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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花日緋 -【天定福妻】《連載中》 [打印本頁]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5-28 02:06 AM     標題: 花日緋 -【天定福妻】《連載中》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7-6-2 11:52 PM 編輯

【書名】:天定福妻

【作者】:花日緋

【內容簡介】:

  雲相有一女,名曰招福,

  沒什麼特別的,就是運氣好。

  【一個倒霉催的皇子 x 一個運氣逆天的傻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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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5-28 02:20 AM

第1章

大魏朝興定三年春,冀州知府雲公良府內,一個女嬰呱呱落地,知府後院那株雕零三年的老槐上長出了新芽。

雖是女嬰,但雲公良同樣高興。

賞了上下僕婢,裏外衙役每人八吊喜錢,將繈褓中安睡的女兒抱在眼前端詳,越看越喜歡,在外候產時就聽下人來說了後院枯枝老槐出芽的事,自感女兒有福,乃雙喜臨門。

武氏打簾子從內房走出,穿著一身青色的窄袖短襦,手裏拿著一只空盆和幾塊尿布,她是雲公良的側室夫人,膚色小麥,身材高挑健美,大眼睛高鼻子,眉宇間有一股俠氣,府裏稱之為小夫人,對雲公良笑吟吟道:“老爺,二小姐還沒名兒呢。”

雲公良抬眼瞧了瞧她,雖是中年,卻不減風采,聽了武氏的話以後,便噙著笑將孩子抱進了房,大夫人範氏戴著束額,半躺在床邊吃酒釀雞蛋催奶,雲公良抱著孩子坐到床邊,不理旁邊忙碌的婆子們,跟範氏商量:

“夫人,這孩子看著有福,不如就叫招福吧。”

範氏二十五六歲,容貌秀美,雖然剛生了孩子,但精神卻很好,她是雲公良的正室夫人,出身安慶範氏,兩人成親數年,範氏始終無子,眼看都要絕望之際,居然給她生出了一個孩子來。

範氏看了一眼雲公良手中繈褓中的閨女,雖是女孩兒,可有七斤八兩重,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剛出生的孩子,虎頭虎腦的,確實是福相,想了想,爽快點頭:

“嗯,全憑老爺做主。”

於是,雲知府家就多了一位二小姐,雲招福。

雲招福生在春暖花開的日子裏,不愛哭,也不愛笑,但白白胖胖,眉眼可愛,叫人見面心喜。

很快一年過去,抓周的時候,她放著一桌子琳瑯滿目的玩意兒,很執著的,抓了抱著她來抓周的雲公良的官帽,說什麼都不肯放。

大家都說這孩子是個官迷,笑過之後也沒在意。

可是就在雲招福抓周宴接近尾聲的時候,京裏的官文就送進了雲家後院來,雲公良自五年前高中探花之後,在六部觀政半年,外放冀州已經有四年半了,政績優良,協理水患災荒有功,護得一方百姓安寧,人人稱道,就連皇上在殿上也著重點了冀州知府雲公良的名字,誇讚其有治世之才,慧智卓絕,著禮部擬旨,使雲公良九月初六攜家眷轉任揚州,任揚州知府一職。

這古代的揚州可與現代不同,指的幾乎是整個東南沿海地區,從江蘇以南到安徽,浙江、福建、廣州、都屬於揚州。所以,雲公良雖然同是知府轉任,但轄區卻是大了至少五、六倍,富庶程度,自然也不是冀州能比的。

因此雲家上下沸騰了,雖說雲公良被調任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但因為事情來得巧,所以都說二小姐是個福將,這邊才剛抓著官帽不放,老爺就收到調令轉任揚州。

朝廷既然有了調令,那雲家就得準備舉家搬遷了。

雲招福坐在範氏腿上,大眼睛烏溜溜的看著院子裏的人忙前忙後,從現代穿越來的她,經過一年多的適應期,已經徹底接受了自己穿越到古代的事實,並且她還是那種難度最大,成功率最低的胎穿。

嬰兒時期出門少,只通過身邊人的言行來判斷,現在雲招福已經得知的情況是,她爹叫雲公良,馬上就要去揚州走馬上任。揚州是古代的一級城市,能夠去做那裏的父母官,足見她爹是個有才的,並且受朝廷重視的官員。

她娘姓範,好像是什麼安慶範氏出身,看著挺秀氣一個女人,說話總是輕聲細語的,不說出口成章,但絕對算知書達理,將後院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條,家事料理的十分妥當,府內氣氛特別融洽。

雲家在冀州地界住了好些年,一大家子在這裏,要搬家的話,動靜還挺大,反正從接到聖旨,雲家就開始收拾準備,終於在八月初的時候趕到了揚州,沒有耽擱雲公良九月初六的就任。

時光荏苒,一眨眼的功夫,雲招福就八歲了,在揚州地界,她這個知府千金的日子過得還是很快活的,揚州人民都很照顧她。

她有個哥哥,叫雲召采,五歲啟蒙之前據說名字是‘招財’,後來去了書院裏,被先生批太俗,勒令改成了諧音‘召采’,比雲招福大三歲;她還有個妹妹,叫雲招喜,是二娘到了揚州之後生的孩子,比雲招福小兩歲,就他們兄妹的名字水平來看,雲招福真的很懷疑,她爹當年那個探花郎是怎麼來的。

尤其是當雲招福見到那幾個從京城到揚州來看望他們的堂兄、堂姊們,聽到他們的名字之後……越發覺得自家老爹當年殿試拼的是顏值。

她爹雲公良,據說是京城崇敬侯府的庶子,當年老崇敬侯去世之後,大伯雲公瑾承襲了爵位,其余兄弟就分家出了門,她爹分家的時候,領了東城區的一座三進宅院和東郊的兩三處田莊,以及資產若干,就從崇敬侯府搬出,自立門戶了。

今年是遠在京裏的大伯母帶了堂兄和堂姊,第一次來看他們,雲公良倒是每年逢時節都會提前送禮去崇敬侯府。

堂兄叫雲寄州,比雲召采大一歲,兩個堂姊分別叫雲香寒與雲香暖,是對雙生姐妹,比雲招福大一歲。

知府後衙的花廳中,雲公良和範氏一起出面招呼他們,幾個孩子也陪在身邊,按照年齡大小,坐在各自的下首椅子上,大眼瞪小眼,互相打量唄。

雲招福姊妹盯著雲香寒和雲香暖腰間掛著的那個紗制糖袋子,裏面的糖看著就很好吃;雲香寒姊妹則盯著雲招福和雲招喜身上的衣裳和配飾,兩人衣裳顏色素雅,但質地都很好,配飾也很十分新穎精緻。

雲香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戴的那對老氣橫秋的翡翠鐲子,她更喜歡雲招福手腕上戴的那對明晃晃,金燦燦的雕花金手鏈。下意識用衣袖將手腕藏了起來,低下頭打算眼不見為凈,可目光卻又被雲招福和雲招喜腳上的珍珠鞋吸引了過去,用的都是染成各種顏色的米珠,打磨出光澤之後縫在鞋面上,雖然米珠是珍珠裏最便宜的,可拿來攢成一雙鞋,價值也很可觀了,最關鍵是好看。

崇敬侯夫人柳氏坐在左側主位之上,雲公良讓客為主,坐在右邊,柳氏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窄臉盤子,姿色中等,侯夫人架子十足。

只見她氣定神閑喝了口茶,將茶杯放下,低頭理了理衣袖,這才抬頭對雲公良夫婦說道:

“當年老侯爺去世之後,兄弟們都分了家,眼看著這些年天南海北的都生分了,侯爺常在家裏說,還是想念往常沒分家的時候,兄弟妯娌們一起住在侯府,那才叫熱鬧 。”

柳氏扶了扶鬢角,接著說話:“前兒皇上召見侯爺入宮說話,還念叨著當年老侯爺對先帝爺的救命之恩,賞了不少體面,侯爺回來就說想把這聖恩體面給兄弟們送去,只是侯爺公務繁忙,抽不開身,只好由我來跑這一趟。”

先前雲公良夫婦去門口迎接柳氏的時候,那些‘體面’已經搬進了知府後衙,就是一些茶葉,點心,布匹,藥材之類的東西,但勝在每樣東西上都貼了一個‘禦’字。

雲公良臉上掛著笑,客氣道:“讓兄長惦記,還勞動嫂嫂,實在過意不去。”

柳氏繼續整理她的衣袖,就好像她的衣袖上面有看不完的花兒似的。

“也沒什麼勞動不勞動的,說到底就是在京城待長了,再好的地方也悶的慌,順便還能帶孩子們出來散散心罷了。”

雲公良保持微笑:“揚州這地界還算人傑地靈,嫂嫂與孩子們盡可在此多留幾日。前面衙門裏還有公務,府裏之事,盡可著素素去辦,嫂嫂只管把這兒當家裏一樣,千萬別客氣。”

素素是範氏的閨名。

雲公良打過招呼之後,便回前衙去了。範氏是個冷淡的性子,不怎麼愛說話,沒有雲公良那麼給柳氏捧場,柳氏她侯夫人的譜兒也擺不起來,說了一會兒話之後,就說自己舟車勞頓,累了。範氏立刻帶她去廂房休息。

雲寄州初來揚州,正興奮,哪裏肯回去休息,跟柳氏說要去揚州城裏逛一逛,範氏自然沒有不允的道理,便讓雲召采陪他一同出門,雲香寒和雲香暖也坐不住,吵著要一起去,雲招福雖然已經逛夠了揚州城,可也沒忘招呼客人的規矩,雲招喜則跟緊了雲招福,範氏看著這些孩子,幹脆使了幾個可靠的衙役陪同六個孩子出門玩耍去。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5-28 02:41 AM

第2章

幾個孩子在繁華的街面上,這兒看看,那兒瞧瞧,雲召采跟著雲寄州,兩個大男孩兒很快就熟悉了,八歲的雲招福牽著六歲的雲招喜,邊走還要邊跟雲香寒姊妹講說這街上的好吃的東西,什麼蟹粉獅子頭、富春灌湯包、三套鴨、筍尖鵝羹、維揚居的果子蜜餞、桃仁酥餅等,從雲招喜對她遞來的崇拜目光,以及快要掉下來的哈喇子來看,雲招福覺得自己演講應該算是成功的。

但比起親妹子的捧場,雲香寒和雲香暖卻好像不怎麼感興趣,雲香寒興致懨懨的說道:

“你們揚州的東西再好,也不可能有我們京城好。我們京城裏好吃的、好玩兒的才多呢。就你們這條街連京城朱雀街、長安街的一半都沒有,我們朱雀街上的樓都高到半空了,四、五層樓,你們揚州沒見過吧?”

雲招福跟雲招喜對視一眼,老實搖頭:“沒見過。”揚州最高的也就是一座三層高的,而且那地方還是青樓雅苑。

雲香寒和雲香暖得意對視,越發來勁吹噓:

“我們京城裏就連氣味都比你們揚州的香,太陽也比你們揚州大一些,還有街面上人來人往,衣著多是華貴,哪像你們這裏街上的人,穿的這樣寒酸。”

雲招福和雲招喜都聽楞住了,雲招喜是真的信了,而雲招福是不知道用什麼表情面對,老百姓衣著寒酸不寒酸這件事另說,可那句‘太陽都比揚州的大’,這話就沒法接了。

見兩人果真被自己唬住了,雲香寒心中得意:“不過嘛,這也怪不得你們,畢竟是小地方,怎能跟我們京城相比呢。”

雲招喜悄悄的在雲招福的手腕上輕掐了一下,對雲招福輕聲問道:“二姊,原來京城那般好呀。”

雲招福老實攤手:“我也沒去過京城,沒見識過。”這句話是真的,雲招福雖然穿越而來,但自從有記憶開始就在揚州地界,京城是真的沒去過。

雲香暖用帕子掩唇一笑:“兩位妹妹今後若是有機會去京城玩耍,我們帶妳們出去見識,保管妳們大開眼界。”

雲招福和雲招喜沒把她們這句話當成客套話聽,認真的點頭謝過,而雲香寒和雲香暖兩姊妹此時此刻也不會想到,這個隨口的承諾會兌現的那樣快。

幾人在街上走累了,雲召采作為小東道主,帶他們到揚州最大的茶樓去喝茶吃點心解乏。

茶樓掌櫃的認識雲召采是知府公子,雲知府深受百姓愛戴,茶樓掌櫃自然不敢輕怠,從櫃台走出來,親自引著他們去了二樓,開設了一間雅間:“公子小姐們來的巧,待會兒樓下有人做排場,這間房看的清楚,湊個熱鬧。”

雲召采俠氣十足的對掌櫃抱拳作揖,跟二娘武氏學的都有點江湖氣了。

“多謝掌櫃告知,請上些好茶,好點心,我們坐坐就走。”

雲召采和雲寄州坐在欄桿邊上的位置,都是少年公子,英挺俊俏。這茶樓的格局十分特別,一樓是大堂,二樓是雅間,但雅間只有左右兩道墻隔開,前後都是通透的,一面對著樓梯,一面對著大堂,能夠把大堂下面的情況看的清清楚楚,雅間的價格自然也比大堂裏貴出好幾倍,若是雲家兄妹自己來,肯定不會坐雅間的,直接大堂裏坐坐就得了。

不過今天下面大堂裏早已經坐滿了,因為原來擺放桌椅的中間位置上擺放了一個大大的展台,展台之上放著四跟半人高,半人粗的木頭墩子,周圍還有一些人忙忙碌碌的,大概就是掌櫃所說的做排場,意思就是待會兒有活動。

“待會兒下面有人搭台子唱戲?”

雲香寒這樣問,因為京城裏的茶樓,就會有人唱小曲兒,說評書或者唱戲,一般都是茶樓自己請來的角兒。

雲召采給雲寄州倒了杯茶,回道:“不是搭台子唱戲,看樣子,應該是賭石吧,我聽衙差張二哥說,最近揚州城來了一夥兒外族人,手裏有不少未開的原石。”

“石頭有什麼好賭的?”雲香寒姊妹不理解這個,揚州的人連石頭都賭嗎?

“不是石頭,是玉石。像這種排場,一般都是提前好幾天散播消息,咱們趕巧了。”雲召采眼尖,指著樓下道:“看,來了。”

他話音剛落,就見一群穿著不像是中原衣裳的魁梧漢子,十多個人,手裏都抱著一團東西,看著都很有分量的樣子,他們將東西擺上了那四個石墩子上,不一會兒的功夫,德勝茶樓的樓上樓下,就連樓梯口都圍滿了人。

那群人介紹了自己的來歷,說他們來自滇境,做的是誠信買賣,一共十二顆玉石,大家可以隨意挑選,隨意出價,最後價高者得,當場開石,請的是揚州城最大的天一賭坊與四海當鋪做保,願賭服輸,大家隨意下注,然後開出玉石讓四海當舖鑒別價值,若無人將整塊玉石買去的話,他們便自己貼上這份錢分給投注人。

樓下熱鬧非凡,雲招福對那什麼賭石可沒興趣,那些硬邦邦的石頭哪裏有糕點好呢,雲招喜也是這麼想的,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吃的歡樂。

雲寄州趴在欄桿前看了好一會兒,拉著雲召采下樓去下注,過了大概一柱香的時間,雲寄州就垂頭喪氣回到了雅間,雲召采安慰:“堂兄,試試手氣就算了,別當真了。”

雲寄州回來對雲香寒和雲香暖姊妹伸手,讓她們把身上的荷包給他,看樣子是剛才把身上的銀子全輸了,卻不甘心,還想再去下注將輸的銀子討回來,這是賭徒最忌諱的心態。

雲召采跟在後面實在為難,今兒要是把這位堂兄的錢全輸光了,晚上回去也沒法跟爹娘交代,在雲寄州下注又輸了幾回以後,雲召采擠著回到雅間,看著雲招福說:

“堂兄要是把錢全輸了,咱們回去非挨罵不可,要不妳去試試。”

本來雲召采是不願意這樣的,賭博這種事讓妹子沾上不好,但他也是沒辦法。這個妹子從小運氣就特別好,不管是選什麼,做什麼,哪怕是猜個大小,看個方圓,她就從未輸過,雲召采不想讓妹妹出面贏錢,只是想讓堂兄別再繼續輸錢,多少留點家底,回去也好說。

雲招福猶豫了一會兒,想像著堂兄輸光了錢回去告狀,她娘板著臉教訓人的樣子,雲招福才慢吞吞的站起來,跟著雲召采下樓去。

雲召采從賭紅了眼的雲寄州手裏搶過了最後十兩銀子,雲寄州回頭不解,只見雲召采把錢放到了雲招福的手裏,讓她去下注,雲招福在那四個石墩子上看了一眼,十二顆玉石已經開了四顆,有一塊好玉開出來,只是沒讓雲寄州選中,看見了好玉,大家下注的熱情更加高漲了,眼看第二輪參與的人數比第一輪多了兩三倍。

雲招福幾乎沒怎麼猶豫果斷將手裏所有的注都下在最靠近她的那一顆雜痕遍佈的原石上。

買定離手,開石公示,十兩銀子驟變三百兩,雲招福下注的那個原石開出了一塊碗口那麼大塊的獨山,四海當舖估價五萬兩,按照下注比例分錢,這下可把雲寄州的眼睛給亮瞎了。

拉著雲召采直問:“妹妹會看石?”

雲召采謙虛笑答:“運氣,運氣而已。”

雲寄州卻不相信,這全是運氣,還以為雲招福有特殊的鑒石技巧,因為誰都知道,賭石這種事情不可能完全憑運氣,今日茶樓之上,這些下注的人中,不乏玉石收藏玩家,他們可以說個個都是火眼金睛,浸淫這一行多年,就是雲寄州自己,之所以會開始下注,也不過是仗著自己跟先生學過一些鑒石的三腳貓,一輪下來,就輸了個底朝天,心中對雲招福佩服不已。

所以當雲招福把錢交給雲寄州,問他:“堂兄還賭嗎?”

“賭!”雲寄州幾乎沒有考慮,就給出了答案。

最後四顆玉石擺上墩子,從在場那些下注大戶們的表情上看就知道,比前面兩輪要難的多,不少人拿出了那種放大的琉璃鏡,走到原石周圍仔細觀察品鑒,雲寄州把全部身家重新交給了雲招福,見好些人都去原石邊上轉悠了,可雲招福卻依舊低著頭,在掏她荷包裏的冰糖吃,雲寄州湊過去問:

“妹妹不用上前去看看?”

雲招福含著冰糖,搖了搖頭,含糊道:“我又看不懂。”

這是大實話。若是點心她還認識幾樣,可是石頭,她真沒研究過。

一聲清脆的敲鑼聲響起,原石周圍的客人都被請下了台,然後便開始下注,好幾個銀樓金舖首飾店的老板坐在旁邊,身後都各自有打算盤算賬的先生,幾人圍成圈,暗自細說著判斷與風險。

雲寄州就看見雲招福第一個走上台,將手裏先前得到的三百兩銀子,分別投注在左起第一個的下注箱裏面,然後便輕輕鬆鬆的回到雲召采身邊。

繼而連三下注之後,由賭坊的人開局,大家屏氣凝神,看著那石頭被當場剖開,旁邊三個開出來的都是一些成色一般的碎玉,唯獨第一顆開出了一塊巴掌大的白玉,足有一塊蜂糕那麼厚,價值與先前開出的獨山相差無幾,四萬六千兩。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5-28 02:55 AM

本帖最後由 bettyfreesia 於 2017-5-28 02:56 AM 編輯

第3章

雲寄州看著手裏的九千兩銀票,整個人都是懵的,就算他出身侯府,家中富貴,卻也從來沒有這麼多錢擺在眼前過啊。看著雲召采和雲招福,雲寄州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這幾個孩子,見他們衣著華貴,周圍還有幾個護院保護,便知道是富貴人家的孩子,那幾個滇人交頭接耳說了一會兒話,目光時不時的往雲招福他們這裏看來,雲召采瞧見了,斂下目光,對雲寄州說道:

“堂兄可盡興了,咱們見好就收,回去吧。”

雲寄州連連點頭:“啊啊啊,好好好,回,回吧,回吧。”

他激動的語無倫次,將那麼多錢卷好了塞入衣襟的時候,手都在抖,也知道那些滇人的十二顆原石都已經開完了,再留下也沒什麼必要。

雲召采牽著雲招福的手準備上樓去喊雲招喜和雲香寒她們一起離開,可剛一轉身,就被一個包著白色頭巾的虯髯大漢給喊住了:

“幾位小少爺留步,咱爺們初到貴寶地,已然開出這些玉石,接下來還有一輪,小少爺們可以留下再玩兒一局後再走不遲。”

話雖這麼說,但在雲召采他們去樓上的樓梯口,已然有兩個雙手抱胸的魁梧大漢攔住了他們的去路,意思再明顯不過,他們贏了不少錢,不能半途離開,要玩兒到最後才能走。

雲召采和雲寄州對視一眼,心裏不安起來,說到底還是孩子,再加上剛贏了那麼多錢,本來就心虛害怕著,雲招福感覺哥哥手心裏都出汗了,卻很仗義的將雲寄州和她擋在身後,對那虯髯大漢鎮定說道:

“不是都開完了嗎?還有什麼?”

茶樓上下都注意到了這裏,只見那虯髯大漢一擊掌,從門口圍著的人群中間開出一條道,兩個壯碩漢子又拿著托盤走來,托盤上放著東西,但蓋著紅絨布,看不出來。

“這才是今日的重頭戲,這三十六顆絕地原石中,有一顆價值連城的上等血玉在其中,價值超過先前開出所有玉石的總和,先前參與的大人、老爺、員外、公子們都可以來下注這最後一輪,一千兩起注,一輪限定為十注,且只能押一回,童叟無欺,若是有人押中,我照賠三倍押注金,另外開出的那塊血玉也當場送出!”

那虯髯大漢隆鐘般的聲音在德生茶樓上下人群裏傳開,這麼大的手筆讓所有人都為之驚嘆,在場懂行之人不少,都明白一塊上等血玉的價值,開出就送,並照賠三倍押注金,這前後一經手,至少得有十幾萬兩的來去,不少行家都起了賭徒心思,為利益動心了。

虯髯大漢將目光落在雲召采他們身上:“小少爺們,請吧。”

雲召采乾咳一聲,對那大漢說道:“一千兩起注,一輪限定十注,可……我們也沒那麼多錢呀!若不然,你們等等我們,我們回去跟家裏大人要了再過來押註,這樣行嗎?”若是能回去,傻子才過來。

這個道理誰不懂呢,所以那些滇人大漢一聲都不應答,用行動告訴了雲召采他的意思,雲召采身邊的衙役張二哥湊過來問:“少爺,咱們衝出去?”

雲召采搖頭,今日是他們自己闖進來的,也是他們自己要賭的,輸了錢便罷了,可贏了錢就走,總是會被說不地道,家裏也不許他在外仗勢欺人,再說了,如果真的打起來,他們雖然帶了幾個練家子衙役過來,可這些滇人看著也不像是弱雞,樓上樓下還有小妹妹在,若出了差池,爹娘那兒也沒法交代。

為今之計,只能按照這些人說的去做了。

看了一眼雲寄州,只見雲寄州有些猶豫,他想的倒沒有雲召采那麼多,他反而覺得雲公良是揚州知府,若真惹了事兒,自有雲公良出面擺平,是這些有眼不識泰山的滇人倒霉,他猶豫的是,該不該拿這些好不容易贏來的錢再去冒險,如果全押上去輸了的話,那今兒可就血本無歸了。

看著那展台之上白擺出來的三十六塊原石,以及展台下好些個掌櫃蓄勢待發的樣子,雲寄州把心一橫,拿出了先前贏的錢,鄭重交到了雲召采的手裏,沈聲說道:

“成敗在此一舉,若輸了,你可得賠我!”

雲召采接過了錢,沒有說話,雲招福在一旁聽了心道,你倒會算賬,贏了算你的,輸了我哥還得賠給你,也不想想這些錢是誰給你贏回來的。若非他要賭,他們喝喝茶也就出去了,怎會落到現在這騎虎難下的地步呢。

雲召采將自己身上出門時母親塞給他的幾百兩銀子也湊了進去,湊夠了十注,然後讓雲招福去下,怕她害怕,出言安慰:

“妳只管隨便下,贏不贏都不要緊。”當務之急是脫身,錢已經不是雲召采考慮的首要問題了。

其實雲召采現在心裏反而覺得把這些錢全都輸掉才好呢,至少不會惹上禍事。

雲招福看著自家哥哥無奈的表情,明白他心裏在想什麼,只可惜啊,她的這種能力本來就沒有道理,莫名其妙的,所以,她怎麼可能控制輸贏呢,一切都是聽天由命啊。

三十六顆滿頭大小的原石擺在展台上,遲遲沒人上前下注,雲招福環顧一圈後,看中了一個個頭最小,仿佛只有雞蛋大的原石,走上台,將銀子放在了那塊原石前的下注箱裏,從滇人手裏取了一塊與她下注原石相對應的號牌,走下展台的時候,耳朵裏就聽見兩個還沒下注的掌櫃悄聲說她要輸,因為那原石只有雞蛋大,周身都是青苔,怎麼可能養出血玉雲雲。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三十六顆原石被人下了十七顆注,還有十九顆空在那裏,畢竟數額太大,先前贏的也就那麼幾個。

被下注的十七顆原石在展台之上,一一被叫號開出,牽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視目光,然而,正如那滇人所言,這三十六顆之中,除了一顆包含血玉之外,其他的三十五顆裏幾乎什麼都沒有,就是一般的山石,看那滇人的樣子,可能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哪一顆原石是血玉之石。

“三十四號,開。”

雲召采和雲寄州全都坐直了身子,緊張起來,因為三十四號正是雲招福先前下注的原石。他們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圍上去看結果,那外石衣被從頭一絲一絲的橫向切割下來,當切到三分之一的時候,那開石之人的目光就發生了改變,圍在周圍的人越來越多,雲寄州不管不顧擠上前去,盯著他們下手,當看見那微微露出的紅光時,雲寄州驚喜的當場就叫了出來:

“是血玉!是血玉!”

隨著他的喊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每個人都恨不得湊上前去看一眼那所謂價值連城的上等血玉,雲召采見守在樓梯前的兩個漢子被那開石處吸引了過去,便趕緊拉著雲招福上樓,將雲招喜,雲香寒她們喊了下來,由幾個衙役護著,打算讓妹妹們先走。

一顆鴿子蛋那麼大的血玉被開了出來,樓上樓下的人都發出了震驚之聲,誰也沒有想到,這麼多行家裏手在場,居然被幾個孩子給拔了頭籌,這也太叫人大跌眼鏡了。

那幾個領頭的滇人臉色當場就沈了下來,看著那塊被開出來的血玉擰眉不語,雲寄州簡直要被今兒的喜氣砸暈了,樂瘋了,錢壯人膽,衝上去色厲聲疾的叫道:

“血玉是我的,我的!賠錢,快賠錢!三倍,賠我三倍!哈哈哈哈。”

滇人之中有個青年冷著臉就要衝上去的樣子,卻被那虯髯大漢攔住,沈聲吩咐:“送血玉!賠錢給他!”

這人是這幫滇人的首領,他的命令發出之後,雖然那管錢的有點不樂意,卻也不敢違背,將準備好的銀票交到了雲寄州手中,虯髯大漢拿著那塊血玉,送到雲寄州面前,當著他的面兒將血玉裝入錦袋之中,一手拍在雲寄州的肩上,笑吟吟的說道:

“小少爺的妹子可真是好運氣!這麼貴重的東西,你們可得……收、好、了。”

雲寄州被這人的氣勢壓住了,咽了下喉頭,擦了一把臉上的冷汗,就接過錦袋,與銀票一同藏入了衣襟之中,然後轉身迎上了進來接應他的雲召采,雲召采對那些滇人拱手作揖後,就拉著雲寄州往門口走去,門後兩個滇人立刻尾隨而出,那虯髯大漢的一雙厲眼中透出了殺氣。

茶樓裏的熱鬧結束了,不管是參與了的,還是沒有參與的,都絡繹離開,並對今日所見所聞讚嘆不已,一方面說這些滇人倒霉,這回虧大了,另一方面又說那幾個小孩兒運氣太好之類的話。

那虯髯大漢與賭坊,當舖的人道謝過後,便入了後台收拾東西,幾個滇人隨他入內。

在茶樓二樓的最東南面的雅間欄桿前倚靠著一位少年,穿著一身窄袖弓箭裝,衣裳不新,略帶風霜,卻是玄底金線暗紋,低調華貴之物,手腕纏的是銀絲軟布,柔軟又堅硬,等閒刀斧難以傷及,腰身緊束,挺拔如竹,長腿窄腰,秀頎如松,一塊通透的盤龍墨玉掛在腰間,先前開出的那塊血玉價值還不及他這塊盤龍墨玉的十之一二,少年一頭烏髮盡數編成細辮子束於腦後,一雙淩厲的鳳眸略帶琥珀之色,斜飛入鬢,熠熠生輝,周身透出一股子與之年齡不符的沈穩與堅毅,像是一把鋒利且藏蘊的名劍,不怒自威,與生俱來就有令人懾服的尊貴。

“爺,咱們現在怎麼辦?”

他身邊有一青衣護衛,恭謹詢問,他年紀比那少年要大好幾歲的樣子,卻稱呼那少年為‘爺’,少年身份可見一般。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5-28 03:00 AM

第4章

那青衣護衛的問題,少年沒有回答,先前派出去打探的人回來,跪地回稟:

“爺,那幾個孩子正是揚州知府雲公良之子,雲公良乃京城崇敬侯府庶出,老崇敬侯去世之後,長子襲爵後分家,雲公良便是分家之後,奮發讀書,中了探花,在六部觀政半年外放冀州,該是八年前調任揚州,而那個貪財的公子是崇敬侯嫡長子,此番乃是侯夫人親自帶著來揚州做客的。”

到底是專業的探子,不消片刻便將雲家的老底兒翻了出來。

青衣護衛擰眉:“竟是崇敬侯府的。”

說完看向自家主子,只見那少年一嘆:“若只是崇敬侯府倒無所謂,卻牽了雲公良……此事我們不用插手了,揚州地界,那些滇人討不了好。”

青衣護衛有些訝異,為何在自家主子口吻中聽來,仿佛這個揚州知府比崇敬侯府還要難對付呢,搖頭解釋:“爺,屬下不是擔心那些滇人為難雲家的孩子,只是我們沿途追了百里,眼看就要擒住桑結,難道就這樣放棄嗎?”

少年轉身,雙手撐在欄桿之上,居高臨下看著人去樓空的茶樓大堂,以那虯髯大漢為首的滇人,已經暗自在袖中藏了武器走出茶樓,顯然是追他們的錢和玉去了,少年無奈,語調頗為惆悵:

“不放棄又能怎樣,說到底這也是雲公良的運氣。”

青衣護衛卻仍不服:“可是爺,咱們若沒有桑結抵過,就這樣回京的話,豈非……”

豈非後面的話,青衣護衛沒有接著說下去,但從少年周圍這些人臉上的表情就能看出,後果會很嚴重。

“不必多言,合該我沒有這份運氣罷了。”

少年幽幽一嘆,腦中想起先前在樓上瞧見那個雲家小姑娘賭石的運氣,他就越發感慨自己時運不濟。

大魏朝三皇子,十四歲的魏堯,好不容易領了一個督辦糧草送去南寧的差事,可一路上不太平,天災人禍不斷,若是有人背地裏做手腳也就算了,找出內奸,找出幕後,徹底整頓,重新出發便是,可偏偏沒有,路上所有的艱難險阻,全都是一些避無可避,防無可防的天災,旱天打雷,白日失火,晴天下雨,雨天下冰雹……說來就來,叫人防不勝防,所以,他雖然提前了兩個月上路,可糧草還是晚了一日送到南寧軍營,盡管並未貽誤戰機,卻還是被南寧主帥快馬加鞭參了一本,在回京路上,偶然遇見一夥,以賊匪桑結為首,化妝成玉石商人,實則專幹殺人越貨買賣的通緝犯,想著若能將這些人擒回京城,多少算是將功補過,可誰知天不遂人願,當他們終於追到揚州地界,甚至今晚就可以動手收網擒賊的時候,這些滇人卻好死不死的惹上了雲公良,只要雲公良出手,將這些人抓了,稍微一審就能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

魏堯出京運送糧草的時候,就曾在吏部聽聞過雲公良此人,事實上,歷朝歷代,只要能被放到揚州來做知府的官兒,都是受朝廷一等一重視培養的,本來官途就很坦蕩,如今這些個滇人通緝犯又撞在了他家門口,簡直就是送上門的運氣,擋都擋不住啊。

  ****************

再說雲家兄妹這邊,雲召采倒是料到了這些滇人要出爾反爾,早早將妹子們送出茶樓,讓其中一個護衛回去搬援兵,然後才拐進去接應雲寄州,拉著他出了茶樓之後就帶著妹妹們往回跑,可那些滇人追的緊,跟他們身邊的衙差護衛打了起來,滇人們悉數出動,那為首的虯髯大漢是個厲害的角色,當場就將雲召采身邊的護衛給砍傷了,一個人能敵四五個,雲召采跟武氏學過武,身手還不錯,讓其他護衛去對付那大漢和保護雲寄州兄妹,他自己則勉強護著雲招福和雲招喜,熬到了衙門裏搬了大量的救兵過來。

雲招福覺得自己不管是穿越前還是穿越後都沒有遇到過這樣驚險的事情,緊緊抓著雲招喜的手,配合的躲在雲召采背後不敢出來,小時候二娘也教過她功夫,可她懶得練習,因為根本就沒有想到,有一天會用武力解決事情,此時此刻,後悔不已。

衙門的援兵趕到,那些滇人才驚覺不妙,想跑卻晚了,被衙差們圍攻,盡數以聚眾鬧事鬥毆,襲擊衙役為由抓了起來。

雲招福他們脫險,被安全送回了知府後院。

範氏和柳氏聞訊趕來,武氏緊隨範氏身後。

柳氏一進門,看見坐在椅子上,拉高了胳膊,正十分不配合的讓大夫上藥的雲寄州,而他不高興的原因,並不是遭遇了險境,而是因為那些人被抓的同時,衙門官差將他今日贏得的錢和血玉全都給搜走了,說全是證物,都得充公。

雲寄州心疼的不行,手臂上的傷就是他跟衙差撒潑的時候弄傷的,柳氏不明所以,見他傷了就立刻就撲了過來,猛然回身對一同前來的範氏厲色相問:

“這到底怎麼回事?”

轉過身去,一口氣急急噴在了範氏臉上,範氏有潔癖,平日裏孩子們哪天要是身上髒了沒換衣裳,那是連著好幾天都無法近她身的,哪裏受得了這個,往旁邊武氏看了一眼後,武氏會意頂上,自己便退到一旁,對於柳氏不做理會。

“在你們揚州地界,竟然讓我兒受了重傷,你們,你們也太過分了!虧侯爺與我好心好意送聖恩來與你們,你們就是這般回報的嗎?”

