑪瑟像老式電視機裏信號不良的圖像似的,忽閃忽閃,突然刷的一下沒了,下一秒又“啪”地現了身。沒了的時候,陳今風的手就直直地落在了地上。
她不知什麼時候停止了掙紮,抬起了一張如同模糊變形、電視畫麵一樣的臉,厲聲問道:“你不是說,走路到龍華路隻有二十分鍾的距離嗎?”
陳今風立即驚得跳了起來,怔怔地看著忽閃忽現的瑪瑟,吃吃地說:“你……你怎麼回事……”
那個顏色都淺淡了、像個光影似的人站起了身:“回話!”
情勢一下變了,現在反而是陳今風躲著瑪瑟了。——“誰知道他們鬧什麼鬼!”他有點驚慌地罵了一句,忽地覺得脖子有點癢,伸手一摸,發現原來不知什麼時候劃破了一個小口子。不知怎麼地,這點傷卻叫他突然戾氣橫現,發狠似的說:“今兒算你運氣好。告訴你,你那兩個朋友回不來的,以後老子要弄你,機會多的是!”
話音剛落,眼前的瑪瑟“啪”一聲,徹底消失了。等了幾秒,房間裏依然空蕩蕩的,空無一人——陳今風想不明白狀況,隻好迅速地收了能力,慌慌張張地開門跑了。
八分鍾後,馮七七趴在了高飛的背上,一行人向綠洲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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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38 PM
第五十章 對不起樓都被我轟壞了
這震動是怎麼回事啊?”一個穿著背心,滿臉汗漬的男人疑惑地問了一句,“從剛才起……就一直像地震似的搖,還轟轟地響……”
“對啊,震動還是一下一下的,真奇怪……”坐在他對麵的男人嘟噥了一句,轉了話題:“天天坐在這裏看門實在是太無聊了,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出去巡邏。”
跟他一塊兒坐在綠洲大門口的其中一人立刻笑了起來:“你就是想出去找煙吧!我還不知道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領頭模樣的男人喝住了:“有人過來了,警備!”
幾個看門的人嘩啦啦地站了起來,眺目朝遠處望去。
綠洲的燈光,在大門口投射出了一片扇形的光暈,夜幕從遠到近,呈現出由濃而淡的色澤。在這像調開的墨汁一樣的顏色裏,果然跑近了幾個人影。當先一人是個長頭發的女人,渾身膿血髒汙,樣子狼狽,身上還背著一個小姑娘,正是小灰。
徐曉陽在她的後背上直起身子,遠遠地朝門口揮了揮手。
“是之前出去的那個小隊,先確認一下有多少人!”領頭的人喊道。
“確認了,就三個,這個小隊有三個名額!”
眼看著小灰和她身後的馮七七越跑越近了,領頭兒一揮手說:“好,開門!”
鐵門正好趕在小灰到達的時候,被緩緩地拉了開來。徐曉陽一路上沒有動過手,身上還幹淨得很,此刻一臉焦急地衝著門口的人大喊道:“快去通知幹部過來!從龍華路方向,可能會湧來大量的墮落種!”
幾個看門的人一聽都楞了,都轉頭看向了那個領頭的。領頭的猶豫了幾秒,還沒張口說話,突然覺得一陣細沙吹在了臉上,立刻抬頭看去。
不知什麼時候,遠處卷起了一股濃濃的黃沙塵,像個小型龍卷風似的,以驚人的氣勢朝綠洲門口刮了過來。明明還隔了那麼遠,但才過了幾秒鍾,強烈的風裹著沙子,已經劈頭蓋臉地撲了過來,啪啪地將人的皮膚打得生疼,眼睛都睜不開——
幾乎是一眨眼的工夫,那股黃沙風暴已經卷到了眼前。徐曉陽幾人也早就發現了不對勁,都逃似的衝進了大門裏,可是他們的速度畢竟比不上風暴——才剛剛邁進門,狂烈的風就猛地將門口的所有人都刮倒了。正當他們伏在地上、眼看著沙暴要摧毀門口的時候,這沙暴卻好像有思想一樣,居然在到達鐵門前緩緩地停了下來。
呼呼的風沙擊打著鐵門,連同看門的人在內,所有人都愣楞地瞧著這團像有生命一樣的巨大沙暴。
漸漸地,黃沙仿佛失去了支撐一樣,從半空中漫漫揚揚地落了下來,露出了黃沙中央的兩個人影。
當看清楚來人的時候,徐曉陽三人都倒抽了一口氣,驚呼出聲:“……他們還活著?”
從沙塵中走出來的,正是林三酒和胡常在。
馮七七的眼角頓時抽了抽。在三個人裏,他最清楚林三酒的能力——以前也是最瞧不上她能力的。林三酒之所以能活到今天,他覺得多虧了她發達的四肢和“敏銳直覺”,所以在他們兩人陷入了墮落種的包圍時,馮七七心裏已經篤定她回不來了。
可是眼下這種操控沙暴的能力是怎麼回事?難道她又發展出了新能力……?
“噗——哎!呸呸呸!”
就在眾人驚疑不定地看著他們的時候,林三酒忽然跟沾了水的貓似的跳了起來,一邊拚命往外吐口水,一邊不住地抹臉:“胡常在,你出的這是什麼餿主意,我眼睛裏嘴裏耳朵裏全是沙子!”
“在電影上看的時候,能量衝波卷不起來這麼多沙子啊……”胡常在自己也好不到哪去,連眼鏡都被沙子給埋住了。
雖然鋼鐵俠會飛,但是皮格馬利翁項圈一次隻能實現一個幻想,於是兩人為了能夠一邊趕路一邊剿殺大量的墮落種,隻好一路用能量衝波來快速攪動空氣,硬生生地製造出了向前推進的氣流。隻是沒想到這個推進氣流的副作用這麼大……
“廢話!五分鍾到了沒有……咦?隊長,馮七七?”林三酒後知後覺地抬起了頭,“你們怎麼在這——等等,這不是綠洲嗎……我們回綠洲了?”
大門裏的一群人瞪著他們說不出話。過了一會兒,還是徐曉陽開口了:“你……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活下來的?”
被黃沙澆得如同一個兵馬俑似的林三酒,聽了這話嘿嘿笑了一聲:“我下手重了點,從綠洲到龍華路之間的樓,被我轟壞了不少……你倒是不用擔心墮落種了,它們死的死,逃的逃,幾乎沒剩下多少。”
隨著她話音一落,遠處一幢大樓應景似的轟隆隆地倒下了。
門裏的眾人都傻了。
馮七七第一個反應了過來,瞪了林三酒一眼:“以後幹這種事兒以前,打聲招呼!”說著,他如釋重負似的歎了一口氣——引得身邊徐曉陽和小灰二人都忍不住盯了他一眼。
林三酒還是嘿嘿地笑,拉著胡常在走向了大門。
“頭兒,這個小隊活著的人已經超額了……怎麼辦?”守門的一個男人立刻緊張了起來,低聲對領頭的說,“他們馬上要進來了,咱們攔不攔?”
“攔個屁,你回頭看看!”領頭的恨鐵不成鋼似的罵了一句。
那男人回頭一看,發現身後工廠區的空地裏,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聚集起了一群人,正指指點點地、伸著脖子往這邊兒看。也是,徐曉陽剛才的警告聲就夠大了,接著又來了一股那麼嚇人的沙暴——雖然林三酒把它停下來了,可落下的沙子已經將門口的一幢樓都染成了土黃色。
“再說了……你有自信能打敗那個女的嗎?趕快去找一個幹部來!”領頭的低聲喝道。“這樣的責任,可不能由咱們來背。”
那男人恍然大悟,“噢噢,我這就去——”
兩人的對話都落入了徐曉陽一行人的耳朵,徐曉陽回頭白了他們一眼,沒好氣地叫了一聲:“陳叔叔!”
眾人不約而同地轉過了頭,隻見陳今風正黑沉著一張臉,站在他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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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38 PM
第五十一章 你要不要跟我合作?
由林三酒打頭,徐曉陽這一個小隊被冠以“戰鬥英雄”的身份,在綠洲群眾的歡呼聲裏,被迎進了陳今風辦公室所在的大樓。
當著許多人的麵,陳今風笑眯眯地表揚了他們一番。但當他轉過身領路的時候,臉色卻刷的一下,沉得簡直能擰出水來。
自從當上了幹部,他還是頭一回心裏這麼沒底。
叫那幾人“任務死”,不是件難事——這次不成還有下次呢。他主要擔心的是這幾人一旦和瑪瑟碰了麵,會不會引出什麼亂子來。以前也就算了,他有把握能把亂子都給捂住——可是現在那個姓林的女人卻突然露了一手那樣厲害的能力!
說到底,都是情報不準的原因!明明那家夥說過,這女人的卡片能力,和她同伴的變身、數據分析等,都沒有太大的實戰價值……
“陳幹部,你知道瑪瑟去哪兒了嗎?”就在這時,林三酒的聲音恰好在他背後響了起來。
陳今風一個激靈,想了想,語氣平緩地說:“我也正找她呢!等你們見到了她,叫她過來找我,我正好想讓她在醫務室裏值班。”
林三酒有幾分疑慮地“唔”了一聲,沒再說話。
在昏暗的走廊燈光裏,馮七七忽然無聲地勾起了一個笑。
陳今風的辦公室很快就到了。令眾人都沒想到的是,等待他們的竟還真的是褒獎——不過仔細一想,如今這種情況下,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惋惜地悼念了高飛幾句之後,陳今風叫了個人,搬進來了滿滿幾箱子的物資作為獎勵。林三酒一看,發現裏麵的東西還挺齊全:除了一大部分的密封包裝食品以外,還有不少日用品、筆、電筒、電池之類的雜物。
食品和日用品她都不缺,隨手翻了兩下,在箱子底竟然找到了一支蟑螂膠餌。
在極溫地獄可怕的高溫裏,緊跟在人類身邊一塊兒生存到了現在的生物,也就隻有惡心人的蟑螂了。不過它們基本沒有進化,全靠著本來的身體構造抗下了高溫,因此數量銳減了不少。
林三酒心念一動,拿起了膠餌笑著說:“剛好,我的房間裏正需要這個呢。剩下的你們分吧,我隻要這一個就夠了。”
本以為她自己就夠發揚風格的了,沒想到徐曉陽坐在一邊,連看都沒看箱子一眼,小灰自然也是一動不動;馮七七也僅僅拿了兩隻電筒;剩下的一股腦兒全給了胡常在,倒讓他有點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見大家都分完了東西,陳今風笑容滿麵地說了幾句話。連政|府都在高溫下消融了,他的官腔卻一點兒都沒受影響——趁著他說話時,林三酒捂著嘴假裝要打噴嚏似的,低聲地叫出了日記卡。
或許是她運氣好,這一次日記卡也乖乖地現了身。
卡一滑入手心裏,她就緊緊地攥住了,接著擰開了那支蟑螂膠餌,擠出了一點膠,沾在了日記卡的背後。卡片上頓時現出了一行字:“12:58am,地點陳今風辦公室。林三酒把惡心的蟑螂膠餌擠在了本卡上。”
對於這種含蓄的抗議,她壓根沒理會。她的“扁平世界”這個能力,有時會表現出跟人一樣的性格,雖然從沒在別人身上見過,不過林三酒對此早就習以為常了——她趁陳今風停下來喝水的工夫,輕快地站起身來到他的辦公桌旁,笑著說:“對了,還沒謝謝陳幹部對我們的關照呢。”
一邊說,她一邊把卡悄悄地貼在了桌簷下麵。
陳今風毫無知覺地連連說了幾聲“這是我應該的”,林三酒一笑轉過身,正好對上了馮七七的目光。
“你瞧見了?”她走過來,低聲對馮七七說,“還好是你,不是別人。我倒要看看這個姓陳的都藏了多少事。”
馮七七衝她點了點頭,這個時候,正好大家也差不多要散了;他說了一聲“走吧”,兩人便向門口走去。最後看了一眼陳今風的辦公桌,林三酒關上了門。
十平方米大的狹窄辦公室裏,終於又一次恢複了安靜。
陳今風在桌子後頭沉默地坐了一會兒,心裏始終擺脫不掉煩躁。也不知道是因為火沒泄出來,還是對瑪瑟從自己的巢穴裏消失而感到不安,又或者是小隊作戰不成功……總之,陳今風還是頭一回這麼坐立不安。
就在這時,忽然門“咚”的一聲,好像被什麼撞了一下。
以自己強化過的雙耳聽來,陳今風可以肯定剛才絕對沒有人從自己門前走過。
過了幾秒,他站起身,拉開了門。
門口果然空無一人,隻有地上一顆石子。他四周看了看,這才發現在走廊深處站著一個熟悉的人影。
“你怎麼在這兒?”陳今風一邊說,一邊朝那人走去。“你找我有什麼事?”
一米,兩米,三米……好了,夠了。
那人微笑著開了口:“我還想問你呢,你對瑪瑟做了什麼?”
房間的寬長兩邊,分別應該是4米和2.5米,一共十平方米。日記卡能夠發揮作用的範圍是方圓五米,長寬各五米也就是25平方米——那麼,這個位置上的對話是不會被記錄下來的——
他自然正是馮七七。
“你說什麼呢……”
“別白費勁了。”馮七七立刻打斷了他,“瑪瑟學過醫這一點,我們從來沒有跟你說過。在我們走以後,你其實是跟她見過麵的,對吧?然後,不知道你幹了什麼,現在她不見了。”
站在他身前的男人抿著嘴,眼神陰沉了下來。看見了這個表情,馮七七立刻滿意地笑了——他猜中了。
“別急,我不是來找你興師問罪的……瑪瑟消失的原因,我很清楚。這一次的小隊行動,你本來希望殺死我和林三酒吧?”他的微笑仍然不變:“殺死我嘛,這個暫時還不能滿足你。不過林三酒那個女人太礙手礙腳了,我也希望她早點消失。怎麼樣,你要不要跟我合作呢?”
看著陳今風因驚訝而睜大的眼睛,他輕輕地說:“另外……我來給你保證,這段時間瑪瑟絕對不會出來妨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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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39 PM
第五十二章 胡常在同誌指出的問題
用從方丹那兒要來的水,林三酒身上洗下來的黃沙厚得足足蓋住了腳麵。當她的皮膚再度恢複了幹淨潤澤時,一旁幫忙給她打水的方丹才“呀”了一聲說:“你什麼時候戴上這個東西的?真漂亮!”
洗去了黃沙覆蓋的皮格馬利翁項圈,變得更加地璀璨耀眼。
怪不得剛才一路上都沒人提起過這個項圈呢,敢情是因為她出了一身汗,沾了一身的沙子,別說項圈,就連頭發都快看不清顏色了。洗完了換了一身衣服,林三酒把頭發散下來,別扭地盡量遮住了項圈。
剛才方丹說,胡常在去了醫務室處理傷口。聽陳今風的意思,說不定瑪瑟也會在那兒呢……
抱著這個念頭,林三酒推開了醫務室的門。
屋裏的小床上,躺著一個一條腿包紮得嚴嚴實實的青年。
“隻有你在啊?”
“你語氣裏的失望未免也太明顯了吧?”胡常在坐起身,不滿地戴上了眼鏡,“你是要找護士?她剛才出去了。”
“不,我正找瑪瑟呢。真奇怪,哪兒都沒看見她。”林三酒一邊說,一邊四處翻找。沒一會兒,她就從櫃子裏拿出了一卷繃帶。“傷口怎麼樣了?”
“不那麼疼了。綠洲這麼大,一時半會兒沒找著也正常。”胡常在隨口說了一句,“對了,我還要跟你說一件事……”說到一半,他一抬頭,立刻怔住了。
一頭烏黑的長發像水一樣從林三酒的肩膀上滑落下來,一雙琥珀色的貓眼泛著明潤的光,這副模樣本應很女性化——然而當目光落在她頸間纏著的、雪白的一圈繃帶上時,卻讓人覺得她身上散發出了一種極具衝擊力的冷酷感。不算一流的美人,不過感覺很……懾人。
“這樣一來,就看不見我的項圈了吧?”林三酒拍了拍繃帶,“看我幹什麼?你要說什麼?”
“啊、啊、那個!”胡常在壓下了自己一瞬間忽然亂蹦起來的心跳,有點麵紅耳赤地說:“其實剛才我的‘去偽存真’升級了……”
林三酒目光一亮,剛要說一聲恭喜,忽然門口響起了一句“原來小酒在這兒啊!”——接著門被推開了,露出了馮七七的臉。他剛要繼續說話,忽然發現胡常在也在屋裏,立刻硬生生地把後半截話給咽了回去。
林三酒毫無所覺地笑著問道:“找我什麼事?”
必須說真話的壓力突然像石頭一樣壓在馮七七的肩上。
他想了想,笑著說:“天都快亮了,一會兒咱們一起去吃早飯吧。”
胡常在麵色如常地端起杯子,吃了一片藥。
這種不疼不癢的廢話,當然沒問題。
“行啊。對了,你知道瑪瑟在哪兒嗎?”
馮七七心裏咯噔一下。
他當然知道瑪瑟在哪兒了。她跟自己離得太遠了……如果瑪瑟跟盧澤(此處僅指身體)分開太遠而消失的話,那麼盧澤一定要回到她消失的區域,重新使用一次分裂能力,瑪瑟才會再次出現。這一點,馮七七非常清楚——不過現在,他真恨不得自己能忘了它。
因為這樣一來,“不知道”就成了謊話,“或許被人叫走/做什麼去了”也是謊話,連“等一會兒她說不定就出來了”都是謊話——也就是說,他要不壓根別說,要不就必須說真話!
“咕咚”一聲,胡常在喝空了杯裏的水,目光也望了過來。
在搞清楚林三酒的新能力之前,絕對不能讓她對自己起疑心——馮七七目光在她身上一轉,急中生智地喊了一聲:“你脖子受傷了?”
“啊,這個,其實……”林三酒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她的解釋才開了一個頭,馮七七就歎了一口氣,打斷了她:“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得了,你先在這兒休息吧,其他的事情你就別管了。吃早飯的時候我來叫你。”
他現在可沒工夫去關心這個女人,必須早點離開這兒才行。
“其他的事情”在林三酒聽來,自然是指瑪瑟——而在胡常在耳裏,卻也不能算是謊話。馮七七暗叫了一聲好險,一邊慶幸自己的急智,一邊趕緊離開了醫務室。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醫務室的門才一關上,胡常在就對林三酒說了一句話。
“他對你說謊了。”
“啊?”林三酒愣了,“你什麼意思?”
“我不是說剛才。”胡常在撓了撓頭,說:“去偽存真升級了以後,多出了兩個特性,其中一個就是我現在能看出一個人在過去24小時之內,對誰說過謊。所以……”
林三酒明白了。可是她卻有些難以接受——抱著胳膊,原地想了半天,她才喃喃地說:“剛才,他確實避開了瑪瑟的話題……可以說有點不自然。難道是在這件事上對我說謊了?可是不對啊,自從我們回來以後,我跟他幾乎沒說上幾句話……”
那麼就是出發之前?或者出任務的時候?那個時候瑪瑟還在,他們兩個沒有必要提到她。
他到底對自己說了什麼謊……?林三酒越想越不解,頭都大了。
胡常在見她的眉毛都擠成了一團,一點剛才冷靜美人的樣子都沒有了,卻暗地裏呼了口氣——看來剛才是因為受傷失血了,所以才心跳紊亂的吧。想到這兒他心情放鬆多了,一頭栽倒在了床上:“你慢慢想,我這個病號可要先睡一會兒了。”
拖著傷腿折騰了這麼久,他也是累到了極點。
林三酒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說:“好吧,你先睡。我去陳今風辦公室拿點東西……”馮七七知道她留了一張日記卡在那兒,不去取回來好像有點心下難安。再說,也過了有差不多兩小時了……
“留點心,我不在可沒人替你分辨謊話了。”胡常在囑咐了一句,舒舒服服地閉上了眼睛。
沒想到林三酒一聽突然撲了過來,死死攥住了他的胳膊:“喂,我問你,我能不能在不使用你的能力下分辨真偽?”
近距離地麵對她貓一樣上挑的大眼,胡常在結結巴巴地說:“當、當然不行了……分辨真偽是我、我能力的結果啊……你在說什麼……”
頓時,林三酒明白了馮七七的謊言是什麼。她想了一會兒,直到胡常在的皮膚熱得幾乎能噴出蒸汽:“那個……你離我太近了……女孩子,不應該……”
她重重拍了一下床上的病號,喊了聲“謝了!”,隨即衝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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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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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40 PM
第五十三章 已經糊塗了
在小隊出任務的時候,馮七七曾經對自己說過這麼一句話——“其實,盧澤的能力我都用不了……”
林三酒的速度快得如同一個閃影,但腳下卻沒發出一點聲音。陳今風的辦公室就在前麵了,緊閉著門,門縫下透出光。她剎住了步子,慢慢地走到了門邊。腦子裏一邊轉著念頭,林三酒一邊屏住了呼吸去聽門裏邊的動靜。
……而盧澤的能力有兩個,分裂和變形。如果不能變形,那麼同理,自然也不能分裂了。那麼,作為分裂能力產物的瑪瑟,肯定早就會出現問題了吧?
門內半響都沒有傳出來一絲聲音,似乎沒人。
……而事實上他們走之前瑪瑟一直好好的,直到任務回來以後才發覺她不見了蹤影。那麼也就是說,其實馮七七一直以來都在維持著盧澤的能力,而瑪瑟不僅知道這一點,而且覺得理所當然,所以壓根兒沒跟自己提過。馮七七的謊言肯定是這個!
林三酒悄悄地轉動了門把手,沒鎖。迅速地瞥了一眼,她一個閃身進了辦公室,關上了門。
進了屋,她迅速地走到桌邊,伸手一摸,日記卡還在。
拿出來一看,隻見日記卡上最後一行字是:“3:05am,被汙染與被傷害了的日記卡收回。”
“現在沒空聽你抱怨。”林三酒白了它一眼,也來不及去看前麵記載的一大段字,擦掉了膠餌,卡片隨即消失在了她的手心裏。
門沒鎖,說明陳今風走的不遠,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回來——她沒敢耽誤,迅速地離開了辦公室。出來以後想了想,她還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負一層裏已經有了三三兩兩的說話聲,那是提前完成工作回來休息的人。這樣的人不多,因此聲音回蕩在地下室裏,還是顯得很空曠。林三酒徑直回屋坐下,叫出了日記卡。
在過去的兩個小時裏,日記卡記錄了整整十頁的內容,都是因為陳今風太愛說廢話的緣故。凡是林三酒認識的人,日記卡上就會出現名字;不認識的,就用甲乙丙abc之類的來代替。她讀了半天,發現除了陳今風一開始離開了房間十五分鍾以外,其他盡是一些男甲來談雜事、女a來問早餐吃什麼……之類的雞毛蒜皮。
一直撥到了第六頁,林三酒眼皮一跳,說不出話了。
因為接下來的這一頁,記錄的是陳今風和女c在辦公桌上的愛情動作過程……說是過程也不準確,因為日記卡才是第一階段,記不下來多少細節,主要還是對話。硬著頭皮看了不知多少行“嗯嗯啊啊”以後,她突然愣了。
陳今風:“還是你好……今天我找了一個外國女人,想嚐嚐味,卻叫她給跑了,媽的!不識相……也不知道去哪了!”
女c:“嗯……討厭,有了我還找別人……啊……”
這個王八蛋還對瑪瑟出過手!
林三酒麵色陰沉了下來,如果日記卡隻是一張普通紙的話,此刻恐怕都叫她給攥爛了——忍著怒火,她迅速地看完了這一頁,可陳今風之後卻再沒提過瑪瑟。
她一直把日記卡讀到了最後一頁,也沒什麼值得一提的。雖然林三酒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可是心裏還是止不住地有點失望——突然“咦?”一聲,她的目光頓住了。
2:48am,田民波來到306室門口,敲門進入。
田鼠在綠洲!
自己上次在負一層中見到的人影,果然是他!
她壓住驚訝,低頭看起了卡片。
陳今風:“我他媽還找你呢!你的情報是怎麼回事?”
田民波:“我的情報沒錯呀,這中間肯定有什麼誤會。”
陳今風:“誤會?那你怎麼解釋林三酒露的這一手?”
田民波:“我想她肯定是又找著好東西了。陳幹部,這對您來說是個好事啊!隻要他們一死,副本脫離鏡也是您的,那個沙暴也是您的了……”
陳今風:“哼。田鼠,我對你,是仁至義盡了。因為你怕被他們發現,所以連目擊過你、又認識他們的胡常在,我都給派去出任務了。你現在也該起點作用了吧?”
田民波:“您說,您說。”
陳今風:“我正好要出去,一邊走一邊說!”
2:50am二人離開房間,走出本卡記錄範圍。
偏偏這個時候陳今風出了辦公室!林三酒咬牙罵了一句,收起了日記卡。
她皺著眉頭仔細想了一會兒,也沒能從這團亂麻裏理出一個頭緒來。
“不想了!媽的,大不了我先把田鼠揍一頓,再把馮七七揍一頓,不信他們不張口!”她不爽地翻身下了床——想不出來就不想,跟著直覺走!
沒想到剛剛把門簾掀起來,林三酒就差點跟人撞了一個滿懷,她抬起頭一看,當時就傻了。
眼前的人一頭蓬鬆的紅發,白皙的肌膚上生著隱約幾顆雀斑——不是瑪瑟是誰?
“小酒受傷了?”瑪瑟還是老樣子,表情語氣都沒變:“……哦是這樣,你可不知道,馮七七這家夥跑得太遠了,結果能力沒保持住,我就消失了。現在你們回來了,我才能再次出來。讓你擔心了吧?……”
“敏銳直覺”突然像一根神經似的跳了一下。林三酒滿腹狐疑地看著她,剛想說點兒什麼,忽然發現不遠處又走過來一個人,模樣她太熟悉了——正是馮七七。
看樣子,他是和瑪瑟一塊兒來的。
這一下,林三酒是真糊塗了。如果說馮七七變作瑪瑟的樣子來騙她的話,那麼又是誰變成了馮七七的樣子?……難道瑪瑟真的回來了?她看向瑪瑟,猶豫地試探道:“你消失以前,沒事吧?”
這是她剛剛才在日記卡上得知的消息,除了當事人以外,應該沒有別人知道了才對……
瑪瑟臉色突然一變,哼了一聲:“你知道陳今風的事了?放心,我沒事。我早晚有一天會要他好看!”
就像暗號對上了似的,這一下林三酒一顆心落回了肚子裏——她歡呼一聲,抱住了瑪瑟叫道:“我還以為你回不來了呢!”
瑪瑟也笑著回手抱住了她。
林三酒的目光在不遠處馮七七身上轉了轉,忽然低聲在她耳邊問道:“……對了,馮七七可以使用盧澤的能力嗎?”
趁著瑪瑟回來了,她想趕緊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
“……當然不行啦。”柔和的女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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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直覺升級後變得不正經了
再次見到瑪瑟以後,林三酒真是鬆了一大口氣。盡管還有不少疑惑,不過慢慢去解開也就是了——接下來的事,是要把田鼠揪出來。既然上次在負一層裏見到了他,那就說明田鼠也住這棟樓,一個個房間找過去,還怕找不到?
不過叫林三酒吃驚的是,一連三天,她竟然真的連田鼠的影子都沒瞧見一個。
過去三天中,她趁著早上大家入睡了以後,悄悄爬起身搜尋。負一層裏每一個單間她都看過了,沒有任何收獲。為了保險,林三酒把負二層也翻了個底朝天,依舊找不到田鼠這個人。
難道不在這個樓裏?如果真是這樣,可就有點棘手了。因為這棟樓的生活幹事小雨,最近也不知道是被什麼給刺激著了,神經總是保持著高度緊張,每到睡覺的時候,她就搬一張椅子去樓梯口坐著,似乎生怕有人白天出去的樣子。
平靜而毫無收獲的第四天又過去了,林三酒躺在床上,心裏暗暗地焦躁起來。
這幾天她的“敏銳直覺”跟個警報器一樣,一直在腦子深處發出嗡鳴,攪得她心神不寧的,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晚上給綠洲的人打打下手,倒是能暫時忘記這種焦慮,可一到了躺在床上的時候就躲不過去了。
林三酒閉上眼睛,深深地、緩慢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將它吐了出去。這樣重複幾次以後,她的心神就全投注在了自己的呼吸上,雜念像夏天的冰雪一樣漸漸消融了,淡出了意識的角落。
腦海裏是一片濃濃的黑藍色,什麼都看不見,如同萬物俱寂的深海。林三酒現在的狀態很奇妙:她自己反倒像一個外人,正在靜靜地觀察著
“林三酒”的意識深處。目光順著海浪向下,在水波輕緩的拍打裏,她突然發現水裏藏著一個看不見邊際的龐然巨物。
它太大了,以至於第一眼看過去的時候,還以為它就是海!
這巨物好像有引力一樣,猛地將林三酒吸了過去——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終於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跟它撞上的時候,巨物忽地轟然一聲,從海麵破水而起——
與此同時,林三酒猛地睜開了眼,騰一下坐起了身,大口地喘了幾口氣。
她清楚地感覺到,“敏銳直覺”升級了!
“升級成了什麼?……讓我看看……”林三酒閉上眼,再次調整呼吸,進入了剛才的冥想模式裏。
【意識力學堂】
就像拉小提琴的人知道自己會拉小夜曲、踢足球的人知道自己會帶球一樣,她的腦海裏自然而然地出現了這個名字。
剛才坐起來隻花了一眨眼的工夫,但是當她再次進入意識的深處時,林三酒就發現景物完全不一樣了。
睜開“眼”,她發現自己坐在一張木頭小凳子上,腳下是厚厚的墊子,房間裏散落著許多玩具熊、小汽車之類的東西。低頭一看,自己的手裏握著一張看圖識字,胸前還戴著一朵小紅花——在一個成年女性的身體上,顯得十分怪異。
這……什麼地方啊?
“各位同學大家好!”一個熱情洋溢的女聲忽然響了起來,驚得她忙抬頭一看——四周沒人,隻有牆上掛著一張銀幕,銀幕兩旁的兩個喇叭正隨著聲音而嗡嗡地震動著:“我是你們的幼兒園老師意阿姨!恭喜大家突破了敏銳直覺階段,成功進入意識力學堂幼兒園部就讀!”
林三酒張著嘴,看了看周圍。房間裏除了她之外,的確還有幾張凳子沒錯,可是……上麵坐著的是小熊、芭比和變形金剛啊。
“你這根本就隻是在給我上課吧!”
那對喇叭可沒管自己的聽眾是誰,語氣輕快地開始了:“大家一定很奇怪直覺和意識力之間的聯係吧?……所謂直覺,其實就是人基於過去的經曆、體驗、感情等等因素,而對眼下狀況做出的一種判斷哦。所以就算是‘敏銳直覺’,也不能保證每一次都是正確的。”
“直覺的基礎,正是我們不為人知的潛意識。而意識力,就是從潛意識中發展出來的力量,是很厲害的哦!”喇叭的語氣還真像跟小孩子說話似的,“那麼,大家接下來就要學習如何掌握意識力。當掌握了意識力以後,我們就可以摒棄時靈時不靈的直覺,不論何時何地,都可以做出最佳判斷了……小熊同學,請不要摸芭比同學的腿。”
林三酒刷地扭過頭去,想看看這個如果放在東莞一定會被掃黃掉的幼兒園學生。
小熊靜靜地坐著,芭比臉上也還是一樣的笑容。
“……好了,果然林三酒同學被老師活躍氣氛的話給轉移注意力了呢。你們看,人就是這麼奇怪,明明身處一個非常不尋常的環境裏,可是還是會因為這種八卦而轉移心神……”喇叭得意滿滿地說。
這什麼老師啊!有沒有正經啊!
“因為在人類意識的深處,充滿了遺傳基因帶給你的影響。在涉及人類生殖的時候,潛意識就會在這件事上投入注意力。你自以為無意識的每一個動作,其實都是潛意識在作主哦。”
“怎麼聽怎麼像隨便找的借口……”林三酒的臉色依舊很差。
好像聽見了她的抱怨一樣,喇叭生硬地轉開了話頭:“那麼現在進入今天的學習時間。請大家把手裏的看圖識字卡拿起來。”
林三酒拿起來一看,紙上畫著一隻大大的眼睛,下麵寫著“察”字。
如果真的有小朋友,一定會被誤導吧……
“許多人為了鍛煉觀察力,費盡心思……可是他們卻不知道,在人沒有留意的狀態下,有多麼龐大的信息量,都被你的眼睛、鼻子、耳朵,甚至身體,記錄了下來。隻不過,這些信息是常人一輩子也碰不到的,因為它們都在潛意識裏。”
“擁有意識力以後,潛意識會在你需要的時候,自動過濾分析它存儲的大量信息……這麼說有點不好懂,咱們來看一個例子吧。”
喇叭的話音剛落,“啪”的一聲,銀幕上出現了一碗泡麵的大特寫。
“喂,我很不喜歡這一腦袋的紅頭發啊。”瑪瑟的聲音忽然在喇叭中響了起來,聽起來似乎在很遠的地方。兩隻林三酒非常熟悉的手,撕開了調料包。
她傻乎乎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沒錯,就是她的。這碗麵她也有印象,在地下超市的那一個月裏,她經常吃這種泡麵——隻是瑪瑟說過的這句話,林三酒卻半點都想不起來。
“那有什麼辦法,你已經被分裂出來了。”這是盧澤的聲音。
“那你也可以把我變成奧黛麗赫本嘛。”
“別開玩笑了,不說一直開著能力會累死我,奧黛麗赫本殺墮落種,很嚇人的啊!”
畫麵一黑,林三酒打了一個激靈,頓時明白是什麼地方不對了。緊接著影像一換,變成了她第一次在朱美家見到盧澤和瑪瑟二人時,他們兩個都變成了自己父母的模樣。
……盧澤可以將除了他自己之外的另一人變形!
明明從一開始就見識過的,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以來完全忘了?
“那麼也就是說,馮七七不是非要自己變成瑪瑟不可。他完全可以找一個別人,把他變成瑪瑟……或者,把那個人變成自己……”林三酒喃喃地說。奇異的是,明明應該很生氣的事,她卻一點憤怒都感覺不到,有的隻是冷靜。
銀幕上忽然黑了,喇叭裏又傳出了意老師的聲音。
“因為林三酒同學……呃,怎麼說呢,肌肉比大腦發達,所以這些事她都不記得了。但是她的潛意識還忠實地觀察著一切,保留著一切。”
“不到0.1秒的一個掃視,潛意識記錄下來的內容,可能就長達數十頁。那麼運用意識力,可以將有用的信息調出,分析,做出判斷……最終形成了堪比名偵探的觀察能力。”
“觀察能力在實戰中的作用,還有待各位同學去發掘。幼兒園部的課程就到此結束,希望大家在生活中多練習、多發掘,爭取早日升入小學部。下課!”
這就結束了?林三酒滿肚子的疑問,還來不及問一句,喇叭裏的聲音就消失了。緊接著,景物逐漸地模糊了,她再一次睜開了眼睛。
這一次,入眼的是她窄小的單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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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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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41 PM
第五十五章 不能殺掉他的理由
現在的“馮七七”,不是本人。
從意識力學堂出來以後,實際上精神早已透支的林三酒,幾乎即刻就昏睡了過去。當她醒來的時候,已經又到了起床的時間了。才一睜眼,這個念頭就從心裏浮了出來,沒有一絲猶疑。
“小酒,你也起了?”
她掀開簾子剛邁出去一步,正好遇見了從隔壁出來的方丹。林三酒的目光迅速在她身上掃了一圈,突然明白了那位“意老師”的意思了。
近乎可怕的觀察力配上卓越的五感,她的雙眼、耳朵、肌膚……時時刻刻,無處不在從外界接收著大量的信息,簡直就像是為她打開了一扇過去從不知曉的門——
“那麼不喜歡人家,就直說嘛。”
“啊?你、你說什麼?”方丹突然麵色通紅。
林三酒瞥了她一眼:“就算跟我一起走,你那個追求者還是有可能會纏上來啊。”
“誒、誒?為……為什麼,你會知道?”方丹立刻愣了,結結巴巴地問道。
林三酒笑了笑——在她還沒醒的時候,隔壁一點動靜都沒有;她剛一下地,隔壁的床板頓時發出了吱嘎一聲,然後方丹的腳步聲就已經衝到了門邊,說明她一直在等自己出來。門簾掀開的一瞬間,林三酒看見地上扔了一張粉紅色的卡;就在她打招呼時,從負一層門口走進來了兩個同是水井管理組的女人,她們倆一邊笑著竊竊私語,一邊朝方丹投來了一個充滿濃濃八卦意味的眼神。
雖然隔了差不多兩百米,但是她們細碎的對話聲,仍然伴隨著負一層中雜亂吵鬧的人聲一同湧進了林三酒的耳朵。隨即那句話就被她單獨拎了出來:“……看上她了,要等她一塊兒吃飯……”
就算不知道這幾天的傳聞,也能想到門口有一個追求者正在等她吧。
解釋完了這麼一大通以後,方丹幾乎都傻了:“那、那……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他?”
“我起得晚,樓裏的人幾乎都吃完飯了,你依然餓著肚子等我一起走……很明顯了吧?”
方丹的褲袋裏微微地鼓起了一個長方形,是她的自用筷子盒。筷子還帶在身上,顯然還沒吃飯——看著她目瞪口呆的樣子,林三酒平靜地加了一句:“對了,今晚是你最不愛吃的清水煮蘑菇。”
“啊啊!你不是剛起床嗎,又是怎麼知道的啊!”
因為……綠洲的廚師技術不算好,蘑菇在水裏一煮而蒸騰出來的土腥氣,在吃過飯了的人身上都能聞見。不過這句話林三酒打住了沒說,因為她也覺得自己的【意識力學堂】效果有點嚇人了。
就像人穿上衣服以後,大腦就會把皮膚接觸衣料的感覺忘掉,她剛才的所聽所見所聞,換以前早都被大腦過濾掉了——否則幾天下來,信息量就可以輕易撐爆任何一台超級電腦。
可是現在,她卻覺得所有的信息與意識,都在一種強大的統籌下,遊刃有餘地運行著。
這就是意識力?
馮七七那兩人看樣子是先去吃飯了……朝門口走去的時候,林三酒看了一眼身邊如臨大敵的方丹,笑了笑:“喂,我幫你把那男人解決掉,你也幫我個忙吧?”
方丹感激得眼淚都差點出來了:“姐你說!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吃飯的時候,你去找瑪瑟,說你頭疼,讓她帶你去醫務室開藥。簡單吧?”林三酒說著,眼神已冷暗了下來。“如果問到我,就說我去水井組打下手了。”
方丹沒有察覺到什麼,雖然有點疑惑,還是一拍胸脯:“沒問題!”
說著話,兩人已經出了門。坐在台階上的一個男人見了方丹,果然立時兩眼放光地跑了過來——還沒走到麵前,就被林三酒攔住了。
陰冷的眼神,和她頸間雪白的繃帶,混合成了一種攝人心魄的氣勢,讓那男人把才說了半截的話“咕咚”一聲咽了回去。
“今天離她遠點,不然我把你的臉打塌。”
就這麼一句話,方丹驚訝地看著那男人已經一頭冷汗地站住了腳,目送二人走遠了。
她看著林三酒,半響說不出話來——在她身上見到這種可怕的氣勢,方丹也是第一次,不知怎麼地腿都有點兒軟了。
總之還是趕緊把林奶奶的囑咐給辦了吧!她擦了把汗,加快了走向食堂的腳步。林三酒沒有跟上去,找了一個僻靜處靜靜地等著。
差不多二十分鍾以後,瑪瑟就攙著一臉痛苦的方丹從食堂裏出來,走了。
她沒動,繼續耐心地監視著食堂門口。
沒等多大一會兒工夫,就看見馮七七一邊剔著牙,一邊往外走。
仔細想想,這可能還是幾天以來頭一次馮七七落單——他一副很悠閑的樣子,到處散了一圈,打著呵欠拖著腳,抬步往自己住的樓走。最近幾天不知怎麼地,始終沒有再出過小隊任務,他們幾個都快成了白吃飯的閑人。
林三酒敏捷得像一隻暗夜裏的黑貓,悄無聲息地動手了。
這個工廠區裏的樓間距很窄,毫無所覺的馮七七哼著歌,剛剛走過一幢樓時,忽然後背被人大力一踹,腳下不穩,一下子摔進了兩棟樓之間的小道裏。
還不等他罵出聲,緊接著一隻冰涼的手就攥住了他的咽喉,將他按在牆上提了起來。
“咳、咳,是……是誰……”小道很暗,他到現在還沒看清楚攻擊者。
林三酒挑起了一個毫無笑意的笑容,白森森的牙成了夜裏唯一顯眼的東西。她輕聲說:“看不清楚,就拿出你的手機照一照啊——田民波。”
手指下的男人靜了一秒,隨即撲騰著出聲了:“小、小酒?你誤、誤會了……我不是……”
“閉嘴。你以為你被馮七七變成了這個樣子,我就拿你沒辦法?”林三酒逼近了,話語像氣流似的噝噝在她齒間響起來:“……不如,就一刀捅了你,看看你的屍體會不會變回原形吧。”
男人不說話了,隻拚命地掙紮起來——田鼠也是經過體能強化的自然進化者,林三酒可不會放任他這樣反抗下去。金屬的銀色光芒閃過,她手裏的廚師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立刻不動了——在炎熱的空氣中,刀身上的微微涼意鮮明地滲入了皮膚裏。
“我不是在恐嚇你。”她的語氣平靜極了,“我沒有要留下你活口的理由。”
撲麵而來的森森殺氣終於叫他崩潰了,“馮七七”一下子軟了下來,哭喪著臉連聲喊道:“等等、等等……變成這樣來騙你,也不是我的主意……”
田鼠仍然保持著盧澤的模樣,看來他無法自己主動解除變形。林三酒對他已經膩味透了,輕聲一笑:“不殺也行。腿打斷,把你交給黑澤忌好了。”
田鼠的臉霎時變得死一樣白——他根本沒想到,林三酒竟然已經認識了黑澤忌。交給黑澤忌,還不如死在她的手裏痛快呢——他渾身抖得篩糠一樣,“你不能這樣做!”
“哦,為什麼?”
他好不容易才從兜裏掏出一張紙,手腳發軟地舉了起來。“因為我是簽證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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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43 PM
第五十六章 有了田鼠,情節就好懂多了
【visa/簽證】
place/of/issue發放地點:極溫地獄
valid/destination有效目的地:美麗新世界
valid/from生效日期:美麗新世界降臨前六個月
Single/Entry單次簽證,不得多次進入
本簽證由極溫地獄最高簽證官發放
“你看,我說了吧?”田鼠在刀尖下軟成了一團,連手裏攥著的簽證都顫抖得直響。“這是我給別人開的,幸虧帶在身上了……”
林三酒仔細看了一眼簽證——沒錯,確實和當初在任楠身上發現的一模一樣。
“你開給誰的?這上麵可沒名字。”她一邊說,一邊順手把簽證放進了自己兜裏。
田鼠一副幾乎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在盧澤的臉上看起來十分不協調:“我給馮七七的!簽證都是沒有名字的……就是你拿去了,你也用不了啊。”
“這個暫且不說,我倒是有不少話想要問你。”林三酒衝他露出一個冷笑,隨即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一腳踹在了他的膝蓋上,趁著田鼠倒下去的時機,拎起了他的後脖領:“我現在帶你去一個能說話的地方。我勸你最好不要亂動,不然剛才那把刀突然從我手心裏滑出來就不好了——我的能力,你也是知道的,大不了我豁出去不要簽證。”
溫涼的手指隔著衣服,仿佛帶了千斤力道一樣沉。田鼠一下都不敢亂動,隻能口裏連連答應。
這個家夥為人油滑,連離之君那樣的老狐狸都被他糊弄過去了,想要從他嘴裏撬出實話,就必須得讓胡常在幫忙。
算算時間,也過去了不止二十分鍾了。現在方丹她們應該已經走了——聽了聽聲音,林三酒打開醫務室的門,“砰”一聲就把田鼠扔在了地上,隨即門一關,她一隻腳已經踩住了他的腿。
屋裏果然隻有胡常在一人——他被這樣一嚇,差點從小床上掉下來:“這這這,這是在幹什麼?有話好好說,你和他不是朋友嗎……”
田鼠現在依舊頂著盧澤的模樣,他果然誤會了。
林三酒沒回答他,腳下用力踩住了,才冷冷地說道:“這人不是盧澤——田鼠,你在這兒隻要說一句假話就會被發現……現在我問你,你和馮七七是什麼時候勾搭在一起的?目的又是什麼?”
胡常在大概也看出了不對頭,皺著眉坐在一旁,緊盯著田鼠。
二對一,形勢很不利——田鼠斟酌了一下,到底還是識時務,一五一十地將他知道的全說了。胡常在雖然聽得一愣一愣的,不過在田鼠說完了以後,他朝著林三酒點點頭說了句“都是真話”,叫她鬆了一口氣。
按田鼠的說法,是這樣的:
從副本逃出來以後,田鼠沒有了車。一路找車的時候,他從一輛廢棄汽車的無線電裏聽見了綠洲的廣播。順著這個消息,他比林三酒幾人早了一天來到綠洲,很快就跟陳今風熟絡起來。然後有一天早上,他突然在樓門口發現了一個對講機——模樣太熟悉了,就是他拿給林三酒的那一個。
這時田鼠已經明白,林三酒一行也來到了綠洲。撿起對講機後他躲在暗處等了一會兒,她果然來了——不但如此,胡常在和她的一番對話,也都落入了田鼠的耳裏。
因為副本的事,他生怕被幾人找麻煩,所以找上了陳今風,騙他說林三酒手裏有好東西,隻要他們一死,東西就全是他的了。而出於某種原因,綠洲派進化者出去送死也是一個慣例了,因此陳今風根本沒拿這當什麼大事兒,當下就拍板將林三酒幾人外加一個胡常在,全編進了徐曉陽的小隊裏。隻不過田鼠不知道,陳今風因為自己的私欲而單獨留下了瑪瑟。
可叫他們二人都沒想到的是,林三酒他們竟然安全回來了。
事情發展到這兒,就開始變得微妙了起來。
其後不久,田鼠就被陳今風叫走,說要給他介紹一個幫手認識。見到那人以後,他的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真是怎麼也沒想到,幫手竟會是盧澤!隨即陳今風解釋了一遍,他這才明白現在的盧澤已經不是盧澤了,而是馮七七——而且他還站在了自己這邊。
不過田鼠和陳今風都不知道為什麼瑪瑟會突然消失。就算問,馮七七也不說,反而讓田鼠變成自己的樣子,而自己變成了瑪瑟,兩人合起手來,把林三酒蒙了好幾天……
看著麵前這張熟悉的、曾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臉,林三酒心裏的怒火簡直止都止不住:“怪不得,‘瑪瑟’這幾天一直在誇那一天的沙暴厲害,是想打探我的能力吧!”
她幾次想告訴瑪瑟實情,可是正好這幾天她被敏銳直覺所發出的警報給攪得心煩意亂,因此一直沒說。
沒想到,一旁的胡常在聽到這話,突然白了臉色。
“‘瑪瑟’其實不是本人?”他結結巴巴地開口了,叫林三酒心裏咯噔一跳。“剛、剛才她和方丹來拿藥,我們聊天的時候,我、我……告訴她了。”
血液突然加快了流速——要不是顧及到一旁還有個田鼠,林三酒險些要喊出聲來。她穩了穩心神,在胡常在慌亂的解釋和道歉中開口問道:“……你說了‘那個’的原理了嗎?”
“沒、沒有!我隻說了……你有‘那個東西’而已!”胡常在忙說。
田鼠的眼珠骨碌轉了一下。
林三酒沉默了下來。
“田鼠,我問你,你和馮七七二人變形的事情,陳今風知不知道?”過了一會兒,她忽然出聲問道。
“不、不知道。”田鼠忙回答。“是他走了以後,馮七七才要求我這麼辦的……”
“這樣啊……”她看了看田鼠,又看了看一臉愧疚的胡常在,忽然走過去輕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田鼠立著耳朵也沒聽見他們在說什麼,隻見胡常在聽完了以後連忙點點頭,一臉將功贖罪的表情,又以極低的聲音回應了幾句。
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猜測的念頭才剛冒個了頭,田鼠就被自己右肩上傳來的一陣類似於翅膀震動的聲音給吸引了注意力。轉頭一看,一隻巨大的碧綠螳螂不知什麼時候坐在了自己肩膀上。
那一雙被濃黑色花紋包圍的血紅複眼,幾乎跟他的臉一樣大,三角形的螳螂頭在田鼠的眼前左右擺動。兩把涼涼的鐮刀緊緊地貼在他脖子根部,似乎隨時都可以切開皮膚——田鼠剛剛才站起來,這下腳下一軟,又摔回了地上,驚恐地說不出話。
“現在我要你去給我辦一件事……如果你不聽話,那麼這隻東西就會把你的頭切下來。”林三酒淡淡地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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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44 PM
第五十七章 瑪瑟回歸!
“馮七七,剛才我見到陳幹部了……”
掀開了房間裏的布簾,田鼠探進了一個頭,表情有點古怪。
“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叫我瑪瑟!”
正坐在床上不知在思考些什麼的“瑪瑟”——也就是馮七七本人,不耐煩地抬頭訓了他一句,隨即問道:“他有什麼事?”
“對,對!”田鼠走進屋,小心地笑著說:“那個,他好像喝了點酒,臉都是紅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哪兒見到了你,剛才一見著我,就跟我說一定要讓瑪瑟去他辦公室,他一個人正寂寞呢,想叫瑪瑟去陪陪他。”
這種是男人都聽得懂的話外之音,叫馮七七刷地抬起了頭,一臉驚訝。隨即他自言自語道:“原來這家夥對瑪瑟抱了這種心思!看來那天出任務的時候,陳今風就想對她下手來著……”
那一天當他去找陳今風的時候,隻是言語試探了一下對方,知道他幹了點什麼事,具體的細節沒有問。可是馮七七也沒有想到,陳今風那一天竟然打算強|奸瑪瑟。
由於瑪瑟消失的原因,以及怎麼才能夠讓她回來,馮七七對誰也沒說。所以在二人變形後,他也一直很小心地避開了陳今風,就是怕節外生枝不好解釋——如今突然來了這麼一下,馮七七還真感覺到了不好辦。
“算了,不要理他。”他想了半天,才說道。
田鼠頓時苦下了一張臉。
在剛才他離開醫務室時,林三酒打了一個響指,把他肩膀上的螳螂隱了形。可即使已經看不見螳螂了,他卻似乎依然能感覺到那對冰涼的鐮刀,正隨著他的喉結而一上一下……而那個姓林的女魔頭把話也講得很清楚了,必須想辦法讓馮七七把真正的瑪瑟叫出來,不然拚著簽證不要了,也要把他交給黑澤忌。
“不、不行啊!陳幹部喝了不少,一個勁兒地說,必須讓瑪瑟過去……不然他就要找過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他打發走的,你還是想想辦法吧?”田鼠慌慌張張地說。
“媽的!”馮七七頓感頭疼,低聲地罵了一句粗話。現在得罪陳今風也不好……但總不能自己上場去陪他喝酒吧?想了想,他忽然一咬牙:“算了,哄瑪瑟去吧!反正他也得不了手……”
還沒等田鼠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呢,馮七七已經站起了身,一揮手就解除了二人身上的變形。
恢複了原狀的田鼠,看了看自己短胖的手,終於鬆了一口氣。
馮七七一雙眼睛冷冷地盯了他一瞬,語氣恢複了一貫的平淡:“我現在把瑪瑟叫出來。在這段時間裏,你可給我看緊了,絕對不能讓林三酒接近她所在的地方,知道麼?”
田鼠搗蒜似的一陣點頭。
“她認識你,看見你就不好了。你出去吧!”
這話一說,田鼠如獲大赦,一邊應聲一邊轉身就出了單間——他這樣子惹得馮七七多看了他一眼,不過到底沒說什麼。
看著門口的布簾落下了,田鼠的腳步聲也去得遠了,馮七七閉上了眼。過了一會兒,隨著他額頭上慢慢地浮突出了青筋,他的身體忽然像老電影似的花了一花,隨即一個人影就從他身上摔了出來,在地上站穩了一看,正是瑪瑟。
瑪瑟依然保持著那一天消失時的樣子:一頭蓬鬆的紅發亂七八糟地豎著,衣服都歪在了身上,臉上甚至還帶著搏鬥後激動的潮紅——一看見麵前的人是馮七七,她目光登時一亮,驚喜地叫了一聲:“你回來了?怎麼跑得那麼遠,害我都沒維持住!”
“當時遇到危險了呀。”馮七七衝她笑了笑:“這不,我剛回來就把你叫出來了……聽說你今天也不順利?”
“你聽說了?”瑪瑟想起了陳今風,臉色登時變得鐵青:“我不會放過那個人渣的。”
馮七七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忽然隻見麵前的瑪瑟張開了嘴,一臉驚詫,目光投向了自己的頭上——正當他也要抬頭望去的時候,隻聽腦後一陣風響,接著重重一痛,接著就失去了知覺。
瑪瑟——這一回終於是貨真價實的瑪瑟了——目瞪口呆地看著從天而降,一警棍就把馮七七給敲暈了過去的林三酒。
“這……這是在幹什麼?”她抹了一把臉,似乎還不太相信似的,看了看建築板材的頂部,又看了看林三酒。“為什麼打他?”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卻被一個飛撲過來的身影給撞進了懷裏,身子被撞得一趔趄,接著隻聽林三酒激動的聲音模糊不清地響了起來:“我終於把你救出來了!”
瑪瑟一頭霧水,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同時滿麵迷茫地看著胡常在小心翼翼地從門口進來,迅速地把昏迷在地的馮七七給綁上了。
將這幾天的來龍去脈統統講給瑪瑟聽,花了林三酒差不多半個小時。
當她說完了以後,瑪瑟愣了半響,目光始終沒有從地上的馮七七身上挪開。一會兒,她才歎了口氣:“原來是這樣……已經過去五天了啊。”
“我知道……你們12個人以前一直在一起,這一次馮七七這麼做,你肯定心裏很難受……”林三酒生怕她受打擊,連忙輕聲安慰道。
“不,我沒事,你不用安慰我。”出乎意料的,瑪瑟朝她笑了一下,盡管有些安撫她的意思,但瞧著卻不沮喪。“小酒,我想到了一件事,現在要去證實一下。你把馮七七交給我,過一會兒我一定會去找你,可以麼?”
林三酒有些猶豫地抬起頭。
瑪瑟一雙碧綠澄清的眼睛裏,含著柔軟的水光:“我在沉睡的時候,能力也升級了,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另外,謝謝你。”她的語氣誠懇極了。
這樣的瑪瑟,有點陌生,卻仍然叫林三酒感到放心。她點了點頭:“那他就交給你了,你自己萬事小心。”
說完,她衝胡常在示意了一下,二人無聲地離開了單間,將瑪瑟和馮七七獨自留在了那兒。
負一層裏的人幾乎都走光了,腳步聲回蕩在空曠的地下室裏,傳得很遠。
剛剛從樓梯上來,一張焦急的臉就探了出來:“林姐,事兒辦得怎麼樣了?現在能把它收回去了嗎?”正是田鼠。
他的脖子很不自然地努力朝著另外一邊傾著,仿佛這樣就能躲開右肩上的巨大螳螂。
林三酒瞥了他一眼。
那隻螳螂是皮格馬利翁項圈的效果,早就在五分鍾以後就失效了——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把螳螂隱形了。這一次,胡常在給她描述的幻想是“召喚形態可怖、可以隱身的昆蟲”,可沒有涉及到戰鬥能力——要是田鼠膽子再大一點,反抗一下,早就發現這螳螂是個紙紮的老虎了。
“你呀,就是太惜命了。”林三酒歎了口氣說,“過於惜命,就什麼也不顧了……”
一邊說,她一邊朝田鼠的肩膀上伸出了手。
田鼠感激涕零地湊過了身子,剛說了半個謝字,林三酒忽然狠狠一個手刀,劈暈了今天第二個人。
“你打算把他怎麼辦?”胡常在被嚇了一跳,推了推眼鏡問。
“捆起來,等我有空了再從他身上擠幾張簽證。”林三酒冷冷一笑。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2:44 PM
本帖最後由 damnrule 於 2016-12-17 02:47 PM 編輯
第二卷 極溫地獄 第五十八章 你以為你猜到了下麵的情節
就在田鼠被捆成了一個粽子似的扔進了卡車車廂的同時,負一層的單間裏,瑪瑟在馮七七的身前蹲了下來。
“喂,醒醒。”她一邊說,一邊用手啪啪地拍打著馮七七的臉。
後者很快就迷迷糊糊地張開了眼。剛一醒來,後腦上鮮明的劇痛也跟著醒了,馮七七“噝”地抽了一口涼氣,這才問道:“……怎麼回事?為什麼綁著我?”
瑪瑟碧綠的眼睛盯著他。
“沒什麼,我突然想和你聊聊天。”
“有什麼話非要綁著我說?啊……是林三酒吧?她在這?”馮七七一念及此,立馬警覺地抬起頭,四周看了一圈,卻什麼都沒發現。
瑪瑟朝他笑了笑,在他對麵坐下了,二人四目正好相對。
“……馮七七,雖然咱們倆的關係是最差的,一有機會就吵架——但是我不得不承認,這次見到你以後,我們相處得還算不錯。”
“是不是林三酒跟你說什麼了?”馮七七反問了一句,咳了幾聲:“我勸你還是聽聽我這一邊的話……”
瑪瑟根本不搭話,反而自顧自地笑了笑:“在除我之外的11個人格裏,你是倒數第二個我最不想見到的人。”
這句話好像有魔力似的,馮七七突然沉默了下來,沒有問“倒數第一個是誰”。
“那個sociopath沒出來真是太好了,對吧?唉,我中國話說得還不是很好,這個單詞的中文是什麼……”她看了對方一眼,繼續說道:“……你也記得吧?那個時候盧澤被送進了精神病院,有好幾個國際專家替他診斷,分別確認了我們11個人格的存在。”
女性溫和的聲音回蕩在房間裏,被綁著的男人卻始終不發一言。
“隻有最後一個人格,沒有任何一個醫生見過,跟我們也都不熟。就在所有人都認為第12個人格不存在的時候,來了一個女醫生——記得麼?長得還很不錯呢……為了了解這個舉世罕有的人格分裂病例,她跟盧澤整整聊了一晚……第二天被人發現赤條條地死在了辦公室裏。”
“像個孕婦一樣,肚子高高地隆著,裏麵裝滿了她辦公室的抱枕、文件……聽說全部都被血浸透了。肚子的縫線上寫了一個‘第12人’,旁邊還畫了一個愛心。”
“第12 人。所有的醫生,都隻知道這個代號,沒有人見過他——是男是女?多大年紀?叫什麼名字?全都不知道。隻能從他出現時的表現,分析出他是一個……唉,中文叫什麼來著……”
馮七七輕輕地張口說話了:“反社會的病態人格。”
他的語氣很奇怪,咬字含混曖|昧,軟綿綿的,卻帶著一種扭曲了字句的魅力,讓人忍不住想多聽他說幾句。不論是盧澤,還是以前的馮七七,從來沒有用這種口吻說過話。
瑪瑟的表情頓時變了。她盡量穩住了自己剛才以來不停顫抖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氣,問道:“你現在,怎麼證明你是真正的馮七七?”
他抬起頭,看了瑪瑟一會兒,露出了一個稱得上純真的笑容。
“那就算了。老是裝成馮七七的口吻說話,也挺累的。”從他嘴裏吐出來的詞句又綿又輕,還有點不清楚,跟以前果然完全不同了。
瑪瑟呆呆地看著他,半響都說不出話。
“奇怪……我為了不讓你發覺,特地假裝成你的死對頭馮七七。如果是他的話,跟你對著幹不是很正常嗎?你怎麼就懷疑上我了呢?”馮七七——不,應該是12了——疑惑地歪著頭問道。
“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敵人。”瑪瑟蒼白著臉色說。
12點了點頭,很讚同的樣子。“怪不得。不過,現在掌握了盧澤身體的人是我。我可以把你分裂出去,就可以把你再收回來……雖然有點麻煩。你不會忘了吧?”
瑪瑟咬著牙,指甲刷地一聲伸長了,盯住了他的雙眼:“那你來試試看好了。”
12瞥了一眼她的指甲,微微地皺起了眉頭。“明明沒有用,卻還伸出來……哦,我記得你沉睡的時候似乎升級了……”
說到這兒,他忽然露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升級成什麼樣,就來試試看吧。”
如果一個塑料假人會笑的話,一定就是這樣的笑容。
“我警告你——”瑪瑟一躍起身,隨即將指甲從12身上狠狠地揮了過去,卷起的風刮起了門口的布簾:“不要用盧澤的臉,做出那種表情!”
即使被捆成了一團,12卻依然靈活得像條魚似的——他雙腿一蹬,就地一滾,險險躲過了長長的指甲,掙紮著要從繩子裏脫身。瑪瑟哪會給他機會,五指成爪,再度向他抓了過來——12眼皮一跳,露出了一個恍然的表情。
瑪瑟的指甲變了,不再像以前那樣散發出金屬的色澤。如今的指甲似乎成了一種啞光的材質,堅硬得叫人心驚——被指甲劃過的牆麵深深地開了花,透過破洞,甚至能看見隔壁的床。
明白了……
當又一次攻擊襲來的時候,12不躲反迎,一下子被指甲給劃出了一條深深的傷口,鮮血頓時滴答滴答地落了下來。他現在用的可是盧澤的身體……還不等瑪瑟心疼,隻見幾段碎了的繩子忽然紛紛落在了地上。
“謝謝你幫我解開這個繩結。”12很有禮貌地說,從破碎了的繩套裏邁步走了出來。
瑪瑟立刻站住了腳。
12笑了笑,往前邁了一步——剛要動手,忽然他低低地詫異了:“咦?”
“能力不見了,是嗎?”對麵的女人忽然出聲了,語氣裏帶著快意:“連基礎能力都沒有了,真是不巧啊!”
12有些吃驚地抬頭看著她。不管是什麼表情,由他做出來總像是隔著一層似的,淺淺淡淡的沒有真實感。
瑪瑟壓下了心裏的不舒服,猛地衝了上去——
瑪瑟的新能力:洗衣服的肥皂自己也會變髒
介紹:被指甲所傷的人,所有的進化能力(包括基礎、進階兩種),都會在120秒之內被洗白。染過對方鮮血的指甲,在24小時之內不能再次使用,隻有幹淨的指甲才能繼續發動洗白能力。
失去了盧澤所有能力以後,12變得跟一個普通人一樣了——他的反抗還沒有持續十秒,就已經被瑪瑟擊倒,一腳踩在了地上。他的雙手被反剪過來,用床單捆好,接著她在心裏默念了一句“盧澤抱歉”,隨即收回指甲,重重地在後腦處劈了下去,12頓時再次昏迷了。
第一次運用新能力,就放倒了12這種可怕的人,瑪瑟鬆了一口氣之餘,覺得全身都癱軟了。
看著雙眼緊閉的12,她皺著眉頭,忽然覺得有點棘手。想了想,這事最好還是得知會一聲小酒……瑪瑟歎了口氣,將他推進了床底,轉身出了門。
剛才小酒走的時候,連去向也忘了說——就在瑪瑟有些犯愁地站在樓門口,不知道上哪兒去找她的時候,遠處忽然有人叫了她一聲:“瑪瑟!”
她回頭一看,是個一頭黑發的陌生女人。
如果林三酒在的話,馬上就會發現那是方丹。
但是說起來,因為盧澤的人格分裂和變形能力,情況在不為人知的時候悄悄地變得複雜了。
在12假扮成瑪瑟的這幾天裏,通過林三酒的關係,跟方丹見過很多次,所以方丹認識瑪瑟;然而在林三酒認識方丹的那一天,真正的瑪瑟就消失了,所以瑪瑟本人並不認識方丹。
“你是誰?”瑪瑟警惕地看了一眼這個女人——剛剛經曆了12、陳今風之類的事情之後,她不自覺地對人抱了一份警戒心。
方丹張開的嘴巴又閉上了。她氣哼哼地看了一眼瑪瑟,搞不明白對方是哪裏不對頭:“……如果你要找小酒的話,她在水井管理組!”
說完她轉身就走了。
之前在去食堂的時候,林三酒囑咐過方丹,如果瑪瑟問起她在哪兒,就說在水井管理組——而假“瑪瑟”並沒有問,她就一直記在了心裏。剛才瑪瑟東張西望的樣子,很顯然就是在找人,所以方丹自告奮勇地把林三酒的囑咐說了。
瑪瑟盡管一臉迷茫,還是去了水井管理組。
水井組很遠,這麼陰錯陽差之下,等她發現人不在,又出來轉了好幾圈才找到林三酒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差不多四十分鍾了。
聽了瑪瑟的一番話,林三酒驚了一跳。
她萬萬沒有想到這中間竟然還有這樣一番曲折,等驚訝消化了以後,她仔細想了想,忽然臉色變得有點差:“……你就那麼把人放在床底下可不行。萬一他醒了,再把你收回去怎麼辦?”
“這個你放心。分裂能力如果要再收起來,可不是動一個念頭那麼簡單的……”瑪瑟朝她安慰地笑了笑,“就是以後要怎麼辦,可有點頭疼了。”
不過兩人還是下了樓,朝瑪瑟的房間走去。林三酒把田鼠的身份告訴了她,“……這次找到了簽證官,咱們就沒必要在這兒呆著了,拿上車就走——”
說著話,她掀開了簾子,彎腰朝床底看了一眼。
瑪瑟看著林三酒一動不動的後背,笑了聲:“我把他打得太慘了?”
林三酒扭過頭來,一臉煞白:“……床下沒有人啊?”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2:45 PM
第五十九章 白天的綠洲,露出了獠牙
床底下,隻有一截被扯爛了的床單。
瑪瑟抓出床單一看,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她怎麼就沒想到呢!在120秒的洗白效果消失以後,對於恢複了體能強化的12來說,一條床單肯定是困不住他的……後悔、無措,還有一點恐慌,迅速地侵襲了她。
如果不是耽誤了那四十多分鍾,他未必跑得掉。
不過眼下最大的問題,正像巨石似的壓在了兩人的心頭:
——如果12故意跑出去很遠,那瑪瑟豈不是又要消失了嗎?
一念及此,林三酒連坐都坐不穩當了:“瑪瑟,你別著急,咱們這就去找他……綠洲的大門都派人把守著呢,他肯定出不去!”
瑪瑟聞言歎了一口氣:“他還沒有離開綠洲,我能感覺得到。”
看了看同伴,她有些焦躁地解釋道:“比方說,我可以在以盧澤為中心的100米範圍內活動……那當我們之間距離到達70米的時候,我就會出現危機感。但是現在我一點危機感都沒有,說明他離我還不遠,這一點我可以肯定。”
林三酒歎了一口氣,簡直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好消息——雖然瑪瑟暫時不會消失,不過暗地裏卻有一個殺人狂正在盯著她們!
想了一會兒,她一拍手掌,終於下定了決心。
“瑪瑟,我們走吧。”她的神色很認真。“我有個想法……”
現在簽證官也找到了。綠洲這個地方又複雜,更別提陳今風還想對她們不利,如果不是前幾天被牽製住了。傻子才會留下。現在12不見了,如果己方二人能早一步出綠洲,在綠洲外麵守株待兔,那麼總會抓住他的。
“綠洲雖然是工廠區改建的,但是為了安全起見,後麵培養農作物的地方全都用高牆鐵門給保護了起來。12如果要走,隻有從正前方走……翻圍牆。或者強行突破大門。不管他選哪一個辦法,我們兩個在外麵守著也夠了。”
盡管還隻是一個大概的主意。但是卻很有可行性——瑪瑟聽得臉上漸漸亮了起來,憂色少多了。“這還真是一個辦法!”她有點激動地說。
這個計劃裏需要解決的問題隻有一個:如何能讓人和車都悄無聲息地離開。
人倒好辦,問題是車隊……別說堂而皇之地開出去了,就算挪個位置。都能引來不少人的目光。
“我看,要不等白天的時候我們悄悄潛出去,打探一下情況吧。”林三酒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也隻想出了這個不叫辦法的辦法:“白天大家都睡覺了,戒備應該會鬆一些。與此同時,你一定要保持警惕,一旦有和12分開太遠、或者離得太近的情況,都要馬上告訴我。”
瑪瑟點了點頭,神情惴惴不安。她算是那個死亡女醫生事件的親曆者。以前和12同處一個身體裏,誰也傷害不了誰也就算了——突然出現了眼下這種情況,過去的陰影全都浮了上來。
林三酒看在眼裏。也沒辦法。兩人商量了一會兒白天的行動計劃,就都心事重重地閉了嘴。
有一個殺人狂在身邊窺伺著,她們也不敢分開,一起擠在林三酒的單人小床上,好歹算是閉眼休息了一會兒。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隻聽從一樓大廳傳下來的人聲、雜音。像漲潮了一樣越來越響;隨著人們的走動,空氣裏逐漸漫開了食物的氣味——林三酒知道。一天的工作又結束了,又到了晚飯的時候。
顧慮到白天的行動,兩人盡管沒有胃口,還是吃下了不少東西。
回到床上又躺了兩三個小時,當地下室裏的光線微弱地變亮了一點點後,綠洲的人們都靜了下來,接二連三地沉進了睡夢裏,發出了綿長的呼吸聲。
感覺大家差不多都睡熟了的時候,林三酒悄悄地坐起身來,向瑪瑟招了招手。二人輕輕地走在過道裏,步伐放得很緩慢。
1628號單間裏,方丹放下了手裏一本烤得焦黑的書,盯著布簾下過去的兩雙腳,歪了歪頭。
“……我有點擔心盧澤。”兩人穿行在兩百多個小隔間組成的過道裏,瑪瑟忽然輕聲地說了這麼一句。
“為什麼?”
“女醫生那件事,他根本不知情。”瑪瑟苦笑了一下,“事情鬧開了的時候,正好是另外一個人格在。醫生們和我們10個人商量了一下,決定把這件事瞞著盧澤。”
她歎氣說:“盧澤還沒有成年,他還是一個孩子呢……當初認識我們的時候,你也看見了,他覺得人格分裂很帥,很為自己有多重人格而驕傲。如果讓他知道自己的身體裏藏了那麼一個怪物,而且還用他的雙手,虐殺了一個無辜女人的話……”
說到這兒,她幾乎說不下去了。
林三酒也沉默了。的確,盧澤愛笑又愛說話,心地有時非常軟,就像許多普普通通的、善良的大男孩一樣,肯定無法接受這種事——別說盧澤了,如果這事兒放在自己身上,自己也受不了啊。瑪瑟和他的感情很深,林三酒也不知要安慰些什麼才好,隻好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又走了一會兒,就到了樓梯口。
果不其然,今天小雨也正坐在一把折凳上守著門,麵色疲憊地靠著牆,閉著眼,腦袋一點一點的。
“我就奇怪了……她怎麼這麼怕白天出去人?”林三酒抱怨了一句,沒想到下一刻目光一轉,就發現了原因。
小雨身邊放著一個水杯、一張折起來了的紙,從紙背上隱隱約約地透出了黑色水筆寫的內容。
在五天前。林三酒在小雨的身邊見過這樣的紙。
幾乎是下意識地,她用【意識力學園】抽調出了那一天的景象——紙背上透出的字跡被拉近放大,正反顛倒一下。就迅速地得出了紙上的內容。
寫著的是綠洲一共五名生活幹事的名單,以及一些注意事項。兩張紙一對比,林三酒發現在過去短短幾天裏,幹事就被換掉了三個,其中一個還是李姐——原因都相同:他們所在的樓裏,有人在白天出去了。
小雨之所以神經過敏,大概源頭就在這裏。
“小心點。我們從她身邊繞過去。”林三酒用氣聲低低地在瑪瑟耳旁說。
瑪瑟點點頭,踮著腳尖。小心翼翼地從小雨的水杯上跨了過去。她行動一向十分輕巧,很快來到了樓梯門前,將手放在了門把上,一點一點地、極慢極慢地拉開了門。
她回頭對身後的林三酒做了個口型。示意她跟上,兩人無聲地從門縫裏鑽了出去。
這一切,小雨都絲毫沒有察覺。她腦袋已經垂在了肩膀上,徹底睡著了。
當門被悄悄地關上時,不遠處的過道裏,伸出了一個腦袋。她疑惑地看了看小雨的方向,伸手將長發攏在了耳後——正是一時好奇心起,跟了出來的方丹。
“奇怪……這個時候了,小酒還偷偷摸摸地出去幹什麼?而且看樣子。她好像和瑪瑟又和好了……”她一邊輕聲嘀咕著,一邊也來到了樓梯口。
左右看了看,四周沒有人。小雨也睡得很熟——這感覺就像做賊一樣,她心裏頓時湧起了一陣小小的興奮。隨即,方丹學著剛才瑪瑟的樣子,悄悄地拉開了門。
從負一層出來,就是通往一樓大廳的樓梯了。那二人的腳步聲輕得根本聽不見,方丹側耳聽了聽。就上了樓。
樓道裏沒有燈,很黑。方丹摸著向上走。忽然間腳下一趔趄,差點被幾塊碎磚頭給絆倒了,她急忙穩住了身子,有塊碎磚被她一蹬,“咚咚砰砰”地滾下了樓梯,一下子撞在了負一層的門上。
方丹的心都差點被嚇出來,也不敢耽擱了,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上了樓梯,推門衝進了一樓大廳裏。
外麵……怎麼好像要比想象中暗呢?
她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迷茫地眨了眨眼。屬於白日的毒辣陽光,仿佛失去了一半威力,大廳裏雖然比樓下亮堂多了,可是仍然有些昏暗。
目光一掃,發現有兩個人的背影,正一動不動地站在大門口。外麵的光透進來,兩個身影都成了濃黑色——不就是林三酒和瑪瑟?方丹頓時促狹地想過去打個招呼,最好是能嚇她們一跳……
沒想到還沒走到林三酒的身後呢,她簡直像後腦長眼睛了似的,嗖地一下回過了頭來——方丹嚇了一跳,剛笑著要說話,目光就被門外的景象給抓住了,張著嘴愣在了那兒。
成群結隊的墮落種,不知何時長出了一對對烏黑的翅膀,在門外的天空中來來往往,連太陽光都被遮住了,在地上投下了一片片的陰影。綠洲幾幢樓的樓頂上,至少有幾十個來回走動的身影,翅膀是沒有了,每一個都在臉前生著一條長長的口器。
林三酒神情很緊張,一根手指放在嘴唇前,示意方丹千萬不要出聲。她早已是一頭的冷汗,忙不迭地點頭——
就在這時,忽然從身後響起了一聲高亢的尖叫,撕破了空氣。
小雨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來了,此時癱軟在地上臉色慘白,滿臉眼淚,嘴裏不斷地發出沒有意義的嘶叫聲:“啊、啊啊……嗚啊!!”
林三酒一句“糟了”還沒有說出口,樓外的地麵上,已經撲通通地落下了好幾隻墮落種,激起了一片塵煙。
作者:
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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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48 PM
第六十章 全綠洲通報
【扁平世界?林三酒的卡片庫】
警棍一條
介紹:快沒有電了,要注意使用方法喲。
小刀三把
介紹:廉價的水果刀,被它割傷後,用一張創可貼就可以止血。
板磚一塊
介紹:建築用材,據說東北和北京爺們愛拿這個呼人。
皮格馬利翁項圈冷卻剩餘時長:8小時09分鍾。
意老師溫馨提醒您,請注意生命安全。
以上信息來自【意識力學園】
“你他媽在跟我開玩笑啊啊啊——”林三酒爆發出一聲怒吼,一把拽起地上癱了的小雨,瘋了似的轉身就跑。
方丹和瑪瑟兩人一秒都不敢耽誤,緊緊跟在她身後朝樓梯口跑去。然而還沒等她們跑近,一道黑影已經從她們頭頂上飛快地劃了過去——黑影所過之處,天花板裂開了一條深深的縫隙,無數碎石木屑磚片,下雨似的紛紛落了下來。
“咚”的一聲,那黑影落在了幾個女人麵前,收起了它背後一雙烏黑發亮的翅膀。
林三酒回頭看了一眼,在她們身後,又湧進來了四五個同樣長著翅膀的墮落種。
門外一個沒有翅膀的普通墮落種剛要進來,一見裏麵黑壓壓的帶翅背影,竟然扭頭就走了。
每一個長翅膀的墮落種,都十分高大;讓林三酒不由想起了那天在公安局裏見過的兩隻。覆蓋它們身體和翅膀的皮膚。既不是皺巴巴的一疊疊,也不像人類這麼光潔——反而是光滑的一個深棕色硬麵,有點像甲殼蟲。
如果不是還有個人類軀幹的模樣。從後麵看簡直像是長了翅膀的巨大蟑螂。
“嗚嗚啊……”小雨眼神渙散,軟倒在地,竟是一動都不能動了。
【意識力學園】猛然發動。
……大廳濃濃的腥味裏,混雜著一絲極淡的隱約香氣,在經過林三酒的鼻腔時,被她敏銳地捕捉到了——那是洗衣粉的氣味。這個味道,正是從對麵的那個墮落種身上傳來的……在水源寶貴的極溫地獄裏。隻有幹部們住的那棟樓才有洗衣服的特權。
她想了想,有點明白了。大廳裏寂靜極了。除了小雨的哭聲之外,墮落種特有的“嗡嗡”聲,竟然連一點都沒發出來,它們好像都在有意控製著自己不要出聲。
實際上。如果專心傾聽的話就會發現,雖然外麵被飛行的墮落種給遮蓋得暗無天日,但卻像舊時代的默片一樣,隻有動作,沒有聲音。
一瞬間,近百個信息被五感同時捕捉到,閃電似的從林三酒的腦海裏劃過——不等眼前的墮落種們動手,她忽然將身邊的小雨一腳踢向了方丹,口中爆喝了一聲:“吹哨!喊人!我和瑪瑟替你擋著!”
她一動。周圍的墮落種也全都動了——有的張開了翅膀,有的甩動口器,卻全保持無聲地撲了上來。
瑪瑟對林三酒的信任是絕對的。這一句話剛說完,她已經撲到了方丹身前,一腳重重掃了過去,逼開了一個打算攻擊方丹的墮落種。
方丹小腿發軟,低頭一看,小雨的胸前掛著個哨——這個哨她很熟悉。每到晚上起床的時候,綠洲的人們就是被這個哨子叫醒的。她手忙腳亂地一把扯了下來。來不及問半個字,嘬唇一吹——頓時尖銳的哨聲在大廳裏激起了層層回音,遠遠地傳了開去。
墮落種們果然陣腳有些亂,但攻擊的勢頭卻更猛了,完全是一副要在她們發出更大聲音之前,把她們全殺掉的架勢。它們比平常的墮落種要厲害得多,口器的揮動連看都很難看清楚——林三酒轉化出了警棍,也顧不得省電了,瘋狂的反擊伴著“啪滋滋”的電流聲,居然硬是撐下了兩隻墮落種的聯手攻勢。
刺耳的哨聲響了近一分鍾,方丹放下哨,扯著喉嚨,以有生以來最大的音量喊道:“墮落種入侵綠洲了——墮落種入侵綠洲——”
接著又是幾聲尖哨。
盡管身處在吃力的戰鬥中,但林三酒依然清楚地聽見地下兩層起了騷亂。很快,咚咚的雜亂腳步聲就順著樓梯上來了,一個男人率先打開了樓道門。
目光落在大廳裏,他的眼睛剛剛瞪圓了,一個墮落種就猛然欺近,口器一卷,一顆人頭像皮球似的在空中飛了起來。
口器的邊緣上,生了一排以前從沒見過的、尖尖的密齒。
無頭的身體沉重地倒在了地上,他身後頓時爆發出女人的驚叫——這一下,原本還半信半疑的人群全都炸開了。掉頭逃跑的、哭叫推搡的、怒吼著要衝出來的……聲浪一波接一波,空曠的大廳成了擴音器,傳得遠近都能聽見了。
趁著幾個墮落種去截殺逃出來的人群時,林三酒朝瑪瑟方丹二人打了個眼色,三人轉身就朝大廳另一側的窗戶跑去。嘩啦一聲打碎了玻璃,她回頭看看身後追上來的墮落種,焦急地喝道:“方丹出去!把其餘幾棟樓的人都叫起來!快!”
方丹咬了咬牙,一個翻身跳了出去。
林三酒右手一動,兩張卡片像子彈一樣射向了後方。接著隻聽一聲慘嘶,兩把廉價的水果刀就深深地紮進了墮落種的眼睛裏。
那一邊,兩隻墮落種尾隨著逃竄的人群下了負一層,一路砍瓜切菜似的,鮮血飛濺;大廳中的另外兩隻見自己同伴受傷,低低地嘶叫了一聲,也撲了過來。
這時候,遠處終於傳來了方丹撕心裂肺的吼聲:“起來迎敵!墮落種入侵綠洲了!”
一連串的喊聲像驚雷一樣炸醒了綠洲。人群從剛被吵醒時的驚疑不定,到確認了情況之後的驚恐哭叫,隻花了短短幾秒鍾。
“叫起他們有什麼用?”瑪瑟長長的鋼甲架住了迎麵撲來的口器。汗流滿麵:“這不是讓那些普通人白白送死嗎?”
“你還不明白嗎,這些墮落種就是綠洲裏頭的!”林三酒擋住了一下反擊,縱身一躍,警棍在空中揮舞出了一個弧線,重重地將水果刀砸進了受傷墮落種的大腦裏。墮落種身子晃了晃,咕咚一下栽倒不動了。
瑪瑟被這句話驚得楞了一下,險些被一條口器打中後背。忙一個滾身躲了開去。
“它們在這兒不是一天兩天了,平時隱藏起了行跡。也不襲擊人類……”林三酒手指碰了一下地上的死屍,頓時就屍體變成了一張卡,被她握在了手心裏。“它們不肯讓綠洲人發現,一定是有原因的。我是為了讓它們投鼠忌器!”
她說得雖然斬釘截鐵,可是眼看著有兩隻墮落種已經一路殺下樓去了——耳聽著地下室裏不斷傳來的慘呼,這種“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壓力,真是讓人很不好受。
外頭的情勢越來越亂了——哭叫著奔逃的人群,慌不擇路之下,成了沒有出口的一群困獸;人群中時不時濺起的一叢鮮血,更刺激了人們的神經,恐慌濃得簡直用手就能摸到。比起墮落來說。死於碰撞踐踏的人恐怕還要多一些。
就在這煉獄一樣的畫麵裏,不知從哪兒突然響起了一個長長的哨聲;仿佛聽見了指令一樣,大廳裏的墮落種都住了手。下樓的那兩個也返了上來。剛才林三酒說的一番話早就落入了它們耳裏,其中一隻眯著眼掃了她一下,一言未發。接著,四隻全部轉身飛出了大廳。
從大門口望出去,剛才猶如烏雲遮日一樣的墮落種,全都朝著一個方向飛遠了。樓頂上來回走動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蹤影。
它們的撤退既迅速又井井有條。剛才還有些難以置信的瑪瑟,頓時啞口無言。
有那麼幾秒鍾,綠洲陷入了一片異樣的死寂裏。所有人都抬頭看著遠去的墮落種,呆呆地說不出話來。
“嗚……”身後一個細微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正是小雨。她一開始就被嚇破了膽,倒在了角落裏,以至於竟然幸存到了現在。
好像被她的聲音提醒了似的,林三酒打了個激靈,猛然意識到了什麼,一把抓起了瑪瑟就往外跑。
“現在是最好的機會了!趁著綠洲亂成一團,咱們趕緊去開車……”她一邊說,一邊看了看,朝車隊的方向衝去。
然而這個想法很快就被一道響徹半空的聲音給打破了:“所有人注意,這裏是白教授辦公室!”
兩人一愣,腳下慢了下來。
綠洲中的幾個大喇叭同時傳出了一個威嚴的男聲,空氣頓時像凝住了一樣,剛才的死寂又籠罩了下來:“首先,請諸位同胞放心,入侵的墮落種群剛才全部離開了,我們脫離了危險!現在,綠洲五名幹部已經趕到了事發地點調查情況、處理善後。在廣播結束後,所有人立刻返回自己的房間,否則立即抓捕驅逐。再重複一次,在廣播結束後,所有人立刻返回……”
現在回去,就再也出不來了。自己二人要是落在了陳今風手裏,驅逐這種好事更是想都別想——她們對視了一眼,林三酒伸手向上指了指,隨即動作輕巧地順著樓房外牆爬到了室外機上。工業用空調機比家用的大不少,倒是方便了兩個女人:她們的身材都不胖,一人縮在一台室外機上,正正好好。
廣播一結束,人潮立即像受驚的羊群一樣湧回了宿舍樓裏——五名幹部的喝令聲接二連三地響了起來,腳步聲咚咚地踩響了地麵。拖拽屍體聲、問話聲、搜尋的聲音……二人躲在眾人頭頂上,一動也不動地過了足足兩個多小時,綠洲裏才又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好幾天都沒有被正午的陽光灼烤過了,二人在室外機上躲得越久,就覺得越難捱。
“嗡”地一聲,廣播裏隨即傳出了拍打麥克風的聲音。
剛才的那個男人又說話了:“所有人請注意,這裏是白教授辦公室。據可靠證人指證,今日之所以有這個慘劇,全是因為綠洲內部有人與墮落種坑瀣一氣,引來了墮落種。身為人類複興的最後希望,我們絕不能容忍這樣的情況……現在,開始通報叛徒姓名。”
“……林三酒。”
“瑪瑟。”
“方丹。”
“叛徒為三名女性,年齡在二十到三十歲不等,可能有從犯協助。其中,首犯林三酒的頸部纏有繃帶,瑪瑟為紅發白種人……”
“全綠洲同胞,皆有責任搜尋、舉報叛徒的位置……同時,所有門衛取消輪班,嚴守出入口,以防叛徒逃跑。再重複一次……”
作者:
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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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49 PM
第六十一章 我還舍不得走呢
夜幕降臨了。
在探照燈雪白的光芒下,與往日大相徑庭的綠洲,到處都彌漫著一種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息。除了一些必要的工作組仍然要返回崗位之外,更多的人還是三三兩兩地共用著一支手電,在光柱巡弋的夜晚裏,尋找著叛徒的蹤跡。
盡管距離發現墮落種已經過去了七個小時,可仍然沒有找到林三酒幾人。
食堂、大廳、水房……每一個有喇叭的地方,都能聽見不間斷的廣播。
此時傳出來的,是一個顫抖的女聲:“……我、我作為生活幹事,當時發覺不對以後,就悄悄地跟了上去……但,但是我也沒有想到,她們幾個人竟然這麼喪心病狂!竟然和墮落種聯手,把它們帶進綠洲殺害同胞……”
正是小雨的聲音。
她作為目擊證人的話結束了以後,那個威嚴而沒有感情的男聲又響了起來:“今天如果不是小雨給大家報信的話,可能離開我們的還不止兩百一十條生命。三個女人,將我們一千八百人的性命視若兒戲!這樣的叛徒,我們還能留她們活口嗎?”
明明知道喇叭是聽不見自己的回應的,仍然有許許多多的手臂揚了起來,激昂地喊道:“不能!”
“判她們死刑!”
“為同胞複仇!”
失去了理智的憤怒浪潮,一波接一波地,遍布了整個綠洲。
“抓住叛徒!”一聲高喊混在電源管理組的人群裏。迅速地融入了音浪,變成了辨別不出的一部分。胡常在喊完了這一句後,放下了手臂。有點心虛地左右看了看。
好在似乎沒有人注意他。他的能力雖然無法分辨廣播、電視之類的真假,可是就算這樣,他也不認為林三酒真的會串通墮落種殺人。不過,這話是絕對連露都不敢露出半句的,因為他正身處於一個極端狂熱的群體裏——
“今天的工作,差不多到這裏就結束吧!”電源組的小組長忽然高聲喊了一句,一揮手:“接下來。大家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幾個女的給找出來!”
“沒問題——”組員們神情亢奮地應道。接著小組長搬出了一個箱子。裏麵裝的滿滿都是手電筒和電池。組員們依序上去領手電,輪到胡常在的時候,小組長卻一把將箱子蓋住了。
“我記得……你跟那個纏繃帶的女人,關係很好來著?”他斜著眼看胡常在。
胡常在隻覺背後刷刷地幾下。幾乎被投射過來的敵意給刺破了衣服。
“我、我也是被蒙騙了……”這輩子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謊話的他,臉都憋紅了:“我不知情,很生氣……”
小組長瞅了他一眼,大概是因為胡常在平時的老實人形象,他還是沒有繼續追究下去。不過他將箱子一推,衝宿舍樓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今天這事就不勞你了,你去休息!”
胡常在忍住了反駁的衝動,默默地轉身就要走。這時身邊一個留著中分頭的男人忽然朝前踏了一步:“組長,讓他跟我一起找叛徒吧?也好看一看。他是不是真的對綠洲忠心耿耿。”
胡常在步子一頓,還不等他張口說話,身後小組長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好。就這麼辦!李實,那他就交給你了,好好給我看著!”
望著嘴角上揚,朝自己走來的李實,胡常在臉色很差——真不敢相信,一天之前自己還在和他有商有量地一起工作……
手電筒當然握在了李實的手裏。胡常在隻好像個戴罪立功的犯人似的,無聲地跟在他的身旁。
走了一會兒。除了跟他們一樣、一臉狂熱的搜索隊伍,連個叛徒的影子都沒看見。
“奇了怪了,這是藏到哪兒去了呢?”李實有點不耐煩地罵了一句。“那幾個娘們兒藏得倒好……她們也不可能跑了呀,肯定還在這兒。”
綠洲的所有可能出入的地方,都被五個幹部帶著人守住了。隻要有這五個幹部在,就算那幾個女人開著機甲也逃不出去——這幾乎是綠洲所有人的共識。而包括陳今風在內的幹部們,確實也無愧於這種印象,每一個的戰力都高得可怕。
胡常在憂心忡忡地想了一會兒,忽然有了個主意。他看了李實一眼:“這些地方早就有人找過了,肯定沒有。”
李實果然頓時來了興趣:“嗯?對了……你小子認識她們。那你說說,她們可能會藏在哪兒?”
“跟我來。”胡常在衝他一笑,走在前麵給他帶路。李實猶豫了一瞬,仍然跟上了。
搜索隊的行動範圍裏,有幾個盲點。
這是當胡常在走出電源組大門的時候,才忽然意識到的。
首先,就是幹部們住的那棟樓。這棟樓是隔熱措施最全麵的一棟,一共有七層,二層至六層分別住著一個幹部,第七層則是白教授的辦公區域。現在幹部們都出去了,那麼這棟樓會不會反而成為最安全的地方呢?
抱著這個想法的胡常在,還沒等走近,就碰了釘子回來了——因為幹部之一,身材魁梧高大的海天青——正帶著幾個人在這棟樓的附近巡邏,普通人自發而成的搜索隊,連靠近都不行。
那麼接下來,就是幾個重要的工作組所在地。
由於綠洲每一天的運行都離不開這些工作組,所以即使是今天,組員們仍然在工作——就像剛才的胡常在和李實一樣。不過也正因為這樣,所以搜索隊反而把這些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的地方給忽視了。
剛才備用電源組工作的那幾個小時裏。根本就沒有搜索隊來打擾過。
而水井管理組,正好也是不可或缺的一個地方……
心裏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忐忑了起來的胡常在,帶著李實走近了水井組的工作地點。
出乎意料地。水井組裏一片漆黑,連一個人都沒有。
電燈都是黑的,平時的工作用具都背擺放好了,整齊地摞在一邊。水井被重重隔熱措施包裹著,在黑暗中沉默地立著。二人一時間都沒說話,隻舉著電筒四處看了看。
能藏下一個人的地方都看了,什麼也沒有。
胡常在伸手摸了摸一隻桶。桶底還有最後一丁點未幹的濕意,說明水井組今天不是沒來。而是跟他們一樣,提早收工了。
“沒有人,走吧!”李實很不高興地嘟噥了一句。
看來小酒確實不在這——胡常在難以抑製自己心中的失望,在心底暗暗地歎了口氣。拖著腳步跟上了。
剛朝外走了兩步,忽然從身後傳來“哢噠”一聲輕響。
如果不是喇叭裏的廣播正好停了停,這聲輕響是一定不會被二人聽見的——李實唰地轉過身,手電筒的光柱投射在不遠處的地麵上。
黑暗裏,隻有橘黃色的那一個光圈下,能看見東西。光圈因為主人的緊張,正不斷地微微顫抖著。
水井的蓋子忽然動了一下,滑落在了地上。
一隻慘白的手,搭在了井沿上。接著又是一隻,拖著一個身體從井裏慢慢地爬了出來。
低垂的黑長發把麵目遮擋得嚴嚴實實,白色的衣服被水浸濕了。在她爬行過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水痕。
即便意識到了這有可能就是叛徒,可這個活生生的貞子形象,還是叫李實的心髒猛地跳了一下,臉都白了——就在他的驚叫馬上要衝出喉嚨的時候,後腦忽然一痛。身體就摔倒在了地上。
胡常在舉著鐵桶,呼哧呼哧地喘了幾口氣。他剛才用勁太大了。李實的腦後已經汩汩地漫出了鮮血來。不過用手一摸,鼻息還很穩定。
麵前的貞子楞了楞,一手把頭發撩到了腦後去,露出了方丹的一張臉:“謝謝了啊!”
胡常在差點軟倒在地上——他看著方丹,苦笑了一聲:“你們怎麼會搞成這樣?小酒她們呢?現在全綠洲都在找你們啊!”
方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回頭衝井裏叫了一聲:“上來吧!胡常在也來了。”
很快,井裏又爬出了兩個水淋淋的貞子,其中一個還是紅頭發。
麵對著濕透了的女人們,尤其是濕透了的林三酒,胡常在恨不得能把眼睛挖出來揣褲兜裏——他低著頭不敢看,麵紅耳赤地聽方丹解釋道:“……這兩個笨蛋,以為藏在室外機上就行了。溫度那麼高,如果蹲一天,肯定會中暑的……多虧了我,要不是我知道下麵有個能藏身的地方,她們早就被找到了。”
另外兩個女人盯了她一眼,瑪瑟終於沒忍住:“其實說起來,今天這事都是因為你……”
方丹不為所動,表情絲毫不變。
林三酒有點頭疼地轉開了話頭:“廣播我們在井裏都聽見了。雖然還不清楚全貌,不過我現在百分之百可以肯定,墮落種就是綠洲豢養的。白天不許人出來,就是為了不讓它們被發現……現在,綠洲打算殺我們滅口。”
胡常在被嚇了一跳——他當然知道這話的真假——他驚得低聲說:“這必須要公布出去啊!”
“怎麼公布?一站出來,馬上就會被抓住。再說,我們不知道綠洲這麼做的原因,誰會相信我們啊……”方丹有些鬱悶地說。
林三酒頓了頓,忽然輕聲說:“辦法倒是有一個。白教授辦公室裏有麵對全綠洲的廣播,我們借用那個就行了。說不定,豢養墮落種的原因也能在那兒找到。”
大家都靜了下來。
“這根本是在送死啊。”過了好半晌,方丹才喃喃地說了一句。
“雖然逃跑冒的風險要小一些……”林三酒說著說著,忽然一砸地麵,惡狠狠地說,“但是!就這麼被逼著逃跑,我以後一想起來不得憋屈死嗎?這口氣不出,不把這個鬼地方給攪得天翻地覆,我怎麼舍得走!”
幾人互相看了看,瑪瑟第一個點頭說:“我同意。再說,我和陳今風還有私仇沒報——”
“嗯……被小酒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有點不甘心……而且也挺好玩的。”方丹跟著說。
胡常在更是二話沒有,他站起身來低聲說:“那我也來幫你們。白教授所在的那棟樓,附近有一個幹部在。他叫海天青,你們聽好了……”
幾個人都知道耽誤不得,一邊輕聲商議著,一邊小心地走出了水井組。
幾分鍾後,當他們幾個的身影消失了在黑暗裏時,忽然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一個人來。
李實一手捂著自己的傷口,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水井組——才一出來,就差點跟一個搜索隊員撞個滿懷。
迎著那人驚詫的目光,他嘶啞著嗓子喊:“快去通知幹部們,我找到叛徒了!他們正要去白教授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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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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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50 PM
第六十二章 林三酒可能不太識數
從綠洲的正上方望下去,幾道煙塵正以驚人的高速,朝幹部樓為中心聚攏。當這四道煙塵終於相會的時候,整棟幹部樓瞬間被漫天的沙塵吞沒了,隻能隱隱約約地看見一點影子。
海天青被嗆得咳了兩聲,很不高興地用蒲扇一樣的大手揮了揮:“你們也像點樣子吧。不過是幾個小蝦米,一個個都這麼興奮幹什麼?”
煙塵慢慢地散去了一些,從他左方的黃沙之中,走出了一個身材細長高挑的男人。
即使是在極溫地獄這樣的環境裏,仍然能看出來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外表愛護極了。他雪白的襯衣外套著西裝馬甲,九分褲露出一截腳腕,皮鞋和他的頭發一樣鋥亮。拍掉了肩膀上的沙子,這雅痞一樣的男人才微笑著開口了:“我們既然來了,有沒有讓那些礙手礙腳的人都回去?”
“廣播裏放得那麼響,你自己不會聽啊?”
他話音剛落,一個沒好氣的女性聲音就從另一邊的煙塵裏傳了出來。
走出的是一個一身ol打扮,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的女人。雖然西裝裙子很緊,襯托出了她豐胸細腰的好身材,可是瞧她腦後盤得緊緊的一個發髻,以及一臉不苟言笑的模樣,卻隻能讓人聯想起小學教務主任。
此時廣播裏正用一個急促的語氣通報著:“請綠洲全體同胞返回自己的宿舍樓集合……”
雅痞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見兩人剛一見麵。立刻又是一副劍拔弩張的氣氛,陳今風忙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大家看在我的麵子上。今天就暫時放下間隙,同心協力打倒叛徒吧?”
“說起來,這件事之所以會搞成這樣,還不都是你的錯嗎?”第五個幹部忽然出聲了,聲音又尖又細,調子很高,簡直就像卡通片裏的兔子——
從滾滾黃沙之中露頭的。正是一隻棕毛兔子。
落滿了黃沙的兔毛,其實跟幹淨的時候沒多大區別。都是棕黃棕黃的。可這兔子還是很嫌棄似的使勁甩了甩身子,甩出了一身沙粒,這才張開三瓣嘴,發出了人類的冷笑聲:“陳今風。我還忘了請教你啦——你那個副本脫離鏡到手了沒有?那個外國女人上過了嗎?搞出這麼大陣仗,都是你這個負責庶務的家夥玩忽職守!”
作為兔子來說,它的語氣真是相當惡毒:“今早發現墮落種以後,也是你第一個去找的白教授……看現在這樣子,事情越變越失控了嘛。我真好奇你那齷齪腸子裏每天轉的都是什麼屎?”
被一隻兔子這樣冷嘲熱諷,陳今風竟然能忍住了不吭聲,隻是憋紅了臉。
海天青歎了口氣,走近兩步:“行了都閉嘴吧。等到這件事結束了,隨便你們怎麼吵……兔子。注意一下你的言辭,就是有起床氣也別過分了!”
棕毛兔子像沒聽見似的,抬起後腿使勁抓了抓耳朵。
五個人——姑且算是五個“人”吧。都沉默了下來,或站或坐地等著林三酒一行人的到來。
十分鍾過去了。沒有人動地方。
十五分鍾過去了。雅痞男掏出了一塊鏡子照了照自己。
二十五分鍾過去了——海天青終於“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他們怎麼還沒來?”
……此時的林三酒幾人,其實早就到了,隻不過他們正皺著眉頭想對策呢。
雖然為了避免讓他們起疑,廣播隻說讓所有人返回集合——可是在林三酒【意識力學園】的作用之下,他們一早就知道了:綠洲五個幹部正在他們的目的地前守株待兔。
五對四。前景不太樂觀。
想了一會兒,眾人也沒有什麼好主意。最終還是林三酒拍了板:“就這麼衝上去吧!”
其餘三個人瞪著她,拚命搖頭。
“聽我說完呀。為了能兼顧各個方向,他們五個人一定站得比較分散。所以我們不能離得太近了,讓他們發現我們就行,然後分頭跑……就這樣一個個把他們分散開來,各個擊破,然後我們回到幹部樓前集合。要是誰不幸被兩個幹部同時追,那就放風箏吧,等戰鬥結束的人回頭救援。”
這一下,三個人都沒了話說。
“都沒意見?那行,咱們來討論一下作戰方式……”
“還真是小酒的風格啊,感覺全靠肌肉在帶領行動……”方丹嘟噥了一句,隨即四個腦袋湊到了一起,嘀嘀咕咕了半天。
說起來,還真要多謝綠洲的那一條廣播;要不是人群都被召集回了宿舍樓裏,林三酒幾個人說不定早就被發現了。
而現在他們商量作戰方式已經用了近二十分鍾,幹部們仍然隻能滿腹怨氣地等著。
雅痞的頭發已經被他整理過三遍了;海天青罵罵咧咧地,一屁股坐在了台階上休息。ol女人抱著胳膊,低著頭也看不清楚表情;棕毛兔縮成一團毛球,眯著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隻有陳今風一個人,惦著腳尖,目光不住地在遠處梭巡。
忽然在他視野的角落裏,閃過去了一團火焰似的顏色,遠遠看上去,正是瑪瑟的發色。陳今風頓時興奮地了起來,他舔了舔嘴唇,頭也不回地朝身後喊了一聲“我好像發現了一個!”,說著腳下已經加速衝了出去,很快人影就逐漸變小消失了,留下了身後四雙眼睛。
“那麼我也——”
“我們都不要動!”陳今風剛一走,ol女突然喊了一聲,製止住了海天青和雅痞的動作。“當心他們玩一個調虎離山。”
海天青頓時鬱悶地坐回了台階上。看他的樣子,他寧可打架,也不願意坐在這兒什麼都不幹。
雅痞聞言,抬頭看了看,嘴角卻慢慢地挑起了一個笑:“不,不對……他們玩的不是調虎離山,是打算各個擊破啊。”
說著,他伸手指了指遠處一個小小的身影:“我對那個有興趣,不如就讓我來吧。”
海天青“唔”了一聲,身子沒動地方,算是應了。ol女很不屑地皺了皺眉頭,等雅痞飛快地跑出去了以後,她才對剩下的一人一兔說道:“各個擊破這種想法也太天真了。就算我們真的去追了,也不過少了四個人而已……還有一個可以守門呢。他們中間,總不會有人以為自己可以一口氣幹掉兩個幹部吧?”
等了等,卻沒有人回答她——因為棕毛兔從剛才起,好像就睡得很熟了……
而海天青側耳聽了一會兒,一下站了起來,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終於來了……這回這一個,總該輪到我了吧?”
ol女歎了一口氣,推推眼鏡,點了點頭。
隨即一陣塵煙刮起,海天青也迅速地追著對手的身影去遠了。
ol女的推斷很正確,而林三酒的計劃也正如她所預料一樣十分魯莽,簡直是顧得了頭顧不了尾;隻不過,或許是因為方丹和胡常在都太緊張了,他們倆都忘說了一件事。
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從遠處不緊不慢地走近了,讓ol女警覺地抬起了頭。
來人正是雙手插在褲兜裏、樣子悠閑的林三酒。
正是因為那件少說了的事,讓林三酒臨時改變了“引開敵人然後跑遠”的計劃,反而幹脆利落地現身了。
到兩人之間隻有二十米的時候,林三酒停了下來。
她睜大眼睛看了看吃驚的ol女,有點不解地問道:“不是說五個幹部嗎?如果隻有你一個人,我很有信心可以把你撂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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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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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52 PM
第六十三章 你也有害怕的時候嗎?
林三酒竟然大喇喇地走進兩個幹部的合圍裏了——這件事,其餘的幾個人都沒有留意,更是沒有想到。
因為大家現在都很忙。
“咻”的一聲輕響,一股激烈的氣流猛地炸開來,正在拚命奔跑的瑪瑟“砰”地一下,一頭撞在了空氣上,差點摔倒。
伸手摸了摸,原本無形的空氣此時似乎變成了一堵牆,也不知道邊界在哪裏。她捂著鼻子轉過身,看著不遠處的陳今風。
後者臉上的笑容真是止也止不住,心滿意足地搓了搓手,朝前走了兩步:“你看,咱們這不是又見麵了嗎。”
瑪瑟冷冷地看著他,放下了手,指甲唰地伸長了。
即便探照燈正努力地照亮著綠洲,可沒有了金屬反光的透明指甲,在昏暗的夜裏連看都很難看清。隻有瑪瑟自己的目光掃過時,才能看見她兩個尾指上的指甲都斷了,空落落的,少了兩根。
陳今風卻一點都沒把她的開戰架勢放在心上,目光在她的胸前停了停,這才笑道:“對了,我見過馮七七了哦。”
瑪瑟倏地抬起頭。
“看來你們兩個的關係還是很不好嘛。他今天早上,不但把你上次為什麼會消失的原因告訴了我,還告訴了我一點關於你指甲的事……”陳今風笑得很讓人討厭,聲音粘膩得要命:“總之,我如果一個個地把你的指甲都掰斷。你就傷不了我了吧?”
12去見過陳今風了?他現在在哪?
明知道對方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瑪瑟也懶得問了。她語氣毫無起伏地吐出了一句:“想躲開我的指甲,你盡管來試試看。”
陳今風臉上的笑容淡了。啪啪地拍了兩下手掌。隨著聲音在空氣逐漸消失,以他們為中心,一圈圈漣漪似的顏色波蕩開來,用不上一個呼吸的工夫,周圍的景象已經全變了。
原本一片昏暗,由樓上投下來一個個探照光柱的工廠區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豔陽當空的一片叢林。高大而模樣稀奇的植物叢立著,腳下是漫過了腳腕的一片野草地。瑪瑟所在之處還算開闊。抬頭一看,濃綠的枝葉之間映著一小片湛藍的天空。
剛才陳今風站著的地方,此刻空無一人,隻有幾朵嫩黃的小花。
她謹慎地走了幾步。全神貫注地聽著周圍的動靜。
陳今風的聲音忽然從藍天上傳了下來:“……上次你見我打開的那個巢穴,不過是最初級的一個模樣而已。今天我把它完全展開了,怎麼樣,漂亮吧?”
他的話音剛落,一道高速旋轉的疾影忽然從身後激射而來——速度雖快,但帶起的風聲卻細微得幾乎聽不見,飛至瑪瑟腦後時,她這才一激靈,猛地一側身。那東西從她麵前飛了過去,落在了地麵上。
她的鼻尖上,這個時候才慢慢地滲出了一條血跡。
瑪瑟驚魂未定地看了一眼。才發現那個東西竟然是一朵野花。
堅硬化後的野花,花瓣僵直地展開著,邊緣閃爍著銳利的刀光,一旦轉起來簡直就是一個漂亮的絞肉機。她拾起了花,在自己的頭發上輕輕一割,紅色的碎發立刻漫漫揚揚地落了下來。
“哈哈。怎麼樣,不錯吧?告訴你。我巢穴之內的所有東西,都可以化身武器……可不要光是當心野花啊。”
抬頭看了一眼聲音的來源,下一秒瑪瑟忽然邁開步飛奔起來,在她身後一片又一片尖利的薄片密密麻麻地從天而降,簡直像是追逐她似的,一直當她跑出了足有二十米,才停了下來。
她回頭一看,發現地上林立著的是——一片片插在地上的堅硬白雲。
還真他媽是“所有”東西都能變成武器啊!她暗罵了一句,目光快速地將這個巢穴打量了一遍。
雖然藍天看起來無邊無際,叢林也越來越幽深,可是這個巢穴不可能真的是無限大,一定還是會受到現實當中的物理限製。就拿上次的醫務室來說,巢穴僅僅隻占據了一間房間,外麵依然有人聲來往……
現在的問題是,在這個並非廣闊無邊的空間裏,陳今風到底藏身在了何處。
“我說——”他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就在瑪瑟抬頭的那一瞬間,一道綠影刷地抽打了過來。她急忙一個翻滾躲開了,卻發現這一次攻擊瞄準的不是她,而是她的手——卷曲的藤蔓停在了空中一抖,裏麵掉出了兩隻長長的指甲。
低頭一看,自己左手無名指和中指上空空的,隻剩下了指甲的斷茬。
“還有八隻——”陳今風得意的聲音被放大了:“等你的指甲都沒有了以後,我就出去見你,咱們好好地玩玩兒,啊?”
不對,其實她隻剩六隻指甲了。
瑪瑟的額頭上滑下了一滴冷汗,心情有些焦躁了起來。她不能把指甲收起來,一旦收起來,就連最後的防身武器都沒有了。
他會在哪兒呢?
她摸了摸身上的口袋,頓時失望了。在綠洲的時間太長,已經習慣了電燈燈光,身上都沒有揣著打火機的習慣了……不然還可以放個火試試。
視野的角落裏又是一個黑影飛速襲來,瑪瑟不知道那是什麼,不敢用指甲去招架,隻好轉身就逃——沒想到剛一轉身,十來根樹枝便呼嘯著朝她飛了過來。她一時情急,抱著頭在地上一滾——
“好,隻剩七個了!”伴隨著陳今風的笑聲,又一隻指甲斷開了,紮在了樹枝上。
五個——這才是她現在還擁有的指甲數量。左手還有兩隻。右手還有三隻——
咦?
瑪瑟忽然楞了一下。
陳今風的巢穴裏,暖陽並不烈。和熙的陽光融融地灑在綠葉和枝條上,映著碧藍的天。一切都很幹淨,也很清楚。跟綠洲那種昏暗的光線可不一樣,這個巢穴中的所有東西,都是纖毫畢現的——
那麼,為什麼陳今風還沒有發現自己指甲的數量不對?
他是隔著什麼,才會看不清楚的呢……?
瑪瑟咕咚一聲,咽了一口口水。再這麼被動抵抗下去。指甲很快就會被全部折斷的,到時自己可就真成了案板上的魚肉了——還不如冒一次險。
心髒劇烈地跳動起來。震得胸膛都在顫抖——瑪瑟左右看了看,突然放開了步子,扭頭朝濃密蔭翳的叢林飛奔而去。
這一次,她絲毫沒有顧忌了。發揮出了自己的最大速度,像一道殘影似的直撲向了密林深處。
身後無數草葉、枝條、花朵,同一時間浮到了半空中,密密麻麻的,遮蔽了大半天空——看一眼都叫人覺得觸目驚心。
“怎麼了?你這是想躲嗎?”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陳今風的聲音似乎與剛才有點不同。隨即,身後數百個化身為致命武器的花草,嗖地一下,跟著直衝進了密林裏。
不光是身後的追兵——叢林內部也紛紛化出了無數閃著刀光的枝條和葉片。彙集成了可怕的數量,雨點似的朝瑪瑟打來。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前行的。
兩隻護住頭臉的前臂。早已經是鮮血淋漓了,外翻的傷口有的甚至深可見骨;大腿上紮著幾隻鋼片似的花,每跑一步都仿佛要把腿上神經切斷一樣的痛。衣服就更別提了,在暴雨一樣的襲擊裏,早就化作了條條碎布,露出了底下雪白與血紅交映的皮膚。
然而陳今風卻連提也沒提到她半裸的樣子——反而口中的報數聲一聲比一聲緊。聲音裏甚至帶著一點不安:“六個、五個、四個——”
他報的,正是瑪瑟失去的指甲數量。
“三個!”
當他報出三。而實際上瑪瑟隻剩下了一個的時候,仿佛無盡的樹林終於停止在了一條河邊。
河麵泛著微波,在陽光下閃爍著一點一點的金光。
望著河麵,瑪瑟一張糊滿了鮮血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猙獰的笑。剩下的唯一一個指甲早被她用身體保護好了,無論背後的攻擊變得多麼瘋狂,陳今風始終沒法繼續倒數下去。
“到底還是被我找到了啊……”
幾乎在她這句話剛剛出口的同時,河麵上有規律的金光破碎了,水浪四濺,跳出了一個人影,飛也似的朝著另一邊逃去。
“你也有害怕的時候嗎?”瑪瑟笑了一聲。她的身體裏,從來沒有爆發出過這麼大的力量——
在投射出陽光光暈的藍天之下,一個渾身浴血的女人身影飛躍在空中,那一刻好像凝固了似的——她的獵物翻滾著砸在了地麵上。
陳今風隻覺後背傳來一陣赤辣的痛,接著眼角瞥見了一滴屬於自己的鮮血。他才剛剛張口慘呼了一聲“不——”,陽光就消失了。
藍天也消失了。
草地、叢林、小河,一切的畫麵都模糊了,漸漸地淡出了他的視野。
工廠區的樓房和探照燈,又出現在了眼前。
空氣一瞬間變得燙人的灼熱,每一口呼吸仿佛都是在自虐——接觸到地麵的皮膚還來不及疼,已經冒出了焦臭的白煙。
這就是沒有進化出高溫適應的人的感覺嗎?
陳今風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感覺自己像是一條離了水的魚,五髒六腑都快碎裂了一般——這時,一隻腳重重地踩在了他的喉嚨上。
“我們又見麵了。”瑪瑟低頭看著他,雖然渾身是傷,但表情卻很平靜。“不過,下次我可不想再看見你了……”
“不、不要……求、求求你……”
沒有理會,瑪瑟將最後一隻長長的利甲,如同切豆腐似的,深深紮進了陳今風的額頭中央。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2:53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2-19 10:18 PM 編輯
第六十四章 小型爆炸和傷感故事
“真幸運啊。”
在兩個不同的地方,這句話幾乎是同時被兩個人從唇中吐了出來。
說話的人,一個是對上了海天青的胡常在;另一個是對上了方丹的雅痞。
3:02am,綠洲東南角。
“你小子覺得麵對我很幸運?”
海天青額頭上的一根青筋一跳一跳的,攥著一把斧頭的手背上,血管浮突了起來。他啐了一口,低頭盯著胡常在陰沉地說:“但願你五分鍾以後,還能這麼想。”
被他吐出的那口痰像子彈一樣打在地麵上,竟然衝起了淡淡的煙塵。
胡常在故作鎮定地推了一下眼鏡,後退了兩步。剛才一直仰頭看著海天青,實在是叫他脖子都酸了——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地接近過如此體格的人。
這種龐大的身型,真的還能算是人類嗎?
他雖然不算高大,但身高好歹也有一米七八了;可是往海天青的麵前一站,他的頭頂隻能勉強夠著對方的腰;他肩膀寬闊得起碼能容下三個胡常在,頸部和後背上的肌肉發達得像小山一樣,一看就知道這個男人的身體裏蘊藏著可怕的力量。
海天青手裏的斧頭,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得來的,居然跟胡常在一般高。
“那個……海幹部,”胡常在舊習難改地叫了一聲,決定坦白。“老實說,其實我還沒有生成出體能強化呢。”
對麵小山似的男人沉默了一秒。隨即海天青詫異的大臉忽然逼近了他:“……啥?難道說,你還是普通人的體能?”
胡常在有點難堪地點了點頭。
“你這是打算投降了?”海天青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那個可不行。如果我被你們抓走了,那得讓其他人多頭疼啊。”
海天青直起腰。“……那麼,你就別怪我下手狠了,誰讓你偏偏要幫助人類的叛徒。”他手裏的斧子離開了地麵:“你有什麼遺言?”
胡常在搖了搖頭,小腿肚子直打顫。看著眼前的斧子逐漸地升高,忽然他一咬牙,猛地朝海天青的腰上撲了過去。
對方連眉毛也沒有抬一下,左手一抓。就掐著他的脖子把他提在了空中。
胡常在在空中不斷撲騰著腿,空氣正一點點地、飛速地從他身體裏被榨幹。沒過兩秒臉就紫了。他掙紮著,意識都模糊了,反手一把抓住了海天青粗壯的手腕——不過這一點點反抗的力量,簡直像螞蟻搬山。在對方看來,跟沒有差不多。
海天青臉上露出了一個不解的表情,大概是想不明白胡常在垂死抵抗的原因吧——就在這時,隻聽手裏像個小雞似的被抓起來的青年低聲說了一句什麼,讓他沒聽清。
“什麼?”
“……你昨天,說謊了。”虛弱的字句,勉強從胡常在的牙齒間流了出來。
還不等海天青反應過來,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左手腕內部好像多了一個什麼東西,手臂上的皮膚分明鼓起了一個小包。正順著他的血液急速地朝肩膀遊來。
海天青一把扔開了斧子,忙用另一隻手試圖按住它——“轟”地一聲,小包遊速太快了。一按之下,猛地在靠近他左肩的部分炸了開來,頓時大量的血肉、皮膚、筋膜碎片,都隨著爆炸的氣波四濺在半空中,像下了一場血雨似的,把胡常在給澆了個透。
海天青的一整條手臂都不成形了。他痛苦地擠出了一個破碎的聲音。坐倒在地。
然而他卻並不在乎自己的傷,或者是那個詭異的小包。反而艱難地問道:“……為什麼你會知道我說的那個謊?”
胡常在倒在地上,無力地咳嗽了幾聲,肺部仍然火燒火燎地疼:“我不知道。但是從你的傷勢看起來……這個謊言非常大啊。”
胡常在的能力:【真話炮彈】
介紹:去偽存真升級後,可以辨別一個人在過去24小時內是否說過謊。當該目標確實有過撒謊行為後,隻需二人皮膚接觸,胡常在就可以在對方的身上種下一個真話炮彈。目標的謊言越大,時間距離越近,真話炮彈的威力就會越大。真話炮彈的目的地是心髒,但是如果中途受到阻撓,則會在被阻之處爆炸。
此時海天青的傷勢,就已經十分靠近心髒了。他呼哧呼哧地喘著氣,自嘲地笑了笑:“……沒想到,竟然被你這樣體弱的人給打倒了。我……會死嗎?”