範氏坐在雲招福身旁低頭擦手,根本不理會柳氏的咆哮,雲招福將手洗幹凈,由著丫鬟給她擦手的時候,順帶看了一眼‘受重傷’的雲寄州,其實他也就是胳膊上稍微青了一塊,身上、臉上都好好的,他們先前帶出去的那些護衛基本上都是保護雲寄州、雲香寒他們去了。若說嚴重,雲招福的目光落在自家哥哥被打成豬頭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鼻血還沒擦乾凈,調色盤似的狀況,就這樣他都沒嚎著說自己受了重傷。

儘管範氏不理她,擦完了手之後,就去看雲召采的傷,但柳氏卻仍舊鍥而不舍的叨叨不休,武氏從旁輕聲道歉,她也一副完全沒聽到的樣子。

“我兒出身侯府,在京城長了這麼些年,從未出過岔子,怎的偏到了你們揚州,就出了這等禍事,待我回京城後,定要與老夫人說說,莫不是你們串通了人來害我們的。”

雲公良從衙門回來,看見一屋子的慘況,剛要去看雲召采的情況,就被柳氏拉著說個不停,說著說著,柳氏就惺惺作態的坐在一旁哭泣,雲公良耐著性子解釋:

“大嫂這話言重了。那些打人都已經被收押在監牢裏,我略微打聽了一番,今日之事確實蹊蹺,不過大嫂放心,我定會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定不讓孩子們憑白受驚。”

柳氏這才停歇,看見坐在一旁嚇得哭泣的兩個女兒,也是鼻頭一酸,母女三人抱作一團哭個不停,雲招福看著她們,眼睛瞪得老大,她們這個哭法可真晦氣,莫說雲寄州根本就沒什麼事,不知道的還以為雲寄州被打死了呢。

忍不住輕聲哼了一聲,後背心就被範氏給輕拍了一下,雲招福回頭,就看見範氏遞來一抹帶有笑意的警告之色,雲招福無奈攤手,愛演戲的遇到了戲台,可不得好好的飈一飈演技嘛,只是她們這些台詞就太一般了,張口閉口就是侯府,侯府的,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來自京城,來自侯府。

柳氏帶著三個孩子去休息了,原本以為事情能夠稍微平靜一夜,可是沒想到,柳氏回去廂房之後,越想越覺得生氣,甚至覺得雲公良夫婦縱子無度,故意讓他們母子四人受了這麼大的驚嚇,就算是無心之失,卻也是因為招呼不周全造成的,他們從京中侯府來,雲公良夫婦本就該拿他們當上賓對待,卻這般怠慢,柳氏本就是個心胸不甚寬闊的後宅女子,認定了雲公良夫婦怠慢她和兒女們,不管是不是深更半夜,居然就吵著要套馬車回京城去。

整個知府衙門都給他們的動靜吵醒了,雲招福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嘟囔了一句:

“他們要走就走,幹嘛敲鑼打鼓似的呢。”

範氏怕她白天受了驚嚇,晚上一個人害怕,所以就過來陪她睡,誰知道遇上了這麼一齣。範氏無奈嘆息,將雲招福身上的被子蓋好,自己則起身,披了件外衣出去應付硬要連夜回京的柳氏他們。

雲公良和範氏好言相勸,柳氏卻執意要走,說什麼都不聽,最後雲公良也沒辦法,只好讓府裏十多個護衛跟隨,免得他們半夜裏在路上又遇到什麼險情,回京後就更加說不清道理了

範氏回到雲招福房裏的時候,雲招福醒過來問了一句:“大伯母他們走了嗎?”

“走了,怎麼勸都不肯留下,你爹都差點給她跪下了,太能折騰了。”範氏除了衣裳,鑽回了被子,雲招福睡的迷迷糊糊的,就被範氏摟進了懷裏捂身子,精神在半夢半醒間,嘴裏又嘟嘟囔囔的好幾句:

“不就是侯府出身嘛,有什麼了不起的,咱家以後肯定比侯府還要好。”

範氏低頭看著睡迷糊了的女兒,被她這話給逗笑了,抱著個天然暖爐子,安穩睡了過去,沒有人吵鬧的夜晚,睡的可真香。

而反觀柳氏一行,她作天作地要離開,連天亮都等不了,差點把知府衙門給掀翻了,然後現在,一行四人縮在馬車裏,全都困得東倒西歪,卻躺不得,坐不得,馬車趕夜路又十分顛簸,後悔也來不及了。

早知道就熬一晚,明早再走的……只可惜,有錢難買早知道。

作,是要付出代價的。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5-28 03:07 AM

第5章

柳氏連夜帶著三個子女趕回了京城,雲公良讓後宅裏的護衛盡數追隨保護相送。

第二天一家人圍在一起吃早飯,範氏靠著雲公良,武氏靠著範氏,一家子六個人,圍著圓桌,雲召采傷的還挺嚴重,一張嘴就疼的眉頭都皺起來,範氏讓人給他取了把勺子過來,叮囑慢些吃,武氏則忍不住說道:

“平日裏讓你勤加練武,你還諸多理由,如今遇事知道疼了吧?”

雲召采摸著臉,委屈道:“哪兒是我不勤奮呀,平日裏不還得讀書嘛。”

提到讀書,武氏就沒話說了,範氏給武氏夾了個包子:“昨日多虧了召哥兒,福姐兒和喜姐兒都沒受傷,妳就少說他兩句吧。”

範氏開口,武氏只好閉嘴,雲公良瞧著雲召采對範氏笑得討好,冷聲說道:

“讀書靠的是天分和方法,學武靠的是毅力,一起學並不妨礙,不論在什時候,能讓你保命的都是好東西。”

武氏跟著點頭,雲召采聽著不服,放下勺子一邊掰著花卷,一邊說道:

“爹你說的容易,你自己還不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文弱書生嘛。”

雲家人說話向來直接,雲公良本身也不是那種講究死理的人,反而他把所有的孩子都教成了一副樂天知命的性子,所以雲召采敢當面說自己老爹是文弱書生。

雲公良不介意,對雲召采笑了笑,大言不慚道:

“我確實不會武功,小時候沒機會學,但我用嘴就能保命,你能嗎?”

這話不假,雲公良的口才是在大堂上辯贏過揚州府第一師爺的,真正的殺人不見血。不說別的,就說他這個武藝超群的二夫人武氏,當年就是被他口才折服,才追隨於他,甘於做小。

當年二夫人乃是山寨女大王,雲公良外放冀州,有一日途經武氏的山寨,身為文弱書生的他不知怎的就被抓上了山做了幾日壓寨相公,後來武氏得知雲公良乃冀州知府,並家中有妻室才放他下山,便是那幾日的相處,武氏對雲公良情根深種,知道他有妻室本不願打擾,然卻因幾夜風流,懷孕了,不得已主動找到範氏,請求範氏原諒,並解散了山寨,從此追隨雲公良為妾。

所以雲公良這麼說,大家都很服氣,因為他確實有才。尤其是雲召采,本來就說不過雲公良,再加上臉上傷痕累累,更加發揮不出口才,雲招福見他憋得痛苦,把自己碗裏的兩個鮮肉圓子舀到雲召采面前的空碗裏:

“哥,吃飯吧。”被親爹從小懟到大,她這哥哥還是學不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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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飯,雲公良便去了衙門,師爺似乎在等他,雲公良一露面,師爺就迎了上來,急急說道:

“老爺,出事兒了。”

“怎麼?”雲公良坐到案後,看見案上放著一疊文書,他一邊看,師爺一邊解說:

“咱們昨日抓的那幾個滇人,竟然是在滇境專事殺人越貨,通報各州府的通緝犯,昨日抓回來審訊之後,訊官就覺得那些人有點面熟,後來調取了各州府的通緝令比對了一下,連夜審訊出了結果,為首那人叫桑結,手裏有兩個滅門案,二十幾條人命,他手底下那些也都不是善茬兒,他們幾個被通緝後,就一直以玉石商人的身份一路北上,昨日少爺,小姐們可以說是虎口脫險,若是官差晚一點去,這些喪心病狂的指定能幹出殺人的事來。”

雲公良翻看著文書,果然看見了幾張通報各州府的通緝令,與昨日抓到的那些果真有五六分像。

“這些人未免膽子也太大了,被通緝了居然還能在各地暢通無阻。可見各州府之關守有多敷衍。”雲公良不由對各州府的關卡檢查體系產生了質疑。

“他們這群人裏面,有個會造假的高手在,他制造的通關文牒,與真的無異,在守關人的眼中,這些人都持有通關文牒,哪裏會想到通緝犯這樣大膽,一時疏忽也是有的。”師爺來翻出一張通緝令,這個會偽造通關文牒的人叫張能,是中原人,在中原犯了事才輾轉流落滇境。

雲公良沈吟,師爺又問:

“老爺,那咱們現在怎麼辦,這些全都是朝廷要犯,一定是要上報京城的。”師爺這般建議,雲公良點頭贊成:“必然是要上報的,既然在我揚州地界落網,那咱們也得配合各州府調查,將事情全然調查清楚才行。待一切水落石出,我再寫折子上奏。”

師爺領命離開,雲公良坐在案後,再一次翻開了面前的文書,上回與恩師通信時,恩師陳閣老還問他最近可否有一些大的政績報出來,因為戶部侍郎今年四月突然辭官,朝廷上下一時還沒有特別合適的人選頂替,恩師便想到了他,雲公良與恩師信中回覆自己會盡力爭取,可幾日過去了,也沒什麼頭緒,沒想到機會來的這樣快,幾乎是送上門來的。

以桑結為首的那些通緝犯經歷了各州府皆瞞天過海,卻在他揚州落網,足見他揚州知府做的稱職,比起一些無關緊要的政績,這個政績是最能拿得出手的,恩師舉薦他時則會更有說服力。

不管怎麼說,雲公良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個機會會突然落到自己身上,想著如果不是昨日孩子們誤打誤撞,如果不是福姐兒幫州哥兒贏了太多錢,讓那些滇人執意追回,那些人也不可能會直接犯到他雲公良的手裏,憑白讓他撿了這麼大個功績。

這件事情雲公良寫成了折子上奏,大概過了二十多天,雲公良的恩師陳閣老親自寫信來,對雲公良這回的表現,表示出了強烈的讚嘆,並告知雲公良做好準備,眾多通緝犯在他的轄區集體落網這件事情已經被皇上知曉,皇上大喜過望,在文武百官面前對雲公良誇了又誇,並有意讓他回京述職,職位若不出意外,應該就是戶部侍郎,雲公良收到恩師信件後,在書房裏整整坐了一天。

又過了十多天,朝廷的聖旨果然下達,命雲公良暫放揚州事務,即刻回京述職,因戶部侍郎一職已缺多日,便不給他太多料理揚州諸事的時間了,只讓雲公良委派信任之人,可以是師爺,也可以是揚州府治下各縣衙,留下幾人與後人交接便可。

反正聖旨的意思大體就是:沒時間給你準備了,趕緊卷舖蓋回京。

既然受了聖旨,那雲公良自然是耽擱不得,後宅從收到聖旨的當天晚上就開始舉家收拾東西了,對於自家老爺這份突如其來的調令,所有人都還處於發懵的狀態,誰能想到,老爺鴻運當頭照,隨便抓幾個當街鬧事的混子回來,就是一群朝廷通緝的犯人呢,就這份獨到的運氣,想讓朝廷不重視都難啊。

雲公良晚上跟妻子範氏坐在床頭,手裏捧著一杯安神茶,仍舊覺得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範氏洗漱完進門,就看見雲公良傻楞楞的坐在那兒,坐到他身旁,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雲公良才回過了神,拉著範氏的手說道:

“夫人,我似乎有點能體會福姐兒的感受了。”

原來這就是好運來了,擋都擋不住的感覺啊。真是……真是……真是太美好了!

  **********

雲公良自崇敬侯府分家之後,並未如一般的庶出那般意志消沈,領著自己的那份東西就安於現狀,坐吃山空,而是聰明的將一切都投資在自己身上,拜得名師,寒窗苦讀,一舉高中,外放冀州,日夜辛勞做出功績,受百姓愛戴,繼而得以轉任揚州,前後離京已有十二、三年之久,如今終於到了他回京之時。

出京時,他還只有一個結髮妻子與幾個老僕追隨,回來時則是一大家子。

雲家的三個孩子,雲召采和雲招福是在冀州出生的,雲招喜是在揚州出生,對於京城都很陌生,雲招福和雲招喜隨範氏坐在一輛馬車裏,日夜兼程,趕了大半個月的路之後,終於到了京城,雲招福和雲招喜巴在車窗前往外觀望,不時用手指著一些新奇的玩意兒,一路從南定門駛入中央大道,眼見了京城的繁華,算是對京城這個地方有了第一步了解。

雲公良在京城是有宅邸的,不用像一些回京述職的外地官員那般,初初都只能住在客棧內,或者官府給安排的驛棧。

雲公良的宅子在東城區燕子巷,據說分家的時候有幾處讓他選來著,一處便是這東城裏的三進院子,而其他的宅邸都是位於南城、北城,宅邸面積很大,都是獨門獨院至少五進以上的大宅院,但最終雲公良還是選擇了這東城燕子巷,稍微小一些的宅子。

朝廷的聖旨發出來之後,範氏就已經早早打發人回來收拾了屋子,因此當他們回家之時,看到的便是一所乾凈整潔的小院落,之前雲家都是住在知府後衙,地方加起來還沒有這三進小院兒大呢,因此當他們看見這三進院時,非但沒有嫌棄,反而喜歡的很。

雲公良一手牽著範氏,一手牽著武氏,對兩人說道:

“兩位夫人暫且隨良在此蝸居,今後良必奮發圖強,使二位夫人與孩子們住上更大更寬敞的宅院。”

範氏和武氏被雲公良這一本正經的保證給逗笑了,武氏直爽,掙脫雲公良,拉著範氏的手說:

“姊姊咱們莫理他了,這人慣是油嘴滑舌的,咱們哪裏要他去掙更大的宅院了,分明是他自己覺得屋子不寬敞,卻說是為了妻兒,這般冠冕堂皇。”

雲公良指著武氏,撚鬚一笑:“妳這可是狗咬呂洞賓了。”

一家人就這樣高高興興的在這所三進宅院中住了下來,雲公良的外放之行終於結束,開始了他在京城翻雲覆雨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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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歐耶,成功轉戰京城!!!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5-28 03:16 AM

第6章

人生在世,各有天命,各有旺命之所,於雲公良而言,京城便是他的旺命之所。

從揚州回京述職,入得戶部為侍郎後,便如那虎縱山林,龍遊東海,官運自此便一發不可收拾的亨通起來,他的授業恩師陳閣老退隱在即,慎重考核過之後,將一套班子交到雲公良手中,辦成了好幾件大事,雲公良憑自身能力,很快在京城官場站穩了腳跟,不過短短五年的時間,他從戶部侍郎晉升戶部尚書,又過兩年後,被皇上欽點,破格擢升為左丞相,自此雲公良更是長風萬裏,扶搖直上,成為了大魏朝最年輕的宰相大人。

正如當初雲公良初回京城時承諾的那般,雲家的宅邸換了又換,丞相府邸的規格自不是一般宅邸可以比擬,家裏的孩子們每人都能分得一處小院。

雲招福今年十五歲,出落成了大姑娘,嘴角總是帶著一抹甜笑,兩只眼睛彎月一般,叫人看了就覺得喜歡。

今兒她是隨範氏來給她大哥雲召采相親的,雖然沒有明說出目的,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這戶人家姓安,出身江南,安大人如今在京任太府卿,安小姐今年十七,生的小家碧玉樣,文文靜靜,柔柔弱弱,一眼看著就不同於北方女子,雲招福站在範氏身後打量了她兩眼,安小姐就害羞的紅了臉,低頭不住絞帕子,五官秀氣的仿佛像是一瀧江南煙雨,很是標志的一個女子。

雲招福想起自家哥哥那粗莽的性子,這些年被二娘督促學武,越發沒有文人的儒雅之氣,安小姐這般柔弱,言談間頗見才學,若是成親的話,兩人會有共同語言嗎?

雲公良做了丞相之後,就給範氏請了誥命夫人的身份,這安夫人言語間頗為客氣。聽得出來,她對這門婚事還是很滿意的。這個年代的婚姻,從來都是父母包辦,尤其是大戶人家,一般兒女婚事很少能自己做主,都是交給父母考量。

兩個大人似乎有話要說,安夫人便讓安小姐帶雲招福去園子裏看看,吃些點心去。

安家到京城來安家不過一年多,住的院子是普通三品官員規格,園子面積不是很大,但處處花團錦簇,看的出來是經過用心打理的。

“我喜歡養花養草,父親母親由著我鬧,園子看起來有些窄小,雲小姐莫要嫌棄才好。”安小姐的聲音和她的人一樣秀氣,細細軟軟,輕聲柔語。

雲招福雖然發不出這樣柔美細膩的聲音,但是卻很喜歡安小姐的說話語調,笑答:“才不嫌棄,這園子雖小,卻處處匠心獨到,花草滋養,可見用心。”

安家的園子都是安小姐自己打理的,現今聽到人誇讚,自然高興,請雲招福去看她養的那幾株稀罕的花,誰知雲招福卻對她園子一處的菊花圃很感興趣。

“如今是金秋時節,馬上就可以做菊花酒了。”雲招福看著這些黃色、白色的菊花這般感嘆了一句。

這些年她在京城住著,女工刺繡、琴棋書畫這些古代女子的標配技能她一樣拿得出手的都沒有,唯獨在品酒和釀酒一事上還算有點成就,京裏每兩年都會有評選酒狀元的活動,各個酒莊、酒肆都會拿出最得意的酒品去,可是大前年和去年的酒狀元卻都被一個小姑娘奪了去,自然就是雲招福了。

雲招福自制的‘醉仙釀’,以三十六種穀物分時節發酵,再以九九八十一道繁瑣工序將之柔和,十六道蒸煮提煉,釀造出的酒需藏於窖井之下或是地下三尺,七七四十九日,此酒入口綿綿輕薄,流滑醇香,後勁十足,就連最挑剔的品酒師傅,對她所制的‘醉仙釀’都挑不出缺點。

那時候雲公良還不是丞相,街坊裏就有人知曉雲家二小姐是位了不得的酒娘子。兩年前,雲公良做了丞相,雲招福的名聲就越發大了,好些人還特地慕名來雲家求酒,以至於有一陣子,雲公良去同僚家做客都會順手帶幾壇子去,儼然成了雲家的一個標示性產物,只是他帶出門的量太大,幾乎掏空了雲招福一年的成果,那之後,雲招福就把自己的酒窖給搬到府外頭去了,這才保住了些庫存。

雲招福覺得,雖然自己的這個技能沒有其他姑娘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那麼高大上,但至少是門手藝,會手藝並不丟人。

安小姐自然也知曉雲招福的愛好,又見她看著花圃出神,不禁說道:

“雲小姐若是喜歡,我命人拿個小簸箕來,妳自剪一些適合的回去釀酒可好?”

雲招福回頭謝過:“這倒不必了,園子打理不容易,我若是剪掉一些,整個園子不就像禿了一片,委實可惜,我自己去集市中挑一些便可以了。到時候釀成了酒,我給安小姐送來兩壇,菊花酒沒後勁兒,就著月餅吃滋味最好了。”

安小姐笑著應下,兩人便又在園子裏說了一會兒話,相約過兩天雲招福帶她去自己的酒窖看看。

安夫人和範氏說完了話,來喊雲招福一起回去。

安夫人和安小姐親自將範氏和雲招福送到門口,看著她們的馬車緩緩駛去,方才轉身,安夫人對安小姐道:“相國夫人是位深明大義的夫人,雲公子雖是側室夫人所生,卻是雲相長子,從小在相國夫人身邊長大,據說為人俠義,雖無功名,但品性自是敦厚的,兄妹間相處也不分彼此,這樣的條件,已是很難得了。”

安小姐沒有說話,只淺淺點了點頭,安夫人見她這樣,又問:

“妳與雲小姐在園子裏說話,覺得如何?好相處嗎?”

提起雲招福,安小姐倒是相當滿意,連連點頭:“嗯,雲小姐很好相處,落落大方的,也很替人著想,跟我說話一點架子都沒有,還約我過兩天去她的酒窖玩耍呢。”

自從入京以後,安小姐也接觸過一些官家小姐,像雲小姐這般投緣的還真是沒有遇見過。

安夫人聽她說完,垂下眼瞼,停下腳步,看著安小姐,輕聲問了句:“那……妳看這樁婚事……”

女兒今年十七了,該是談婚論嫁的時候,雲家算是最滿意的。

安小姐輕咬唇瓣,不置可否,只輕聲說了一句:“若是雲公子也如雲小姐那般爽直心善,女兒覺得……也沒什麼不好的地方了。”嫁人之後,最難的不是跟夫婿相處,而是跟婆母與小姑子,若是婆母很好,小姑子投緣,那就是真的沒什麼不好的。

安夫人歡喜一笑:“都是一家子兄妹,性情不會差到哪兒去的。”

安小姐羞得滿面通紅,旋身跑入了園子,安夫人看著女兒嬌羞的背影,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稍微放下一點了。

  ****************

雲招福與範氏下了馬車,回到相府,相府宅邸與之前他們住的燕子巷老宅相去不遠,但規模卻大了許多,門前有牌匾,有門房,雲招福扶著範氏進門,武氏和雲召采迎上前,武氏看著範氏和雲招福欲言又止,範氏笑著牽了她的手,兩人便去了主院,等她們離開之後,雲召采迫不及待的對雲招福問:

“怎麼樣,怎麼樣?見到了嗎?”

家裏有意給他說親,雖然雲召采嘴上說不在乎,但憑父母做主,可是心裏怎麼會不好奇將來自己的妻子是什麼樣的呢。雲招福抿唇一笑,故意讓他多急一會兒,在雲召采忍不住又要開口的時候,她才慢悠悠的開口。

“唉,真是可惜呀……”

雲招福一句話讓雲召采的笑臉垮了下來:“可惜?她……不,不好看啊?”

這個年代的男女,除非早就認識,若不認識的男女成婚,那洞房花燭夜就是兩人第一次見面,好看與否憑的全是運氣。

雲招福見他失落,終於忍不住捧腹笑了起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安小姐生的貌美如花,特別好看,性情也好。”

雲召采嘴角再次咧開了笑,埋怨雲招福:“嘖,有妳這麼戲耍大哥的嗎?說什麼可惜呀!欠揍是不是?”

雲招福才不怕他揚起的拳頭:“我又沒說錯,本來就很可惜嘛。安小姐那樣一個標致的美人兒,配給大哥你,多多少少都是可惜的嘛。”

“嘿,怎麼說話呢?我也沒差到哪兒去。”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爹娘都指著你成親以後能改一改那霸王的脾氣,別再到外面惹是生非了,安小姐是個好姑娘,你可要對人家好才行。”

“我脾氣怎麼了?誰惹是生非,我向來都是路見不平才拔刀相助的,被我揍的人,就沒什麼好人。”兄妹倆並肩而行說話,雲召采越想越好奇,忍不住又對雲招福追問:

“妳沒騙我吧,安小姐生的果真好看?”

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男女在一起,每個人都說是性情相合比較重要,相貌是其次,可是雲招福卻覺得,如果第一眼就覺得對方相貌不合眼緣的話,那麼又怎麼會有機會深入的去發掘相合的內在性情呢。

所以在一段自主開始的感情裏面,外表容貌是一個很重要的考量標準。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5-28 03:23 AM

第7章

因為雲、安兩家大人都很滿意,所以雲召采和安小姐的婚事就這樣定了下來,日子是明年三月裏。

雲招喜坐在雲招福酒窖外面的桌子上打算盤,雲招福從酒窖出來之後,一邊擦手,一邊到她身邊探頭看了看,問道:“妳在算什麼呀?”

雲招喜今年十三歲,已然是個亭亭玉立的小姑娘,雲家家傳的大眼睛裏透著精明的光,將面前算盤推到雲招福面前,說道:“二姐,我在算大哥成親得花多少錢。”

雲招福挑眉:“他才剛定親啊!妳這算的未免太早了吧。就是提前準備也不用提前這麼久啊。”

她這個妹子,年紀雖小,但卻已經做成了不少事情,想當初她們剛回到京城,雖然家裏還算略有薄產,但是需要打點交際的地方太多了,所以,剛開始有一段時間,家裏是很困難的,範氏帶頭削減僕役,粗茶淡飯,二娘也時常在孩子們耳朵旁念叨家裏沒錢,要節省之類的話,雲召采和雲招福倒還好,到底大了些,偶爾聽見武氏念叨也沒什麼影響,只是雲招喜每天都和武氏在一起,日夜耳濡目染之下,就讓她形成了一種家裏真的很窮的錯覺,就是那時在她小小的心裏埋下了一顆要賺錢養家的種子。

今年她十三歲,已經在朱雀街上擁有了兩間舖子,一間賣甜品蜜餞,一間賣成衣布料,誰都不知道,這兩間店舖背後的老板,居然是她。

“我是在算之前借給他多少銀子,還有他昨兒在我店裏拿了不少蜜餞果子都沒給錢。二姐妳知道,他拿我店裏的東西送給誰去嗎?”雲招喜跟在雲招福身後,來到一堆放在院子裏曬的酒壇前,雲招福蹲下身子,將一只酒壇上面的塵封打開一條縫,用一只細長的勺子伸入壇中,舀出來一小口,淺嚐一番,品了品味道後就把那壇子用塵封又蓋了起來。

“怪不得二娘說妳是算盤精轉世,自家哥哥還計較那麼多,哥哥與安小姐剛定親,是該要送些玩意兒給安小姐的,幾包蜜餞而已,這妳還吃醋呀。”

雲招福打趣這個人小鬼大的妹子。

雲招喜不樂意了:“誰吃醋了,我巴不得哥哥早些娶嫂嫂回來,這樣今後,就有人可以管著他,再不能讓他欺負我了。”

兩人正在院子裏說話,雲招福的貼身婢女綠荷進來,交給雲招福一張帖子:

“二小姐、三小姐,家裏剛派人送來的,說是送帖子的人剛走。”

雲招福接過帖子,打開看了一眼,雲招喜過來問:“什麼帖子?”

雲招福看完後,將帖子遞給雲招喜,又蹲下身子,打開了另一壇酒嚐試。

“原來是薛家小姐送來的請帖,不是我說,她們那個什麼‘京城八美’的事兒可真多,仗著有點才學,就成天裏的要開詩會,做詩賦,也不管別人受得了受不了。”將帖子一合,雲招喜看向雲招福,問道:“二姐,那妳去嗎?”

雲左相,薛右相。薛家大小姐薛碧霄是京城中出了名的才女,跟差不多身份的另外七名女子,組成了一個什麼詩社,成天做一些酸詞酸詩,引人追捧。

雲招福又嚐了兩壇,點點頭:“去啊,這回的邀請名單裏有安慶公主在,上回我答應給她捎兩壇桂花釀的,一直沒找到機會,明兒正好帶去。”

安慶公主是賢妃娘娘所生,跟雲招福有點私交,她喜歡喝雲招福釀的桂花酒,每年到了這個季節就要雲招福給她留幾壇。

“那明兒可熱鬧了,好久都沒見著這麼大排場的聚會,也不知道為個什麼,侯府的兩個姊姊也會去呢,上個月我隨母親去侯府拜見老夫人,她們見了我,可一點兒都不親近。侯府對嫡出、庶出的身份看的特別重,看我的眼神兒可討厭了。”

雲招喜將心裏的想法告訴雲招福。

“公侯府邸規矩重,別理她們就是,明兒妳跟我一起去吧,那種場合我估摸著也待不久,咱們去去就回。”雲招福邀請雲招喜一同前往。

雲招喜卻果斷拒絕:“我才不要去,薛家的聚會,又拘謹又無聊,我有那時間,不如留在店舖裏畫一幅成衣像出來了。就是覺得她們沒意思,咱爹沒做宰相的時候,她們連看都不看咱們一眼,這兩年卻是不同,那臉變得可真快。”

這話確實不假,雲招福和雲招喜初來京城那兩年,跟著雲香寒和雲香暖後頭去過兩回這樣的聚會,只是那時候,雲公良只是戶部侍郎,根本沒人搭理她們,不過自從雲公良做了丞相之後,從前那些根本不會給她們的帖子就全都回來了。

雲招喜逗留了一會兒後,就說店裏還有事,先走了。

雲招福將院子裏的那些壇子一一打開試了味道,把幾壇還未到火候的摘選出來,送回酒窖之中沈澱,一番忙碌之後,終於有時間鬆口氣,從冰窖裏取了一壇果子酒坐到院中的石桌旁,石桌位於一株參天老槐下,遮擋了暑氣,雲招福打開塵封,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舒緩了一日的辛勞,這種感覺特別充實。

第二天一早,雲招福換了一身粉底襦裙的新衣裳,頭上梳了個花苞髻,用一圈小珍珠點綴,她本就生的可愛,尤其有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眼珠子黑亮璀璨,使人一見便被她眼裏的那片星空吸引。

她帶著禮品和給安慶公主的兩壇桂花酒,就坐馬車去了位於玄武街的右相府邸。

薛碧霄乃是右相薛嶺的嫡長女,她母親是世族出身,身份尊貴,薛碧霄自小便是天之驕女,受寵著長大,略微大一些,又拜了在文壇聞名遐邇的大學儒歸一居士為師,成為歸一居士唯一一位入室女弟子。在京城貴女中,薛碧霄的名號還是頗拿得出手的。

若不是她爹位及相位,雲招福這種外面放養過一圈回來的官家女子,根本就入不了這些貴女的眼。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5-28 03:30 AM

第8章

薛家門前挺熱鬧,安昌郡王之女吳欣常和驃騎將軍之女杜媛媛下車之後,看見雲招福的馬車,便在門前等了等,雲招福上前,三人見禮,一同入了薛家的大門。

薛碧霄住的是整個薛家風景最好的院落,以她的名字命名——叫碧霄齋。碧霄齋很大,假山湖泊,亭台樓閣,修葺的美輪美奐,綠意新新,右相府的規格本就比左相府要高,再加上薛右相的嫡姊乃是宮中地位僅次於皇後娘娘的薛貴妃,薛府的規格一加再加,直逼王府。

雲招福與吳小姐、杜小姐一起進了園子,立刻有婢子過來請安引路。

“諸位小姐先在園子裏吃茶賞花,我家小姐一會兒就來。”

園子裏已經有不少小姐都過來了,雲招福左右環顧一圈,也沒看見安慶公主的身影,吳小姐和杜小姐倒是看見了熟人,拉著雲招福一同去了那邊花團錦簇的亭子。

坐下之後,就有婢女來上茶。

“妳們知道今兒薛小姐為什麼要下帖子設宴嗎?”

禦史中丞家的大小姐陳秀嬌是個愛打聽八卦的人,也是一個藏不住秘密的人,知道些什麼都會忍不住說出來。

吳小姐眼前一亮,看樣子十分好奇:“為什麼呀?”

陳小姐讓亭子裏的人都湊過來一些,杜小姐被擠的跟雲招福幾乎貼在一起,看大家都很感興趣,陳小姐覺得挺有成就感,捏著嗓子用並不是很低的聲音說道:

“因為聽說皇上和皇后娘娘打算替幾位殿下選妃了。”

此言一出,眾女皆驚。連雲招福也瞪圓了雙眼,有點跟不上這個節奏啊。

“真的假的?可即便這樣,跟薛小姐有什麼關係呢?”難不成薛小姐還要替皇上和皇后先物色物色人選?同樣被八卦之魂附體的吳小姐發表了疑問,得到身旁小姐們的一致讚同。

“哎呀,妳們想啊,薛小姐是薛貴妃的親侄女,表哥是二殿下,二殿下喜歡薛小姐的事情不用我多說了吧。這妳們還不明白嗎?”

陳小姐的八卦功力不是蓋的,一下子就把前因後果給牽扯到了一起。可雲招福卻還是聽得雲裏霧裏,二皇子喜歡薛碧霄?這事兒她怎麼不知道。還有就算二殿下喜歡薛小姐,那跟今日薛小姐宴請有什麼直接必然的聯係嗎?

可是當陳小姐說完那些話之後,周圍的女孩兒們全都一副‘哦哦哦’‘怪不得啊’‘原來如此’的神情,仿佛透析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般,大家眉來眼去,一切盡在不言中。

雲招福為了顯得跟大家一樣聰明,也做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既然大家智商都在同一條水平線上,那麼聊天就可以繼續了。

不得不說,姑娘們的思維一旦發散起來,就一發不可收拾,就是坐著火箭也追趕不上,雲招福就不是很能明白,怎麼剛才還在說二皇子和薛小姐的緋聞,接下來又扯到王小姐那天穿的衣裳是什麼布料上面去了,然後從王小姐身上穿的衣料和戴的首飾,又馬上推斷出王小姐與張小姐近日不和的事情,接著又開說張小姐家的一個妹子是從旁支抱養來的,那個妹子前些日子得罪了誰誰誰……

雲招福被她們夾在中間,妳一言,我一語的聽著,聽到最後也沒有聽到一個完整的故事。

幸好發散思維聊天的時間不長,很快薛碧霄就到園子裏來招呼客人了。跟她一起來的還有安慶公主和幾個侯府小姐,雲香寒和雲香暖也在列,瞧見了雲招福,三人隔空點頭打招呼。

自從雲香寒她們在揚州鬧了那麼一回,作天作地,當天夜裏就吵著回京城,她們作著回來之後,雲公良派了家裏所有的護衛一路護送到京城,做到這個地步,崇敬侯還特地寫了封信過來斥責雲公良,說了些讓雲公良面子上過不去的話,也是沒想到不過幾個月的功夫,雲公良就回京述職了。

回京之後,住在燕子巷老宅,範氏帶著一大家子去崇敬侯府拜見過老夫人,不過畢竟是分出去的庶子家眷,老夫人對她們也沒什麼感情,只粗略的問問她們在燕子巷生活如何,也沒說要幫襯幫襯,更別提她們在廳裏坐了半天,也沒等到崇敬侯見她們。

等到後來她爹雲公良在京城發展形勢大好,兩年就從戶部侍郎幹到了戶部尚書,這晉升速度讓崇敬侯府瞬間開了眼,那陣子從崇敬侯府確實送來些個東西,不過雲公良和範氏就算是收了也會用差不多價值的東西做回禮,畢竟,誰也不是傻子,怎會不知道崇敬侯府突然對他們好是為什麼,再到後來,雲公良晉升宰相,跟崇敬侯府就越發沒什麼來往了。

寒冬落魄你不在,春暖花開你是誰。這句話說的很有道理。

雲招福跟薛碧霄見過幾回面,屬於身份差不多的點頭之交,雖然沒什麼交情,但安排座位時,雲招福還是能夠勉強坐在一堆公主、郡主、縣主中的,比較靠前。

安樂公主倒是跟雲招福的關係不錯,範氏入宮領誥命,曾帶著雲招福和雲招喜一同入宮去,當時安樂公主也在場,得知雲招福會釀酒,兩人一來二去就熟悉了。

雲招福坐在安樂公主身旁,安樂公主挽著雲招福的胳膊問:

“我的桂花酒妳帶來了嗎?”