胡常在也說不好。他雖然在來綠洲之前獨自生活過一段時間,可從沒殺過人。如果海天青真的死了,他就會成為自己殺掉的第一個活人……想到這兒,胡常在的臉色就更不好看了。他喘勻了氣,勉強爬起來就要走。
海天青看了看他的背影,忽然“哈”了一聲,用完好的手遮住了眼睛。
“沒想到……還沒來得及報仇,就要死了……”他用很輕的聲音低聲地自言自語。“而且還是被人類的叛徒……”
剛剛抬起來的腳步又落了下去。胡常在回過頭,一張臉仍然殘留著極度缺氧後的青紫色:“……你就當我是好奇吧。你昨天說的謊,是什麼?”
3:03am,綠洲西側。
方丹看著眼前的男人,沒有出聲。
不是她不想說點什麼,是完全沒法說話,也沒法動。
因為雅痞離她太近了——
男人溫熱的鼻息從她的耳廓旁邊劃過,一束長發被雅痞捏在了手指間。“方丹,對吧?”他的聲音裏還有幾分漫不經心,“……資料說你很早就來了綠洲。雖然是自然進化者,不過能力並不出眾,體能也沒有經過強化。”
方丹咬著下唇。努力想讓自己的腿不再發軟。
畢竟是五幹部之一,雅痞即使看起來又自戀又不正經,此刻從他身上散發的威脅感仍然讓她的血液流速加快了不少。
雅痞晃著步子,又走回了她的麵前。方丹才剛剛抬起頭,忽然被他重重一拳打在肚子上——簡直就像是被一輛汽車迎麵撞上似的,她的身體立刻被擊飛了四五米,沉重地在地上砸起一聲悶響。
過了好幾秒鍾。那個男人都沒有走過來追擊,方丹也根本無法從地上坐起來。五髒六腑好像已經移位了。她努力地張開嘴,但腹腔裏某個東西仿佛斷了似的,叫她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誒?沒想到你還真的沒有經過體能強化啊?”雅痞好像還真有點吃驚似的。隨即他有點無聊似的聳了聳肩:“這麼輕易就能解決,真是沒意思……嗯。要不要留活口呢……”
繞著地上死魚似的方丹走了兩圈,雅痞最終下了決心:“還是不留活口了。你身上挺髒的,一路拎回去,會把我也蹭髒的……”
就為了這種破理由就要殺人嗎……方丹表情都扭曲了,她十分想動,想跑——但是她的身體像塊破抹布似的,絲毫聚集不起來力氣。
雅痞哼著不知道什麼歌的調調,忽然猛力一腳踏在了她的肚子上,原本以為自己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的方丹。竟然又能發出了一點點破碎的呻|吟。
“反正你也要死了,不如就讓我實驗一下我的新能力好了!”
昏暗的夜裏,雅痞的臉上突然浮起了興奮和期待。他用腳尖踢了踢方丹的腦袋,見她一雙眼睛睜著,眼珠仍然在活動,這才笑了:“嗯,能聽見我說話就好。”
“上帝還真是不公平啊。有你這樣連體能都沒強化過的人,也有我這樣昨天剛剛生成了新能力的人……”雅痞整了整身上的西裝馬甲。手插在了褲兜裏,低聲說了一句:“發動吧。【三流寫手】。”
雅痞男的新能力:【三流寫手】
介紹:要想自己的故事擁有讀者,起碼應該做到邏輯自洽,使人信服,這是每一個三流寫手對自己的基本要求,不能像須尾俱全一樣沒有底線。以目標為主人公,編一個簡短的小故事,如果該故事邏輯通順,設定易於讓人接受,那麼目標身上最終將會發生與故事內容同樣的事情。
“……先試試這個吧。”雅痞男垂著眼皮,看著腳下縮成一團的女人。
“大學畢業以後,你在職場上遇到了年輕帥氣的上司——就是我啦。曖昧了一段時間,你發現他原來有一個在國外的女友,你深覺自己受騙了,憤而離職,躲到了外地。沒想到上司的女友隻是家裏安排的對象,他深愛的還是你……找到你又解除了誤會後,你和上司共墜愛河。”
明明世界上幾乎不可能有比這還爛俗的故事,但地上的方丹卻突然一下淚盈於睫,嘴唇微張著,心痛甚至超過了肉體:“……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以為……我們是相愛的……”
雅痞愣了一下,看了看方丹悲痛又滿溢著感情的模樣,隨即仰頭大笑了起來:“哈哈!好玩,這個好玩啊!”
上一個故事被他一揮手就收掉了,方丹的麵色立刻恢複了原狀。
一股紅潮迅速地從她耳根升起,染紅了她一張臉——不是羞澀,而是氣恨——方丹嘶啞地說:“要殺就殺……少在這裏玩弄別人的感情了!”
雅痞充耳不聞,又開了口。
“……相戀七年的男朋友,馬上和自己就要步入婚姻了。新房也買好了,婚禮也在籌備當中了,你覺得十分幸福。畢竟在一起吃了這麼多年的苦,眼看著馬上就要修成正果……”
方丹怒火中燒的表情忽然消失了,她抬頭看了一眼雅痞。
“可是這個時候,男朋友卻說,他已經愛上了別的女人,要求你放手。經過很長時間的癡纏、苦求、威脅自殺……種種手段都無效後,他還是和別的女人走了。這個時候,你發現你懷孕了。”
“你猶豫了很長時間,最終決定生下孩子……孩子是無辜的。而且仔細想想,孩子的爸爸也是沒有辦法——他愛上了別人,這不是他的錯,誰也沒法控製愛情。你安心地養了九個月的胎,聯係到了好醫生,但是在最後關頭——”
雅痞的臉逼近了,聲音也涼了下來。
“生下來的是死胎,你抱著孩子,跳樓自殺了。”
場麵一時靜了下來,互相凝視的兩個男女都沒有說話,隻有呼呼的夜風,卷著黃沙從中刮過。
故事越詳盡,威力就越大。雅痞望著地上女人木無表情的臉,嘴角的笑濃了起來——
忽然,就像變戲法似的,雅痞的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高高地扔向了空中,隨後“啪”一聲,像個摔爛了的西瓜似的,在地上癱成了一個詭異的姿勢,手腳扭曲著,血從他嘴角裏緩慢地滲了出來。
方丹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了身。
二人的位置互換了,她低垂著眼睛,看著慘狀如同跳樓了一樣的雅痞,輕聲說:“你很不了解女人啊。”
“為……為什麼……不應該的……”雅痞勉強咳出了一口血。他故事裏的那種女人,現實是的確存在的啊!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方丹冷冷地笑了。
“白癡。”她皺起了眉毛,露出了一個好像被惡心到了的表情。“你說的前半部分,是真的在我身上發生過。”
雅痞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
“男友出軌後,我卻發現我懷孕了。你知道我是怎麼做的嗎?在三個月的時候,我特地選了一個黑診所,把孩子流了下來,然後把死胎放進一個盒子裏,作為新婚禮物送到了他們的婚禮上。當然了,那段時間我精神也不是太穩定,隨後就被家人送去看心理醫生了。”
雅痞雙手發著抖,說不出來話。
“我最討厭自以為是的男人了。”方丹學著雅痞剛才的樣子,用腳尖踢了踢他的頭。“看你的樣子,你的能力是有反噬的,對吧?當一個故事在目標身上不成立的時候,結局就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果然是三流的能力啊。”
地上的男人,已經聽不見她的聲音了。一動不動的身體下,血漸漸地洇開了一灘。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2:53 PM
第六十五章 我的能力這麼沒用真是抱歉
“有沒有搞錯啊啊啊——”
一道黑影繞著幹部樓,嗖地一下就過去了,激起了漫漫揚揚的一圈黃煙。黃煙裏,緊接著又飛速劃過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緊追著頭一個黑影不放。
過了幾秒,三個影子又這樣你追我逃地繞了一圈。
“少屁話了,快點停下來讓老子咬死你!”
林三酒身後響起了一個憤怒的高音,正是跑得太快了,騰空而起的棕毛兔。
“開玩笑啊啊——說好是幹部的,兔子不算啊啊——你們綠洲缺人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聲聲——”
她才不會停下來——當然她無謂的抗議除了更大地激怒了棕毛兔以外,什麼效果都沒起到。
被兩個幹部夾攻的林三酒,不敢帶著身後這兩個追兵亂跑,生怕一頭撞進了其他人那裏,連累了同伴。沒辦法,她隻能一圈又一圈地繞著幹部樓逃,三個,嗯——人,已經這麼跑了不知多少圈了。
身後ol女“呿”了一聲,腳下一頓,掉頭就往回跑,打算從另一個方向截住林三酒。
棕毛兔一見她動作,不知怎麼卻登時急了,衝ol女叫了一聲:“我x你又來——”
話音沒落,兔眼一花,一個人影已經從它頭頂上飛跨了過去,落在了兔子身後,腳下不停地繼續往前衝——正是林三酒。這樣一來,三個人不過是換了一個方向跑。跟剛才沒有任何區別。隻不過這套動作林三酒卻是熟悉流暢極了,顯然剛才不知已經從兔頭上邁過去了多少回。
棕毛兔一雙烏黑的眼睛這時都快氣紅了,高聲叫道:“你別掉頭了!她又從我頭上過去了!好晦氣!”
ol女的眼鏡在夜色裏反著冷光。她近乎無情地指出來:“這都是你個子太小,攔不住她的關係,沒用!”
“我咬死你啊!”棕毛兔的眼睛已經成了血紅色的倒三角。
ol女沒理會它。盡管腳下又拚命加速了不少,但是他們與林三酒之間的距離還是沒有縮短。追逃靠的是本身的體能,而“體能強化”和“全麵體能增幅”雖然同是基礎能力,但它們之間的區別,基本等於漢堡套餐和聖誕全家豪華餐……
不光是這兩個追兵。大部分人生成的,都是平凡的“漢堡套餐”。
看著前麵那個女人遊刃有餘的樣子。棕毛兔終於受不了了。它四隻兔爪猛地停了下來,鬱悶地高喊了一聲:“驚猿脫兔!”
還不等林三酒腦中一個“好有文化的兔子”的念頭轉完,身後已經急速衝過來了一團棕黃的影子,直直撲向了她的後背。慣性加上兔子本身的力量。一下子將奔跑的林三酒給撞倒了。
幾個呼吸之間,ol女已經趕了上來,攔住了去路。
這個時候再爬起來從兔子身上跳過去,就不太現實了——林三酒站起身拍拍土,對棕毛兔誇了一句:“……挺肥的啊。”
“我一定要殺了你——”
在兔子憤怒的嘯叫聲中,林三酒好不容易躲過了一對兔腿雨點似的攻擊。
ol女眼鏡上的冷光,叫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隻是兩隻平平展開的手臂,正飛速地變紅、變亮。散發出了灼熱的光,高溫燙得手臂周圍的空氣都扭曲了。
被那種手臂沾上一點,自己一定會立馬變成火人——林三酒的麵色凝重了起來。然而ol女變熱的過程還不算完。由肩膀開始,紅中帶白的熱光逐漸地朝胸膛、腰部移去,很快她的上半身就變成了一個耀眼的白色人形。風從她身上吹過,竟然連風裏的沙子都自燃了起來,變成一個個小火星落在了地上,馬上就燒起了幾條火線。
【炙熱的擁抱】
介紹:上半身高達260°的可怕溫度。可以融化或點燃世上大部分的東西。具體物體清單,詳見常見熔點表。
雖然這個能力明顯的弱點在腿部。不過林三酒一時間還真沒有好辦法接近對方下盤——因為ol女比她矮多了,目測隻有152的樣子。
“不公平!”她無奈之下,隻好轉身繼續跑,這回也顧不上會不會撞到其他人了——因為從【意識力學園】收集到的信息來看,綠洲四個角落的打鬥和爆炸聲,剛剛已經全部結束了。
雖然不知道勝敗情況,不過如果真的情況不樂觀,她有辦法把局麵攪渾。
“我的潛力值也很高啊!憑什麼你們一開局就都是殺招,我什麼都沒有?”
沒有跑出多遠,剛才喊了一聲“驚猿脫兔”後速度大增的棕毛兔,就已經追了上來,二人再次對她擺出了一個合圍的架勢。ol女二話不說,腳下一蹬,就朝林三酒撲了過來——她哪敢讓ol女靠近自己,急忙一個閃身,躲了過去。正在這時,隻聽兔子又喊了一聲:“狡兔三窟!”
還沒等林三酒反應過來,兩隻小小的兔腿已經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如同被衝擊波打中了一樣——下一秒,一股血肉像噴泉似的從她肩膀的洞裏噴射了出來,灑濺了一地。
“叫出這個,老子就能在你身上開窟窿啦!”棕毛兔哈哈地笑了一聲,又擺好了一個作勢欲撲的姿勢。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傷口,當林三酒再抬起頭的時候,表情讓棕毛兔打了個顫。
她右手一晃,不知怎麼多出了一把刀來,隨即飛身朝地上的兔子撲了過去,模樣猶如一隻餓狼——棕毛兔一驚,連忙就地打了個滾,這才險險地避了開去。
撲了個空的林三酒,不但沒有跳起來再追,反而身子一墜。竟然主動摔倒在了地上。她連頭也沒回,隻是手裏一揚,一張卡片便筆直地朝著身後飛射而去。在她身後的。正是尾隨上來的ol女——
卡片的出現叫她猝不及防,緊接著卡片就在即將到達她膝蓋的時候,猛地變作了一根長長的指甲,刺穿了ol女的膝蓋。
她低叫了一聲,身子一歪,在摔倒之前,身上耀眼的亮度就已經消失了。
【瑪瑟的指甲】
剛剛從瑪瑟手上掰下來的新鮮指甲。雖然帶有“洗衣服的肥皂自己也會髒”能力。不過脫離了主體的指甲,隻能夠單獨存在10分鍾。
沒有了能力的ol女。就是一塊肉——林三酒上前兩拳,就把她打得人事不知了。
這一切過程都發生在五秒鍾之內,棕毛兔從頭到尾都在一旁傻傻地看著。
以追自己為假象,成功地摔倒在地。既引得ol女追了上來,又沒有讓她起防範心,然後不知怎麼,一舉驅逐了她身上的能力……動作之精準,簡直就像腦後生了眼睛一樣。這樣的計劃,是這個叛徒在一瞬間想出來的?
念頭還沒消失,兔子就感覺自己變高了——呃,不對,是被提了起來……
林三酒攥著它的兔耳朵。看著它冷笑了一下:“……紅燜,還是燒烤?”
棕毛兔打了個抖。被拎在空中,短短的兔腿根本夠不著林三酒。就算身上還有之前的“狡兔三窟”效果,碰不到也沒用。現在的情況對它十分不利……也隻好用那一招了。
明明是長滿絨毛的一張兔臉,不知怎麼地,林三酒卻看出了一個冷笑。棕毛兔張開三瓣嘴,低聲說:“……胡蘿卜都是我的!”
【胡蘿卜都是我的】
介紹:從敵對目標身上抽取出一項戰鬥力最大的進階能力,獲得5分鍾的使用權限。5分鍾後。胡蘿卜都是我的進入冷卻狀態,冷卻過程中無法使用任何帶兔字成語。
“哈哈哈!你傻了吧!你最大的戰鬥力現在在我身上哦!”
感覺到一股熟悉的熱流在體內流竄起來的棕毛兔。立刻囂張地笑了起來:“讓我看看……呃,嗯?這什麼?”
兔爪一翻,現出了一張日記卡。不用試,看一眼就知道用不上。
林三酒麵無表情地看著它。
棕毛兔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點慌:“等、你等下……啊哈!警棍!”
兩個兔爪合抱的警棍,發出了“啪滋”一聲以後,就徹底沒電了。
“還、還有啊……啊,這個指甲,就是你剛才用的吧……”
畫著瑪瑟指甲的卡片,撲哧一下化成了煙——10分鍾到了。
“玩兒夠了麼?”林三酒冷冷地盯著它。
棕毛兔終於崩潰了:“怎麼會這樣?這個就是你的主要戰鬥能力?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啊?我不信,一定有什麼殺招是被你藏起來了吧!”
林三酒的嘴角都抽了起來:“我的進階能力隻有一項,而且還這麼沒用,真是抱歉啊……我很久沒吃過燒烤了,我比較偏向烤肉。你呢?”
如果兔子長了淚腺的話,棕毛兔現在大概已經開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淚了。
“……算了,你放過它吧。”
從一人一兔的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林三酒攥著兔耳朵轉過了身。
身後是一高一矮兩個身影,說話的正是站在小灰身邊的徐曉陽。
“你也要來打麼?”林三酒拎著兔子冷冷地問道。皮格馬利翁項圈的冷卻時間已經過了,她還沒有用過,正好可以脅迫手裏這隻兔子為自己描述一個能力……有勝算!
出乎意料地,徐曉陽卻搖了搖頭:“不……我不是來和你打架的。我知道你不是人類的叛徒,墮落種的事,不是你們的錯……我有一個請求,希望你能答應。”
空氣裏一時沉寂了下來,隻有呼呼的風響,以及剛才ol女留下的幾點火星,映紅了在場幾人的臉。
“你說說看。”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2:54 PM
第六十六章 你這個白癡
遠方的黑暗裏,有一個小山丘似的陰影,正以極緩慢的速度一點一點地朝著自己的方向挪過來,瑪瑟立刻警覺地頓住了腳。
那個影子雖然龐大,可是速度實在是太慢了——她放下急救箱,抱著胳膊等了好幾分鍾,那個巨大的影子才逐漸地接近了,在她眼前現出了原本的模樣來。剛一看清楚,瑪瑟頓時挑高了一邊眉毛:“……你這是在幹嘛呢?”
來人正是胡常在。
他的肩膀上搭著一條不知哪兒找來的繩子,繩子另一頭係在昏迷不醒的海天青身上,正一步一步地死命往前拽——這情景簡直像一隻小雞在拉一匹駱駝似的……累得胡常在氣喘如牛,眼珠子都鼓出來了:“呼、哈……幫、幫幫忙……”
一抬頭,他倒先傻了:“瑪瑟,你怎麼搞成了這副樣子?”
瑪瑟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好地方,不是繃帶就是藥水,簡直連本來的皮膚顏色都看不出來了。她無奈地歎了口氣:“剛才傷口太多了,我就先去醫務室處理了一下,拿了點我覺得可能用得上的東西。別擔心,都是皮肉傷……倒是你——陳今風被我殺了,可你拖著你的對手走,是個什麼意思?”
胡常在的目光一落到急救箱上,咕咚一聲躺倒在地,無力地擺了擺手:“先、先給他治傷吧……他和咱們有共同的敵人……具體、體的。等我喘、喘勻了氣,再說……”
既然他這麼說了,瑪瑟也就拿出了酒精和針線。把海天青的創口簡單處理了一下。都弄完了,又喂了藥,她自嘲地用棉布擦了擦手上的血:“自從來了綠洲,我都快成外科醫生了……行了,就讓他在這兒睡著吧,剩下的隻能靠他自己扛過來了。”
反正以海天青的體格來說,再往哪兒挪都費勁——胡常在點點頭。這時遠處忽然響起了幾聲咳嗽,隨後有人低低地問道:“……是瑪瑟嗎?”
二人抬頭一看。從夜幕裏踉蹌著走出來了一個人,正是方丹。
方丹的皮膚上,覆蓋著大片大片的淤青,沒有什麼傷口。隻是她臉色卻差極了:“太好了。可算找著你們了——”話沒說完,身子竟就要往下滑。
胡常在眼明手快地一把扶住了,瑪瑟連忙過來替她檢查了一下,隨即吃了一驚:“你的肋骨斷了起碼三根!你怎麼還能到處走,太危險了……你的對手呢?”
方丹擠出了一個虛弱而得意的笑:“我還活著,他當然死了啊。”
說完她目光一轉,落在一旁海天青的身上,當時就嚇了一跳:“啊!這怎麼回事!”
胡常在連忙給她解釋了兩句,方丹才鬆了口氣。瑪瑟為她又做了一些緊急處理。眼看著她的情況不適合再走動,二人幹脆扶著她,慢慢地在海天青身邊躺下了。
“我們去看看小酒的情況。然後會馬上回來找你的。雖然外麵沒有人,但你還是躲在海幹部身後吧……”瑪瑟輕聲地說。
方丹點點頭,靠在海天青粗大得猶如小樹幹似的胳膊上,神情漸漸放鬆了。
看她閉上了眼睛,瑪瑟二人不敢多耽誤,放開步子就朝幹部樓趕去。
“……看不出來。方丹也、也是很厲害的啊!她是什麼能力來著?”胡常在一邊勉強趕上瑪瑟的速度,一邊喘著氣問了一句。
瑪瑟腳下一頓。詫異地回頭看著他:“我不知道啊。你們兩個都在綠洲這麼久,我以為你知道……”
胡常在愣了愣,倒也沒放在心上——等方丹好點了,問的機會多得是。
這樣跑了不到一分鍾,幹部樓已經遙遙在望了。兩人一路飛奔所激起的煙塵,早就惹來了樓前幾個人的注意——“一、二、三……不對啊,這兒除了小酒怎麼還有三個人?而且小酒手裏好像還提著個什麼東西……”瑪瑟疑惑地歪了歪頭。
雖然一個人(手裏到底是什麼?)麵對著三個人,但林三酒的樣子卻一點都不緊張——她遠遠地看見了瑪瑟的身影,甚至還很悠閑似的地轉頭朝她揮了揮手,喊了聲:“瑪瑟你來了?到這兒來!”
伴著塵煙,瑪瑟滿腹疑問地在她身邊剎住了腳。
她看了看林三酒對麵的三個人,有兩個她認識,正是徐曉陽和小灰。另一個是個穿著一件白褂子的中年女人,一頭短發,瞧著很麵生,她從來沒有見過。想了想,瑪瑟還是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兔子是在哪兒抓的,能吃嗎?”
不能怪她,她已經28個月沒吃過肉了。
“老子不是食物啊!你個傻x女人!”盡管耳朵還攥在別人手裏,但覺得自己同盟軍到了的棕毛兔,又恢複了它粗野的語氣:“不要看我,滾遠一點!”
“這……怎麼回事?”瑪瑟也是第一次見到會說話的兔子,目瞪口呆地問了句,忽然一旁還站著人呢:“還有對麵的是誰啊……”
說著話的工夫,胡常在也上氣不接下氣地跑近了——林三酒沒回答她,神色裏帶了點鄭重地問道:“大家都還好吧?其他三個幹部怎麼樣了?”
這話一問,對麵的幾人也都豎起了耳朵。
“除了海天青之外,另外兩個都死了。”瑪瑟一抬下巴,餘光瞥向了對麵來意不明的三個人,見她們都變了臉色,這才低聲地補充了一句:“方丹受的傷挺重的,現在正在和海天青一塊兒養傷。”
見她神色一愣,胡常在急忙插了一句:“這個我一會兒再解釋……對了,小酒你呢?不是還有兩個幹部嗎?”
“嗯。這個就是啊——”林三酒抬起胳膊,晃了晃手裏的兔子:“來,打個招呼。”
兔子陰沉著臉不吭聲。
“還有一個。在後麵人事不知呢。”看著二人張大了嘴的樣子,林三酒聳了聳肩。
還不等瑪瑟二人有所反應,徐曉陽已經不可置信地哀歎了一聲:“你們人數又少,還有沒強化過體能的,我真想不明白你們到底是怎麼打敗幹部的?”
“哦對了,”她好像這一句話終於提醒了林三酒,她衝對麵抬抬下巴說:“徐隊長剛才說她有一個請求。還有來得及說。既然你們也來了,就一起聽聽吧。”
徐曉陽垂下了眼皮。表情沉鬱,此時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個孩子了。她的目光在身旁的中年女人身上轉了轉,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角,忍不住低低地歎了口氣說:“我希望……你們不要傷害我媽媽。”
“你媽媽——?”
徐曉陽點了點頭。羊角辮滑到了她低垂的臉蛋旁邊:“我是白教授的女兒。”
幾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在了那中年女人身上。徐曉陽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我媽媽她……也是服用了高溫適應藥片的一員,她本身沒有潛力值,所以也沒有進化出任何能力。但如果你們要傷害她的話,我就算死——”
“原來她就是白教授啊?”她的語氣剛剛堅決起來,就被林三酒愣愣地打斷了,“我們其實不認識白教授是誰……你剛才要是不說,我還打算讓她走來著。”
徐曉陽迅速抬起頭,五官凍在了一個追悔莫及的表情上。
“既然知道了。我就不能輕易放她走了。起碼在把話問清楚之前不能。”林三酒有些歉意似的朝她點點頭,隨即轉過臉問道:“……你為什麼豢養墮落種?”
徐曉陽身子一顫,忍不住就要說話。白教授卻溫柔地拍了拍女兒的肩膀。止住了她的話頭。
手裏的棕毛兔楞了楞,隨即嗤笑了一聲:“你在說什麼胡話——”
“……我不需要你們的寬容。”對麵中年女人的聲音打斷了它,棕毛兔傻傻地望了過去。
她隨即將目光投向了綠洲宿舍樓的方向,看了好一會兒,這才輕聲地說道:“我做的事,你們是不會理解的……你們看一看。在那邊五棟樓裏,正生活著一千六百人。他們有男有女。大多數都是青壯年,屬於他們的明天還有無數個……綠洲是一個重建後人類社會的模型,而他們是人類延續下去的火種。”
深吸了一口氣,白教授的臉上浮起了一個滿足的微笑。“為了能夠保存下這些火種,為了讓人類能夠繼續繁衍下去,即使要把我的雙手弄髒,我也無怨無悔。”
胡常在楞了楞,朝身邊的同伴們點了點頭,低聲說:“她說的每句話都是發自肺腑的。”
“這……和墮落種又有什麼關係?”
白教授的目光在他們身上轉了一圈:“如果我說,綠洲之所以能有今日的規模,全靠墮落種呢?”
對麵三人一兔都吃了一驚,看著她說不出話。
“你們以為自己進化出了能力,便比平凡人要優越了。可是事實不是這樣的……你們隻是變異的一小部分,真正需要繁衍下去的,還是那邊普通的1600人。而我所做的,正是犧牲小部分,拯救大部分。”
“說起來很慚愧,但是拯救了綠洲人的大部分技術,實際上並不是來自於我。一個墮落種給了我抗高溫農作物的技術、給了我高溫適應藥片、給了我水源采集的方式……而他和他的同伴所需要的,隻不過是一些自然進化人罷了。”
“很顯然,墮落種也是需要進化的……而它們進化的方式,就是吸食進化人。”
盡管她語氣還是那麼輕柔,盡管她望著綠洲的眼神仍然那麼充滿感情,可不知什麼時候,場中已經逐漸被一種叫做“瘋狂”的氣氛侵染了。
半晌,才有人開口了。
“……也就是說,你以‘綠洲’的生活條件為誘餌,引來了無數自然進化者,然後就像那時對待我們一樣,都叫他們去墮落種嘴邊送死了?”林三酒的聲音很低沉。
“這方麵具體的事務,一向是由陳幹部安排的。他也是唯一一個知道事情真相的幹部……原來你們已經出過一次那樣的任務了啊。”白教授點了點頭,望著他們誠摯地說:“我代表綠洲同胞,感謝每一位自然進化人的犧牲。”
一直低著頭的林三酒,忽然爆發出了一聲怒喝:“你這個白癡女人——!”緊接著,她就攥著一隻拳頭,合身撲了上去。
……
與此同時,趴在海天青身邊的方丹,忽然動了動。她好像聽見了什麼聲音,慢慢睜開眼,看著從夜幕裏走出的那個人,她露出了一個笑:“……是你呀。我就知道你肯定會沒事的,一切都還順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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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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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55 PM
第六十七章 各位同胞們晚上好
林三酒的拳頭還沒有衝到白教授的麵前,小灰的一條手臂已經急速膨脹了起來,一言不發地踏前一步,朝她的麵門狠狠地掃了過去。林三酒向後一個下腰避過了,跳開了距離,冷冷地跟小灰對峙上了。
被她抓在手裏的棕毛兔快氣瘋了:“你找死不要帶上我!快把我鬆開!”
林三酒充耳不聞,隻是胸口的起伏和頭上的青筋,表明她現在火氣很大。
徐曉陽臉色也很不好看:“我說過,如果你們敢傷害我媽,我絕不會手軟——”
“你腦子是不是有病?”林三酒看都沒看她一眼,隻死死盯著白教授吼了一聲:“你害死了不知多少自然進化者,就為了能讓他們活14個月?”
“你說什麼呢?”白教授啼笑皆非地看著她,好像在看一個鬧脾氣的小孩:“我說過,我是要幫助這些火種繼續繁衍下去,直到人類再一次重建文明!”
“我媽或許對不起你們,可她都是為了大家好……”徐曉陽也憤憤然地出聲了,因為林三酒剛才出言不遜,她一張小臉都氣得通紅。
林三酒愣了愣,頓時意識到了什麼。
隨即,她跟瑪瑟對視了一眼,兩人眼裏此時都是震驚。
仔細想想,來到綠洲這麼長時間,好像的確從沒聽人提起過……
她看了一眼胡常在,後者也是滿麵迷茫。林三酒拎起了手裏的兔子。啞著聲問:“胡常在,兔子,我問你們一句話——你們知不知道關於‘骰子’和下一個世界的事……?”
場麵安靜了幾秒。不用任何回答。光是看他們的反應,林三酒就已經明白了。
瑪瑟立即長歎了一口氣,伸手捂住了臉。
看見她們二人麵色有異,似乎有什麼很不對勁的樣子,胡常在急了:“什麼下一個世界?你們倆倒是說清楚啊!”
白教授也微微地皺起了眉頭。
“……天啊。”林三酒嘴巴發苦,簡直有些不知該怎麼把這件事說出口:“……進化人類隻能夠在每個世界裏呆14個月,14個月一到。你就會被送往下一個隨機挑選出來的世界……同樣的,那裏也是人類的末日。並且隻有更嚴酷的份。”
除了她和瑪瑟兩個人,其餘人都露出了一臉“你在說瘋話”的表情。
“她說的是真的。”瑪瑟朝前走了一步,鄭重地開口了。“我自己就是從另一個世界過來的……在我的那個世界裏,實驗中泄露了致死率極高的變種病毒。由於是空氣傳播,所以在專家們找到抗體之前,地球上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就已經被抹殺了。”
白教授那副淡然的表情,終於頭一次出現了裂痕。她張著嘴看著瑪瑟,喃喃地低聲說:“我、我聽不懂……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事……”
胡常在無力地“咕咚”一下坐倒在地,苦笑著自言自語:“……這居然是真話。”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幫助’你的那個墮落種,就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吧!”林三酒一邊說一邊搖頭。“如果他不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話,怎麼解釋他手上這些技術?在高溫到來以前。他的任何一項技術都足以掀起一場科技革命……難道你從來沒有懷疑過?”
白教授怔怔地看著她,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臉色一下變得慘白:“等、等等。這也就是說——”
林三酒歎了口氣。
“沒錯……白教授,你給1600個普通人吃了藥,從沒有潛力值的人身上強行催發出了高溫適應能力,如今他們就不得不去下一個世界了。”
“那個時候當我聽陳今風說起綠洲的使命時,我內心裏就怎麼也無法相信。現在想想,那都是因為你所聚集起來的這些所謂的火種。馬上就會天各一方、煙消雲散的原因……連你自己都不能繼續呆在這兒了,還談何複興人類?”
“這些脆弱的人一旦換了一個環境。我敢保證他們死得會比在這兒還慘。你們知道嗎?按難度分的話,我們的世界隻有d級而已,算是很輕鬆的了。”
“從一開始,你就錯了。自然進化的人類不是變異的一小部分,而是人類存活下去的希望!而到現在為止,你已經把多少個希望派去送死了?”
林三酒還想繼續說下去,瑪瑟走上來輕輕拍了她一下:“小酒……”
她這才發現白教授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坐在了地上,失魂落魄、麵如死灰。她嘴唇正無法自控地顫抖著,眼角也不斷滲出細微的淚珠。徐曉陽嚇得撲到了她身上,口中連聲叫著“媽媽”,卻連一句完整的安慰話也說不出來。
“怎麼會……他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這種事情……我一直以為,我是在做好事……”
雖然白教授行事方法頗多可議之處,但她的一片誠心卻是毋庸置疑的——如今猛然得知自己一直以來的追求其實全是水中泡影,的確打擊太大了。
別說白教授了,連棕毛兔都是一副完全無法相信的樣子。
忍了一會兒沒出聲,林三酒見白教授母女二人仍然一副如喪考批的樣子,終於還是開口了:“……白教授,我知道你現在心裏滋味一定很複雜。但我還是要問你,那個跟你合作的墮落種在哪裏?”
白教授似乎完全沒有聽見她的問話,仍舊木呆呆地坐在地上,眼睛望著宿舍樓的方向,一句話也沒說。
剛想再問一次,林三酒突然覺得自己的大腿被什麼給燙了一下,好像是從褲子裏麵傳來的——她急忙把兔子換了隻手拎著,伸手從褲袋裏一掏,摸出了一張紙,正是從田鼠那兒拿來的簽證。
隻不過這張簽證的模樣,現在已經徹底不同了。所有的信息都被粗重的黑線重重地劃掉了,整張紙炙熱得燙手,幾乎拿不住,下端不知何時出現了一行鮮紅的大字:“簽證持有人已經死亡,本簽證立即作廢。”
林三酒心裏咯噔一下,條件反射地將目光投向了瑪瑟——12死了!瑪瑟會消失嗎?盧澤也跟著死了嗎?
沒想到,她身旁的瑪瑟卻好端端的,一切如常。隻是歪著頭,疑惑地看著她問道:“怎麼了?”
難道是延遲反應……?
“如果12死了,你會怎麼樣?”林三酒勉強吐出了這句話,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連馬上要被任楠吃掉的時候都沒有。
“那我可立刻就會消失的。盧澤是我存在的基礎,他操死亡了的話,我也活不了。”瑪瑟頓了頓,紅發被夜風吹得打在了臉頰上:“你怎麼想起問這個了?”
林三酒用一種提心吊膽的目光看了她一會兒,直把瑪瑟看得有點不自在了,她才猛地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喊了一聲:“我被騙了!”
徐曉陽淚眼婆娑地抬起頭,胡常在也站起了身,有點不安地湊了過來。
“這張簽證是田鼠開給另一個人的,不知道為什麼要騙我——”林三酒忿忿地罵了一句,“等我回去收拾那個小子!”
在場眾人除了她和瑪瑟以外,都還是頭一回聽說簽證這個東西,表情都迷茫極了。
想了想,田鼠那邊還可以暫時放著不管,白教授所說的那個墮落種才是真正的問題所在——
忽然“啪”一聲拍打麥克風的聲音,響亮地從幹部樓外牆的喇叭裏傳了出來,眾人一時沒反應過來,都愣愣得抬起了頭。
“各位綠洲的同胞們,大家晚上好。”
之前在喇叭裏聽了一整天的那個男人聲音,再次平穩地發話了,好像打算放一條新廣播。不止是幹部樓的喇叭,宿舍樓、食堂……綠洲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喇叭裏,都同時發出了一模一樣的聲音,在夜空中隱隱地震蕩著,水波一樣散了開來,遍布了整個工廠區。
宿舍樓的方向,頓時傳來了模糊不清的騷動。
“喂,都到這個時候了,你們還要說什麼啊?”林三酒抓抓頭發,很不耐煩地開口了,“還是快點告訴我那個墮落種在哪——”
“人類還請稍安勿躁,我所說的同胞,指的可不是你們。”
這句話仿佛一個靜止鍵,把幾人的動作都凝滯住了。他們一個個仰著頭,張著嘴,愣在了原地。
“現在為大家提供一則最新的消息。人類中的五個幹部,剛才已經全部落敗;而白教授本人,也得知了關於下個世界的信息,意識到了所謂複興人類隻是一個幻想。如果我們再不采取行動的話,我們的養殖場將徹底無法挽回——因此,我在這兒以沉重的心情通知各位,請不要顧忌以往的規矩,盡情地展開殺戮吧。”
隨著廣播中的話音一落,從每一棟的工廠樓上方,便三三兩兩地飛起了許多墮落種,很快就聚集成了密密麻麻、遮雲蔽月的一片。烏黑色,甲殼一樣的翅膀在暗夜裏展開了,濃重的腥臭味隨著口器的每一次擺動,充斥在空氣裏。
“注意,請不要在人類身上造成太大傷口,以免造成資源浪費。屍體過後會統一存放……”
即使知道了誘導白教授的那個墮落種現在就在樓上,林三酒幾人也沒法做出行動來。
因為此時從幹部樓的樓頂上,飛起了比其他地方多一倍的墮落種;幾乎是每一隻的眼珠,都盯在了他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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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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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56 PM
第六十八章 最高簽證官死亡
天空已經徹底看不見了。
呼哧、呼哧喘粗氣的聲音、咚咚的腳步聲,混雜在一起,在耳中聽來反而成了模糊的一片。以林三酒打頭,一隊人正盡了全力,用最大的速度狂奔在綠洲的建築之間。他們的目標是車隊——隻要拿到車、接上了方丹二人,就能夠逃出綠洲了!
從天空到地麵,此時被分成了三層。
最上層是成群結隊的墮落種,正追著林三酒一行人,飛在他們的頭頂上;隻不過它們卻根本沒法降落攻擊——因為在人和墮落種之間,還隔了一層鋪天蓋地的銀網。
如果停下來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構成這張大網的,是一塊塊莫名其妙的東西:有半塊碎磚、撕壞了的隔熱布、食堂的勺子、鐵欄杆……雖然都是些破爛似的東西,不過此時每一件東西上都閃著微亮的銀光,好像精心打磨過的武士刀刀刃。
棕毛兔兩隻爪子勾在林三酒的野戰褲上,毛團似的身體隨著她的步子,劇烈地上下顛簸著。它抬眼看了看天空中耀眼的大網,喊了一聲:“差不多了!”
林三酒頭也不抬,打了一個響指,銀色的網便轟然散了,化成一道道流星似的銀光,同時朝上方的墮落種們襲去。墮落種們眼都沒眨,興奮的嘯叫聲反而更尖厲了——不過是垃圾一樣的東西,就是打上了又能怎麼樣?網散開了。才好動手!
這個想法,在半秒鍾後就被打碎了——一塊破布頭以金剛石一般的硬度,高速旋轉著切下了一隻墮落種的翅膀。它驚叫了一聲。身體再沒控製住,直直地落了下去,正好掉進一堆“垃圾”裏,瞬間身體就被絞殺成了無數血沫肉渣,在空中炸了開來。
仿佛是為了接下來的屠殺拉開序幕似的,在第一隻身後,千百塊沾著膿血的肉塊和碎翅膀。瞬間吞沒了夜空。
“幹得好!再來一次!”
隨著棕毛兔激動的聲音,幾棟宿舍樓的頂端忽然分解了。近千塊磚頭瓦片木料再次閃著熟悉的光芒,迅速地填補了之前銀網的缺口。
這個能力,還是瑪瑟被陳今風的巢穴所啟發,為林三酒描述出來的。被激發起來的皮格馬利翁項圈。正在繃帶下散發著隱隱的溫熱。
跟陳今風一次隻能控製幾十個可不一樣,林三酒強大的潛力值足可以操控近千個“兵器”,威力比之陳今風,簡直不能同日而語。
“原來你這麼厲害……”
身後徐曉陽小臉發白,也不知道是跑步跑的,還是被林三酒嚇的。在她身邊,白教授正伏在小灰的背上,呆呆地望著天空。
林三酒鬱卒地吐了一口氣——這種每天5分鍾超級英雄、剩下1435分鍾都是弱雞的感覺,真快叫她吐血了。
說起時間——“胡常在。還有多久?”
趴在瑪瑟背後、滿臉通紅的胡常在——他的跑步速度實在是太拉後腿了——回應道:“還有4分整!咱們已經快到了,來得及!”
的確,停著車隊的空地已經遙遙在望了。
沒有了12身上的那把鑰匙。三輛車中隻能開出去兩輛。不過好在瑪瑟的公共汽車夠大,應該足夠把人都裝進去的了——
“咦?”
離著卡車還有一段距離,林三酒就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
在【意識力學園】的作用下,幾乎是一瞬間,她就掌握了所有的信息:
關著田鼠的卡車後箱被人打開了,門微微地開了一條縫。幾個礦泉水瓶滾落在地上。一包沒開封的方便麵掉出來了,被人一腳踩得稀碎。在蓋著一個腳印的方便麵包裝袋上。汪著一小灘液體。粘稠的血液正順著門縫,一滴一滴地打在了袋子上。
衝到卡車後一拉開門,田鼠齜目欲裂的屍體就呈現在了林三酒的眼前。
她望著死狀淒慘的田鼠,愣了幾秒,忽然一下子捂住了嘴。
瑪瑟緊接著也像風一樣地趕到了,她才瞥了一眼,臉色就變了:“是12!”
的確,這種殺人的方式,隻有12能做得出來——林三酒知道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她忍著胃裏一陣陣的翻江倒海,將赤條條、又被切開了一件重要器官的屍體拉下了車,示意瑪瑟把口中喊著“不要不要”的胡常在扔進去,這才大喘了口氣:“……簽證持有人就是田鼠他自己,看來簽證官另有其人!”
話雖這麼說,可眼下哪有功夫去想簽證官的事?還有3分40秒,皮格馬利翁項圈就要再次進入冷卻狀態了——見大家都上了車,林三酒一把關上了車門,掏出鑰匙發動汽車,一腳油門踩到底,就朝方丹的方向衝了過去。
不必繞彎,凡是擋在車前麵的東西,一律都變成了閃著銀光的武器,飛向了空中為兩輛大車空出了一條通道來。
有自己的大網在中間擋著,方丹他們兩個人應該不會出事。
沒用上半分鍾,她肩膀上的棕毛兔已經“騰”地跳了起來:“是海天青!我看見海天青了!”
前方小山丘一樣坐著的男人身旁,正側臥著一個女人的身影。
猛地一腳踩下剎車,卡車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尖響,棕毛兔一個趔趄就撞到了擋風玻璃上。它鼻子都差點撞歪了,罵罵咧咧地爬起身,一回頭,迎上了林三酒蒼白的臉色。
幹嘛,見鬼了?
棕毛兔一邊嘀咕,一邊轉過了頭去。
那個女人——那個資料被五個幹部人手一份、以至於棕毛兔也認識了的女人——方丹,正斜靠在海天青的胳膊上。眼睛圓睜著,一動不動。
她的肚子上洇開了一大片的血跡,血跡的中央探出了一個黑色的柄狀物。
因為插得太深了。林三酒瞪著眼睛看了好幾秒鍾,才意識到原來那是一把刀。
她手腳有點顫抖地打開了車門,下了車。在她的身後,瑪瑟、胡常在、徐曉陽也都紛紛出來了。
遙遠的風聲裏含混不清地送來了人類垂死的慘叫;墮落種扇動翅膀帶來的腥風,穿過了銀網,吹卷起地上的黃沙。一片死寂裏,林三酒怔怔地朝方丹的屍體走了一步。
“你不要過來!”海天青忽然爆發出一聲低沉的怒吼。龐大的身子好像要站起來似的——但是終於還是沒有動。
沙子被風吹過,立刻粘在了臉上。林三酒伸手一摸。才發現原來自己不知何時流了眼淚。擦了一把臉,她冷冷地盯著海天青問道:“……人是你殺的?”
胡常在聲音都在發抖:“海幹部……你為什麼要……我、我以為,我們都說好了的……”
“她不是我殺的!”海天青猛地砸了一下地麵,震得一麵牆都跟著直抖:“胡小哥。你快點到我這兒來,你不知道,殺人的就是這個女人!”
他粗大的手指一伸,指向了林三酒。
“剛才她好像見到了一個熟人,我當時半昏半醒,也沒有起來。後來聽她叫了那人一聲‘小酒’,又說‘瑪瑟和胡常在怎麼沒和你一塊?’我就睜眼看了看。”海天青喘了一口氣,望著林三酒的麵色充滿憤怒:“就是她!我看見的人就是她!隨後她一下子就捅了方丹,我連喊一聲都沒來得及。偏偏那節骨眼上昏了過去……”
如同被一桶冰水從頭澆到腳,林三酒雙手緊緊地攥著自己的野戰褲,肩膀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瑪瑟的臉色難看極了——能夠變成林三酒的模樣殺掉方丹的。除了12還能有誰?
“12為什麼要殺她……兩人明明無冤無仇……”林三酒的聲音都模糊了。她恍惚間,發現自己的褲袋不知什麼時候又一次熱了起來,一直燙得自己腿都疼了——她麻木地伸手,摸出了那張簽證。
簽證下方又多了一行鮮紅大字:“極溫地獄最高簽證官死亡,所有簽證作廢。”
她和瑪瑟同時轉頭望向了海天青的方向。
此時胡常在正站在海天青的身邊給他解釋:林三酒一直以來都在他們身邊作戰,絕不可能分身來殺方丹的。連棕毛兔、徐曉陽也被他拉來作證了——海天青聽了本來還有些半信半疑。目光忽然落在林三酒的手上,頓時高聲喊了一句:“不對。就是她!”
“剛才那個女人找方丹要了一張什麼簽證,方丹還一邊笑一邊說‘居然被你發現了這個沒用的能力’,然後遞給了那女人一張一模一樣的東西!那張紙遞出去以後,她才把方丹殺了的!”海天青說道:“她一死,那女人忽然罵了一句粗話,說‘原來死了就不能用了’,就從——”
說到這兒,他也終於意識到了不對。
“誒?那個女人是從大門的方向離開的,你卻是從這來的……”他皺起了眉頭。“是反方向。”
“我有一個敵人,他會變形能力。”林三酒說話的時候,覺得每一個字都苦澀極了:“……胡常在,你把方丹抱上車好麼?我們不能把她留在這裏,會被墮落種吸食的。現在時間緊迫,我們不能耽誤了……走吧。”
最後兩個字從沒有這樣沉重過。
此時離皮格馬利翁項圈冷卻,還有1分46秒。
可是瑪瑟卻沒動。她不但沒動,反而叫住了胡常在,將公交車的鑰匙給了他。
“……瑪瑟,你在幹什麼?”林三酒側過頭,驚疑不定地問道。
話音剛落,站在夜色裏的瑪瑟,就“啪沙”一聲,像信號不好的老電視畫麵似的,身形花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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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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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2:57 PM
第六十九章 30秒,毀滅綠洲
在天氣變得炎熱得可以殺人之前,我隻是一個普通的男人,有著一個普通的家庭。結婚近六年的妻子,和一雙三歲的雙胞胎女兒——讓我的日子過得很平常,也很幸福。即使是在人類末日來臨之後,我依然認為自己很幸運:因為妻子和女兒們,都成功進化出了高溫適應。
一家人裏隻有我生成了進階能力,雖然不如現在厲害,但我仍然盡了我最大的努力,來保護她們的安全。食品、水、居身之所……我都一一找到了。我一直是個強壯的男人,所有試圖攻擊我們的墮落種,甚至從來沒有機會靠近我的寶貝女兒們。
但是上天給我的眷顧,在一個晚上就突然收回了。
那一天我們的汽車跑了很遠,發動機過熱,需要冷卻劑,況且汽油也不多了。我知道在幾個街區之外就有一個加油站,那兒有一家規模不小的汽車用品店。當然,我是絕對不會把妻子和女兒們貿貿然帶進一個陌生地方去的——所以在把車停在加油站外以前,我至少把整個地方勘察了三次,甚至說是掘地三尺也不過分。
周圍很安全,別說墮落種了,連人都沒有。
我在那家店裏,找到了不少我們正好能用得上的東西,而且在出門的時候,我瞧見門口有一些大黃鴨的玩偶。我很高興,馬上挑了兩隻幹淨的黃鴨子拿上了。女兒們從前洗澡的時候。一定要在浴缸裏放上幾隻才肯洗。如今沒有浴缸了,至少她們還可以有一對兒大黃鴨。
抱著冷卻劑、汽油、遮光布和一對大黃鴨,我必須歪著頭才能看清前麵的路。當我走出加油站的時候。我發現汽車兩旁各趴伏著一個棕黑色、甲殼蟲一樣的背影。有足一分鍾的時間,我根本沒有認出來那是什麼——或許是我無意識地發出了聲音的緣故,那兩個東西直起腰,朝我轉過了頭,我才注意到它們人一樣的臉上,長著一條口器。
離我近的這一個,口器上還滴答滴答地。滴落著屬於我妻子的血。
“喂,吸飽了嗎?走吧。這個看起來挺強的。”我清楚地記得,那隻墮落種站在妻子灰色的、失去了生機的臉旁,如此對另一個說道。
“可是還有一個小的沒吸完,很嫩啊……”
我的記憶有些模糊了。恍惚間。我好像一把扔掉了所有東西,飛奔過去,想救下我可能還沒有完全死去的女兒——
“啊,有了,這麼辦吧——”
另一隻語氣輕快地說道,然後將口器從車窗中抽了回來——
在它長長的口器上,掛著我兩個寶貝女兒。口器貫穿了她們的頭,像串燒一樣,將她們小小的身體從車裏拖了出來。在我撕心裂肺的吼聲裏。它們悠閑地展開了翅膀,使我明白了為什麼它們會突然出現——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長翅膀的墮落種。沒想到竟然就在我的身邊。”海天青的目光牢牢地盯在空中、樓頂的大量墮落種身上,慢慢站起了身。“這個地方,現在就是我的天堂。沒有殺光它們之前,我是絕對不會走的。”
林三酒站在卡車車頭上,沉默地聽完了他的故事。
白教授低低地歎了一口氣:“……這都是我的錯。是我,造成了這一切……我也不走。我要留下來,正視我所做過的事。”
徐曉陽頓時急了。叫了一聲“媽”,但白教授似乎決心已下,隻輕輕地搖了搖頭。
胡常在看了他們一眼,仰起頭對卡車頭上的林三酒低聲問道:“……怎麼樣?還看得到嗎?”
“還能看見個影子。”林三酒盡量冷靜地應了一聲,“自從朝那個方向跑去以後,瑪瑟的身體就穩定下來了,起碼沒有再花過。”
胡常在頓時鬆了一口氣。瑪瑟沒有消失的危險了,現在按理說應該走了,但是……
“現在怎麼辦?”他望向了林三酒。“難道真的把他們留下來?”
此時,距離皮格馬利翁項圈冷卻,還有1分02秒。
抬頭看了天空一眼,林三酒冷笑了一聲。
自從被她的銀網絞殺了一大批以後,天空中就不再有成群結隊跟著他們的墮落種了。更多的還是盤踞在了工廠樓的樓頂,隱藏著身形,似乎在靜待時機;沒有翅膀的普通墮落種,此時早已經下到了宿舍樓的地下室裏展開了屠殺。
就當她即將說出“我們走”的時候,忽然三兩隻墮落種一振翅膀,迅速地朝著瑪瑟離去的方向飛了過去——林三酒眼皮一跳,銀網立即分出了一小塊,轉瞬之間,無數流光就將那幾隻墮落種撕碎了。
“林小姐,你現在難道不應該想著逃生才對嗎?”喇叭裏又一次傳出了那個平穩的男人聲音:“別看我們來到這個鬼地方以後,因為沒有高溫適應能力而不幸變成了墮落種;可是以前,我也是一個進化人類。我看得出來,你這個能力,恐怕所剩的時間不多了吧……”
“與其擔心別人,還是想著自己接下來要往哪兒跑,才是正確的吧?”他笑了笑。
此時距離皮格馬利翁項圈冷卻,還有42秒。
林三酒麵色冰冷,她扭頭對海天青和徐曉陽說:“你們如果執意留下的話,每人有5秒時間報上你們的能力。”
二人對視了一眼,幾乎是立刻就下了決定。
“小灰就是我的能力。”徐曉陽先開口了。
徐曉陽的能力:war/doll
介紹:召喚一個戰鬥類人偶小灰。小灰的外貌、性別、身形等都由主人決定。小灰所能發揮出的戰鬥能力大小,由它對自己外形的滿意程度決定。在無法得知人偶喜好的情況下,主人每個階段僅有一次打扮它的機會。雖然可以說是禦宅族的恩物。但是該能力卻隻會出現在平常人身上。
當前滿意度:9%
運氣還真是不好——林三酒迅速瞥了一眼波浪長發、妖嬈美貌的小灰,把目光投向了海天青。
“體能,也能給敵方帶來限製。”
海天青的能力:健身教練的榮光
介紹:在三分鍾的時限內,海天青會成為一個體能卓越的明星選手。他心中所想的物品,都會體現出某種體育健身器材的特性,為敵對目標造成困難,為自己製造便利。
目前能使用的器材為:杠鈴、跑步機、瑜伽墊。
此時距離皮格馬利翁項圈冷卻。還有34秒。
“從現在開始,你們兩個絕對要聽我的指示行動。知道嗎?”她又喝了一聲,“胡常在,你把車子開出去,讓白教授和兔子躲好!”
胡常在立馬轉頭發動車子去了。
“你要幹嘛——?”徐曉陽有點疑慮地看著她。
此時距離皮格馬利翁項圈冷卻。還有30秒。
林三酒沒有回答,天空中的銀網忽然顫抖了一下,隨即各種物件仿佛失去生命了似的,紛紛地落了下來,恢複成平凡的模樣,光芒黯淡了。
銀網一落地,樓頂上的墮落種就開始蠢蠢欲動了。有些奈不住性子的,已經試探性地飛了起來。
“讓小灰保護我!”林三酒猛喝了一聲,將目光對準了幹部樓的七樓——也正是廣播室的位置。“我要分解那裏。海天青準備!”
盡管潛力值很高,讓她的這個能力也比陳今風威力大得多,但是真要分解整整一層樓。她仍舊會吃力——即使不得不先放棄掉之前的銀網,也是一樣。而且在分解的這一段時間裏,墮落種對他們的攻勢想必會如排山倒海一般凶猛……
她猜得沒錯。
當幹部樓的天台像雪糕一樣融化了一個角的時候,看出了她的意圖的墮落種們,便全都瘋狂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影子像烏雲一樣從天邊欺來,瞬間變吞沒了他們頭頂上的空間。林三酒毫不為這景象所動。依然直直地立在卡車車頭上,盯著幹部樓的方向。額頭上滲出了汗。
此時距離皮格馬利翁項圈冷卻,還有19秒。
即使是對自己外形非常不滿意的小灰,殺傷力依舊十分可怕——除了一個頭,她全身都已經膨脹了起來,筋肉糾結,一揮手臂,便能將一個墮落種打成一個碎瓜。但是她畢竟不會飛,麵對在空中靈活穿梭的墮落種,漸漸地有些力不從心了。
“50kg杠鈴!”同樣在奮力保護著林三酒的海天青,猛然一腳踢起了無數沙子,接著一聲高喊,話音才落,飛翔著的墮落種便一臉驚慌地撲騰著翅膀,控製不住地被忽然變成50kg的沙子給重重砸了下來。加上二人的攻擊,頓時林三酒身邊像下餃子似的,落下了一圈血肉。
此時距離皮格馬利翁項圈冷卻,還有13秒。
七樓終於被徹底分解了,分成了無數片閃著尖銳寒光的建築和家具碎片,迅速地騰空而起,絞肉機一樣地劃過了整個空間。然而空氣裏卻連一滴血都沒有濺出來——七樓沒有人。
“咦?林小姐,我是不是忘記告訴你了,屬於我個人的廣播室,可是連白教授都不知道在哪的啊?”廣播裏傳來了一個悠閑的語氣,“沒關係,等你能力結束的時候,你就能見到我了。”
冷卻倒計時,9秒。
“不過,反正我還在綠洲。要是你們撐得住,不妨就一棟樓一棟樓地來找我吧?”
“還能支持多久?”林三酒對它充耳不聞,高聲問道。
“要多久有多久!”海天青的傷口被一個墮落種刺穿了,吸著冷氣,狠狠笑了一下說道。
他剛一說完,由七樓化成的武器,也紛紛地落了下去,恢複成了本來的樣子。
“我要賭一把……你們撐住!”說完,林三酒的身體突然微微地顫抖了起來——這是將能力逼至極限時的反應。汗水像小河似的從她的身體上流淌了下來,瞬間打濕了她的背心和野戰褲。
冷卻倒計時,5秒。
墮落種的攻勢更加密集了——即使有了海天青的沙子杠鈴,小灰依然身上連連受了不少傷。綠洲內的建築物,都像被削掉了頂子的禿了一塊,分解出了許多化身為武器的碎片——不過,也僅此而已。沉默著的樓體,如同頑石巨山一樣,巋然不動。
冷卻倒計時,4秒。
“給我動啊……”林三酒死死地咬著牙,頭腦像被無數鋼針穿透了一樣痛苦。
冷卻倒計時,3秒。
“你還要多久?小灰快不行了!”一直跟在他們後麵進行靈活閃避的徐曉陽忍不住高喊了一聲。
不遠處的樓,忽然動了一下,接二連三地被繼續分解掉了,像溶了似的,一路溶到了3樓。刀片似的建材在空中飛舞了幾個來回,殺死了無數墮落種,可是廣播裏那叫人討厭的聲音仍然笑了一聲:“真努力!”
冷卻倒計時,2秒。
不行了,看來真的要在這裏放棄了……林三酒模糊的意識裏,閃過了這麼一句話。早知如此,就不要逞一時之氣,早點逃走就好了……現在想走也走不了了,倒是連累了別人。
“林三酒同學,你的意識力已經徹底透支了哦。”恍惚之間,她好像聽見了意老師的聲音。“需要……嗎?”
已經瀕臨脫力邊緣的林三酒,其實根本沒有聽見她在說什麼,隻是下意識地喃喃答了一聲:“要——”
5分鍾結束,皮格馬利翁項圈進入冷卻狀態。
仿佛是有所感應似的,一直激戰著的兩人,動作都頓了一下,望向了遠處。隻剩下一半的工廠樓,仍然頑強地站立在夜色裏,沒有半分剛才已被分解的跡象。
廣播嗡地一聲響了,那男人得意的笑聲猛地響徹天地:“哈哈哈,看你的樣子,能力結——”
束字還沒有說出口,隻聽轟然一聲巨響,剛才還好好的樓體頃刻間化成了無數細小的飛灰。在其中的所有墮落種,還沒有來得及變換臉上的表情,就已經像工廠樓一樣,被尖利的武器粉碎成了肉沫。仿佛是無數tnt炸彈都在一瞬間爆炸了一樣,占地廣闊的綠洲,連同裏麵所有的墮落種,都徹徹底底地炸開了,在夜空中化作了一團無比龐大的齏粉——
那個說話的墮落種,此時也終於成了這團齏粉中的一部分。
在眾人震驚之下的沉默裏,林三酒身子一軟,從車頭上一頭栽了下去,被海天青忙接住了。
30秒,綠洲摧毀完成。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2:58 PM
第七十章 你說什麼?
迷迷糊糊之中,林三酒的耳朵裏一直響著“啪沙沙”的輕微聲音,不停地敲打著她疲勞過度的神經。盡管是半夢半醒之間,可從身體的顛簸感來看,她感覺自己此時似乎正在一輛車上……
一包放在箱子頂端的黃油小餅正跟林三酒一樣,隨著車子而震動著。忽然從箱子後頭,悄悄地伸出了一隻毛茸茸的爪子,似乎想去夠那袋小餅。不過車子這時正好抖了一下,被兔爪一推,那袋子就啪地摔了下去,拍出了底下“啊”的一聲。
罪魁禍首探出頭一看,正好對上了林三酒睜開的眼睛。
“醒、醒了啊?哈哈……”棕毛兔幹幹地笑了兩聲。
林三酒把餅幹從臉上拿掉,感覺頭還有些昏沉。她慢慢地爬起了身,四周打量了一圈。
她正躺在公交車的過道上,身下不知被誰體貼地鋪了一條浴巾。大概是為了給自己騰位置,兩旁摞起了高高的食品箱子,棕毛兔此時就趴在最上層的一個箱子上。
“小酒你醒了?”
從公交車駕駛座上,傳來了胡常在驚喜的聲音。他抽空回頭看了一眼,見林三酒果然坐起了身,整張臉立刻亮了:“太好了,我一直都擔心得夠嗆!”
這個時候,她的回憶才慢慢地湧進了腦海,填補了大腦用力過度留下的幹涸感。
……方丹被12殺死了。
誰也沒想到她竟然就是極溫地獄最高簽證官——如今。林三酒失去的不僅僅是拿到簽證的機會,還失去了一個朋友。
而12趁著五個幹部落敗,綠洲一時防守空虛的時候逃脫了。瑪瑟為了保持住自己。不因距離過大而消失,提前一步趕了上去,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兒,瑪瑟怎麼樣了?盧澤醒過來了嗎?
“我睡過去多久了?”林三酒一張嘴,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幹澀。
提起這個,胡常在似乎還有些後怕似的:“都已經整整一星期了!要不是你呼吸心跳都正常,我險些以為你死了……”
一星期?林三酒一驚。馬上就要站起身,腳步卻虛浮了一下。差點沒站穩。
“已經這麼久了?瑪瑟她——”
早就料到她有此一問的胡常在,忍不住低低地歎了口氣:“你昏睡過去以後,我們商量了一下,就順著瑪瑟離開的方向一路開過來了。可是走了這麼長時間。我們卻連瑪瑟的影子都沒瞧見,我想不是走岔了,就是他們半路上改變了方向……”
也就是說,跟瑪瑟失散了。
林三酒頓時頭疼起來。不過有句話說,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隻要瑪瑟平安,總能有再見麵的一日。
她心裏滋味說起來也有點複雜。在了綠洲呆了不到兩個星期時間,陪她一起去的人,就都不在身邊了;反而是一些新的麵孔,成為了路上的夥伴。
她想了想。問道:“那白教授她們和海天青呢?怎麼就隻有這隻兔子反而還在?”
“你的卡車,現在正由海幹部開著呢。至於白教授……在你昏迷過去以後,我們在廢墟裏發現了從墮落種手下死裏逃生的幸存者。大概有二十多個吧。白教授說,既然她做了錯事,那就由她來承擔後果,所以和徐曉陽一塊兒留了下來,打算重建一個人類避難所。隻不過這次沒有了墮落種的外世界科技幫忙,我看會很艱辛……”說著。胡常在也不禁有點唏噓。“雖然是你的東西,不過我擅自做主給他們留了一些吃的。抱歉啊。”
這倒沒什麼大不了的——說起吃的,林三酒不知為什麼看向了棕毛兔。
棕毛兔正好迎上了林三酒投來的目光,它帶著幾分莫名的驕傲感一抬頭:“我覺得你們雖然粗暴了一點,但人都挺仗義的。再說你的戰鬥力差,我也很擔心你,就留下來了——”
胡常在根本沒有給它留一點麵子:“假話啦。它一個兔子,雖然能力很好,但是人外有人,說不定哪天就會被人抓去吃了……為了安全著想,況且它和海幹部關係也不錯,所以就跟上我們了。”
明明剛剛才經曆了一場生死艱辛,可看著棕毛兔那副惱羞成怒的樣子,林三酒還是有點想笑。
不過,明明都已經醒過來了,怎麼耳朵裏那沙沙的聲音還在呢……
她抬眼朝窗外仔細一看,不由愣住了,話都有些說不完整——“這個、這是……”
剛才沒看清楚,是因為窗外滿滿的白色蒸汽,一團一團地附在玻璃外。隻有留神了,才會發現有許多細小的水珠正不斷地打在玻璃上,彙成細流,漫延在窗框裏。
有點不敢置信地,林三酒摸了摸跟往日比起來熱得不同的玻璃:“……下雨了?”
“對啊。”回答她的是棕毛兔。後者跳到地上,咬開了剛才那包小餅,一邊吃一邊答道:“已經下了好幾天了,我們都看膩味了。雨水滾燙滾燙的,也不能喝,聞起來一股硫磺味……開車不敢開快,雨刷也都快刷爛了,討厭!”
林三酒唔了一聲,仍然新奇地看了好一會兒的雨,看了半天,她還把窗子打開了。正如兔子說的一樣,雨水大概是水剛燒開以後一分鍾內的溫度,按以前來說肯定要把人燙疼的——但是澆在林三酒手上,她隻覺得溫熱熱的,十分舒服。
硫磺味果然很濃……
咦?
等等,這不就是溫泉嗎?
自從極溫地獄降臨後,天天出汗、卻再也沒有好好洗過一次澡的林三酒,突然心底生起了一股癢癢的渴望。這兩個月以來。她簡直成了野豬——汗水黏了一層又一層的沙土灰塵,使她的皮膚摸起來粗糙得要命。
她立刻讓胡常在停了車,又叫住了海天青的卡車。鼓動著二人一兔都跟她下車找桶去了。
桶這個東西,說起來好像到處都是,找起來卻難——尤其是在許多塑料製品都在高溫下變形了的情況下。幾人轉了一圈一無所獲,林三酒幹脆挽起了袖子,自己找了塊地方挖了個半人深的坑,隨後用遮光布和石頭把坑的底部、四周都鋪上了,防止漏水。雨勢不小。不一會兒,就盛滿了熱氣騰騰的一坑“溫泉水”。
雖然水算不上太幹淨。但已經算是絕對奢侈的享受了。
兩個男人也動了心,自找了另一個地方挖坑去了。林三酒抓過棕毛兔,一把按進了水裏,笑著說:“來。你也享受一下!”說著,她就除去了外衣,跳進了水坑。
棕毛兔“呼哈”一聲,從水麵上冒出了個頭,憤憤地喊了一聲:“兔子是不洗澡的!”
一回頭,看見林三酒光|裸的肩膀露在水麵上,在白霧裏若隱若現——它好像很無奈似的,立刻壓下一隻耳朵擋住了眼:“……那個,我其實是男兔啊。”
林三酒看著它。臉上寫滿了“那又怎麼樣,還不終歸是一隻兔子”。
就算會說話,也是一副根本讓人害羞不起來的、毛茸茸的長相!
“話說回來。你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一隻兔子又會說話、又有能力?”林三酒不以為意地一邊往身上潑水,一邊問道。
“你看我長得這——麼可愛就知道了,我以前也曾是一隻寵物兔,還是名種呢。”棕毛兔好像被勾起了回憶,也忘了男女授受不親這件事了,拉長了聲音說。“我以前的主人雖然很討厭。總是限製我的自由,不過說到底還是很愛我的。溫度飆高後的那幾天。我記得家裏什麼都沒有了,水也沒有、食物也沒有……他盡管虛弱得不行,還是出門找吃的去了。整整一天以後他才回來,渾身是傷,手裏除了一個方便麵,竟然還有一把草。”
頓了頓,這位美國黃褐色家兔才帶著一點感傷繼續說道:“……現在想想,那個時候竟然還有草,本來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不過我那時還是個傻兔子,幾口就把草吃了。自從吃下了那草以後,我漸漸地有了智慧,也生成了能力……反而是我的主人,終於沒熬過去,死了。”
那草想必是新世界生成的特殊物品吧?真沒想到連一隻兔子,也有這麼沉重的生離死別——林三酒一時感慨,輕輕地摸了摸它的頭。
棕毛兔鄭重地說:“你現在知道了,我也是有名字的家兔。你以後叫我‘爹’就行了。”
它頭上的手立刻將它按進了水底。
跟爬起來的棕毛兔打鬧了一會兒,林三酒被它甩得滿臉是水,不知道是玩了一會兒、還是因為洗澡洗得很舒服,她的心情倒是暢快了不少。眼見洗得差不多了,加上昏睡了一個星期她也餓得夠嗆,林三酒終於有些戀戀不舍地從水坑裏爬出來,換上了準備好的幹淨衣服。
滾燙的雨水依然不停地由天空中澆下來,好像是為了彌補之前的幹旱一樣,大團大團的白霧在地麵上被激了起來,慢慢地浮到了半空。源源不絕的新霧與之前的霧氣一起,氤氳了天地,模糊了視野。
“喂,胡常在,你們洗好了沒有?在哪兒呢,我們要過去了哦?”她朝遠處喊了一聲。“快點穿好衣服!”
遠處傳來了胡常在慌慌張張的應聲。
“都說了老子是男兔啊……我看他們才是理所當然的。”棕毛兔嘀咕著。
辨清了方向,一人一兔就朝著剛才胡常在出聲的方向走了過去。
此時白霧迷蒙,看不清前路,走起來很是有點費勁——
可是,也不至於走了二十多分鍾還沒走到吧?更何況兩人都是經過強化的身體!
一連高聲喊了幾句,卻一直都沒得到答複,林三酒不由停住了腳,表情凝重了下來。
棕毛兔也感覺到了古怪:“奇怪了……剛才明明就是這個方向傳來的聲音啊?”
人兔互相看了一眼,都暗暗地提起了戒備心。
剛邁步要走,猛然間一聲清脆的銅鑼聲打破了白霧世界中的寂靜,嚇了他們一跳——隨即一個熱情的聲音不知道從哪兒響了起來::“大家下午好!”
這時似乎身邊不遠的霧氣裏,又窸窸窣窣地從不同的方向走來了人,看樣子不止一個。離他們最近的那兩人,似乎比林三酒他們還要驚慌,正竊竊低語著什麼,語氣很是不安。
雖然看不清楚東西,不過氣氛正逐漸變得緊張起來。很快,那個高嗓門就又開口了:“……人都到齊了嗎?我很高興能代表極溫地獄所有的副本們,歡迎大家參加年末迎新之——紅白對抗賽!”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3:00 PM
第七十一章 紅白對抗賽之規則篇
仔細想想,現在的時間也確實到了十二月底,如果在新世界降臨以前,大家這個時候想必該忙著準備過年了。可是——
“哎呀不行,霧太大了,選手們都看不見彼此……吹風吧!”
那個高嗓門抱怨了一句以後,接著就聽他自己“呼呼”地用嘴吹起了氣——令人詫異的是,遮天蓋地的白霧竟然真的慢慢地動搖了,逐漸散去了不少,顯露出天地的本色來。
不,不對,這個絕對不是天地的本色……林三酒盯著地麵,瞪大了眼。
她的腳下是一個巨大的圓形,由正中一條線分為了兩半,一邊塗成了紅色,另一邊塗成了白色。
她身邊不遠的地方,正站著四個陌生的男女,加上林三酒和兔子,一共6個人都站在紅色的這一半裏。另外白色的那一半,距離他們大概有五十米的距離,也同樣站著6個人,其中兩個她還很熟悉——一個戴著眼鏡,一本正經;另一個則是塊頭大得叫人退避三舍——正是胡常在和海天青。
三人一兔詫異地望著對方,各人臉上的表情都有點傻了。胡常在滿麵焦急,一張嘴開開合合,雙手比比劃劃了半天,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感覺上,好像有什麼東西把聲音隔斷了一樣。
一直到又聽見了剛才的那個高嗓門,林三酒才反應過來,趕緊扭頭尋找聲音的來源。
奇怪了。明明是從那個方向吹來的風,把他們身邊的白霧都吹散了——可是那個發聲的人(或東西)自己卻依然隱藏在重重霧氣之中,看不清麵目:“我是副本主持人點先生。很榮幸能認識各位……大家都看見自己的隊友了嗎?在你們對麵的,就是你們的對手啦!來來,在開始我們的紅白對抗賽以前,隊友之間先互相認識一下吧!”
這個“點先生”話音一落,林三酒身邊一個男人立即嚷嚷了起來:“喂,你是不是瘋子啊?現在都是什麼時候了,竟然還有心情搞什麼辭舊迎新比賽……我才沒工夫陪你玩兒呢!”
這人年紀看起來不大。也就二十歲出頭的模樣,腦袋兩側的頭發剃得很短。看起來脾氣也挺急躁——他喊了聲“你們還要呆著?”,見沒人吭聲,隨即也沒理會眾人,轉身就走。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那片白霧裏。
“點先生”似乎半點也不介意這男人的突然離場,仍然沉默著,似乎還在等大家互相認識。
由於那男人的關係,紅隊裏剩下的五個人誰也沒說話。大家或許都抱著一個心思:想看看那男人到底能不能走出去。
除了林三酒和兔子以外,紅隊裏其餘的三個人裏,有一對是顯而易見的情侶,此時那個齊劉海的嬌小女生正一臉緊張,牢牢地抓著男朋友的衣角;她男朋友個子不高,皮膚竟然比林三酒還白些。微微有點胖,看得出來他對自己的女友心疼極了,正低聲地安慰著她。
另一個獨自站在一邊、眼珠不斷亂轉的。是個一臉油光的中年男人。此時熱雨還在持續不斷地從天空中澆灌下來,每個人的身上都已經濕得透透的了,衣服都緊緊地貼在了身上,呈現出了半透明的狀態。這中年男人自己的一個大凸肚子在濕襯衣下簡直纖毫畢現,他一雙眼睛卻不斷從在場女人的身上掃過,連遠處白隊裏的都好好看了個詳細。
林三酒穿著黑色緊身背心和寬鬆的野戰褲。自然一點風光都透不出來;隻可憐了那個穿棉麻布裙子的女生,一臉不舒服地直往男友背後躲。
當中年男人的目光從白隊的方向劃過第四次的時候。那邊有個穿著超短裙、一雙大長腿的女人就忍不住了,猛地朝紅隊的方向衝了過來——不過就在她即將踩線的時候,她忽然一臉驚色的一個急剎車,堪堪停在了線外。隨即大長腿不屑地瞪了大肚子一眼,比了個中指,又回到白隊裏去了。
不能越界、也不能聽見對方的聲音……林三酒和胡常在的目光碰上了,彼此都是一臉疑慮。
林三酒的目光在白隊的人身上轉了一圈,隨後朝胡常在搖了搖頭——也不知道對方到底理解了自己的意思沒有。
“誒……?”
就在這時,一個剛剛才聽過的聲音從白隊的身後響了起來。林三酒轉身一看,隻見剛才那個急脾氣,此時正一臉驚詫茫然地站在五人背後。
她倒是一點都不驚訝。
“我一定是走錯了吧?”急脾氣低聲嘀咕了一句,不甘心地又要轉身走。
“別白費功夫了。”林三酒實在忍不住了,終於出聲叫住了他。“沒聽說嗎,這裏是個副本啊。”
此言一出,紅隊的成員們都愣了。
果然正如她所料,在場這幾個人都是本地的,根本沒有聽說過副本這一回事——連兔子都是第一次得知。林三酒隻好簡明扼要地介紹了一遍:雖然每個副本的內容都可能不同,但一些基本規則卻是通用的——比如隻能在規定範圍內活動、無法更改某些設定……等等。隻不過相較副本而言,當棕毛兔開口說話的時候,被嚇到的人似乎還多一些。
不過不管怎麼樣,了解了副本的眾人,至少不會有逃走或者襲擊點先生的念頭了。
大概五分鍾以後,點先生的方向傳來啪啪幾聲拍巴掌的聲音,中斷了紅白兩隊各自的交流。
“看到大家和隊友交流得這麼愉快,老點我真是高興呢!”點先生笑了一句,語氣輕鬆。但是他接下來的話,就叫紅隊的人輕鬆不起來了:“但是。剛才紅隊有一位成員沒有遵守我給出的行動建議,反而試圖擅自離開。所以在遊戲開始之前,我不得不很遺憾地先給紅隊扣一分……”
隨著他的話音。在邊界線旁紅色的這一邊的土地上,浮起了一個“-1”,閃著淡淡的微光。
雖然不知道這個-1會有什麼影響,但紅隊各人的臉色都變了,感覺到了有點不妙。
沒有遵守行動建議就要扣分?但是剛才己方五人也沒有互相搭話啊……到現在林三酒連另外幾人的名字都不知道,隻能在心裏暗暗地給他們起代號。
……難道這也算是一種“認識”?
正想著,隻聽那邊又發話了:“不過幸運的是。紅隊有一位成員為隊友普及了簡單的副本知識,所以紅隊可以獲得一個寶箱!”
盡管也不知道寶箱是什麼。但是聽起來似乎是個好東西。這樣一來,也許紅白兩隊之間的差距就不會那麼大了——紅隊的人臉色剛剛好上一點,隻聽點先生又說道:“同樣的原因,白隊也可以得到一個寶箱!”
“大家可能會奇怪寶箱有什麼作用吧?那麼。我接下來就講解一下本次對抗賽的規則!”
【歲末迎新之紅白對抗賽】
參與人數:紅白雙隊各6人,一共12人。
比賽規則:1、由點先生指派6個遊戲,紅白兩隊不需要全員參加,隻要總人數達到遊戲最低指定人數、並且兩隊參與人數對等即可。
2、每一位成員參加遊戲的次數沒有上限,但每人最少參加兩次,否則施以死亡懲罰。
3、每一輪遊戲的參賽人員必須由全隊投票,多數票通過者才可以參與遊戲。
4、有的遊戲中可能會出現得分點,如果某隊成員能夠成功發現並奪得得分點,那麼該隊可以+1分。贏得一輪遊戲可以+1分。最後贏取分數多的隊伍獲勝。
5、同樣的,遊戲中也可能會出現失分點。
6、在特殊情況時,會得到額外獎賞“寶箱”。打開寶箱後。從+10分這種逆天的獎勵,一直到-10分,種種結果都有可能出現。
7、每一輪遊戲之前,紅白兩隊中不參加遊戲的人,都要拿出一樣自己的東西做“獎品”。這個獎品可以是新世界特殊物品,也可以是自己的一項進階能力。提供出獎品以後。如果該隊落敗,那麼這一隊的獎品就歸對手所有。打個比方來說。紅隊的a不參賽,於是交出了自己“放屁時會飛起來”技能,但是紅隊的參賽選手卻失敗了,那麼“放屁時會飛起來”技能,則歸白隊某人所有。如果全員參賽,那麼獎品則由點先生隨機抽取。
8、獲勝隊伍中,到底誰有資格拿到獎品,取決於全隊討論後的結果。如果討論僵持不下,則由點先生對於各人貢獻大小做出判斷,貢獻最大的人得到獎品。
9、輸了對抗賽的隊伍,不但要把之前所有的獎品全部歸還,連本身的進階能力、特殊物品也會被全部剝奪,作為最終獎品分給得勝隊伍。另外,得勝隊伍每個成員還可以向點先生要求一件特殊獎勵。
10、分出勝負後,副本解除。
長長的十條規則聽完以後,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第六、第七條吸引過去了。
“寶箱裏竟然會開出不好的東西?那還叫什麼寶箱啊,x!”急脾氣罵了一句。
“比起這個,我倒更擔心獎品的事……”白皮膚有些憂慮地說了一句,“雖然還不知道遊戲是什麼內容,不過如果被對方多拿了一項能力,我們就太不利了。”
齊劉海一聽這話,小臉都白了,猛地搖頭說:“求求你們不要讓我把能力交上去做獎品啊!沒有了能力,我說不定很快就會死的……”
白皮膚見女朋友急了,連忙握住了她的手,柔聲地安慰她:“不怕不怕,沒人會逼你的……”
大肚皮雖然沒出聲,但目光總算是從齊劉海的腰臀上挪開了。
林三酒和兔子對望了一眼,表情沉重。
這十條規則粗粗地一眼看過去,已經讓人有一種雖然說不上來為什麼,但就是覺得它充滿陷阱——的感覺了。
更何況,她和兔子肩頭上的壓力要更重些:不光是要贏,還要考慮到胡常在和海天青該怎麼辦……
“規則已經介紹完了,現在就請兩隊剛才做出了貢獻的成員上來抽獎吧!”
紅隊裏自然是林三酒了——她頓了頓,目光朝白隊的方向掃了過去。白隊出來抽獎的,大概就是這一次的勁敵了:能夠知道副本基本情況的,很有可能那人本身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
她自己也沒想到,目光竟然對上了一個矮小的老太太。
老太太也不知道多大歲數了,一臉的皺紋,一雙三角眼向下有氣無力地耷拉著,嘴角也抿得緊緊的,顯得很不好親近的樣子。她瞥了林三酒一眼,隨即麵無表情地扭過頭去,徑直朝前走進了霧裏。
林三酒這才醒悟過來,趕緊把兔子從肩膀上放下來,自己也走進了霧裏。
白霧剛剛一包裹住了身體,她就看見前方不遠處躺著一隻黑色的木箱子,連把鎖也沒掛,一伸手就能掀開。回頭看了看,身後的隊友們已經完全看不見了。
深呼吸了一口氣,林三酒閉了閉眼,猛地揭開了箱子蓋。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3:00 PM
第七十二章 命運取決於人的雙六(1)
“叮咚”一聲,木箱的蓋子打開了,露出了裏麵空空如也的箱子底部。
林三酒愕然地看了看,還有點不敢相信似的,伸手進去摸了摸——觸感上,這就是一隻普通的木箱,裏麵什麼也沒有。
這說明她什麼也沒抽中嗎?
“好,現在請抽到了寶物的紅隊和白隊選手退回!”
點先生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林三酒雖然滿腹疑惑,也隻好站起了身——臨走前,她又好奇地碰了碰箱子,好在點先生應該沒看見,什麼也沒說。
回去的路上,她轉頭看了看從另一邊的白霧中走出的老太太,隻見她深深地皺著眉頭,似乎也是一臉疑惑。
剛一站回到紅半圓裏,紅隊的幾個人都湊了上來,語氣充滿了擔憂:“抽中什麼了?”
林三酒隻好搖搖頭,表示她也不知道——好在這個時候,點先生適時地發話了:“現在由我來宣布紅白兩隊的獎品……恭喜紅隊獲得了一個‘pass’機會,可以在遊戲中免除一次義務。而白隊就不那麼幸運了,你們開出了一個‘巫女的詛咒’,在下次你們連得兩分的時候,會被減去一分。”
除了林三酒和兔子以外,其餘的四個紅隊成員都不由重重地鬆了一口氣,臉上輕鬆了不少。雖然白隊的懲罰不算厲害,不過這樣一來,也算是找回了某種平衡。
“既然我們沒有處在劣勢。那麼玩玩也挺好的。”出乎意料的,一直站在角落裏的大肚皮開了口,搓著手。一臉的興奮雖然努力壓製了、但還是泄露出來不少。“隻要贏了比賽,就可以賺到別人的能力和物品——你們難道不動心?”
他這毫不遮掩的坦白倒是叫眾人一愣。急脾氣舔了舔嘴唇,向白隊的方向看了一眼,喃喃地說:“這倒也是……那邊那個大個子看起來很強,我要是能得到他的能力就好了。”
大個子指的無疑就是海天青——盡管與他相識時間還不長,但他們可是一塊兒並肩戰鬥過的——林三酒忍不住有點不舒服地瞥了急脾氣一眼。
白皮膚浮起了一個苦笑,輕聲說道:“可是那不就相當於損人利己了嗎……唉。”
齊劉海拽了拽他的袖子。細聲細氣地勸:“老公,這就是比賽規則呀……也不是咱們定的。我嘛。隻要不輸,我就滿足了。”
她這話說得倒是有技巧——這樣的比賽裏,不輸就等同於贏。說穿了,齊劉海的意思和另兩人一模一樣。但就是聽著舒服些。果然另兩人都一個勁地點頭,連聲附和,弄得白皮膚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幾人三言兩語地,算是結成了共識。
盡管大家都被分到了一個隊伍裏,但是直到此刻,才在利益的驅動下,有了點同仇敵愾的意思。大肚皮伸出了一隻肥厚的手掌,笑著說:“我姓王。以前有幾家公司……現在麼,不提也罷。”
“原來是王總!”急脾氣一口就幹脆地叫了出來,握住了他的手:“我姓陳。叫我小凡就行,我這人性子急,你們多諒解。”
“咳,老王就行了,還總什麼呀!”老王一邊說,一邊抽出了手。又伸向了齊劉海。
齊劉海當然是死也不會去握他的手的,她拉了拉身上被雨澆得透濕的衣服。躲在男朋友身後不自在地說:“我叫連小憐,這是我男朋友……鍾俊凱。”
老王“哦?”了一聲,瞥了皮膚白皙的鍾俊凱一眼,也不知想到了什麼,隨即又把手朝林三酒伸去:“這位小姐——”
“我姓林。”她抱著胳膊,淡淡地瞥了一眼老王的手,後者頓了頓,訕訕地縮了回去。
單論相貌的話,林三酒其實要比連小憐好看不少。隻是她一身工裝背心和野戰褲,腳上兩隻大靴子毫無女人味不說,脖子上、肩膀上還纏得到處都是繃帶,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冰冷的危險感——自然是比不上白白小小、模樣清純的連小憐像個女人了。沒過一會兒,幾個人就全圍在了她身邊說話。
大家初步認識以後,氣氛頓時變得熱絡多了——明明還身陷在副本裏,一個個臉上卻都帶上了笑。掃了一眼白隊的方向,發現那邊兒也差不多:除了胡常在、海天青以外,其餘幾人眼神發亮,都是一臉躍躍欲試,看來也把紅隊這邊當成了一盤子肉。
林三酒裝作到處看看的樣子走遠了幾步,跟肩膀上的棕毛兔輕聲說:“……咱們打個賭吧?”
棕毛兔正沒好氣呢,剛才大家互相介紹名字,惟獨漏掉了它,此時一臉不高興:“賭什麼?”
“賭這種友好氣氛能支撐多長時間。”她的笑意叫兔子心裏直發涼:“你沒發現嗎?那十條規則很奇怪,對同一隊隊員之間做出的限製,真是超乎尋常的多。要是我沒猜錯的話,在這個比賽裏恐怕不是戰勝對手就行了的……更何況,這種利益的維係真是太脆弱了。我猜到第二輪遊戲的時候,氣氛就該完全變了吧?”
兔子立刻瞪圓了一雙烏黑的眼睛,吃了一驚:“這麼快……?”
“沒錯。你個子小,不說話的時候很容易被人忽略過去,我希望你能多幫我留意一下。”說到這兒,林三酒不由苦笑了一下:“我本來有個觀察能力,但是不知為什麼……自從醒過來以後就用不了了。”
在綠洲中激戰的時候,她曾經隱約聽見了意老師的聲音,好像問她要不要什麼……剛醒來的時候,她差點把這事給忘了。但是很快林三酒就發現了不對,當她試圖進入【意識力學園】時。入眼的隻有一片沒有生機的灰蒙蒙,仿佛這個能力完全被封閉起來了一樣。
仔細想想,當時以她的能力。居然能將綠洲全部摧毀,也是件不可思議的事。這肯定和【意識力學園】被封閉有關係……但是還不等她有個頭緒呢,偏偏這個時候,他們又一頭闖進副本裏來了。
點先生的聲音又熱情洋溢地響了起來:“看見大家聊得熱火朝天,我很高興啊。既然大家都更熟悉彼此了,那麼也該開始進行第一輪遊戲了!”
明知道看不見,但仍有不少緊張而期待的目光。立刻投向了白霧深處。
“第一輪遊戲的名稱是——”
【命運取決於人的雙六】
遊戲玩法介紹:雙六是一種很受歡迎的棋盤類遊戲,最有名的非“大富翁”莫屬了。普通的雙六遊戲。是由遊戲雙方來扔骰子,扔出多少點,向前走多少格,誰先到達終點即為獲勝方。可是“命運取決於人的雙六”在玩法上卻稍微有一點不同——
紅白雙隊的地盤裏。分別會浮現出一個由16個小方格組成的“小路”。從兩頭分別出發,到達小路的末尾時,也就是分界線的地方,有一個單獨的小方格——那裏就是終點了。
玩家從自己這一隊的第一格出發,誰最先跨過16個格子,第一個到達終點方格的,就是贏家。
——但是,向前前進多少格,取決於對手。
“什麼?”點先生這句話剛一說完。紅白兩隊裏就響起了同樣的一片驚呼。
“誰先到達就是勝利……那要是我的話,肯定就不會讓對手到達了呀?”連小憐滿臉的不解,抬頭朝男友問道。
可是點先生的話還沒有說完。
遊戲規則:在為對手決定前進格數的時候。數字最小為1,最大不超過剩餘格子數。比如對手正站在第2格上,那麼此時能報出的最大格子數為16-2=14格,也即是終點的前一格。不允許出現不報數、報數為0、或者叫對方倒退等情況。
“也就是說,雖然前進格子數掌握在對方手裏,但是自己依然可以前進……最少也可以前進一格。”林三酒自言自語道:“白隊決定我們的前進格子數。但同樣,我們也決定了白隊的前進數字……”
“為了保持絕對的公平性。本遊戲沒有先後走這一說。”點先生的聲音聽起來笑眯眯的,“紅白雙方向我報完數以後,由我來宣布各自的前進格數,然後雙方同時前進。這樣一來,就沒有先後之分了……如果出現雙方同時到達終點的情況,那麼就以決鬥定勝負。”
本次遊戲要求最低總人數:2
本次遊戲限製最高總人數:2
遊戲開始後,所發生的一切內容都隻有選手自己知情。在遊戲結束後,才會進行公開廣播。
“說什麼雙六遊戲啊,不還是要靠武力來決定勝負嗎?”連小憐的腦子轉得也不慢,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抱怨說:“哪會有人讓對手多前進幾格呀,肯定是同時到達終點,再決鬥的……”
“你放心,這一輪遊戲,我想大家都不會讓你上去的。”鍾俊凱忙溫柔地安撫了她一句。那邊陳凡也抬高了聲音說到:“要決鬥的話,當然是得靠我們男人了啊。”
不遠處的地麵上,像是得了誰的指令一樣,接二連三地浮現出了一個個方格組成的路。正如點先生所說,在兩條路的末端,交彙的地方,有一個與眾不同的黃色終點格。
隻不過除了終點格以外,每個格子裏麵都寫著一個問號,不知道是什麼……
“大家準備好了嗎?五分鍾後,請決定好人選!”
第一輪遊戲由點先生的這句話而揭開了序幕。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3:01 PM
第七十三章 命運取決於人的雙六(2)
幾乎是在點先生話音剛落的那一剎那,幾個人臉上的神色就有些古怪了。
這次的雙六遊戲,隻允許每隊派出一個人參加。
而根據規則第七條“每個不參加遊戲的人,都要拿出一件獎品”,這樣一來顯而易見地,大家都希望能當上選手,而不是被留下來。
畢竟,作為選手就是輸了比賽也沒有懲罰……但如果交了獎品,又輸了比賽,受損失的可就是自己了。
第一輪遊戲還沒有正式開始,陌路相逢的人們就已經各自打起了算盤。
“那個……第一次遊戲,要派誰出去比較好呢……”連小憐細聲細氣地問了一句。
陳凡一點都沒客氣,張口就說:“剛才不是說了嗎?這個遊戲到最後肯定是以決鬥定勝負的,那麼就由我們男人中的一個去參加好了!”
連小憐臉色一頓,被噎得說不出話。想了想,她才好像要補救似的說道:“也不是這麼說!畢竟是運用能力去作戰,跟體力關係不大嘛……再說,如果白隊派出了女選手,我——哦,還有林小姐,也是可以參加的!”
鍾俊凱一副不太好意思計較的樣子:“無論誰參加,我都沒有意見……”話沒說完,就被女朋友拉了一下袖子,把剩下的話咽回去了。
老王看了一眼連小憐——這次倒沒怎麼看她的胸脯,隻笑著說:“小妹妹。你這可就天真了。第一輪遊戲的壓力是最大的,你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到時候心裏承受不了怎麼辦?如果不嫌棄。我也可以參賽。”
這話一說,除了沒表態的林三酒和兔子,剩下幾人之間都不由有點不自在了。
林三酒一言不發地聽著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地爭了半天,突然揚聲問道:“點先生,請問決鬥如何判別勝負?”
她猛地這麼一喊,另外幾人頓時閉了嘴,等著聽點先生的答案。
“哎呀這麼巧。白隊也剛問了同樣的問題呢!那麼我就一塊兒解答了吧——”點先生停頓了幾秒才出聲說,“既然是決鬥。當然是以一方死亡為結束了。”
棕毛兔一個趔趄,差點從林三酒肩膀上掉下來。
紅隊成員圍著站成的一個小圈裏,立刻就沉默了。誰也沒想到竟然是生死決鬥,怎麼可能願意拿命去博?但是剛才還一副慷慨激昂的樣子呢。現在大家都不好意思馬上改口。過了半晌,還是老王吞吞吐吐地先開了口:“如果對麵是那個老太太參賽的話,我倒是可以一試……”
白隊的成員基本都是青壯年——海天青自然是不用提的,往那兒一站已經威脅感十足;穿紅色短裙的長腿女人個子高,看起來性子也很烈;剩下的人包括胡常在在內,都是身體瞧著很結實的男青年。隻有一個白頭發老太太,應該是最好捏的軟柿子。
所以他這話一說,大家都覺得有點哭笑不得——能夠把自己不上台麵的心思這麼光明正大地說出來,這個老王也是個人才……
就在紅隊舉棋不定的時候。點先生的聲音忽然拔高了些:“好了,看來白隊已經決定好選手了,請白隊選手走到出發點!紅隊。你們還有兩分鍾時間。”
紅隊成員忙扭頭去看——隻見從白隊的方向,走出來了一個模樣尋常、但是身高足有一八零的陌生男青年。
他朝紅隊咧了咧嘴,哢哢地活動了一下肩膀和脖子,走進了標記著出發點的方格裏。剛一站定,男青年忽然猛地一拳砸在了地上,衝擊起了無數的白色霧氣。力量之大,連紅隊這邊的地麵都震了震——當他再站起身的時候。方格旁邊已經出現了一個人頭大的深坑。
麵對著這樣簡單但有效的示威,紅隊裏一時間都沉默了。沒了獎品固然心疼,但有沒有命才更要緊……
“那麼,就讓我去參加好了。”
在一片靜默裏,冷不丁地,林三酒開口了。
簡直像被解救了一樣,大家的表情都緩和了不少——連小憐蒼白著一張小臉,笑著說:“啊,林小姐這麼說,一定是對自己武力很有自信吧?小憐真是自愧不如……”
陳凡張口說:“怎麼能讓你一個女人家……唉,算了,既然你執意要去,那也沒辦法。”
老王隻是嘿嘿地笑。
鍾俊凱皺起了眉毛:“林小姐,你如果是擔心獎品的話,其實不必拿性命冒險……”
林三酒衝他笑了笑,一雙琥珀色的眼珠很清亮:“沒事,我已經下定決心了。”
說罷,她就站起了身,目光最後掃了一圈:“大家都沒意見吧?要是同意我去參賽的話,就請舉個手——畢竟規則裏說了,是要投票通過的。”
四隻手接二連三地舉了起來。帶著十萬分的遲疑,一隻小小的兔爪最後才在空中抬了起來——棕毛兔壓低了聲音,在林三酒耳邊問道:“喂,你有把握嗎?你那破能力如果用來戰鬥的話,還不馬上就死了啊……”
林三酒瞪了它一眼:“走一步算一步吧。”
棕毛兔一急,剛要說話,卻被打斷了。“紅隊也決定好選手了!請紅隊選手也走到出發點。”
迎著對麵胡常在和海天青吃驚的目光,林三酒放下了棕毛兔,走進出發格子裏站好了。
出發格子和終點格子一樣,都沒有問號,隻寫著開始二字。
雖然中間還隔著34個格子,但是她和那男青年的直線距離卻不算遠,起碼對方臉上的表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男青年望著她嘿嘿一笑,似乎胸有成竹的模樣。
選手已經各就各位。接下來就是交獎品的程序了。
紅白兩隊各自剩下的五個隊員,就像剛才林三酒開寶箱時那樣,依次走入了白霧裏——誰交出了什麼。別人誰都不知道。交完了東西從白霧裏走出來時,眾人的麵色雖然都不太輕鬆,可心裏抱著或許能贏的想法,一個個兒的反而還有些期待。
“第一輪,我收到了白隊五個特殊物品作為獎品,紅隊五個特殊物品作為獎品。為了寶貴的獎品,請選手們努力吧!”獎品收齊了以後。點先生笑意滿滿地宣布道。
這倒讓林三酒吃了一驚——真是沒想到,場中眾人身上竟然有這麼多的特殊物品。第一次交獎品,連一個進階能力都沒有。
“咳,真是的,我還以為對方會交出一些能力來呢……”陳凡甚至還有點失望地嘟囔了一句。
失望的不止他一人。從林三酒的方向看過去,白隊裏的氣氛似乎也差不多。
“大家準備好了嗎?現在第一輪遊戲——【命運取決於人的雙六】正式開始!”
隨著點先生的一聲令下,脖子上少了一個皮圈的棕毛兔頓時緊張地站立起來,用後腳支撐著身體,朝林三酒望去。
紅白兩隊之間的通話限製仍然還在,隻有點先生一個人的聲音被傳進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裏:“……好,剛才白隊已經報過數了,現在請紅隊決定一下對手的前進格子數。”
“1格。”林三酒想也不想地答道。
這個遊戲裏,最小隻能叫1。不能叫0,也不能讓對方後退……也就是說,對方叫的想必也是1。
“好。那我現在來宣布第一次報數!”點先生的嗓門更高了:“——白隊前進1格,紅隊前進1格!”
果然雙方叫的都是1。
林三酒的目光和那男青年在空中對碰了一下,隨即兩人挪開眼,朝前走了一步,邁進了第一個格子裏。
伴隨著“叮咚”一聲熟悉的響聲,腳下的問號消失了。一個哭泣的卡通小人和一隻狗浮現在了地麵上。還不等林三酒的疑惑表現在臉上,隻聽點先生說道:“啊。雙方的運氣都很不好呀!白隊選手由於撞倒了一個老人,為了賠償老人的醫療費,白隊的獎品被扣除一件。”
紅白兩隊的人一時都愣住了,過了幾秒大家才恍然大悟——因為都被這局雙六特殊的規則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幾乎沒有人記得在玩大富翁的時候,會因為站在不同的格子上,而受到不同的獎賞或懲罰——比如中獎五百萬、或者被拉進警察局什麼的……
絲毫沒有顧慮到選手們心情的點先生繼續說道:“……即使白隊選手在本次遊戲中獲勝,能夠拿到的獎品也隻有己方的4件和對方的5件……被扣除掉的獎品,將會被放進隨機的寶箱中,作為開寶箱之人的私人獎勵。”
私人獎勵……也就是說,是不計在隊伍的“獎品”裏的嗎?
“而紅隊——”
林三酒立刻豎起了耳朵。
“紅隊選手踩到了狗尾巴,被狗一直追出了兩條街,鞋子都跑掉了。為了買鞋,紅隊選手不得已賣掉了一件獎品。”
……同樣的,這件獎品也被放進了寶箱裏。
遊戲才剛剛開始三分鍾,紅白雙隊已經各自損失了一件獎品了——現在不管哪一方獲勝,得到的獎品都隻有己方的4件和對方的4件,一共8件。
雖然說那兩件被放進了寶箱,可到底怎麼樣才能拿到寶箱,或者拿到寶箱後,是否準能開出獎品來,誰也說不清。
兩隊的人,麵色都凝重了下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3:02 PM
第七十四章 命運取決於人的雙六(3)
“好,白隊已經報過數了,現在請紅隊報數!”
點先生第二次叫道。
經過了一次報數後,此時紅白兩隊的選手——林三酒和那個陌生的高個兒青年,都站在第一格裏。看著那二個格子裏的問號,她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這個問號底下會是什麼呢……?
“1格。”她還是報了一次相同的答案。
“第二次報數,白隊前進1格,紅隊前進1格!”
點先生的話音一落,身處於紅白兩個陣營的後方隊友,都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這個遊戲的設計,看起來簡直就是毫無意義。前進多少格完全取決於對手,那麼為了保證自己的對手能夠以最慢的速度前進,雙方都隻會一格一格地磨蹭下去,直到最後以決鬥定勝負。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林三酒一邊想,一邊邁進了第二格裏。
如果真的隻能靠決鬥來定贏家,那麼一開始就改成比武不就好了?
又是“叮咚”一聲,腳下第二個問號再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堆滿了擁擠車龍的街道圖案。
林三酒抬頭看了看對麵那男人,隻見他也是皺著眉頭,一副困惑的表情。
“哎呀!”點先生語氣誇張地喊了一嗓子,“就在剛才兩位選手踏上格子的時候,新年的鍾聲正好敲響了——白隊選手因為在廣場上亂放煙花炮仗,被罰了款,白隊-1分!”
“原來已經是新年了”這個念頭還沒從腦海中褪去,紅白兩隊就有點傻傻地望向了白霧深處的方向——隻不過跟白隊成員不同,紅隊的人迅速地興奮了起來,人人一臉喜色。
白隊的男青年一臉憤怒,看他模樣似乎差點忍不住就要衝進霧裏去找點先生理論了:“喂,有沒有搞錯啊?不是贏得比賽時才會得一分的嗎。怎麼能這樣隨隨便便地扣掉啊?這樣我就算贏了比賽,也是白贏了!”
胡常在和海天青在他身後站著,聽了這話對視一眼,也不知是該高興好還是不高興好。雖然心情複雜,但表麵上卻忍住了沒露出來——因為林三酒的那個示意,他們二人掩飾得很好,白隊的人始終都不知道原來紅隊裏還有他們的朋友。
“你忘了規則中關於‘得分點’和‘失分點’的說明了嗎?”點先生的聲音還是一樣,絲毫不為所動:“如果想多掙幾分的話,就努力找出得分點吧!”
男青年狠狠地啐了一口,瞪著地上的方格。好像要從那十幾個一模一樣的問號裏看出不同來似的。
“至於紅隊選手——”點先生繼續說道,“要去看跨年煙火的人實在太多了,紅隊選手不幸被堵在了路上,下一次暫停。”
“暫停”兩字,迅速地凍結住了紅隊成員的笑容。
“開玩笑吧?”連小憐蹭地站了起來,“暫停一格就是下一次不能往前走的意思?那還比什麼呀,這樣一來對方不是穩穩地贏了嗎!”
因為規則所限,林三酒每一次能叫的最小數字就是1。那麼在自己落後一格的狀態下,即使兩人都是一格一格地前進。最後輸掉比賽也是可以預料的……“不,不對!”鍾俊凱皺著眉頭想了想,忽然出聲說:“暫停前進這一懲罰,簡直是扭轉比賽輸贏的一項利器。不可能隻有我們這邊有暫停方格吧?那也太不公平了……對手那兒肯定也會有的!”
眾人聽了。都覺得他言之有理。老王一拍巴掌,讚同地不得了:“小鍾說的對!看來這個遊戲的關鍵就在於這些暫停格了,誰運氣不好踩得多,誰就會輸。”
棕毛兔瞥了眾人一眼。沒有吭聲。從剛才大家互相介紹名字時沒有問起它這一點看來,它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可能性:會不會這幾個人都隻是把自己當成了一個特殊點的寵物?
想到這一點以後,棕毛兔決定能不說話就不說話了。隻是像個兔子似的老老實實地坐著。
隻聽紅隊四人又討論了一會兒,點先生的第三次報數就又開始了:“白隊前進一格,紅隊暫停不動。”
男青年剛才被扣一分時的惱怒此時消了大半,他看了林三酒一眼,帶著幾分得意地踩進了第三個方格裏。
“……公司年終晚會上,白隊選手抽中了一個寶箱。但是拿到手一看,發現是一個又破又髒的箱子,上麵寫著‘黴運的箱子’,請問白隊選手要打開它嗎?”
沒想到方格中開出來的寶箱,是有打開與否的選擇權的——男青年怔了怔,似乎十分拿不準,想了半天,還是求助似的回頭看向了自己的隊友。
雖然選手和隊友間不能對話,可互相都還看得見,隻需一個點頭搖頭就能表示清楚意思了。除了那個老太太點了點頭之外,其餘幾個人都皺著眉毛搖頭了。
畢竟箱子上都寫的明明白白了——“黴運的箱子”,既然是黴運,幹嘛還冒險去開?
男青年回過頭,一咬牙,說了句什麼,看樣子是放棄開箱了。
他這選擇是對的——“白隊選手選擇不打開箱子,箱子內的毒蛇無法咬人了。”
不知道被咬會有什麼後果,男青年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自從開始遊戲到現在不過才走了三個方格,但已經可謂是損失慘重;如今能避過一劫,他已經覺得十分幸運了。
下一次報數,雙方仍然是沒有懸念的各自往前走了一格。這一次,林三酒所在的紅隊因為借了高利貸還不上而被搶走了一件獎品,而白隊則因為汽車拋錨,暫停一次。
果然正如老王預料的那樣,雙方都有暫停格子。
第四次報數的時候,雙方都站在第4個格子裏,又一次重新持平了。這一次他們的運氣,比前三次都略微好了點兒——紅隊選手進旅館休息了一會兒,沒有損失、沒有收獲地出來了;白隊選手則獲得了一個寶箱,打開寶箱後。得到了一個“悔一步棋”的機會。
此時,紅隊剩餘獎品3件,得分-1分,擁有“pass”機會一個,身處第4格。
白隊剩餘獎品4件,得分-1分,擁有“悔一步棋”機會一個,背負著一個減分詛咒,身處第4格。
第五次報數,雙方再次前進一格。這一次雙方同時被扣掉了一件獎品。
眼看著自己一方交上去的獎品轉眼就隻剩下了兩件,紅隊各人的臉色不由都變了。陳凡甚至還猜測說,這是不是一個專門騙取別人物品的騙局……不過猜歸猜,他始終也沒能鼓起勇氣走進白霧裏去找點先生證實一下。
就這樣,雙方一步一步地走過了七次報數。每走一步仿佛都要出一回血似的——因為雖然每一次問號開出來的遭遇都不同,但無一例外都很倒黴;偶爾能夠遇見一個不疼不癢的,已經叫人萬分慶幸了。不知不覺間,大家幾乎都忘了要去贏對麵的獎品了,隻盼望著己方的損失能少一些。
七次報數後。紅隊擁有2件獎品,得分-2分,擁有“pass”機會一個,“中場休息5分鍾”機會一個。
而白隊擁有3件獎品。得分-2分,擁有“悔一步棋”機會一個,背負著一個減分詛咒。
雙方目前都處在第7格上,依舊保持了持平狀態。
就在點先生即將喊出第八次報數前。紅隊的眾人已經因為乏味和沮喪,全都癱坐在了地上,有氣無力地看著遊戲進行的方向。偶爾跟隊友聊幾句。反正那兩個選手也不過就是一格一格地往前走,每走一格還要大出血一回,有什麼好期待的?也隻好等著最後決鬥了吧!
在這樣的氣氛裏,還是棕毛兔第一個發現了異樣的——因為第八次報數的聲音,遲遲沒有響起來。
它滿腹疑惑地抬頭一看,發現林三酒正半轉了身子,麵朝著白霧的深處,好像在跟誰說話似的——而那個方向,除了點先生可再沒別人了……
盡管聽不見她說的是什麼,不過她的這一舉動很快就吸引住了紅白兩隊的注意力,眾人都朝林三酒望了過去。過了一會兒,隻聽點先生忽然說了一句“好吧”,接下來又沒了下文。
“誒?我怎麼看著覺得……好像林小姐在和那男人說話呢?”連小憐看了半晌,忽然喃喃地說了一句。“難道她剛才是在向點先生請求,要和白隊選手對話不成?”
被她這麼一說,紅隊眾人都訝異地打量起了遊戲場中的情況。
林三酒雖然是背對著紅隊眾人,可白隊選手因為正好站在對麵,他臉上的表情自然被眾人瞧了個一清二楚。隻見白隊男青年先是吃了一驚似的,隨後皺起了眉頭,有些不安地看了林三酒一眼。林三酒的背影看起來很激動,雙手比劃了半天,說了好長時間,對麵那男青年才遲疑著點了點頭,兩人似乎終於達成了什麼協議。
得到了對手應允的林三酒,立時大鬆了一口氣,好像放下了心裏的一塊大石似的。
很快,在紅白兩隊人濃重的好奇和疑惑裏,點先生的第八次報數開始了——
“白隊前進3格,紅隊前進1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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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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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3:03 PM
第七十五章 命運取決於人的雙六(4)
銀絲一樣的雨水裹著白色的熱汽,源源不絕地從天空中飄落下來,化作了更多的水蒸汽,融進了一片片濃濃的白霧之中。被水汽重重包圍著的紅隊成員,此刻真希望是因為熱雨下得太久,自己耳朵裏灌了水所以沒聽清——
“白隊前進3格?”陳凡第一個跳了起來,如果不是因為顧忌著點先生,可能早就衝上去拽著林三酒的衣領一陣搖晃了。“那個女人在搞什麼啊?為什麼要讓白隊前進3格?”
除了棕毛兔,其餘幾人的臉色也是一樣,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好像是聽見了紅隊這邊的心聲似的,身為白隊選手的男青年,步伐輕快地一連往前走了三步,這才停了下來,望著林三酒和紅隊的目光裏充滿了暢快的笑意。他一連笑了好幾聲,這才指著林三酒不知說了些什麼,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
就在紅隊成員既迷茫又生氣的時候,點先生的聲音適時地響了起來:“哎,沒想到紅隊選手的作戰失敗了啊。”
“現在我來為大家講解一下剛才發生的事情吧。紅隊選手向我申請了一次與白隊選手對話的機會。然後她對白隊選手說,希望二人能合作一次,不要再每次都隻走一格了——因為很明顯,每次都隻走一格,除了會給他們造成更大的損失之外,再沒有別的好處。與其要蒙受巨大損失後再來決鬥。還不如提早決鬥來得劃算些。”
“而白隊選手當時聽了這個提議後,也同意了,說他下一次會報3格。但是隨後在接下來的第八次報數裏。白隊選手單方麵毀約了,隻報了1格,而紅隊選手仍然遵循著約定報了3格。所以就有了現在的差異。”
點先生一解釋完,鍾俊凱的臉騰地就氣紅了,他狠狠地瞪了白隊男青年一眼,喊道:“點先生,這種明顯的違約行為。難道就沒有處罰?”
點先生對此的回答,紅白兩隊都聽得一清二楚:“雖然違約的確不好。但是遊戲規則裏並沒有禁止。”
“什麼——這分明是騙人——”鍾俊凱坐不住了,剛想跳起來,卻被女友一把抓住了手。他這才有些疑惑地回頭看看,發現自己的幾個隊友。此時都是一臉不讚同。
老王一臉的陰沉,砸著厚嘴唇輕聲說:“那位林小姐看著狠,實際也就是個天真的貨。想法是很好,哼,可也不看看什麼場合!”
“是啊鍾哥,”陳凡也開口了,“她簡直就是送上門去被騙的嘛!別說那人了,就是換了我,我也百分百會做出同樣選擇的。”
鍾俊凱吃驚地看著他們。過了半晌,將目光挪到了自己女友身上。
連小憐輕聲地說:“你別跟點先生對著幹呀,萬一你受到什麼懲罰了。我可怎麼辦……”
這一句話就像一陣和風似的,頓時吹滅了鍾俊凱的怒火。他看了眾人一眼,終於歎了口氣沒說話。
在一旁閉目養神的棕毛兔,睜開一隻眼睛看了看,又閉上了眼,好像快睡著了。
仿佛知道他們談得差不多了似的。點先生發話了:“白隊選手這次連走了三格,來到彩票點買了張彩票。開出了一個寶箱。白隊選手,你是否要開這個寶箱?”
男青年得意洋洋地喊了一聲,從口型上來看,分明就是一個“是”字。
“恭喜白隊選手,你開出了+2分!但是由於你們有一個巫女的詛咒,所以實際隻到手了1分……現在你們的得分是-1分。”
即使隻拿到了1分,也是一個極大的驚喜了——男青年似乎沒想到自己的一個選擇,竟然帶來了如此好運,頓時笑容滿麵,神色也輕鬆了不少。
“紅隊選手在公交車上連發神勇,抓了一個色狼一個流氓一個小偷,公安局獎勵+3分。現在紅隊的得分是1分。”
男青年的笑容頓住了。
此時紅隊擁有獎品2件,得分1分,有“pass”機會一個,有“中場休息五分鍾”機會一個,身處第8格。
白隊擁有獎品3件,得分-1分,有“悔一步棋”機會一個,身處第10格。
“哈哈,沒想到她運氣還真不錯,竟然一口氣把得分追加到正1分了!”老王笑著一拍大腿,濕漉漉的滾圓大肚子被震得一顫,“其實仔細想想,對麵那小子離終點還有6個格子,要是能夠踩到幾個暫停格,咱們也不是沒有勝算……”
陳凡連連點頭附和,剛說了句“希望是這樣”,忽然一眼瞥見林三酒的背影,傻了。
不光是他,此刻全場的人都有點傻——因為林三酒又做起了與上一次一模一樣的動作:先和點先生說了什麼,得到了允許後,又轉頭和男青年說了半天。
因為根本聽不見她說話的聲音,紅對眾人隻好瞪圓了眼珠子,去研究男青年臉上的每一絲表情——連一顆顆從他臉上滾下的雨珠,都被眾人盯著瞧了一個仔細。
男青年好像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在原地愣了好半天,把林三酒從頭到腳看了好幾遍以後,他終於再次點了點頭。
連小憐心裏忽然咯噔一下,拽住了男朋友的袖子,語氣發顫:“老公,她、她不會吧……哪有那麼蠢的人啊……”
紅隊成員心裏同時想到了一個可能性,臉色刷地都白了。
而此時,點先生又用他永遠是那麼愉快的語氣發話了:“第九次報數,白隊前進3格,紅隊前進1格。”
假如能聽見白隊那邊的聲音的話,此時男青年的笑聲怕是已經響徹天地了——在他迫不及待地又走過了3個格子以後。已經站在了第13個格子上,離終點隻差三步,就能獲勝了。
陳凡突然跳了起來。額頭上青筋浮凸,猛地就衝向了遊戲賽場,在場幾人竟是誰也沒攔住他——隻是還沒等他摸到林三酒的邊呢,白霧中突然爆起了一條閃電,重重地擊在了他身上,立時水汽中便彌漫起了一股肉的焦臭味。
林三酒漠然地看了看離自己不遠、一身衣服已經冒了煙的陳凡,沒有理會他。隻扭頭望著對麵離終點越發近了的男青年。
“對紅隊成員提出一次警告,如果再有試圖接觸比賽中選手的事發生。將對其施以死亡懲罰。”
這句話一說,不用回頭看,林三酒就知道陳凡肯定回去了。
“白隊選手從奶奶的遺物中找到了1分,白隊+1分。此時得分0。”點先生再一次開始了獎懲公布,“紅隊選手去銀行存錢時,成為第100個顧客而得到了1個寶箱。請問是否開寶箱?”
“是。”林三酒望著眼前的格子,淡淡地應道。
“恭喜,紅隊選手開出了一件獎品!”
在場中各人異樣的反應中,她的表情仍然很平靜。
第九次報數結束後,紅白兩隊情況對比:
紅隊擁有獎品2件,得分1分,有“pass”機會一個。有“中場休息五分鍾”機會一個,身處第9格。選手林三酒獲得私人獎品1件。
白隊擁有獎品3件,得分0分。有“悔一步棋”機會一個,身處第13格。
接下來的第十次、第十一次、第十二次報數,紅白雙方各自都隻前進了1格。
看樣子,林三酒是已經醒悟過來了,不會再上當受騙了——隻是雙方的差距已經拉大到了4格,勝負已經注定。實在是說什麼也晚了。
不過在這三次報數裏,雙方的收獲也不可謂不大。走過的3個格子裏。基本上不是寶箱就是獎勵,聽得眾人都有些心搖神馳。
第十二次報數結束後,紅白兩隊情況對比:
紅隊擁有獎品2件,得分3分,有“pass”機會一個,有“中場休息五分鍾”機會一個,身處第12格。選手林三酒獲得私人獎品2件。
白隊擁有獎品3件,得分2分,有“悔一步棋”機會一個,“場外求助”機會一個,身處第16格。白隊選手獲得私人獎品1件。
白隊已經在第16格上了,也就意味著,“命運取決於人的雙六”這個遊戲還有一次報數的機會,就會以白隊獲勝而告終。
紅隊的成員中,沒有一個臉色好看的。林三酒為了擺脫生死決鬥,而故意輸掉了遊戲——這已經成了他們的結論。
“第十三次報數,白隊停止不動,紅隊前進1格。”
呃?
頓時眾人的注意力都被拉了回來,有些吃驚地瞪圓了眼。不是說不能叫0的嗎……?
“由於紅隊選手使用了‘pass’機會,免除了一次報數義務,所以白隊選手這一次隻能停留在原地。”點先生善解人意地解釋了一句。
男青年此時離邊界線隻有一步之遙了,他看了林三酒一眼,皺起了眉毛。
……這種垂死掙紮,明明毫無意義啊?
林三酒垂下眼皮沒看他,隻聽點先生的聲音湧進了耳朵裏:“紅隊選手在公司酒會上時,不小心把酒灑在了一個老頭兒身上,因而結識了這位世界前三的富豪。後來兩人結了婚,紅隊選手獲得新婚禮物+1分、寶箱一隻。請問是否選擇開寶箱?”
“是。”
“恭喜!紅隊選手開出了私人獎品1件!”
男青年突然瞪大了眼,連忙抬頭朝點先生的方向說了些什麼,神色惶急。
“哦哦?白隊選手剛才申請要使用‘悔一步棋’機會呢!”點先生的話,使大家都詫異了,“不過很抱歉,因為你的前進格數是由紅隊選手來決定的,所以隻有當你的對手使用‘悔一步棋’時,你才可以倒退噢……這樣的話,你還要繼續使用嗎?”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3:04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2-19 10:21 PM 編輯
第七十六章 命運取決於人的雙六(解答)
局勢忽然變得奇怪了。
“明明還差一步就可以獲得勝利,為什麼他想要倒退?”