“帶了,在馬車上,過會兒讓人給公主送來。”雲招福也挺喜歡這個天真活潑的公主,她倆年紀相仿,又有共同愛好,安樂公主雖說有點脾氣,但對她卻始終不錯。

薛碧霄見雲招福和安樂公主湊在一起說話,舉杯笑道:

“今兒難得這麼多姊妹相聚,公主與雲小姐在說什麼悄悄話,不如說與我們聽聽。”

拋開薛碧霄喜歡拽文和稍微有那麼一點點作之外,她的配置確實是個女神,出身好,容貌好,學問好,性格好,很認真的當了這麼多年白富美,是不少大家閨秀模仿的對象,小粉絲排隊能繞碧霄齋兩圈。

安樂公主與薛碧霄是表姊妹,兩人關係從小就不錯,聽了薛碧霄的話之後,安樂公主故意與雲招福挽的更親近:“既然是悄悄話,那怎麼能當眾說呢。”

雲招福好脾氣的坐在一旁喝茶,完全把自己當做一對百合中間的電燈泡,人家表姊妹說俏皮話,她就不插嘴了。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5-28 03:41 AM

第9章

“對了,先前忘了問妳,三殿下與四殿下去招安水寇,可回來了?”薛碧霄對安樂公主問。

安樂公主與雲招福對視一眼,點頭道:“嗯,已經在路上了,這兩日就能回京,怎麼?”

薛碧霄抿唇不說話,安樂公主甚是聰慧,凝眸一想:“哦哦,我知道了,妳也聽說了?”

一顆果子送到了安樂公主手中,薛碧霄淺淺一笑:“聽說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雲小姐,妳知道嗎?”

雲招福剛才很認真的在聽兩個人說話,一直沒聽明白,明明是她們在打啞謎,最終卻問到了她,迷糊搖頭:“知道什麼?”

薛碧霄是裝傻,雲招福是真傻,安樂公主看在眼中:“妳就跟我裝傻好了。反正,我是不著急的。”

薛碧霄和安樂公主之間的對話引起了旁邊一些小姐的注意,但一個個都礙於矜持,未曾挪動芳步,安樂公主也察覺出了周圍氣氛的變化,無奈一嘆:“唉,都別看著我了,過多的話我也沒法多說,只有一句,是真的。”

‘是真的’,這三個字,就是安樂公主給在場所有對這件事有所關注的人的一個交代。

雲招福看著周圍小姐們的臉色一個個全都變得紅潤起來,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想明白了她們到底在說什麼,皇上和皇后真的要給諸位殿下選妃了。

要說如今還未婚配的皇子,除了太子已經有了正妃之外,其他四位都還未迎娶正妃。

二皇子魏璠,三皇子魏堯,四皇子魏暘,五皇子魏瑜,其中二、三、四皇子年齡相差不大,都在二十到二十五歲之間,五皇子年齡稍微小一些,所以這一回選妃,應該與五皇子無關。

對於這些皇家的事情,雲招福向來沒什麼興趣,誰做王妃跟她也沒什麼關係,左右她是不想當的,所謂王妃,不過就是被皇家官方承認過的正版花瓶,雖然表面上得到了一些看似尊榮的頭銜,可背地裏要遭受多少規矩,失去多少自由那都是難以想像的,更別說,還要跟好些個女人共享一個男人。

雲招福看著周圍這些因為安慶公主一句話而興奮的難以自制的姑娘們,就忍不住一聲嘆息,就算是再美味的香餑餑,經過那麼多人搶,並且每個碰到的人都會忍不住捧起來舔一嘴哈喇子,這樣的香餑餑就算最後被她們弄到手了,她們真的能張開嘴,毫無芥蒂的啃下去嗎?

雲招福在腦中想著那個畫面,就覺得周身惡寒不已,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

薛小姐的宴會終極奧義,雲招福已然心領神會,在用過了午飯之後,雲招福便讓人將桂花酒送到了安樂公主手裏,然後自己就與薛小姐告辭了。

回到家裏,範氏和雲公良正在吃飯,看見她有點驚訝:

“怎的這麼快就回來了?”

“哦,沒什麼意思,我就先回來了。本來就是說想把兩壇子桂花酒拿去給安樂公主才去的。”看雲公良擺下了筷子,雲招福主動接過了他手裏的空碗,走到一旁去給他盛了第二碗飯,雲家沒有吃飯的時候讓丫鬟伺候的規矩,一般都是範氏和武氏親自動手。

偶爾雲招福也會幫忙,對雲公良問道:

“爹怎麼這時候才回來吃飯?時辰可不早了。”

“宮裏有事耽擱了。少盛一些就好。”

雲招福應了一聲,盛了半碗飯送到雲公良手中,雲公良剛要繼續吃,忽然抬頭看了一眼雲招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雲招福對他挑眉詢問,雲公良猶豫片刻後,才搖搖頭,擺擺手,不清不楚的說了一句:

“算了算了,不說也罷。”

雲招福和範氏對視一眼,覺得雲公良今天莫名其妙的,雲公良又吃了兩口飯,又抬頭對雲招福道:“對了,妳給我去取個三、四壇醉仙釀來,我要送人。”

提到自己的心肝寶貝醉仙釀,雲招福就緊張了:“怎麼又要拿我的酒送人?我那兒已經沒多少了,這種酒釀起來特別麻煩。爹你又要拿去送給誰呀?”

當年就是因為雲公良成天撈她的醉仙釀去做人情,害的雲招福只能在外面重新弄了個酒窖藏寶貝,卻還是免不了要被撈一些去。

雲公良將碗裏的飯吃完,放下碗,接過範氏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和臉,站起身回道:

“瞧妳那小氣勁兒,不就是幾壇酒嘛。我要拿去送給三殿下,這回三殿下送了我個大人情,我得投其所好回禮才行啊。”

雲招福一楞:“三殿下?就是皇家的三殿下?他不是與四殿下一起去招安水寇了嗎?爹如何欠了他的人情?”

雲公良正在喝茶,忽然聽見雲招福來了這麼一句,嘴裏的茶水差點嚇得噴出來,好容易止住了咳嗽,指著雲招福問:

“妳怎麼知道三殿下,四殿下去招安水寇這件事的?”這事兒縱然不是內閣機密,可也是軍國大事,不該外傳才對啊。

雲招福無辜攤手:“今兒聽那些小姐們說的,我還聽說,皇上和皇后要給幾位殿下選妃了,好像聽了那麼一耳什麼招安水寇的話。”

雲公良放下茶杯感嘆:“妳們這些小姑娘聚會,不是應該聊些衣裳首飾,家長裏短的話題嘛,真是小瞧妳們了。本來我還在猶豫要不要跟妳說這個……”

“跟我說什麼?”雲招福不解的問:“爹你說話能不能別吞吞吐吐的,快些說完,說完了我好給你取酒。為何你會欠三殿下的人情?”

“唉。真是怕了妳這個小丫頭。”雲公良感嘆:“誠如妳所知道的那樣,三殿下與四殿下去招安水寇,三殿下是先鋒,在招安之前得先打才行,洛水參將胡一舟是我的人,此次攻打水寇時,情況兇險萬分,為三殿下救了一條性命,於公於私,我都該謝謝三殿下吧,送金銀之物,未免太俗,想著唯有我女兒親手炮制的醉仙釀最能表達心意,再加上三殿下也沒什麼其它喜好,聽說酒算一個,就投其所好吧。”

雲招福聽得有些不解:

“三殿下與四殿下一同去招安水寇,既然三殿下打了先鋒,那四殿下呢?”

當朝三殿下魏堯的事跡,就算雲招福生活圈子封閉也曾聽說過,所以當雲公良說出原委之後,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不是別的問題。

雲公良一嘆,似乎有些可惜的樣子:

“四殿下……自然是等水寇打的差不多了,再去招安,然後帶著招安的降書回京呀。”多余的雲公良就不能多說了。

不過就這幾句話,也能讓雲招福明白事情原委。

三殿下和四殿下去招安水寇,可到了半路,四殿下讓三殿下去打先鋒,水寇在沒有被打趴下之前,氣焰旺的很,怎麼可能會輕易的同意朝廷的招安呢,所以招安的關鍵就在於先鋒去打,打服了,再談招安的條件。

所以這件事用白話講就是:三殿下出力拼命,被人截胡,四殿下坐享其成,功德圓滿。

要說這位三殿下魏堯,雲招福多少聽過些他的傳聞,因為太有名了,倒霉的太有名了。明明是個文武雙全,有勇有謀的悍將,可偏偏總會遇上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其中有幾件讓他在倒霉界一戰成名的事件,至今還在被人傳說。

什麼孤身入敵營取敵將首級歸途遇地震抱著敵將首級被困地坑七天七夜;什麼武功卓絕橫掃回望峰三十六寨慶功宴上被雞蛋噎脖;什麼運送糧草遭遇旱天打雷,晴天下雨,白日失火等天災晚送一日被主帥參本……

樁樁件件,一字一句都是血淚,三殿下魏堯的人生,那就是一部精彩的背鍋傳奇啊。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太慘啦。

像這回被截胡的經歷,對其他人而言那是郁悶憤恨的,但與三殿下之前那驚天地泣鬼神的坎坷人生相比,簡直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雲公良當然知道自家姑娘在想什麼,乾咳了一聲後,不放心的叮囑:

“行了,話說完了,別忘了去給我取酒。多取點兒,三殿下實在是……太可憐了。”

雲公良由衷的說了一句肺腑之言。

提起自己的寶貝酒,雲招福瞬間就從同情的情緒中走了出來,對雲公良道:“最多就兩壇。我釀這個酒費了好些個心血呢,爹您不能不管不顧拿女兒心血去做人情啊。三殿下固然可憐,可女兒釀酒的時候也挺可憐的,望爹爹體諒才好。要不然,我再給您捎幾壇子其它酒,醉仙釀真的不多了。”

關鍵得要到明年春天才能再釀,所以無論怎麼想,雲招福還是捨不得。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雲公良也無話可說了。擺擺手,無奈道:“罷了罷了,其它酒也成吧,別太寒磣就行。”

雲招福怕雲公良反悔,一邊出聲應答,一邊提著裙擺,就離開了飯廳,往自己院子去。

她離開之後,雲公良才反應過來,一擊掌悔道:“哎呀,忘記跟她說那件事了。”

範氏給他遞來一杯飯後茶:“那事兒你與她說也是枉然,她斷然不會同意的。”

雲公良捧著杯子沈吟片刻,想想也是,坐下喝了口茶,對範氏問:“那皇上皇后那兒我總要給個回話的,殿下們選妃一事非同小可啊。”

範氏安靜的坐到雲公良身旁,輕柔的替他揉捏後背,笑道:

“的確非同小可,但又不是非招福不可,老爺不必憂心。皇上皇后應該只是問一問你的意思,並不是真的打算把招福許配給哪位殿下,再說了,你也知道招福今日去薛家赴宴都聽到了什麼,既然那些小姐們都知道此事,那麼勢必會有一番龍爭虎鬥,咱們招福……爭不過人家的。”

範氏一番話,說的雲公良撥開雲霧見了太陽。

是啊,剛才他就一直在猶豫,要怎麼去回答皇上皇后的厚愛,卻一直忽略了個最基本的問題。

他雖然自己年輕的時候勤懇苦讀,堅毅刻苦,爬上了如今的高位,可是他對子女卻都是放養的,只要做人的基本準則沒什麼問題,他就很少給兒女一定要圈出個條條框框來,以至於他的兒女都生就了一副自由自在的性子,兒子不願考功名,將來揚名立萬,女兒不願做女工,不學琴棋書畫,這樣的性子,如何能配皇家子?

一輪比試下來,估摸著就要給刷掉了,就算宮裏看在他的面子上,讓她勉強進了二輪,也是不可能進入最終輪回的,雲公良對女兒很有信心。

這麼一想,也就釋懷了。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5-28 03:46 AM

第10章

五皇子魏瑜捧著一尊檀木雕嘖嘖稱奇:

“三哥,這真是田聰大師的手筆嗎?你去趟洛水,竟還特地去給我搜了這個嗎?”

魏瑜捧著那木雕愛不釋手,對一旁坐在榻上擦拭佩劍的三皇子魏堯說道。他年紀小,臉上頗帶稚氣,他母妃是胡人,因此魏瑜也帶有一半的胡人血統,高鼻梁,深眼眶,眼珠子比一般中原人要淺淡幾分。

魏堯面冷,不茍言笑,容貌俊美,身姿修齊,與魏瑜相比自不遜色,聞言後只是點了下頭,便不再多言。

魏瑜知道三哥的脾氣,十足的面冷心熱,戀戀不捨的放下木雕,坐到了魏堯對面,拿起他擦拭完了的一根袖箭在手裏把玩,魏堯抬眼看了看他,輕聲叮囑:

“箭頭鋒利,別刮著手。”

魏瑜將手中箭頭左看右看,放在了桌上,然後雙肘撐在矮桌一邊,對魏堯問道:“三哥,這回你和四哥去洛水,明明是你先去的,怎麼最後是四哥先回來呢。還有那些降書也是他呈送的,他在父皇面前將自己的功勞吹噓的天花亂墜,說什麼水寇難招,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做到,半句不提三哥所為。”

魏瑜的母妃能歌善舞,十分受寵,能夠時時陪伴在皇帝身側,這些就是他母妃與他說的,魏瑜和魏堯的關系不錯,所以言語間,頗有一點為魏堯打抱不平的意思。

與魏瑜的不服相比,當事人魏堯的情緒就穩定多了,語氣頗淡道:

“不提便不提吧,事情做好就成,誰去回稟都是一樣的。”

“三哥,這怎麼能一樣呢。”魏瑜挺直了身子,滿臉的憤慨:“這事兒分明就是四哥做的不地道,他料準了你不計較的性格,就把全部功勞都給攬走,在父皇面前邀功賣苦,可我聽周平說了,那水寇能夠臣服招安,完全是因為三哥厲害,跟他有什麼關係呀,虧他還敢腆著臉說功勞是他的。”

魏堯將佩劍擦拭完收劍入鞘,這才抬頭對上魏瑜那雙冒著火星的眼睛,一雙黑眸中看不出任何波瀾,如古井一般沈靜,他的容貌十分俊美,五官如鬼斧神工般出色,看著自家三哥這張臉,魏瑜確實相信,當年三哥的母妃,前淑妃娘娘定有令六宮粉黛失色之顏,若淑妃娘娘還在,估計也輪不到他的母妃終日陪伴帝側了。

兩人正說著話,魏堯的貼身護衛周平從外頭進來,抱拳行禮:

“參見五殿下。”而後走到魏堯身前,回稟道:“爺,雲相派人給您送來了東西來,說是答謝您在洛河救了張大人一事。”

魏堯還未開口,魏瑜就說話了:“雲相?雲公良嗎?”

周平點頭稱是,魏瑜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看向魏堯,看他怎麼說。

魏堯冷然:“不用了,讓他把東西拿回去吧。”

周平猶豫的抬頭看了魏堯一眼,又道:“爺,屬下看過了,就是幾壇子酒,原也不是什麼大禮,若連幾壇酒都退回去,未免讓人覺得……太不近人情了些。”

求助般看向了魏瑜,魏瑜也跟著點頭:“嗯,若是什麼價值連城的東西,確實不能收,不過幾壇酒,收了也沒什麼,雲相這些年在朝中聲勢頗旺,接的是陳閣老那一班子,處事還算公正,為人挺正直,朝臣中的口碑也很不錯,跟薛相完全不同,三哥何不給他這個面子呢。”

魏堯沈吟片刻後問:

“雲公良拿來的可是醉仙釀?”

周平想了想,回道:“有兩壇寫的確實是醉仙釀。”

“那便收下吧,放到地窖中妥善存放起來。”魏堯這般叮囑,便是讓周平收下禮的意思。

周平拱手領命而去。

魏瑜笑了起來,說道:“這個雲公良還挺聰明的,知道送其它的東西三哥定不會收,便只送這種叫人不好退的。怪不得陳閣老當年力薦他接任呢,確實有些道理的。”

魏堯不喜評論這些,只隨口應了一聲:“嗯。”

魏瑜卻很有興致:“他挺有能耐的,別看他做丞相的時間不久,但在薛相面前也未見多失色,甚至頗有追趕之勢,我母妃說,前兒皇上和皇后還特意召見過這位雲相爺,問了一些他家中孩子的事情,據說雲相有兩個女兒,皇上或許有想要雲相一女做兒媳的意思,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魏瑜在那兒獨自一人喋喋不休,魏堯只是埋頭擦拭他的隨手兵器,並不搭話,腦中卻是不由想起多年前在揚州府,德生茶樓內那個賭石運氣好的叫人羨慕的小姑娘。

“嘶。”

魏堯手一鬆,發出一聲悶哼,魏瑜看過來,就見魏堯的食指指腹流血不止,湊上前看:“怎麼了,被刮箭頭上了嗎?”

魏瑜低頭看著手裏的袖箭,箭頭是淬鋼,極其鋒利,箭身是勁竹,箭鋒之上乾乾凈凈,箭身卻沾了血,魏瑜拿過那支先前還被他抓過的箭,納悶道:

“我剛才拿手裏那般把玩也沒看見這箭身裂開了呀。怎麼……”

怎麼到了三哥手裏,它就裂開了口子呢。

不過這句話,魏瑜忍著沒有說出來,自家三哥哪兒哪兒都好,唯獨一點令人唏噓,那就是運氣實在是……太、差、了!十個蘋果,一個壞的,九個人全都挑的好的,剩一個壞的鐵定落他手裏,就是這麼有尿性。

這樣的運氣,真是叫人一言難盡,也正是因為這樣,這些年朝中大小之事明明是三哥做的更多,功勞最大,卻偏偏得不到該有的重視,一路高唱衰歌。

看著自家三哥臉上沒有多餘表情,神色淡定的給自己仔細清理傷口,而後上藥包紮,動作嫻熟不說,關鍵是氣定神閑,一副習以為常,逆來順受的樣子。

魏瑜暗自嘆了口氣,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把自己的運氣分一點給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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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雲招福正在自己院子裏剪花,天氣漸漸轉涼,院子裏的那些花兒就算不摘下來,也會零落成泥。

正忙的興起,就被喊去了主院,告知了一件事情——皇上皇后要為二、三、四殿下選妃,京中各府適齡女子都要參加,雲招福不例外的被列入其中。

雲招福一臉呆滯的看著雲公良,雲公良被女兒看的心虛,於心不忍,安慰道:

“哎呀,妳別有壓力,就是走個過場,妳要相信自己。”

雲招福帶著心思坐到一邊,對雲公良和範氏說道:“相信什麼呀,我不想做王妃。”

雲公良理所當然的點頭:“是啊,所以讓妳相信自己,憑妳的姿色和才學,妳一定選不上的。”

一臉怨念看著自家親爹,雲招福有點懷疑自己不是親生的,往她娘範氏那兒看去,想要從娘親那裏得到一點同仇敵愾的感覺,只見範氏點了點頭,認真道:

  “嗯,妳爹說的對。”

雲招福:……

聽到這個消息的所有害怕和震驚,在這對有毒夫妻的三言兩語下,被打擊的無影無蹤。

但不管心情怎麼樣,皇家的聖旨已經下來,雲招福不管怎麼樣都得去宮裏走一遭的,雖然很不想認同,但她確實沒什麼跟人家競爭的資本,從初選到最後,總共七、八道關卡,每一道都要刷下來大片,雲招福簡直懷疑自己連初試都進不去,為什麼呢,因為她沒有特長啊。

宮裏挑選的人問她一句:妳會表演什麼呀?

雲招福總不能腆著臉回答:我會表演吃飯吧。

妥妥給打出去的節奏,京城的貴女們從一出生開始,三歲學儀態,五歲學彈琴,六歲學詩畫,七歲學下棋,這麼被培養多年,長到十幾歲的時候,就成了一個貌美如花,琴棋書畫技能傍身的霹靂嬌娃,有那種父母心大,養出例外的,比如雲公良和範氏夫婦,對兒女那是放縱的不能再放縱,雲招福就記得小時候,七、八歲了,還跟著雲召采在後院挖泥巴玩兒……

所以說,一只放養在山野的小野雞,怎麼可能跟被養在金絲籠裏的金絲雀們相提並論呢。

這麼一想,雖然很不想承認,但自家爹娘先前的話是話糙理不糙,還是有點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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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妳要相信自己……一口毒雞湯,哈哈哈。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5-30 01:28 AM

第11章

帝后要為幾位皇子選妃,這件事情很快就在各大世家官門中傳開,一開始的時候,大家還藏著掖著,到後來也就擺上台面上來說了。

這回選妃的二、三、四殿下,其中以二殿下魏璠和四殿下魏暘的呼聲最高,二殿下的母妃是薛貴妃,外祖是右相薛儒,四殿下的母親為賢妃,外祖是安國公,而三殿下……盡管他是此次選妃的三位皇子中,容貌氣度最為出色的一個,卻甚少有女子為之傾心,原因嘛,眾所周知啦。

女子嫁人圖的是安穩,尤其是嫁入皇家,誰會想要嫁一個連自身安全都保護不好的男人呢,更何況,其他兩位殿下都有外戚母妃相助,三殿下卻什麼都沒有。若是沒有發生過當年那件事,淑妃娘娘仍然在位,鎮國將軍府未曾被舉家流放西北的話,那情況還好說些,只現在嘛……在京城眾人眼中,三殿下委實不是一個值得讓女兒托付終身的良配,甚至還傳出三殿下天生帶霉,命太硬,克親、克友、克妻的謠言。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自從宮中要為殿下選妃的消息傳出來之後,立刻就成為了整個京城的焦點,街頭巷尾都不乏能聽說,哪家小姐今日請了哪家店鋪入府裁衫,又有哪家小姐請了哪位名師入府教授琴藝等傳言,任何風吹草動,在全民八卦的推動之下都能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爭相討論的話題。

相比於其他人家的折騰,雲家就顯得悄無聲息許多了。

前些日子,雲招福邀請準嫂嫂安謹如來她的酒窖玩耍,聽準嫂嫂說起城外水月庵的山上,每年到了十一月底,臘月初的時候,水月庵的山上山下,漫山遍野都是盛放的梅花,景致相當宜人,雲招福第一回聽說,很是心癢,早早就和安謹如約好,等梅花開了,兩人要去賞梅,雲招福還帶了幾個藤編的乾凈簸箕,看能不能順便採些梅花回去釀酒。

馬車從雲家出發,雲招福帶了貼身婢女綠荷一同前行。途徑朱雀街的時候,馬車行駛的速度便放慢了許多,雲招福將車簾子掀開往外看了一眼,只覺得朱雀街上今天的人比往常多了許多,讓綠荷去問問怎麼回事,馬夫在車外回答:

“小姐,街上今兒好像有人在施粥,好些個人都在排隊等,只有一條道兒來回車馬,有些個堵。”

雲招福和安謹如約好的是中午,現在時辰還早,所以,並不著急,只淡定應了聲:“知道了。看著人,慢些就慢些。”

綠荷也掀開了另一邊的車簾往外看,口中嘀咕:“奇怪了,今兒還不到臘八,怎麼就有人施粥呢。”

正疑惑著,就聽見車外有幾個端了粥碗喝粥的乞丐經過,說了一句:“哎呀,這個薛小姐真是菩薩心腸啊,又施粥,又送衣的,據說要連施八天,咱明兒還來。”

雲招福納悶,哪家的薛小姐這麼大手筆,連施八天粥,還送過冬衣服,忽然看見一隊挑夫急急經過,每個人扁擔兩頭都挑著兩只碩大的食盒,往一個方向快走去,食盒裏還冒著煙,該是剛煮好的粥食,食盒外面寫著一個十分熟悉的‘薛’字,那食盒的花式與規格,雲招福認識,曾經有一回去薛家做客時,薛家回的禮是糕點,用的便是這種花紋的食盒,所以,今日施粥的不是薛右相府又會是誰家呢。

果然馬車繼續往前走了一會兒,雲招福就看見了那個穿著貂絨披風,打扮華美,手裏拿著一只精巧的鎏金暖手爐的薛碧霄,坐在湘君樓門前的椅子上,那椅子看著像是紫檀,不似民間之物,該是由相府直接搬來的,薛碧霄坐在她的紫檀椅子上,看著湘君樓前人頭攢動,面上表情無波無瀾。

真是難為這位仙女姐姐了,包下整座湘君樓做慈善,自己還得出面坐在風口供人瞻仰,瞧她那表情,似乎多有不願,委實遭罪啊。

湘君樓是朱雀街上首屈一指的大酒樓,也是貫穿朱雀街的主要幹道,如今湘君樓門前人潮洶湧,來往馬車給堵著根本沒法走道,前進無門,後退無路,正好停在了湘君樓對面。

許是瞧見了雲家的馬車,薛碧霄看見了坐在馬車裏掀簾子往外看的雲招福,抬手對身後婢女比了個手勢,婢女上前,她附耳說了兩句話,就見那婢女徑直往雲家的馬車走來。

來到車窗前,對雲招福行禮:

“雲小姐好,我家小姐說,這街上人多,小姐的車既不能行,便去我們小姐那兒坐坐吧。”

雲招福將頭探出馬車,前後看看,果然是前不見頭,後不見尾,長長的車馬隊被堵死根本沒法動,遂點頭,應道:“好,那我便去叨擾片刻。”

綠荷先行跳下車,放好了梯凳便扶著雲招福下來,雲招福今日穿的是一身白底蘭花的對襟窄袖長襖,外罩一件紅底粉花的保暖斗篷,斗篷的帽子周圍點綴著白色絨毛,雲招福不喜歡梳那些繁複妖嬈的發髻,最喜歡將頭髮挽成一個簡單的花苞髻,周圍隨意點綴搭配一些頭飾,看著既清麗又可人,所到之處,一如暖陽般和煦。

雲招福帶著綠荷,隨那薛家丫鬟來到了湘君樓前,薛碧霄起身相迎,她的椅子旁邊已然多了一張,薛碧霄牽著雲招福的手,坐了過去,雲招福環顧一圈,看著薛家那些忙前忙後的僕人們,問道:

“薛小姐怎會想到這時候施粥,施衣的?”

一般善人施粥施衣,要麼是觀音蓮誕,每月十九,要麼是逢年過節,今兒是臘月初三,距離臘八還有好幾日。

薛碧霄看了一眼前來領粥的人群,嘆了一聲:

“唉,前日出門,在城中見著好些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窮苦人,似妳我這等出身,自不曾體會饑寒,然饑寒乃人生大苦,我回去之後,心中委實不忍,這才出資辦了這事。”

雲招福聽得楞住了,敢情這位薛小姐前幾日是第一回出門,第一回看見窮人乞丐啊,怎麼以前就能看的下去,這次回去之後就突然不忍了呢。

心裏吐槽,臉上還得做出一副‘特別佩服’的樣子,雲招福感嘆:“哦,原來如此,薛小姐真乃菩薩心腸啊。”

薛碧霄溫柔一笑,美的令周圍失色,人群中也有一些人聽見了薛碧霄的這番話,紛紛說她是觀音菩薩轉世,差點跪下來磕頭啊。

忽然一道洪亮的男聲傳來:“好,薛小姐說得好。”

順著聲音望去,只見兩個青年男子高坐駿馬之上,前方有專門的僕役牽馬,將堵在面前的人群揮開,來到了薛碧霄和雲招福所在的湘君樓門前。

薛碧霄看見那兩個男人,就趕忙站了起來,雲招福也匆匆立起,跟在薛碧霄身後給那兩人行禮。

“拜見二殿下,拜見四殿下。”

薛碧霄的話讓雲招福暗自驚訝,趕忙也跟著她說了一遍,倒是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這兩位。

魏璠和魏暘翻身下馬,讓人將馬牽到一旁,走過來與薛碧霄她們說話:“都起來吧。原來是表妹啊。”

二皇子魏璠是個大胖子,目測得有二百斤,個頭也不高,熊似的,他母妃是薛貴妃,跟薛碧霄是表兄妹,自小一起長大,之前雲招福在薛家聽到過兩人的緋聞,說是二皇子從小便喜歡薛碧霄,雲招福沒見過,所以還不怎麼相信,如今親眼瞧見他看薛碧霄那癡漢般的眼神,就由不得她不相信了。

薛碧霄對魏璠輕柔一笑,看著可沒有魏璠對她的那番殷勤。

謔,又是一樁襄王有意,神女無心的戲碼呀。還是現場版!雲招福努力壓制住內心那咆哮的八卦小馬達。

“老遠就看見朱雀街上堵的不行,還道是誰做法,原來是薛小姐樂善好施。”

四皇子魏暘是個小白臉樣的男人,模樣生的還不錯,有一雙脈脈含情的桃花眼,嘴角總是勾著笑,大冬天的手裏還拿著一把折扇佯裝風流,說話也好聽,薛碧霄被他當面誇獎,耳朵都有些紅了,羞羞怯怯的,別有一番韻致和風情。

魏暘將她上下打量了遍,目光又落在雲招福身上,用折扇一指,問道:“這位小姐是……”

雲招福還未說話,薛碧霄就上前替她介紹:“這位是雲相千金,雲家二小姐,雲小姐,這位是四殿下,這位是二殿下。”

雲招福又分別給他們行禮。

“哦?原來是……雲相千金,失敬失敬。”

不得不說,這魏暘是個騙女孩兒的老手,他這樣的身份,肯和顏悅色的與姑娘說話,姑娘就已經很感激了,沒想到他還會說好聽的話,並且語帶抬舉,叫姑娘不喜歡都難。

幸好雲招福是個見過世面的姑娘。

抿唇一笑,卻是不搭話,四殿下的目光將雲招福上下打量了一遍,對於雲招福的冷淡一點都不在意,繼續搭話:

“那今日這善舉,竟是薛小姐與雲小姐聯袂而為的嗎?”

薛碧霄臉色一變,十分後悔剛才多事把雲招福從車上喊了下來。

雲招福抬首搖頭:“殿下誤會了,並不是。我只是路過,被人群攔了去路,薛小姐好客,喊我下來喝杯茶而已。”

對於將別人的功勞據為己有這種事情,雲招福可不像這位四殿下般做的出來,當場就解釋清楚了,薛碧霄變了的臉色,又緩和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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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我們招福是個正直的好姑娘,哼(¯(∞)¯)唧。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5-30 01:53 AM

第12章

“哦?表妹這裏還有茶喝,甚好甚好。”

二殿下魏璠聽見有茶喝,眼神都亮了,提著袍角就往湘君樓的台階上跑去,那噸位跑起來挺有質感,薛碧霄往旁邊讓了一小步,瞥了一眼魏璠的背影,然後才對魏暘抱歉一笑:

“不知今日兩位殿下到來,沒有備什麼好茶,四殿下若不嫌棄,也請來喝一杯吧。”魏暘用扇子擊打了兩下掌心,對一旁雲招福笑了笑,而後拱手:

“如此,便叨擾了。薛小姐請,雲小姐請。”

薛碧霄也過來請她:“雲小姐,請。”

雲招福深吸一口氣,往自家馬車那兒看了一眼,發現人群有些移動,果斷做出了選擇:“啊,前面似乎路通了,我就不喝茶了。”

站在台階下,雲招福對魏璠和魏暘福了福身子:“二位殿下慢用,小女告退。”

二殿下正在吃茶餅,聞言點頭揮揮手,四殿下倒是很意外:“雲小姐這就走了?”

語氣似乎十分遺憾,也許是覺得雲招福太蠢,送到面前的機會都不知道好好利用,雲招福只當沒聽出來,莞爾一笑,再福了福身,便果然轉身往自家馬車走去,車夫劉叔以為雲招福還要在湘君樓留一會兒,正打算把馬車趕到路前面去停下來,看見雲招福過來,就省了停車的步驟。

經過一陣子的疏導,朱雀街上已經恢覆了通行,雲招福上車後,就讓劉叔繼續往水月庵的方向去。

因為路上堵車,所以當雲招福趕到水月庵山腳下的時候,準嫂嫂安謹如已經在山腳下等候多時了,雲招福下了馬車就急急跑過去:

“姊姊莫怪,朱雀街上今兒有人施粥,馬車堵在那裏好些時候都沒法動彈,等著急了吧?”

安謹如是個柔和的性子,牽著雲招福的手說:“我也剛來沒多久,怪道今日出門時,瞧見好些人拿著碗往朱雀街跑,原是有人施粥。”

“可不,是右相府的薛小姐。”

兩人並肩走上了山路,山路不算窄,都以青石層層鋪疊,若是一頂小轎完全可以上下通行,如今正值隆冬,山上沒什麼青,倒是紅梅、白梅入目皆是,一朵朵美貌的花瓣下,隱約藏著一些嫩綠色的芽兒。

“薛小姐……真是個善人。”

安謹如的語氣有點停頓,雲招福轉頭看了她一眼,兩個姑娘默契的相視一笑。

笑完了之後,安謹如問雲招福:“聽說明年妳也得去選,眼看就是時候了,怎麼沒見妳準備些什麼?”

“我又不想嫁給哪位皇子,就不折騰了,憑白浪費時間。”

自從準嫂嫂與大哥定親之後,因為兩人性情相投,關係很快便熟絡起來,雲招福與她說話並沒什麼顧忌,經過相處,安謹如也大體了解這位未來小姑子的性情,看似沒心沒肺,其實心裏看事情比誰都要清楚透徹。

兩人在蜿蜒的山路上走走停停,看見山邊哪裏的梅花開得好,便在那處多逗留片刻,不知不覺,也爬到了半山腰,半山腰處有一座涼亭,雲招福提議去歇歇腳,安謹如應了,讓隨身丫鬟去亭子裏擦一擦石桌石凳。

此時正值隆冬,雖還未下雪,但氣候已然非常寒涼,半山腰處沒什麼遮蔽,亭子裏待了一會兒,雲招福就坐不住了,安謹如笑著搖頭:

“妳呀!咱們還是快些上山吧,水月庵裏的齋飯是京城一絕,咱們一鼓作氣爬上山去,到禪房裏一邊吃齋飯,一邊歇息豈非更好?”

折騰了好半天,雲招福的肚子確實有些餓了:“水月庵的齋飯是京城一絕?這事兒我怎的不知道?”