這個問題從在場眾人的心頭滾過,許多人都皺起了眉毛。是自己漏掉了什麼嗎?沒有啊,規則說得很清楚,最先到達終點即為勝利。勝利的隊伍不但能+1分,還可以得到對手的全部獎品——雖然現在紅隊隻剩下2件獎品了,贏頭不大,可是這卻是能夠確保百分百落入口袋的一筆獎勵……若是真回頭了,搞不好又會被狗咬、或者遭遇什麼新的懲罰。
既然這樣,那白隊選手幹嘛還一副悔青了腸子的表情?
“第十四次報數,紅隊前進1格,白隊前進1格!”
結束了——每個人的心頭都閃過了這句話。這場奇怪的遊戲,很快就會有答案了。
這一次在點先生宣布前進格數的時候,不知怎麼紅白順序反了一下——不過全場之中,留意到這一點的,恐怕也就隻有林三酒和白隊的那青年而已。
那青年邁著幾乎可以稱之為沉重的步子,一臉鐵青地走進了標明“勝利!”的方格裏。
與此同時,林三酒也再度前進一格,走進了第14格中。問號消失了,出現了一副錢包的圖案。
“紅隊選手撿到了錢包一個,打開後獲得了私人獎品1件!白隊選手走入了勝利方格內,獲得了本次遊戲的最終勝利!”
“白隊得分+1、贏得紅隊全部獎品2件。恭喜白隊首戰告捷!”
為點先生的話伴奏的是歡快的小號聲和煙花的爆炸聲,一起在濕潤的空氣悶悶地回響著,仿佛在努力地炒熱氣氛。隻不過這努力卻有點兒徒勞無功。因為紅白兩隊的成員此刻都圍成了一團,正表情激烈地說著什麼。
見林三酒活動著肩膀從遊戲賽場中走了回來,紅隊剩餘的五個人都沒有忍住,紛紛站起來就朝她迎了過去,麵色各異:“林小姐,剛才那是怎麼回事——”
“早知道你會因為怕死而故意讓對方贏的話,我就……”
“喂。你是怎麼搞的,竟然被那家夥騙了兩次!害得我們的獎品全沒有了!”
在幾人七嘴八舌的吵嚷聲中。林三酒皺起了眉頭,一把拍掉了陳凡杵在她鼻子前頭的手指,冷冷地說:“你們都是蠢貨嗎?”
啊?在場幾人楞了楞,都沒想到這個敗將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
連小憐很不舒服地瞪著她:“林小姐。你怎麼隨便罵人?還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們真沒看出來嗎?”林三酒語氣嘲諷地笑了笑,“你們難不成到現在還以為,這個遊戲的目的就是要第一個到達終點?”
她這句極具震撼性的話,叫眾人都吃了一驚。半晌,連小憐才吃吃地說:“你說什麼……可是規則……”
“遊戲規則和介紹,統統隻是障眼法罷了!”林三酒哼了一聲,抱起棕毛兔放在了肩膀上。“這個遊戲的關鍵之處,其實有兩點。”
她一張口解釋,紅隊的四個人就全都靜了下來。
“第一。就是這個遊戲的前進方式。與普通的‘大富翁’遊戲不一樣,這個遊戲的前進格子數是由對手來決定的,這一點就是最大的不同。所以它肯定就是關鍵——”她頓了頓,才慢慢地說:“……你們一定是這麼想的吧?”
不、不對嗎?不止是其他四人,棕毛兔也一臉愕然,努力回憶起剛才遊戲中的每一個細節。
“這麼想,你就上當了。前進數字由對手來決定,隻是一個手段而已。是為了掩藏這個遊戲中第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也就是‘同時前進’這一點。”
“普通的大富翁中,有一個先後順序的對吧?我走完了。你再走,誰先到終點,誰就贏了……可是由於這個遊戲的特殊前進方式,為了保證公平,每走一格,都必須保證雙方是同時前進的——”林三酒看了看仍然迷惑不解的眾人,輕輕地說:“這也就意味著,即使一方中下一步就要到達終點了,另一方也仍然會與他同時前進一步——就像剛才結束時那樣。”
的確,剛才白隊選手在走進終點方格裏的時候,紅隊的林三酒也依舊一起踏出了一步。如果是在普通的大富翁遊戲裏的話,白隊一走進了方格裏,那麼紅隊也就不用走了,認輸就得了……
“就算是這樣,那又有什麼用?”鍾俊凱想了一會兒終於捋清楚了脈絡,忍不住問道。
“這就涉及到第二個關鍵點了,那就是——方格裏的獎懲情況。”林三酒說著,轉過了目光朝白隊的方向看了一眼。剛才那個青年的身邊,也圍上了一圈人來詢問情況——隻是那青年卻遠不如林三酒這樣氣定神閑,反倒拉長了臉坐在地上,模樣很沮喪。
“一開始一連走了七格,每一格都在遭受損失,我就覺得很奇怪了。如果兩隊到最後都是欠了一屁股的負分,獎品也賠光了、能力也都空了,那這個對抗賽還有什麼意義?直接一上來就打殺搶,不是來得更快嗎?”
“我想,既然格子裏有壞運氣,那肯定也有好運氣……小路前麵一半基本全都是壞運氣,也就是說,後麵一半都是好運氣的幾率是相當大的。基於這個想法,我做了一個實驗。”
“我向點先生申請與白隊對話、然後被白隊給耍了一把——這件事你們都知道了。但是正是因為我和他都開出了好東西這一點,我才確認了一件事:那就是後麵一半的路果然如我所料,都是好運。”
“讓對方比我多走2格。還有另一個用意——如果還是像之前那樣一格一格地走,隻怕沒走幾格,這條路的秘密就會被察覺了;要想把對方的注意力分散。還有比讓他突然一下子接近勝利更好的辦法嗎?果不其然,白隊的選手因為一連兩次多走了2格,興奮之下,根本沒注意後麵半條路的秘密。”
“我為什麼不想讓對方知道這條路的秘密呢?正是因為第一個關鍵點。”
“先察覺到這兩個關鍵點的人,可以在報數的時候,讓對手多走幾格,先一步到達終點。在終點裏。是沒有獎懲的——而輸掉遊戲的那一方,因為所走的最後一步仍然在小路的後半段上。反而會多拿一次獎賞。”
“現在你們明白了嗎?這個遊戲的要點,在於如何在賺取微弱優勢的同時,輸掉這個遊戲……”
“而且大概是我的運氣好吧,紅隊手裏還有一個‘pass’機會……我在申請對話的時候。已經跟點先生確認過了,如果使用這個機會,那麼白隊選手就會在原地停留一次。停留一次,就代表沒有獎賞……而他卻不能對我用同樣的一招,所以我還是能夠向前一步,又得到了一次獎賞。”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盡管我輸掉了遊戲,但是我卻比白隊多了兩次拿獎賞的機會——你們看看比分吧。”
此時紅隊擁有獎品0件,得分4分。有“中場休息五分鍾”機會一個。紅隊選手林三酒獲得私人獎品4件。
白隊擁有獎品5件,得分3分,有“悔一步棋”機會一個。“場外求助”機會一個。白隊選手獲得私人獎品1件。
“誒?真的啊……”鍾俊凱喃喃地說道,“明明是我們輸了遊戲,可是我們隊的得分反而比白隊高了一分……”
聽完了這一番複雜的講解,陳凡楞了楞,轉頭看了老王一眼。見後者朝他點點頭,他登時一拍大腿喊道:“得分高又有什麼用?都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我們交上去的五件獎品。可是一件都沒了啊!”
“誰說沒了?”林三酒微微笑著說:“有四件不是回到我的手上了嗎?”
老王看向她的眼睛一亮,但馬上就換了表情。十分精明地笑著說:“這四件,不是你的私人獎勵嗎?雖然說到底還是我們的東西,但是現在歸了你……”
正巧在這時,點先生的聲音高亢地響起來,打斷了他沒說完的半句話:“現在請剛才紅白兩隊的選手過來領取私人獎勵!”
在紅隊四人突然變得熱辣辣的目光裏,林三酒平靜地轉身走向了白霧。在她肩頭上蹲著的棕毛兔一直憋著不吭氣,這時終於得了機會,連忙問道:“喂,你不會是真的打算要把獎勵還給他們吧?我跟你說,剛才你比賽的時候,他們——”
“你放心吧。有一件事,我沒有跟他們說。”林三酒摸了摸它濕漉漉的額頭,“我剛才說這個遊戲的要點在於‘如何以微弱優勢輸掉遊戲’,對吧?這話一半真一半假……因為對於我個人來說,的確是優勢,可是對於他們來說,卻是絕對的頹勢。”
“在這個對抗賽裏,絕不能把隊友真的隻當作普通的隊友來看……為了保證我的目的,我必須讓紅隊的這幾個人從此按我的意思來辦事。而想要吊著他們,讓他們乖乖聽話,還有比這四件獎勵更好的東西了麼?”
棕毛兔轉過頭,目瞪口呆地看了看林三酒。過了半晌,它才詫異地說:“你、你現在這種表情……不應該出現在女主角身上……這個台詞,也是反派的台詞……”
“說什麼呢?”林三酒白了它一眼。正好這時也快走進白霧裏了,她將兔子從肩上放了下來,自己邁步走進了霧氣的深處。
與上次開寶箱時一模一樣的一個普通木箱子,正靜靜地坐在她的眼前。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3:05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2-19 10:23 PM 編輯
第七十七章 私人獎勵請查收
氤氳於天地間的水濕熱汽,不但叫人感覺有點上不來氣,看東西也總是霧霧蒙蒙的,好像一直身處於冬天裏的洗澡間似的。熱雨的雨勢小了不少,像牛毛一樣絲絲縷縷地飄散在白霧裏,使人身上的衣服半幹半濕地發粘,反而變得更難受了。
在這樣奇特的“熱水澡間”天氣下,感覺無論做什麼事都要花雙倍力氣,不免就讓人懶洋洋地不想動。
所以此刻離之君才會像一隻樹懶似的,軟趴趴的,沒有幹勁。
“你到底走不走了?”
不知道為什麼仍然全身幹爽的黑澤忌,在他不遠處衝他喊了一聲。
“啊……讓我休息一會兒嘛……”離之君抬起了一張無精打采的臉,“再說身上濕濕的好不舒服……”
生平最討厭下雨的離之君,卻偏偏沒有同伴那樣的能力,隻能眯著眼忍受著每一根雨絲對他的折磨。他平時的風度此刻已經全都不見了,像隻淋濕了的小狗似的,狼狽地左右張望著:“咱們還是去找個地方避避雨吧?”
“這附近隻有一個正在進行中的副本,你是打算進去麼?”黑澤忌挑起一邊眉毛,帶著幾分隱忍地說。
離之君一雙眼睛頓時亮了:“忌爺允麼?”
“那是一個遊戲型副本……我在門口等你。”
離之君的臉頓時又垮了下來。
要是進了遊戲型副本,基本就是自投羅網,非得陪著裏麵的倒黴人物一起闖了所有的關以後才能出來……就算武力高,也是一點兒用場也派不上。
他唉聲歎氣地爬起身,不知從哪兒掏出了一個小小的單隻鏡片,眯起了一隻眼,用另一隻眼睛朝不遠處的白霧中望去——“啊?居然還是一個露天的遊戲副本,這個副本主持人真窮酸……嗯,好像還挺有意思的,似乎在迎接新年呢……咦?”
他放下了手裏的鏡片,轉頭對黑澤忌說了一聲:“你的那個同類也在裏麵。”
他這位脾氣不是特別好的同伴,青筋不由跳了跳:“別用同類這種詞!”頓了頓,他也有點疑惑地朝遠方掃了一眼:“那女人也太倒黴了吧?這麼短時間竟然連著進了兩個副本……”
雖然二人正討論著不遠處身陷囫圇的林三酒,不過行動上卻一點都沒有要去幫忙的意思——離之君把鏡片重新裝好,朝副本的反方向邁開了步子,這才慢條斯理地說:“……話說回來,你們這些成長型的人也真不容易。”
黑澤忌“唔”了一聲。
“明明每一個人都有那麼高的潛力值,可是初期卻全都是弱雞,能力一個比一個沒用……那女孩的能力是什麼來著?噢噢,存儲東西的卡牌對吧——”
黑澤忌本能地想反駁,但是想了想,卻發現林三酒的卡片目前似乎真的隻能當背包來用。
“我聽說,就是因為成長型初期太弱了,所以很多都活不過頭三個世界……?”離之君好奇地探過了頭:“是真的嗎?”
“對。”一臉不爽的男人還是應了一聲。
“你初期的能力是什麼來著?”離之君亮晶晶的眼睛靠得更近了:“現在在高難度的世界裏,不還是有不少成長型的人嗎?他們是怎麼活下來的?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我說了你就能安分了嗎?”
離之君笑逐顏開地點了點頭。
“……基本上現在所有強大的成長型,初期都是靠著兩個條件活下來的。”仿佛被勾起了什麼回憶似的,黑澤忌朝身後越來越遠的副本掃了一眼。“因為所有成長型的第一個能力,基本都沒有什麼戰鬥力,所以想要活下去,隻能依靠特殊物品……或者同伴。從另一個角度說,也就是運氣吧。”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從手腕到手肘這一段距離,肌肉線條流暢有力的小臂上,卻嵌著一個深深的十字型傷疤——“隻不過這兩樣東西,我當年一個也沒有。”
“咦?那你是怎麼生存下來的啊?”離之君詫異地問,“我記得你出生的地方似乎是……”
“是個a級世界。”黑澤忌好像知道他要說什麼似的,接了話:“……隻不過在求生的過程中,我對殺人慢慢有了些心得而已。”
離之君頓住了步子。“……阿忌,你在新世界降臨之前是幹什麼的?”
“……普通高中生。”說完,黑澤忌沒有理會身後投來的愕然目光,徑直朝前走去。身後的同伴趕忙叫了一聲“你等等我”,就追了上去。很快,二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白霧飄渺的天地間。
林三酒當然不會知道,自己其實已經算是幸運兒了——
此時的她正震驚地盯著麵前的木箱,嘴巴張成了o型。
雖然知道新世界的特殊物品應該都挺奇特的,但是這也太……
私人獎勵1:在春花飄落的時節你甜美的笑聲仿佛柔軟了世界
私人獎勵2:貓砂一袋
私人獎勵3:不能吃的午餐
私人獎勵4:糟糕!錢包不見了
在林三酒打開箱子的時候,一份畫著豔麗圖案的快餐盒就是這樣被一袋貓砂壓在了下麵。如果湊過去仔細聽的話,還能聽見一個細微的、柔美的嗓音,正在貓砂袋旁邊輕聲地笑,簡直如同鬧鬼。仿佛是為了突出“不見了”這個主題,三個東西(聲音也算嗎?)都擠在了箱子的右邊,留出了左邊的一塊空蕩蕩的地方。
如果不是她試著伸手進去把摸到的東西都變成了卡片的話,說不定林三酒還會以為點先生少給了她一樣東西呢。
這樣看起來,唯一被輸掉的,就是棕毛兔的皮圈了。
“那個白色的皮圈還挺可愛的呢……真可惜……”林三酒在點先生催她回去以前,便出聲問道:“點先生,請問我有隨意處置私人獎勵的權力嗎?”
“……當然,它們已經是你的東西了。”
得到了這個意料之中的答案以後,林三酒站起身,一邊慢慢往外走一邊看起了四張卡。
【在櫻花飄落的時節你甜美的笑聲仿佛柔軟了世界】
新世界特殊物品
介紹:陷入初戀的甜蜜少女,在微風的吹拂下,朝自己的心上人輕柔地笑了起來。啊!這樣的聲音,真可謂是無價之寶……這一件,是由16歲結束初戀以後就再也沒有戀愛過的35歲可悲男子,從往日記憶中提取的珍貴物品。
使用方法:把【在櫻花飄落的時節你甜美的笑聲仿佛柔軟了世界】激活,即可對聽見本物品的男性生效。本物品可使用次數等於使用者本人所經曆的戀愛次數,單身狗一輩子的人請自覺把這件物品放下。
作用:趕走聽者心中一切殺意、仇恨、暴虐……等負麵情緒,隻要一聽到純真少女美麗的嗓音,心靈就會被洗淨1分鍾,什麼壞念頭也沒有了。
備注:對女性完——全沒有效果。
“叫這種名字真的不是為了湊字數嗎……”林三酒說著,拿起了下一張卡。
【貓砂】
介紹:貓科動物在排便後,為了掩蓋自己的氣味和行蹤,會使用土將排泄物埋起來。盡管這一袋貓砂的顏色(亮橙色)無論跟什麼環境都不一樣,但是卻依然能神奇地掩蓋住使用者的蹤跡。
使用方法:在自己走過或呆過的地方撒一把薄薄的貓砂,這樣就連頂尖的獵人也找不到你了。
備注:容量5公升,用完拉倒。
“雖然很方便,但總有種微妙的被罵了的感覺。下一張是……”
【不能吃的午餐】
介紹:包裝盒上布滿了豔麗的顏色和花紋,夾雜著人眼和骷髏的圖案,力求給人一種毒蘑菇的即視感。盒子右下角用黃色警告標誌寫著“有毒,不能食用” 。如果打開包裝,裏麵是美味的蔥花炒雞蛋、燉豬手、清炒芥蘭和一塊蒸米飯。
使用方法:放入口中,以臼齒咀嚼。
功效:吃下去的人會死。
備注:隻有看過了包裝紙的人,才能看見飯菜。想要扔掉包裝盒,隻把飯菜給某人吃,是行不通的。
“……那還有個屁用啊!”
【糟糕!錢包不見了】
介紹:坐完了一圈傳說中的300路公交車以後,一摸身上,發現連褲兜都被偷走了。因此而無法趕赴約會的35歲可悲男子,在悲嘯以後,提取出了這份激昂的心情製成了本物品。
使用方法:問敵對目標“你坐過300路嗎?”,本物品即可發動。
功效:讓對方也感受到被偷個溜光的心情——使敵對目標身上所有特殊物品被凍結1小時,1小時內無法使用。
備注:雖然理論上本物品可以無限次使用,但對同一個人無法下手兩次。
“還真想見見這位可悲男子呢……”林三酒嘴角抽了抽,忽然想到什麼,楞了一下。這一件東西,和【在櫻花飄落的時節你甜美的笑聲仿佛柔軟了世界】很明顯是同一個……係列的,也就是說,來自同一個人的可能性很大。
……這麼一想,除了鍾俊凱,別人都沒有交兩件物品的必要。
真是財大氣粗啊……林三酒調整好表情,神色淡淡地走出了白霧。
就在她踏出霧氣的一剎那,點先生也說話了:“大家準備好參加第二輪遊戲了嗎?”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3:05 PM
第七十八章 十字路口的相逢(1)
“既然第一輪遊戲靠的全都是運氣,那麼第二輪遊戲咱們可以增加一點兒趣味性……”點先生輕快的聲音穿過層層白霧,毫無滯礙地送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裏:“現在讓我來為大家介紹一下吧——”
紅白對抗賽第二輪:【十字路口的相逢】
遊戲玩法介紹:以兩隊之間的分界線為界,紅白兩邊各會浮現出一個縱5格、橫5格,一共由25個小方塊組成的網格。網格中間將會升起一道光壁,擋住紅白兩隊之間的視線,使他們對另一邊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在光壁升起後,兩隊成員自由選擇一個網格走進去。
隨著點先生的第一句話剛剛落下,果然第一輪遊戲時出現的兩條小路倏地消失了,在紅隊這一邊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由淡淡金色光線劃分出的巨大網格。而在白隊那邊,也有一片一模一樣的網格——隻不過很快,白隊那邊的景象就被一道徐徐上升的黑色光壁給逐漸吞沒了。
網格的縱邊上,由上至下寫著abcde,而橫邊上由左至右寫著12345。
“看見這些網格了嗎?喏,紅隊的林選手和白隊的艾選手,請你們上去示範一下,隨便走進一個格子裏。”
林三酒疑惑地瞥了一眼點先生的方向,有些謹慎地挑了個網格,站了進去。
“以紅隊的林選手為例……她現在站的格子,在豎邊上是d排,在橫邊上是第4個,那麼這個格子的號碼是d4。這個很好懂吧?”
在場眾人點了點頭,目光不住地在網格間梭巡著。
“白隊這一邊也站好了。我現在來把光壁降下來——”
隨著黑色光壁的下降,白隊那邊另一個穿著花襯衫的男青年的身影,顯露在了紅隊眾人的眼前。
光壁一消失,紅隊眾人便像條件反射似的往地上看去——
“白隊的艾選手此刻站在豎邊的b排、橫邊的第2個上,所以他的方格就是b2。那麼剛才的一輪站位,恭喜你們二位,沒有撞車!”在無人捧場的一片安靜裏,點先生自己呱唧呱唧地拍了幾下手掌,隨後說:“如果雙方選手沒有撞車的話,那麼我們就開始第二輪站位吧。現在請你們低頭看——”
黑色的光壁又一次遮住了眼前的視界,林三酒忽然聽見“叮咚”一聲,低頭一看,隻見腳下踩著一行字。她趕忙抬起了一隻登山靴,這才把地上的字完整地看清楚了:“在你左上方的某一格裏,有獎勵+1分!”
“每一次站位,都隻能邁一步,走進與自己相鄰的一格中。現在請兩位選手重新站位!”
左上方……林三酒四周看了看,抬腳邁進了c3格裏。
“好,雙方站位完畢,光壁落下!”
這一次,紅白兩隊忽然響起了低低的一片嘩然——沒有別的原因,因為此刻林三酒和對麵那位艾姓青年,都站在了c3格裏。
“這一輪站位中,紅白雙方選手站在了同一個方格上……這個時候,雙方就必須要以決鬥定勝負,輸了的人退場,勝了的人留下,參與下一輪的站位。”
“打個比方說,現在林選手被擊敗了,請林選手退場。”
林三酒默默地走出網格。
“當雙方隻有艾選手一人留在c3格中時,c3格中的分數提示才會出現。艾選手,現在你腳下的提示是——‘在你正前方的某一格中,有-1分懲罰’。沒錯,這就是我們這一輪遊戲中的得分點和失分點了——請大家一定要多注意提示噢!”
“在這個過程中,哪一方隊伍的人數先掉到了一半以下,那麼這一方隊伍就輸了本輪遊戲。這一輪遊戲的贏家,除了對方隊伍的獎品之外,還可以獲得+1分的獎勵!”
遊戲規則:1、決鬥以一方認輸、死亡、掉下決鬥場或失去行動能力為標準而結束。
2、重新站位時可以選擇不動,但連續不動次數不能超過1次。
3、每次光壁落下的時間為15秒。
4、紅白雙方的得失分提示都是一樣的。
本遊戲建議全員參加
“這個遊戲的獎勵規則有一點不同,請大家注意聽好。除了在6個人中某一人的身上隨機抽取一件特殊物品或能力作為公共獎品之外,另外請注意,如果在本輪遊戲中輸掉決鬥,那麼落敗方的一項進階能力會成為勝出方的私人獎勵——”
盡管點先生的語氣還是那麼輕鬆愉快,可紅白兩隊的成員臉色一下就難看了。
這一下,無論是從公還是從私的角度來說,都不能為了自保而馬上認輸了——也就是說,每一次決鬥,都必將是一場惡戰……
留給選手們準備的時間隻有5分鍾,在這期間,林三酒主動地把【不能吃的午餐】給交了上去做獎品——她抱著棕毛兔,在走進白霧前就把它放下,出來的時候又把兔子擱在了肩上,走回了紅隊成員之中。
“林小姐,謝謝你了。”鍾俊凱朝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要是隨機抽走了誰的能力,那可真有點麻煩了。”
林三酒笑了笑,表示不客氣。那邊老王和陳凡看見她回來了,仍在低聲說著話。連小憐倒是湊了上來,看著棕毛兔好奇地問道:“林小姐,看來你很喜歡這個兔子呀……它叫什麼名字?它會說自己的名字嗎?”
兔子本來一雙烏黑的無辜大眼睛,頓時眯成了一個惡毒的形狀——在它忍不住說話之前,林三酒趕緊一把捂住了它的兔臉:“沒名字、沒名字,它會說的還太少了,哈哈!”
在兔牙咬了她手心一口的同時,點先生宣布遊戲開始的聲音響徹了巨大圓形的每一寸角落。
“光壁上升——【十字路口的相逢】正式開始,現在請兩隊選手站位!”
“咱們要怎麼站才好?”陳凡抹掉了臉上的水珠,看著腳下巨大的網格,有些煩躁地問道。他很不擅長這種遊戲,反倒是對不需要動腦的打架挺在行。
“第一次站位,又沒有提示,又不知道對方的位置……我看咱們就分散開來,隨便站好了。”鍾俊凱應了一聲,首先挑了個網格走了進去。
說的也是——盡管沒人出聲,不過大家似乎都有同感,目光掃了一圈,花了不到一分鍾,各人就都選好了位置。
“紅隊已站定!”
點先生隨即宣布了一聲——不過這一聲過後,光壁卻遲遲沒有落下。
看樣子,白隊那邊是還沒有站好吧——紅隊成員抄著手又等了好幾分鍾,仍然沒有半點動靜。正當他們逐漸感到有些焦慮疑惑的時候,點先生才終於又發話了:“白隊已站定!光壁落下!”
眾人鬆了一口氣,看著毫無真實感的光壁徐徐地在眾人眼前落了下去,紅白兩隊的成員終於來了一次全體麵對麵。
眼睛下垂著、一臉嚴肅的老太太、穿著紅色超短裙的大長腿女人、花襯衫的艾姓青年、第一次遊戲時的手下敗將……紅隊的人還是頭一次這麼近距離地仔細看了一遍自己的對手。
目光落在了胡常在、海天青熟悉的麵孔上時,林三酒壓下了心底一瞬間翻騰起來的情緒,麵無表情地挪開了目光。
緊接著她卻心裏一突——哎?慢著,白隊的站位好像……
還不等林三酒反應過來,點先生就高興地宣布道:“第一次站位,沒有人踩到得失分的格子呢!那麼,現在來報一下位置——”
白隊站位:老太太e1,海天青c3,敗將e5,大長腿a1,胡常在a3,花襯衫a5。
紅隊站位:林三酒c5,連小憐c3,鍾俊凱d4,陳凡e3,老王c2,棕毛兔b3。
“很不巧噢,在c3的位置上,有兩位選手撞車了呢!現在請雙方選手走出網格!”
雖然聽不見對麵的聲音,但是點先生的話音一落,白隊的氣氛迅速變了——老太太微微地挑起了一邊嘴角,大長腿咧開了紅唇,花襯衫甚至還把手指放進嘴裏,做了一個呼哨的動作——似乎他們早就預料到第一輪站位就會有一場決鬥似的。
一塊表麵平整、看樣子足有二十平米那麼大的青石板,從白霧深處飛了出來,懸浮在網格旁邊的空地上不動了——看來它就是決鬥的地點。
青石一出現,紅隊這邊的氣氛就可謂是十分慘淡。
沒想到自己第一場就對上了白隊中看起來戰力最高的人——連小憐臉都白了,顫抖著看了一眼自己的男朋友,兩眼淚汪汪地:“老公……怎麼辦……我、我不行的啊……”
鍾俊凱的麵色也很難看,他咬牙想了一會兒,高聲問了一句:“點先生,請問我可以代替她決鬥嗎?”
“當然不行。紅隊選手,請進入決鬥場!”
看著海天青一個助跑就翻身上了青石,連小憐顫顫巍巍地走到了青石下方,雙手攀住了石頭邊,十分費勁兒地向上爬了半天,也沒爬上去——到最後還是鍾俊凱得到了點先生的允許後,跑過去在下麵扶了一把,才算是把連小憐給托上去了。
看到這個場麵,白隊的幾個人差點都笑得蹲到地上了,紅隊的人也全是一臉的難堪——
“喂,兔子!”
趁著沒有人注意自己,林三酒低低地朝棕毛兔的b3格上叫了一聲,聲音低微得她自己都快聽不見了。
棕毛兔沒回頭,不過一隻長長的耳朵動了動,表示它在聽。
“雖然說25個格子,站12個人,撞車的幾率還是挺高的……但是不管怎麼說,第一次站位就撞車了,還正好撞到了正中央,也有點說不通……”多虧了對方是隻兔子,林三酒把聲音壓得更低了,“我有個想法……下一次站位你挪到c3去,應該能夠跟海天青打一場。”
“啥?”兔子頓時沒了淡定的樣子,“我跟海天青打?那誰輸誰贏啊?”
作者:
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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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3:06 PM
第七十九章 十字路口的相逢(2)
“媽的——!”
“好啊——!”
黑色光壁早已再度升了回去,兩隊成員能夠瞧見的,也就隻有空中的青石板了。戰鬥剛剛開始還不到兩分鍾,光壁兩邊就突然爆發出了截然不同的呼喊——在白隊的歡呼聲和紅隊的痛罵聲中,懸浮在半空中的決鬥已經有了勝負。
連小憐一臉慘白地摔下了青石板,伏在地上使勁咳了幾聲,半天也沒能爬起來。
“這也太快了吧?”陳凡瞪大了眼,盯著渾身毫發無傷、表情自如的海天青走回了黑色光壁的後頭,表情驚詫極了:“連小姐就是再弱,也不可能連兩分鍾也撐不過去啊……”
與他正相反,林三酒卻覺得連小憐竟然撐了一分多鍾,當真十分出乎她的意料。
要知道,她可是與海天青並肩戰鬥過的人——在摧毀綠洲時的那短短30秒鍾裏,海天青一個人就叫無數長著翅膀、武力過人的墮落種化作了肉泥。
而連小憐看起來雖然嬌弱不堪,難道實際上比那麼多墮落種還要強些?
望著倒地不起的女友,這一回鍾俊凱連向點先生申請都忘了,在誰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飛奔了過去,惶然地扶起了地上的連小憐。
攙扶著男友的胳膊,連小憐嘴唇嚅動,輕聲地說了幾句話,離得太遠也聽不清她說的是什麼。點先生的公布隨即就響了起來:“紅隊選手請走進白霧,上交你的進階能力!”
這一句話仿佛一下子把連小憐的脊梁骨給抽走了似的,她身子一軟,就倒在了鍾俊凱的手臂上,滿臉都是眼淚。鍾俊凱一臉痛惜,連連地安慰了好一會兒,大概說了些隊伍獲勝後能力一樣可以拿回來之類的話吧,連小憐終於平靜了些,跌跌撞撞地走進了白霧裏。
看著她逐漸消失在白霧中的背影,唇亡齒寒的感覺慢慢地籠罩在了每一個人的心頭上。
“哦?”
點先生忽然發出了一句驚訝的聲音,似乎正在跟什麼人對話似的:“是的,沒錯……不,隻要是在這個副本裏麵,就算是屍體也可以……是的,如果同隊隊友不執行的話,是會有懲罰的。”
雖然光壁擋著看不見,但是想來正跟點先生說話的,必定是白隊中的人了。
隻不過,他們說的是什麼?什麼屍體……?
聽不見白隊那邊都問了什麼問題,但隻從點先生的回答來看,似乎非常不妙。
紅隊的成員們臉色正驚疑不定的時候,一臉慘白的連小憐含著眼淚,從白霧裏慢慢地走了出來,“咕咚”一下坐在了網格邊,隨後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鍾俊凱麵色沉重地走回了d4格內站住了,咬著牙說:“剛才小憐告訴我,她曾經向那個大個子求饒了,可對方還是不管不顧地把她打下了石頭……”
頓了頓,他望向光壁的目光仿佛著了火似的:“我一定要打敗白隊,把小憐的能力拿回來!”
陳凡應和了幾聲,棕毛兔動了動耳朵,隨即帶著點猶豫,回頭朝林三酒看了過去——
後者衝它露出了一排雪白的牙齒,並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現在請大家看一看腳下的提示!”
“叮咚”一聲,地麵上浮現出了文字信息。
紅隊剩餘的5個人中,老王得到了“下方有+1分獎勵”的提示,棕毛兔得到了“左方有-1分懲罰”的提示,而林三酒、陳凡、鍾俊凱腳下寫的都是“周圍好像沒有分數”。
“第二次站位開始!”
點先生一聲令下,紅隊眾人就帶著點慌張地四周看了一圈,紛紛動了。棕毛兔一個跳躍,進入了連小憐方才站著的c3格裏,眯著眼蹲好了。
很快,紅隊這邊第二次的站位也結束了;基本上沒有任何戰略,在得失分的基礎上,大家隻不過是避開了剛才聽見的對手位置而已。
又等了幾分鍾,點先生開口了——“白隊站位結束!好,光壁落下!”
黑色光壁又一次緩緩降下,這一次,白隊的網格中忽然有一處發出了瑩瑩的光芒。
“恭喜白隊選手,獲得+1分獎勵!”
紅隊成員一凜,紛紛抬頭望去——隻見對麵的網格中,在老王所站的那一行裏,一個格子正歡快地綻放著代表著“恭喜”的紅色光芒。光芒映在格子主人的臉上,顯得那一條條的皺紋更加深邃了,仿佛幹枯皸裂的紅土地一樣。
麵對著老王一瞬間不知怎麼變得驚恐起來的目光,老太太慢慢地笑了笑。
“現在報一下位置——”
白隊站位:大長腿a2,胡常在a3,花襯衫b5,海天青c3,老太太d2,敗將e4。
紅隊站位:林三酒c5,棕毛兔c3,老王c2,陳凡d4,鍾俊凱d5。
又一次,白隊那個看起來最厲害的人與己方成員撞車了,而且這一回,竟然還是唯一一個比連小憐瞧著更弱的——那隻兔子!
眼看著黑色光壁徐徐地遮擋住了眼前的景象,紅隊除了林三酒和兔子之外,仿佛都被沉默攥住了咽喉一般,說不出話。
突然之間一個嘶啞的聲音撕破了寂靜——陳凡紅著一雙眼睛,瞪向了老王:“王叔,你剛才站位的時候,沒動地方吧?”
這句話一說,頓時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沒有換位置的還有一個林三酒,但是不知怎麼,陳凡卻隻盯住了老王。
背對著他的老王沒有回頭,隻是“嗯”了一聲。
“這不是太奇怪了嗎?林小姐不動也就算了……可是你剛才明明得到了提示,說你下方有+1分獎勵,可是你卻一動不動——”陳凡說著,額頭上浮起了青筋:“偏巧,白隊的那個老太太就移動到了你本來可能會去的那一格裏,由此你避開了決鬥……你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
老王的背影一動不動地站著,沒有回應。
倒是場外的連小憐,比誰都著急地喊了一句:“你說話呀!你為什麼不去得那一分?就算我們輸了遊戲,但隻要分數比對方高,還是等於贏了比賽……你為什麼要放棄剛才那一分?”
“閉嘴!”老王忽然重重地吼了一聲,猛地扭頭衝連小憐喝道:“你個隻會靠男人的便宜貨,有什麼資格說我?你不是連兩分鍾也沒撐住嗎?”
他喘了兩口粗氣,望著正震驚地瞪著他的陳凡和鍾俊凱二人,吼道:“你們肯定沒發覺吧?仔細想想吧,白癡!第一輪白隊的站位是有寓意的!”
正要替女友出口氣的鍾俊凱楞了,不知怎麼,他立刻抬頭看了看林三酒。隻不過從他的角度隻能看到她一個背影,此時後者正朝棕毛兔點了點頭,隨即兔子就跑出了網格,一蹦三跳地上了決鬥台。
肯定是必輸無疑的決鬥,根本就沒有看的價值了——
陳凡掃也沒掃一眼決鬥台,喝問道:“你什麼意思?把話說明白!”
“哼……25個格子,不需要6個人,隻需要5個人,就能夠形成一個x字形了。加上多出的一個人選了a排的中間位置,基本上不論我們站在哪個格子上,附近都有一個跟我們不過是一步之遙的白隊成員。而網格正中央,也就是最有可能撞車的地方,是白隊武力最高的成員……你們沒想過為什麼嗎?”
陳凡想了想,臉色逐漸變得不好看了。
“再結合一下他們第二輪的走法,你們還沒看出來嗎?如果不是我沒動的話,早就和老太太撞車了……而林小姐身邊也走來了一個白隊成員……明明周圍沒有分數,他卻仍然朝著林小姐的方向走去了!”想不到老王人長得肥厚油膩,但腦子卻轉得一點都不慢:“——白隊這是在追殺我們啊!”
“除了那個眼鏡沒有動,應該不足為慮之外,其他的人應該都有一些把握,才敢來追殺我們!”
最後,老王以斬釘截鐵的語氣總結了這麼一句。
鍾俊凱聽到這兒,早就忘了要為自己女友出口氣了,聲音有些發顫地朝林三酒問道:“林小姐……你覺得呢?是這樣的嗎?”
大概是因為她在第一輪時的表現,此時連陳凡也往她這兒看了過來。
林三酒沒有回頭,隻淡淡地應了一聲:“也許吧……我下棋不太在行。”
身後兩人的失望,迅速地浸透了她身邊的每一寸空氣。
巨大的網格中靜了下來,一時間沒有人說話了,似乎人人都在拚命回憶這一次白隊的站位,考慮著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辦。
這樣過了一會兒,還是鍾俊凱第一個發覺了不對,有些詫異地抬起了頭。
“林小姐,你的那隻兔子……很厲害啊!”他的目光凝在了決鬥台上,吞吞吐吐地說:“這已經過去了……有五六分鍾了吧?”
眾人頓時朝決鬥台的方向看了過去,這才意識到自己始終沒有聽見“紅隊選手落敗”這句話。
似乎是海天青的身軀太過龐大了,對於他來說,棕毛兔的體型小得簡直就快看不見了——代表著海天青的巨大影子,每一次力破千軍的揮擊之下,都會逃出一個雖然狼狽卻依然敏捷的小小黃影。
“它就是躲得快,可是這麼一直躲下去,贏不了決鬥啊。”林三酒抱著胳膊,歎了口氣。
仿佛是為了呼應她的話似的,林三酒的話音才落,那團小黃影子便被一拳擊中,遠遠地飛出了決鬥台,掉在地上不動了。
“紅隊選手落敗!請紅隊選手走進霧中交出能力!”
作者:
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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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3:07 PM
第八十章 十字路口的相逢(3)
二人決鬥,如果落敗了的一方死了,那麼獲勝的人不就沒有獎勵了嗎?
紅隊直到現在才意識到,原來上一次站位時,白隊向點先生提出的問題是這個——
點先生當時的回答是:即使是死了,也要由同隊的隊友將屍體搬進白霧中,上交死者的進階能力。
那麼對於昏迷過去、無法自主行動的棕毛兔來說也是一樣的——林三酒默默地走上前,剛抱起了小小的一團黃毛,兔子的身體立刻軟軟地從她手邊垂了下去,看來是徹底失去意識了。
紅隊餘下的幾人看著林三酒的背影逐漸被白霧侵染得看不見了,這才心有餘悸地互相看了一眼。
“咱們接下來怎麼辦?”陳凡一頭冷汗地朝鍾俊凱說:“別的人也就算了,惟獨不能跟那個大個子撞車。可是他剛才在c3,根本不知道他下一次會往哪裏移動啊……”
鍾俊凱緊閉著嘴,也不知道怎麼辦好。
現在的情勢對他們來說很不妙——由於紅白兩隊的得分提示是完全一樣的,那麼也就是說如果他們追著得分走的話,肯定會被伺機在旁的白隊成員一抓一個準。但是不去得分的話,白隊卻會以毫無顧忌的氣勢拿下分數……這樣一來,若是分數差距拉得太大了,到最後一樣是個慘敗收場。
“其實仔細想想,白隊最可怕的,其實也就是那個大個子了吧?”鍾俊凱有些沒底氣地說:“如果咱們對上了其餘的隊員,也未必就是輸……”
陳凡聽了,愣愣地點了點頭:“嗯……還是在不撞車的情況下得分吧……“
其實他自己也知道這話說了等於沒說一樣。
黑色光壁高高地佇立在眼前,遮住了另一邊叫人捉摸不透的對手。離點先生吹氣已經有好一會兒了,絲絲縷縷的白霧又逐漸地朝賽場的方向合攏了起來。紅隊幾人默不作聲地等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見到林三酒走回了賽場。
她將已經醒過來了的棕毛兔放在了網格邊,走回了自己的格子中。兔子趴在地上,也不說話,隻是看了連小憐一眼,隨即轉頭望向了網格。
接下來,是和上回一模一樣的流程——看提示、重新站位,然後由點先生將光壁落下……
隻不過不同的是,這一次光壁後逐漸露出的,是紅隊惶惶然的神色和白隊氣定神閑的模樣。
兩邊的網格都老老實實地沒有動靜,說明沒有人得分,也沒有人失分。
“現在報位置——”
白隊站位:大長腿b2,胡常在a2,花襯衫b4,敗將d4,海天青d3,老太太c3。
紅隊站位:老王c1,林三酒b5,鍾俊凱c4,陳凡c3。
這一次不用點先生發話,陳凡先騰地跳了起來,直直地瞪著與自己同一行、同一格上的老太太,吃吃地說:“……這、這怎麼會……”
遠遠地站在第一格上的老王哼了一聲:“你是不是想著大個子這一次必須要挪走,那麼c3格就空出來了,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陳凡擦了一把臉,也不知是冷汗還是雨水,沒應聲,隻扭頭看了一眼決鬥台。
“剛才就說了,白隊的人在追殺我們,你這種想法當然也早就被他們計算到了……大個子一走,立刻就會有人接替上來的!”
這個時候,點先生催促雙方選手上決鬥台的聲音已經響起來了。陳凡定了定神,勉強笑著說:“撞車了又怎麼樣?對方是個老太太,我不信連一個老太太我也打不過……”
說罷他轉身就走出了網格,來到青石下,伸出兩隻手攀住了,向上一躍,雙手一撐,人就跳上了決鬥台。
老王低低地“嗤”了一聲,目光沉重地盯著從光壁後緩緩走出的老太太。
個子可能還不到一米六,後背駝得高高的,稀疏的灰白頭發剪到了耳邊——看起來就是一個典型的、沒什麼出奇的小老太婆……
這個念頭還沒轉完,隻見她身形一動,接著一道灰影仿佛被疾風裹著似的刮了過去,再一轉眼,老太太已經從原地消失了——
陳凡看著麵前不知什麼時候、也不知怎麼上來的老太太,小腿肚子打起了戰。
“阿婆,你這麼大把年紀了,還這麼拚啊……”他勉強給自己打著氣,“別看你腿腳利索,但我的能力可是很強的!”
老太太麵無表情,連眼睛也沒眨一下,隻是做出了一個戰鬥的準備姿勢。
“果然聽不見……”陳凡的笑容有點發虛:“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我叫陳凡!這種平凡到跟李強一樣的名字……哈哈,你知道嗎,越是這樣普通的名字,反而越受到網絡小說的歡迎,我經常跟主角撞名呢!噢,阿婆你肯定不知道網絡小說是什麼吧——”
他一邊笑,一邊抬起了右手——從大拇指開始,他右手的五個手指像被誰用金粉染了色似的,逐漸地變了顏色,發出了隱隱的金光。
“我的能力是金手指……阿婆你明白什麼是金手指嗎?就是給我開的後門、給我的好運啊!等我的手指全變成金色——”
後半句話被一股炮彈一般的沉重衝擊力給擊成了無數粉末,混著水柱一樣的鮮血和無數內髒碎片,從陳凡的口中出來——老太太好像嫌髒似的皺了下眉毛,隨即一偏頭,血柱將將從她耳旁擦了過去,在她皺紋深壑的臉上留下了幾滴飛濺的血點。
隨即她矮下腰,一腳踩住了被這道衝擊力擊得向後急速飛去的陳凡,使他的身體在青石邊緣停住了,隨即嘴角慢慢挑了挑。
“小子,在下頭聽不見聲音是因為那道分界線……上來了以後,你說的什麼我可是都聽得一清二楚啊。”
陳凡齜目欲裂的一雙眼珠中盡是不可置信,無意識的眼淚混著血絲從眼角滲了出來。他這個時候才忽然想起,連小憐似乎朝對方求過饒……
怎麼早沒意識到呢?
他喉頭咕嚕一聲,血液已經浸滿了喉管,一句話也說不出了。他眼珠吃力地轉向了自己的右手,在眼角翻出了一塊鮮紅的血肉——右手,還差一個小拇指的指甲蓋,就要全部變成金色了……
“要不是你說了這麼多廢話,我也不知道要在你的手變色前發動攻擊呢——謝謝了。”
隨著老太太漠然而毫無感情的語氣,她一隻套著布鞋的小腳向下一踩,陳凡爆發出了人生中最後一聲吼叫,隨即軟了下來,再也不動了。
紅隊的成員,一瞬間驚得忘記了發出聲音。
“噢,紅隊選手決鬥死亡了,你們派一個同隊的人上來,把死者的進階能力交了吧。”點先生的語氣好像在吩咐今晚吃什麼一樣,半點波動也沒有。
老太太退後了一步,忽然一腳踢在了陳凡的腰上,屍體翻滾著從空中落了下來,砸在地上發出了“砰”的一聲響,濺起混合了泥與血的水花。
林三酒所處的網格離決鬥台最近,水花頓時崩了她一臉——她閉了閉眼,抹掉了臉上的髒汙。看了看已經徹底傻了另兩人,她一言不發地走出網格,提起了屍體的雙腳,一步一步地朝白霧處拖拽而去。
陳凡的死狀很慘,從胸口到脖頸,都是一片稀爛的血洞——
“雖然跟你認識的時間不長,話也沒說過幾句,處得也不算好……”林三酒低著頭,一邊拽著他的雙腳,一邊自言自語地說:“不過你這樣的死法,未免也太可憐了。”
說著話,她已經拖著屍體走進了白霧,那個見了好幾回的木箱仍然在離他們咫尺之遙的地方,靜靜地等待著下一個犧牲品。
“吱呀”一聲,林三酒打開了箱子蓋。
“好歹咱們也算相識一場,你放心吧……”她神色很平靜地將死屍的一隻手放進了木箱裏,看著一道微光被吸出了陳凡的手心,晃晃悠悠地落在了箱子底部。“我會幫你報仇的。”
陳凡的進階能力上交完畢了。
她將屍體的手拿了出來,蓋上了蓋子,卻還沒有走,反而抬起了箱子一角,摸了摸木箱的底部,這才好像是確認了什麼似的點了點頭。
將屍體再從白霧中拖了出來,林三酒“撲騰”一聲,將陳凡扔在了網格邊上。連小憐一眼瞥見了,頓時發出了幾聲幹嘔的聲音,忙不迭地往遠處爬了好幾步。
走回了自己的格子裏以後,提示信息伴隨著叮咚一聲,又一次從地麵上浮現了出來。
林三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提示信息和上一次一樣,都是寫著“前方有+1分獎勵。”
如果再往前走一步的話,那麼自己的位置就會變成a5,即是這個網格的右上角最後一格。所以目前可以確定的是,獎勵一定在a5格子內……不過從上一次聽到的白隊站位來看,a4的花襯衫肯定也得到了“右方有+1分獎勵”這個提示信息,也就是說自己會和他撞車嗎……
“第四次站位開始!”
沒有回頭去看自己的隊友,林三酒幾乎沒有多想,抬步就走進了a5。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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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3:07 PM
第八十一章 十字路口的相逢(4)
白隊站位:花襯衫a5,胡常在a1,大長腿c1,老太太c3,海天青d3,敗將c4。
紅隊站位:林三酒a5,老王e2,鍾俊凱d5。
“真是不巧!白隊和紅隊的選手都選擇了a5格呢……這一格中的+1分獎勵,看來隻好歸決鬥勝出方所有了。”點先生一邊說,一邊咂了咂嘴巴。“這一次如果紅隊再次落敗的話,本輪遊戲就要結束了,真是令人緊張啊!”
聽了這話,紅隊剩下的兩個人臉色都是青的。
躺在網格旁邊的陳凡屍體,一雙血紅的眼睛仍然瞪得大大的,臉上的震驚和不甘竟然比血肉模糊的傷口更觸目驚心些——在死亡的注視下,鍾俊凱隻覺得自己身子一陣一陣地發軟,一時間腦子裏充斥著的隻有迷茫。
不出林三酒所料,白隊的花襯衫果然跟自己踏進了同一格裏。紅白兩邊的a5格離得很近,幾乎是麵對麵了,她隻要一抬頭,就能看見花襯衫不懷好意的笑。
這男人大概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一身打扮卻叫人不敢恭維:脖子上掛著個細金鏈子,穿著一件隻有在電視上才見過的夏威夷花襯衫,顯然正朝著流氓的方向不懈努力著。在黑色光壁逐漸回升的時候,他目光極其無禮地在林三酒身上掃過了一遍,接著伸出鮮紅的舌頭舔了舔自己的門牙,嘿嘿地笑了。
“林小姐,你千萬不能輸啊!”
林三酒剛抬起了步子,就從身後傳來了鍾俊凱焦急的聲音。
她回頭一看,鍾俊凱一張白皙的臉上掛滿了水珠,也不知道是汗還是雨:“你如果輸了,我們就什麼都完了!”
如果這一輪輸了,就意味著白隊能拿到+3分和3個進階能力——在還不知道後麵的兩輪遊戲是什麼的情況下,這個優勢確實太大了。
“知道了,我盡力吧。”林三酒點了點頭,學著剛才海天青的樣子,後退了一段距離,一個助跑又一個跳躍,爬上了青石台。
決鬥場大概有一人多高,加上林三酒本身個子也不矮,站在青石台上朝下一看,連白隊的那一方的後半邊場地也能收入眼底。此時白隊的成員正互相說著什麼,不知道是不是在商量下一次的站位……朝點先生的方向看過去,仍舊隻有一片迷迷蒙蒙的白霧,再也沒有其他了。
“喂!你竟然還有閑心到處看啊?”
從前方傳來了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口音很粗鄙。林三酒轉過頭,絲毫也不意外地看見了剛剛跳上來的花襯衫。
看著林三酒,他嘿嘿地笑了幾聲:“也是,人生中最後一次了,總得好好看看……”
“你們隊是怎麼回事?像你這樣虛張聲勢的人,也能混到決鬥台上來?”林三酒看著他問了一句,“我現在對你們白隊的人有點討厭,打起來可能下手太重,你認輸吧。”
花襯衫楞了楞,好像沒聽懂她在說什麼。
不過林三酒卻很清楚眼前的局勢。
……十分鍾以前,當她帶著棕毛兔剛走進白霧的時候,那隻在外麵還奄奄一息的兔子就“刷”地一下抬起了頭,第一句話就是:“一切順利!”
“噢,海幹部怎麼說?”林三酒笑著把它擱在肩膀上,腳步放得要多慢有多慢。
“哼,一邊拖著時間打架,一邊還要悄悄說話,還真難……”棕毛兔沒答,先是理了理自己身上淩亂的毛,這才十分得意地說:“按照海幹部的說法,他們隊的計劃還真就像那個姓王的說的一樣,打算合圍來追殺我們。胡常在跟他們說自己體能沒進化,所以現在基本就是個邊緣角色,有什麼事兒也不帶著他;不過以海幹部的體格來說,他就是想謙虛人家也不信,所以成了站在c3位置的主打手。”
林三酒“唔”了一聲,點點頭,小聲說:“你低調些,要是被點先生發現了,我可能要被趕出去的。”
她話音一落,棕毛兔立刻撲騰一下倒在了她肩膀上,軟軟的一副垂死相。
“不過真正要多加注意的,還是那個老太太……”兔子輕聲說,“據說是從另一個新世界來的,心黑手辣,武力也是一流。看樣子,她以前殺過不少人。”
“至於敗給你的那個男人,能力雖然不錯,不過也就那樣了,沒有什麼潛力。”
“穿花襯衫的那個,根本就是一隻紙老虎。雖然他看起來又惡劣又變|態,不過海幹部說隻要稍微試一試他,就知道他無能極了,隻有一張嘴最會嚇唬人……”
“噢噢,對了!海幹部還說,在他和連小憐決鬥的時候,那女的跟他哭,說自己可憐、命苦,隻要願意放她一馬,比賽以後她甘心陪在海幹部身邊,嘖嘖嘖……”
回憶到這兒的時候,林三酒的思緒突然被打斷了——因為麵前風聲一動,一隻拳頭就朝著她的肚子飛快地襲了過來。
隻不過在擁有全麵體能增幅的她眼裏看來,這個拳頭真是慢得可以……林三酒側退了一步,找準空子,一腳踹在了花襯衫的膝蓋窩裏,“咚”的一聲,他就跪倒在了青石台上。她不等對方爬起來,腳下已經像裹著風似的,狠狠砸向了他的大腿骨——
隨著“喀拉”一個讓人肉酸的聲音,花襯衫頓時爆發出了一聲慘嚎,涕淚一齊崩了出來。他雙手在地上徒勞地撓了好半天,卻怎麼也爬不起來。
撂倒了一個比自己高半個頭的男人,林三酒的雙手卻一直沒從褲兜裏拿出來。
“雖然斷了,但是你又沒有癱瘓。”她蹲下看了看,竟還安慰了他一句。“認便宜吧,你我沒有什麼仇怨,所以我下手也有所保留,沒有砸斷你的脊椎……喂喂,別哭了,聽人說話!”
花襯衫抽抽噎噎地停了下來,看著她。
“你回去跟你們隊裏那個老太婆說,我下一步會去b4格,叫她在那兒等著我。”林三酒盯著花襯衫,露出了一個陰森森的笑。“要是下一次站位我發現她不在b4格上的話,接下來兩輪遊戲我一定會追殺你到死。聽見了沒?”
花襯衫慌忙點了點頭。
“懂了的話,就趕緊認輸。”林三酒示威似的,將一隻腳放在了他的後背上。
連一秒鍾都沒耽擱——“我認輸!”花襯衫生怕喊少了似的,又一連叫了幾次:“我輸了我輸了!”
林三酒翻了個白眼,沒再理會他。她從青石台上跳了下來,在紅隊眾人如釋重負的目光裏徑直走回了網格。
a5格裏的一分獎勵,順理成章地歸了紅隊;這一下,紅白兩隊的總分變成了5:4——雖然表麵上紅隊依然以一分領先,不過隊員卻隻剩下了岌岌可危的三個。隻要再出局一個人,這場遊戲就要輸了。
這時叮咚一聲,紅隊三人的腳下浮起了得失分提示,轉移了眾人的注意力。
老王得到的是“你前方有+1分獎勵”,鍾俊凱得到的是“你前方有-1分懲罰”,而林三酒身邊則什麼分數都沒有。
提示信息一消失,很快,第五次站位也在點先生的指令下結束了。
黑色光壁以一個大家都看膩了的速度,再次逐漸展露出了紅白雙方的位置。
隻是這次光壁剛一落下,白隊的網格裏立刻又一次閃起了瑩瑩紅光——穿著紅色超短裙的長腿女人,站在紅光裏抱著胳膊,一臉又是得意、卻又有點失望似的表情,挑釁的目光一次又一次從紅隊三人的身上掃過。
看著她,林三酒跟一旁的棕毛兔對視了一眼,同時想到了海天青的話——
“這一次追殺紅隊的站位策略,基本都出自那個穿短裙的女人。她盡管看起來不像,但實際上卻是個危險人物……”
真是叫人無法相信——因為不管怎麼看,都覺得她是個衝動型的人。
“噢……白隊選手踩到了+1分獎勵,白隊+1分。”點先生的語氣突然變得懶洋洋的。
這麼快比分就拉平了,現在是5:5。
“那麼,現在我來報一下位置——”
白隊站位:胡常在b2,海天青c3,大長腿d2,老太太b4,敗將d5。
紅隊站位:老王e1,鍾俊凱e4,林三酒b4。
紅白兩隊又一次撞了車。這麼看來,林三酒的威脅很有效——即使是瘸著一條腿的花襯衫,也依然把她的話帶到了。她抬頭看看跟自己站在同一行的老太太,朝對方露出了個微笑。
老太太也回應了她一個陰沉的笑容。
當光壁回升上去以後,林三酒轉過身,掃了一眼老王和鍾俊凱。
盡管剛才她擊敗了花襯衫,可是對他們的士氣來說卻沒有多少幫助——從老王的站位來看,他寧可放棄近在咫尺的+1分獎勵,也要避免與白隊撞車。鍾俊凱也像是被陳凡的死給嚇著了,隻敢繞著白隊成員的格子走……
歎了口氣,林三酒走出了網格。結果還是隻能靠自己啊……
不遠處浮在半空中的青石台上,已經站著一個人了。見老太太的眼珠子居高臨下地在她身上轉了轉,林三酒一個翻身,就上了決鬥台。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3:08 PM
第八十二章 殺人越貨的林三酒
在拖著陳凡的屍體去上交進階能力的時候,林三酒曾經仔細地打量過他的死狀。
老太太殺掉陳凡,隻花了一拳一腳的工夫;可是陳凡胸口的傷勢,卻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大血洞,有如搗爛了的蜂巢似的,看一眼就讓人頭皮發緊。拳頭的力量就是再大,也絕對打不出來這樣的傷口……
念頭才剛一動,忽然麵前一股凶猛的拳風就直朝麵門撲來——這拳風很怪異,並非一團,反而如同幾十根尖銳利刺一樣,頃刻就覆蓋住了林三酒的上半身。這一拳要是擊中了,隻怕要比陳凡的死相更慘,立時就要變成篩子——她頓時明白了,心裏一驚,全身肌肉頓時像活了似的,身子一擰,以一個匪夷所思的姿勢險險避了過去。
一束黑發噌地一下被拳風擊斷了,洋洋灑灑地飄散在了空中。
“噢?是全麵體能增幅?”老太太臉上的皮肉顫動兩下,居然一口就叫破了她的基礎能力:“我這拳頭,一般的體能強化可絕對躲不過去……你也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
林三酒左側的頭發此時短得隻到鎖骨,她盯著老太太說道:“不是。”
戰況對她來說,不太妙。
雖然早就知道這個老太太不簡單,但經曆了剛才那一拳之後,林三酒這才對她那近乎恐怖的殺傷力有了一個切身的體驗——而且看樣子,這拳風隻是個試探對手的招數,老太太肯定還有不少壓箱底的後手。
反觀自己,剛剛昏迷了一個星期才醒過來,意識力學園被封住了不說,卡片裏連一個趁手的武器都沒有……
“不是?哈哈,那你潛力值一定不低吧!”老太太忽然暢快地笑了兩聲,深深的皺紋擠在了一塊兒:“進階能力想必不錯。不如就送給我——”
隨著她最後一個字剛剛被吐出來,人已經合身朝林三酒撲了上去。一連串的快拳下,無數尖刺似的拳風,鋪天蓋地地向她淹沒了過去——陳凡要是看見了這一幕,隻怕還會慶幸自己至少沒有爆成一團血沫而死。
林三酒腎上腺素轟地炸了開來,發揮出了連自己也沒想到的速度,影子快得幾乎要留下殘影了——但就算這樣,她也隻是勉強躲開了拳風的鋒芒,胳膊上添了無數道細小的血痕。
一邊躲,她一邊緊張地思考著。
笑聲?不行。對女性沒有效果。貓砂不是戰鬥物品,而就算用“300路”把對方的特殊物品都禁了,老太太也還有進階能力在……
這麼看來,唯一能派上用場的就是皮格馬利翁項圈了——
可是這個項圈最大的缺陷是,如果身邊沒有人為林三酒描述能力的話,根本就等於廢物一個。
怎麼辦?