兩個丫鬟在收拾先前拿出來的墊子,雲招福與安謹如在亭子邊等她們,隨口問道。

“原本我也是不知道的,但前年的時候,我與我娘也是為了賞梅,誤打誤撞,走到了水月庵裏,被主持招待了一頓齋飯,我母親信道,從那之後便時常帶我過來。”

“哦,原來是這樣。”

兩人在亭子邊說話,山下走來兩個年邁的姑子,穿著一身青色姑子袍,年歲看著挺大了,但兩人背後都背著一個竹簍子,簍子裏看著像是裝著炭,一步一步上山,腿腳似乎都在抖動,很是吃力的樣子。

雲招福見狀,趕忙跑了過去,對那兩個姑子說道:“師太可還行?山高路陡,我替妳們拿上山去吧。”

兩個年邁姑子相視一眼,楞楞的瞧著雲招福,似乎不太明白她到底想幹什麼,直到雲招福上手去取其中一個姑子背上的竹簍子時,她們才反應過來:

“哎喲,這,這可使不得,小施主,使不得使不得的。”

兩個姑子受寵若驚,不知如何是好,雲招福將其中一個竹簍子背在了肩膀上,沈重的壓力確實讓她腿肚子一緊,幸好早有心理準備,這才穩住了身形,對那兩個師太甜甜一笑:

“我與我姊姊搬這一筐,師太們搬那一筐,咱們加把勁兒就上去了。”

兩個老尼姑一臉的愧疚,一口一個‘多謝’,說的雲招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綠荷她們上前來要替雲招福拿,雲招福想著,這本是自己攬下的事情,讓連個小丫鬟受的話,委實不公平,便推辭了,只說自己背不動了再給她們,但一連走了上百階,她是沒喊一聲苦,不過豆大的汗珠子卻很誠實的沁出了額頭。

安謹如見她這樣,怕她累壞了,便拉著她停下來:“好了好了,該輪到我背了,瞧妳這一身汗,待會兒連換洗的衣裳都沒帶,還是給我吧,咱們換著來。”

雲招福略帶喘息,配合著放下了竹簍子,安謹如便背過身去,學著雲招福的樣子將兩手伸入竹簍子的背帶處,吃力的站起,發出一聲驚嘆:

“哇,沒想到這麼重啊。”

“是挺重的,還是我來吧,我平日裏搬酒壇子搬慣了的。”

雲招福覺得自己的力氣在女孩兒中算是大的,安謹如是個典型的江南弱女子,扶風弱柳的,這一簍子沉炭對她而言便如那泰山壓頂,撐不了幾步的。

果然,雲招福話音剛落,安謹如一個轉身沒注意,被沈重的東西拉著往後倒去。

“啊。”

安謹如一聲喚,嚇壞了雲招福,喊了一聲:“姊姊。”

卻眼睜睜看著安謹如的身子往後面斜過去,這要摔下去可怎麼了得,正焦急之時,一道身影躥了上來,用背部,穩穩的托住了安謹如背後的竹簍子,一個用力,將被差點頭重腳輕摔下山的安謹如給頂直了身子,雲招福嚇得腿軟,慌忙將安謹如背上的竹簍子給卸了下來,放在一邊,抱著安謹如連聲詢問。

安謹如自己也被嚇壞了,說不出話來,只一個勁的搖頭。

雲招福看了一眼那個救人的人,是個年輕男子,穿著一身藍布勁裝,打扮像是大戶人家的護衛,腰間別著一把長劍。

“多謝壯士相救。”

那青年爽朗一笑,然後回頭看了一眼,順著他的目光,雲招福看見了隨之上山的另一個男人,一個相當俊美的男人,眉心仿佛籠著川澤靈犀,目光深邃,他身量極高,目測至少接近一米九的樣子,窄腰長腿,整個人氣勢如淵,秀頎如松柏。

他肩上背著一只與他氣度完全不搭的竹簍子,正是先前那兩個老尼背的另外一個,手裏還拎著兩壇子酒,雲招福認得,那酒壇便是她的醉仙釀,有些意外的對上那人的目光,只見那人在雲招福的臉上看了兩眼,然後便對先前救人的侍衛比了比下顎,那侍衛便會意,轉身將放在雲招福腳邊的竹簍子背到了肩膀上,對雲招福和安謹如拱手作揖。

然後兩個男人便一前一後,從雲招福她們身邊經過,輕輕鬆鬆的往山上去,看樣子應該是他們上山的時候,遇見了老尼姑,替她們把裝滿了炭的竹簍子背上山,順便救了安謹如。

雲招福想著,醉仙釀大多都是被她爹送出去的,這人應該是官家人,只不知是哪戶府邸的少年公子。

腦子裏想事情,就漫不經心的給安謹如拍著心口壓驚,安謹如深吸一口氣後,抓住了雲招福的手,說道:“別拍了,我沒事兒,我以為我能背起來的,沒想到卻高估了自己,險些釀成大禍。”

雲招福心中有些愧疚,對安謹如嘟囔了一句:“對不起,都是我……”

若非她要幫那兩個老尼姑,安謹如也不會差點摔下山。

“傻姑娘,說什麼呢。別想那麼多了,咱們沒事就好,今日顯然是有神仙保佑我們,待會兒上山得多磕幾個頭才行。”安謹如對雲招福說著安慰的話。

雲招福給面子的笑了出來,兩人便互相攙扶著繼續往山上走去,走了兩步,雲招福才想起來一件事,發出一聲驚疑:

“咦?”

安謹如不解的看向她,雲招福和她對視,吶吶的問了一句:“山上是尼姑庵,怎的他們兩個大男人也上去呢?”

先前情緒緊張,雲招福沒想起來這事兒,現在心情平和了,終於想起來哪裏有些不對了。

安謹如倒不覺得有什麼,跟雲招福解釋道:“水月庵之上還有一個靈威觀,想來他們是去靈威觀的吧。”

一山容兩廟原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安謹如解釋過後,雲招福也就明白了,沒再多問什麼,拿起了力氣,一鼓作氣的就爬到了她們今日的目的地水月庵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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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嘿嘿,這算是打了個照面吧。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5-31 12:13 AM

第13章

雲招福和安謹如終於落腳到了禪房歇息,這是一間並不大的山間小屋,內裏陳設雖然簡單,卻古樸雅緻,就連隨意擺放的一只土窯插花瓶子看著都透著佛性,推開西邊的窗戶,就能居高臨下,瞧見這漫山遍野的紅白梅花,香氣撲鼻。

“這裏可真美。”

雲招福發出一聲由衷的讚嘆,安謹如給她倒了一杯茶過來:“現今是這裏最美的時節,水月庵沒什麼香客,招呼施主全憑緣分,這滿山的梅花,一年也就這段時節綻放一回,若非登高望遠,都未必能發現這麼大片梅林。”

“是啊是啊,我在京城這麼多年,也沒發現這個好地方。”

兩人站在窗口說話,就聽外面傳來三聲敲門聲,兩人回頭,安謹如對這裏比較熟悉,便放下茶杯過去開門,門外站立之人讓安謹如覺得很是意外,將她們引進房內,喊了雲招福來,雲招福轉身就瞧見先前她們在半山腰遇見的那兩個老尼,手中捧著新鮮的瓜果與素茶餅,放到了禪房內唯一的桌子上面。

其中一個年紀大些的老尼開口道:“多謝兩位的幫忙,這些都是我們水月庵後院自己種的瓜果,茶餅也是素的,望兩位施主不要嫌棄才好。”

雲招福一楞,便知她二人是來謝她們在山上替她們背炭的事情,不敢居功,趕忙擺手:“這可怎麼好意思,其實我們也沒幫什麼忙,雖說走了幾步,可後來卻是兩位年輕公子幫忙背上山的,他們走的很快,我們也沒追上,炭可送到庵裏了?”

兩人點頭笑答:“送到了,施主放心。”

說完,兩人便雙手合十,輕輕念了一聲法號,便轉身出門,並將兩人禪房的門給帶上了。

雲招福在桌子旁坐下,拿起了一塊上面印著蓮花印的茶餅,送到嘴邊咬了一口,發現滋味清淡,齒頰生香。

“嗯?這茶餅的味道真不錯。”

拿了一塊給安謹如,安謹如拿著茶餅坐到雲招福身旁,將茶餅翻過來看了兩回:“我與我娘來了好些回,她們也沒用這樣精致的茶餅來招呼,果真是來道謝的。”

雲招福感覺很好,肚子正餓的時候,能夠吃上這麼爽口鮮美的瓜果和點心,山上梅香撲鼻,山下紅白相應,再沒有比這更悠閑的日子了。

  *******************

水月庵的後山有一座獨立的小院,院門古樸,白墻黑瓦,水墨畫似的清雋之地,院內遍地種著梅花,一座三間相連的小屋坐落其中,屋外有一個做飯,放柴火的棚子,還有一處天然石頭打磨而成的桌椅擺放在側,桌上放著茶點瓜果,還有兩壇子黑黢黢的酒,酒壺正中貼著一張紅紙,紅紙上寫著‘醉仙釀’三個字。

此時桌子旁坐著兩個人,一個女人穿著一身平整的姑子袍,頭戴法帽,看著有三十多歲,容貌卻是美的十分罕見,五官秀麗中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魅力,清瘦高挑,居陋室亦不損其仙靈之氣;另一個男人,正是剛剛上山的魏堯,手裏捧著茶杯喝了一口,然後便埋頭吃面前的茶餅,並不說話。

兩人就那麼靜靜的坐著,一個閉目念經,一個埋頭只顧著吃。

兩個老尼從外面回來,那美貌姑子聽見聲響,就微微張開了雙眼,待她們走近,才轉頭問道:

“可送去了?”

年紀大些的那個老尼上前回答:“師叔放心,已經送到了。”

那美貌姑子點了點頭,將手裏的佛珠放在了石桌上,放下手,看著對面的魏堯,狼吞虎咽,像是好久沒吃過東西似的,臉上都沾了些茶餅屑,美貌姑子從袖中抽出了一方乾凈的素帕,遞到魏堯面前,魏堯這才把手裏的餅放下,接過素帕,在臉上擦了兩回。

“先前上山的時候,殿下也遇見過那兩位施主吧?”

另一個年輕些的姑子對魏堯問道,主動上前來給他添茶,魏堯點頭,沈聲回答:“遇見了。”

他不多話,一個問題答一句是很正常的,在場的人都習慣了,那個年老些的姑子上前笑道:“聽說皇上要為殿下選妃了,老尼覺得,未必要娶那出身顯赫的,性情好才是真的好,便如今日我們遇見的那兩位施主,老尼瞧著就很好,看她們的裝扮,應該也是官家小姐,只不知是哪家的。”

魏堯看了一眼那老尼,話到嘴邊又給咽了下去,目光往桌上的兩壇酒看了看,說道:

“雲姑就別打趣我了。”

那被魏堯成為雲姑的老尼一嘆:“唉,人人都羨慕生在帝王家,殊不知,卻連最基本的倫常都無法做主,也罷,待殿下成親封王之後,另尋一個貼心體己的人在身邊也好。”

魏堯抬眼看著對面坐著的美貌姑子,似乎希望她也說點什麼,可那姑子卻只是噙著笑不說話,魏堯失望的深吸一口氣,抬手指著桌上的兩壇酒,說道:

“上回靜怡師太說這酒好喝,近日又得兩壇,給師太送來。”

那被喚作靜怡師太的美貌姑子目光也落在那兩壇醉仙釀上,張口欲言又止,卻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只點了點頭,周圍的氣氛略微有些凝滯,那年輕些的姑子打破了沈默,將那兩壇子醉仙釀給提了起來,說道:

“咱們師太潛心修佛,卻只一個酒字戒不掉,也不知修的是什麼樣的歡喜佛,佛祖莫要計較才好啊。阿彌陀佛。”

那雲姑聽後忍不住接著開口:“平師太慎言,咱們師太才修佛多久,不能清心寡欲也屬正常。”

靜怡師太被這兩個人一唱一和的終於給逗破了功,周圍氣氛也因此而鬆快不少,只見她的目光再次落到魏堯身上,開口說道:

“還是那句話,不該來。”

魏堯卻是執著:“不該來也來了。”

靜怡師太無奈一嘆,終究沒再責怪什麼。

“選妃一事……你父皇可與你說些什麼?”靜怡師太對魏堯問。

魏堯想了想後搖頭:“並非為我一個,還有二哥和四弟,我們三人年紀差不多,父皇便想一次辦了。”

“一起辦也好,你可有中意的女子?”

魏堯搖頭:“並無。”

“那是想要個什麼樣的?”靜怡師太嘴上雖說不操心,可這樣的大事,又如何能做到不管不問呢,既然說到這個話題,便想多問一些。

靜怡師太的這個問題讓魏堯楞了一下,而後才認真的答道:“想要個……命硬些的。”

  *****************************

雲招福和安謹如在山上待了半天,吃過了素齋之後,便去了梅林,與庵裏主持詢問過能否帶些梅花回去釀酒,得到許可後方才取了簸箕入林。

一邊賞花,一邊尋那還未凋謝,卻快要雕謝的花瓣,輕輕的晃動樹枝,就能自己掉下來的那種,來來回回走了兩趟,一簸箕就裝滿了,綠荷她們分工倒入了早就預備好的紗袋中。

一個下午的美好時光很快就過去了,雲招福和安謹如手牽著手,心滿意足的下山去了,兩人在進城後的貓兒胡同道別。

雲招福坐著馬車從朱雀街過,湘君樓外的人潮已然散開,今日的施粥該是結束了,但樓外的家夥什兒還留著,想起早上聽見那幾個乞丐說的,薛碧霄打算連施八天的粥,想想那陣勢,雲招福不得不在心中暗暗佩服。

像她這種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做法,也委實簡單粗暴了些,這樣大張旗鼓的手筆博來的好名聲,只不知在選妃之路上能有多大的幫助。

雲招福對薛碧霄的這種臨時抱佛腳的行為不太看好,卻也不會過多評價,橫豎與她沒什麼關係。

只不過,接下來的幾日城中發生的事情,卻也足以讓雲招福目瞪口呆。

自從薛碧霄在湘君樓外施粥的第三天,就陸續開始聽說其它地方也有人施粥、施衣、施藥材,居然還有那施銀兩的……

一家人圍在桌子旁吃飯,雲召采舉著筷子說的繪聲繪色:

“朱雀街,薛家在施粥、施衣;玄武街上驃騎將軍府杜家在施藥材;牡丹路的安昌郡王府已經開始送銀子了,還有那胭脂胡同、旺兒街,嗯……那個,杜若巷子,京城裏十幾條主要街道上,都有人在送東西,京城百姓都跟過年了似的,到處拿東西,一家老小全都出動的有的是。哎喲,這些個人家,還真是豁的出去,有錢燒的慌。”

雲公良和範氏對視一眼,終於恍然大悟,雲公良放下筷子:“哦,我說這些天怎麼路上老堵著。”

範氏輕嘆一聲:“都是些攀龍附鳳之輩,出不盡的洋相,簡直有辱斯文。”

對此評價,雲招福很讚同:“對對對,就是有辱斯文。要麼十年不耕田,要麼一天耕十回。”

“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們的想法,把別人都當成傻子了。”武氏也發表了評論,眼角餘光卻瞥見另外一個光景,放下碗筷,對在一旁狼吞虎咽的雲招喜問道:

“喜兒妳吃這麼快做什麼?”

這時大家才發現,雲招喜從一開始就沒有參與他們的話題,而是只顧著埋頭苦吃,狼吞虎咽的架勢,仿佛要把碗吃到肚子裏去似的,只見她將碗裏最後一口飯吃進嘴裏,捂著嘴,口齒不清的回了一句:

“我要回舖子裏去,已經有人家跟我定了五百斤糖,明兒估摸著又得出個施糖飴的人家了。不說了,爹娘慢吃,哥哥姊姊慢吃,我得走了。”

雲招喜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一桌子人都滿頭黑線。

還真有那別出心裁的,施糖?沒聽說過!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5-31 12:47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7-6-25 11:56 PM 編輯

第14章

因為一道聖旨,在京城中掀起了一陣道德熱潮,各種有才有德的名聲如雨後春筍般冒出頭來,從年前到年後,熱度持續不減,終於在過完正月以後,迎來了初選日。

初選當天,雲招福穿了一身範氏替她準備的衣裳,粉色斜襟珍珠繡衣角的儒衫配上雪蘭底銀絲線百褶長裙,肩上披的是白貂絨邊點綴的紅色披風,髮髻比平日的花苞髻要稍微複雜一些,卻也只是將花苞髻,改成了單螺髻,可以說是換湯不換藥,用的是五彩寶石點綴,耳朵墜子隨著髮飾而變。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雲招福不得不感嘆範氏是個會打扮的女人,自從家裏銀錢不緊張之後,她就特別喜歡給雲招福和雲招喜買東西,從衣裳到首飾,再到各種配飾小玩意兒,全都是她一手包辦,範氏雖然不愛在自己身上捯飭,穿的都比較樸素,但是給兩個女兒打扮起來卻是趨向華美的,最喜歡用珍珠寶石來點綴。

雲家的馬車將她送到宮門外便不能進去了,雲招福被綠荷扶著下了馬車,剛一站定,就聽見身後的清脆喊聲,竟是薛碧霄的貼身婢女,上回在街上請她去湘君樓前喝茶的那個。

原是薛碧霄讓她來的,順著丫鬟指的方向,雲招福看見了緩緩走來的薛碧霄,兩人互相點頭算是行了禮,薛碧霄將雲招福上下打量了幾眼,笑道:

“雲小姐穿這一身打扮真是令人驚艷。”

聽著就不太像是真心話,於是雲招福也回了她一句違心話:“薛小姐謬讚,不及薛小姐天生麗質。”

兩人相視一笑,溫柔一刀。

驃騎將軍府的杜小姐也來了,打扮的如花如夢,安昌郡王府的吳小姐也來了,笑臉含春,神采奕奕。

各府千金皆齊聚宮門外,熟人遍地,處處鶯聲燕語,笑聲環繞,個個打扮的都像是天仙下凡。

沒過多會兒,宮門大開,從內裏出來兩隊內侍監與宮婢,將各府在冊女子核對入宮,依照家族背景,父爺輩官職高低排列入宮,雲招福是相府嫡女,與薛碧霄兩人排列在眾女最前面,規規矩矩的跟著內侍監們經過高聳的宮門,入得曠達通道,進入二道宮門。

雲招福倒不是第一次入宮,在範氏領受誥命夫人的印鑒時,她和喜兒有幸跟隨一同入宮見識,只不過那一回是跟著範氏身後,匆匆而去,年紀也小,如今再見宮中情景,心情與關注點都是不同的。

姑娘們被帶入了一處宮殿之中,在花園裏等了一會兒,回廊上便出來一個十分嚴肅的嬤嬤,頭髮梳的一絲不茍,手裏拿著一只錦布卷軸,姑娘們自覺排列整齊後,那嬤嬤才緩緩將手中的錦布卷軸打開,然後念出了十個人的名字,那十個人差不多就是站在隊伍最前方的十個,也包含了雲招福在內。

雲招福與薛碧霄對視一眼,薛碧霄嘴角勾起一抹篤定的笑,雲招福看在眼中,不解在心,卻也不好多問,那嬤嬤念完名字之後,就有四個宮婢前來對她們行禮,將她們請進了走廊盡頭處的一處屋子裏喝茶。

雲招福捧著茶杯,走到門口,對此情此景十分不解,吳小姐、杜小姐看著雲招福這樣,忍不住笑了起來,薛碧霄對雲招福招手:

“雲小姐,咱們還要等好一會兒,妳不會就打算那麼一直站著吧?”

雲招福回頭,只見那幾個姑娘全都已經找地方坐了下來,薛碧霄和吳小姐中間留了個位置給雲招福,雲招福便坐了過去,問道:“不是要初試嗎?還得檢查什麼的……”

吳小姐從桌上果盤裏拿了一只貢桔送到雲招福手中,取笑道:“雲小姐,妳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呀,這不是明擺著的嘛,憑著咱們的出身,前面幾輪都是可以不用出面的。”

雲招福楞住了,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貢桔,倒是明白了吳小姐的意思。

所謂初試,其實就是檢查身體和調查底細,然後再小小的展露一下特長,身體不好的,不要;底細不純的,不要;沒有特長的,不要。

雲招福嘆了口氣,唉,她還指望初賽就給刷下來呢,誰知道會由官方出面來了個黑哨,讓她們這些三品以上官家出身的小姐們直接免了前三輪,直接晉升第四輪,要知道,這種比賽,最多也差不多就六、七輪吧,就跟考狀元的流程差不多,最後一輪是殿試,前面過五關斬六將之後,最後能不能成,能成到什麼地步,就憑殿試中,皇上皇后的眼緣和自身的運氣了。

既然開了後門,讓雲招福初試落選的願望泡湯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好不容易來宮裏一趟,乾脆就多吃點,好在讓她們等候的屋子裏,不會缺了茶水和果點,相較其他姑娘們之間的針鋒相對、竊竊私語和暗潮洶湧相比,搬著果盤坐在窗口看花的雲招福就顯得與世無爭許多。

最讓雲招福感覺意外的是,宮裏居然還準備了她們的午飯,這一天日子過的,在吃吃喝喝中就過完了。

這一天的功夫,讓她和這些姑娘們待在一起,有意無意的也都聽了一些話鋒出來,在二、三、四皇子中,似乎就是四皇子最受歡迎了,二皇子普遍在意的是他的外表,三皇子普遍在意的是他的身份和運氣,只有四皇子,模樣生的好,母族有靠山,本身又沒什麼黑點,如果非要在這三位皇子中選一個做老公的話,那姑娘們肯定希望嫁那個外在、內在條件最好的呀。

人之常情罷了。雲招福由衷的希望在場所有姑娘都能心想事成。

肚子裏飽飽的,到傍晚的時候,她們這些黑哨選手也給喊了出去,聽那嚴肅嬤嬤宣布今日的結果,有哪些人入選,有哪些人淘汰,喜憂參半。

初賽結果出來,下一場比試則在半個月之後,給了在場姑娘們回家抱佛腳的時間,這些宮裏的嬤嬤,看起來還是很懂的嘛。

姑娘們怎麼入宮,便怎麼出宮,唯一不同的是,身後跟著的姑娘們,有的喜笑顏開,有的哭哭啼啼,到了宮門外,各自家中的人便迎上前來,綠荷和老劉在宮外等了雲招福一天,看見雲招福之後,綠荷便問:

“怎麼樣小姐,初試結果出來了嗎?”

雲招福點點頭:“出來了。那些在哭的就是給刷下來的。”

綠荷左右看了兩眼,然後便扶著雲招福上了馬車,剛坐下就又問:“那小姐是……過了嗎?”

雲招福在宮裏吃糕點吃的多了點,覺得有點口渴,馬車動起來之後,她就自己倒了杯茶喝,對於綠荷的問題稍是猶豫:“應該算是過了吧。”反正她就吃了一天,也沒比什麼。

綠荷驚喜:“太好了,小姐,咱們趕緊回家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老爺和夫人知道。”

雲招福不置可否,她的爹娘比她還心大,一點都沒有把女兒送出去攀龍附鳳的心思,比試結果,他們才沒興趣呢。

果真,回到家中之後,雲公良還沒回來,範氏和武氏一如往常那般在後院挑布料給孩子們做春夏穿的衣裳,雲招福回來之後,武氏詢問了兩句,範氏只看看她,便一副什麼都知道了的表情。

雲招福自己也覺得在宮裏吃喝了一天,沒什麼好說的,請了安之後,就打算回房休息了,走到半路,被雲召采攔住了去路,拖到一旁問:

“我聽說妳初試過了?不是說初試就給刷下來嗎?”

雲招福沒好氣的努了努嘴:“我也想啊,奈何相府千金的身份太高了,人家得給咱爹一個面子,不好意思刷我呀。”

雲召采摸著頭問:“那可怎麼辦呢?”

雲招福攤手:“能怎麼辦?這輪刷不了,下輪繼續刷唄。反正宮裏考的那些什麼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我是不懂的,總有一輪得下來。”

“妳別想得太樂觀了,從小到大,妳這運氣偏就比旁人要好,到時候真到了殿上,我看妳怎麼辦。”雲召采勸雲招福。

雲招福橫了他一眼:“呸呸呸,烏鴉嘴!這個世道講究的還是實力,運氣頂什麼用?總不能因為我運氣好,皇上和皇后就撇下那些知書達理、學富五車的才女們不要,選我這個文盲做他們的兒媳吧。再說了,除非他們在殿上賭博搖骰子,要不然誰知道我運氣好?”

雲召采還想再說點什麼,被雲招福給攔住了:

“好了好了,哥你就別說了,這種事情真不是我運氣好點兒就能成的,我的運氣總不會改變別人的視覺、聽覺還有審美吧。想在這種比賽中輸,還不簡單嘛。”

說完之後,雲招福便不再糾結這件事,在宮裏待了一天,雖然只是吃吃喝喝、聽聽八卦,但也是很累人的。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6-4 02:41 PM

第15章

那些過了初試的佳麗們又在京城裏抱了十幾天的佛腳,京城內外的一些所謂琴棋書畫的名師們忙得連口水都喝不上,剛去了張家,又被李家請去,李家指點一二後,回來又給王家轎子抬走,一時感慨,原來京城的少女們都這樣好學啊。

與那些上進的少女們相比,雲招福簡直可以用懶散來形容自己了,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起來之後,喝幾口自己釀的果酒,吃早飯,一晃就中午了,下午再去酒窖裏忙活一陣兒,等到日頭偏西就回家吃晚飯,吃完晚飯跟家裏人嘮會磕,完了回房看一本最新出版的坊間誌怪小說,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熄燈睡去,如此生活,周而覆始,怡然自得。

十五天很快就過去了,又到了入宮參選的日子。

雲招福今天的目標很簡單,那就是爭取用畫技醜哭評審,用琴技驚訝四方。

加上上一次開後門的十個大官千金,據說總共還剩八十六個吧,一水兒的標緻姑娘,有那不好看的,第一輪就給刷掉了,跟選京城小姐似的,第二輪比試,是由四妃之一的賢妃娘娘主持,兩人做一組PK,比公共技能,畫畫和彈琴,至於對手嘛,就是各自抓鬮來決定了,雲招福跟著薛碧霄後頭在寫了名字的盒子裏抓出一張紙條,也沒來得及看對手是誰,就要交給一旁的記錄女官,待四十三個姑娘全都抓完了,女官也一一記錄下來,排列除了順序,由一個上了年歲的老太監捏著嗓子排位子,喊到名字的就坐到相應的位置上去,兩兩相對而坐,薛碧霄對上的是張翰林家的張小姐,雖然父親的官職不高,但張小姐本身據說也是個書畫雙絕的才女,跟薛碧霄可謂是旗鼓相當,一番龍爭虎鬥啊;杜小姐和吳小姐也都紛紛有了對手,對面而坐,用考量的目光,打量著對方。

等到所有人都已經落座之後,雲招福對面的座位上依舊空著……

所有落座的佳麗都驚訝的看著雲招福,雲招福自己也是莫名其妙的,坐在珠簾後的賢妃娘娘將那主事的老太監喊了進去,應該也是詢問這是怎麼回事。

過了一會兒後,賢妃娘娘身邊的一位女官隨那老太監一同走出珠簾,端正宣告道:“鴻臚寺卿家趙雪娥小姐,入宮後便覺身體不適,嘔吐不止,現已被送去太醫院診治,情況甚為兇險,已然趕不回來參加比賽,故趙小姐的名額被臨時取消,與她對陣的雲小姐直接晉級,而其他小姐現在可以開始了。”

眾女:……

雲招福:……

雲招福看著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桌子,跟其他正奮筆疾畫的姑娘們相比,她仿佛覺得自己是個笑話。怎麼就直接晉級了呢,晉級就晉級,連一套筆墨紙硯都不發給她,就讓她這麼在旁邊乾坐著叫個什麼事兒嘛。

早上比了畫,還未出結果,所以大家的感情看著還不錯的樣子,頗有了些戰鬥的情誼,全都是兩兩相對,有說有笑的,唯有雲招福一個人孤單的吃飯,孤單的休息,等到下午,大家進行琴藝比賽時,她再一個人孤單的旁聽。

好尷尬呀。

終於等到大家夥全都比完了,她無聊的坐在最後等著出結果,盡管她很低調的坐在最後面,但仍舊能感應到大家對她的熱情注目,偶爾有那聲音大些的還能讓她聽到些話:

“她未免運氣也太好了些,都不用比,直接就晉級了。”

“是啊,不像咱們,受苦受累的比試不說,還得提著一顆心等結果。”

雲招福無聲嘆息,唉,這些人哪裏懂得她的無奈呀。

結果宣布出來,加上她,一共四十三位佳麗晉級,出宮的時候,大家的情緒依舊是喜憂參半,那些沒選上的只能一邊抱怨自己運氣不好,遇上了厲害的對手,一邊又不由自主的評價到那個不用比賽,直接晉級的雲招福身上。

在眾人意味不明的目光中,雲招福坐上了自己家的馬車,一路心情低落不想說話,綠荷被她嚇得也不敢問,直到回家之後,到了範氏面前,雲招福才幽幽的嘆了口氣,範氏和武氏正在和繡娘們一起挑花樣子,見雲招福這表情,範氏便放下了手裏的活兒,來到她面前,笑問:

“怎麼著?落榜了反而不開心了?”

雲招福抬頭看了看範氏,又是一嘆,範氏收了笑容,坐下來:“這是選上了的意思?”

雲招福沒說話,低頭把玩自己腰間的宮絳,範氏的眉頭完全蹙起,認真問道:“竟還有比妳的琴畫更低劣的閨閣小姐嗎?”

“……”

範氏見雲招福一臉受打擊,也知道自己一不小心說出來的實話傷了閨女,趕忙岔開:“不是不是,那個……說說怎麼回事,妳到底畫了個啥?人家畫的是啥呀?”

“那也得讓我有機會畫呀。”

雲招福第三聲嘆之後,將今日宮中的比試情形說給了範氏聽,當範氏聽到那個與雲招福對陣的趙小姐臨陣被取消名額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也是錯綜覆雜。

母女倆兩兩相望,無言以對了。

雲公良從衙署回來,就看見老婆和女兒對面坐著,不言不語,想起來今天是什麼日子,笑嘻嘻的走過去,拍了一下女兒的肩膀,問道:

“女兒,如何了?妳畫的東西有沒有醜哭那些宮裏的評委呀?”

範氏騰地站起,對雲公良遞去一抹威力不小的眼刀子:“哪壺不開提哪壺。”

說完,就拂袖離開了。

雲公良覺得自己太冤枉了,一回來就受了這麼個白眼,對端著茶水過來給他的武氏揚了揚眉,算是詢問怎麼回事,武氏放下茶水,看了一眼雲招福,便什麼都沒說,跟著範氏身後走了。

雲公良不愧是個有才的大才子,妻妾沒頭沒腦的行為,讓他一下就想到了事情的根源,坐到了雲招福身邊,低聲問道:

“怎麼,入選了?”

雲招福無奈攤手,將今日的經歷又講了一遍,在雲公良撚鬚沈思的時候,雲招福焦急發問:

“爹,這可怎麼辦呀?眼看著還有兩場了,我若再贏,就真得嫁給那什麼皇子了,這、這今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呀。”

皇家的規矩大的驚人,再加上要是夫婿是皇子的話,那雲招福嫁過去,豈非一輩子都得被關在王府裏出不來啊,那樣的日子,想想都暗無天日。

雲公良安撫:“別急別急,容我想想。下回什麼時候比,比什麼呀?”

“十五天以後,比跳舞。可爹你要知道,如今入圍的是四十三個人,若是再用兩兩相對的抓鬮方法,說不定我還能抓一個免試的鬮。”四十三個人,兩兩配對的話,本來就多一個呀。雲招福覺得如果再抓鬮,她完全有可能免試第二回啊。

雲公良也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

她這個女兒,如果憑真才實學比試的話,一般閨閣千金的才學就能甩她好幾條街,可他哪裏想到,她會連比都不用比呢。

“爹,要不然我也學今日這趙小姐吧。下回入了宮以後,我就吃巴豆,拉他個昏天黑地,直接棄權好了。”雲招福給自己出了個餿主意。

被雲公良打了一個爆栗子:“你以為那趙小姐是故意裝病的啊?選妃之事,慎重非常,所有病癥都得送去太醫院裏診斷,若是查出來你是假意稱病,咱家都得被治一個欺君之罪。”

雲招福咋舌:“那,那怎麼辦嘛,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妳別著急嘛,我再想想,回頭我去打聽打聽,看下回是不是抓鬮,如果是抓鬮的話……我就去找人,如論如何也給你安排個最厲害的對陣,妳覺得如何?”