“你怎麼光躲?”老太太一連幾次的拳風一次比一次犀利,但無奈林三酒滑得像條魚似的,速度又快,始終也沒傷得了她。老太太有點失去耐性了。拳風一收:“如果這就是你的真本事,接下來可別怪我下手重。”
林三酒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突然有了主意。
她抬頭笑了笑:“我怕我拿出真本事來,你這老身子骨受不了——你知道我為什麼叫你來嗎?因為陳凡是我弟弟。”
這句假話她說得臉不紅氣不喘:“你在我弟弟使出能力前就把他殺了。所以我要用我倆一樣的能力,也殺了你。”
老太太果然一愣,目光瞥向了她的手:“你的能力也是金手指?可是你的手沒變色……”
繃帶下的項圈微微一熱,不過隨即熱度又消失了。
看來光是這個程度還不夠。林三酒根本不知道所謂的金手指或者變色都是幹嘛用的。不過事到如今,她也隻好抓住這個不放了——“沒錯,雖然我的手指變色變得很慢。但是隻要變完了顏色,你到時求饒也來不及了……”
“哈哈!”老太太高聲笑了,“變色了以後,你也不過就是有些什麼後門、好運的而已,想靠這個打敗我——”
話音未落,她的眼珠頓住了。
因為林三酒的右手以一個陳凡望塵莫及的速度,正在飛快地變成金色——當她反應過來要先下殺手的時候,林三酒五隻手指已經完完全地成了金屬似的質地。
皮格馬利翁項圈終於發動了。
林三酒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鬆了口氣,笑著對老太太說:“謝謝你這麼配合啊。”
【金手指】
介紹:網文中常見的一種主角加成,主要體現在無處不在的好運氣上。跌個狗吃屎可以在磚頭縫兒裏發現靈異奇寶,自己老媽抽屜裏的一個破舊鐲子中竟然有仙府洞天,腦中出現了一個神秘的蒼老聲音,原來是上古大能……該能力每次開啟後都會帶來不同的好運,持續10分鍾,請拭目以待。
備注:名字越平凡,金手指就越大。
雖然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但總覺得自己好像上當了的老太太,陰沉地盯了她一眼,隨即身形一動就再次撲了上來。
這一次拳風消失了,隻有老太太的兩隻手掌,實打實地擊到了林三酒的……
咦?後背上?
不、不對,剛才兩人還是麵對麵得站著的呢——這個念頭剛從她心裏浮起來,手上的能力就已經發動了,麵前的身體頃刻間被分解成了無數的肉塊——
【庖丁解牛】
介紹:包括活人在內,手掌碰到的東西都會被分解成數塊。隻不過在活人身上使用這項能力時,受到雙方潛力值差的製約,隻能卸掉手掌接觸到的部分。比如說,當敵對目標的潛力值大大高於能力發動者的時候,可能被分解掉的隻有一塊皮;但如果對方潛力值很低,也許就會被卸掉一條胳膊——更有甚者,說不定連心髒也會被刨出來。
此時細碎的肉塊、人的手腳像是無邊肉雨一樣,撲簇簇地從天空中落了下來,腐臭的膿液登時沾了老太太一頭一臉。這種碰到活人時肯定不會發生的情況,已經清楚地告訴了她這次攻擊沒得手——但是這些屍塊是怎麼回事?難道那個年輕姑娘不論走到哪兒。都隨身帶著屍體嗎?
還不等她反應過來,一道長鞭似的金屬光澤就從屍雨的掩護下朝老太太猛地甩了過來,她一驚之下側身一讓,沒想到正好踩到了一根手指上——手指泡在屍液裏,骨碌碌一滑,老太太頓時失去了平衡——不過這也不算什麼,對她來說要是真摔下去了,才叫意外。但是奇怪的是不管老太太怎麼努力控製自己的身體,卻依然無法違抗似的重重摔在了地上。
身後的長影緊隨而至,“噗呲”一聲洞穿了她的小腹。
直到這個時候。漫天的屍塊、肉雨、手腳、內髒才紛紛地落到了地上。沒有了屍雨的遮掩,手裏握著一根墮落種口器的林三酒,才顯露出了身形。看著地上的老太太,她抹掉了臉上的血沫肉渣,很不滿意似的歎了口氣:“原來這就是金手指給我的好運啊。”
老太太忍不住咳了一口血,仍有些不敢置信似的盯著自己肚子裏的口器。
“多虧了在綠洲時把那個死掉的墮落種給收起來了……”林三酒剛才正是將墮落種的屍體轉化出來,擋在了自己身前。然而令她沒有想到的是,老太太的能力竟然剛好是【庖丁解牛】,屍體一被分解。口器就自然而然地成了一個絕好的武器。
加上老太太摔的那一跤……這金手指雖然不大,但好歹算是起了作用。
林三酒一言不發地走上前,突然將口器一下子抽了出來。伴隨著老太太腹部噴湧而出的鮮血,她握緊了口器的前端。疾若風雷地將對方的兩個膝蓋給卸了下來——在嘶啞的慘嚎聲裏,林三酒又輕巧地把她的兩個胳膊肘給敲碎了,見老太太再也無法動一動了,她才終於放下了心:“這樣就不能再反抗了吧?”
老太太惡毒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她。“那又如何?”
她這話說得很有底氣,因為她此時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按照規則來說。此時決鬥已經結束了。
果然,老太太一句話才剛說完,點先生輕快的聲音就響起來了:“恭喜紅隊選手決鬥勝出!”
按理說,這個時候二人就該離開決鬥台了——地上七個人也都正仰頭等著。
不過林三酒卻像沒聽見似的,反而在老太太身邊蹲了下來。接下來她的動作,讓紅白兩隊的人都瞪大了眼,徹底傻了。
“早就覺得你這個手鐲有點奇怪了,不介意我看看吧?”她一邊說,雙手一邊飛快地在老太太身上摸索了起來,“點先生雖然沒說過決鬥結束後要立刻離開,但我還是快點的好……”
包括受害人老太太在內,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林三酒像隻地鼠一樣,從她的身上一連掏出了好幾件東西,很快就在地上摞成了一小堆。
這不是打劫嗎?!
但是現在連點先生都沒說話——因為沒有任何一條規則禁止打劫對手。
“還有沒有了?”林三酒看差不多了,這才有點意猶未盡地住了手。這麼半天以來,老太太肚子上豁著一個腸穿肚爛的大口子,一邊失血一邊被洗劫,此時早已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林三酒近乎冷血地站起身,把地上的幾件東西都轉化成卡片收了起來,隨即朝白隊的方向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過來取人。
當她“咚”的一聲落到地麵上的時候,從身上震落的血在地上濺成了一片血點。林三酒拖著手裏長長一根口器走回了自己網格裏,看著白隊的人將老太太給接了回去。
被打成了那個樣子,在接下來的兩輪遊戲裏不死就萬幸了,想參賽是絕不可能的。
看過提示信息後,第六次站位就在這沉重的氣氛裏結束了。
這一次,一直倉皇躲避的老王終於還是和白隊的大長腿撞了車——隻不過出乎眾人意料的是,他居然連網格也沒出,在原地就喊了一聲:“我認輸!”
……就這樣,在連小憐氣憤的咒罵聲裏,第二輪遊戲以紅隊失敗告終了。
此時紅白兩隊比分為5:6,紅隊落後一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3:09 PM
第八十三章 老鼠迷宮:從隊友變食物
“誰身上有火?”
連小憐的一雙眼睛在昏暗中,散發出了幽幽的綠光。她“唏嚕”一聲吸回了自己嘴裏的一包口水後,又補了一句:“要是有鹽就更好了。”
老王聞言鬆開了按著棕毛兔的手,在兩個褲兜裏掏了一遍,又摸了摸後兜,才懊悔地想起來:“打火機進了水,讓我給扔了……”
“不管了,先剝了皮再說吧,實在不行生的我也吃!”連小憐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抓過一動不動的棕毛兔,扔到了男友懷裏:“你有刀吧?快剝皮!”
鍾俊凱猶豫著沒動手。
“這是林小姐的兔子……”他囁嚅著說了一句,“我看還是算了……”隻是話沒說完,他肚子裏卻猛然發出了一陣轟鳴聲,把後半句給打斷了。
他不敢低頭去看懷裏的兔子,他怕看了以後,自己也要止不住那瘋狂的食欲了。此時他的胃裏正在被一陣又一陣的饑火灼燒著——長這麼大以來,他還是頭一次如此饑腸轆轆。
“不吃了這個兔子的話,我們大家都會餓死。”連小憐一雙眼睛突然瞪得詭異地大,“你難道忍心要我餓死嗎?老公?”
鍾俊凱咬了咬牙,一言不發。
“你快呀!再磨蹭下去,那女人就要追上來了……”連小憐使勁推了他一把,見男友仍然不動,不由氣恨地罵了一句:“你個窩囊廢!”
往日溫順可人的女友用這種語氣說話,真是頭一次——鍾俊凱震驚的目光剛剛投到她身上,連小憐已經一把搶回了兔子,自己顫抖著伸手去掏鍾俊凱的腰包。不是她要吃兔子的決心不夠,而是長期沒有進食所帶來的虛弱,已經讓她的血糖低到了一個危險的程度,腦子裏正一陣一陣地暈眩。
自始至終,老王一雙餓得發綠的眼睛都沒有離開過兔子。他的情況不比連小憐好到哪去。兩腮已經深深地陷了進去,連大肚子都消了不少。
順利找到了一把折疊刀的連小憐,眼裏閃著興奮的光,唰一聲彈開了刀刃。她將兔子肚皮朝天地放平了,手裏的小刀猛地刺了下去——就在眾人以為這隻兔子終於要血濺皮開的時候,一道長鞭似的金屬光芒突然從幾人身後甩了過來,連小憐躲避不及,被打了個正著,身子趔趄了一下,刀子立刻遠遠地飛了出去。直到這時。她臉上一道傷口才慢慢地滲出了血。
連小憐捂著自己臉上的傷口,像頭母狼一樣朝身後吼道:“你竟然傷我的臉!”
老王像早就知道會有追兵殺上來似的,趁這個空檔,撈起了地上的兔子往自己口袋裏一塞,轉身就要跑——沒想到剛一邁步,卻摔了個大馬趴。他回頭一看,原來是連小憐抓住了他的褲腳,臉色陰狠地問道:“你想帶著我的食物上哪兒去?”
就在這時,林三酒的身影從狹窄過道的拐角處緩緩地走了出來。手裏還拎著那根墮落種的口器。
雖然一舉擊飛了連小憐的刀,但是她自己的狀況卻比誰都差——剛才那一下襲擊,她自我感覺已經用了十分力氣了,可連小憐卻隻是被刮傷了臉。林三酒呼哧呼哧地喘了幾口氣。努力地想要忘掉顫抖著的雙腿上傳來的軟弱感,以及胃裏火燒火燎的饑餓。
好想吃東西啊……
她扶著牆壁,聲音嘶啞地說:“把兔子放下,不然別怪我開殺戒了。”
……事情還要從10分鍾前——不。10天以前開始說起。
在第二輪遊戲結束之後,賽場裏的網格、光壁都像是雪糕一樣緩緩地消融了,恢複了原來一半紅一半白的模樣——隻是不同的是。這次一邊多了一具屍體,另一邊多了一個近似屍體、動彈不得的瀕死之人。
紅白兩隊成員麵色都很差,默不作聲地等待著點先生對於下一次遊戲的介紹。
隻是這一次,點先生沉默得卻出乎意料地久——就在眾人不明所以、有些騷動起來的時候,地上忽然升起了無數的牆壁——
牆壁猶如小樹生苗似的,在眾人驚詫的目光裏逐漸地拔高、再拔高,直至變成了一堵堵望不見頭的參天高牆。順著厚實的黑色牆壁看過去,目光所及之處,隻有一條又一條狹窄的過道,仿佛沒有盡頭似的。
林三酒一時間隻顧著盯著牆壁了,等她聽到點先生的聲音反應過來的時候,才驚覺自己身邊竟然不知何時沒有了人。
在紅隊成員之中產生的牆壁,似乎把她和其餘的人給隔開了。
“喏,這就是第三輪遊戲——老鼠迷宮啦。”點先生笑了一聲,說:“這是個相——當大的迷宮呢,紅隊在這一邊的入口,白隊在另一邊的入口。這個遊戲的任務特別簡單,你們隻要到達迷宮裏的某一個小隔間裏就算完成任務了,可以獲得+1分獎勵。”
第三輪遊戲——老鼠迷宮
遊戲規則:無
遊戲玩法:紅白兩隊從各自的入口出發,成員到達迷宮中某處的小隔間後,不論先後,該隊都可以獲得+1分獎勵。
“不過——在這個小隔間裏,有一張鋪著白布的晚餐桌子,上麵擺著四人份的美食。隻有先到達的人,才能吃東西——哈哈,當然了,如果先到達的人故意放著不吃,那麼後來的人也是可以吃的啦……”點先生自己把自己逗笑了,“不過真的會有人放著美食不吃嗎?”
開玩笑,在這種亂七八糟的地方,才不會有人吃那種可疑的所謂美食吧?
林三酒才剛剛腹誹了一句,忽然聽見從自己的肚子裏傳來了一陣“咕嚕嚕”的聲音。
誒?
“對了,有一件事,我還沒有告訴大家。”點先生接下來的語氣,讓她感覺到了有些不妙:“在這個對抗賽裏,其實與外界是有時間隔離的。大家應該都聽說過‘天上一日,人間一年’這句話,或者是浦島太郎和海底龍宮的故事吧?”
“對抗賽裏度過一分鍾,在外界就是一整天。自從大家進入了比賽以後。現在已經過了……嗯,43分鍾了。也就是說,外界已經過去了43天。”
“在第三輪遊戲中,我會取消這個時間隔離。雖然由於你們仍然身在遊戲之中,度過的仍然是遊戲中的時間,但是身體卻會感受到與外界一模一樣的變化……”
點先生似乎又解釋了幾句,但林三酒卻沒有聽清——因為她突然腦子一陣眩暈,手腳軟軟的沒了力氣,不由自主地順著牆壁滑到了地上。當她的臉碰到了地麵上溫熱的積水時,這才一個激靈。又清醒了過來。
這個時候,點先生的聲音才再度傳回進她的耳朵裏,變成了有意義的詞句:“……啊,突然一下子感受到餓了43天的滋味,不是很好受吧?希望大家要加油哦!畢竟從現在開始,每過一分鍾,你們的身體都會以‘一天沒吃飯’的速度虛弱下去呢……不過大家都是體能強化過的人,一兩個月不吃飯也不至於餓死。隻是繼續這樣熬下去可不行——大家一定要活著找到迷宮中的小隔間,那裏已經準備好了四人份的美食!”
也就是說。隻有先找到那張晚餐桌子的四個人才能夠活命?
“另外還有一點請大家注意,這個遊戲是不禁止殺戮的,所以請聯合自己的隊友,小心對手哦。”說完了這句話。點先生輕快地宣布道:“好,那麼遊戲正式開始!”
……聽完了點先生胡鬧一般的公告以後,林三酒一秒都沒敢繼續在地上躺下去,忙強撐著站起了身。
雖然她擁有的不是普通的“體能強化”。而是更強大的“全麵體能增幅”,可是畢竟她在進入這個副本以前已經昏迷了一個星期,胡常在給她喂的都是一些用餅幹末泡水而做成的流食。要說起此時的身體情況。林三酒不比任何一個人強。
放眼望去,迷宮裏隻有一條條一模一樣的過道,在兩邊高大黑牆的簇擁下,曲曲折折、沒有盡頭地朝各個不同的方向延伸著。
林三酒想回頭先跟紅隊的人彙合,但是任憑她按照記憶中的方向怎麼找,也沒有找到另外幾人的所在之處。這些高牆直聳入雲,絕對沒法攀爬過去……而時間正一分一秒地流逝著,正無情地吞噬著她身體裏所剩不多的體力。
她歎了口氣,隻好放棄了和兔子見麵的打算,自己一個人隨便找了個方向,朝前走去。
太要命了——
林三酒一開始走的兩條路,在走了幾分鍾以後就全變成了死胡同——連著兩次,前方的路都變成了一堵牆,冷冰冰地截死了去路。這樣的迷宮本來就十分耗費體力,更何況還是在幾十天沒吃飯的情況下……林三酒一邊迷迷糊糊地走,腦子裏一邊無意識地幻想著小隔間裏的美食。
就是在這個時候,她忽然聽見了隱隱約約的一聲高喊——這聲音她很熟悉,語氣罵罵咧咧的,正是棕毛兔——“我x!你們為什麼攻擊老子!”
由於重重高牆的阻隔,林三酒根本聽不真切,隻模糊地聽見了一個“吃”字。
她頓時全身血液都涼了——林三酒掉頭就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也不知是從哪裏聚集起來了一身力氣,她用盡全力地吼了一嗓子:“你們敢動它一下,我就殺了你們!”
那個方向頓時沒了聲音。
上一輪遊戲裏老太婆輸了決鬥以後,她交出的進階能力,正好是陳凡的“金手指”——林三酒從木箱子裏拿到了“金手指”這個能力以後,才發現原來由於自己的名字太特殊,隻能得到一些微小的好運。
隻不過,這微小的好運此時卻派上了用場——林三酒猛地開啟了金手指,右手在昏暗的小道裏逐漸變了顏色。她隨便揀了一條小路就衝了進去,沒想到這條小路竟果然一路暢通無阻地領著她接近了紅隊眾人——
望著老王三人拚命地朝前奔逃的背影,林三酒掐斷了自己的念頭,拔腿追了上去。
作者:
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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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3:10 PM
第八十四章 老鼠迷宮:死人的指引
“呼哈、呼哈……”
逃命似的奔跑所帶來的氣喘聲,混著粗重的鼻息,彌漫在狹窄的迷宮過道中,在一片幽靜裏聽起來特別刺耳。連小憐第一個撐不住了,步子緩了下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回頭問道:“那、那……女人,還在追嗎?”
還不等身後另兩人張口,一道長影就從拐角處猛地抽了出來,回應了她的問話。
口器直衝著老王的方向而來,嚇得他一縮頭,兩邊嵌滿了尖齒的口器就在牆壁上刮出了一條長長的傷口,碎磚石撲簇簇地落了下來,砸了他一頭一臉。
“x他媽的,都別跑了!”老王再抬起頭的時候,終於下定了決心,發狠地喊了一聲後,一把拽住了連小憐的胳膊:“我不信咱們三個人打不過她一個人!這個兔子不也被咱們聯手打昏了嗎?”
“也好,也隻能這樣了——”
“但是,那是因為兔子少了一個進階能力,可她……”鍾俊凱帶著幾分惶急,對女友勸道:“要不你把兔子還給林小姐吧,咱們一起去找小隔間,啊?”
連小憐頓時厭惡地皺了皺眉,冷著聲音說:“你還是不是男人?我們當中,隻有你的進階能力一個都沒少——我看老王說得對,你到底幫不幫忙?”
“她現在也跟我們一樣虛弱……小鍾,你放心上吧。”見鍾俊凱瞪著女友說不出話,老王衝他咧了咧嘴。“再說了,還有我和連小姐呢。”
望著不遠處朝自己幾人徐徐走來的林三酒,鍾俊凱感覺到自己背後被人推了一把,連小憐還催了一句:“你快上啊,不然難道要我死嗎?”
他咬了咬牙,終於矮下了腰,作出了一個衝刺的姿勢。猛地朝林三酒撲了過去。
林三酒將他們的對話都聽進了耳裏,正全神貫注地提防著呢,見他衝過來的速度快得驚人,也不敢硬接,身子立刻朝旁邊一讓——但是沒想到,鍾俊凱卻好像背後長眼睛了似的,一個急轉彎,再度以凶猛的氣勢撞了過來。
【肇事逃逸】
富家子弟專有能力,給予凡胎f1賽車一樣的速度、高達幾噸的自重,凡是被這樣的衝撞撞上了的人。非死即重傷。但是作為加害者,反而能夠安全無事地從現場脫身。
迷宮的過道實在太窄了,林三酒不過是避開了一次,就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可以閃躲的空間——眼看著鍾俊凱的身影如同野牛似的撞了過來,她急中生智,將手裏的口器朝牆壁上方一甩,尖刺立刻陷進了牆壁裏。隨即林三酒腳下一蹬,借著勢頭將自己的身體甩向了半空——
鍾俊凱“轟”地一聲撞到了牆上,高聳入雲、連綿一片的黑色牆壁甚至被他撞得晃了晃。
大概是他也沒有想到已經陷入了困境裏的林三酒竟然會突然從眼前消失吧。他扶著自己肩膀,不由愣了一秒。
然而就在這短短的一秒工夫裏,林三酒已經握著口器再次蕩了下來,重重一腳踹在了他的臉上。他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已經摔倒在了地上,半天都沒有起身——剛才鼓起來的勇氣被一腳踹散,加上本來這一架打得就不情不願。此時的鍾俊凱是一點兒鬥誌也不剩了。
林三酒瞥了他一眼,沒再理會,轉頭就要朝老王二人的方向走去——沒想到才一抬眼。她倒是傻了。
過道的另一頭,此刻空空蕩蕩的,哪裏還有半個人影?
“你這笨蛋!”她忍不住朝地上的鍾俊凱遷怒道:“他們隻是用你來做緩兵之計的!人家說什麼你都信,你是不是被騙大的啊?!”
“不、不可能啊……小憐!”鍾俊凱一張麵皮顯得更白了,不顧林三酒看白癡似的目光,急急地站起身高喊道:“小憐——!我沒事,你在哪兒啊?”
他急切的聲音在幽暗的空間裏飄蕩開來,被重重高牆消彌了許多,當傳進連小憐的耳朵裏時,隻剩下模模糊糊的一點點雜音了。
在她身邊喘息得像牛似的老王,看了連小憐一眼,呼哈呼哈地笑著說:“你、你挺狠的呀!”
個子嬌小的女孩沒答話,齊劉海在風裏被吹開了,露出了她毫不動容的一張臉。
“這麼一跑,你、你男友……也要餓死了,嘿、嘿嘿……”老王想伸手抹掉臉上的汗,但手臂卻軟綿綿的抬不起來。“費那麼、那麼大勁,才傍上個富二代……”
“你這人廢話怎麼這麼多?”連小憐不耐煩地白了他一眼,又暗暗有點心驚。“說什麼傍不傍的……”正說著話,麵前的道路盡了,現出了兩條分岔路來。連小憐剎住了步子,想了想,喘著氣走進了右邊的通道裏。
老王緊追而上,嘴裏沒停:“鍾俊凱不是萬寶地產老總的兒子嗎?嘿嘿……我以前也是開公司的,我見、見過他……”
右邊的路沒走上半分鍾,就到了頭,原來是一條死路。這對於自己的身體來說,相當於又是半天沒吃飯,胃裏正不住地往外泛酸水……連小憐餓得隻覺得自己的胃好像馬上就要把其他內髒給吃了似的,聽了老王的話頓時沒好氣地說:“那又怎麼樣?”
一邊說著,二人一邊掉頭朝另一條岔路走去。
“跟萬寶做生意的幾個公司,都聽說了……鍾老板的兒子馬上要結婚了,卻為了個來路不明的女人跟媳婦分了手……”老王嘿嘿地笑了一聲,“世界都毀滅了,你怎麼還跟在他身邊?”
連小憐望著不遠處又一堵高高的牆壁,心裏一瞬間焦躁得讓她想扯著頭發尖叫起來——但是好在又走了兩步以後,她就發現原來在那堵牆壁前的右側還有一條小路。連小憐鬆了口氣,隨口罵著應了一聲:“你說誰來路不明呢?哼,他運氣挺不錯的,能力、物品都一大堆……呃?……這是什麼?”
麵前的牆壁上貼著一張塑料紙,正在被風吹得嘩啦嘩啦地響。
兩個人帶著幾分疑慮地走上前,揭下了塑料紙。老王翻過來看了看,自言自語地嘟噥了一句:“這是什麼畫啊……”
不過身邊卻突然靜了幾秒。隨即一聲響亮的、咽口水的“咕咚”聲,就打破了寂靜。緊接著,老王就感覺到身邊連小憐忽然朝前走了幾步,他忙回頭說:“哎,你等等……”
說了一半的話凝住了,他也傻了。
過道中,在前方不遠的地上,放著食物。
食物被空中蒸騰的熱氣一烘,所散發出來的香氣,簡直能把人的胃腸都勾出來。已經多久沒見過這樣的新鮮熱乎菜了?鮮黃嫩亮的大塊雞蛋上。點綴著碧綠的幾點香蔥;燉豬手豐厚的肉皮顫顫巍巍,上麵泛著一層紅紅的油亮,顯得旁邊的炒芥蘭更加地青翠欲滴。
兩人呆呆地走了兩步,隨即誰也沒說半句廢話,猛地衝了上去。
“不、不對吧……點先生不是說這裏有張桌子嗎……”老王強忍著自己口中洶湧而出的唾液,舌頭泡在口水裏,連話都有點說不清楚了。“這看著也不是四人份——”
“那你說,這些吃的是哪來的?”連小憐眼皮也沒抬,生怕自己動作慢了似的。伸手就抓起了一大塊又油又蓬的嫩雞蛋,一下子就塞進了嘴裏。“這裏不是一共有四樣東西嗎!”
她連嚼都是匆匆忙忙的、敷衍了事的,急著想要這熱騰騰的雞蛋去撫慰自己饑渴交迫的胃腸。
老王一看她動了,自己也急急忙忙地抓起了一塊豬手。又撈起一小塊蒸米飯,大張了嘴,就一塊兒往食管裏送。“唔,好、好吃……”
味道真是太鮮美了——不是因為自己餓狠了。而是這食物本身,就是無上的美味——醇厚濃香的滋味伴著一點點恰到好處的肥皮,在口中順滑得仿佛立刻就要融化了似的。在唇齒之間化為了鮮美的一團。餓了這麼多天,猛地一下吃肉對身體不好——老王一邊想著,一邊強迫著自己多嚼了幾口,這才迫不及待地把豬手肉給吞了下去。
就在他伸手去拿雞蛋的時候,隻見連小憐正塞得滿滿的、正在咀嚼的腮幫子一下子不動了,隻定定地看著他。
老王趁機將盒子裏的雞蛋都抓進了手上,疑惑地瞥了她一眼,隨即就往嘴裏塞。
“撲通”一聲,連小憐圓睜著眼睛,身子直直地砸到了地上。白沫混著她沒來得及嚼碎的芥蘭,一起從嘴角噴了出來。
還不等老王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他的視界也一下子全黑了。
……二人死去之後過了兩分鍾,一個身影才從拐角處踉蹌地走了過來。
“【不能吃的午餐】……?怎、怎麼它會在這裏?”林三酒青白著一張臉,詫異地瞪著麵前的場景。散落一地的米飯和菜肴上,躺著兩個僵直了的身體,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地變黃了……看了好一會兒以後她才反應了過來,急忙蹲在地上去掏連小憐的口袋。
軟軟地一動不動的棕毛兔,被她從口袋裏拉出來的時候,腹部仍然在微微地一起一伏。
“嚇、嚇死我了……”林三酒這才長舒了一口氣,把兔子放進了自己的野戰褲褲袋裏。她鼻腔裏充斥著飯菜的香氣,不得不狠狠地掐著自己手上的皮,才忍住了沒有往食物上撲去。
然而她身後卻突然衝來了一道黑影,朝著飯菜就伸手抓了過去,嘴裏還無意義地發出了一聲低吼——正是鍾俊凱。林三酒費了好大力氣才拉住了他,怒喝了一聲:“別吃!你沒看見他們兩人都中毒死了嗎?”
鍾俊凱直到這時,才注意到了臉色已經變得鮮黃、連身子都僵硬了的女友。
他頓時嚇得扔掉了手裏的豬手,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往後退:“林、林小姐……這是怎麼回事?”
林三酒驚疑不定地看著他:“這難道不是你的東西嗎?特殊物品,【不能吃的午餐】啊!”
【不能吃的午餐】還是在第一輪遊戲裏林三酒從寶箱裏贏回來的。既然老王和連小憐毫不猶豫地吃了這個午餐,就說明東西肯定不是他倆的——那麼除了林三酒和棕毛兔以外,就隻剩下鍾俊凱一個人了。
可是鍾俊凱卻盯著飯菜瘋了似的直搖頭:“不不不——我沒有……這個不是我的!”
林三酒皺著眉想了想,忽然“啊”一聲,拍了拍腦門。
是了,第一輪遊戲紅白雙隊都被扣掉了多件獎品,都被放進了寶箱裏。那麼她贏回來的,未必就是紅隊的東西……這麼看來,這件東西是回到了它的原主人手裏,又被用來布置了這麼一個陷阱,一舉害死了紅隊的兩個成員。
“這個迷宮這麼大,紅白兩隊人從兩邊出發,現在在這兒相遇了的話……”林三酒低聲地自言自語著,跨過了屍體,朝前方走去。“也就是說,我們差不多走到迷宮的中央了。”
“小隔間不可能設在離某一隊特別近的地方,否則也太不公平了……”想到這兒,她一個激靈,立刻抬頭四處張望了一圈。
“晚餐桌子就在這附近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3:11 PM
第八十五章 是誰?!
在一連撞進了好幾條死胡同裏之後,林三酒不得不走了幾次回頭路。鍾俊凱體力不支,早就不知道在哪個岔路口就跟丟了;偌大的迷宮,在幽暗又仿佛沒有窮盡的重重過道裏,隻有她一個人無力的喘息聲。
跑是跑不動了——林三酒拖著腳,扶著牆,一步一步地朝前挪著,渾然不知自己在朝哪裏走。當她再次看見麵前兩條岔路的時候,她終於撐不住了,撲通一聲坐倒在了地上。
自從發現了老王和連小憐的死屍以後,盡管她已經盡量地加快速度了,可也過去了足足十分鍾,依然沒有找到小隔間。
也就是說,她的身體,又是十天沒有進食。
算起來,總共差不多餓了有兩個月了——要是換作平常人,早就餓死了吧?
雖然還沒有死,可即使是擁有全麵體能增幅的林三酒,此時也快不行了。她的視力早就模糊了,眼前一陣一陣地發花,耳朵裏好像漸漸地泛起了潮水一般的幻聲。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等待她的結局無非是昏迷和死亡。
“噝——”突然腿上一陣劇痛,將她的神智從混沌的邊緣拉了回來,林三酒一睜眼,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倒在了地上。她顫抖著一隻手摸向了自己的大腿:“什、什麼東西……”
被她拎著耳朵從褲袋裏拽出來的棕毛兔,大概剛剛才醒過來,此時眼神散亂,嘴巴還兀自一張一合、啊嗚啊嗚地叫——林三酒把它拎開了,嘶啞地罵了一句:“……你咬我腿幹什麼?”
棕毛兔這才回過了一點神:“啊?啊……剛才是你的腿?綠色的,我以為是草……”
那個是野戰褲的布料!林三酒想罵一句,卻沒力氣張嘴。
“對了,謝謝你救了我……”神智回籠的兔子聲音低弱,一副瀕死相。
“唔……”林三酒嘴唇發青。也好不到哪兒去。
一人一兔餓得腦子都糊塗了,原地趴了一會兒,終於強撐著起來喝了好幾口地上的積水。幾大口混著泥的汙水喝進去,反倒騙過了胃,讓他們略微好過了點——怪不得聽說舊時候有人餓極了時,會去吃土。
既然清醒了,那就還要繼續往下走。
林三酒趁著還有力氣,剛要邁步,忽然肩膀上棕毛兔輕聲說了一句:“等等!”隨即它抬起了粉色的小鼻頭,鼻頭以極高的頻率飛速顫動起來。似乎聞見了什麼。
即使強化能力不如林三酒,但身為一隻兔子的它,天生在嗅覺和聽覺方麵就比人類優越多了。
過了幾秒,兔子轉頭說:“右邊岔路上有很淡的血腥氣。”
林三酒登時來了精神:“去看看!”
右邊的岔路很長,在接連幾個拐彎之後又出現了新的分岔口,如果不是棕毛兔一直追尋著那淡得讓人根本聞不見的血腥氣味的話,恐怕林三酒早就又迷路了。調動全部體力跑了五分鍾,就在她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昏過去的時候,終於發現了一點異樣。
“血……血跡?”相當於五天的時間裏。林三酒的胃中隻消化了一點泥土,此時她的狀態可以說要多差有多差,雙頰都深深地陷了進去。棕毛兔早就沒有坐在她肩膀上的力氣了,聞言從褲袋裏慢慢地探出頭。看了一眼前方的路麵。
路上有幾滴飛濺開的血點,連成了一串,時斷時續地向遠方的過道伸展了出去。
“要不要過去?”棕毛兔有氣無力地問道。“說不定前麵很危險呢。”
“不去的話,我們要不了多久也是個死。”林三酒眼睛發花。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邁動步子前行的。她扶著牆,順著血跡的方向,一點一點、兩腿顫抖著走進了幽深的過道中。
可能是因為她正站在死亡邊緣上的緣故吧。連視力也不大好了,到處都是昏沉沉的一片黑。這樣機械而麻木地走了一會兒,林三酒突然下意識地眯了眯眼,隨即她就意識到,自己的眼睛是被光給閃著了。
誒,光?哪來的光?
“怎、怎麼,又有人來了?”
一個陌生的女人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又低又啞,好像這一句話已經費盡了力氣。
林三酒一個激靈,抬頭一看,這才發現了眼前的不對——
她剛才走得渾渾噩噩,竟然絲毫沒有注意到,麵前的過道裏不知何時站滿了人。
離她最近的,是一身紅裙已經被泥灰沾染得失去了本色的長腿女人,剛才說話的也正是她;對麵站著的一高一低兩個身影,正是由於饑餓而一臉菜色的海天青、胡常在;第一輪遊戲裏的手下敗將,正倚著牆,一臉陰沉地盯著林三酒。
而血跡的主人,也很好辨識——被林三酒踢斷了一條腿的花襯衫,此時正以一個僵直的模樣倒在地上,手還緊緊地捂著自己的喉嚨,已經死得透了。
然而這一切,都沒有左手邊的溫暖光芒來得引人注意。
在一扇光潔幹淨的玻璃門後麵,一盞暖黃色的燈光,盈盈地將一片空間都染成了橘色。在這樣的橘色光芒裏,雪白的餐桌布也顯得更溫柔了,透明的玻璃杯閃著仿佛鑽石似的光;明明有門擋在中間,按理說是聞不到的——可林三酒卻當真覺得那四個被圓形罩子蓋住的餐盤,正散發出撲鼻的熱氣和香味。
晚餐桌子!
林三酒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身子剛一動,沒想到一道小小的金屬光影突然就直衝她麵門飛了過來。大概是因為食物在前,她的身體裏猛地爆發出了一股力量,叫出卡片、轉化口器、淩空一抽,就將那個影子給抽飛了,整個過程一氣呵成。
“當啷”一聲,那影子落了地,林三酒才發現那原來是一根鋼針。
紅裙女人神情陰暗地一擺手,手裏已經又出現了一把鋼針。另一個男青年也踏前了一步,兩隻拳頭攥得緊緊的。
“你還真是運氣不好!”紅裙女人的笑容雖然虛弱。卻仍不掩狠辣:“連我們自己多出來的一個隊員,都必須幹掉……何況你一個敵對方呢!”
雖然早聽說過這個女人的另一麵,但林三酒還是一愣:“雖然裏麵隻有四份餐具,但是如果大家分著吃,不是都能活命了嗎?何必殺人?”
回答她的,是男青年撲上來的影子,他手裏多出了一把鐮刀形狀的武器,猛地朝林三酒的頭臉揮來——
隻是還不等那把鐮刀挨近林三酒的臉,男青年的整個身體卻被突如其來的一條粗壯手臂給擊飛了,直直地撞上了黑色的高牆。濺開了一團血花。當他順著牆壁軟軟滑下來的時候,雙眼緊閉,已經沒有了知覺。
“你幹什麼?”被這意外驚住了的長腿女人,從海天青的身邊連連退開了幾步:“你為什麼突然幫她?”
“抱歉,我們跟她才是同伴呢。”海天青沉默著沒說話,倒是他身邊的胡常在主動點了點頭,看樣子很有幾分歉意:“那個,我們會盡快在你餓死之前結束遊戲的。”
“別開玩笑了!”長腿女人憤怒地吼了一聲,雙腿卻忍不住地打起了戰。“輸的那一方。到最後不是什麼都會被剝奪嗎?在這種情況下,哪還顧得上什麼同伴不同伴的啊!”
胡常在盡管臉色發白,但神情卻很平靜。他聞言看了看林三酒,微微一笑:“關於這個。小酒,你確定你有應對的辦法嗎?”
“七八成的把握吧。”林三酒喘著氣,望著熟悉的麵孔,輕輕笑了一聲。這時她褲袋裏伸出了一個兔頭。朝海天青的方向打了聲招呼:“喲,海幹部!”
“感覺好久不見了啊,兔子。”海天青似乎鬆了口氣的樣子。“總算。咱們四個人又回來了。”
長腿女人似乎已經知道自己大勢已去,頹然地坐倒在地,麵如死灰。
林三酒對這個手段陰毒的女人起不了半點同情,隻是對她這副徹底絕望的樣子感到有些不解。她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胡常在,後者看著她苦笑了一下:“……不是我們沒想過分著吃東西這件事,而是——你看。”
順著他的手指一看,林三酒發現在玻璃門前的地麵上注明著幾行小字:
四人份的食物當然是給四個人吃的。
這扇門後的房間,隻有四個選手能夠進入。
嚴禁將食物攜帶出門,否則施以死亡懲罰。
怪不得……那長腿女人也明白,她麵臨的恐怕是活活餓死的下場……
林三酒有幾分迷茫地想著,跟在同伴身後,在餐桌邊坐了下來。
不過是幾分鍾之前,她才在幽暗的迷宮裏經曆了隊友被毒死、鍾俊凱失蹤、與白隊成員的衝突……此時忽然走進了這樣一個布置得幹淨高雅的地方,坐在明亮的燈光下,手握刀叉,準備吃飯——這種感覺太不真實了。
揭開了餐盤上的罩子,林三酒的心跳差點都因為撲麵而來的、熱騰騰的香氣而停了一下——太美好了——肚子裏仿佛住著一隻怪物,正在嚎叫著要將食物塞進身體裏似的——
“呃?”她的勺子頓了頓。
在金紅色、浮著胡蘿卜塊的熱湯上、棉白軟糯的麵包上、青蔥蔥的沙拉上……都被一張塑料薄膜給裹住了。
塑料膜上貼著一張黃紙,上麵用醒目的黑色字體寫著:
第四輪遊戲
【在你們四個人當中,哪一位是點先生?】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3:11 PM
第八十六章 你懷疑誰?
暖橘色的光芒揮灑在雪白的餐桌布上,銀亮的刀叉和餐盤泛起了柔和的反光。此時坐在這樣一張幹淨優雅的餐桌邊上的,卻是四個一臉死氣沉沉的人和兔。
因為身處在極溫地獄之中,倒是無需擔心晚餐變涼;隻是四個處於垂死邊緣的人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盯著麵前蒸騰著熱汽的食物,卻誰也沒有動一動。
“不行了,老子受不了了!”過了好一會兒,脾氣最躁的棕毛兔終於第一個忍不住了,蹭地跳上桌子怒喊道:“管他娘的,就讓我做個飽死鬼吧!”
說著它兔爪迅捷地一揮,貼著黃紙的薄膜就被劃破揭開扔到了一邊,還不等其他三人出手製止,兔子已經一個猛子把頭紮進了湯碗裏,隨即傳來了一陣“啊嗚咕嚕”之類的怪音。
林三酒自己也餓得手腳發軟,卻立刻伸手使勁拽住了兔子的一條後腿:“你冷靜點,不要吃啊,吐出來!”
一邊說,她一邊努力避免讓自己的目光落在食物上,好像不敢看麵前的美食似的。
海天青和胡常在也急急地將兔子從湯碗裏架了出來——不過很顯然已經晚了,不到五秒的時間裏,那碗金紅色的鮮湯竟然已經見了底,都被棕毛兔舔喝幹淨了。
它鼻頭上掛著半塊胡蘿卜,盡管四肢被三人給按住了,卻還是努力地將胡蘿卜晃進了自己嘴裏,一麵嚼一麵含糊不清地說:“啊、啊……老子可算是又吃上飯啦……呼……”
看著兔子半個頭的毛都濕了,打成了一綹一綹的貼在臉上,卻仍然一臉無怨無悔的模樣,林三酒簡直不知該做出什麼表情好了——半晌,她才使勁一拍桌上的一張紙,聲音虛弱地罵道:“明明這封信你也看了,怎麼還這麼大膽子!現在隻好祈禱你的食物裏沒問題吧!”
那張潔白厚實的紙在桌上晃了晃。字跡在耀目的光芒下,仿佛更清楚了似的。
親愛的選手們:
你們好,我是紅白對抗賽的主持人點先生,很高興能夠在第四輪遊戲裏與大家一起坐在這張晚餐桌子旁。
剛看到提示的時候,想必大家都很驚訝吧?其實無需驚訝,因為在對抗賽中,很少有我做不到的事情。在座四位中,有一個人/兔從第一輪遊戲以後就被我冒名頂替了——不過別擔心,這個人/兔生命無憂,此時他大概正在睡覺呢吧。
這一輪遊戲到底要怎麼進行呢?請務必仔細留意我接下來的話。
在每個人的餐盤下。都壓著一張投票紙;從裝餐具的籃子裏,你們會發現四支筆。在投票紙上寫下你認為是點先生的人名,然後把投票紙背麵朝上放在桌子的中央。當四個人都投好票之後,如果我真的被票選出來了,那麼我就會站起來承認自己的身份。投票的機會隻有一次,不能重複投哦。
需要注意的是,隻有得票達到2票的人,才會被認為是有效的“點先生嫌疑人”。
什麼意思呢?打個比方吧。
白隊的海選手和胡選手,都認為紅隊的林選手是點先生。於是他們都寫了林選手的名字。那麼林選手得到了2票,她就是有效的嫌疑人了。如果她真的是點先生,那理所當然地就是白隊獲勝。
但要是他們分別將票投給了不同的人,林選手和兔選手各自得到了1票。那麼他們就都不是有效的嫌疑人。在這樣的情況下,哪怕林選手真的是點先生,白隊也不能算獲勝了。
看到這裏,你可能要問了:如果我的隊友就是點先生的話。怎麼辦?
假如你認為你的隊友是點先生的話,你可以發表意見,說服另一隊的人將票投給你的隊友。投對了。你和另一隊都可以獲得勝利者待遇;投錯了,那麼本次遊戲將沒有勝利方,比賽將增加第五輪。
另外如果投票完畢後,發現沒有一個嫌疑人是點先生的話,比賽也將增加第五輪。
好了,規則隻有這麼多了,由於第三輪遊戲中“過一分鍾餓一天”的時間效應仍然存在,那麼現在就請大家一邊享用美食一邊盡情地討論吧!
誠懇的,點先生
ps:四份食物中有一份摻雜了特殊物品【烏蘇毒】,哪一份才是隻有我知道。也許你們更希望揪出點先生以後再吃飯?
——“這麼重要的事,居然打算放在ps裏麵混過去,這是什麼樣的惡趣味啊……”林三酒沒好氣地低聲罵了一句,腹中一陣陣的酸水讓她幾乎想要把桌子啃下來。
唯一確定安全的,是桌子中央一隻長頸瓶裏的清水——所以除了兔子之外,其餘幾人隻好不停地喝水,企圖騙騙自己的饑腸。
棕毛兔仰麵倒在它的餐盤旁邊,嘴裏不知什麼時候又叼起了一片沙拉裏的生菜:“沒、沒關係!我想好了,不就是四分之一的幾率嗎,我願意冒這個險!更何況,要是我一會兒沒死,你們一人來吃一點我的食物,這樣大家暫時都餓不死了……”
話雖然仗義,但是從它兔嘴嚼動食物的速度來看,林三酒沒覺得它還能剩下點什麼。
她抬頭看了看。
胡常在餓得麵色發青,倒在椅背上,鼻子上的眼鏡都歪了,也沒力氣扶;海天青咕咚咕咚喝了兩口水,然後好像用盡了他這輩子所有的意誌力似的,把剩下的三個餐盤再次用罩子罩上了。
眼前沒了色香味俱佳的食物引誘,林三酒頓時鬆了一口氣,趴在了桌上——至於肚子正在逐漸變得滾圓的棕毛兔,此時真是做什麼也晚了,隻能希望它沒踩中四分之一的概率。
沒想到即使找到了小隔間,饑餓而死的陰影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更加濃重了。這局勢很讓人無措,真不知道從哪下手好;每一個都是一起並肩過的夥伴,應該懷疑誰?除此之外,棕毛兔被毒死的可能性,也像烏雲一樣罩在了眾人的頭上……
氣氛凝滯住了,好半晌都沒人說話。
就在一片死寂裏。突然“呃啊”一聲,驚得眾人忙抬頭一看——隻見棕毛兔睜著兩隻烏溜溜的大眼,又打了個嗝,撫摸著肚皮說:“……嗯,吃得真飽。我看我這盤裏沒毒,你們都來點吧?”
它的餐盤裏,還剩下了一大塊用黃油煎烤的三文魚排。
……對啊,兔子不吃魚肉的嘛!剩下幾人一顆心剛剛放下來一半,頓時眼睛都冒出了驚喜的光,哪還有人多說半個字。三下五除二就把魚排給分了。
林三酒一邊大口大口地嚼著魚肉,一邊下意識地掃了另幾人一眼:……點先生真的就在他們當中?裝得跟大家一樣饑腸轆轆,也正在拚命地吃?
雖然三個人一分就沒多少了,但是幾口熱騰騰的、嫩而多汁的魚肉順著食道一滑下去,林三酒頓時覺得自己仿佛又活了。空虛了太久的胃裏猛然進了肉食,沒過一會兒就隱隱地疼了起來。
“我說,到底誰是點先生啊?”林三酒有點煩悶地將餐盤一推,果然露出了下麵的一張紅色的投票紙,大概是為了紅隊成員而準備的。她拿起紙問道:“咱們要怎麼找?”
略微恢複了一點兒精神的胡常在。推了推眼鏡,仔細地把每個人都看了一遍,隨即搖了搖頭:“不行啊,大家看起來還是跟以前一模一樣。我看不出有什麼不同……我倒是可以看看你們說謊了沒有,可這樣又沒法證明我自己不是點先生了。”
“廢話。”酒足飯飽的兔子往餐桌上一倒,由於太撐而不得不喘著氣說:“不管怎麼樣,我是絕對不想進入第五輪遊戲的。一定要把點先生找出來!”
那是當然的。要是再有第五輪,連作者都要棄坑了啊。
“……要不然大家一人說一件可以證明自己身份的事,怎麼樣?”沉默了半天的海天青。倒是提出了一個不錯的建議。“點先生應該不會知道我們在來這兒之前的記憶吧?”
“說的有理……我先說好了。”胡常在第一個響應道。隨即他想了想說:“小酒救過我一命。”
林三酒點點頭,接下去說:“泡澡的主意是我提出來的。”
“她的進階能力是我見過的最沒用的能力,沒有之一。”棕毛兔用爪子指了指林三酒,被後者白了一眼。
海天青低下了頭,輕聲說:“我曾有一個妻子和一對女兒。”
說完了,四人互相看了看,發現大家都沒什麼破綻——這一次,點先生竟然一點馬腳也沒露出來。
這下又該怎麼辦?難道點先生在偽裝成一個人的時候,連他過去的經曆都一並知道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幾人不禁都有點傻。
過了一會兒,林三酒的目光在眾人身上轉了一圈。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幾人都沒有抬頭,互相之間避免著目光的接觸——她頓了頓,終於低聲說出了那句盤桓在心頭已久的話:“……既然如此,不如我們就來說說懷疑的對象吧。”
話一出口,剛才還著幾分輕鬆的氣氛頓時變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3:12 PM
第八十七章 票選出來的人是……
林三酒真是做夢也沒想到,第一個被懷疑到的人,竟然是自己。
“……所以說,我覺得小酒很可疑。”胡常在神情極不自然地扭開頭,不去看她,結結巴巴地說:“因為不論我怎麼想,也想不出來她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夠避免我們能力被剝奪的局麵……”
林三酒的嘴巴張圓了,忍不住掃了一眼海天青和棕毛兔。
海天青突然對桌上的東西起了極大的興趣,全神貫注地把玩著一把叉子,仿佛以前沒見過似的。
棕毛兔把臉埋在了盤子裏不肯抬頭,隻有一個毛絨絨的屁股露在外麵,聲音模糊地說:“其實我也覺得你有點奇怪……因為你一直表現得好像很胸有成竹……”
“你們這麼一說……”連唯一一個沒開口的老實人海天青,都跟著落井下石了:“的確,剛才大家一人說一個經曆,隻有她說的事是離這個副本最近的。”
林三酒急得汗都快下來了:“你們別這麼快就認定是我了!我可不是點先生啊!”
她話剛出口,胡常在立刻愣了愣,眯著眼睛打量了她一會兒,隨即出聲道:“她剛才沒有說謊,看來的確不是小酒。”
總算是被相信了——還不等林三酒鬆一口氣,卻見棕毛兔抬起了一雙烏黑的眼睛,望著胡常在的目光裏充滿疑慮:“或許你才是點先生呢?說不定你是故意這麼說。讓我們對小酒放心的同時,也下意識地相信了你……”
胡常在立時急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說什麼呢!要是這麼說起來,你明知道食物可能有毒還偏要去吃。也很可疑吧!”
“放屁!我那是餓的!再說如果我真是點先生,不是更該避免這麼做嗎!”
“也未必,說不定你就是想裝成大大咧咧的樣子,反而容易博取信任……”
“你這麼有經驗,你一定是點先生吧……”
“兔子,你怎麼一會說是他一會說是我,你到底……”
“都別吵了!”
在越來越大的紛雜吵鬧聲裏。海天青終於受不了了,猛地一拍桌子。一聲怒吼鎮住了三個人。
這一巴掌拍得銀餐具、玻璃器皿一陣搖晃,隨即一塊斷裂的餐桌板就哢嘣一聲掉到了地上。
“一個個說!隻說疑點,別整些什麼胡亂猜測的廢話!”海天青北方漢子的性格流露了出來,低沉的吼聲在鴉雀無聲的小隔間裏回蕩著:“大家都是為了找出點先生。說了誰也不許著急生氣,聽見沒有!”
眾人都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還是棕毛兔打破了寂靜。
“我想了想,覺得小酒不會是點先生。你們不知道,剛才有幾個傻x想趁著我少了一個進階能力的時候把我抓住吃掉……還都多虧了小酒把我救了回來。”它一邊說,一邊撫著自己肚皮上厚厚一層的絨毛:“點先生才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呢。”
胡常在煩惱地抓了抓頭發:“……那會是誰?”
林三酒看了看他,忽然冷冷地說:“難道不是你麼?”
這一句話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棕毛兔和海天青頓時將目光投向了胡常在。
“剛才我急著證明自己不是點先生,卻忘了往深處想一想。”林三酒托著下巴看著他。表情很冷淡:“這麼說吧,如果點先生變成了除你之外的任何一人,那麼當他說自己不是點先生的時候。立刻就會被你發現了,對吧?”
胡常在愣愣地點了點頭,看樣子思維好像還沒太跟上。
“以胡常在的性格來說,他一發現有誰是點先生,一定會馬上嚷嚷出來的……就算可以說些什麼話轉移視線,這樣一來對點先生來說風險也太大了。”林三酒轉頭向餘下的一人一兔解釋道:“但如果點先生變成了胡常在。這個危險就沒有了。”
“不但沒有了危險,反而因為他知道我們三個都不是點先生。所以還能假裝自己可以分辨真假,讓我們不去懷疑他……”
對啊!的確是這樣——兔子抖了抖耳朵,與海天青對視了一眼。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我覺得很奇怪。”林三酒盯著胡常在額頭上滲出的汗珠,麵無表情地說。每當她麵對敵人的時候,神情就會變得像鐵板一樣冷冰冰的——“胡常在至今沒有進化出體能強化,仍然是普通人的身體素質,餓了兩個多月可能嗎?按理說他早就該餓死了!”
這句話如同驚雷一樣,震得在座眾人臉色一下子變了。
胡常在的臉色頓時變了,他來回看了看身邊同伴狐疑的樣子,過了半晌,才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這一點,我……我雖然可以解釋,但是你們肯定不信。”
棕毛兔嚴肅地望著他:“你說來聽聽。”
“迷宮剛剛出現的時候,一下子就是餓了43天,我的確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死了。但是在過去的一個星期立,因為小酒一直昏迷著,我必須每天都給她做餅幹糊喝,一天要喝好幾次……所以我已經習慣總在褲兜裏揣一包餅幹了。剛開始,我是靠吃餅幹撐下來的,這一點海幹部也知道。”
海天青點了點頭,證實了他的說法。林三酒愣了愣,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的情況——“可是……每過一分鍾就等於一天,一包餅幹怎麼能撐一個多月?”
“所以我說,你們肯定要不相信的。”胡常在歎了口氣,“餅幹吃完了以後,我越來越虛,走路都困難了……所以終於和海幹部他們走散了。在我倒在地上,以為自己就要這麼餓死的時候,我生成了體能強化。所以我才活到了海幹部回來找我的時候……”
這也未免太巧合了——偏偏是在身邊無人的時候,生成了性命攸關的體能強化?
海天青皺著眉頭,有點疑慮地問道:“這事兒,你可沒跟我說過啊?”
胡常在苦笑了一下:“那不是因為當時你身邊還跟著好幾個人嘛!”
誰也不能證實這件事的真假——空氣裏又一次沉寂了下來,大家都有點拿不準了。
還是一股尖銳的饑餓感將林三酒從思緒裏喚醒了——剛才吃的那幾口魚肉,在相當於十多二十天的時間裏,根本如同沒有一樣。她忍著一陣一陣低血糖引起的頭暈目眩,一把抓過了紙筆,沒去看胡常在一眼:“再繼續說下去,我們都要餓死了。不說了,投票吧。”
胡常在頓時慌了,他看了看兔子,又看了看海天青,有幾分忐忑地懇求道:“你們不會真要投我吧?我真的不是點先生啊……”
林三酒無視他欲哭無淚的樣子,唰唰地寫好了自己的投票紙。
受到了她的帶動,海天青也低下了頭,神情悶悶地在自己白色的投票紙寫下了一行字。
唯有長了一雙絨爪的棕毛兔不能握筆寫字,它目光在桌上轉了轉,選擇了林三酒作代筆人:“小酒,你幫我寫吧。我要投給胡常在……”
胡常在一聽,臉色都灰了:“完了,肯定是要增加第五輪遊戲的了……”
不一會兒,在他的長籲短歎裏,桌上就放下了兩張紅紙、一張白紙——這說明紅隊二人和海天青都已經投票完畢了。
即使是被懷疑成了點先生的人,也一樣要投票的——胡常在看了看桌旁的三個同伴,終於還是咬牙寫好了最後一張投票紙,將它放在了另外三張小紙片上。
當四張投票紙在桌上擺好的那一瞬間,幾人仿佛都聽見了“咕咚、咕咚”的緊張心跳聲。
林三酒感覺自己的嗓子都幹了。她心裏突然充滿了對自己剛才推斷的懷疑,很不自信地看了看胡常在,忍不住低聲說:“該開票了……海天青,要不你來吧?”
高大壯實的男人沉默了一下,隨即有幾分遲疑地伸出手,掀開了第一張投票紙——也就是胡常在剛才放下的。
白色的投票紙上,寫著“棕毛兔”三個字。
兔子頓時不屑地嗤了一聲,斜睨著胡常在:“你選我是在垂死掙紮麼?”
“不、不是……我隻是覺得,最不可能的人就是犯人……小說裏不是都這麼寫嗎?”胡常在提出了一個非常弱的理由。
海天青咳了一聲,將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回來,隨即翻過了第二張白色的投票紙,也就是他自己的。
粗狂的字體寫著“胡常在”。
這一次連胡常在本人都沒有表示出驚訝來,隻是認命地歎了口氣。
接下去就是紅隊的投票了,也不知道是林三酒的還是兔子的。
海天青用他巨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第三張。
“海天青”三個字赫然紙上。
“開什麼玩笑?”他頓時皺起了眉毛,瞪了林三酒一眼。這一下三個人得了三張票,也就是說,頂多隻能出一個有效嫌疑人了……
林三酒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看著第四張投票紙被轉了過來,上麵寫著——海天青。
屋子裏突然陷入了一片絕對的寂靜之中。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3:13 PM
第八十八章 服毒後的展開
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成了唯一的有效嫌疑人,海天青盯著桌上的四張選票,神色越來越晦暗難明。
連空氣都好像停止了流動,凝固成沉重的一塊,壓在每個人的頭頂和肩背上。
過了好半晌,海天青才猛地抬起了頭,盯住了林三酒。
“誒……我還以為自己模仿得很像呢,你是怎麼發現我的呀?”
從他口中吐出的,不再是海天青一貫的低沉語氣,反而是幾人在白霧裏已經聽過了無數次的、輕快愉悅的——屬於點先生的聲音。
“哐當”一聲巨響,胡常在突然撞倒了身後的椅子,幾步就從海天青——不,應該說點先生——的身邊跳開了,站得離他遠遠的,一臉驚恐之色。兔子渾身上下的毛也一下子都炸了開來,在餐桌上擺出了一個防衛的姿勢。
自始至終,點先生一直隱藏在白霧裏,出現的不是他的聲音就是他的筆跡,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此時突然近在咫尺地與自己坐在了同一張桌子上,也怪不得他們都受到了驚嚇。
“怎麼了?不是早就知道我在這個房間裏嗎?”點先生對他們的反應很不滿意,好像受到了冒犯似的:“至於這麼害怕嘛!”
林三酒剛才也下意識地從餐桌邊坐遠了一點,此時見他說話似乎沒有敵意,這才滿是後怕地問道:“……那個。請問,海天青他在哪裏?”
“那個大個子應該在白霧裏睡覺呢。”明明是海天青的模樣,可語氣卻完全不一樣了——如果不是經曆過12那件事。隻怕林三酒還真無法調整得這麼快。點先生用屬於海天青的、巨大的手掌撐著自己一邊臉頰,歪頭笑了一聲:“不用擔心,比賽結束的時候,我就會把他放回來的。”
這種模樣,更讓在場三人深刻地意識到,這個人絕對不是海天青。
林三酒頓了頓,趕忙又問了一個事關生死的問題:“……哪盤食物中有【烏蘇毒】?”