雲招福將雲公良的話放在腦中想了又想,覺得這個方法還不錯,如果繼續抓鬮的話,讓她爹去打點打點,直接找個最厲害的和自己對陣,然後,她就憑真才實學,當場輸給人家,這樣不就好了嘛。

連連點頭:“好好好,這個方法還不錯,那爹你得找人問清楚了啊,我要跟那個跳舞最厲害的比,這樣就算輸了,也不會太難看。”

越想越覺得這個方法可行,雲招福懸著的一顆心,再次落了下來,哈哈哈,想當王妃不容易,她不想當王妃,能有多難呢。

這十五天的日子,過的可沒有上一次的十五天消停,至少雲公良是繁忙的,到處打點了一番,宮裏那安排的公公都覺得奇怪,別人家來打點,都是要把自家女兒安排給一個不太厲害的對手,可這雲相別樹一格,非要那舞技超凡的來對陣,難不成雲家那位嫡小姐居然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第八日的時候,雲公良喜笑顏開的回家了,給雲招福帶來一個特別好的消息,說是已經找了人,給雲招福安排了太史令家的嫡女王悠然,這位王小姐自小便與宮中頂級舞姬學的舞蹈,柔弱無骨,曼妙身姿,跳起來仿佛那天上飄來的九天玄女般輕靈毓秀。

對陣這樣一位宗師級的高手,雲招福簡直要笑的合不攏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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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招福:哦呵呵呵,終於可以被名正言順的刷下來了。

某作者:但笑不語。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6-4 02:51 PM

第16章

十五天準備時期過後,大浪淘沙的四十三位京城小姐再次於皇宮內苑風雲聚頂,此次將錄取二十個人,然後由貴妃娘娘甄別,先替三位殿下從這裏面每人選出兩位皇子側妃出來,剩下的則於三十日後,殿中面見帝后,由帝后欽定正妃人選。而入選後卻沒有被選中的女子,則由宮中另行賞賜。

聽起來這回比賽很重要,只要贏了,那就有機會入得內苑,就算入不了也能得到一份賞賜,而入圍這樣的賽事,便等同於被皇家官方承認過的出色,對於她們今後婚配都有好處。

四十三個人,今日只來了四十個,有三位姑娘出了狀況,在覆審的時候,被取消了資格。所以,這回抓鬮不會再出現上一輪那樣空窗的情形,雲招福早就從雲公良那裏得知了將和自己對陣的是王小姐。

王小姐是宮中培訓出來的舞蹈大師,實力簡直吊打雲招福。

所以當內侍監公布出名單的時候,眾姑娘紛紛翹首以盼,想看看是哪個倒霉蛋安排給了王悠然做對手,一看名字,大家就心照不宣的笑了出來,紛紛暗地裏說,有些人上一輪的好運全都用光了,現在傻眼了吧。

雲招福巴不得自己快點輸掉,又怎麼會傻眼呢。

比賽在禦花園進行,宮中搭建了一處高台,此次主持的人是薛貴妃與孫賢妃,賢妃曾主持第二輪,對出場的姑娘們還算熟悉,完全可以給薛貴妃做解說。

雲招福和所有姑娘一起坐在高台之後的布幕之後,等待出場,她旁邊坐的女子,便是對手王悠然,雲招福悄悄打量了她一番,果真如傳言中那般美若天仙,身材好到不行,在一干十五、六歲的乾扁小姑娘裏,她簡直是鶴立雞群般的存在,橫看成嶺側成峰,她們只要一起走出去,別說比試了,哪怕就是站著,雲招福也能給她的身材秒成渣。

王小姐似乎感覺到雲招福在看她,轉過頭來,兩人對上了目光,只見王小姐對雲招福微微一笑,端的是傾國傾城,就連同為女人的雲招福都覺得難以招架。

對手這麼出色,雲招福就放心了。

她和王悠然被安排在中後段,前面的十幾組都出去比完了,還未揭曉結果,怕影響還未出場人的心情,就被安排到了另外一處布幕後休息。

終於輪到雲招福和王悠然了,兩人將身上的披風除下,聯袂走上了高台,對著高台對面而坐的觀賞看台行禮,雲招福斗膽抬頭看了一眼,被看台上的景象嚇了一跳,原來今兒的比賽,不止是貴妃主持,就連皇上都親自過來了,貴妃與賢妃兩人分別坐在皇上左右兩側。

雲招福趕緊收回了目光,又有點後悔沒一鼓作氣看看皇帝老子長什麼樣兒,現在再抬頭,未免刻意,盡管可惜,但還是算了吧。

雲招福和王悠然的比試由雲招福先跳,雲招福從小到大就只學過一齣‘彩雲追月’的民間舞蹈,說是民間,是因為這舞蹈十分平凡,就連普通人家的姑娘都能學到,所以,當彩雲追月的bgm響起之後,台下那些已經比賽過的姑娘們全都忍不住掩唇笑了出來。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這麼普通的曲目也好意思拿得出手。左右互相交換了個眼神,全都覺得雲招福就算不對陣王悠然,也贏不了在場任何人,偏就她倒霉透頂,選上了王悠然,倒是替她們擋去了一個最強對手。

雲招福深吸一口氣,在高台之上將這一曲民間舞蹈規規矩矩的跳了出來,自認為還有點架勢,因為小時候她跟二娘學過一點輕功的入門法,所以這曲彩雲追月的一個‘追’字,她表現的還不錯。

跳完了之後,大家照例給出了安慰的掌聲,然後雲招福就自動退到一邊,等待王悠然上場比試。

大師不愧是大師,打扮的像是從敦煌壁畫裏出來的天女一般,霞光萬丈,五彩繽紛,手裏還有一把長頸玉琵琶,本時代最難的一曲‘飛天’就此拉開了畫卷,這個bgm的震撼程度,完全不是雲招福那跟鬧著玩兒似的彩雲追月可以比擬的,王小姐舞姿叫所有人都驚為天人,最高潮處,她抱著琵琶一共轉了有七十二圈,那一刻王小姐就像是圓規附體,絕了!

台下的所有人也全都看呆了,目光不時瞥向坐在高台邊邊上,看的目瞪口呆的雲招福,紛紛慶幸,幸好不是自己對上這王悠然,實力吊打所有人,太可怕了。

曲畢之後,如雷的掌聲不絕於耳,就連看台之上的皇上和貴妃、賢妃都忍不住站起來鼓掌。

這就是一個成功藝術家的待遇啊,不管是什麼事情,只要做到了極致,做到最好,那就十分令人尊敬了。雖然是對手,並且已經輸了的雲招福也不禁由衷的佩服這位王小姐的逆天舞技,輸在這樣一個高手大師手裏,雲招福覺得……與有榮焉啊。

下了高台之後,便由宮婢們拿來了兩人的披風,為兩人披上,引她們從高台側方走到了高台之下的觀眾席裏,雲招福剛一坐下,旁邊的薛碧霄和吳欣常就過來安慰雲招福,薛碧霄說道:

“雲小姐,妳跳的相當好,只是今日實在運氣不佳,對上了王悠然,她年紀很小的時候,就開始跟宮裏的舞姬學跳舞,誰對上了她,都是個輸啊。”

吳欣常也用十分惋惜的語氣對雲招福道:“是啊,雲小姐真是太可惜了,不管今日結果如何,咱們今後還是要照常相處的。”這位是已經斷定了,雲招福必然慘敗的結果。

雲招福連連點頭:“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她們正說話,一旁的王悠然將頭微微側過來,雲招福對她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說了句:“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輸給王小姐,我心服口服。”

聽到這句話,王悠然才緩緩將頭給轉了過去。

那目中無人的樣子,讓薛碧霄和吳欣常都在心中冷哼了一聲,薛碧霄素來高傲,不屑多言,但吳欣常就沒那麼好的涵養了,用王悠然能夠聽見的聲音說了句:

“哼,得意什麼呀,舞跳得再好,身份擺在那兒,充其量也就是側妃罷了。”

吳欣常是安昌郡王府出身,王悠然是大理寺卿的愛女,兩人身份確實有著差距,也難怪吳欣常會這樣說。

雲招福和薛碧霄對視一眼,全都決定不摻和吳欣常的話,裝作沒聽到,繼續看台上的姑娘跳舞,而那王小姐也是個好涵養的,只是淡淡然的低頭理了一回袖子,便端坐在那兒,並不打算理會吳欣常的挑釁之言。

吳欣常的火沒點起來,又對著王悠然的背影翻了個白眼,這才沒繼續說下去。

心裏有了結果,雲招福心情輕鬆的很,心安理得的坐在那裏看剩下的人跳舞了,可以說,基本上今天的結果已經定下,只要等一會兒所有人都跳完了,再由貴妃她們公佈結果,皇子選妃這事兒於她而言,就等於畫上了句號,從此以後,雲招福就再也不用擔心會被選入皇子府邸,做那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了。

終於到了最激動人心的時刻。

結果要公佈了。

所有人全都站到了皇家看台的前面,由貴妃娘娘身邊的內侍總管太監親自宣讀結果,第一句話,就叫所有人都大跌眼鏡:

“皇上有旨,大理寺卿之女王悠然,姿容端麗,舞技超群,著入宮伴駕,冊封五品美人。”

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可以用‘驚愕’來形容。這不是選皇子妃嗎?怎麼,怎麼……王悠然跳了個舞,居然就成了後宮裏的五品美人,入宮伴駕?

這皇上居然私底下截胡啊?也忒不地道了。

就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位舞姿超群的王美人已然施施然走出行列,走到看台最前方,與看台之上的皇帝遞去一抹秀麗春色,然後款款下跪,嬌滴滴的領旨謝恩,看這淡定的情況,想來是早就知道這個消息的吧。

雲招福突然感覺很不好,這王悠然封不封美人其實跟她沒什麼關係,可是王悠然走了,那她和王悠然的比試……雲招福只覺得自己一個頭兩個大。而與雲招福此刻有相同感覺的還有吳欣常,吳小姐。

她剛才還在背後說話挑釁王悠然來著,現實給了她一記響亮的巴掌,只暗自期盼,這位新獲帝寵的王美人能夠大人不記小人過,忘了她先前的無禮。吳小姐那個擔心,那個恨啊。

接下來那位內侍大總管宣讀名單,在薛碧霄和吳欣常之後,果然雲招福的名字也赫赫在列。

晴天霹靂啊。

雲招福只覺得自己忽然從雲端摔到了地面,還是臉著地的那種,太打臉了,啪啪響啊。

她為什麼會讓她爹去給她挑王悠然做對手啊。

如果今天對手不是王悠然,就憑她的彩雲追月,敵得過誰呀!

而先前那些在背後嘲笑雲招福倒霉透頂的人,也再一次受到了來自命運之神的暴擊,就雲招福那一曲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彩雲追月,居然又一次成功晉級。

雲招福欲哭無淚,無語問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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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招福妹子眼淚嘩嘩的,求安慰啊求安慰~~~~~~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6-5 06:11 PM

第17章

跟二十個舞技超群的姑娘們站在一起,雲招福覺得很汗顏,她想拼個實力而已,怎麼就那麼難。

雲招福站在薛碧霄和吳欣常的中間,暗自心殤,那廂內侍大總管就已經開始宣讀被挑選出來,三位殿下的側妃人選了。

禦史中丞府之女陳秀嬌與太僕寺判寺事之女李瀟瀟為二皇子魏璠之側妃;崇文院院士之女方婷與工部判事司之女王彩蓮為三殿下魏堯之側妃;參政知事之女錢清秋與鹽鐵副使周雪茹為四殿下魏暘之側妃。

六名女子自人群中走出,分別領旨謝恩。

大魏朝的規矩,皇子在迎娶正妃之前,可納兩個側妃先行暖房,待迎娶正妃之後,便可封王,開設王府。

側妃名額定下來之後,今天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正妃人選只待一個月後,在殿中由皇上與皇后親自挑選出來,但這回挑選,就不是讓大家比才藝或者美貌了,而是純粹的站在那裏等帝后挑選後,當場賜婚。

雲招福的內心是絕望的,她憑真才實學都沒有輸掉比賽,單單只是站在那裏憑各自運氣造化供人挑選,那輸掉的可能幾乎為零,她腦中已經開始想像,自己到底會配給哪位殿下了。

二殿下、四殿下她都見過,要是在這兩位當中選一個做夫婿的話,雲招福還寧願選那個胖子二殿下,至少看著挺敦厚的,四殿下雖然外表好看一點點,可人品卻委實不敢恭維,至於三殿下嘛,他深居簡出,雲招福沒見過,暫時就不考慮了。

想來想去,似乎還是二殿下好一些。

雲招福入選的消息一下子傳遍了雲家上下,雲招福失魂落魄的,回來後連主院都沒高興去,就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本來想趴在床上大哭一場的,可以雲公良為首,家裏那些人全都找到她院子裏來了,讓雲招福剛剛醞釀出大哭的情緒,又被迫給壓了下去。

雲公良火急火燎的跑過來,抓住雲招福的肩膀就前後搖晃:

“閨女啊,妳怎麼就贏了那位王小姐呢,她可是從小在宮裏學的本事啊,連皇上都很愛看她跳舞啦。”聽雲公良這口氣,還頗埋怨女兒贏了人家王小姐的。

雲招福露出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我當然知道皇上愛看她跳舞,知道晚了。人直接就跳到龍床上去了。”

雲公良恍然大悟:“哦……給皇上截胡啦?”

“嗯,截胡了。”雲招福絕望一嘆,雲公良雙掌一擊:“我就說,妳怎麼可能贏她。”

雲招福感覺自己受到了第二次暴擊,不想說話。

範氏是親媽,過來摟著雲招福哀嘆:“那現在怎麼辦呢。側妃都選出來了,一個月後選正妃的話,能落選嗎?”

雲招喜和雲召采兩兩相望,雲召采說出了有生以來最真心的一句大實話:

“娘,招福憑實力都沒輸掉,憑運氣的話,能輸掉嗎?”

雲招福本來心裏就不好受,聽了雲召采這話,當場就淚崩了。一個轉身撲到了床舖之上,抱著小枕頭嚎啕大哭起來。

她這一哭,一大家子都亂了。

範氏和武氏坐在床邊一個勁兒的安慰她,雲召采也在旁邊看著,被其他人的目光埋怨到死,再不敢開口,雲招喜看著自家姐姐這樣,心裏也不好受,從旁由衷的擔憂道:

“唉,事到如今哭也沒用,還是想想選哪位殿下吧。”

又是一句大實話,雲招福聽見了,哭的更厲害。

雲公良嚴厲的批評雲招喜:“喜兒,妳怎麼能這麼說話呢,妳姐姐本來就不好受。”

雲招喜慚愧的低下頭。

雲公良將武氏拉開,自己坐到雲招福的床沿,將大哭的雲招福給從枕頭裏拉了起來,語重心長的說:

“事已至此,妳想想要哪位殿下吧?”

雲招喜滿頭黑線,喂,爹!不帶你這麼玩兒的啊。

雲招福看著雲公良,哭的淚人似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推開了雲公良的手,再次哭倒在床,悶悶的,抽抽泣泣的聲音從枕頭裏傳了出來:

“那就二殿下吧。”

雲公良慎重的點點頭:“嗯,左思右想,確實是二殿下比較合適。”

範氏看不得女兒這樣,也跟著掉了幾滴眼淚,聽雲公良這麼說之後,便抬頭問他:“招福嫁給哪位皇子,老爺能做主嗎?”
 
雲公良從床沿邊上站起身,撚鬚一嘆:“呃……不能啊。”

眾人眼角一抽,範氏臉都拉下來了:“不能!不能你……你說這些做什麼?”

雲公良辯解:“但我至少可以努力試一下嘛。”

範氏的臉色這才好些,可雲公良接下來又追加了一句:“不過二殿下確實有點困難,還是換個人選吧。”

範氏的臉徹底黑了,往武氏看了一眼,武氏便捏著拳頭,緩緩逼近雲公良,嚇得雲公良不住後退:“冷靜點冷靜點。夫人,我這不是在解釋嘛。二殿下確實困難,他母妃是薛貴妃,薛貴妃是薛右相的姐姐,而本次薛右相的千金也在選之列,那薛貴妃必然是想把自己的親侄女嫁給自己的兒子呀,那樣婆媳關系多省心,所以,二殿下的正妃,不出意外的話,必然就是薛小姐了。咱們招福想了也是白想。”

這個道理,範氏是懂的,對雲公良瞪去一眼:

“那三殿下和四殿下,你能做主嗎?”

雲公良被大老婆瞪著,被小老婆威脅著,無奈抓了抓耳朵,乾咳一聲:“咳……約莫也是做不了主的。這個四殿下的母妃是賢妃,賢妃的父親是安國公,安國公和吏部的王德貴是一黨的,素來與我這戶部和兵部的班子不太對盤,這個……所以四殿下約莫也是不會娶咱們招福做正妃去膈應安國公的。”

武氏在範氏的指使下,步步緊逼雲公良。

“那老爺的意思是,咱們招福只能選三殿下咯?”範氏和雲招福被雲公良這麼大喘氣的一鬧,基本上已經哭不出來了,範氏忍著氣對雲公良問。

雲公良被逼的靠在門扉上,武氏左腳踩在門檻上,右手抵在門扉上,攔住了雲公良的去路,雲公良退無可退,只能硬著頭皮點下了頭:

“嗯,大概、可能、也許……就剩三殿下了吧。”

範氏從床邊往雲公良和武氏這裏走來,她一走近,武氏就放鬆了對雲公良的阻攔,退到了範氏身後,壓力解除,雲公良大大的呼出一口氣。

“那三殿下約莫是個什麼樣的?”範氏問。

雲公良想了想後,認真的回答:“三殿下是個……呃……啊……這個……長相是三位殿下中最為出色的那個,肯定的嘛,當年的淑妃娘娘可是京城第一美人,三殿下長得像淑妃娘娘,容貌是不必擔心的。”

範氏往最近的一張椅子上坐下,覺得有點頭疼,武氏便主動站到範氏身後給範氏按壓頭部穴位,範氏閉著眼睛又問:

“容貌不重要,關鍵是人品如何?”

雲公良看著自己的妻妾和睦,很是欣慰:

“人品……也很好啊。沒聽說他做什麼壞事。”

範氏睜開眼睛嘆了嘆:“唉,只要人品好些,其他什麼容貌啊,出身啊,都無所謂了。”二殿下、四殿下全都有母族撐腰,唯有這位三殿下母族倒了台,當年的鎮國大將軍府邸,舉家被流放西北,如今算是凋零了。但這些範氏倒不在乎,既然女兒有極大的可能做這位的妃子,那範氏就希望他人好一點,將來對女兒也能好些。

雲公良滿臉堆笑,語調遲疑:“就是有一點……”他拖長了音調,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該怎麼說,範氏蹙眉:“什麼?”

“……倒霉。”

範氏不解:“什麼意思?”

雲召采似乎也知道這件事,見雲公良說的緩慢,他乾脆上前替他說:“母親,這位三殿下的運氣不太好,做什麼事情都不順,輕則傷筋動骨,重則流血見紅,京裏的公子哥兒們全都知道。父親想說的,大約就是這個吧。”

範氏聽雲召采說完了,目光看向了雲公良,只見雲公良跟著點了點頭:“啊對。就是這個。三殿下這個人,除了有點倒霉之外,好像就沒什麼毛病了。”

雲公良有點不敢看妻子的表情,等著她數落自己,可沒想到等了好一會兒,雲公良都沒等到妻子發火,正納悶之際,就聽範氏平和的說道:

“人的運道,此一時彼一時,做不得數,這也不算什麼毛病,只要他人品端正,能對招福好些就成了。”

雲公良為妻子的知書達理鼓掌。

“不瞞夫人說,我也是這麼想的。妳想啊,二殿下有薛家在,跟我不對盤,四殿下有安國公在,跟我也不對盤,與其讓招福選這兩位聲勢壯的殿下,委曲求全,還不如選三殿下,將來成了親,三殿下也封了王,就算手裏沒有實權也沒事兒,做個閒散王爺不也挺好嘛。再生三、四個漂亮的胖娃娃,兩個兒子、兩個閨女,安安樂樂的過一輩子,幹什麼非得爭的像個烏眼雞似的呢。”

範氏抬眼將雲公良看了又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過最後卻還是什麼都沒說,嘆了口氣,微微點了點頭:“是這個道理。”

這邊說完了,全都有志一同去看坐在床邊聽他們說話忘記哭泣的雲招福,雲招福心中瞬間百感交集,幽幽說了一句:

“我覺得你們說這些都太早了,說不定一個月後,皇上和皇后看不上我,讓我落選呢。”

她不過是入了終選,她爹娘就已經把她嫁給誰,生幾個孩子,生男生女都算計好了,讓她還能說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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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爹娘的想法太超前了,八字還沒一撇,就想到那麼遠的將來,人才呀~~~~~招福妹子,內心是崩潰的。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6-5 06:14 PM

本帖最後由 bettyfreesia 於 2017-6-5 06:15 PM 編輯

第18章

雲招福覺得這些日子因為選妃的事情都瘦了,成天想心思,懷裏跟揣了個鐵秤砣似的,總放鬆不下來,差點還誤了菊花酒的最佳收漿時辰。

家裏這些天也比較忙,馬上三月底,大嫂就要嫁進門了,所以範氏她們要忙婚宴上的事情,顧不上她。

離殿試期還有一半,雲招福又收到了來自薛府的請柬,薛碧霄又在府裏辦什麼宴會小聚,不過規模卻沒有上回那麼大,只是幾個相熟的名字在邀請名單之中。

其實雲招福是不太願意去的,畢竟她自己心情不太好,跟她們沒什麼特別想說的話,可是薛碧霄既然開口了,此時此刻,她卻還不能推辭,想著薛家的茶點味道還不錯,便收拾收拾,在收到請柬的第三天,去薛家赴宴了。

今日到場的有安昌郡王府的吳小姐,驃騎將軍府的杜小姐,太師府的岳小姐,禦史中丞家的陳小姐,太僕寺判事家的李小姐,參政知事家的錢小姐,鹽鐵副使家的周小姐。

除了吳小姐、杜小姐和岳小姐,還有薛碧霄和雲招福,另外四個姑娘是上回在宮裏已經被選為二殿下與四殿下側妃的那幾個,從前她們的聚會中,這四位姑娘並未出現過,果真被選為側妃後,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薛碧霄親熱的拉著雲招福的手一一的介紹過去,雲招福與她們也一一見禮,大家其樂融融的坐了下來,驃騎將軍府的杜小姐看著雲招福笑問:

“雲小姐怎麼看起來臉色不太好的樣子?比上回相見,倒像清減了不少,可是身體抱恙?”

雲招福微微一笑:“前幾日惹了風寒,是有些不爽利,多謝杜小姐關心。”

杜小姐是個千嬌百媚的小美人,手裏喜歡拿著一把扇子半遮著面,雖然出身將門,但渾身上下卻是那種江南妹子嬌滴滴的做派,雲招福認識的江南女子也就只有準大嫂安謹如一個人,大嫂那種江南水鄉的軟糯是發自骨子裏的,並不像這位杜小姐似的刻意。

薛碧霄聽見雲招福說她身子不好,也轉過頭來關切的問:“喲,我竟不知雲小姐病著,可有大礙?”

雲招福笑著搖了搖頭:“已無大礙,薛小姐放心。”

“雲小姐的身子一貫康健,怎的早不病,晚不病,偏生這段時間生病了呢。”吳小姐素來快人快語,想說什麼話從來都不分場合。

雲招福知道她的性格,並不和她介意,打趣道:“怎的,吳小姐莫不是說我生個病還得看黃曆吧?”

一句話讓在場姑娘全都抬起了袖子輕笑起來,氣氛瞬間活躍了不少,吳小姐橫了雲招福一眼:“哎呀,我知道我不會說話,妳們就別笑我了。我說著話的意思妳們難道聽不明白嗎?”

姑娘們面面相覷,薛碧霄笑道:“咱們又不是吳小姐肚子裏的蛔蟲,如何明白吳小姐的意思?妳呀,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吧。”

吳小姐左右看了看,彷彿怕被旁人聽了去似的,故意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說道:

“妳們有沒有發現,今天的聚會少了誰?”說完,便指了指那已經被選定,卻還未冊封的四位準側妃那兒,薛碧霄瞬間就明白了吳小姐想說什麼了。

“哦,妳是說她們呀。”薛碧霄懂了。

其他人卻是不懂,太師府的岳小姐嬌嗔道:“妳們在打什麼啞謎,我怎麼聽不懂呢。咱們這裏少了誰?”

吳小姐一副‘妳真笨’的表情,終於好心揭開了謎底:“自然是少了方婷方小姐和王彩蓮王小姐啊,岳小姐還沒想明白嗎?”

那日選定的六個側妃,今日只來了二殿下和四殿下的四位,三殿下的那兩位準側妃,果真是一個都沒來。

岳小姐眼前一亮:“哦,是她們。她們為何不來?”

吳小姐篤定一笑:“為何?自然是來不了了唄。我聽說呀,就在前幾日,方小姐出門買胭脂,從胭脂鋪的二樓摔了下來,腿骨都斷了,至於那王彩蓮更是倒霉,跟丫鬟在街上逛街都能給瘋了馬車撞飛出去,據說至今還在昏迷,未曾蘇醒呢。若非如此,薛小姐的宴會,她們又怎會缺席呢。”

這倒是第一回聽說,雲招福也暗自嘖舌,這兩位小姐可真倒霉,可一想又覺得不對,就算兩人倒霉,也不該倒霉到一處去啊。

果真吳小姐話裏有話,說完了前半段,還有後半段呢。

“早就聽聞三殿下運氣不太好,命太硬了,我是一直都不怎麼相信的,聽人說起,也就是笑笑罷了,可是這回方小姐和王小姐的事情,未免也太過巧合,早不倒霉,晚不倒霉,偏偏是在選了側妃以後才倒霉,這,這難道不是……被克了嗎?”

吳小姐的話說完之後,整個亭子裏都沒了聲音,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只薛小姐輕咳了一聲:

“不可妄議殿下。”

“我可沒妄議,說的都是從別人那裏聽來的,妳們想啊,三殿下的種種經歷,本來就挺玄乎的嘛。再加上這回的方小姐和王小姐,由不得咱們不信。”吳小姐堅持自己的看法。

薛小姐覺得不能再繼續這個話題了,今日在場的人,將來都是要進皇家,或者都是有可能進皇家的人,這些妄議皇子的話若傳出去,對誰都沒好處,她身為東道主,有制止的必要。

“好了,這話只說到咱們這裏,大家都是姐妹,不會外傳,可妳若到外面去說的話,到時候可就要招惹口舌是非了。咱們還是聊聊其他的吧。”

薛小姐適時制止,吳小姐就算還想繼續討論這個話題也是不能了。

姑娘們開始討論一些其他衣裳首飾之類的問題,唯有雲招福在那裏心不在焉的,吸了吸鼻頭,感覺自己好像真的像是得了風寒,想起那遭受了無妄之災的方小姐和王小姐,雲招福心裏也是毛毛的,畢竟她爹雲公良給她分析過,如果她真的給指給某位皇子的話,那麼最有可能的,應該就是三皇子魏堯了,難道他真的這麼霉氣沖天,就連跟他有婚約的側妃都無端遭受了牽連?

薛家的宴會,雲招福參加的五味陳雜,回到家裏之後,就果真病了。

她大哥三月底的婚禮,她都因為生病而沒能幫上什麼忙,幸好新嫂嫂跟她關係還不錯,若是換做個不認識的嫂子進門,她這般怠慢,只怕就要惹得嫂子不高興了。

雲招福將那日在宴會中聽來的事情告訴了雲公良,問:“爹,她們說的可是真的?方小姐和王小姐果真都傷的很嚴重嗎?”

雲公良在朝中也聽聞了這件事:“看來是真的很嚴重了,方大人和王大人這幾天已經上書,以生病破相為由,請回皇上將方小姐和王小姐從三殿下側妃的聖旨上抹去。皇上已經同意了,說是會給三殿下另尋側妃。”

“還真是那樣。”雲招福突然有點為自己的未來擔憂:“那三殿下果真是霉到了極點啊,方小姐和王小姐何其無辜。”

雲公良也是哀嘆:“唉,個人造化個人命罷了,她們興許就不適合入皇家。”

雲招福憂心忡忡:“其實我也不太適合,爹你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唉,除非妳身上也發生像那些出事的小姐一樣的事情,要不然,還真沒別的辦法。這是為臣之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況只是要臣之女做兒媳呢。”雲公良頗有感慨:“妳也不要想太多了,這事兒吧,依爹看只能順其自然,總不能為了不嫁入皇家而弄得缺胳膊少腿,傷痕累累的吧,委實不值得啊。”

雲公良的勸解似乎起了作用,雲招福也覺得為了不嫁人而自殘這種事情有點傻,反正是要嫁人的,嫁誰不是嫁呢,一切就聽天由命吧,再掙紮,也是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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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方小姐和王小姐只有一個鏡頭就領盒飯了,真可憐。下章就成定局咯。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6-7 03:16 PM

第19章

四月上旬,天氣已然溫暖,各種春日的花朵一一綻放,為天地增添了不少靚麗色彩。

最後一輪殿試在群芳殿上開始,雲招福與其他十五個姑娘一起,按照宮裏的規矩跪在軟墊上,對帝台之上的皇上和皇后行跪拜大禮。

皇上之前見過,今日他並不開口,只是讓皇后一一詢問,皇后娘娘是個近五十歲的女人,她的年齡本就比皇上要大好幾歲,珠圓玉潤,體態豐腴,看著是個和善之人。

連雲招福在內十六個姑娘盡數自報家門,讓皇后娘娘認識她們,皇后娘娘在帝台之上,翻看著她們之前比試的結果,對那宮中太監總管微微頷首,那太監總管便甩著拂塵上前,從一禮部小太監手中接過了一份旨意:

“原賜予三殿下之側妃,崇文院院士之女方婷與工部判事司之女王彩蓮因病之故,不得與三殿下完婚,改賜禮部判事司之女沈順芝與昭文館館主之女段紅曲為三殿下側妃,欽此。”

眾姑娘左右看看,只見兩名女子出列,沈小姐從容跪地謝恩,那段小姐卻是臉色蒼白,剛一跪下就整個人翻了白眼暈死過去,太監總管張全立刻招來兩名小太監將之扶起,送去太醫院診治。

段小姐那麼一暈倒,給了在場所有姑娘一次警戒,這三殿下未免也太邪門兒了,怎麼封一個倒一個,這還只是側妃,若是正妃的話,豈非連命都要搭進去嘛,紛紛暗自祈禱,那份倒霉不要落在自己身上才好。

雲招福看了一眼那段小姐先前被扶走的方向,也不知這位段小姐是真的給克到了,還是自己嚇自己,反正不管怎麼樣,正如雲公良說的,若非果然發生了那種損傷身體不得完婚的事情,才能由皇家提出改賜他人,總而言之,那段小姐不管是真的暈,還是被嚇暈,只要她從太醫院過,身體沒什麼大礙,肯定還是得做三殿下側妃的。

又回過頭,往跪在地上的沈小姐看去,這位小姐倒是個臨危不亂的,容貌生的精緻,體態勻稱,跳舞似乎也很不錯,只不知道性格如何。

失神期間,薛碧霄已經上前領旨謝恩,不出意料的,她被配給二殿下做正妃,想起那日在街上遇見二殿下和四殿下,薛碧霄明顯更喜歡四殿下那樣的類型,對二殿下似乎不太滿意,不過就算是心裏不滿意,她身為薛家的嫡女,自小便知自己使命如何,不會在這種婚姻大事上使出小性兒,領旨後,便由宮人領到一旁靜候。

雲招福的名字在殿中響起的時候,雖然心裏早有準備,但還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她爹果然料事如神,太監總管手裏的第三份旨意,說的便是她,她被賜給了三殿下做正妃,按照規矩,雲招福上前領旨謝恩,從太監總管手裏接過了自己的聖旨,由宮娥領著與薛碧霄站到了一處。

薛碧霄轉過頭來,對她微微一笑,雲招福也回了個笑,兩人便拿著各自的聖旨,傻楞楞的站在那裏等到四皇子正妃過來。

四殿下的正妃是安昌郡王府的吳欣常吳小姐,領旨謝恩,順利跟雲招福她們會師,然後三人,連帶三殿下那位新冊封的側妃,一起到帝后面前去領旨謝恩,並知曉於三日後,皇后娘娘將在宮中迎新宮親自設宴款待新鮮出爐的三位正妃與六位側妃。

至此折騰了兩三個月的選妃儀式宣告結束,未曾選中的女子,人人得賞,除了一些中途發生的小插曲,還算是皆大歡喜吧。

雲招福帶著自己的冊封聖旨,還有宮中帝后給的賞賜回到了雲家。

範氏將那聖旨展開從頭到尾看了好幾回,眉頭始終鎖著,臉色比雲招福還要不好,武氏在範氏身後輕勸也沒什麼用,雲招福嘆了一聲,雲召采攜安氏過來,安氏來到雲招福身邊,兩人牽著手坐下了,雲召采則走到範氏身後探頭在聖旨上看了幾眼,說道:

“這便是賜婚的聖旨,先前跪著接旨也沒看清楚,原來是這個樣子的。”

安謹如無奈上前,將雲召采給拉了過來,雲召采不明所以,還要再說什麼,卻被安謹如遞去了一抹警告的目光,不明所以的抓了抓頭。

雲公良上前,從範氏手裏將聖旨拿來,規規矩矩的命人取來供案,這種光耀門楣的聖旨,都是要供起來的。

範氏的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嚇了旁邊的武氏一跳,趕忙蹲下來給範氏擦拭,雲招福看見了,趕忙上前對範氏說道:“娘,妳怎麼哭了。哎呀,反正我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嘛,嫁給誰不是嫁呢,我已經想通了。”

範氏眼眶紅了:“可妳嫁的是……”

後面的話沒說,雲招福也懂,怕範氏更加難過,所以她笑嘻嘻的上前:“我嫁的是位皇子,您得這麼想啊。這事兒擱在誰家,那都是光耀門楣的,家裏出了個皇子妃,等到成親之後,我就是王妃,京城裏有幾個小姐能做王妃的?若非我爹是丞相,這種好事也輪不到我頭上啊。”

範氏看著這樣貼心的女兒,將眼淚給咽了下去,將臉上抹了一把,然後伸手在雲招福的小臉上輕撫了兩下,母女倆相視,破涕為笑,範氏用帶著鼻音的聲音說道:

“咱們招福長大了,要嫁人了,娘一定給妳做這世間最漂亮的嫁衣,咱們要嫁的風風光光才行。”

雲招福笑了:“娘,您忘了我要做皇子妃了,嫁衣什麼的一應東西全都由皇家準備,到時候您多給點我壓箱底的銀票就好了,哥哥嫂嫂都疼我,想來也是不會介意的。”

屋子裏原本有些沈悶的氣氛被雲招福三言兩語給化解了,雲召采也上前來勸範氏,又跟雲招福插科打諢了幾句,一家子和樂融融的。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雲招福才大大的嘆了口氣,跟在她身後進門的安謹如聽見之後,便屏退了房中伺候的小丫鬟,拉著雲招福坐下,說道:

“可是在擔心,我聽說那三殿下……”

雲招福給兩人各倒了一杯茶,送到安謹如手中,接過話頭說道:“有點邪門嘛。嫂嫂竟也知道了?”

連嫂嫂這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女子都知道的事情,雲招福覺得那三皇子殿下的名聲傳的也太遠了些。

“嗯,略微聽到一些傳聞,若是其他皇子也就罷了,偏偏是這位運氣不太好的三皇子,就算知道只是傳言罷了,但終究心裏還是擔心的。”

雲招福趴在桌面上,枕著胳膊對安謹如嘆道:“如今外面指定在等著看我的笑話,嫂嫂信不信。她們肯定在想,我馬上就要跟著倒霉了,那三殿下之前的兩個側妃,上個月無端出了事,就跟約好了似的,一個斷了腿,一個被馬車撞的到現在都沒醒過來,今兒殿上,皇上和皇后重新賜了兩個側妃,其中一個當場就暈了,也不知道是招了什麼邪。”

安謹如聽了這些,也不免驚訝,越發替雲招福擔心了,雲招福見她這樣,直起了身子安慰道:

“哎呀,就是說說而已,什麼邪不邪的,我才不信呢。嫂嫂也莫要擔心了。”

事已至此,安謹如就算是擔心也不能改變什麼,反而說多了,要增加雲招福的負擔,微微點頭說了句:“嗯,我不擔心。聽相公說,妳從小福運就比旁人要好,三殿下的那點子邪門兒定影響不到妳才是。”

兩個姑娘相視笑了起來,安謹如想讓雲招福高興點,於是岔開話題:

“對了,妳下下個月就要成親,可有想過要點什麼,我與相公說了,得給妳準備一份大禮才行。”

“大禮?”雲招福驚喜的看著安謹如,想了想後,揮手道:“哎呀,不用了,嫂嫂與大哥剛成親,正是要花消的時候,我這裏能免就免了,你們的心意我都知道的。”

安謹如掩唇一笑:“我們能要什麼花消呀,吃在府裏,住在府裏,妳盡管說,我悄悄告訴妳,妳大哥的小金庫已經交給我了,全憑我做主,妳想要什麼都可以。”

“哦哦,說了半天,原來是告訴我,妳要了我大哥的小金庫。”雲招福覺得自己吃了一嘴狗糧。

安謹如有些不好意思,溫柔似水的嬌嗔道:“哪裏是我要的,是他自己硬要塞給我的,我怎麼拒絕他都不肯收回去。”

說著話的時候,安謹如面色含春,說不出的嬌艷,雲招福看她這樣,有點好奇的問:

“嫂嫂,我大哥對妳好嗎?你們倆相處起來是什麼感覺?”

眼看下下個月她也要為人婦了,雲招福覺得可以跟前輩請教請教夫妻相處之道。

誰知她這個問題讓安謹如的俏臉立刻就紅了起來,眉目婉轉的點了點頭,聲音低若蚊蠅般回了一句:“自然是好的。”

雲招福見她這樣,哪裏會不懂她想到了些什麼不可描述的畫面,狗糧一口一口的往臉上拍,原本她覺得自家大哥和嫂嫂的性格是極端的反差,大哥自幼習武,舉止豪放粗魯,有時候脾氣硬的像塊石頭,發起脾氣來,誰都拉不住,可嫂嫂卻是江南水鄉裏養出來的嬌花,風大一些好像就能把她吹倒似的,是骨子裏的柔弱。

這樣的組合搭配,說實話,雲招福一開始是不看好的,但沒想到居然還真的負負得正了。

安謹如臉紅過後,見雲招福仍盯著自己,以為她還在等著自己說夫妻感覺,又難為情的低頭咬了咬唇,補充了一句:

“這些事情,待妳出嫁之前,母親會教妳的,我有些說不出口,妳就別問我了。”

這話說的,連雲招福都忍不住臉紅了,乾咳一聲,也覺得兩個人不能再繼續這麼黃暴的話題了,於是就很自然的,轉回了送什麼禮這件事上面。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6-9 01:05 PM

第20章

雲招福被選做三皇子妃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崇敬侯府,第二天,崇敬侯老夫人就讓人來請雲家諸人過府,說是有話要交代。

範氏領著女眷前往,崇敬侯老夫人馮氏是個頭髮花白的老太太,一絲不茍的攢著髮髻,穿著醬色的對襟長衫,雍容華貴,柳氏那竹竿兒般的身材站在她身邊,就跟紙片兒似的沒有威勢,看得出來,這崇敬侯府後院做主的應該還是這位老夫人。

馮氏對雲招福招了招手:“福丫頭過來,讓老身瞧瞧。”

雲招福走過去,福了福身子,老夫人便讓人扶她起來,送到面前,老夫人拉著雲招福的手,慈愛的笑了笑,然後拍了拍她的手背,雲招福只覺得這老夫人這樣慈祥,實在讓她有點受不了,面上卻還要保持微笑,憋得有點難受。想著幸好不用住在侯府裏,每天跟她這樣對戲,要不然非得累死不可。

“妳的父親是個爭氣的,妳也很爭氣,很好,很好。”馮氏緩緩的開口說。

說完這些話,馮氏不等雲招福開口謙虛,就對一旁的柳氏看了一眼,柳氏福了福身,便親自走去內室,取了一只木盒子過來,盒子看著像是紫檀木,雕工也很精美。

馮氏接過了盒子,放到桌上,露出盒子裏的東西,是一對通體碧綠的翡翠鐲子,另一條翡翠項鏈和一雙翡翠墜子,看成色,該是從一塊原石中打磨出來的精品,紋理相同,東西貴重就貴重在成套,這些東西如果只是一只,那麼就算值錢也很有限,但若是成套的,價格就能翻上好幾翻了。

“這是當年老侯爺送我的,特別珍貴,平日裏也捨不得戴,想著今後傳給子子孫孫,今日便給了妳,算是我給妳的添箱嫁妝。”

馮氏說著便將盒子合上,往雲招福的方向推了推。

雲招福楞著,不知道當收不當收,往身後的範氏看了一眼,範氏便上前對老夫人推辭道:

“老夫人厚愛,原不該拒絕,只這東西實在太過貴重,又是老侯爺送給老夫人之物,如何能給孩子呢。”

馮氏聽了範氏的話,就笑了起來:“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能不能的,多與少都是我的心意,收下吧。”

一番道謝,範氏便替雲招福把馮氏給的東西給收下了。

一群人又在馮氏的院子裏說了會子話,馮氏有些累了,大家就告退出來,柳氏請範氏去她的院子裏坐坐,雲招福帶著安謹如一同去了,雲香寒和雲香暖正在院子裏學禮儀規矩,侯府小姐,就算長到了十七八歲,只要還沒出嫁,那每天至少得學半個時辰的規矩和儀態,日覆一日,從不間斷,雲招福她們去了之後,柳氏才讓人把雲香寒和雲香暖喊了過來。

幾個年輕的姑娘坐了一會兒,坐不住了,柳氏就讓她們去園子裏賞花喝茶去,並囑咐雲香寒她們好生招待雲招福等。

崇敬侯府的花園還是沿襲了老式的花樣,自從老崇敬侯去世之後,如今的崇敬侯因沒有功績在身,襲爵時降了等級,從原來的一等侯府降為了三等,花園若是要翻新的話,就需按照三等侯府的規格來,崇敬侯不願連花園都降等級,所以就一直沿用至今。

雲招福最喜歡的就是崇敬侯府後院的一座小拱橋,拱橋下面有一汪池水,水裏養的是幾條禦賜的錦鯉,已經有些年頭了,錦鯉每一條都有半臂那麼長了,嘴邊的胡須有一掌長,活脫一位老者般。

“上回在薛小姐的宴會中,聽說了三位殿下選妃之事,我就有感覺,以妹妹的人品定然能中選的。”

雲香寒給站在橋上往水下看魚的雲招福送來了一杯茶水,與她在橋上說話。

雲招福抿了一口茶,笑了笑:“不過是因為我爹的身份罷了,我有什麼人品。若非兩位姊姊早已訂了親,只怕也是輪不到我的。”

七月初六成親;雲香暖定的是工部尚書的次子,九月初二成親,因那兩家來提親提的早了,所以她們都沒有趕上三位皇子選妃。

雲香寒莞爾一笑:“還是妹妹會說話。”

雲招喜帶著安謹如在花園裏看花,雲香暖抓了一把魚食過來給雲招福,雲招福一邊餵魚,雲香寒從旁說道:“咱們姊妹中,沒想到會是妹妹先出嫁,還以為咱們定了親的總要快一些的。”

雲招福還沒開口,就聽一旁靠在橋欄桿上的雲香暖接過話頭:

“是啊,福妹妹就是運氣好,什麼事情都比旁人要快一些。誰能想到,幾年前還在揚州那小地方待著,一晃眼,二叔就轉任到京城來了,不過幾年的功夫,就扶搖直上,成了丞相大人,福妹妹的身價可不也跟著水漲船高了嘛。”

雲香暖說的話是實話,沒什麼問題,只是口吻有點令人不舒服,雲招福看了她一眼,彎著唇瓣,沒說什麼,倒是雲香寒從旁道:“暖暖,注意些言行。”

雲香暖被雲香寒說了,並沒有收斂,而是冷哼了一聲,用很小的聲音嘀咕了一句:

“有什麼了不起的,還不知道有沒有那個命當皇子妃呢。”

說完之後,雲香暖就把手裏的魚食一把扔到了水裏,惹得水中老魚們爭相搶食,然後拍拍手,就轉身走下了橋。

雲香寒和雲香暖今年已經十七歲,雲香寒定的是威遠侯府的二公子,
待她走後,雲招福還覺得莫名其妙:“她怎麼了,跟吃了炮仗似的。”

雲公良入京任職,崇敬侯府就沒出什麼力,一度曾斷了兩年來往,後來雲公良坐到了丞相的位置,兩家才覆走動,關係雖不熱絡,卻也沒有什麼矛盾,像雲香暖這樣當面甩臉子的事情已經很久都沒有發生了。

雲香寒笑著替她解釋:

“別理她,她在外面聽了些傳聞,就信以為真了。福妹妹千萬不要被那些傳聞影響了心情才好。”

雲招福沒有接著往下問,因為她想也知道,外面會是些什麼傳聞,無非就是三殿下是個倒霉蛋,嫁給他的那個人也是倒霉蛋,傳言這種東西,本來就是越傳越離譜,越傳越誇大,她才不會去計較這些有的沒的。

她們在崇敬侯府吃了午飯之後,雲招喜就吵著一定要回丞相府去,範氏拗不過她,就跟老夫人告辭,帶著孩子們回家了。

馬車裏,雲招喜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聲說出了原因:

“二姐,先前你去侯府後院那裏摘花的時候,我想去帳房請教一件事情,就和嫂子一同前往,經過假山時,正好聽見雲香寒和雲香暖說話,妳知道她們說什麼嗎?”

雲招福正掀開車窗簾子往外看,聞言放下了簾子,還沒開口,範氏就問:

“她們說什麼?”

雲招喜深深呼了口氣,語氣略帶怒意:“她們說二姊以為自己飛上枝頭成了鳳凰,說三殿下只是個空殼,根本不能和其他殿下相比,還說二姊沒準兒這兩天就要倒霉了,猜她是斷腿還是斷胳膊,表面上她們對咱們客客氣氣的,誰能想到她們背地裏竟說這樣的話,委實可惡,我才不要再給她們好臉色看呢。”

範氏聽到這裏,眉頭也蹙了起來,往一旁的安謹如看去:“果真?”

她想著雲招喜年紀小,可能會被情緒左右,說的話怕不公正,便問了安謹如,安謹如看了一眼雲招福,然後就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說的。”

雲招喜又急道:“母親,我雖然平日裏愛胡鬧說笑,可也並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編排人家的,雲香寒和雲香暖她們太過分了,那嘴碎的話說出來,也不怕失了她們所謂侯府千金的格調。”

範氏一嘆:“這件事我知道了,妳們沒有當面和她們爭吵起來,已然做的很好。不過都是些小肚雞腸的臆測,又背後議論,憑的讓自己失了口德,咱們只聽著,心裏清楚就好,莫要與她們淪為一路。”

馬車中的姑娘們面面相覷,全都認真的點了點頭,稱一聲是。

雲招福和雲招喜還好,從小範氏就是這樣教導她們的,倒是安謹如還是第一回聽範氏的教導,覺得這個婆母十分有氣度,條理清晰又有度量,是個令人敬服的長輩。

雲招福撐著下巴,繼續透過車窗看外面,對於雲香寒和雲香暖背地裏所說的話,並不怎麼在意,嘴長在別人身上,她就是想管也管不住,計較了,憑白生悶氣,反正又不是她自己要嫁給魏堯的,事情既然已經成了定局,她就算再怎麼排斥也沒有辦法改變任何,正如雲公良所說的那般,除非缺胳膊,斷腿兒,毀了容,皇家主動不要妳,否則一紙聖旨下來,就是抬也會把妳抬過去的。

這就是吃人的封建社會,女人根本就沒有話語權。她也想開了,成親之後,就相敬如賓唄,他要對自己好點,那她也對他好一點,他若對自己不好,那也沒什麼,給他多納幾個美妾伺候,自己閒下來,做點自己的事情,反正只要她爹還是丞相,雲招福就不擔心自己會被欺負,至於三皇子魏堯喜不喜歡她,會不會冷落她,其實沒多少實質性的關係。

至於外界會怎麼評價,雲招福還真不在乎,活在別人評論裏是很累的一件事,雲招福可不打算受這個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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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喲喲喲,下章兩人能見面了。麼麼。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6-12 02:48 PM

本帖最後由 bettyfreesia 於 2017-6-12 02:49 PM 編輯

第21章

冊封的聖旨下達到各府之後第三天,由皇后娘娘出面,在迎新宮中設宴,將宮中後妃與公主們,還有一些與皇家來往密切的世家女眷們,盡數請來,算是給三位正妃,六位側妃認認臉,打個招呼,見個禮,免得今後入了宮或在宮外見了面還不認識是誰。

雲招福打扮好了之後,便坐上了宮裏前來迎接的軟轎入宮去了,轎子停下後,便有兩名端正的女官前來相迎,領著雲招福穿過肅靜悠遠的水榭回廊與春花燦爛的御花園,來到了今日皇后宴客的迎新宮,正巧遇見了從另一條路走來的薛碧霄,兩人福身行禮,便比肩入內。

迎新宮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此宮殿前院種滿了迎春花,入目皆為金黃色,小小的花瓣綻放枝頭,秀麗中透著端莊,嚴寒雖過,迎春花卻風骨猶在。

在錯落有致的迎春花林之間,坐落著一座美輪美奐的宮殿,八角飛檐,婷婷峭立,蔚為壯觀,宮殿四周墻壁刷著一層淺青色,猶如春寒過後,萬物復甦時枝頭綻放的那一點嫩綠,春意盎然,生機勃勃。

雲招福與薛碧霄由宮娥引路入內,對著已然到來的人們籠統行了個禮。

殿內佈置清新雅致,並不見奢華,大殿周圍四面,十六扇窗盡數打開,以罕見淺粉色透光紗緞垂地,殿中左右兩邊,擺放著一排排的矮桌與軟團墊,中間留出一塊放置了花木的空地,想來是一會兒宴會開始後,供舞姬舞樂之地,雲招福和薛碧霄的坐席在右側第一排中段,她們的位置前面坐了幾位宮妃,想來這位置該也是按照位分高低來排的。

吳小姐姍姍來遲,被宮娥領進門之後,就一直東張西望,看見了薛碧霄和雲招福,激動的揚手招了招,卻被身旁宮娥提醒,先去向后妃行禮,吳小姐行過禮後,才冒冒失失的來到了雲招福和薛碧霄處,坐下後就古靈精怪的用手做扇,往臉上扇了幾下風,雲招福見她這般,笑著給她倒了一杯茶遞過去,吳小姐接過茶杯,對雲招福道了聲謝。

六位側妃聯袂進來,與后妃行禮過後,便按照各自的位置,分別坐到了雲招福她們對應的身後坐席上,等她們坐定之後,雲招福才回身看了一眼身後的兩個姑娘,那日當場暈倒的段小姐,今日臉色也不見得多好,她旁邊的沈小姐倒是從容淡定,見雲招福回頭看她們,主動跪直了身子,雙手擺在腰間,對雲招福再行一個福禮。

雲招福慌忙坐直了,給她回了一個,若是成親之後,她們這樣行禮雲招福倒是能受,只現在還未禮成,她們都還只是官家小姐,身份平等。

沈小姐見雲招福回禮,有些訝然,對她斂目一笑。

二殿下和四殿下的側妃們也全都學著沈小姐的模樣,對薛碧霄和吳欣常行福禮,兩人亦回禮,這個角落,大家都一團和氣。

“二殿下駕到,四殿下駕到。”

一聲太監的尖聲吟唱,讓雲招福她們都楞了一楞,怎的今日不單單是后妃聚會,幾位殿下居然也都來了?

正疑惑之際,只見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殿門口,只見二殿下那龐大的身軀走在最前面,肚子挺在身前,雲招福看了一眼就覺得可能這肚子薛碧霄兩條手臂都圈不過來,二殿下魏璠一進殿就朗聲大笑,不顧旁人的目光,直接來到薛碧霄面前,笑著跟她打招呼:

“表妹來的好早,先前聽說妳在母妃那裏,我趕過去時,妳已來了這裏,我便又匆匆趕來。”

言語真切,看來這位二殿下的確是真的挺喜歡薛碧霄。

相反,薛碧霄的表情就有些淡淡的了,對二殿下恭敬行禮,輕聲說了一句:“大庭廣眾,還請殿下守禮才好。”

這麼被當面說了一句,魏璠還是不介意,笑容滿面的點頭:“哦哦哦,對對對,表妹說得對,瞧我都沒注意到旁邊還有人在,就看見表妹一人了。”

魏璠言語懇切,對薛碧霄一副言聽計從的樣子,雲招福看在眼中,沒想到居然還有點小小的羨慕薛碧霄,有這麼一個聽她話的表哥相公,這輩子無論如何都不會受委屈的吧。

二殿下轉身,又風風火火的離開,四殿下手執折扇,風流倜儻的對薛碧霄和雲招福她們拱手一禮,三個姑娘全都照拂到位,端的是君子模樣。

魏璠和魏暘離開之後,薛碧霄轉首正巧對上了雲招福的目光,嘴角的微笑似乎有點僵硬,對雲招福笑道:

“二殿下與四殿下都已到來,不知三殿下何時到。”

雲招福展顏一笑:“不知。”

而後便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繼續喝自己的茶,吃自己面前的茶點,似乎對其他事情並沒有太多興趣的模樣。

其實,雲招福怎麼可能沒興趣呢,這個時代盲婚啞嫁,婚前能見面的夫妻委實不多,三殿下魏堯既然已經註定是她的夫君,那提前看一眼,是醜是美,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心裏也好有個底。

可是魏璠和魏暘都已經坐下開始喝茶了,三殿下魏堯的位置上卻始終空著。

腦中正在想他今日會不會不出席的時候,就聽見一道嬌滴滴的聲音從旁邊響起:“三位不介意我與妳們坐在一起吧?”

三人回頭,看見驃騎將軍府的杜小姐穿的花枝招展,臉上以一把團扇遮面,笑的眉眼都彎了起來。

薛碧霄最是場面人,將身子往旁邊讓了讓,空出一半的坐席給杜小姐,杜小姐便笑容滿面的坐了下來,拿著團扇,千嬌百媚的說道:“今日我是隨我母親入宮來瞧我姑姑的,姑姑說迎新宮裏有宴會,便替我請了皇后娘娘的命,允我一同前來,我剛才還說誰都不認識,有些害怕,就瞧見妳們幾個熟悉的面孔。”

“原來是這樣啊。”

薛碧霄是個八面玲瓏的人,十分擅長交際,喜行不於色,說話好聽又有分寸,神態舉止無一不體現其高貴的出身與淵博的學識,是個令人一見面便很容易產生好感的那類人。

雲招福很佩服這一類人,因為她自己肯定做不到,對誰都面面俱到,生氣了不能怒,高興了不能笑,難受了不能哭,遇到不喜歡的人,明明心裏恨得要命,卻還得保持微笑,這樣的完美人生實在是太累了。

宴會中響起了悅耳的樂聲,這便預示著宴會就要開始了,伴隨著樂聲,皇后娘娘鳳駕到來,所有人皆跪直起身子,一一拜下,三呼行禮。

皇后娘娘坐於主家席,入座前便直接切入主題,命太監總管宣了雲招福她們這幾個將要嫁入皇室的姑娘們上前,與她們介紹殿中各宮妃嬪與在場的世家女眷們,雲招福她們身後都有兩名禮儀女官從旁小聲提醒,該如何行禮,該怎樣稱呼說話。

一番見禮之後,宴會才正式開始。

雲招福坐下後,目光不由自主的往那位置上看去,二殿下與四殿下之間,原本應該三殿下坐的地方,依舊空空如也。看來她今天是見不到三殿下了。

宴會十分豪華,有宮廷樂師伴奏,舞姬獻舞,美酒佳肴,和聲細語,場面奢華壯大。尤其是宴會中供的這種酒讓雲招福很是驚艷,與她所釀造的酒很是不同,沒有一點點辛辣的滋味,偏偏又酒香濃郁,入口綿柔,入腹溫暖,不知是用什麼方法釀造出來的。適合像今日這種多數女眷的宴會中使用。

雲招福不由得多喝了幾杯,她酒量還不錯,差不多一斤白酒的量,所以面前這些酒全然下肚,也不覺得有什麼醉意,只是在這殿中待得久了,鼻尖盡是脂粉香氣,有些氣悶,便想著出去透透氣。

剛一起身,杜小姐便喊了她:“雲小姐怎麼了,是喝醉了嗎?”

“哦,喝的稍微多了些,有些頭疼,妳們慢喝,我出去走走,一會兒就回來。”雲招福在尿遁和酒遁之間來回挑選了一下,最終還是選了酒遁這個比較文雅的方法。

與她們告辭之後,雲招福便從大殿的側門出去,因為今日迎新宮宴客,所以周圍的御花園都是半開放的,雲招福從迎新宮出來,憑著先前進來時的印象,記得迎新宮不遠處有一處池塘,池塘裏飄著綠綠的浮萍,那味道就像是夏日裏划船在水面,新鮮摘上來的菱角味道,夾帶著土腥氣,卻滋味香甜甘美。

腦中回想著那新鮮菱角的好味道,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先前去迎新宮時經過的那片池塘,果然水面上綠油油,雲招福深吸一口氣,似乎已經嗅到了那熟悉的味道,提著裙擺,加快了腳步往水邊去,那池塘位於高聳的假山之間,別有一番洞天,站在水邊,感受著那撲面而來的清新,雲招福仰頭深呼吸,臉朝著陽光閉上眼睛,在皇宮裏,感受著這種奇特的寧靜。

微微的風,清新的味道,暖暖的陽光,安靜的環境,讓雲招福不禁沈醉,對了,要是能在這裏喝酒的話,美酒與美景相伴,那才叫一個美呢。

雲招福素來想到哪裏做到哪裏,既然想喝酒,就立刻轉身想要回殿中取,可沒想到她一轉身,就聽見身後‘噗通’一聲,她趕忙回頭,發現水裏突然多了一個人,在水面上撲騰著。

先是一楞,猛地回過神,雲招福大叫一聲:

“哎呀!杜小姐?妳,妳怎麼掉水裏了?”

水中的杜小姐沈沈浮浮,斷斷續續的聲音飄上岸:“快……救我,我……不會……水,咕嚕嚕,救命啊。”

雲招福只覺得自己腦仁都有點發疼了,急的直跳腳:“妳等著,我去找人來救妳,我也不會水。”

雲招福完全亂了手腳,她急的在周圍團團轉,想找根竹竿,可周圍打掃的太乾凈了,別說竹竿,連條藤蔓都沒有,雲招福放聲呼救:

“快來人啊,有人掉水裏了。”

喊了一聲之後,果然衝過來幾個侍衛,帶頭那個看見雲招福楞了楞,雲招福蹙眉不解:“看著我幹什麼,快救人啊。她掉水裏,快淹死了。”

話音落下之後,那侍衛才像是恍然大悟,反應過來,幾個人前前後後,趕忙跳下水去把已經奄奄一息的杜小姐給撈了上來。

雲招福走過去,關切的對杜小姐問道:

“妳沒事吧,怎麼突然掉河裏了呢?”

杜小姐嗆了不少水,上岸後就一直在咳嗽,等到稍微好些,就指著雲招福叫道:“是妳推我下水的,妳還問我為什麼掉河裏?”

雲招福一頭霧水,指著自己納悶道:

“我……推你,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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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啊,這一章居然寫不到男女主會面。不過我不會食言的,今天一定能見面,我繼續寫去。

ps:問一問大家,這個杜小姐怎麼會掉水裏的?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6-21 11:52 AM

第22章

杜小姐一口咬定:“是妳,是妳,就是妳!”

雲招福站起身看著杜小姐,一邊抓頭,一邊說道:

“妳在我後面,我如何推的妳?杜小姐,妳這血口噴人的好沒道理啊。”

“我沒有血口噴人。”

杜小姐情緒似乎很激動,恢覆了力氣,從地上爬起來,就要往雲招福這邊衝過來,雲招福覺得這杜小姐肯定是水嗆到了腦子裏去,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了,就以為是她推的,心裏有些無奈,但雲招福還是在杜小姐衝到她面前的時候,淡定的說了一句:

“杜小姐,妳的內衫露出來了。”

一句話,讓杜小姐立刻停止了動作,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情況,雲招福很體貼的對她指了指身後,那幾個剛剛下水撈她的侍衛還在一旁擠衣服,杜小姐的臉突然就跟火燒了似的,使勁跺腳叫道:

“你們還在這裏幹什麼,還不快滾。”

那幾個侍衛如夢初醒,拔腿就跑,像是屁股後面被火燒著了似的。

她們離開之後,杜小姐雙手遮在胸前,一副還想要繼續跟雲招福算帳的樣子,可兩相對比之下,她的氣勢委實太弱,原本一雙嬌滴滴的水眸,此時此刻,像是兩把利劍般瞪著雲招福,全然沒有了素日裏的溫柔。

雲招福看著她,好脾氣的笑道:

“算了吧,杜小姐。我有沒有推妳,妳自己回去好好回憶回憶就知道了,別衝動,那些救妳上岸的侍衛,到底男女有別,只怕也沒法出面給妳作證,妳現在還是趕緊想個辦法去換身衣服吧,被人看見妳這副落湯雞的模樣,得風寒是小,可名聲可就不好聽了。趁著沒其他人發現,趕緊走。”

雲招福言真意切,每一句話都是在為杜小姐著想。

杜小姐渾身濕透,在春風裏凍得瑟瑟發抖,精神上,十分不願意在雲招福面前示弱,可是沒來得及吸進去的清水鼻涕,毫無示警的就滴了下來,這丟臉的生理反應,就像是壓死杜小姐尊嚴的最後一根稻草,讓杜小姐再也顧不得跟雲招福瞪眼睛,抱著濕透的身子,轉身跑了。

看著杜小姐奔跑的模樣,雲招福深深的呼出一口緊張的氣息,那杜小姐是什麼時候跟在她身後的,怎麼她一點都沒察覺呢?

雲招福摸著下巴,帶著滿腔後怕,一路警惕的回到了迎新宮。

魏堯坐在最高處的假山上,兩根手指還捏著一塊小石頭沒來得及放下。

他剛才看見了什麼?

那雲家姑娘站在水邊悠閑的曬太陽,眼看著就要被尾隨在她身後的那女子推下水,那女子的手已經伸了出去,快要碰到她了,他在高處也已經做好了搭救的準備,想在那女子動手的下一刻就擲石而出,再飛身過去救人。

可是,誰能告訴他,那雲家姑娘怎麼會突然轉身,讓那個偷襲的女子撲了個空,並且自食惡果掉到了水裏。

魏堯將捏著石頭的手放了下來,然後就呆坐著,沈浸在‘那難以解釋的突然轉身’這件事上,久久難以平靜。

什麼叫運氣,魏堯覺得他今天算是徹徹底底的見識到了。

  ************************

雲招福一路小跑,回到迎新宮,心裏總覺得有點毛毛的,看見薛碧霄之後,便急急走過去,對薛碧霄直接問道:“杜小姐什麼時候出去的?”

薛碧霄不解,想了想後,對雲招福回道:“哦,就在妳出去之後一會兒,杜小姐也出去了,怎麼了?”

雲招福點點頭,覺得不對,然後又立刻搖了搖頭:“沒,沒怎麼,我在路上遇見杜小姐了,她換衣服去了。”

“換衣服?”薛碧霄不懂為什麼吃飯吃到一半去換衣服,但她也不是那種八卦的人,聽雲招福這麼說了,就沒再多問。

雲招福現在才知道後怕,剛才懵懵懂懂的,沒想明白事情原委,可現在一回想,就滿身的冷汗啊。

那杜小姐肯定有問題,她應該是尾隨自己出去,見她在水邊站著,就想推她下水,卻不知怎麼的,自己掉了下去,那些侍衛衝出來救人的時候,表情很明顯不對啊,他們像是早就知道會有人掉水裏,然後等在那裏,只不過,他們沒想到掉水的是杜小姐……所以由此可以判斷,杜小姐尾隨雲招福,想要推她下水,並且安排好了幾個侍衛在旁邊等著救人,既然安排了救人的人,那就是不想要雲招福的命,不要她的命,那要的是什麼?

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被幾個男人從水裏救了出來。

那杜小姐是要毀了她的名聲啊。

雲招福想到這裏,後背脊梁骨都被冷汗浸透了。

端著酒杯的手都有點發抖,不覆先前的淡定,雲招福連喝了三杯下肚,仍舊覺得沒把驚壓住,此時此刻,她居然有點想念自己做的醉仙釀,入口綿柔,可入腹卻是辛辣的,她身子發涼,需要那種烈酒下肚暖身啊。

太可怕了。

魏堯進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魏璠和魏暘意外的看著他,魏暘拿著酒杯湊過來問道:

“三哥,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魏堯看來他一眼,低聲‘嗯’了一下,便不再理會,他素來冷淡,魏暘早就習慣了,便不再理他,兀自與身邊的人繼續說話。

魏堯是宴會開始一半的時候才到場的,人們喝酒喝得正盡興,有些人看見他了,便舉杯遙祝,還有好些人根本沒看見他進來。

就好比那個捧著酒杯一個勁兒喝酒到雲招福。

魏堯的目光往她身上瞥去,只見剛才還淡定自若,跟那害人的姑娘瞪眼睛,一副我早看穿了妳,卻不高興和妳計較的模樣,把那個害人的姑娘說的一楞一楞的,現在知道怕了,原來不是她膽子大,而是反應遲鈍,先前可能根本都沒想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自己逃過了多大的一劫。

現在回過神來,知道害怕了,瞧那一張小臉嚇得慘白慘白的,捧著酒杯的手像是還有點發抖。

沒由來的魏堯就忍不住笑了一下。

魏暘正與人說著話,忽然聽見身旁魏堯的一聲笑,有點難以置信的回過頭去,魏堯卻仍鼻眼觀心,面無表情的喝酒,魏暘眨了兩下眼睛,這才覺得自己是喝多了,所以才會聽見魏堯的笑聲。

確實喝醉了,他這位三哥已經有多少年沒有笑過了,又怎麼會突然笑起來呢,一定是他的錯覺。

雲招福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覺得自己受的‘驚’沒有被壓下去,反而把尿意給勾起來了。這麼一杯又一杯的酒水下肚,不想尿就奇怪了。

膀胱憋得難受,雲招福只能起身。

出了殿以後,就問了門前伺候的宮婢,轉到了位於大殿後方的恭房,地理位置特殊,所以周圍沒有人看守,雲招福自己進去解了一回手,覺得肚子舒服了一些,出來後,在門口準備好的清水盆裏,用皂角洗了洗手,然後就甩著兩只濕漉漉的手掌,正要往大殿裏回,可剛一轉角,就撞上了一片堅硬寬闊的胸膛。

雲招福被撞到了鼻子,酸的眼淚都要下來了,以為自己撞到墻上了,可誰知道一抬頭,就對上了一雙銳利如刀的黑眸,心上一緊,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可身後是墻壁,退無可退,雲招福看著這個比自己高大半個頭的男人,腦中靈光一閃,指著他叫道:

“是你。”

這人她見過!那次她與嫂嫂去水月庵,半路上遇見兩個老尼姑背著炭上山,很吃力的樣子,雲招福和安謹如就上前幫忙,沒想到差點釀成大禍,幸好被兩個經過的公子救了,這個便是那日走在後面的公子。

魏堯覺得自己有問題,看見她出了大殿,居然一路跟到了這裏,他心裏的謎團沒有解開,百爪撓心一般,想要找她問清楚的欲望十分喧囂,於是就有了兩人這一次的尷尬會面。

“你怎麼會在宮裏?你……是侍衛嗎?看著不太像啊。”

雲招福之前就想著要和他道謝來著,可是當時嚇壞了,只顧著安慰嫂嫂,等到她想起來要道謝的時候,人家已經上山,不知所蹤了。心中一直覺得遺憾,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

魏堯沒有回答雲招福的問題,而是直接問道:

“妳先前站在水邊,為什麼突然轉身?妳知道妳後面有人要推妳下水嗎?”

這人的問題讓雲招福楞在當場,越發摸不到頭腦:“呃,這個,你……怎麼知道的?”

魏堯也不瞞她:“我先前在假山上看見了,妳說說看,怎麼會突然轉身?”

雲招福的反應確實不快,她一時想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在宮裏的假山上曬太陽,對於他的問題,倒是仔細回想了一番,然後老實的回答道:

“我不知道身後有人,當時我就覺得那裏環境挺好的,想要回來拿一壺酒去邊賞風景邊喝,可誰知我一轉身,她就掉水裏了。”

魏堯瞇著眼睛看著雲招福,雙手不由自主的抱胸,居高臨下對她一番審視,腦中飛快判斷著她這話是真是假,因為突然想起來要喝酒,所以才突然轉身,也不是沒可能,只是若真如此,那該說她的運氣太好,還是說那個害人的姑娘運氣太差呢。

雲招福看著這個高大俊美的男人,終於想起來問:

“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是誰?是宮裏的侍衛嗎?”

魏堯將目光從她身上挪開,雙手抱胸就要離開,很顯然並不想回答雲招福這個問題。

雲招福好不容易遇見了他,還沒道謝,怎麼能讓他離開,三步並作兩步就衝上去攔住他:“壯士慢走,上回你和你朋友救了我嫂嫂,我還沒跟你們道謝呢,今日既然遇見了,那請壯士受我一禮。”

雲招福說完之後,就果真彎腰下去,魏堯看著她頭頂的那個旋兒,微微勾起了唇,若有宮裏認識魏堯的人瞧見他此刻的表情,定會以為自己見了鬼,自從淑妃娘娘離宮以後,三殿下魏堯已經好多年沒有笑過了。

雲招福彎腰彎的都有點受不了了,也沒等到‘恩人’的回應,緩緩抬頭看了看,她的對面哪裏還有什麼恩人,連衣角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扶著腰,直起身子,雲招福一邊抓頭,一邊納悶,嘀嘀咕咕的回到了大殿之中。

先前她在殿外問了一路,也沒有問到有誰見過她形容出來的那名侍衛。

剛一坐下,吳欣常就湊了過來,神秘兮兮的對雲招福笑著說道:

“雲小姐妳錯過了。”

雲招福不解:“錯過什麼?”

吳欣常笑的沒心沒肺,正應了她的名字。

“三殿下來了。”

短短幾個字,讓雲招福心上一緊,下意識便往那個方向看過去,可魏璠和魏暘中間的位置依舊空著,哪裏有人在,吳欣常伸手在雲招福的背上輕輕拍了兩下,笑著說道:

“現在又走了。所以才說妳錯過了。”

吳欣常似乎很想看雲招福露出失望的表情,雲招福才不上她的當,聳了聳肩,無所謂道:“錯過了也沒法子啊。”

“咦?”吳欣常沒看到自己想看的,無奈的撅了撅嘴,說道:“妳就一點都不好奇?三殿下長什麼樣子?是美是醜?”