要是再不快點吃飯。她和胡常在就都要支撐不住了。
點先生“噢”了一聲,伸出手。在棕毛兔的盤子上敲了敲。
“這個呀。”
兔子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看了看自己被清掃一空的盤子,又看了看點先生的手,神情中盡是不可置信——隻是還不等它出聲。就忽然身子一顫,啪地倒在了桌上。
一瞬間,林三酒隻覺自己的血液都衝上了頭。不光是兔子,她和胡常在都吃了那盤食物!巨大的恐慌掐著她的脖子,仿佛要讓她窒息了似的——她和胡常在幾乎是同時嘶叫了一聲“兔子!”,正要撲上去查看情況,接下來卻見點先生拍了拍棕毛兔的肚子,後者的兩隻前爪隨即抖動了幾下。
二人楞了楞。
然後,棕毛兔抬起了一張迷茫的臉。看著林胡二人輕聲問道:“……你們也都死了嗎?”
……
“嘿嘿,一時受驚過度腳軟了?雖然【烏蘇毒】是毒,可是我沒說吃了會死呀?”點先生很高興似的笑了兩聲。“而且我都在信上建議你們了,最好還是一邊吃一邊討論……誰叫你們不聽來著?不過你們也算了不起,在餓著肚子的情況下,竟然這麼快就把我找出來了。”
沒有人回應他——因為在點先生第一句話剛出口的時候,林三酒和胡常在已經衝到了自己的餐盤邊,一把扔開了罩子。連刀叉都忘記了,伸手就抓起了大把大把的食物往嘴裏送。他們兩人嘴裏塞得滿滿的。已經徹底被這救命美食所帶來的滿足感給淹沒了,根本就連點先生說的是什麼都沒聽清。
隻有剛才吃飽了的兔子還保持著理智。它爬了起來,喘了幾口大氣,這才平穩了自己一顆撲通亂跳的心:“你、你說,【烏蘇毒】不會殺死人……那它到底是個什麼?”
點先生瞥了一眼兩個一邊啊嗚啊嗚吃著飯、一邊豎起了耳朵的人,笑著說:“這可是個好東西,不過你們要先告訴我,我是哪裏裝得不像了。”
林三酒兩邊的腮幫子都鼓成了球,她在百忙之中回應道:“忽要還是看航誒的轟嘎……”
“說人話!你的每個字人家都是花了錢聽的!”點先生訓道。
林三酒忙喝了一口湯,伴著湯艱難地吞下了嘴裏的食物,這才開口說道:“主要還是看行為的風格……盡管胡常在身上存在那麼大的疑點,可是他的表現裏基本沒有不一致的地方,一看就知道是他的性格。還有兔子也是一樣的,又急躁又衝動,行為處事沒有前後不符。”
“就這個?”點先生疑惑地偏了偏頭,問道:“這一點我可是特別留意過的!無論是說話做事,我可都把那個大個子模仿了個十足十……”
胡常在塞著一嘴的羊羔肉和蔬菜炒飯,在旁邊點了點頭,意思大概是他也覺得點先生學得像。
林三酒戀戀不舍地放下喝空了的湯碗,這才朝點先生解釋道:“沒錯,你的確在我們麵前裝得很像,如果隻有這樣的話,我根本不會往你身上想。可是,你卻做了多餘的一件事……一件海天青絕對不會做的事。”
她的這句話,把棕毛兔和胡常在的好奇心都勾了起來。點先生看著她想了想,好像明白了點什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我們隊裏的老王和連小憐二人,在迷宮過道裏看見了一份快餐,兩個人以為那就是點先生所說的美食了,所以衝上去就毫不猶豫地吃。”林三酒肚子裏有了點食兒,也不急了。一邊撕著自己盤子裏的烤雞肉,一邊說:“可是那個東西,我卻太清楚不過了——那是一件特殊物品。叫做【不能吃的午餐】,隻要吃下去,很快就會死。”
“這件東西是我在第一輪遊戲裏贏回來的,可是我嫌它沒用,就在第二輪遊戲裏主動交上去做為獎品了。既然紅隊輸了第二輪遊戲,那麼理所當然地,這個物品就到了白隊的手裏。”
“我一開始。根本沒有把海天青和這個物品聯係起來,直到——”她朝胡常在抬了抬下巴。說:“直到你說,你跟海天青曾經走散過,然後當他回來找你的時候,身邊跟著白隊的其他人。”
“那個時候。我就突然想到了一個好像不相幹的事:那個物品是到了白隊誰的手裏呢?對於分配獎品的規則是,要麼大家一致同意給某人,要麼直接分給貢獻最大的人。那在第二輪遊戲裏,誰最有可能拿到這件獎品?海天青一口氣幹掉了紅隊的兩名選手,貢獻最大不說,以他的武力值來看,大概也不會有人來跟他爭搶利益。無論怎麼想,我都覺得【不能吃的午餐】是落進了海天青的手裏。”
棕毛兔皺著一張臉想了半天,開口說:“但是你也不能就此認定是海幹部設的陷阱啊?也有可能是那個長腿女人從海幹部手上要走了午餐。然後由她設的陷阱……”
林三酒不慌不忙地吃了一口雞肉,這才笑著說:“你也不想想,你認為那個女人是幕後黑手。製定了一係列針對紅隊的行動計劃——這個印象是從哪裏來的?”
棕毛兔一愣,頓時明白了。這件事正是它在第二輪遊戲裏時,從海天青那裏聽來的。
“我早就覺得不可思議了,那麼一個衝動型的人,頂多就是狠辣一些,怎麼會設計出那些心思慎密的行動呢?”林三酒雖然一邊吃一邊說。但盤子裏的食物卻依然被她消滅得很快:“但如果那個女人隻是點先生用來轉移視線的遮眼法,就好理解了。”
“那你為什麼要騙我投給胡常在?”兔子問了一句。
“我要是直衝著點先生去。誰知道他會說些什麼來把水攪渾?”林三酒想到這個,也是一肚子的後怕:“不過我投了票以後忽然就不確定了,還真是把自己給嚇了一跳……”
點先生聽了連連點頭,有幾分感慨似的說:“唉,其實那件事我不做也是可以的。隻不過我當時心想著,既然裝成了和尚,就得敲一天的鍾……沒想到反而被你抓住了破綻。”
他一說話,語氣裏特有的某種微妙的調子,就讓三個人閉了嘴。
即使沒有了【意識力學園】的幫助,林三酒也能隱隱地從他身上嗅到一股危險的氣味。很顯然不光是她,另兩人也都安靜了下來,好像又一次突然意識到身邊坐著的是個麵目不清的人。
不,他們之所以會感覺到危險,大概是因為幾人也隱隱地猜到了,點先生可能不是個人類……
“點先生,如今這就算是紅隊獲勝了吧?對抗賽是不是可以結束了?”過了一會兒,林三酒小心地問了一句。
點先生笑得眯起了眼睛。
就在林三酒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的時候,隻聽他忽然歎了口氣,仿佛有些不舍似的說:“好吧,既然你們完成了遊戲,那麼對抗賽也該結束了。”
隨著他話音的落下,身邊高大的黑色牆壁就仿佛得到了什麼指令似的,平緩無聲地回到了地麵之中。幾秒鍾的工夫,組成小隔間的牆壁已經跟迷宮一起不見了,他們四人和一張桌子,孤伶伶地坐在白霧裏。
眺目望去,不遠處的地麵上,似乎還隱隱倒著幾個人,應該正是白隊的那幾位。
“對抗賽結束了,你們做好準備接受獎懲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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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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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3:14 PM
第八十九章 結束了副本,我們上路吧……咦?
“嗯……好像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伸手揉了揉臉,混沌的畫麵和片段漸漸地從腦海裏消退了。海天青睜開眼睛,帶著一點初醒的迷茫,四周張望了一圈,目光落在了不遠處三個熟悉的背影上。
熱雨和白霧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退了……在星色耀人的夜空下,三個影子圍坐成一圈,相互之間離得遠遠地,氣氛似乎很沉重。
“你們在幹什麼?”海天青坐起了身,隨著他的動作,太陽穴發出了隱隱的一陣疼。“我怎麼會在這睡著了?”
他剛剛站起身,正要朝同伴的方向走過去的時候,忽然發覺了不對。再用神感受了一下後,他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我的進階能力呢?【健身教練的榮光】,怎麼不見了?!”
這時,他前方三個僵直了半天的影子終於動了,胡常在慢慢地把頭扭了過來。隻是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他這動作似乎做得十分不情不願——
“海幹部,你醒了?”他聲音裏很有幾分勉強:“你不用擔心,你的能力在小酒身上,連帶著一些你的特殊物品,馬上就可以還給你了。”
“……難道那個對抗賽不是我在做夢?”
海天青瞪著他,深深攏起的眉頭流露出幾分不可置信。
“是啊,那是真的,不過現在已經結束了。”
“好吧……這個先不提……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頂著滿滿一臉幾何花紋的胡常在,幾乎連表情都看不太清楚了:“呵呵呵……”隨著他幹笑時皮膚的位移,他臉頰上兩排如同計算機主板電子回路一樣的墨色紋路,也微微地彎曲了。幾何紋順著他的脖頸,一路延伸進了他的衣領:“我們在遊戲裏不小心吃下了一種叫烏蘇毒的東西,所以就成了這樣……”
還不等海天青驚詫的目光投向餘下的一人一兔,林三酒和兔子已經主動地、認命似的轉過了臉來。
林三酒一雙微微上挑的貓眼,此時被幾圈繁複的花紋包住了——墨綠色的花紋精巧流暢。層疊之間十分巧妙,在她的眼睛外勾勒出了一對翩翩展翅的蝴蝶形狀,顯得她琥珀色的眼珠更淺淡了,像金子似的泛著光。配著她頸間的雪白繃帶,雖然這模樣很古怪,但卻極具精靈般的美感,也算不賴——
但當海天青看見棕毛兔的時候,他就傻住了。
棕毛兔一隻眼睛被黑色皮革製的眼罩遮住了,剩下的一隻卻不知為何畫著濃重的、烏黑的煙熏式眼妝。三瓣嘴上塗著紫色的唇膏,長耳朵上掛著金屬環……它頸間原本可愛的皮套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黑色鑲滿尖刺的項圈。身為一隻兔子,打扮得如此哥特已經很違和了,但是最讓人無法忽略的,還是遍布在它皮毛上的一個個小小的粉紅胡蘿卜圖案。
“太、太獵奇了……”海天青不知不覺間,吐出了這麼一句話。
二人一兔的表情一瞬間都仿佛沉入了穀底。
“吃下烏蘇毒後的副作用,就是會在臉上或身上生長出花紋。”林三酒的聲音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沉痛,“至於會長出什麼樣的花紋來,全看你那一瞬間腦海裏浮現的是什麼東西。”
胡常在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兩隻手背,它們也都布滿了精密的電子回路似的花紋:“……我聽成了臉上‘和’身上……所以到處都被花紋蓋滿了……”
哥特兔緊繃著臉。一言不發。
但林三酒卻沒放過它:“兔子嘛,它的打扮是一件特殊物品造成的。胡蘿卜才是花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它會想到那種睡衣一樣的圖案……不過好在這個烏蘇毒隻是暫時的,不會一直持續下去。”
海天青這才鬆了口氣,幾步走了過去。想在兔子身邊坐下來——但沒想到他才剛要坐,剩下的三個人同時跳了起來,口中喊了一句:“離我遠點!”隨即不約而同地各自退開了好遠。
“……你們這又是怎麼了?”海天青臉色算不上太好看。
說起來,都要怪那個愛戲弄人的點先生——林三酒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揉了揉額頭。
【烏蘇毒】
介紹:來自希克利藥物公司實驗室的新型病毒。最初吃下該病毒本體的人,會成為病毒攜帶者,自己本身不會受到烏蘇毒的危害。但是如果有人與病毒攜帶者有任何皮膚、肢體上的接觸。就都會受到病毒感染,患上無法醫治的血液病,在短時間內毛孔流血而死。如果兩個攜帶者互相接觸,那麼兩個人都會死。但如果皮膚中間有阻隔物的話,就不會被感染。
時限:在毒死6個碰到自己的人以後,烏蘇毒的效力就會消失了。
副作用:臉上或身上會浮現出腦海中想到的花紋,持續6個月。
聽完了,海天青主動坐得遠了一點。他的體格足是其他人的兩倍大,可承受不起一不小心碰到誰的後果……
“從好處想,這倒是一個非常好的防禦手段,現在誰也不敢碰你們一根指頭了……不過,兔子這身打扮、還有我的能力……這些又是怎麼回事?”
二人一兔互相看了看,還是由受災情況最輕的林三酒,從第四輪遊戲開始,將整個情況給海天青解釋了一遍——
……遊戲結束後,坐在餐桌邊發楞的三個人,眼看著點先生笑眯眯地站起了身,開始公布起了結果——明明是海天青的嘴巴張開了,可聲音卻從不知在哪兒的喇叭中傳了出來,響徹了整片空間。
出乎意料的是,原來幸存者還不止他們四個——鍾俊凱因為早早地昏迷了過去,保持了最小的體力消耗,反而因禍得福地活了下來;白隊的長腿女人本來幾乎沒有幸理,可她求生的太強,竟然擠出了隊友屍體的血,硬是靠著喝人血撐到了最後。
至於重傷的老太太、手下敗將等人,早就支撐不住死亡了。
然而與上一次不同的是。這次卻無法從死者的身上提取能力了,因為據點先生說,是因為超過了“保存期限”。
在叫醒了鍾俊凱,又給他喂了一點東西以後,點先生就把白隊眾人的能力都列了出來:
胡常在的2個進階能力:【辨偽識真】、【真話炮彈】
海天青本身的1個進階能力:【健身教練的榮光】,從兔子身上得到的1個進階能力:【兔字成語】,以及從連小憐身上得到的1個進階能力:【我見猶憐】
長腿女人的1個進階能力:【天邊閃亮的一聲叮】
林三酒愣了——一共6個能力,其中4個居然是自己人的!這還算什麼獎賞?
不過,以點先生那種喜歡整人的風格來看,恐怕他是早就料到了吧?不光是料到。隻怕還有意地往這樣的結局上引導了一下……
……不過不管怎麼樣,能力還是依據貢獻的大小、及本人的意願,分給了紅隊成員。【兔字成語】和胡常在的能力都給了兔子,海天青和長腿女人的能力都給了林三酒——雖然鍾俊凱在第四輪遊戲中處於缺席狀態,但他畢竟是連小憐的男友,林三酒還是作主將連小憐的能力給了他,也算是一種繼承了吧。
至於從白隊成員身上搜出來的5件特殊物品,她可就好好地收起來了——除了林三酒以外,其餘的三個人身上都沒什麼好東西。正是需要特殊物品的時候。點一點數,算上之前贏回來的3件物品、從老太太身上搜出來的3件物品,幾人這一回也算是大豐收了。
從木箱子裏取出了3個小光團,看著它們融入了自己的皮膚後。林三酒抬頭問道:“點先生,我們每人是不是還可以要求一個特殊獎勵?”
她可是把這件事記得牢牢的呢。
點先生依然保持著海天青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沒有露出自己的真身來:“可以啊,你們提吧。”
躺在一旁了無生氣的鍾俊凱。忽然眼睛一亮,勉強爬起了身。
林三酒抬起了木箱子的一角,伸手從底下拿出了她早就貼在下麵的日記卡。低頭飛快地瀏覽了一下日記卡以後。她重重地鬆了口氣,對點先生笑著說:“我和兔子都想要這個木箱。”
突然被她代表了的棕毛兔一愣,隨即有些不滿:“喂,老子比較想要他剛才給我們吃的生菜啊……”
林三酒白了它一眼,將手上的日記卡遞了過去。
棕毛兔用前爪按住了卡,低頭一看,頓時也沒了言語。
因為在日記卡上,詳細地記錄了林三酒在第二次遊戲時將木箱轉化成卡片的一次經曆——盡管林三酒害怕被點先生懲罰,隻將木箱卡片化了不到一秒就又將它放回了原處,可是因為她事先就叫出了日記卡,因此關於木箱的所有信息都被記錄下來了,甚至包括以後幾次使用木箱的過程,也都完完整整地在卡片上呈現了出來。
介紹、特征、使用方法……正是這個木箱子,有著拿走別人能力、收為己用的神奇之處——有了它,他們就能夠將能力歸還給海天青二人了。不光如此,這個木箱連新死之人的能力都可以提取,也就是說,有了這個木箱,幾乎等於有了一件作弊器。
“這個木箱可不能給你們呀。”點先生卻突然笑了,“給了你們,我就沒有了。”
一直以來信心滿滿的林三酒愣住了——她竟然忘了,點先生從沒說過他不能拒絕。
點先生好整以暇地打量著她的神情,仿佛很高興看見她此刻無措的模樣似的——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笑著說:“不過……我可以給你們一人一個複製品。”
林三酒和兔子這才感覺到自己的心咚地一聲落回了原處。
拿到了箱子、又分配完了特殊物品以後,副本終於結束了。走出了副本時,他們發現原來外麵的白霧都已經消散了,重新展露出這個被毀壞了一大半的世界來。想想也是,在副本裏的時間相當於過了兩三個月,外麵的雨勢再大,也不可能持續這麼長時間……
向海天青解釋到這兒的時候,林三酒攤開手,叫出了【劫貧濟富箱】。
深紅色的複製品很小,大概隻有飯盒那麼大,頂多隻能叫做木盒——她一邊將手伸進了箱子裏,一邊朝海天青輕聲道:“這個複製品可就弱多了,每個箱子隻能用兩次,一次隻能抽取一個能力,而且還不能用在死人身上。不過不管怎麼說,你的能力是可以還給你了……”
為了把胡常在的能力還回去,兔子手裏的箱子已經用完了兩次機會了。
海天青低頭一看,遞過來的木盒子裏,正微微地漂浮著一個光球。他忙探出了手去,光球像是知道回家的路似的,立刻一頭撞進了他的手裏,隨即便融入了皮膚消失了。
活動了一下臂膀,海天青感覺到自己的能力又回來了——他朝林三酒點點頭,將木盒遞了回去,同時問了一個困惑已久的問題:“既然特殊物品也都拿了,能力也可以還給我了……那你們為什麼還坐在這兒不走?”
此刻沒有了熱雨,月朗星稀。白霧和狂風都消失了,黃沙被雨澆過了,混成了泥,暫時是不能繼續在空中放肆了——這樣的天氣,視物清晰,正是上路的好時機。
林三酒聞言,突然把臉埋進了手掌裏。
胡常在重重地呼了一口氣,用一種近乎於哀歎的語氣說:“……海幹部,你看見咱們的車了嗎?”
“呃?”海天青一愣,立刻站起來四周望了一圈。
此時空曠的馬路上孤零零地坐著三人一兔,街邊倒著幾輛被泥糊住的破敗車體,身後除了一片廢墟之外,便隻有一棟搖搖欲墜的樓了。海天青這才意識到,裝滿了食物和水的兩輛車不見了。
“在副本裏一呆就是兩三個月……咱們的車早就被偷了。”林三酒悶悶的聲音從手掌裏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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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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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03:14 PM
第九十章 在路上
高速公路上,無數的車流彙成了一道鋼鐵的河,在藍色路標牌下擠擠攘攘,朝前洶湧著,想開出一條活命的路。瘋狂的鳴笛聲、左衝右撞的汽車、尖聲的哭叫和怒罵、車輛相撞後的殘軀……都化作了一團巨大的恐慌撲麵而來,迅速地蔓延了開去——
然後,突然被按下了靜止鍵。
林三酒一步一步地穿行在擁堵著一動不動的車流當中,萬物俱寂。隻有她的腳步聲和遠處一個持續不停的車喇叭聲,回蕩在天地之間。
刺耳的車笛下,公路越發寂靜如死。
這時,尖銳的喇叭聲卻忽然戛然而止——遠遠地,胡常在從另一輛已經看不出顏色的車前直起了腰,這才抱怨道:“死在哪兒不好,偏偏死在喇叭上。”
這句話傳進了耳裏,林三酒忽然想到當初盧澤走在屍體的背上時,他腳步輕快的樣子——當時她看了還覺得很憤怒。可是如今,死人早就從一個不可想象的恐怖,變成了讓他們麻木得連眉毛也懶得抬一抬的東西。
她抬頭看了一眼藍天下的路標牌。
被風沙和高溫侵蝕了大半年,路標牌上的字跡已經模糊得幾乎看不清了。林三酒使勁地眯起眼,原地仰頭站了好幾分鍾,才算是勉強連蒙帶猜地看明白了——她抬頭朝遠方的同伴喊道:“我們離鹽平港還有80公裏!”
“還有那麼遠?”離她最近的、一身哥特裝扮的兔子,在一輛沃爾沃的車頂上歎了一口氣。“贏回來那麼多件特殊物品,怎麼就沒有一件能讓我們飛的呢。”
因為烏蘇毒的關係,四個人在車龍裏分散開了一段距離,各走各的。離那個奇怪的遊戲副本結束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了,這一個月的日子,過得倒是出人意料的平靜。
除了三餐不繼、饑渴交迫以外。四人上一次吃東西,還是兩天以前的事了。
高溫雖然已經不能再對幾個進化後的人產生致命的威脅,但也造成了另一個叫人措手不及的狀況。沒有了食水的儲備以後,幾人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了超市、食品工廠、便利店……等可能會有食物的地方。在一個大城市裏,超市遍地開花,找一個沒被洗劫過的,應該不難吧?
可是現實情況卻不那麼理想。
凡是真空包裝的、幹燥的食物,幾乎都被搜刮光了,作為人人能想到的首要目標,許多超市裏連一瓶水都沒剩下——這還是幸存下來的超市情況。更多的超市,連著樓體一起在高溫中倒塌了,堆積成了山一樣高的廢墟。
沒有——到處都沒有食物,也沒有清水。
就在大家越來越焦躁、越來越失望的時候,林三酒忽然想到了一個地方——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地方應該存放著遠超過超市的巨量食水,而且能夠意識到這一點的人,恐怕寥寥無幾。
那就是海關港口。
作為一個發達的口岸城市,升海市每年的進出口貨物量達到了一個驚人的數字,而進口食品作為其中一項特殊的貨物,在每次入關前都需要留在海關倉庫裏接受為期一個月的檢驗。
漂洋過海而來的食品,最低也是以一個貨櫃箱起算的,海上運輸相對苛刻的條件,也要求了食品的密封性和抗腐性要好。而且貨物港口附近的人煙稀少,相對來說也更安全。
還有比海關倉庫更合適的棲身之地了嗎?
所以盡管鹽平港路途遙遠,幾個人也走得心甘情願。
陷在車流裏,走路的速度自然快不起來——可是在沒有地圖沒有gps的情況下,也隻能靠著高速公路的標牌前進了。就這麼默默地又走了一會兒,林三酒的腳步停了下來。
在她前方的一輛車上,一隻深褐色的手將駕駛座的車門打開了,攔住了她的去路。
林三酒麵無表情地看著走下來的那隻幹癟墮落種,手裏一揮,出現了一條比對麵還要長的口器——還不等那墮落種反應過來,它的頭已經連著自己的細小口器遠遠地飛了出去。
“好久沒見過這麼幹扁的墮落種了。”她自言自語了一句,“這個混得還真差。”
說罷,她跨過屍體,一腳踹上了車門,又向前出發了。
不遠處的胡常在看了看她的背影,忽然幾步接近了海天青的方向:“哎,海幹部……”
海天青自覺地離他遠了點,問道:“幹嘛?”
“你覺不覺得小酒把頭發剪短以後,帥氣了不少?”
海天青看了他一眼,答道:“我不知道,我是直男。”
“唔,說的也是……”胡常在點了點頭,看著海天青遠去的背影,忽然意識到了不對:“誒?我也是直男啊?!海、海幹部,你這話什麼意思——”
走在最前方的林三酒翻了個白眼,裝作沒聽見。
就這麼走了大概兩個小時,時近午後,太陽漸漸地毒了起來,光芒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了。盡管人人都具備高溫適應和體能強化,可依然感覺到了空氣裏灼人的熱度,正混著沙塵,在肺裏翻騰起來。
在過了幾個岔道口後,公路上的車越來越稀疏了。日頭漸盛,也不該繼續在外頭走了;就在幾人忍不住想要找一輛車進去睡覺的時候,公路一個拐彎,露出了前麵一個幽暗的隧道口。
“進隧道歇歇吧,裏麵涼快。”
幾人魚貫走進了隧道裏。隧道很長,沒有了路燈後,就如同走進了山的肚子裏一樣,黑幽幽的,隻有回頭看時,才能看見盡頭的那一團光亮。
自打進了隧道,車流一下就稀疏了不少。從這兒開始,就隻有去海邊的路了;而極溫地獄剛降臨的時候,幾乎沒人想到要去海邊避難。
兔子身量最小,對它來說,同樣的距離要花上兩倍的氣力去走,早就累得不行了。沒走兩步,它就第一個跳上了一輛雨燕的車頂,占山為王似的喊道:“我就睡這輛車了!”
因為烏蘇毒的原因,大家這段時間以來都是一人一輛車地睡覺——否則要是睡時不小心碰到了誰,可就死得太冤了。
海天青默默地找了一輛體格最大的suv;胡常在則選了一輛他旁邊的沃爾沃。隻有林三酒,仍然來回地走,時不時彎下腰用袖子擦一擦車玻璃上的灰,朝裏麵張望一眼。
雖然大多數車都沒鎖,可也不是每一輛都合用的——許多車的車主至今仍然陳屍車內,腐屍爛肉混著枯血的鐵腥氣,一開車門就能給人熏一個跟頭。隻有那些主人棄車逃生了的,還能夠勉強進去睡一覺。
林三酒一連看了幾輛車都不合適,正有些無奈呢,忽然看見前麵不遠處有一輛半開著門的陸地巡洋艦,立刻心裏一喜。門開著,說明人可能早就走了;車子又大,足夠她睡得舒舒服服的。她幾步走向了駕駛座,拉開了門,就轉頭朝裏望去。
裏麵是一張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再次看見的臉。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03:15 PM
第九十一章 再一次死亡
仔細想想,林三酒又是怎麼想到“海關倉庫”這個地方的呢?
盡管大多數人都知道進口食品要通過海關,可是恐怕不會有多少人知道其中的細節吧?海關要對進口食品做抽檢、為期長達一個月、大批的食品都在倉庫中存放……種種外行人不了解的細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存放在記憶裏了。而就在與車中人四目相對的這一瞬間,林三酒忽然想起了自己會得知這一切的原因。
因為眼前這個人曾在進出口貿易公司上班。
“怎麼了,小酒?”車中人的聲音聽起來含著笑意,“見到老朋友,不高興嗎?”
林三酒直直地望著她,一時間竟然忘了自己要說什麼。好半天,她才用幹澀的嗓音叫了一聲:“朱美。”
在她身後,察覺到不對而正要走上前來的胡常在等人,聽見這句話不由交換了一個迷惑的目光。
“好久不見了,小酒。”朱美一雙杏核眼眯了眯,“沒想到咱們的臉上都多了點裝飾品。”
林三酒恍惚地看著她,隨即伸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墨綠色花紋。看著她的動作,朱美笑了一聲:“不過你的要比我的好看多了。”
她是在笑吧?林三酒的腦海裏,突然閃過了這個不相幹的念頭——從聲音上聽起來像是在笑,不過此刻朱美的半張臉都被口器替代了,實在很難看出來她有沒有笑意。
原本是口鼻的地方,此刻成了一個口器從中鑽出的深洞。口器的末端忽然甩了一下,啪地一聲打在了車門上,驚了林三酒一跳,她這才如夢初醒地連連後退了幾步。
“難道你害怕我嗎?”朱美跟著邁出了一條腿。
這條隻套了短褲的腿,雪白豐潤,皮肉細致。如同她生前一樣。
……生前?
“朱美……我在升溫後,去過你家。”林三酒覺得自己的喉嚨幹澀得發癢:“你家裏有別人進去了,他們說你死了……”
“什麼別人?”朱美歪了歪頭。隨著她的動作。口器在昏暗的隧道裏泛起了金屬似的反光。“嗯,隨便吧……我當時可能是死了。不過你既然去過,怎麼沒有替我收屍?”
林三酒啞口無言地看著她。當時她以為盧澤和瑪瑟對她抱有殺意,轉頭就衝下了樓,被追上了以後盡管誤會解除了,卻緊接著遇上了第一隻墮落種……想到這兒。她心裏不知是什麼滋味。迅速地瞥了一眼朱美的口器,正想開口道歉,卻被對方的聲音打斷了。
“也好。”朱美笑了笑,下了車,站在地上。“如果你當時多事收了屍,我現在還真未必能活著。”
是死後才變的嗎?林三酒咬著下唇想道。
“……早知道你會變成墮落種,我一定不會就那麼放著你不管的。”她的聲音悶悶的。
朱美的眉毛挑了挑:“原來我這樣的還有名字?你覺得我們這樣的……墮落種,就不該活著了嗎?你認為我與其變成墮落種,還不如死了的好?”
她的語氣很尖銳。咄咄逼人,是林三酒以前從沒在她身上見識過的態度。林三酒一下就被問住了,腦子裏一時亂哄哄的,什麼也回答不上來,隻能傻乎乎地看著對方。
身後有人趕了上來,是胡常在。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模糊不清。仿佛是個遙遠的背景音:“小酒。你認識這個墮落種?你過來,小心點她……”
朱美瞥了他一眼。笑了:“護花使者?怎麼了,任楠呢?”
“他是我的同伴。”林三酒忍下了心裏翻騰起來的情緒,忽略了後麵半句問話,盡量平淡地答道。
這時,海天青和兔子這一大一小也走了上來,麵帶警惕地望著朱美。不過,盡管是這樣的情況,幾人依然保持了遠遠的間隔,以免互相碰到——一個多月以來,這已經成為他們下意識的習慣了。
朱美絲毫不在乎另外幾人對她形成的包圍之勢,隻抱著胳膊看著林三酒,場麵一時間陷入了沉默裏。
麵對不光是外貌——連性格都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朱美,林三酒還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為好友仍然活著而高興?為她變成了墮落種而傷心?難道要像對待其他墮落種一樣對待她?想到吸食了自己父親的王思思、利用女友打獵的裴俊……要說些什麼、接下來怎麼辦,林三酒毫無頭緒。
半晌,她終於開口了,可從她嘴裏吐出的第一句話卻是——“朱美,看你的樣子,你殺了不少人?”
如果沒有吸食過起碼十來個人,是絕不會有這樣一身豐澤皮肉的。
“是啊,我要活著嘛!我在這條隧道裏已經住了好幾個月了——”朱美大方地點了點頭,“這條公路上有一半的人,包括好幾個進化者,都成為了我的糧食。我曾經把海關的事情告訴過你,心想也許你會來,所以選了這兒……沒想到,還真叫我等到了你。”
“以前的記憶我都有,我也能說話、能想事情……小酒,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這意味著,朱美從來沒有死,我們仍然是好朋友呢。”
此時二人正麵對麵地站著,在朱美說話的時候,口器受到了震動,涎液正一滴一滴地從末端滑落到地上。
……真的是這樣嗎?
右手邊是他們來時的方向,也就是隧道的另一頭——此時另幾人就站在右邊,海天青十分焦躁似的邁前一步,皺著眉頭說道:“小酒,你不用再和她說什麼了。變成了墮落種以後,就不是以前的人了,都該——”
他的話音未落,人卻忽然楞住了,完全忘了後麵的話。
不止是他,林三酒和朱美也都吃了一驚,目光呆滯了一下——眼珠兒隨著麵前這人的腳步,從右慢慢地移到了左。
一個身量大概在一米七八的年輕男子,背著包、戴著帽子。哼著小曲,若無其事地從林朱二人中間穿行了過去,仿佛沒看見他們似的。腳步輕快地繼續朝前走。
“他、他……他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林三酒猛地扭頭朝右邊看去,結結巴巴地問道。
右手邊仍然像剛才一樣,站著胡常在、海天青,和兔子。那個男人分明是從這個方向走來的,也就是說必須要先穿過海天青幾人的身邊——可是他們此刻卻不比林三酒好多少,愣愣地看著那個背影。顯然剛才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男人的存在。
“不、不知道。突然就從身邊過去了……”胡常在一臉震驚,“我都沒意識到附近有人……”
那個男人好像感受到了背後的目光似的,忽然停住了腳。哼的歌聲也隨之停了下來。接著他轉過了頭,半張臉被貝雷帽投下的陰影遮住了,看不分明——隻有一張紅潤的嘴露在外麵,嘴角彎彎地朝上翹著,是一個標準而禮貌的笑容。
“你剛才說你在這條隧道裏住了好幾個月了是嗎。”
男人的聲調平平的,既無頓挫也沒有升降,像電子聲一樣聽了讓人難受。
他問話的對象很顯然是朱美——林三酒下意識地也抬頭望向了她。
朱美似乎沒想到這個怪人會忽然和自己搭話。皺起眉頭,仔細地打量了他幾眼。緊接著,隻見她臉色忽然一下變得雪白,垂在身前的口器微微地顫抖了起來:“啊,難道你是——”
仿佛變魔術似的,下一秒。她的胸口就多了一個橢圓形的空洞。透過空洞。林三酒清楚地看見了她身後的汽車。
朱美不敢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胸口上的洞,好像喃喃地要說些什麼。隨即“砰”的一聲,身體已經摔在了地上,一雙眼睛仍然圓睜著。
一直到這個時候,被轟出去的那塊血肉才啪地一下,飛濺著打在了隧道的牆壁上,頓時染紅了一片牆。
貝雷帽男人緩緩放下了手臂,手裏一根像槍管似的東西仍然在冒著煙。
他的嘴角仍然翹著,語氣與剛才一樣,平淡而沒有波動:“變成墮落種以後蘇醒過來的隻是這個人性格中所有的黑暗麵所以不能算是同一個人既然她是墮落種我就幫你們殺了不用謝。”
說話的時候,貝雷帽男人稍稍抬起了下巴,這才令幾人看清楚了他的麵貌。
他皮膚光潔,似乎是個混血兒,高鼻深目、長相俊秀,從帽簷處還露出了幾根卷發。隻是那一雙眼睛卻叫人心裏有些異樣感:明明也算是黑白分明,卻沒有半點光澤,眼珠一動不動地呆在眼眶的正中央……當林三酒望著他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竟不知道自己看見的是一個活人還是死屍。
“你……你殺了朱美……”她一邊像條魚似的大口喘著氣,一邊努力控製著自己發抖的手腳。“你殺了朱美……”
一時間她腦子裏渾渾噩噩,好像隻剩下了這個念頭。
不管朱美還是不是她原來的性格……她仍然是自己死而複生的好友。可還來不及說上兩句話,卻又一次慘死了……一隻大手忽然壓在了林三酒的肩膀上,扳住了她的身子,帶著沉重的、製止的力道——隨之響起的是海天青低沉的聲音:“小酒,你不要輕舉妄動。”
林三酒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手裏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握住了口器。
“別衝動,千萬別衝動。”一向沉穩的海天青,聲音都與以往有些不同了:“你回頭看看。”
林三酒有些迷茫地轉過了頭。
在胡常在和兔子的身後,站著十來個長相一模一樣的貝雷帽,每人手裏的槍管都抬高了,正黑洞洞地對著他們。
“你們不是要去海關倉庫嗎一起走吧。”
在她身後,那個殺掉了朱美的男人用平平的聲調說道。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10:22 PM
第92章 點先生在耍我們?
寂靜如死的公路上,沒有了鳥叫、沒有了車聲,隻有偶爾一陣風,吹得沒關嚴的車門來回直晃。越發濃烈的陽光,仿佛要燙死每一個膽敢活著的生物似的,灑下了熱辣得致命的溫度。
從不遠處昏暗幽深的隧道裏,隱約響起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有一行人逐漸地走近了。
一個戴著貝雷帽的年輕男人當先走出了隧道口,紅唇彎彎的,笑容很愉悅。他身裁輕盈,四肢修長,腰幾乎可以稱得上為纖細,雖然不夠男性化,看起來卻很靈巧——可是走起路來,卻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別扭勁兒。
林三酒幾人跟在他身後,像囚犯一樣,正被十來個打扮得一模一樣的貝雷帽男人押著,走在中間。
雖然雙手沒有被綁起來,但是見識過了貝雷帽手裏的武器以後,誰也沒起要跟十多個人硬抗的心思,大家都走得很老實。
“你們為什麼要去海關倉庫。”
前麵的貝雷帽沒有回頭,隻是突然問了一句。
林三酒咬了咬下唇:“因為海關倉庫裏,可能存儲著很多進口的食品……城市裏沒有能吃的東西,我們已經兩天沒有進過食水了。”
貝雷帽似乎“唔”了一聲,隨即就不說話了。
“……我們本來身體就很虛弱了,能不能休息一天,到晚上再出發?如果在太陽光下一直行走的話,很危險。”林三酒猜不準他們的用意和來頭,隻能鼓起勇氣小心地問了一句。
“沒關係我們不怕。”貝雷帽的回答差點噎著她。
是啊,你們不怕,我們怕啊!林三酒和身邊的胡常在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目光。後者隨即靠近兩步,低聲地問道:“小酒,你覺不覺得……他們走路有點奇怪?”
豈止是奇怪!
林三酒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是這樣走路的——腳尖踮著,後腳跟抬在半空,走路時同手同腳——這些都不說了。最古怪的地方是他們走路時關節都不打彎,直直地邁腿、收腿,透著一種不自然的僵硬,真讓人奇怪他們怎麼還沒摔倒?可從剛才射殺朱美的行動來看,他們並的關節不是不能彎曲……
想到朱美,林三酒的心立刻像蒙上了一層灰似的。黯然了。
在灼熱的日光下。貝雷帽們不但沒有摔倒,反而走得還很快——一直勻速地向前走了三個小時以後,林三酒一行人就受不了了。本來就是兩天沒吃飯。還被這些怪人押著,在陽光底下走了這麼遠,幾人還真有些撐不住了。兔子是第一個鬧脾氣的,它猛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喊了一聲:“累死我了!老子走不動了,不走了,隨便你們打死我好了。快點動手!”
話雖然說得視死如歸,但是瞧它四爪抓地,背毛直豎,顯然已經做好了躲避的準備。
走在最後方的貝雷帽們似乎沒想到它突然不走了,一時措手不及,差點被絆倒幾個——正當林三酒盯著他們。冷汗都快下來了的時候。沒想到其中一個貝雷帽卻放下了槍管,伸手抓住了棕毛兔。將它托在了手裏,隨即又邁開了步子。
陽光下,兔子身上的一個個粉色小胡蘿卜看起來清晰極了,正是來自於【烏蘇毒】的花紋。三人一兔互相看看,彼此都有點傻。
糟了——這是林三酒心裏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這個抱著兔子的人一死,想必會被認為是他們做出的反抗,到時候真打起來,己方這幾個又累又虛的人,能占了多少好去?
【烏蘇毒】發作得很快,在皮膚接觸後的第6秒,被感染的人就會流血而死……
“咦?”然而胡常在走了兩步後,忽然低低地訝異了一聲。“怎麼……怎麼那人沒事?”
已經過了幾十秒了,可那個抱著兔子的人似乎沒有半點異樣,依然健步如飛。
棕毛兔自己也很納悶,它抬頭看了看同伴,有點鬱悶地拉下一隻耳朵,用爪子壓著耳朵上的金屬環問道:“咱們不會是被點先生給耍了吧?”
【哥特裝之黑金耳環】
介紹:身為哥特裝四件套之一,具有“傳音入密”的功能。用手按住該耳環時,能夠將聲音傳至心中所想的目標的耳朵裏,而不被外人聽見,稱得上是說情話、講壞話、考試作弊……等場合利器。不過條件是目標本人必須曾經摸過這隻耳環,且距離不能超過500米。
【哥特套裝】是從遊戲裏贏回來的八件特殊物品中的第一件——當初從副本一出來,幾人就輪流把這隻耳環摸了一遍,沒想到今天還真派上了用場。不過兔子這話一說,其餘幾人倒有點吃不準了,因為在副本結束後的這一個月裏,日子平靜得沒有遇上任何敵人,他們都沒有在別人身上試驗過【烏蘇毒】,因此誰也說不好究竟怎麼回事。
“不會吧?雖然點先生確實很愛戲弄人……”林三酒心裏也有點沒底,她沒有耳環這麼方便的道具,因此隻好壓低聲音回應道:“難道是因為你的毛把皮膚遮住了,所以不算是直接的皮膚接觸?”
“有可能。”海天青也簡短地參與了討論,“露出皮膚來的話,那人說不定早中毒了。”
“那老子總不能突然開始剃毛啊!”兔子非常不滿:“何況我的毛還這麼漂亮!剃禿一塊多難看!”
林三酒看了看走在前方的貝雷帽,他背影挺得筆直,似乎對身後的對話一無所知。她咬了咬牙,下了狠心,緊趕了兩步上前叫了一聲:“哎——”
一邊說,一邊好像不經意似的,伸手去碰他露在短袖外麵的手臂。
雖然是短短的一瞬間,林三酒全身的汗毛也已都站起來了,生怕貝雷帽一個不高興,回頭就是一槍……就在她肌肉緊繃,做好了應急準備的時候,手指卻毫無阻滯地碰到了他的皮膚。
涼涼的。有點硬,非常光滑。
“不要隨便碰我你有什麼事。”貝雷帽仍然沒有回頭。
看來除了墮落種,這些貝雷帽倒也不會隨便殺人——林三酒鬆了口氣。在心裏默默地數著秒。六秒鍾一眨眼就過去了,貝雷帽又問了一次:“你到底有什麼事怎麼不說話。”
平淡得如同電子聲一樣的語調,也聽不出來他是不是不耐煩了——隻是可以肯定的是,【烏蘇毒】根本沒有發作。隨即,兔子的聲音傳進了耳裏:“看吧,根本不是老子毛的事!”
大概是不見回應。貝雷帽慢慢轉過頭。眼珠仍然在眼眶正中央,呆滯著:“你說話。”
要是再不說話,可能會有麻煩——林三酒忙找了個話頭:“……那個。你們到底想要我們怎麼樣?”
“到時你就知道了。”又是同樣的回答。
她不甘心地說:“可是我們體力真的已經透支了,不管你們的目的是什麼,但看樣子也是需要我們活著才行吧?再這樣下去,我們都要撐不住了,就讓我們休息到晚上再繼續出發吧?”
雖然這話有些言過其實,但沒想到貝雷帽沉吟了幾秒,忽然停了腳。平平地應道:“好吧你們可以原地休息到晚上但是不要想逃跑。”
幾人一聽,不由都鬆了口氣。
身後的貝雷帽們聽見這話,也都紛紛停了下來,站成一個包圍圈,將幾人圍攏在中央。雖然【烏蘇毒】沒有在貝雷帽身上發作,但現在誰也不敢肯定究竟是不是被點先生耍了。仍然像以往一樣。各自找了一輛車坐了進去。
貝雷帽們看起來沒有一絲要進車休息的意思,仍然筆挺地站著。紋絲不動。讓人奇怪的是,即使是在站立的時候,他們的腳尖仍然是踮著的——不累嗎?
林三酒的目光從他們的腳上一劃而過,隻是詫異了一下,沒往心裏去。兩天水米沒打牙不說,今天又經曆了過山車一樣的情緒起伏,消耗了大量體力……她已經很疲憊了。不管這些怪人們的目的是什麼,但是到了海關倉庫時,想必就要露出他們的意圖來了。她必須儲存體力,迎接不測。
等了一會兒不見異動,林三酒手心裏就無聲無息地多出了一個白色的布偶娃娃。布偶娃娃很簡陋,用皮繩和白布紮出了一個頭,畫上了五官,身子卻還是一塊布。林三酒將布偶往車頂上一拍,布偶立刻自動掛住了,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地,臉卻始終朝著車外。
【防衛版晴天娃娃】
介紹:隻能在有“頂”的地方使用。掛在屋頂或天花板上後,該晴天娃娃會自動執行守衛功能,辨認潛在的危險來源,在方圓30米內出現敵情時第一時間發出警報。真人發聲、節省電源、感應靈敏,一節7號電池可以持續500小時,為海馬寶寶兒童玩具公司最新出品。
這是在遊戲中贏回來的八件特殊物品中的第二件,雖然是個玩具,但卻意外地在此時派上了用場。
盯著日光下一動不動的貝雷帽們——現在林三酒已經根本分不清楚是哪一個殺了朱美的了——她焦慮的神經終於被無邊的黑暗所征服,慢慢閉上了眼睛。強盛的日光透過眼皮,投下了橘紅色的光影,她就在這光影裏、抱著滿腹的心事,緩緩地睡著了。
作者:
damnrule
時間:
2016-12-17 10:23 PM
第93章 死去的地球和冰雪奇緣
太壯觀了……
林三酒腳下不自覺地放緩了,怔怔地看著遠方。
不,不對——這一副景象,用壯觀來形容不太合適,怎麼說呢?更應該是一種讓人覺得渺小的震撼感——
如果有人從空中往下看的話,就會發現鹽平港、包括它附近廣大的一片區域,都呈現出了一種半垮的姿態。電線杆七零八落地倒著,有的甚至還落到了房頂上;樓房傾斜著,垮塌了一片…這些倒還罷了,最叫人震驚的,還是街道上遍布的、翻倒著的、大大小小的船的殘骸,與撲鼻的腥臭味一起,充斥在人的感官中。
一艘還算完整的大型漁船保持著前衝的勢子,一頭紮進了一幢民居樓裏,壓塌了一片商店;半塊像是觀光船的船頭,砸在汽車上,一塊兒被掀翻了。林三酒抑製不住心裏的驚異,跟在同伴的身後,從一艘巨大的鋼鐵巨輪的船頭下走了過去。
“這是……怎麼了?”連街道原本的樣子,都已經很難看出來了。
胡常在激動之下,伸手去推眼鏡,卻推了一個空,這才想起來在體能強化過後,他就把眼鏡給扔了:“高溫造成冰川融化,海水水位上漲,所以把這一片都衝了吧?你們看這艘輪船,起碼是萬噸左右這個級別的,看樣子應該是從遠洋一路被衝進內陸的……”
“能夠把上萬噸的輪船掀到陸地上,這得是多大的水勢?”海天青不可思議地反問了一句。“這麼大的海浪,怎麼沒衝進城市裏去?”
“當時的水勢,隻怕用海浪來描述都不夠,應該說是海嘯……”胡常在幾乎忘了身後還有拿著槍的貝雷帽了,慢下腳步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周遭,這才輕輕地吸了一口氣:“但是還不等衝進城市裏,就蒸發得差不多了,水勢越來越小,到了公路那邊時,應該就跟小河似的了。”
這個推測的確合情合理,怪不得這附近好像沒見過幸存者——林三酒邁過一條成年人那麼大的不知名死魚,腐肉幹涸後的特殊氣味熏得她臉都白了,趕緊走遠了兩步,這才臉色不大好看地問道:“……那海關倉庫,該不會也被衝毀了吧?”
這話一說,大家都沉默了。連打了地基的高樓都成了這副模樣,那用於儲存貨物的倉庫情況想來更不樂觀了……
貝雷帽們一直以來對身邊的人類末日畫卷毫無反應,然而在聽見海關倉庫可能被毀的時候,其中一個卻突然出聲了,聽聲音正是射殺朱美的那個:“被衝壞了可不行食物很重要你們快點走。”
話雖然是這麼說,可看他的模樣卻一點也不擔心:紅唇嘴角依然翹著,露出一個愉悅而禮貌的微笑,眼神雖然無光,卻也親切地彎著。而且別的不提,林三酒還真不太相信他們也是需要吃飯的……呃?
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她的思緒頓了頓,轉頭對離她最近的胡常在問道:“喂,你看這些怪人……是活的還是死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胡常在楞了楞,將目光從遠方的輪船殘骸上收了回來:“雖然他們舉止奇怪,但怎麼看都是活人吧。”
“活人不吃不喝不休息?這麼走路不累得慌?”林三酒下意識地反駁道,“哪個活人關節都不彎的……”
她的話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因為走在她正前方的貝雷帽,一張臉忽然刷地一下,180°地擰了過來,正對著她,身子卻仍然在朝前行走。
“你剛才是在說我嗎說了什麼。”
麵對這種恐怖片鏡頭,三人一兔的臉色一下子都變得煞白。
“不、不……沒什麼……我們隻是在討論海關倉庫……”林三酒半晌才壓下了心裏的驚悚感,結結巴巴地回答。
貝雷帽“噢”了一聲,頭刷地又擰了回去,從他的後脖頸上,絲毫看不出他剛才竟然轉了180°,而頭頸卻沒有扭斷。“沒錯你們快點走。”
“他好像聽力不太好。”耳朵裏傳來了兔子用耳環發出的聲音——當然,這個“不太好”是指和進化人類相比。
即使這樣,他們也不敢再隨便說話了——林三酒壓了壓心跳,一行人被貝雷帽圍在中間,沉默地加快了速度。沒有了路標牌以後,隻能憑感覺來判斷方向,因此在一連走了好幾次錯路以後,一直到天光大亮的時候,幾人才終於看見了海關——或者應該說,海關的殘餘。
原本的海關檢查站由於離碼頭太近,已經徹底地消失了;碼頭倉庫是一排排的平房,狀況雖然比樓房好一些,但是房頂也都被巨浪給轟碎了,從遠看都成了糊爛的一片。原本停放在碼頭上的集裝箱,被海浪衝得到處都是,有的壞了,但大部分倒還完好,總算是給林三酒一行人留下了點希望。
走在一片狼藉的碼頭上,幾人都說不出話來。
海不見了。
或許在目光無法觸及的遠方,在最遠的深海裏,還殘留著地球上最後一點海洋;可是從碼頭上眺目遠望時,連海岸線都看不見。億萬年以來從沒有曝露於世的海底大陸,幹涸著躺在陽光下,仿佛是一個在苟延殘喘之後終於死去了的人。海邊的空氣也不再清新,因為大陸架上遍布著海洋生物的死屍,腐爛了、又幹枯了,混著海水的鹹腥氣,中人欲嘔。
與隻會微笑、麻木的貝雷帽不同,林三酒盯著麵前的“海”,久久地沒有動。
半晌,她忽然抬手一抹臉,從臉頰上抹下了一片眼淚。
不知道為什麼,在人類被毀滅的都市裏生存了這麼久,林三酒也沒覺得怎麼樣,可是看著這片曾經是海的地方,卻讓她忍不住一陣陣悲愴,想掉淚的衝動止也止不住。
連自然都輸了,或許人類真的再也沒有重來的機會了。
透明淚珠劃過眼角墨綠色的花紋,在陽光下綻起了七彩的光——胡常在心裏忽然一跳,連忙扭開了頭,嘶啞著嗓子說:“……咱們還是去找一找食水吧。”
這句話提醒了眾人,幾人一起將目光投向了那個領頭的貝雷帽。
眼珠子直朝著幹涸了的巨大海洋,貝雷帽的微笑絲毫沒變,也仍舊踮著腳尖:“你們四個分頭去搜索食物和水然後把還能食用的都拿到這裏來集中不要亂跑你們身後都有人跟著。”
他話音一落,棕毛兔就趕快呼吸了一口氣,嘟囔著抱怨道:“聽他說話我都快憋死了。”
回應它的是兩個貝雷帽的腳步聲,“嗒嗒”地跟了上來,像影子似的咬在了兔子身後。
幾個夥伴對視一眼,各自帶著幾個尾巴,分頭往倉庫和集裝箱的方向去了。林三酒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紅色集裝箱走去,耳聽那個射殺朱美的貝雷帽也立刻抬步跟了上來,她轉頭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貝雷帽紅唇翹著,用黑洞洞的槍管指著她,笑容不變,沒有回應。
“你們怎麼都穿得一模一樣?是同一個組織的人嗎?”林三酒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說。
貝雷帽仍然不說話,隻踮著腳尖跟在她身後。
盡管知道可能是無用功,林三酒還是像拉家常似的問了許多不鹹不淡的話,隻是對方連一聲都沒吭,讓她真有點無計可施了。
就在她一個人的自說自話裏,二人走到了集裝箱前。看大小,這一個載重應該有二三十噸,被徹底地掀翻了,歪倒在一邊,底下露出了一塊破碎的建材,一隻人手露在外麵,看樣子像是把一個房間給壓垮了。
好在幸運的是,集裝箱門並沒有被壓在下麵,隻要想辦法把門撬開,就能知道裏麵是什麼東西了。
不過林三酒可不希望當著貝雷帽的麵叫出口器——她回頭看了看貝雷帽,笑道:“這個門鎖太重了,我可打不開。不如就用你的槍把門轟開吧?”
她說這話,就是為了多看看對方手裏的武器。看貝雷帽對找食水一事這麼上心,應該不會拒絕……
果然,貝雷帽微笑著“唔”了一聲,抬起了手腕,一隻烏黑的圓筒就對準了集裝箱的大門。
沒有聲音、也沒有東西射出來——隻是一股急劇的氣浪迅速地撲了出來,在門上留下了一個橢圓形的空洞。這股氣浪勢子太猛了,明明是無形的,卻叫人覺得仿佛用肉眼也能看見。
集裝箱門拽著沉重的聲音,打開了。林三酒有點激動地看著裏麵碼到了頂棚的木箱子,一邊暗暗地祈禱裏麵不要是什麼電子元器件之類的廢物,一邊徒手扯斷了木箱的固定帶,最上方的幾個巨大的箱子頓時嘩地傾瀉了下來,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差點將貝雷帽給拍在底下。
“抱歉啊,沒想到。”林三酒毫無歉意地朝他笑了笑。
貝雷帽沒說話——他的笑容像是畫在臉上的一樣,即使剛剛逃過了被砸死的命運,仍然絲毫不動。
林三酒挑了個順眼的箱子,運足力氣,一拳砸在了側板上,箱子板登時碎成了幾片,用手一扒就下來了。
她滿懷希望地伸手進去,又拽出了數隻更小的包裝箱。
“這是……玩具?”林三酒拆開了一層又一層的箱子,終於摸到了東西:“冰雪奇緣的人物玩具?”
不愧是國外進口的原裝正版玩具,皮膚、衣料、毛發的質地,都非同一般的精細,比起老牌人偶芭比娃娃來說,有過之而無不及。隻不過這玩意就是再漂亮,也沒有半點用處——林三酒歎了口氣,覺得胃腸都正跟著她一塊兒失望得不行。
然而這時,貝雷帽卻忽然動了——他唰地將頭朝後直直扭了過去,朝遠方喊道:“過來三個人看住了這個集裝箱不許任何人接近。”
假如不是這樣平淡聲調的話,林三酒覺得這句話一定會充滿了興奮和緊迫感的。想到這兒,她趁著貝雷帽沒轉過頭來的時候,手自然而然地從幾個玩偶的盒子上撫過,箱子裏頓時空了一塊。
三個60厘米長的艾莎,就被她化作卡片收進了身體裏。
為什麼一箱子玩具會受到這樣大的重視,她還暫時不知道,不過先留一手,總不會吃虧的。
接下來,林三酒就像一隻羊似的,被貝雷帽從集裝箱旁邊給轟走了——她的任務沒有完成,還得繼續去開下一個集裝箱,尋找食水。
隻是她運氣不好,一連開了三個,都沒有一丁點食品的影子,還險些受傷了——因為最後一個大貨櫃裏裝的居然是汽車,由於傾斜的角度問題,門一開,她就差點被幾輛滑出來的汽車壓扁了。
“真是現世報來得快。”她嘟噥了一句,直起了酸痛的腰,正打算繼續走,隻聽遠方傳來了棕毛兔興奮的叫聲:“有咖啡!我找到咖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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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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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10:24 PM
第94章 身材真的太好了
在搜完了十多個集裝箱後,一行人總算有了點收獲。有一個小型的貨櫃箱裏,裝的全是星巴克罐裝咖啡,另一個裏麵是瑞士巧克力——雖然不算是正經的“飯”,但對於隻要求熱量和水分的林三酒幾人來說,已經算是不錯的驚喜了。
裝滿咖啡和巧克力的箱子都被貝雷帽們拖了出來,在空地上碼得整整齊齊,占了好大一塊地方。林三酒靠在箱子上,喝了幾大口溫熱的咖啡,這才呼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幹涸的身體又活泛了過來。
“太甜了,”棕毛兔皺起了臉上的絨毛,不情願地舔著巧克力。“我以前的主人曾經說過,兔子不能吃甜的……”
巧克力早就在高溫下融化了,但好在沒有腐壞,似乎還能吃,隻不過吃的時候要小心,剝開了包裝紙以後要立刻把嘴湊上去,免得巧克力流得滿手都是。
與同伴們湊合的心態不同,胡常在一臉幸福地打開了第五個包裝,仰頭把巧克力汁全喝了:“好吃!唔,這個牌子的我以前吃過一次,太貴了,不舍得多買……沒想到竟然有一天可以隨便吃,真幸運!”
海天青坐在他們中間,一副不想吐槽的樣子,默默地打開了咖啡罐。
四個人身邊此時站著將近十個貝雷帽,圍成了一個圈。被這麼多張一模一樣的笑容盯著,也難得那一人一兔還能把心思放在吃的上——林三酒哭笑不得地掃了同伴一眼,忽然目光一頓,低低地“咦”了一聲。
“怎麼了?”海天青體型雖然龐大,感覺卻很敏銳。
“你們看那邊,”順著她的手指。幾人回過頭去,望向了遠處,“是不是好像有人?”
在很遠的地方,一排小黑點正緩慢地挪動著,要不是幾人都是強化過後的身體,還真看不見。
“好像是……”棕毛兔眯著眼,擦掉了毛上的巧克力。喃喃地說。“看樣子為數不少,起碼有十多個呢……”
是幸存者小隊嗎?也想到了海關,所以過來找食物?如果是這樣。或許還能向他們求援,從貝雷帽手上逃出來……
林三酒剛剛升起的希望,忽然因為領頭的那個貝雷帽的話而破滅了:“去幾個人看一看是不是她們來了如果不是的話就把人也押回來。”
見果然有五個貝雷帽轉身離去,三人一兔對視一眼。表情苦不堪言。
十多個貝雷帽已經夠瞧的了,要是又來了更多同夥的話。就更沒有逃脫的可能性了……棕毛兔想了想,發了狠,按住了耳環問道:“他們先是分出了幾個人去看守集裝箱,現在又分出去幾人接應。這兒可隻剩四個人了。咱們一對一的話,不是沒有戰勝的可能……”
“不行,那幾個離這裏不遠。馬上就會發現不對的。”海天青壓低聲音回應道,“他們從背後回防的話。我沒有自信能躲開那個武器。”
林三酒也覺得太冒險了:“而且如果來人真是他們一夥的話,一個不小心咱們就會腹背受敵。”
兔子聞言歎了一口氣,低下頭繼續痛苦地舔著巧克力。
那一隊人影雖然遠,但是腳力很快,沒過一會兒就漸漸地接近了幾人所在之處。四人不約而同地抬起了頭,神情凝重地打量著來人。
林三酒從來沒見過身材這麼好看的女人。
大概跟貝雷帽一樣,都是混血兒的原因,領頭的那個女人頭又圓又小,長了一張標準的瓜子臉,長脖子,平肩細腰顯得輕盈靈巧,更別提那修長纖細的四肢了。林三酒也見過不少模特兒,包括她自己身材也算不錯的……然而麵前的這個女人,身子、骨架卻如同是巧匠精心打製的一般,曲線流暢,沒有半點瑕疵,足以讓任何女人自卑。
最叫人咋舌的是,這樣的女人還不止一個——就像當初他們被貝雷帽押著一樣,在領頭女人的身後,除了有六七個容貌打扮平常的人之外,還跟了十來個身材一模一樣的女人。
這十來個女人,不知道為什麼,人人都戴著一頂藍色的假發,手裏拎著跟貝雷帽一樣的槍管,直直地指著中間那六七個人。
一個十五六歲、還穿著校服褲子的少年,目光剛落在林三酒一行人身上,就哭喪著臉問道:“你們到底要幹什麼?為什麼把我們抓來這裏?”