雲招福勾唇一笑,並不說話,反倒是憋了一肚子話的吳欣常自己忍不住了:

“罷了罷了,告訴妳便是。三殿下果真如傳聞那般,生的很是俊朗,聽說當年的淑妃娘娘,艷冠後宮無人敵,我原本還有些不相信,但今日瞧見了三殿下的容貌,我是真的信了,若非絕色母親,如何生的出那等兒郎。”

雲招福聽到這裏,若說不覺得遺憾,那肯定是假的,真後悔自己沒再憋一會兒尿,等到看見那三殿下出場以後再去恭房不遲啊。

忽然,雲招福遲鈍的反應再次回來,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先前她在恭房外遇到的那個人,既然不是侍衛,那他……

雲招福越想越覺得難以置信,瞪大了雙眼,暗自腹誹:不會真的這麼巧吧。他難道就是魏堯?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6-21 01:17 PM

第23章

雲招福帶著腦中的猜想,宴會中不時往魏堯的位置上看去,可是直到宴會快要結束的時候,魏堯都沒有再出現過。

而那個想要推雲招福落水的杜小姐,也沒有再回來,雲招福往杜小姐的姑姑杜昭儀那裏看了幾眼,見杜昭儀神色如常和身邊的人說話,看樣子並不知道杜小姐今日在御花園的所作所為。

宴會臨近收尾,雲招福與薛碧霄,還有吳欣常被皇后喊到了身邊去,皇后與她們介紹了二殿下與四殿下,然後對雲招福抱歉一笑,悄悄的在雲招福耳邊說了一句:

“今兒三殿下來匆匆,去匆匆的,沒能讓你們見到面,以後還有機會。”

雲招福有點不好意思,對皇后娘娘甜甜一笑:“多謝娘娘。”

皇后似乎也很喜歡雲招福,拍了拍她的手, 從鳳坐上起身,正要與在場眾賓客說結宴詞,忽然一個小太監從外面匆匆跑了進來,是皇后娘娘身邊大總管的乾兒子小六,一般做事沈穩,從不驚慌,大總管迎上前喝道:“著急忙慌的做什麼, 沒點子規矩。”

大總管心疼乾兒子,生怕娘娘發落,自己就先罵起來,這樣能消減一些娘娘的怒意,有保護之意。

小六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喘著氣對自己乾爹和皇后娘娘磕頭,說道:“娘娘,外邊兒出事了。驃騎將軍府的杜小姐掉入了迎新宮外的池塘。”

此語一出,在座皆驚,杜昭儀趕忙過來對小六怒目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會落入池塘中?現在何處?”

小六縮了縮頭:“昭儀娘娘息怒,小六子來報信兒的時候,杜小姐已經給救上來了。”

杜昭儀這才鬆了口氣:“救上來就好,她在何處,我去瞧瞧她。”

“杜小姐她……還在池塘邊上呢,已經圍了好些個人了,她許是嚇著了,正抱著那個救她的人哭呢。”

小六的話一波接著一波,連皇后娘娘都聽得一頭霧水,問道:“誰救她的,說清楚了。”

“是……三殿下。”

小六的話讓雲招福的眼睛都忍不住瞪大了,這情節跌宕起伏,一波三折,電視劇都沒這麼曲折,如果她在恭房外遇見的人真的是魏堯的話,那、那個時候杜小姐不是早已經回去換衣服了嘛,怎麼還能在水裏被魏堯救上來呢?

皇后臉色一變,往雲招福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其他人也跟著看向了雲招福,雲招福覺得有點莫名其妙,眨巴兩下眼睛後,絲毫不以為意,然後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大家為什麼看她。

因為她現在的身份,是準三皇子妃啊。

三皇子在池子裏救了一位未出閣的小姐,那小姐還濕著身子,抱著他哭,這意味著什麼?很明顯,意味著這位小姐豁出去了,覺得事情既然已經鬧大了,自己的名節不保,乾脆抱個墊背的一起,鐵了心要讓三殿下為她負責了。

所以大家看向雲招福,都想看看她這個未過門的三皇子妃在聽見自己還未過門,三皇子就沾惹上這種事時她的反應,然而令大家失望的是,雲招福表現的相當淡定,以為她是個沈穩的性子,就連皇后也不禁在心中暗讚這個小丫頭是個端莊識大體,其實誰都不知道,雲招福之所以沒反應,是因為她過了好一會兒才想通背後這些癥結的。

雖說雲招福她們是將來的皇子妃,但是現在還不是,所以宮闈之內發生的事情,她們還是不能直接參與的,於是皇后娘娘提早結束了宴會,囑咐大總管派人將幾位準皇子妃和側妃送回各自府裏去,然後便帶著一眾宮妃們往事發地去了。

薛碧霄和吳欣常出來的時候,紛紛對雲招福遞來同情的目光,薛碧霄好言安慰道:

“妹妹千萬想開些。”

雲招福楞楞的看著她,在薛碧霄眼中,就像是傷心傻了的樣子。

吳欣常拉著雲招福的另一只手,欲言又止的嘆了口氣,沒有說話,只在雲招福的手背上拍了拍,安慰意味明顯。

宮裏的轎子抬來,三人便分別上了轎,雲招福坐在轎子裏還在納悶,那杜小姐怎麼會二次落水,並且無巧不巧的給魏堯救了呢?也太倒霉了。

不得不說,這個魏堯的倒霉體質,真不是蓋的,有一種走到哪裏,霉到哪裏的霸氣啊。

    *******************

那邊雲招福她們出了宮,這邊皇后娘娘帶著眾妃來到了池塘邊上,池塘邊圍了一圈人,裏三層外三層,跟看戲似的,倒也不奇怪,因為那被圍著的圈子裏發出的嚎啕大哭的聲音實在太招人來看戲了。

“殿下,媛媛今後還怎麼做人呀……殿下……”

“皇后娘娘駕到。”

小太監一聲尖聲吟唱,嚇得先前還圍在那裏看熱鬧的一眾人慌忙跪地,給聞訊趕來的眾妃們讓出了一條路。

眾人跪下之後,先前被圍著的景像也展露出來,只見全身濕透,披著一件乾爽外衫的杜小姐正不顧形象,抱著三殿下魏堯的大腿,說什麼都不肯鬆手。

魏堯全身也濕透了,正低著頭兀自擰著身上的水,對抱著他腿嚎啕大哭的女人並不做理會。

四殿下魏暘見狀,來到魏堯面前,低頭看了一眼那哭的妝全花了的杜小姐,對魏堯問道:“三哥,這……怎麼回事?”

魏堯咬著下顎不說話,動了動腳,那杜小姐就抱得更緊,像個鉗子似的,將魏堯的腿箍住,然後哭著喊著嚎叫著。

“殿下,媛媛今後真的沒法做人了。”

那聲音淒慘的讓皇后都聽不下去,往焦急的杜昭儀看了一眼,杜昭儀行了禮之後,就接過一旁宮婢手裏的大氅,跑著去到杜小姐身邊,將大氅蓋在她身上,厲聲說道:

“妳這是做什麼,還嫌不夠丟人嗎?皇后娘娘再此,不可放肆,快放開三殿下,站起來。”

杜昭儀現在是一萬個後悔的心思,早知道就不答應這丫頭今兒讓她來參加宴會了,如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可怎麼跟杜家交代呀。

杜小姐聽見杜昭儀說話,仿佛剛剛知道皇后駕到似的,放開了魏堯的大腿,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在杜昭儀的攙扶之下,搖搖擺擺的來到皇后跟前兒,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剛剛忍住的哭聲,再次決堤。

“皇后娘娘,您要替媛媛做主啊。”

皇后娘娘眉頭緊鎖,對杜小姐沈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妳且把話說清楚了。”

杜小姐忍住了抽泣,對皇后娘娘娓娓道來:

“今日娘娘在迎新宮宴客,我隨我姑姑杜昭儀一同前來,席間我略微喝多了一些酒,覺得有些頭暈,就想去池塘邊上醒酒,可是沒想到一失足就掉進了池塘裏,三殿下經過把我救了上來,可我這副樣子,被三殿下抱上岸,還有什麼名節可言,就算回到家中,也會被父親母親打死,既然這樣,我還不如當場淹死的好,所以只好哀求三殿下對我負責……”

杜小姐的話說的還算條理分明,讓人一下子就聽懂了。

中心思想就是,我喝醉了,到池塘邊上醒酒,然後自己不小心摔了下去,三殿下救了我,我就失了名節,橫豎是個死,還不如糾纏一個是一個。

有的人聽到這裏,就忍不住要為三殿下打抱不平了,三殿下不過就是行俠仗義救了個人而已,怎麼就要對她負責到底了呢。冤不冤枉?然而,這個時代就是這樣的。誰讓你手賤救人呢。

所以,魏堯的無話可說看在其他人眼中就顯得異常冤枉可憐了。

杜小姐說話的時候,魏堯的目光就始終盯著她的背影,卻是一聲不吭,由著她說,皇后娘娘眉頭緊蹙,竟一時楞著了,這杜小姐是杜昭儀的親侄女,杜家是驃騎將軍府,也是名門之後,這杜小姐在宮裏落了水,被三殿下救了,名節確實受損,可若她不這樣糾纏的話,皇后還是有信心能夠替她封鎖消息的,可她這麼刻意一鬧,知道的人多了,想要再隱瞞就有難度了,所以,一時間皇后也拿不準這個杜小姐到底想要幹什麼,於是柔聲問道:

“妳想要三殿下怎麼對妳負責呢?”

杜小姐抽抽噎噎,支支吾吾:“我,我想……嫁給三殿下。”

眾人只覺得頭頂轟隆隆的,這個杜小姐可真是太敢說了。

皇后楞了一會兒,十分為難:“可是三殿下已經有婚約了,不能娶妳。”

皇后還沒糊塗,驃騎將軍府門第顯赫,且不說他們家的嫡女能不能配給三殿下,就說這三殿下已經賜婚雲家姑娘的事情,於情於理,也沒理由因為三殿下無端端救了個女人,就把雲家的姑娘從三皇子妃的位置上換掉呀。

可是杜小姐接下來的話讓眾人頭頂的雷終於劈了下來:

“那,那我就只能給三殿下做妾了。”

皇後:……

杜昭儀的臉已經徹底黑了,一個勁兒的在杜小姐身後拉扯她,可杜小姐就跟被下了降頭似的,完全感覺不到,一味的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一旁觀戰的四殿下若有所思走到了二殿下身前,兩人交換了個眼神,然後有志一同,用同情的目光看向了一旁蹙眉不語的魏堯。

這下簍子可捅大了。

救誰不好,偏偏救了杜家的嫡女,這嫡女又是個沒頭腦的,居然自請做妾,若是魏堯答應了,那得罪的就是杜家,要是不答應又得背上個這樣的名聲,簡直豬八戒照鏡子,兩面不是人啊。

實在太倒霉了。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6-28 05:21 PM

第24章

皇后和眾人都被這位杜小姐雷的外焦裏嫩,遇到這種事情,雖然很不幸,但是她也得自己先遮掩著點呀,如此這般不遮不掩,執意捅破天際的架勢,讓皇后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杜昭儀再也端不住了,往杜小姐旁邊跪了下來,對皇后娘娘說道:

“皇后娘娘,媛媛她落水嚇著了,說的是胡話,臣妾替她賠罪。”

這個杜昭儀的腦子還算是清楚的,皇后耐著性子點點頭:“本宮看她也是說的胡話。今兒這事兒暫且擱下,妳將她領回去吧,掉了水裏,又神志不清,本宮不會怪罪她的。”

杜小姐驚愕的抬頭:“娘娘,我說的不是胡話。”

咬著唇瓣,回頭看了一眼依舊面無表情站在那裏的魏堯,杜小姐又跑了過去,想要像剛才抱著他腿那般抱著他,魏堯往旁邊一閃,讓杜小姐撲了個空,杜小姐站在那兒盯著魏堯,那目光就像是盯著一個始亂終棄的負心漢,從嘴裏嘀咕出一句讓人聽不太分明的話:

“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

魏堯掃過她一眼,依舊沈默,一旁的二殿下和四殿下也不說話,非常理解為什麼魏堯不開口,因為這種事情沒法開口,開口之後就只會越描越黑,越發牽扯不清楚。

杜小姐突然不知從哪根腸子裏提煉出了膽色,對魏堯喊道:

“三殿下若是不願對我負責,那媛媛今日便撞死在這裏,也算是全了殿下的美名和自己的一身清白。”

杜小姐話音落下,魏堯是沒什麼特別反應的,倒是把皇后和杜昭儀嚇住了,皇后趕忙讓小太監們去拉著,杜昭儀也親自上陣,抓住杜小姐的手,不讓她衝動行事。

魏堯一雙厲眼掃至杜小姐身上,冷聲回道:

“妳要死便死,與我何干?”

二殿下和四殿下身為局外人,這個時候也忍不住暗自為老三叫了一聲好,對於這種碰瓷兒訛人的,一訛就想訛一輩子的女人,的確不該給她什麼好臉。

杜小姐僵著身子看著魏堯,一副頗受打擊的樣子,就在眾人以為她只是說說而已,不敢真的去撞的時候,她突然一把推開了杜昭儀和那些攔在她身邊的小太監,往離魏堯最近的那塊假山上撞了過去。

就那麼點距離,如果魏堯有心伸手攔她的話,是一定可以攔住的。

然而事情的發展,又一次讓所有人大跌眼鏡,杜小姐衝過去撞假山的時候,近在咫尺的三殿下非但沒有出手阻攔,反而生怕杜小姐撞到一半偏了路線,再撞到他身上,為了避免這個誤會發生,三殿下就很快的往旁邊退讓了兩步,為杜小姐撞假山提供了更寬闊的場地。

杜小姐也是沒想到三殿下會這樣絕情,公然的見死不救,想臨時停下來,可衝力太大,剎車不靈,用盡了吃奶的力氣,奔走時猙獰了面孔,才勉強收住了一點,但還是整個人的側身都撞上了假山,發出一聲不小的撞擊聲。

她這一撞不打緊,可把周圍的人給嚇得人仰馬翻。

杜昭儀撲上去救人,將被撞得七葷八素的杜小姐給抱在了懷裏,皇后和眾妃也都跟著上前觀望,杜小姐那一下,雖然最後關頭剎住了點力氣,沒撞到腦袋,可那假山怪石嶙峋,身子給實打實的撞上也是很厲害的,光想想就覺得肉疼。

皇后趕緊讓人去傳了太醫,雖說這孩子是胡鬧,可若在宮裏出了個好歹,杜家那兒也是要討說法的。

魏堯冷眼旁觀這一切,雖然全身濕透,但滿身的淡定依舊與周圍的混亂顯得那麼格格不入,魏璠和魏暘都很識趣的縮在一旁,兩手高舉,顯然也不願意沾上這件事,魏堯從他們身邊淡然經過的時候,魏璠和魏暘目送他帥氣的背影,心道果真這種事情只有老三敢做的出來。

    *******************

雲招福在轎子裏思前想後,抓耳撓腮也想不明白到底是這麼回事,習慣性的摸了摸頭,發現頭上的簪子摸不到了,雲招福在兩手在頭上摸索一陣,確定早晨範氏給她親自插上的那枝花簪不見了,趕忙在自己身上和周圍找尋了一番,卻還是沒找到。

那花簪據說還挺貴,就這麼丟了,雲招福覺得回家之後,範氏一定會訓她的,心情突然變得有些沈重起來。

回到家以後,果然不出雲招福所料,範氏沈臉問她:

“簪子哪兒去了?”聲音很危險。

“丟了。”雲招福很慚愧。

“丟哪兒了?”範氏暴風雨前的寧靜。

“宮裏吧。”雲招福自己也不確定到底是丟哪兒了。

“妳知道那簪子值多少錢嗎?”範氏是個很講道理的人,一般教訓兒女前都會把道理說清楚。

“不知道。我錯了。”雲招福老實認錯。

“特別貴。”範氏不接收雲招福的認錯。

“哦。”

被範氏拎著訓了半天,雲招福才被說的口乾舌燥的範氏放回了自己的院落,宮裏今天發生的事情,她沒有全部跟範氏交代,尤其是杜小姐想下黑手推她這件事,雲招福絲毫沒提,一來是不想讓爹娘擔心,二來她暫時不知道杜小姐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乾脆閉嘴。

折騰了一天,差點被人推下水,簪子又丟了,回來給範氏訓了半天,再加上自己喝了不少酒,回到自己的院子,讓綠荷給她燒水泡了個澡,雲招福早早的就睡下了。

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被範氏給搖醒。

“醒醒醒醒,快起來。”

範氏像個後媽似的把雲招福從被子裏拉扯出來,雲招福抱著她的小枕頭耍嘟囔:“哎呀娘,幹什麼呀。不就是丟個簪子嘛,您昨兒都教訓過我了,我知道錯了。”

“別提那簪子,趕緊起來,出事兒了。”

一句出事兒,讓雲招福睜開了眼睛,抱著枕頭坐起來,迷迷糊糊的問:“出什麼事兒了?”

“妳昨天在宮裏有沒有聽見什麼,看見什麼?”範氏對雲招福問。

雲招福瞬間清醒:“啊?聽見什麼,看見什麼了?”

“我問妳呢。妳這孩子怎麼迷瞪瞪的,我問妳,那驃騎將軍府的杜小姐是怎麼回事?她好端端的怎麼會掉下水,還被三殿下給救了,還當場撞假山保名節?”

雲招福瞪大了雙眼:“撞假山……保名節?”還有這出戲碼?

見範氏又要發火,雲招福趕緊搶先回答:“這個我不知道啊,昨天宴會結束的時候,才聽說杜小姐掉河裏被三殿下救了,然後皇后娘娘就派人送我回來了,後來居然發生了這麼多事啊。還有什麼呀?杜小姐真撞了假山?有事沒事?”

範氏看著雲招福,無奈一嘆:“據說真撞了,事好像沒什麼事,不過這件事影響不小,聽說杜小姐昨天回家之後,就尋死覓活的,說什麼都要嫁給三殿下。”

雲招福眼前一亮:“那她嫁嗎?”豪氣干雲一拍胸脯:“我讓給她!”
範氏一個爆栗子就敲在了雲招福的腦門兒上:“妳以為這事兒能由著妳們的小性兒啊,想嫁就嫁,不想嫁就不嫁?那是皇子,皇上的兒子,妳這幾天給我老實點待在家裏,這件事我瞧著不容易解決,我得跟妳爹去商量商量。”

雲招福捂著自己的腦袋,由衷一聲嘆息,還以為事情終於有了轉機呢。

“妳說這杜小姐也是,早不掉下水,晚不掉下水,偏偏這個時候掉了,那三殿下也是,早不救人,晚不救人,偏偏這個時候救人,現在好了,夾在中間的日子,他也不好受啊。”
   
範氏邊離開雲招福的房間,嘴裏邊這樣嘀咕著。
   
雲招福看著親娘離開的背影,覺得自己昨天幸好沒把杜小姐想推她下水那一波事情說出來,要不然,這件事就更複雜了。不過現在看來,雲招福似乎有點明白杜小姐為什麼要推她下水了,她喜歡魏堯!而她雲招福又是接下來要賜婚給魏堯的妻子,所以杜小姐想把雲招福給推下水,然後讓雲招福名節受損,這樣就不能嫁給皇子了,可沒想到,雲招福會逃過一劫。

杜小姐覺得要是錯過了昨天的機會,今後就更加接近不了魏堯,於是乎,惡向膽邊生,二次作案,只是第二次,她把目標瞄準了魏堯。
   
這個邏輯分析應該是沒有錯的。杜小姐肯定想啊,既然不能讓雲招福不嫁給魏堯,那麼就想辦法讓魏堯娶不成妻。
   
杜小姐真乃碰瓷界的扛把子啊,手段新穎,膽大心細,一計不成,再生一計,婊氣沖天。只是雲招福搞不懂的是,魏堯不是已經離開了嘛,他怎麼還會被杜小姐輕易的騙到水邊去呢?

看來這位三殿下的腦子,似乎也不太靈光啊。而且雲招福不會武功,被杜小姐尾隨在後面毫無所覺也就罷了,可這位三殿下,據說是文武雙全的,居然也會著了杜小姐的道,看來武功也很一般。

反正不管怎麼樣吧,現在雲招福就只希望杜家的態度能強硬一點,皇子又怎麼樣,該逼還是要逼的!讓杜小姐如願以償的嫁給魏堯,這樣雲招福就可以從這樁婚事裏安然脫身,想想還是很激動的嘛。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不如雲招福腦子裏想象的那樣順利。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6-28 05:25 PM

第25章

雲公良回來之後,在飯桌上長籲短嘆,一家人捧著飯碗盯著他,範氏放下筷子:

“老爺你有話就說啊。”

雲公良也放下了碗,轉過頭,對正在夾菜的雲招福說道:“今兒早上,段大人沒去昭文館,說是段小姐出事兒了, 說是半夜裏繡房著了火。”

雲招福沒反應過來:“哪個段小姐?”一楞又道:“哦哦,三殿下的側妃段小姐嗎?”

對這位段小姐,雲招福還算是有點印象的,因為她記得最終殿試的時候,之前冊封的兩個側妃,一個方婷,一個王彩蓮都相繼出了事情,沒法嫁給魏堯,所以就改了段紅曲和沈順芝,就是這位段小姐,聽到這聖旨之後,當場就暈了。

“昨夜她繡房著了火?人怎麼樣啊?”

繡房著火這事兒可大呀,雲招福緊張的問。

雲公良搖頭:“人倒是沒事,昨天晚上段夫人頭有些疼,段小姐就去陪段夫人一起睡了,沒在繡房,所以,盡管繡房著了火,卻沒燒著,不過段家小片院子全都毀了一般,幸好沒有殃及鄰里。”
   
“人沒事就好。”雲招福鬆了口氣,如果這個時候段小姐被燒了,那針對魏堯的流言可就更加難聽了。雖然他確實很倒霉,但畢竟,不出意外,他會是雲招福的老公,總不希望他名聲越來越差吧。
   
雲公良卻還是不能展眉:“人的確沒事,可還有其他事。那段小姐嚇得再不敢待在家裏,跟段大人說,若一定要她嫁給三殿下做側妃的話,她寧願上山去做姑子。段大人和段夫人哭了一夜,沒有辦法,眼看段小姐就要開始絞頭髮了,段大人只能寫折子上奏。”
   
一番話說的雲招福有點懵:“所以呢……什麼意思?”
   
雲召采急脾氣,放下碗就說:“還能是什麼意思,就是段小姐要退婚唄。她不要做三殿下的側妃,寧願上山去當姑子去。”
   
“嗯,是這個意思,然後還有。”雲公良的話還沒有說完,拿起手邊的茶杯喝了一口,潤了潤喉嚨:

“杜將軍昨天連夜入宮面見聖上,杜小姐在家裏一頓飯的功夫,自盡了兩回,割腕和吊頸,被人發現的及時,沒出大亂,就是一口咬定,要嫁給三殿下。皇上正為難,段大人的折子就遞進了宮,給換了。”
   
“那側妃的位置,從段小姐換成了杜小姐?做側妃?杜家同意嗎?”範氏提出了疑問。
   
雲公良冷哼一聲:“他不同意也得同意,我又不是吃素的,我雲公良的閨女,能給杜家那丫頭擠走嗎?笑話!也就是杜家開了口,皇上賣個面子,要不然就杜家丫頭那作死的樣兒,怎麼可能指給三殿下。簡直有辱斯文。”
   
一頓飯的功夫,自盡兩回?
   
雲招福不得不在心裏佩服這位杜小姐了。

“杜家也就是這些年漲了聲勢,把他給能耐的。還想動到我頭上!當年這杜如濤跟在鎮國上將軍手裏當差,上將軍待他不薄,處處提攜,後來裴家出事,舉家流放西北,就是他一路押解,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拿了個破證據,就落井下石,咬住了裴家的一個錯漏,立了個髒功,後來才給頂上去用的,卑鄙小人罷了,裴家一家老小流放西北,他這個舊部不僅不念舊情照拂一二,還叫手下時時去為難,幸好這些年他回京了,不然裴家在西北還不知道要在他手裏吃多少虧呢。可見這杜家本就是那忘恩負義的小人。”
   
雲公良有的時候說話就像個奮青,也不避著子女,有什麼說什麼,就因為他這樣,所以雲家人吃飯的時候,從來不讓下人在身邊伺候,免得這位老爺一時說的高興了,說出一些什麼驚天動地的話,給人家聽了傳出去,招來禍害。
   
雲招福兄妹對雲公良時不時的發表一些激憤的看法,已經習以為常,他說著,他們就聽著,不插嘴,不詢問,有什麼自己想去。

對於雲公良今日話中說的那鎮國上將軍府裴家,雲招福是知道的,因為那就是三殿下的外祖家,當年因為一樁通敵案,上將軍裴知遠被卸了兵權,雖然逃過了滿門抄斬的命運,卻也不得留在京城,舉家流放到西北當苦役去了,淑妃娘娘當年盛寵不衰,也因為這件事被打入了冷宮,後來聽說被送出宮了。
   
如今這杜家小姐作天作地的要嫁給魏堯,也不知道這杜家人心裏是個什麼滋味,再說兩家有這樣的恩怨在,魏堯能對杜小姐好嗎?雲招福表示很懷疑。
   
三殿下的婚事從一開始就表現出了異於其他皇子的波折,而這一切也給外界再次找到一個給魏堯頭上扣倒霉帽子的理由。
   
前前後後,光是側妃就換了三回,五個女子,三個受傷,最終剩下兩個,卻還有一個是碰瓷兒訛上來的,也是驚天地泣鬼神,叫人唏噓。

側妃一旦確定之後,一個月之內就要完婚,送去宮裏給殿下暖房,儀式比較簡單,就是宮裏下聘,然後用抬貴人、美人去龍床侍寢的那種轎子,將側妃迎出娘家大門,送去宮裏。而正妃是在側妃入宮後的第二個月初八,也就是六月初八,三位殿下同時迎娶正妃去各自王府。
   
在諸位皇子納了側妃入宮之後,到迎娶正妃這段時間,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封王,要開府出宮去,其實在每個皇子成年之後,各自的封號就已經擬定下來,宅邸也都一應準備好,只等皇子迎娶正妃的時候開啟。這是大魏朝的規矩,皇族子弟,不興早婚,就連太子也是磋磨到二十一、二才娶的太子妃,已然成了慣例。
   
五月初,幾位早已定下的側妃被抬進了宮。

五月中旬,各位皇子的封號便宣告出來,二皇子魏璠封做晉王,三皇子魏堯封做定王,四皇子魏暘封做寧王。

晉王府邸在宣平街最東首,離薛家不遠;定王府位於西城,離皇宮的直線距離最遠;寧王府亦在東城,玄武街的中段靠後方。
   
六月初八,雲招福就要出嫁,六月初二那天,宮裏便將冊封王妃的聖旨與一應品服送到了雲家,雲家上下在家門口跪迎聖旨與品服,然後在初八成親那日,要將這些全都隨著嫁妝一起帶去王府。
   
因為嫁的是個王爺,所以雲家這邊倒是用不著準備太多的東西,雲招福和雲招喜兩姐妹的嫁妝,範氏早就準備好了,只需看情況添加些時興物便是。

雲招福出嫁前好幾天,晚上都是跟範氏一起睡的。今天晚上也不例外,雲招福早早就洗漱好了,爬上範氏的床,靠在床頭軟墊上看話本子,手邊還放著一盒蜜餞與一壺清釀的米酒,邊吃邊喝邊看,十分愜意。
   
範氏抱著個木盒子走過來,雲招福抬頭看了她一眼,也沒說要讓讓,範氏把她手裏的話本子一抽,沒好氣的擺擺手:
   
“去去,到裏面去,馬上就成親了,妳看看妳像個什麼樣子,王府裏可沒妳這麼自由的,我跟妳說的那些話,妳全都給當了耳旁風。”

範氏這段日子以來,日日對雲招福耳提面命,要遵守哪些規矩,府裏有哪些事情要管,要看,人該怎麼用,事該怎麼做,雲招福聽在耳中,記在心裏,看在眼裏,倒是沒懈怠過。
   
此時聽範氏質疑她的用功程度,雲招福就撅著嘴不滿道:
   
“我不就是說嫁人後沒這麼自由,現在能放鬆就盡量放鬆咯,以後我到了王府,也不知是個什麼規矩,王府裏指定有宮裏的嬤嬤在,那些嬤嬤一個個古板的跟什麼似的,就算我是王妃,也肯定要管我的,說不定還會限制我回家來看你們,現在您就由著我一些吧。”

她說的可憐兮兮,範氏看著她,再大的火兒也發不出來了。
   
伸手在她額頭上戳了一下:“妳呀!永遠長不大,脾性越來越像妳爹了,天塌下來你們都不愁,這世間就沒你們發愁的事情。”
   
說著話,便在床沿坐下,將手裏的木盒子放到雲招福面前,雲招福不解:“這是什麼?”

範氏從盒子的一角抽出一根鑰匙,打開了鎖,將盒子打開,轉向雲招福,說道:
   
“我給妳存的嫁妝,過幾天妳就要成親了,該給妳了。”

“嫁妝?您什麼時候存的?”雲招福笑了,低頭看著木盒子裏,是一些精巧的金銀細軟,拿起一只金鐲子翻看兩下,又拿起兩支簪子,看這成色,全都不比她當初丟了的那支差:“娘,您什麼時候給我留了這麼多好東西呀?平日鎖在盒子裏不見天日,也不見您給我或者喜兒戴。”

範氏將雲招福手裏的簪子拿走,放回了盒子裏,然後將盛著這些首飾的盒子拿了出來,原來這竟是一只雙層妝奩盒,木頭雲招福沒什麼研究,但這盒子聞起來清香無比,應該是沈香木一派的好東西,範氏將上面的首飾盒拿走之後,露出了內裏乾坤。

雲招福低頭看了一眼,臉上的笑就再也掛不住了。

她沒有看錯吧,這盒子第二層裝的居然是滿滿的金疙瘩,顫抖著雙手,從盒子裏取了一塊沈甸甸的金疙瘩出來,拿在手裏掂量著,對範氏壓低了聲音問:

“娘,咱家不是一直很窮,哪兒來這麼多金子呀?”

範氏勾唇一笑,正要開口,就聽雲招福突然又來了一句讓範氏崩潰的話:
   
“我爹他,不會貪贓枉法了吧?”
   
範氏沒好氣的沖天翻了個白眼,這閨女,就不能盼著家裏點好嘛。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6-30 03:41 PM

第26章

範氏的反應讓雲招福拿不準, 將手裏的金疙瘩放回了盒子裏,好像這東西果真不乾凈, 是貪贓枉法得來的。範氏無奈,將第二層的金疙瘩盒子也給拿了出來,露出第三層乾坤,全都是比拇指指甲蓋兒還要大的珍珠粒兒,這個時代珍珠還沒有開始養殖成規模,所以珍珠很貴,更別說這種比拇指指甲蓋兒還要大的珍珠。

“妳爹就是貪贓枉法也得不來這麼多啊。”

雲招福一楞,覺得範氏這話雖然聽著有點不對味兒,但似乎也沒什麼錯, 這麼一大箱子珠寶首飾黃金,雲公良得貪多少才能湊夠兩個女兒的嫁妝啊。

“那這些……”雲招福依舊覺得心裏毛毛的,不明來路的錢,不踏實。

範氏見今兒不把事情跟她說清楚,這傻閨女定然不肯放心的,將三層寶貝重新裝好, 整個木盒子蓋上之後,才一只手按著雕花的蓋子上面,對雲招福說道:

“這些都是娘的嫁妝,以金子和珍珠居多,金子是我在冀州的時候悄悄命人融了做成了塊兒,分了好幾份,妳和喜兒的,我早就準備好了,大嫂進門之後,妳大哥的那份我也給她了,放心的帶去王府,不是什麼貪贓枉法的東西。”

範氏跟雲招福解釋,可雲招福覺得自己越聽越糊塗:“娘的嫁妝?怎麼從來都沒聽娘您提過?咱們回京城那兩年,家裏都窮的叮噹響的時候,怎麼沒見您拿一點出來花銷呀?”

“咱家什麼時候窮的叮噹響了。再說了,剛回京那會兒,妳爹就是個侍郎,最該是低調的時候,有錢也得藏著掖著呀,要不然不是招人嫉恨嘛。”範氏跟雲招福講道理。

雲招福聽她講道理:“話是這麼說,可你們也太低調了。那陣子二娘一個勁兒的跟我們兄妹說家裏窮,讓我們節儉,別出去買東西。”

“妳二娘的意思也沒錯啊,節儉是美德,家裏有金山銀山,那也得節儉。妳爹剛回京述職,都還沒站穩腳跟,官場上的事情忒複雜,各方都在試探,妳二娘怕你們被小人惦記,給老爺惹禍,才成天耳提面命的。”

範氏將當初武氏的用心說給了雲招福聽,雲招福依舊覺得自己雲裏霧裏的,範氏又道:

“原本我就是想給妳找一戶普通的人家,門第不需太高,只要對妳好就成,可命運這東西,兜兜轉轉,百轉千回,實在說不準,既然成了定局,那咱們只能接受,幸好王府是新的,府裏人的關係都還未變複雜,妳嫁過去了,只要一開始把好了關,今後的日子也就能順暢了。”
   
雲招福聽著母親的教誨,認真的點了點頭。
   
範氏說完這些之後,便伸手去拿她藏在袖子裏的東西,遲疑了好一會兒才拿出來,然後放到了給雲招福的盒子上面,對雲招福又道:
   
“還有就是一些為人婦的事情,這個給妳,今天晚上我就不在這裏睡了。妳看完了,也早點睡,那個……多學學。明兒早上我來收,再給妳壓箱底。”
   
說完這話之後,範氏也不等雲招福對那句‘多學學’反應過來,就急急從床沿上站起,然後果斷轉身,很快走了出去,還很利索的替雲招福將門從外面關了起來。

雲招福本來還想問她不睡這裏睡哪裏,可範氏走的太快,沒給她這個機會,雲招福拿起那本範氏給她的書看了一眼,藍皮封面上寫的是小篆,雲招福只知道是三個字,一時沒反應過來,就先放到了一邊,然後再次打開木盒子,將裏面的東西一一翻出來看,首飾撇開不說,滿滿一層的金疙瘩呀,全都融成半根指頭長短,兩根指頭粗細的小金疙瘩,數了數個數,又將盒子用盡全力捧起來感受一下那沈甸甸的重量,少說也得有二三十斤吧,差不多五六百兩的樣子。再有就是那一顆顆渾圓的大珍珠啊,拿起一顆在手心裏滾動,又拿到燭火下仔細觀察,珍珠瑩潤的光澤實在太好看了,這麼一大顆得值多少錢呀?
   