林三酒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他是看自己幾人坐在地上又吃又喝,把他們當成幕後波ss了。
“我們也是被抓來的……咦?”林三酒的目光忽然停在了最尾一人身上,“鐵刀?”
以前在綠洲裏,鐵刀這號人物還算是有點名氣的,此時一聽林三酒叫出聲來,海天青、胡常在和兔子,一齊將目光投向了那人——站在隊伍最末尾的鐵刀仍然是一副精悍漢子的模樣,隻是不知怎麼,見著林三酒以後一張臉刷地一下白了,額頭上滑下來了幾滴冷汗,朝幾人點了點頭,勉強笑道:“好、好啊。”
棕毛兔哼了一聲,在綠洲裏做幹部時的架子仿佛又回來了點:“好什麼好?被這些人看著,也不知是要幹什麼!”
新來的五個人被藍發女人們推搡著,在他們身邊坐了下來。鐵刀隔了幾個人,對兔子連連點頭:“兔、兔幹部……你也在……”
林三酒看他在那兒汗如雨下的,心裏納悶,也不找他說話了,隻轉頭問那校服少年:“你們是在哪裏遇上這些女人的?發生了什麼?”
校服少年聲音裏帶著哭腔:“我在路上走得好好的,看見他們一行人走過去,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被一個女的拿槍逼著一塊兒走了……噢,我落腳的地方離這不遠,可我妹妹怎麼辦呢,她一個人——”
林三酒心裏一跳。還不等捂住他的嘴,一個藍發女人已經唰地彎下了要,一張麵無表情的臉正對著他,槍管頂在了少年的額頭上:“你妹妹在哪裏你帶路領我們去找你妹妹。”
又是一樣平淡沒有起伏的語調。
校服少年眼淚都快出來了,嘴巴開開合合幾次,終於還是沒有戰勝死亡的恐懼,顫抖著兩條腿站了起來。藍發女人將他推到了一個貝雷帽麵前。後者隨即押著少年走了。
林三酒注意到。這些女人們走路時也是一樣踮著腳尖的。
到底是什麼原因才會這樣?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想到他們是不是一個練了某種功法的邪教……這時貝雷帽的一個動作,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領頭的那個貝雷帽。從耳朵裏拉出來了一個黑色的小方塊,用手一按,就彈出了一個話麥,低聲說:“是的我們已經到了鹽平港目前手上共有九人。”
地上的八個人傻乎乎地看著他。
“是的這裏有很多集裝箱。”貝雷帽微笑著。“我明白了他們什麼時候到好的。”
由於他說話沒有頓挫,屏息聆聽的林三酒一直等他將那小方塊收了起來。才意識到他的話已經說完了。
還會有更多的人要來?林三酒憂心忡忡地與同伴們對視了一眼,都有點沒底了:貝雷帽和藍發女人這樣的怪人,到底還有多少個?這樣下去,還能逃得出去嗎?
“你們現在馬上去清空集裝箱白天的時候就住在裏麵。”貝雷帽對地上的人平淡地說道。
“又讓我們找食水。又讓我們改造集裝箱……”林三酒一邊隨著眾人站了起來,一邊低聲對身邊的海天青嘟囔了一句,“莫非是打算把我們都當成犯人關押起來?”
“有可能。但是他們圖什麼呢?”海天青微微地皺起了眉頭。
他們二人身後跟著的都是進化人類。對話聲音雖低,卻也都讓他們聽了個清楚。一個中年白領模樣的男人頓時沉不住氣了。眼珠子直往押送他們的藍發女人身上瞟。
就在快走到集裝箱門前的時候,中年白領忽然出其不意地踹在了藍發女人的腿上,她似乎平衡性很差,一下子就摔了個仰倒,假發滾了出去,露出了一個光頭。中年白領抓住了她掉在地上的槍,立刻喊了一聲:“啟動金剛不壞之身!”
——這似乎是他的能力,話音剛落,就從他的身上冒出了盈盈的黃光,隨即中年白領像瘋了似的朝外跑。
誰也沒有意料到竟有人來這麼一手——一個貝雷帽微笑著撒腿就追了上去,手裏槍管連放幾槍,但也不知是不是那男人避開了,還是他的能力當真讓他刀槍不入,幾下過後,那中年白領竟還在一路飛奔,貝雷帽緊緊咬在了他的身後。
剛走進集裝箱裏的人們都躁動了起來,但他們回頭一看,立刻就絕了趁亂逃跑的心思。因為此時門口處正站著十多個藍發女人,將出口堵住了,一排黑壓壓的槍管口正對著他們。
“媽的!”鐵刀罵了一聲,泄憤似的踢了一腳木箱。
眾人隻好認命地開始動手清空集裝箱。明明隻剩7個人了,連半個集裝箱都占不滿,可是怪人們卻硬逼著他們一連收拾出了十隻集裝箱——每一個集裝箱少說也裝了二十噸的貨物,除了要將貨物拉出來以外,還要在其中搜尋食水、將集裝箱推到空地上放平……這一天下來,再怎麼強悍的進化人類也受不了了,到了一日最高溫的下午時分,一個個全累癱在了地上,連手指都無法動一動了。
因為有海天青幫著,林三酒和兔子倒還節省了不少體力,她輕聲地朝趴在地上的兔子問道:“莫非要來的人有那麼多?能住滿十隻集裝箱?”
兔子抖了抖耳朵,表示不知道。
林三酒看了看在集裝箱裏躺了一地、累得臉都白了的人們,滿腹疑惑。
就在這時,從遠至近響起了一串腳步聲,聽聲音隻有一個人。她勉強支撐著爬起來朝集裝箱的門外望去,原來是剛才追著中年白領而去的貝雷帽。
她之所以能分辨出來誰是誰,是因為這個貝雷帽手裏此時正拎著軟成一團的中年白領。後者的四肢彎彎曲曲,朝各種詭異的角度擰著,雙眼緊閉,麵如金紙。
“還活著嗎。”一個藍發女人問道。
“我隻是把他的手臂骨和腿骨都打斷成了四節雖然沒有行動能力了但是呼吸還在應該還活著。”貝雷帽平靜地應道。
隨即,中年白領就被扔進了集裝箱,內裏骨頭全斷掉了的四肢,在空中柔軟地甩蕩出了一個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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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10:24 PM
第95章 貝雷帽的真身
林三酒按下了胸腔裏一顆砰砰猛跳的心髒,避開了海天青露在外麵的手臂,把手放在他的衣服上,使勁推了幾下。
後者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一個上午幫同伴們清理了幾十噸的貨物,就是強悍如海天青,也疲累得早早進入了夢鄉。
“唔……?怎麼了?”他揉了揉眼睛,低聲問道。
昏暗的集裝箱裏,林三酒一雙琥珀色的大眼泛著貓眼似的光芒。
“我知道貝雷帽們的身份了。”她的聲音微微有點顫抖。
海天青騰地一下坐了起來。
——此時集裝箱裏,已經住進了近百個人。
短短一個上午的時間,不斷地有腳步聲在集裝箱外響起,每次大門開啟的時候,都有一些神色倉皇的人被貝雷帽推進來,成為這個囚籠裏新的成員。人數越來越多,不由讓人心驚:貝雷帽和他們的同夥們,到底在外抓了多少人?
眼看著這隻集裝箱就要裝不下了,外麵的一個貝雷帽將門砰地關上了,從門上的空洞裏穿過一條鐵鏈,將門鎖死了。
當然麵對著近百個進化人,這根鐵鏈也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真正叫這些“囚徒”們忌憚的,還是透過空洞朝外望去時,所能看見的那一個個端著槍的貝雷帽。
有了那個四肢骨頭都被打斷了,倒在地上綿軟得一動不動的中年白領做樣本,新來的人們也都暫時沒有輕舉妄動。
能活到現在的,哪個沒有經曆過一些凶險?何況這些怪人們似乎對他們沒有殺意,因此大家在短暫的交談後,為了保持體力,都不約而同地閉上眼休息了。
由於還顧忌著【烏蘇毒】,幾個同伴們分散了很遠。林三酒擔心自己在睡著的時候會不小心碰著人,於是在門邊不遠處揀了個沒有人的地方坐了下來,從門上空洞透進來的陽光正好照在她身上,又熱又亮,這地方自然不會有人願意來。
這麼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她忽然感覺到外麵響起了腳步聲。
此時的腳步聲與以往不同。
似乎是許許多多的、個頭不高的人,正成群結隊地從遠方走來;他們的腳一定非常小,因為聽起來就像是一隊大老鼠,在飛快地、窸窣地移動著。
林三酒努力了好一會兒,才睜開了眼睛,眯著眼從空洞裏向外望去——隨即她就傻了。
下一分鍾,她就衝到了海天青身邊,叫醒了他。
“你去叫胡常在,我去叫兔子,咱們在門邊空洞那裏見麵。”林三酒來不及多解釋什麼,隻匆忙地囑咐了一句以後,就小心地避開了地上橫七豎八的人,衝向了兔子所在的角落。
海天青起身去叫醒了胡常在,四人在門邊碰了頭。
原先林三酒所在的那一塊地方,被陽光投下了一個圓圓的光斑;由胡常在打頭走進了這片陽光裏,彎下腰朝洞外看去。
剛才那一隊人人數太多了,到現在也還沒有走完,正好都落進了幾人眼裏。
她們身高很矮,看起來連一米也不到,相比身子來說,頭實在太大了,很不和諧——好像也是混血兒,每一個人都是金黃的頭發,碧藍的大眼睛,漂亮得怪異。兔子迷惑地抖抖耳朵,望著林三酒:“這是一隊外國侏儒?這跟貝雷帽的身份有什麼關係?”
林三酒苦笑一下,手裏頓時多了一個東西:“你們看看這個,再看看外麵,就知道了。”
她手上是一個60厘米長的玩具艾莎,在透明的包裝盒裏一動不動地微笑著。
三個夥伴都傻了眼,一會兒看看玩具,一會兒看看外麵行走著的“侏儒”。
“這、這這……她們長得一模一樣……”胡常在結結巴巴地說道,“難道你的意思是……”
“沒錯,”林三酒點了點頭,“我之前不是發現了一個集裝箱,裏麵都是艾莎的玩偶嗎?那些貝雷帽當時就把那個集裝箱給保護起來了,誰都不許接近……我當時雖然奇怪,但是沒有往深裏想。現在看來——”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麵色蒼白。
“是有某個人、或者說某種力量,可以把人形的玩偶都變成人。隻不過變成了人以後,還是有很多特征是擺脫不掉的,比如說貝雷帽和藍發女人的表情都沒法變化、走路也隻能踮著腳尖走,是因為他們被製造出來的時候,就是那個樣子的。”
海天青皺眉想了想,“踮著腳尖、身材還好,身高也跟正常人差不多……”
“是服裝店裏的塑料模特啊。”林三酒再次苦笑了一下。“所以我和兔子碰到他們的時候,他們一點反應都沒有……因為根本上還是和活人有分別的,他們連毛孔都沒有,自然也不會流血而死了。”
“原來如此!說是塑料模特,但那隻是一種通俗稱法,其實它們的材質跟一般塑料並不一樣,熔點很高,所以當然不怕高溫、更不怕累了。”胡常在恍然大悟地感歎了一句。
“那究竟是誰把這些假人、玩具都……弄活過來的?”海天青的詞彙量有點不夠用了。“而且那麼厲害的武器,隨便發給了模特不說,竟然還人手一個……”
這個問題把三人都問住了,誰也答不上來,一時隻能愣楞地望著外麵的“艾莎”們。空洞畢竟還是太小了,加上時不時還有巡邏經過的貝雷帽,隻能看見碎片似的畫麵——要想搜集信息,這一點可不夠。
“咱們在集裝箱上方開一個洞朝外看吧。”林三酒出主意說,“所謂是站高望遠……別忘了,咱們所在的這個集裝箱可是白色的啊。”
胡常在聞言一拍巴掌,被黑色電子回路花紋覆蓋的臉上,露出了一個驚喜的笑:“對呀!我不是還有豆腐刀嘛。”
【豆腐刀】
介紹:集市裏豆腐西施專門委托王麻子打的一把刀。這把刀幹別的可能不行,但是切豆腐卻是一把好手——時間長了,不光是豆腐,凡是白色的東西,切割起來都像豆腐一樣輕而易舉了。雖然這個邏輯很奇怪,但是事情就是這樣的,作者也沒辦法。
這是在紅白對抗賽中贏來的第三件特殊物品,想不到此時用正合適。有了豆腐刀,登高就不是難事了——林三酒從海天青的肩膀上縱身一躍,在到達頂部的時候,將一把普通的水果刀紮進了集裝箱的箱壁裏,隨即她伸手握住了刀把,將身體懸在了空中,另一隻手用豆腐刀切開了一個人頭那麼大的方形窗口。
豆腐刀名不虛傳,堅硬厚實的集裝箱果然軟的跟塊豆腐似的,連半點反抗都沒有,一大片箱壁就無力地掉了下去,在底下的胡常在怕它發出什麼大響動,忙一手抓住了。
雖然他抓住地快,可是幾人這一番動作還是發出了一點雜音,驚醒了周圍幾個離得近的人。
那幾人見了他們的陣勢,紛紛圍攏了過來,仰著頭、張著嘴看著箱子頂部的林三酒。
“外麵什麼情況?”
“那些怪人還在嗎?巡邏的有多少個?”
“這麼長時間了,他們也該去睡覺了吧?”
這幾個人了解的情況還不如林三酒他們多,此刻都是一肚子的問題。
林三酒沒理會——她此時全身的重量都吊在了一把水果刀的刀柄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刀柄一裂,她就會掉下去,而那個“窗口”的邊緣又太鋒利了,拿它借力的話,手都會被劃傷。
底下的人們眼看著她的處境,也都急得夠嗆——林三酒能跳那麼高,是因為她的強化能力要比其他人都優越,換了第二個人根本上不去。海天青看出了端倪,忙一把脫下了自己的上衣,卷成一團扔了上去:“小酒,你拿它墊著手!”
林三酒伸出手,衣服擦著她的指尖劃了過去。就在眾人以為她沒夠著的時候,她手裏忽然甩出了一根口器,將那衣服卷了回來,隨即又消失了。林三酒將衣服墊在了窗口的邊緣,雙手扒著邊沿,靠一雙手臂的力量,將身子穩住了。
底下的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姑娘,外麵怎麼樣了?”底下一個聲音帶著焦慮問道。
林三酒怔怔地望著外麵,充耳不聞。
自從極溫地獄降臨以來,她還沒從有見過這麼多的“人”。碼頭上、路上、集裝箱的周圍,聚集著一大片一大片的人頭,黑壓壓的,仿佛是天上的烏雲掉下來了似的,已經把地麵都給遮得嚴嚴實實的了。湧動著的人群寂靜無聲,雖然數量龐大,卻井然有序,好像在遵從著一個聽不見的聲音。
一眼望去,這片密密麻麻的人頭裏,有貝雷帽那樣的塑料模特;也有艾莎那樣的人形玩具,甚至還有一些身形極其單薄的女人,轉過身去時隻剩下薄薄的一片了,以前應該是宣傳用的人型紙板。
大多數“人”,都保持無生命般的僵硬微笑,看得林三酒打了個寒戰。
就在她因為吃驚而有些愣住了的時候,黑壓壓的人群忽然分出來了一條空道。她順著空道望出去,終於見到了一個容貌正常、有血有肉的男人——
那男人穿著一身奇怪的裝束,身後跟著幾個麵無表情、身材極好的美女,腳步悠閑地走上了碼頭。
林三酒露出半個頭,緊盯著他,不敢錯一錯眼珠。
隻見那男人轉頭跟身邊的美女說了幾句什麼,隨即像是有人下達了指令似的,成千上萬張僵硬的臉緩緩地扭了過來,一雙雙沒有光澤的眼睛對上了窗口後的林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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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10:25 PM
第96章 人偶師
“大家好,初次見麵,我是人偶師。”
這是一身怪異裝束的男人,走上高台之後所說的第一句話。
這個自稱人偶師的男人腳下所踩的,是一個由貝雷帽們合力放倒了的集裝箱。就在剛才,他被一隊隊的人偶和模特恭敬地迎上了高台講話——也沒有用麥克風,聲音卻清楚地傳進了在場兩百一十九個人的耳朵裏。
從兩個集裝箱裏走出來的人們,被塑料模特們強行排成了一列列整齊的隊伍,包圍起來了——本來是不止兩百一十九人的,隻是當一連十來個反抗者的腿,都從身體上被連根分離了以後,其餘的人也就老老實實地不動了。
這十多個半死不活的人被模特們扛在肩上,一個接一個地走過高台下,似乎在給人偶師過目。那男人把每一個人的額頭都碰了一次之後,輕輕搖了搖頭,塑料模特們隨即甩胳膊一揚,就把他們都扔進了幹涸了的大海裏,再不管生死了。
此時離林三酒不遠的地方,就躺著一條裹著牛仔褲的人大腿。
“為了你們不受傷害,我建議你們還是配合我的好。我對大家的要求很簡單,沒有必要因為這個受傷。”人偶師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笑意,很有禮貌,很為別人著想。
人群隱隱地起了一陣騷動,但是這騷動像春天裏最後一點北風似的,在周圍成千上萬個怪人們的注視下,迅速地消失了。
人偶師是一個看不出來年紀的男人,氣質神態雖然像個少年,但不知從哪兒散發出了一種蒼老意味,感覺說他多大歲數都不為過。而他的一身裝束卻太奇怪了——上半身是由一條一條的黑色皮革長條包裹起來的。沒有包住的地方,就露出了他蒼白瘦弱的肌膚,看起來好像是把一件皮衣給撓碎了後穿上了似的。
在他的衣服背後,還貼著一個巨大的裝飾物,看起來有點像是公雞的雞冠子,顏色鮮紅,一走路就一晃一晃地。下身則是一雙一直高到了大腿的長靴。
“我有一個問題。”
他的聲音很平和。接下來的話,一下子抓住了林三酒的全副注意力。
“在你們這219人當中,有哪一個是簽證官?”
人群靜默了。一臉迷茫、仿佛想從別人身上得到答案的。大概是本地人——極溫地獄是他們經曆的第一個新世界,還不知道簽證官的事;低著頭不說話,或者一臉恍然之色的,應該就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了。
等了半刻鍾。仍然沒有人出聲。
“噢——果然219人這個基數還是太小了呀。”人偶師有點不滿意似的輕歎了一口氣,退而求其次:“好吧。那麼誰手上有關於簽證官的消息?”
林三酒心裏一顫,想起了方丹——跟身邊的胡常在對視了一眼,明知道對方不太可能從兩百多人裏發現自己的麵部表情,仍然忍不住掩飾似的低下了頭去。
這一低頭不要緊。她忽然發覺站在自己前麵的矮個男人,雙腿正在劇烈地顫抖。
她有點奇怪地打量了一下這人——雖然說這個場麵是挺讓人不安的,可是在場誰沒有經曆過一些危機啊。現在不過是一個奇裝異服的男人在說話,至於嚇成這樣嗎?
矮個男人好像連站都站不穩。簡直下一秒就要摔倒了似的,但沒想到他卻壯著膽子說話了,聲音顫顫巍巍地傳了開去:“人、人偶師大人……”
在一片寂靜裏,雖然他聲音不大,仍然被高台上的人偶師捕捉到了。
人偶師……大人?
這人太狗腿了吧?
自稱人偶師的男人臉上浮起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你說。”
“是、是……我花了四五個月的時間,到處尋訪這個區域的簽證官,但是有傳言說他去了北方了……您在這兒找,可能找不到啊。”矮個兒誠惶誠恐地答道。
林三酒注意到他說了“這個區域”四個字——難道說,簽證官不止一個,在別的地方還有?
不過想想也是,地球這麼大,如果隻有一個簽證官的話,那想遇上簽證官的幾率未免也太低了。
人偶師的笑容消退了,“唔”了一聲,轉頭問道:“還有其他人有關於簽證官的消息嗎?”
兩百多人沉默著。
“唉,好吧。不是我不信任你們,不過我總要挨個查一遍,才能知道簽證官沒有藏著。”人偶師的聲音仍然那麼彬彬有禮,他一邊說一邊跳下了高台,一隊塑料模特立刻跟在了他身後,如同保鏢似的。
他走到了第一排打頭的人身邊,那個年輕小夥子頓時有點防備:“……你要幹什麼?”
“別緊張,”人偶師的語氣很輕柔,哄孩子似的,卻仍然叫在場眾人都聽了個清清楚楚。“我隻是看看你是不是簽證官而已,檢查一下又不疼。”
說著話,他已經出手如電般地在那年輕人的額頭上碰了一下。
看那年輕人的樣子本來是想反抗的,但是沒想到自己武器還沒拿出來,對方已經完事了,的確又不疼又不癢——頓時十分尷尬局促地站在那兒,一時不知道怎麼好了。人偶師失望地沒理會他,繼續走到了第二個人身邊時,小夥子才喊了一聲:“我不是什麼簽證官,那我可以走了吧?”
人偶師頭也沒回:“當然,不過你要等一等。”
隨著他話音一落,一個塑料模特就邁了一步,擋住了年輕人的去路,年輕人半信半疑地不動了。
這時,站在林三酒前方的矮個男人很恐懼似的清了清嗓子,自言自語地罵了一句:“傻x,真是傻x……”雙手不安地抓住了自己褲子,看起來真是十分緊張了。
林三酒心裏一動,壓低了嗓子問道:“喂。你是從哪個世界來的?”
矮個男人一愣,回過了半張臉,似乎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有人跟自己搭話。他生得雖然其貌不揚,但一雙眼睛卻很靈活,目光在林三酒的臉上逗留了一秒後才答道:“冰雪暴。你也是……?”
林三酒點點頭,對暗號似的說:“黑死城。”——這還是當初從任楠的簽證上看見的名字。
矮個男人“噢”了一聲:“我去過,黑死城現在也算逐漸穩定下來了……唉。這次被送到極溫地獄這個鄉下地方。什麼都不方便不說,沒想到……”
話沒說完,他打了個顫。把後半句咽了回去。
林三酒身旁的幾個同伴都古怪地看著她,她仿佛渾然不覺,隻是順著矮個兒的話頭往下感歎了一句:“就是說呢,沒想到這次這麼倒黴。竟然遇見了人偶師……”
矮個兒眼睛一亮,急忙問道:“你也聽說過人偶師的名頭?”
林三酒沒讓心中的迷茫露出來半點。隻應了一聲是。
“難得,難得,原來你也是去過‘中心十二界’的人……唉,看你的樣子。你大概還沒有聽說過人偶師最新的傳聞吧?”矮個兒男人歎了口氣,忽然想起什麼來似的:“噢,對了。我叫申連奇,交個朋友。說不定什麼時候咱們就在中心十二界碰麵了……”
強忍著沒有問“中心十二界”是什麼,林三酒報上了名字,隨即有點迫不及待地問:“最新的傳聞是什麼?”
這句話提醒了申連奇,他的臉又白了:“據說人偶師的能力升級了,聽說挺邪門的……他這一升級,現在的情況就微妙了,畢竟到了那些個大人物們的級別以後,想升一次級可太難了,對吧!誰都說不好以後會怎樣,人人都盯著形勢呢,就連總跟人偶師對著幹的那幾位,最近也避開了他的風頭,傳送到別的新世界去了。咳,本來這樣的大事,跟咱們這種小蝦米有什麼關係?我是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到這個窮鄉僻壤來……”
盡管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林三酒還是飛快地記下了他的每句話。仔細考慮了一會兒,她選了個最有可能讓申連奇開口的問題:“……你是不是對人偶師今天的動作有了一點想法?”
“唉,我也是猜的。”申連奇的目光一直緊緊跟隨著人偶師在隊伍裏的身影——每當人偶師觸碰過了一個人的額頭之後,就會有一個塑料模特站到那個人的身邊去。他很不安地動了動,說:“我聽說,人偶師身邊的那幾個隨從前陣子失蹤了一段時間,再出現的時候,已經變得跟那些假人一樣了,連笑都不能主動笑了,能力卻還保留著……”
“你也知道,人偶師現在手下的兵都是沒有任何能力的,要不是靠著‘兵工廠’,能有如今的威勢?傳言說,他如今的能力,已經可以把活人變成人偶了,所以想要多召集一些活人,來擺脫兵工廠。但是在中心十二界那樣的地方不好隨便下手……”
申連奇一說起自己熱衷的大事件和小道消息,就滔滔不絕了起來,沒注意到林三酒和身旁屏息聆聽的同伴們,一下子也白了臉。
“你的意思是,他是想把這219人,都變成他的人偶?”
申連奇沒吭聲,過了一會兒才喃喃地說:“唉,看看情況吧……實在不行,咱們各憑本事逃生……”
林三酒驚疑不定地望著不遠處的人偶師,與同伴們交換了一下目光。這個申連奇看樣子是經曆過不少世界,想必有幾張底牌,可是自己這幾人怎麼逃?
人偶師動作很快,這麼一會兒工夫,就已經檢查了近一百個人,離林三酒一行人不遠了——隨著他越來越近,那個鮮紅的雞冠子映在了她的視野裏,人偶師走路時皮革所發出來的吱嘎聲,也清晰可聞。
“小酒,我突然想起來個事,”耳朵裏突然傳來了兔子的聲音,“他不是要碰一下每個人的額頭嗎?”
林三酒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
“你的烏蘇毒,幾秒鍾之內就能把他幹掉了,咱們有什麼可怕的?”
兔子的聲音同時傳進了三個人的耳朵裏,幾人的表情一下子放鬆了。剛才被什麼人偶師、中心十二界之類的名稱給占據了頭腦,險些忘了他們身上的烏蘇毒……既然塑料模特們是人偶師的能力,那麼隻要他一死,這些模特們也就不足為懼了。
有了這個底氣,在人偶師將手指從申連奇的額頭上拿下來的時候,林三酒甚至希望他能快點把手伸過來了。
人偶師朝前走了一步,來到了林三酒麵前,眯著眼打量了她一下。
在這麼近的距離上,人偶師看起來更加古怪了——眼睛周圍的一圈金粉,在夕陽的光芒下熠熠生輝;他個子很高,大概有一米八十多,可由於皮膚蒼白、身形瘦弱,卻讓他看起來一點威懾力也沒有。
人偶師溫柔地笑了笑,抬起了一根手指,林三酒屏住了呼吸。
手指一直伸到了她的額頭前,在離皮膚隻剩下幾毫米的地方停住了。
“哎呀,你身上有烏蘇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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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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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10:26 PM
第97章 成長型的選擇
事後當林三酒回憶起那一天時,經常會忍不住想:如果當時她趁著人偶師的手停住了的時候,用頭猛地向前一撞,是不是就不會有後來的自己了?還是說……她林三酒早在極溫地獄降臨的那一天起,就已經注定了要走這樣的一條路?
——不過她自己也知道,以頭撞手的想法,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因為當林三酒的額頭被指住了的時候,她根本連動都不能動一下。
不是有誰按住了她或限製了她的行動,而是在麵對人偶師時,從對方身上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意味,讓人覺得麵對的仿佛是一頭不可預測的深淵怪獸,在黑暗的霧氣裏,隻能影影綽綽地看見一個輪廓——隻是這樣,便已經叫人心驚膽戰、兩腿發軟了。
林三酒是沒有勇氣動。
而給她以這種印象的人偶師,神態卻漫不經心,看他的樣子,恐怕他一大半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林三酒身上。
【烏蘇毒】這個小插曲,也不過是阻滯了他幾十秒而已;當人偶師收回手的時候,林三酒才注意到他手指上套著一個紅色圓環——人偶師取下了指環,避開了她的皮膚,將指環按在了她的額頭上,才一放上,隨即歎了口氣:“你也不是簽證官呀。我本來還把寶都押在你身上了呢……”
看來當林三酒在集裝箱裏往外看的時候,他就已經把她的臉記住了。
圓環應該是一個探測儀器,可以分辨出來誰是簽證官,有了這個的確方便多了——林三酒瞥了它一眼,這才鼓起勇氣說:“人、人偶師……大人……”
她也效仿了申連奇的叫法。
人偶師頭也沒回地走過她,隻是“嗯?”了一聲,就把指環依樣畫葫蘆地按在了胡常在的額頭上。一個之前沒見過的塑料模特,立刻朝前邁了一步,緊貼著林三酒的臉站住了。
“這個區域的簽證官,已經死了……”林三酒的腦中又閃回了方丹坐在地上、肚子裏露出了一個刀柄的模樣。她深吸了一口氣,故意忽視了身邊的假人,擠出了個笑:“是我親眼所見。”
人偶師的動作頓了頓。
“是這樣嗎?”他的語氣依然平和有禮,灑著金粉的眼睛緩緩地轉到了林三酒身上。“那我剛才問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說?”
她心裏咯噔了一下,卻沒覺得有多嚴重,剛想張口解釋——忽然餘光一瞥,發現申連奇的臉色比剛才難看了十倍。她心裏一愣,話就含在嘴裏,沒說出口。
“既然你知道稱我一聲大人,那你也應該知道我的喜好。”人偶師的表情並沒有顯著變化,“讓我傻乎乎地在台上等,你卻肚子裏揣著答案不說話,是想笑話我?”
“這……並不是……”
情況似乎不太妙。
就在林三酒後悔不迭、渾身緊繃的時候,出乎意料地,人偶師轉身就朝下一個人邁步而去了——竟然壓根沒有再理會她。
這麼看來,這個人的個性似乎還不算太暴虐——她的腦海裏剛剛浮起了這個念頭,隻聽身邊忽然響起了低低的、含著哭腔的一句:“糟了……”
是申連奇。
“怎麼了?”林三酒忙問了一句。
申連奇看向她的目光很複雜——“以人偶師……大人的脾氣來說,他剛才能放過你,你還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
林三酒怎麼可能會明白。
看著她仍一臉懵懂的樣子,申連奇跺腳歎了一句:“看你長得一副聰明樣子,怎麼這麼笨!我們在人偶師的眼睛裏,已經全是一塊塊死肉了,所以他才懶得對你出手……”
他臉色蒼白,喃喃地自言自語:“看來那個傳言很有可能是真的……這樣下去不行……”
大概是見他有些不對,站在申連奇身邊的那個塑料模特木著臉,抬起了手——直到這個時候,林三酒才發現這些站在他們身邊的假人們,手裏都沒有槍——那模特伸手就要去抓申連奇的胳膊,後者卻猛地一揮手臂,臂肘處隨即探出了一根尖利骨刺,骨刺裹著風勢,沒有絲毫聲息地削掉了模特的一隻手掌。
原本看起來還是人皮人肉的手掌,在脫離了胳膊、掉下去的過程中,已經變成了一個塑料製品,落在地上發出了“啪”的一聲。
已經走出去了幾十米的人偶師停住了腳步。
“你找死嗎?”不等林三酒說話,她身後的胡常在先急了:“……他要過來了!”
申連奇勉強朝林三酒笑了笑:“抱歉,我幫不了你們了。不是說過嗎?咱們各憑本事逃命吧……”
人偶師的腳步很閑適,好像一點兒也不著急似的,然而幾步之間,已經到了胡常在的背後。
“向南三百公裏……”申連奇努力不去看他,臉上的冷汗像雨珠一樣滾落下來:“定向跳躍!”
話音剛落,他整個人已經如同火箭似的衝天而起,掀翻了撲到身上來的塑料模特,轉瞬之間,人就朝著南方飛射出去了——很快連影子都看不見了,隻留下了原地翻卷著的滾滾煙塵。
“啊……原來是‘兵工廠’的產品呀……”人偶師來晚了一步,站在林三酒的身旁,雙手叉著腰。“想不到這麼一個剛剛開始的偏僻d級世界裏,也有中心十二界的居民,是我大意了。算了,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他轉過身子,林三酒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沒想到人偶師卻當她不存在一樣,隻是招了招手,把地上的塑料模特叫了過來,笑著問道:“剛才有誰看見那個家夥的臉了?”
這是一個穿著女裝的塑料模特——她(?)抬起了木然的一張臉,手臂緩緩地、僵直地指向了林三酒。
不好了——這是湧進林三酒腦海裏的第一個念頭。幾乎是一瞬間的下意識反應,她雙腿一蹬,身體向後跳躍出去,手中長鞭似的口器一吞一吐,已經朝緊隨而至的塑料模特卷了過去。
在模特頭掉在地上的同時,她一雙靴子也重重地落了下來,向後滑了幾米,才穩住了。林三酒一抬頭,卻發現人偶師正站在自己的麵前,微笑地看著她,二人還是保持著與剛才一樣的距離,好像她從沒動過地方似的。
“別跑呀,我隻是需要你的一雙眼睛而已……”
冷汗順著背脊流了下來,林三酒咕咚咽了一聲口水,體會到了一點申連奇的恐懼:眼前的人,與她不是一個層次的生物。
就在人偶師剛要抬起腳的時候,一團小小的棕黃色影子,突然不知從哪兒激射了出來,對著他的胸口撞了過去;與此同時,胡常在從人偶師的背後衝了過來,攥成拳頭朝他露在外麵的脖頸揮去——他倆的目標很簡單,隻要與人偶師有皮膚接觸,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另一邊的海天青,一把掀開了攔在自己麵前的塑料模特,大步衝上來,拽著林三酒的衣服,將還兀自楞著的她擋在了自己身後。
幾個人畢竟搭檔有一段時間了,這幾下動作迅捷利落,堵住了周圍可閃躲的空間,換第二個人恐怕都要中招——可是當兔子落回在地、胡常在停下衝勢的時候,人偶師依舊毫發無傷地站在中央,神態閑適。
周圍轟地一下響起了無數雜音——一見有人逃脫、有人反抗了,這個角落裏的動靜像潮水一樣蔓延了開去,很快其餘的兩百多人也都騷動了起來。
“真是的,淨給我找麻煩。”人偶師歎了口氣,輕聲囑咐道:“算了,把其餘的那些都殺了吧,在脖子上開口,別傷了身上。”
明明隻是一句低聲的自言自語,但是在場所有的塑料模特、假人、玩偶,都像是同時得到了指令,洶湧地朝人們衝了過去——還不等林三酒反應過來,遠遠近近的天空中,已經有數十道鮮紅的血柱,出了幾十米高。
不知道有多少人頸部的大動脈被切開了。
“不行,我們打不過他的,還是要逃……”林三酒喃喃地說道,人偶師對他們下手,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了。
“可是要怎麼逃?周圍已經被那些假人們包圍住了!”耳朵裏傳來了兔子焦急的聲音。
在黑壓壓的假人海潮的衝擊下,兩百多人組成的隊伍,根本堅持不了多久,就已經被迅速蠶食掉了一大塊。天空中噴濺出一朵又一朵的血花,像煙花爆竹一樣在空中炸開,幾滴細小的血滴落在了人偶師的臉上,他伸出紫紅色的舌頭舔掉了。
看著露出一個頭的林三酒,人偶師皺了皺眉,忽然目光一亮,哈哈笑道:“原來你是個成長型!”
成長型,又是這個詞,她已經聽過幾次了——林三酒從海天青的背後走出來,示意同伴們離人偶師遠一點,這才抱著拖時間的心態問道:“……什麼是成長型?”
口中問著話,可沒指望對方回答——幾人都擺出了備戰的架勢。
沒想到人偶師倒十分有閑情逸致似的,用聊天一樣輕鬆的語氣笑道:“老是打打殺殺的也沒意思,今天不妨就跟你這個小朋友聊一聊。”
“就像是進化人類比普通人優越一樣,我們成長型,是進化人類中的佼佼者。雖然初期的能力很弱,可真正的力量,最終都是掌握在成長型的手裏的。我們數量稀少,卻是天生的統治者……”他蒼白的皮膚泛起了一絲激動的潮紅。
“你也是……成長型?”林三酒有些驚異地看著他。
“沒錯。”在人類瀕死的呼喊聲、慘叫聲中,人偶師十分滿意地點點頭,笑了,“說起來,你的同伴更應該是我,而不是這些低級的進化人類……隻要你願意跟著我走,我可以保證你一條絕對沒有人敢違抗你的強者之路。”
頓了頓,他露出了一排牙齒:“不過,為了表示你要向同胞靠攏的決心,你必須出手把這幾個人解決掉。”
林三酒緊繃著臉,下唇被咬得都發白了。
“羅裏吧嗦的老頭子,廢話還真多呢。是上了年紀以後都會這樣嗎?”兔子冷笑了一聲。
聽了這話,人偶師半邊臉皮皺了起來,凝成了一個戾氣十足的笑:“我隻和成長型說話,你們這種貓三狗四的,看了真有點礙眼。”
他剛剛舉起了一隻手,卻被一聲微微有點顫抖的女聲打斷了:“等等,讓我來吧!”
海天青幾人一愣,有點傻似地回頭望向了林三酒。
人偶師眯著眼睛盯著她。
林三酒避開了同伴們的目光,低聲說了句“對不起”,隨即一腳朝兔子踢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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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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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10:28 PM
第98章 人偶師的秘辛
饑渴交迫、風餐露宿的日子過了一個多月,林三酒的精力幾乎都花在保證生理需求這件事上了——如果不是出了今天這樣的事,恐怕連她自己都忘了,她在紅白對抗賽裏,還得到了另一個新能力。
【天邊閃亮的一聲叮】
介紹:90年代的漫畫中常會看見的場麵。當連載周刊不宜出現血腥鏡頭的時候,主角通常會一拳將對手擊飛,對手以反地球引力的方式消失在空中,直至成為一個閃亮的點,並發出“叮”的一聲——最有名的例子或許就是神奇寶貝中的反派火箭隊了吧!雖然能暫時將敵人打飛很遠,但是也有一定風險:因為敵人沒有受到致命傷,說不定會像火箭隊那樣一直陰魂不散呢!
注意:本能力激活後沒有使用次數限製,使用方法不限,但對手落下的方向、距離隨機發生,除了能確定對方會飛去天邊以外,其餘均不可考。
……這種亂七八糟的能力,林三酒也不記得有沒有跟其餘幾人說過。
雖然不知道會對同伴們造成什麼樣的傷害,隻是現在想跑路,也隻有這麼一個辦法了。
在一連踹飛了猝不及防的兔子和胡常在以後,他們果然就如能力介紹一般高高地飛了出去,沒一會兒天邊就遠遠地傳來了兩聲“叮”——隻不過看他們消失的方向,他倆若是想要再見麵,恐怕有點困難。就在她打算又朝海天青下腳的時候,他一個閃身,以利落的動作避開了,隨即壓低了聲音吼了一句:“你瘋了!”
林三酒不說話,板著一張臉。緊追上去要踹他。
此時對兩百人的屠殺仍然沒有完結,慘叫、怒罵、鮮血浸染透了整片天地,以至於她差點沒聽清楚海天青接下來一句話。然而聽清後她不由心裏一暖——“把我們都踢飛了,你一個人怎麼逃?自己踹自己?”
林三酒的餘光瞥了瞥人偶師,見他在一片亂勢中,臉上仍然保持著一個意味不明的笑,頓時有點著急:“別廢話了。他已經發現了。快過來讓我踢你!”
海天青個頭雖大,身手卻是意料不到的靈敏——他理也沒理林三酒,反而一側身避過了她的又一腳。直直朝人偶師衝了過去。
“哦?要來和我打招呼嗎?”人偶師笑的很無害,從剛才起一直袖著的手,緩緩地抽了出來。
不管海天青再怎麼強也好,現在的他對上人偶師。是不可能有半分勝算的——
林三酒急得一顆心幾乎要從喉嚨裏撲出來,她口中發出了無意義的一聲喊。緊跟著從背後撲了上去。隻是海天青目前所在的這個角度,她可不能再踢他了,否則隻怕還沒踢飛,他先落到人偶師手裏去了;她咬了咬牙。一把扯下了自己身上的背心,飛快地卷在了手上,從側麵給了海天青一拳。
雖然這一拳根本就沒使勁兒。【天邊閃亮的一聲叮】還是立刻發動了。
海天青如同小山一般、肌肉結實的身體,突然很不自然地拔地而起。險險擦著人偶師剛剛探出來的一隻手過去了,緊接著好像被一股無形大力給甩了出去一樣,在空中迅速地越變越小,直至最後在天邊成為一個星星大的光點——直到這時,林三酒才聽見了“叮”的一聲,她立刻鬆了口氣。
隨即又有點兒疑惑起來:因為就在海天青被她擊中的同一時間,她好像聽見他喊了一聲什麼,聽起來有點像……“布雞”?
什麼布雞?
但是現在沒工夫去管那個了——因為中間少了一個高大的海天青以後,林三酒正好就和人偶師麵對麵站著了。
而此時的人偶師,笑容不知何時消退了一點。
林三酒的立場不言自明。
周圍的屠殺與反抗越來越激烈了,能支撐到現在的,都是手上有兩把刷子的;不少三三兩兩的人聚集在一起,形成了小隊一起抗敵,一時間空中飛舞的,除了人的血肉之外,還有無數的假人斷肢,隻有二人身邊還留下了這麼一塊空地。
手下的兵正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可瞧人偶師的樣子,卻似乎不是很在意。他慢條斯理地掏出了一條白手帕,在手上輕輕擦了擦,隨即朝林三酒露出了一排牙:“……我不喜歡你。”
“彼此彼此。”林三酒說完,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嘴唇在抖,忙狠狠地抹了一下,止住了。
在陽光下的年輕女孩,一身被曬成了蜜糖色的肌膚,閃著汗珠泛起的光芒;緊致、矯捷、沒有一絲贅肉的身體上,隻有一件黑色的文胸,配著一條深綠色的野戰褲,卻絲毫沒有半點情|欲的色彩。
她琥珀色的眼睛裏,流露出來的不是恐懼,而是極堅韌的意味。
人偶師瞥了她一眼,忽然一把將白帕子扔到了一邊,笑道:“你真的有點煩到我了。你當自己是什麼小說的主角,堅守著正義的一邊嗎?有你這樣眼神的人,我殺了可能不止二十個了。”
在他身後廝殺的人群中,一隊人忽然分眾而出——這些人大概有十多個,都是熟麵孔,人人戴著貝雷帽。
每人的手裏,都端著那把黑洞洞的、叫人莫測的武器。
“要不要為你介紹一下?這是中心十二界裏,最大的軍火商‘兵工廠’所生產出來的氣波槍,因為威力大又穩定,很受歡……噢,我不用跟你說了,你應該已經見識過了。”人偶師笑著說。
“……你不會用它們來對付我的。”林三酒臉上浮起了一個笑,雖然有點蒼白,諷刺意味卻一點沒有少。“要是我身體被氣波槍轟成碎渣了,你可就少了一個成長型的人偶了。”
空氣仿佛都隨著她的話而頓了頓——人偶師點點頭,語氣溫柔地說:“既然你都明白,那麼不如早點過來,讓我省點事,你也省點痛苦。要知道,你少了胳膊腿、或者幾個內髒都不要緊,我隻要事後找點東西填補上就行了。”
如果貝雷帽們也有情緒的話,他們難免不會驚異於自己主人今天的好心情。在麵對一個連進化都沒進化過幾次的小螞蟻,人偶師竟然跟她極有耐心地說這麼半天話,已經說明他此時正處於一個非常愉悅的情緒裏了——
是因為馬上就要到手一個成長型人偶嗎?而下一秒,不知怎麼的,人偶師忽然覺得自己更高興了。
不,不對……這種心情,不應該說是單純的高興。更像是回到了許多年前,世界還沒有崩壞時,自己依然快活又沒有憂慮的少年時代。那個懵懂的少年走在春天的小路上,一轉頭看見不遠處有個美麗的少女正站在樹下,歪著頭朝他笑……這樣的心情。
【春花飄落的時節你甜美的笑聲仿佛柔軟了世界】剛剛在林三酒的掌心裏發動了。
效果是立竿見影的——人偶師的麵部表情雖然沒怎麼變,但目光卻忽然柔軟了下來,身後的貝雷帽也紛紛地停下了腳步,槍口接二連三地低了下去。放眼望去,成百上千的塑料模特和假人們,動作也都遲滯了下來,好像失去了指令,被正在激戰的人們趁機放倒了不少。
時機難得,不趁著這1分鍾趕快跑的話,隻怕——咦?
林三酒剛剛猛衝出去的腳步,差點把自己給絆了一下。【春花飄落的時節你甜美的笑聲仿佛柔軟了世界】解除了卡片化之後,無形無體,隻是一個少女輕柔的笑聲而已;這個聲音本來正纏繞著林三酒的手指,“咯咯”地笑個不停呢,在她邁步的時候忽然頓了一下,接著竟然說話了。
“由於使用目標隻能算是50%的男性,所以效果持續時長減半,隻有30秒……”
她此時跑出去的還不算遠,這句話順著風傳進了身後的人偶師耳裏。由於30秒時效還在,後者微微有些羞澀地點了點頭,隨即低下了頭,好像很難堪似的,麵紅耳赤地看著自己鞋子不說話了。
居然發現了這種事,這下情況更糟了——林三酒立即反應了過來,腳下發揮出了最大的速度,瘋了一樣地朝反方向跑去。
沒有追兵的30秒一眨眼就過去了。
從特殊效果中回過神的人偶師,立刻像烏雲罩頂一樣地陰沉了下來。他的半邊臉皺了起來,另一半卻麵無表情,眼中透出的神色扭曲得讓人心驚。他對身邊的塑料模特們揮了揮手,淡淡地說:“去將她抓回來。四肢、內髒、骨頭……都空了也無所謂。我要把她的肚子裏灌上鉛,做成一個不倒翁。”
此時的林三酒,在人偶師的視線裏已經成了一個小黑點。借著地勢、殘船和廢墟的遮掩,那個小黑點忽閃忽現的,仿佛是即將斷線的風箏似的,越來越遠、馬上就要從視野裏消失了——可是人偶師卻一點都不著急。
這樣的距離,他隻要花10秒鍾,就可以站到林三酒的麵前去。
人偶師狀似悠閑地邁出了一步,隨即皺起了眉頭:“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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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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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7 10:29 PM
第99章 逃亡,進入深海
“咦?”
同樣的一個字,在沒多久之後,也從林三酒的唇中被吐了出來。
拚命奔跑在逃亡路上的林三酒,在跑了一段路之後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她壓不住滿腹的疑惑,百忙之中回頭打量了一下人偶師的方向之後,突然抑製不住地大笑了起來——她一邊笑,一邊跑:“完了完了,這下把他得罪得更狠了……哈哈哈……”
一個表情木然的女(?)塑料模特,邁動長腿追了上來,才剛剛挨近她的邊,林三酒就一個反手,在她的胳膊上甩了一巴掌——【天邊閃亮的一聲叮】立刻發動,女模特表情不變地衝天而起,迅速變成了遙遠天空中的一個光點。
“第三十六個!”林三酒笑容暢快極了,大聲朝背後的追兵們喊道:“你們跑快點,加油趕上來啊!你們的主子動不了,現在可全靠你們啦!”
沒錯,現在人偶師動不了了。
這麼說或許不太準確,因為人偶師現在雖然一臉氣急敗壞,但是兩條腿可邁得不慢,連胳膊都在身邊甩了起來,比之剛才悠閑走路的模樣,顯然他此刻是認真得很了——可是不管他跑得多麼賣力,卻像滾輪裏的倉鼠一樣,始終隻能在原地踏步,死活就是跑不出去一米。
“原來‘布雞’指的是這個啊!”
海天青的能力【健身教練的榮光之跑步機】
介紹:發動後,敵對目標腳下一平方米的地麵將會自動成為一台運轉中的跑步機。跑步機默認設置為最高速度,最大坡度,即使敵對目標再怎麼努力奔跑,也隻能維持在原地不動……
又一連打飛了兩個模特以後,林三酒忙裏偷閑地回頭一看,隻見代表著人偶師的那個小黑點忽然停下了步子,身體以極快的速度朝後退去——他似乎發現了腳下地麵的奇妙之處,立刻放棄了朝前運動,隻等著“跑步機”將他推下去。
推是推下去了不假,隻是以人偶師這樣級別的人物來說,他竟然一下摔了個大馬趴——這還不算完,他倒在地上的身體仍然在繼續後退,眼看著就已經快到海裏去了。
……備注:健身教練最不喜歡偷懶的學員了。試圖站著不動,被傳送帶推下跑步機的人,會被強製摔倒一次,隨後從他摔倒的地方起,會生成一個新的跑步機,以此類推,直到目標乖乖地跑滿30分鍾時,跑步機才會消失。
又ps:往兩邊跑是不行的,肋骨會被強製撞上扶杆。
能叫這麼一個危險人物吃癟,林三酒心裏爽快得要命,腳下的速度更快了,在耳邊呼呼的風聲裏,身旁的景物不斷地迅速後退,直至她發覺周圍安靜下來的時候,才放緩了步子。
剛才一連幾個假動作和急轉彎,那些塑料模特已經全部都被林三酒成功甩掉了,此刻天地間靜得仿佛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這裏是……哪兒?”她喘著氣,有點茫然地四周看了看。
人類的文明遺跡已經一點兒都看不到了。
她正站在一片地勢不斷升高的幹涸大陸上,地上布滿了形態各異的岩石泥沙,身後遙遠的地平線上墜著一輪如血夕陽,耳邊隻有呼呼風響,渾不似人間。方才的城市廢墟、碼頭驚魂,好像都隻是自己的一場夢。
林三酒低頭看了看靴子下麵幹枯得像紙一樣的海藻、不遠處沙化了的貝殼、烏黑皸裂的巨石……“這是海底?”
原來她一味地瘋跑,不知什麼時候跑進了大海裏。
陸地上暫時是回不去的了——林三酒可沒有天真到認為海天青的跑步機,真的能夠把人偶師困住三十分鍾。現在追蹤自己一行人的塑料模特,恐怕已經布滿了鹽平港這一片區域了吧?她回頭看了看自己在海底沙地上留下來的一長串腳印,想了想,叫出了【貓砂】,將其解除了卡片化。
五公升的貓砂騰地一下憑空而現,林三酒差點沒抱住。
【貓砂】
介紹:貓科動物在排便後,為了掩蓋自己的氣味和行蹤,會使用土將排泄物埋起來。盡管這一袋貓砂的顏色無論跟什麼環境都不一樣,但是卻依然能神奇地掩蓋住使用者的蹤跡。
使用方法:在自己走過或呆過的地方撒一把薄薄的貓砂,這樣就連頂尖的獵犬也找不到你了。
“這個……真的有效麼?”林三酒一麵朝前走,手裏的一把貓砂一麵淅淅瀝瀝地落了下去。貓砂好像有靈性似的,自動覆蓋住了被她踩出了痕跡的地方,這樣一來腳印的確被遮住了——但是這貓砂是亮橙色的,與海底地麵的顏色格格不入,看起來反倒刺眼得很,真叫人懷疑會不會起了反效果。
將痕跡清理得差不多了,她抬頭看了看四周。
海底的大地即使是在幹涸了以後,仍舊呈現出了一種與陸地截然不同的妖異感:岩石上大朵大朵的幹枯海葵,仍舊殘留著豔麗的顏色;人頭那麼大的貝殼,張著嘴,半陷在泥沙裏;即使動植物都死絕了,這兒依然時不時便會出現一叢一叢茂密的白色海底樹。
或許是因為海水揮發後,地麵上留下了厚厚一層鹽的緣故,許多動物的屍體並沒有化成焦炭,而是在鹽的保護下,存留了一個完整的形狀。
林三酒試探性地戳了一下地上的一條死魚,不料手指沒遇到一點阻力,瞬地陷入了一堆爛泥樣的軟滑東西裏,隨即就從她戳出來的孔洞裏散發出了一股惡臭。
“果然不能吃……”她嫌惡地用手在鹽沙上抹了抹,有點犯愁了。儲存了食物的碼頭,被人偶師給占住了,是絕對不能回去的;眼下唯一的出路,就是繼續朝大海深處走。但是這裏既沒有食物、又沒有清水……
好在在收拾集裝箱的時候,為了以防萬一,當時林三酒將一箱巧克力和一箱咖啡卡片化了,足可以支撐一段時間——隻是不知道兔子他們沒有食物能不能撐下去,有沒有被人偶師追上?
想到人偶師,她咬了咬牙,繼續朝深海處進發。
林三酒的影子從淺海處消失沒多久以後,一條擱淺在沙子裏,不知死了多久、肚子幾乎爛成了泥的鯨魚,身子忽然動了一動。
“嘩啦”一聲,鯨魚稀鬆疏爛的頭部忽然打破了一個洞,從裏麵鑽出了一高一低兩個身影,每人身上都糊滿了厚厚一層黑色淤泥似的鯨魚腐肉,氣味刺鼻極了。他們謹慎地四周看了看,見林三酒果然已經去得遠了,那個矮一點兒的才忙使勁伸手抹臉,從臉上、身上甩下了大把大把的黑泥。
“鐵大哥,至於的嗎?”他很是不服氣似的,嘟噥著:“剛才那女的也沒長三頭六臂啊,大不了不上去和她搭話就行了,用得著躲進魚肚子裏去嗎?”
一邊說,他一邊抖了抖腿,黑泥落了下去,露出了底下校服褲的模樣來。
“你懂什麼!”鐵刀被他一說,有點窘迫地生氣了:“你以為那隻是一個普通女人麼?還真是小孩……我告訴你吧,早在世界毀滅以後的第二個月,我就見過她了。”
“然後呢?”少年人仍然有點兒漫不經心。
鐵刀歎了一口氣,找了一大片幹海草,一邊抹身一邊說:“當時我是在一個叫做‘綠洲’的人類基地——可大了,足有一千多人——的地方遇見她的。對了,你看見她身邊的兔子還有那個大個兒了嗎?都是當時綠洲裏的幹部,也不知道怎麼跟她混在一塊了……哎,言歸正傳,在這個女人出現以前,綠洲本來一切正常,人數越來越多,越來越興旺,可她出現後,隻花了不到兩個星期,不誇張地說,綠洲連塊磚都沒剩下。”
少年一怔:“發生什麼了?”
鐵刀簡短地將當日綠洲被墮落種屠殺、林三酒又是如何用銀網絞滅了整個基地的事,都給少年講了一遍,見他聽得一愣一愣的,最後才帶著“信我沒錯的”的表情總結道:“……當初我在碼頭上一看見她,我就兩眼一黑,知道這兒準不會有好事——看看,我的預感沒錯吧!我媽就以前跟我說過,世上有種女人,天生就是災星的命格,沾著死碰著亡……”
少年的表情黯淡了下去,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沒來得及救下的妹妹。鐵刀看了他一眼,拍著他的肩膀歎氣道:“過去的就是過去了……總之,你以後要是又見到了那個林三酒,一定要躲得遠遠的……”
二人一邊說話,一邊朝著陸地的方向走遠了,渾沒留意到在不遠處,海底被泥沙鹽粒覆蓋的地麵之下,還深陷著一個人。
稱之為人並不太準確,因為唯一露在泥沙外的臉上,雙眼木然、毫無光澤,隻有一張紅唇正呆滯地翹著,組成了一個僵硬的笑容。
月光一視同仁地籠罩著曾經的大海,和曾經的人類領土,投下銀白色的微光。
“……所以說,那個成長型的名字叫林三酒?而你是恰好被她打飛後,落到那兒的?”三十分鍾後,人偶師用手指抵住了自己的太陽穴,輕聲問道。
“是的父親大人。”仍然沾染著一身沙土和海鹽的塑料模特應道。它身邊,是成百個一模一樣的塑料模特,靜默著守在人偶師的身後,看著這個同伴時,眼珠都是一樣的死板。
人偶師瞥了它一眼,忽然笑了笑:“那麼,你當時為什麼一直躲在地下呢?”
“林三酒的戰鬥能力很強我親眼看見她幹掉了許多其他的人偶我單獨出現的話沒有勝算而我認為一直躲起來才能夠從另兩人身上得到更多的消息。”塑料模特以平淡的電子聲答道。
“有道理。”人偶師蒼白的手指在空中輕輕擺動著,仿佛在用一個無形的樂器,彈奏什麼曲子似的。“對了,你看我說話的時候,都是有起伏和頓挫的。來,你也試試。”
塑料模特張了張嘴,聲音發得並不順利。第一次嚐試這樣說話,它的樣子有點艱難: “是,父……父親大人……”
人偶師眼睛一亮,將手蓋在了它的頭上:“真了不起!居然第一次就能把句子斷開了!再這樣下去,你很快就可以變得更聰明,更像一個真正的活人了。”
“謝……謝,父親大人……”
下一秒,語氣聽起來有點感激的塑料模特,頭就被人偶師捏碎了。碎塊從它的脖子和肩膀上滾落下來,掉在了地上,露出了白生生的內茬。沒有了頭的塑料模特,在同類們一動不動的呆滯目光中,轟地一下倒在了地上。
“真可惜,我需要的不是活人,隻是假人。你如果像個不怕死的人偶一樣,當時就衝了上去的話,即使被打散了,我也能得知她的方位……”人偶師掏出了一張白手帕,將它的碎屑從手指縫間擦幹淨了,頭也不回地囑咐道:“回到中心十二界的時候,派出去一些人手,在各地簽證官的係統那裏查一下,看看有沒有出現過林三酒這個名字。一旦出現了,馬上告訴我知道。”
一旦進了廣袤的海洋裏,就連人偶師也沒有什麼好辦法能找到林三酒。不過離這個世界結束,隻剩下了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如果她沒死,一定會被傳送到另一個世界裏去的——隻要她在別的世界裏,找簽證官開過哪怕一次簽證,名字都會被記錄進簽證官係統,到了那個時候,人偶師再想把林三酒找出來,可就易如反掌了。
“是。”一個皮膚粗糙、臉上被一條刀疤劃成了兩半的高大漢子應了一聲——顯然他絕對不可能是塑料模特,然而眼神還是一樣的空洞。
“她如果聰明的話,應該希望自己餓死在大海深處。”人偶師笑了一聲,半邊麵皮猛地擰了起來。“否則她一定會後悔的,因為沒有人可以羞辱了人偶師以後,還有一個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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