雖然雲招福直到現在也沒弄清楚,她娘怎麼會有這麼多嫁妝,範氏出身安慶範家,大概在她五六歲的時候,她們還在揚州,外祖母病逝,範氏曾帶她去過安慶一回,來回都是坐的馬車,下了馬車之後,就直接進了範家,印象中範家老宅也不是那種富麗堂皇的感覺,她有個舅舅,老實巴交的,挺和善,模樣普通,看著跟範氏一點都不像,那一次,她和範氏在安慶待了大概一個多月,來回路上就花了三個多月,再後來她們一家來了京城,這麼多年,雲招福也沒再見過範家的人。不過偶爾,範家也會給雲家送些東西過來,大多都是些吃的用的。

沒想到範家居然有這麼多錢。雲招福想起雲招喜,如果她要知道家裏其實一點不窮的話,會不會後悔走上勞心勞力的算盤精這條路。
   
被自己這個想法給逗笑了,雲招福將盒子整理好蓋起來,然後搬到了裏床,半躺回軟墊之上,拿起範氏先前留下的那本冊子,翻開看了看,第一頁倒沒什麼,很正常的字,第二頁開始……就不對了。
   
範氏這是……給了她一本小黃圖,還是渣像素的那種。
   
雲招福捂著嘴,用力眨巴兩下眼睛,希望一切都是幻覺,然而,才不是幻覺!範氏確確實實的給了她一本婚前性教育的小黃圖!還說明兒早上來收,要給她壓箱底放著。
   
原來古代女子出閣,壓箱底的東西是這玩意兒啊。效果挺震撼的,比那一箱子珠寶還讓雲招福大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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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八那日,雲招福淩晨就給從床上拖了起來,換上了宮裏繡娘做的嫁衣,伺候她大婚的都是些宮裏來的人,雲家的人就跟著打打下手,裏裏外外,披紅掛綠,煥然一新,人來人往,熱鬧嘈雜,專門梳頭的,專門化妝的,還有專門插發簪的,宮裏來了好些個人,各司其職,極其細致。
   
雲招福感覺自己就像是波濤中的一塊石頭,任周圍洶湧,她都巍然不動。
   
以為結婚是枯燥的,但雲招福沒有想到,不僅不枯燥,還相當繁瑣,步驟多的很,最讓她難以忘記的是她穿好了嫁衣,手裏捧著一碗‘早生貴子’,後面有四個丫鬟捧著雲招福的後擺,一行五個人,在房間裏圍繞嬤嬤畫的吉位轉了七七四十九圈。
   
等到外面開始放鞭炮,雲招福身邊的浪潮們又開始手忙腳亂,讓她坐到床邊,然後戴上了鳳冠霞帔,紅綢蓋臉,一下就阻斷了雲招福的視線。

王府的人來了之後,又另有一番折騰,雲招福把自己當做個木偶,隨她們擺弄,好不容易等到了出門的時候,雲召采背著雲招福上花轎,轎子裏已然有幾個婢女伺候,雲招福上轎子之後,四位婢女就扶著她到位置上坐好,然後給她換了一雙新鞋。
   
轎子緩緩擡起,雲招福耳中還能聽見雲公良在外面安慰範氏的聲音,可見範氏定然是哭了的,思及此,雲招福的心裏也有點不好受。
   
王府的轎子得先去宮中行禮,然後再去王府拜堂,雲招福身邊的四個丫鬟便是喜娘,在雲招福的耳邊告知什麼時候該做什麼,站多久,跪多久,磕幾個頭……
   
折騰完宮裏,還得去王府重新折騰一遍,等到好不容易拜完了堂,送入洞房之後,雲招福才緩緩的鬆了一口氣,安安分分的坐在床邊等待她的新婚夫婿。
   
原本以為要等好久,沒想到連半個時辰都不到,新郎就回來了。

一根黑黢黢的秤桿,緩緩將雲招福的蓋頭挑開,雲招福的眼睛一時不適應光線,微微瞇起,眨了兩下後才漸漸恢覆,入目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條紅底金絲的腰帶,腰帶中間,還鑲著一顆鴿子蛋那麼大的紅色寶石,沿著這腰帶向上看去,窄腰寬肩,四肢修長,五官俊美得令人垂涎,雲招福抬頭對上了他居高臨下的目光,又一次感嘆,看英俊的男人,簡直是一種享受,雖然這個男人的態度有點冷,但顏值能抵消一切。
   
雲招福就是這樣一個現實的女人。
   
魏堯正是她在水月庵外遇見的那個人,也是她在迎新宮恭房外撞到的那個人,雖然早就猜到,但又一次這樣面對面,雲招福還是忍不住感嘆一聲命運的奇妙。
   
雲招福對魏堯揚起了一抹燦爛的微笑:“原來真的是你。”

魏堯看著她那明媚的笑容,微微一楞,頷首轉身,雲招福這才有眼睛將房中擺設看了一圈,到底是王府的房子,比她在雲家的房間大了至少一倍,房內擺設很公式化,沒什麼人氣兒,一看就知道是新搬進來不久。
   
屋子裏站著八個垂首而立的婢女,但魏堯自己在喜桌前倒酒,她們卻一個都不上前幫忙,魏堯親自倒了兩杯酒,一杯送到了雲招福面前,雲招福接過酒杯,魏堯就傾身靠近,嚇得雲招福趕忙往後縮了身子,魏堯見她閃躲,也不覺得有什麼,將自己的酒杯與雲招福手裏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後便直起了身子一飲而盡。

然後拿著空酒杯,繼續居高臨下盯著雲招福,直到雲招福反應過來,趕忙也將自己的那一杯酒喝了下去,習慣性品了品味道,然後抬起目光對上魏堯,像是有話要說的樣子,魏堯暗自挑眉,有些期待她將說什麼。
   
雲招福咂摸了兩下後,做出中肯的評價:
   
“高粱有點多。”
   
魏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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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成親啦!!!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7-3 06:23 PM

第27章

魏堯將雲招福手裏的空酒杯取走,放到桌上,回頭說了一句:

“妳先梳洗。”然後對房中伺候的那些丫鬟吩咐道:“伺候王妃。”

說完這些,魏堯就狂拽酷霸的一陣風似的離開了喜房,八個丫鬟立刻排隊似的來給雲招福跪下行禮:“奴婢們參見王妃,奴婢們伺候王妃梳洗。”

全都是嬌滴滴的小姑娘,溫柔似水,應該是一個系統培訓出來的,從著裝到打扮,再到神態舉止,都有規範,雲招福一時分不清誰跟誰,便讓她們自我介紹。
   
跪在前面的四個是錦字名,玉錦、香錦、書錦、如錦,後面四個是雪字名,聽雪、蘭雪、琴雪、含雪。這八個都是從宮裏,跟府裏一應用具,統一撥下來的,屬於物品科。
   
跟她們也不熟,更加不知彼此的脾性底細,所以,也沒什麼話說,八個婢女,井井有條的伺候雲招福卸了一身的厚重裝備,又打水來給她卸妝,雲招福坐在梳妝台前,看著自己一張臉被擦得雪白雪白,胭脂紅艷艷的,想起先前掀開了蓋頭,魏堯看見的就是這張臉,突然覺得有點對不起他,走的那麼快,該不是被她這張臉給嚇到了吧。
   
古代女人結婚時在臉上擦得粉那是相當厚呀,婢女們打了八回水來,才幫雲招福把臉上的妝給卸了,雲招福解了鳳冠霞帔,把頭上的飾品全都取了下來,對一旁的書錦說道:
   
“把髮髻也全放下吧,一會兒我要洗髮。”
   
書錦應聲:“是。”
   
其他人都在忙著給雲招福整理從身上脫下來的十幾層嫁衣,書錦的手很巧,像蝴蝶似的在雲招福的頭頂翻動,卻一點都沒有拉到雲招福的碎髮,雲招福由衷感嘆:
   
“妳這手藝,可比我娘好多了。她每回替我梳頭,都得哭一回。”
   
書錦沒料到雲招福會突然誇她,有些羞澀的低頭淺笑:“謝王妃讚,奴婢從小學的便是這個。”

“哦,妳們都是從宮裏來的?”反正坐著也是坐著,乾脆大家聊聊天,打發打發時間也好。
   
書錦說話挺有條理的,也頗真誠,並不做隱瞞:“奴婢們從前都隸屬內廷司,後來殿下大婚,奴婢們便從內廷司分了出來,是專門伺候王妃的。”
   
雲招福點點頭:“原來是這樣,那今後就是妳們在我身邊伺候咯?”
   
“是,若王妃覺得奴婢們還成,便留下奴婢們在王府伺候,若覺得奴婢們不成,便打發奴婢們回宮,換人來伺候。”書錦答的小心翼翼:“王妃,髮髻都鬆開了,奴婢替王妃去打水洗髮。”
   
說完之後,便躬身退了出去,不一會兒的功夫,便進來請雲招福去內室洗房,這房間的後面連著一間專門洗漱和出恭的屋子,澡房與恭桶分開,澡房裏有水池,水池中有一根管兒通著外面的鍋爐,先前書錦出去,便是將管子口打開,如今水已放了一半,很是方便,一應洗漱用具也很齊全。
   
雲招福不習慣洗澡有人伺候,就讓書錦她們在外面等著,她自己去泡了澡,趴在池子邊上,頭上頂著一塊熱乎乎的毛巾,感嘆著若這個時候有一壺冰鎮的果酒在就好了。
   
人生真是奇妙,她前幾天還安安穩穩的住在家裏,今天就到了別人家,從此以後,她就要在這個陌生的家裏和一個陌生的男人過日子。

想起男人,魏堯的那張臉便闖入了雲招福的腦海裏,不管怎麼說,她這個相公長得還是很帥的,至於其他嘛,現在還真不好說。畢竟古代渣男特別多,女人在他們眼裏,其實就和物品差不多,有的誇張荒唐些的,還會把自己用過的妾,送給別的男人……對於這種事情,雲招福只覺得慶幸,自己雖然穿越而來,但是她爹總體來說還挺正直的,妻妾和睦,他沒有再去招惹過其他女人,而他唯一的那個妾侍,還總是以主母的命令為尊,雲招福和雲招喜在私底下打趣過,都覺得武氏根本不是嫁給的雲公良,而是嫁給的範氏,不知道因為什麼,對武氏而言,範氏一句話,比雲公良說十句都管用。
   
不過,像武氏那樣的妾侍,幾百年都不會出一個,魏堯有兩個側妃,一個是死纏爛打的杜氏,一個是沒什麼存在感的沈氏,將來還可能會有更多的女人加入這個大家庭,想起來要跟這麼多女人共侍一夫,雲招福心裏,剛被魏堯顏值圈粉的一絲絲好感瞬間就消失殆盡了。
   
在這裏,與其期待男人專一,不如期待妾侍有能耐一點,把男人的魂兒給勾走,最好一年半載都不用出現在她這裏,逢年過節,兩人一起出去見見親朋好友,回來之後,各過各的,兩不相干,她安安穩穩的做她的閒散王妃,魏堯痛痛快快的當他的風流王爺,挺好。
   
雲招福的如意算盤打得劈啪作響,腦中暢想著那種爽快日子,她都忍不住趴在池子邊上大笑起來,一個澡泡的相當滿足。
   
洗完澡出來之後,外面的天色就已經暗了下來,雲招福坐在梳妝台前,讓書錦和聽雪給她擦乾濕頭髮,雲招福隨口問了一句:
   
“妳們王爺在宮裏是怎麼安排去兩位側妃那裏的?是一天輪,還是兩天,三天輪?”

雲招福覺得得把魏堯的作息規律給找準了,才能對癥下藥。
   
書錦和聽雪對視一眼,書錦溫柔笑答:“王妃,奴婢雖然在宮裏伺候的時間不長,但自兩位側妃進宮,奴婢便在了,並未瞧見王爺去兩位側妃那裏。”
   
雲招福一挑眉:“沒去?那……妳們王爺身邊還有其他妾侍嗎?”少年情愛,紅袖添香,話本裏都是這麼寫的,沒準魏堯身邊早有佳人在,所以對側妃不屑一顧。
   
書錦搖頭:“奴婢沒見過。”
   
雲招福瞪大了眼睛,在鏡子裏盯著兩個給她擦頭的婢女,判斷著她們這話的真假,魏堯既沒有紅顏知己,那為何不去側妃那兒?就算杜氏是訛上他的,那沈氏總不是吧。
   
雲招福見過沈氏兩面,確實是個溫柔小意的美貌女子,沒什麼毛病,魏堯幹嘛不去?
   
不過想起來魏堯今天跟她喝合衾酒的時候,態度冷冷的,喝完了酒就走了,不帶一點留戀,雲招福左思右想,難道魏堯是性冷淡的人設?若是如此,也行吧。
   
他誰也不招惹的話,那就更好啦,省心。
   
外面進來一個婢女,對雲招福行禮過後,輕聲問道:“王妃,廚房派人來問,王妃晚上想吃些什麼。”

雲招福初來乍到,不知道吃什麼,便回道:“讓他們做幾道拿手菜,我不挑食。再拿一壺酒,對了,讓人去把我嫁妝裏帶過來的那些酒都放到地窖去。”
   
婢女一一領命退了下去,雲招福的頭髮差不多也要擦乾了,換了身乾爽的大紅寬袍居家常服,頭髮披在後背,兩邊由鬢角處略微編了個花式出來,她本就有劉海,彎月一般,這樣的披著頭髮的髮型讓她的臉顯得越發小巧,看著比實際年齡還要小一些,氣質清新的像是初春的嫩芽。
   
不一會兒,廚房就送來了一桌菜,循著雲招福的吩咐,拿了一壺醉仙釀來,雲招福看著滿桌的菜,食指大動,卻還沒忘記規矩,對一旁書錦問:
   
“王爺他一般什麼時候回來?”
   
書錦抬頭看了看外面已然暮色的天,猶豫回道:“一般這個時候,王爺該是早就回來了的。”
   
雲招福想到魏堯的人設,也許他的興趣愛好就不是女人,兩個側妃他沒興趣,她這個正妃,他應該也沒什麼興趣。反正他白天喝了酒就走了,也沒留下個什麼話,雲招福覺得如果自己守著一桌菜等他,反而有點傻,本來就餓了一天,要是等到半夜,他都沒來,那這一頓晚飯,還要不要吃了?
   
內心理性和感性的小人兒在掙紮打架,最後,感性的小人兒勝出,雲招福一拍桌子,確定了心意:

“倒酒,開飯吧。”
   
魏堯剛走到門口,就聽見了雲招福這麼喜氣洋洋的一句話,以為她是知道自己回來了,所以才這麼說的,可沒想到走到內房一看,雲招福正一手拿著筷子,一手拿著酒杯,吃的好開心。
   
眼角餘光一瞥,雲招福就楞住了,將嘴裏的酒一口咽了下去,乾咳了一聲,放下筷子,怯生生的站了起來,那表情委屈兮兮的:
   
“王爺,你怎麼來了?”
   
魏堯走進內房,身上的喜袍已然換掉,換了一身深藍底祥雲紋的窄袖直綴,他身量極高,穿什麼都像是衣服架子,再加上那張引人遐想的俊臉,周身氣度如淵,讓雲招福忽然生出一種‘蓬蓽生輝’的感覺。
   
魏堯沒有說話,而是直接在雲招福的對面坐下,書錦她們趕忙替魏堯拿了一副碗筷過來,魏堯擺手,她們便會意,盡數躬身退了出去。
   
沒有了書錦她們在,偌大的喜房裏就變得空曠起來,尤其魏堯不說話,雲招福就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畢竟自己這也算是偷吃被抓包,可誰讓他走的時候,也不說一聲回來不回來,讓她不知道等還是不等。
   
魏堯目光掃了一眼桌子,目光落在雲招福手邊的酒杯上,雲招福順著他的目光看來,立刻會意,拿起桌邊的酒壺,狗腿的跑到魏堯身邊,笑嘻嘻的說:

“妾身替王爺斟酒。”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7-5 12:35 PM

第28章

魏堯不茍言笑看著她替自己倒滿了酒杯,目光又落在她翹起的嘴角上,那一抹弧度,似乎對他有種特殊的吸引力,他平日裏很少笑,並不是因為不愛笑,或是心情不好,更多時候是覺得沒什麼好笑的, 並且他也並不喜歡那種見人就笑的,那樣使他覺得虛假,可是這女子的笑卻是不同,那是發自眼底的笑,純真的仿佛沒有見過世間的陰暗面,可以看得出來,她一直都被人保護的很好。

雲招福見自己都主動倒酒了,魏堯還是這副冷冰冰的樣子,心想不過就是吃飯沒等他,不會這樣小肚雞腸的記仇吧。

回到自己位置上,雲招福決定不再示好,本來就沒多大的事情,她表現的太戰戰兢兢,讓魏堯習慣了她的膽小與討好,那以後的日子可就沒法過了。

反正他們兩人的婚姻,其實說白了就是政治婚姻,誰心裏都清楚,所以,不管雲招福對魏堯好不好,魏堯對雲招福好不好,根本就沒有多少差別。

待雲招福坐下之後,魏堯便端起了酒杯,淺嘗了一口,說道:“我一般都是這個時辰回來,若不回,會派人告訴妳。”
   
雲招福抬頭看了看他,點頭嗯了一聲。
   
而後便是吃飯,魏堯不是寡言一點點,是特別特別寡言,雲招福滿肚子的話想說,平時在家裏吃飯,都是你一言我一語,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文靜過,雖然有點憋的慌,但想著不過就是一頓飯的時間,不說話也沒什麼,若因為這個習慣問題跟魏堯相悖,繼而引發口角矛盾的話,就不好了。
   
不能說話,那就多吃點飯吧,雲招福本來就是長身體的時候,胃口不錯,加上又餓了一天,吃了一碗粳米飯後,覺得還能再吃點,便要喚人進來換碗,魏堯擡眼看了看,說道:
   
“晚上不要吃的太飽。”

雲招福看看手裏的空碗,終究是沒好意思再吃,其實她也不是每天都能吃這麼多的,關鍵今天是餓著了,而且坐在一張桌子上,他又不說話,吃飯又慢的很,她一碗飯下肚之後,他才吃了半碗,速度沒配合上,總不能乾坐著看他吃吧。
   
放下碗之後,雲招福乾脆就倒酒喝。
   
本來魏堯只是吃飯,不喝酒的,可是見雲招福開始喝,他便也陪著喝了,喝完了之後,還主動把杯子送到雲招福面前,讓她添酒,兩人你一杯,我一杯,喝的還挺痛快。
   
終於魏堯把他手裏的一碗飯給吃完了,雲招福的酒也喝完了。喚人進來收拾桌子,然後兩人又各自捧著一杯香茶,坐在寢房外的花廳裏,一左一右,坐在羅漢床上喝茶,這畫面就像是一對成親多年的老夫老妻,半點沒有新婚之夜的矜持與尷尬。
   
雲招福喝了幾口茶,便沒什麼興趣了,魏堯倒是很愛茶。

下人們收拾完了之後,書錦和聽雪她們便進來服侍雲招福他們洗漱,雲招福傍晚的時候剛泡過澡,只需漱口潔面即可,而魏堯也不需要人近身伺候洗漱,所以書錦她們只進來忙了一會兒,就又出去了。
   
雲招福坐在梳妝台前梳好了頭髮,便乖乖巧巧的用範氏自己做的香蜜脂擦手和頸子,範氏對雲招福和雲招喜沒什麼其他要求,從小到大,她們想做什麼都沒問題,但是卻很看重她們每天的潔面與抹脂,所以雲招福和雲招喜的皮膚都很好,白皙滑膩,幾乎看不到毛孔與粉刺,這與從小被範氏教導有很大的關系。
   
雲招福可以不化妝,但護膚卻已然成了習慣。
   
魏堯從洗房出來的時候,髮髻被放了下來,邊走邊用純白色的松江錦布擦拭著他濕漉漉的頭髮,身上穿著一身白底紅衫的寬袖道袍,衣襟鬆鬆垮垮,腰間隨意系著一根腰帶,領口露出大片胸膛,還沾著水珠。

雲招福聽到腳步聲,扭頭看了他一眼,手上的香蜜脂已經擦的差不多,便站起了身,魏堯悄無聲息的走到她面前,雲招福立刻就變得矮小了。
   
其實雲招福的身量在女孩子裏並不算矮,差不多一米七的樣子,可是魏堯太高了,雲招福在他面前還是得仰視著。
   
魏堯緩緩彎下腰,與雲招福面對面,雲招福愣愣的看著他,魏堯緩緩靠近,雲招福下意識把頭往後縮了縮,魏堯的一只手繞過雲招福的後腦,輕輕的托住,然後絲毫不拖泥帶水的親了上去。
   
魏堯的動作很溫柔,唇也很軟,很熱,這與他的外表給人的冷漠感覺完全不同。

室內安靜的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魏堯的手上沒用什麼力氣,卻足夠讓雲招福不能閃躲,身子很快就軟了下去,不知道過了多久,房中的蠟燭忽然劈了一聲燈花,讓雲招福驚了一驚,魏堯才將她放開,繼而將之橫抱而起,往床鋪走去。
   
雲招福被放在軟軟的被褥之上,呼吸有些不穩,魏堯壓了上來,見她兩手攥在胸前,難得勾唇,一邊拉開她腰間的系結,一邊輕聲問:“可知道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
   
雲招福想起了範氏給她的那本渣像素小黃圖,臉忍不住紅了。
   
魏堯看著她,抬手將兩邊的大紅帳幔從銀勾上放下,開始了一節漫長的人體構造研究學術的探討課程,擦出了諸多不可描述的浪漫火花,並取得了登峰造極,攻城略地,丟盔棄甲,天下歸一的成就,達到了生命大和諧。

雲招福再次睜開眼睛,就覺得自己大概是廢了,她就算是搬一百壇酒,也沒有像昨天晚上那麼折騰,那麼累。
   
魏堯已經不在房間裏了,天亮之後,雲招福覺得自己像是剛睡下沒多久,他就在她耳邊說了句我先起來之類的話,雲招福實在太困了,嘟嘟囔囔的翻了個身,就繼續沈睡過去。
   
現在外面已經是太陽高掛了,雲招福挪動了幾下身子,發出兩聲哀嚎,從床鋪上緩緩的爬動著。
   
外面傳來書錦的聲音:“王妃可是醒了,奴婢進來伺候王妃洗漱。”
   
雲招福雖然有點不情願,畢竟這床上一片狼藉,雖說昨天完事兒之後,魏堯抱著她去洗過一回,可終究還是有痕跡的,就怕被這些婢女看了去,那多不好意思呀。

可是不讓她們進來也是不現實的,畢竟雲招福覺得自己可能連穿衣服都成問題。
   
此時此刻,她突然覺得,幸好自己是嫁給了王爺,不需要第二天一早就起來給公婆去敬茶,若是一夜折騰,早上還要早起的話,那可真叫遭罪了。
   
書錦和聽雪她們進來了,雲招福以為她們多少要取笑她兩聲,但人家專業的就是專業的,目不斜視,一視同仁,收拾起淩亂的床鋪來,就跟瞎了似的。

雲招福穿上了一身新衣,是範氏替她準備的,紅底白色散花的緞子長衫,摸起來涼涼滑滑,就像那美人肌,顏色也染的鮮亮,叫人看了就挪不開眼。
   
過了一夜之後,昨天的黃花閨女,就成了今日的少婦,看著自己的頭髮被挽成了婦人髻,雖然也挺好看,但多少還是有點唏噓的,腦中不由自主又想起了昨晚的事。
   
唉,看來魏堯那個性冷淡的人設是徹底崩了,雲招福柔柔自己的小腰,可苦了這副腰子了,得好好補補才行。

梳妝完了之後,就有婢女進來傳話,說是王府管家帶著府裏的下人們在屋外給王妃請安。
   
雲招福讓人去把王府幾個管事的喊進來,見個面,認認人。
   
王府的管家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面白如粉,沒有胡子,說話也是尖著聲音,對雲招福自報家門:
   
“奴才叫王順,從前是宮裏伺候的,王爺還是三殿下的時候,奴才便跟著伺候了,如今王爺在外開了府,奴才們也都跟著王爺出來了,今後奴才們定齊心協力,將王爺和王妃伺候好。”

雲招福笑著回答:“王總管客氣了,我年歲小,不懂事,今後這府裏還得仰仗你們。”
   
王順瞧主母這般和善,懸著的心放了一半,然後又招了幾個府裏管事的人來,都是從宮裏來的,所以,大多都是太監,也都是三殿下宮裏的老人,隨著魏堯一同出宮。
   
他們對雲招福恭敬,雲招福自然也樂得和善,將他們的名字和人一一記下之後,雲招福問:“府中就這麼多管事的嗎?”

王順躬身答道:“回王妃,還有回事處的李嬤嬤沒來,她昨兒病了,起不來身,今兒托我們來給王妃請安,等她好了些,便親自來拜見。”
   
雲招福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聽雪從外面走進來傳話:“王妃,杜側妃與沈側妃來給王妃請安。”

雲招福打起精神,讓她們進來,王順他們都有眼力勁兒,不敢再留下,跟雲招福統一的行了禮之後,便躬身退了出去,雲招福坐的有些腰酸背疼,便站了起來,剛走了兩步,杜媛媛和沈順芝就從門口走了進來。

看見雲招福,兩人規規矩矩的行禮,雲招福抬手說道:“兩位不用多禮,起來吧。”

說完話,便坐了下來,雲招福與杜媛媛對上了目光,當初杜媛媛想推雲招福下水的事情,她雖然沒有對別人說過,但可不代表她忘記了,所以此時此刻,兩人的目光糾葛,委實有點尷尬。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7-11 02:11 PM

第29章

主要是杜側妃尷尬。
   
雲招福覺得自己算是個善良的人,為了緩解杜側妃的尷尬,臉上揚起大度的微笑,和風細雨的對杜側妃說道:
   
“這個……與杜側妃宮中一別,已有數日,那天妳兩次落水,真是不幸,後來身子可有恙?”
   
掉水裏一回,衣服都還沒乾,又掉了第二回!就算是碰瓷兒的,那也夠倒霉崔的!那天風還挺大,又是清明前後倒春寒,不病一場就算她身子骨硬朗。
   
杜側妃臉色一僵,臉上卻還能扯出笑容,對雲招福回道:
   
“多謝王妃關心,妾身無恙。”
   
杜側妃心中冷笑,一進門就想給她立規矩,還想扯舊帳,她現在既然已經是定王側妃,誰還會去追究她婚前幾次落水呢。想用這件事落她的臉面,還嫩了點。
   
雲招福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端起一旁的茶水,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閒話家常:
   
“這麼說,杜側妃身子底子還挺好!”
   
就這點程度的奚落,杜側妃還真沒放在眼裏,從容應對:“王妃說的是,妾身從小別的都一般,唯獨底子好些。”
   
雲招福放下杯子,頗為讚同的點頭:

“確實挺好!”話鋒一轉,又道:“怪不得妳在家裏尋死覓活兩三回都沒事呢。”
   
杜側妃的嘴角已經開始抽搐了,這個雲招福果然難對付,專挑這些刁鑽的話說,心中怒火燒,面上卻要保持微笑:“王妃的話,妾身聽不懂。妾身何時在家尋死覓活了?王妃是聽哪個小人搬弄的是非?”
   
在杜側妃看來,雲招福這些刁鑽的話,就是在跟自己挑釁,讓她自亂陣腳,只要她沈住氣,量雲招福也拿她沒有辦法。
   
雲招福瞪著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認真的說道:
   
“妳那天落水被王爺救了,回家之後又是上吊又是割腕,死乞白賴要嫁給王爺的事兒,妳爹在宮裏都跟皇上說了,我爹也在場,回來又跟我們說了,我們一家都覺得妳是個烈女,可惜老天爺沒成全妳,要不然現在這個時辰,沒準妳都被授貞節牌坊了。”
   
雲招福這番話說的是情真意切,處處彰顯著氣度,杜側妃蓄意推自己下水,雖然沒成,但其心可惡,雲招福非但沒有罵她,反而誇她,誇她是個烈女,心腸真好。雲招福都快要被自己給感動了。
   
可是另一邊,杜側妃的肺都要氣炸了。這雲招福也太刁了,說的都是些什麼話,什麼叫‘可惜老天爺沒成全妳’,她是在咒自己沒死成啊。被氣得一時語塞,面紅耳赤指著雲招福,‘妳’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話來,因為她當時在家裏尋死覓活的理由,就是玩弄的‘貞節’這兩個字眼,現在說不是就打臉了。

雲招福瞧她這副模樣,笑意盛放,眉眼一彎,就如那天上的玄月般閃耀,只聽她又真誠的追加了一句:
   
“再說了,皇上和我爹也不是搬弄是非的小人啊。對了,若非妳爹親自跑到宮裏告訴皇上妳在家尋死覓活的事情,確實這事兒也傳不出來。所以這個小人嘛……”
   
雲招福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但是給了杜側妃一個‘妳自己去體會’的表情,將杜側妃氣的簡直要七孔噴火,雲招福簡直太可惡了,咒了她還不夠,如今居然含沙射影,指桑罵槐的說她爹是小人,偏偏杜側妃被懟的啞口無言,她總不能說皇上和左相雲公良是傳話的小人吧,她才剛嫁進定王府做側妃,若是因為這等雞毛蒜皮的事兒鬧起來,實在不值得。
   
不敢鬧大,那就只能忍氣吞聲,杜媛媛暗自將手指捏的咯咯作響。
   
雲招福瞥過她這副快要自爆的模樣,便知道不能再說了,要見好就收,罵罵她,出出氣也就得了,又不是真的想跟她幹起來。
   
“好了,我今兒也累了,還想再去睡會兒,不用妳們伺候了,都回去吧。”
   
雲招福懶洋洋的往軟墊上一趴,書錦和聽雪便上前對杜側妃和沈側妃躬身比了個‘請’的手勢,杜側妃轉身的時候,下嘴唇都快被咬破了似的,可見有多不甘。

送走了兩位側妃之後,書錦和聽雪在門口對視了一眼,目光中滿是欽佩,王妃看起來是個極其綿軟的性子,她們還以為,王妃要在那兇巴巴的杜側妃面前吃虧呢,卻沒想到,反倒是杜側妃吃了個啞巴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雲招福不是找借口,她是確實累了,扶著腰站起來,讓書錦和聽雪扶著她回寢房去,得再補補昨天流失的精神。

    ********
   
魏堯在書房裏整理書架,周平將主院裏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一字一句的稟告給他知曉:
   
“就這樣,王妃把杜側妃給氣走了。王妃可真是條漢子,當初咱們都知道杜側妃是使了什麼手段到王爺身邊來的,可偏偏說不出個理來,王妃今兒這番話,可算讓咱們出了一口氣。”
   
魏堯背對著周平,站在書架前,低頭看著手裏的兩本書,對周平的稟報並沒有什麼多餘反應,周平拿不準主意,抬頭看著魏堯,又問了一句:
   
“王爺您就沒什麼想說的嗎?王妃她太厲害了。”

魏堯拿著兩本書轉過身來, 抬頭看了一眼周平,語氣淡淡的‘嗯’了一聲,便拿著書坐到了書架前的太師椅上,見周平還站在原地不打算走,魏堯才放下書本,斂目沈吟片刻後道:
   
“把秦霜和秦夏叫回來,讓她們到王妃身邊伺候。”
   
周平一楞,還想再問什麼,卻對上了魏堯緩緩抬起的一道冷光,嚇得趕忙收起好奇心,抱拳行禮:“是,屬下這就去。”
   
周平離開之後,魏堯便垂首繼續翻看他面前的兩本書,翻了兩頁之後,動作便停頓下來,唇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
   
雲招福一覺睡到了太陽落山,因為睡之前叮囑過書錦和聽雪沒事別喊她,現在醒過來還是因為肚子餓了,躺在床上翻了個身,一條胳膊從薄被中伸出,寬大的袖子掉了下去,露出一截白皙光滑的肌膚,雲招福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喊道:
   
“書錦,水。”

沒片刻,水就遞到她嘴邊,雲招福這才蹭著枕頭睜開眼睛,接過了面前的水,邊喝邊納悶,怎麼書錦的手變大變粗了?目光一轉,雲招福就瞪大了雙眼,頃刻醒了,一口水沒來得及咽下去,嗆到了氣管中,忍不住咳嗽起來。
   
魏堯無奈,將她手裏的水杯放到一邊,然後將她從被子裏抱起來,托起她的後腰貼近自己,手在她柔弱無骨的後背輕輕的拍起來,雲招福咳得眼淚都出來了,哪裏顧得上矜持,兩條胳膊緊緊的抱住魏堯。   

好不容易咳嗽好了些,雲招福這才眼淚汪汪的對魏堯埋怨道:
   
“王爺什麼時候回來的。咳咳,怎的不命人通傳,是要看我的笑話嗎?”
   
剛咳嗽過,聲音聽著十分軟糯,就像九月裏夾雜著桂花香味的微風,吹的魏堯心頭一顫,在她小巧的臀部輕輕一拍,說道:
   
“不是妳命人不要通傳的,怎的還怪我?”

屁股上托著一只大手,雲招福這才反應過來兩人的姿勢太曖昧,撲騰著就推開了魏堯,骨碌碌的滾進了薄被裏,臉頰比擦了胭脂還要紅潤,魏堯低頭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手掌,心頭閃過遺憾,指著一旁的杯子對雲招福問:
   
“還要喝水嗎?”
   
經過剛才那麼一齣,雲招福的渴意早已沒有了,但是現在如果她不做點什麼的話,氣氛也實在太尷尬了,於是略微點點頭,魏堯拿起杯子,便去圓桌旁給雲招福又倒了一杯茶過來,雲招福伸手接過,拿著杯子,低頭小口小口的喝著。
   
等魏堯出去之後,她才快速掀開被子,換了一身居家的衣裳,又到梳妝台前,將頭髮梳順,她不會挽髮髻,便隨意將兩側頭發編了一道,確定沒什麼問題之後,就走出了寢房。
   
寢房外是個花廳,雲招福在門口試探了兩眼,才走出去。魏堯坐在花廳裏的圓桌旁,桌上放著一只寬口青釉蓮子紋的花瓶,旁邊放著一堆花,看著有點眼熟,雲招福走過去,在中堂案上左右看了看,果然正是放在中堂案左側的那只花瓶,裏面的花是書錦早上從園子裏采回來的杏花,說是枝頭開的最茂盛的幾枝。

雲招福走過去,看見魏堯正拿起那一枝枝花,斟酌著角度剪下去,往他旁邊一坐,一手撐在桌沿上,一手托著下巴,對魏堯問道:
   
“王爺這是在做什麼呢?”
   
魏堯看了她一眼,回道:“花是好花,卻插的不好看。我修一下。”
   
雲招福見他認真,能說什麼呢,王爺開心就好。心底裏卻覺得仿佛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魏堯用實際行動告訴雲招福,插花這種藝術,未必只有女人能做,老爺們較真起來,也不比女人差。
   
魏堯神情自若的將花重新修剪了插到花瓶裏,舉著自己得意的作品,對一旁觀望的雲招福問:
   
“覺得如何?”
   
雲招福的目光在他和花瓶之間回轉,然後很給面子的拍手稱讚:“哎呀呀,果然是脫胎換骨,王爺你神乎其技,簡直給這幾枝花賦予了第二次新生命啊。”
   
雲招福說話一般不浮誇,但浮誇起來也是很認真的。

然而魏堯看穿了一切,冷笑:“哼。”
   
藝術家向來都是高冷的,魏大師捧著他的新作,傲嬌的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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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女主雲懟懟,懟人沒商量~~~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7-14 11:17 AM

第30章

一碗清湯,一卷煮過的細麵,配上甜辣、鮮香、醬肉等鹵子,四樣炒時蔬,便是今天的晚飯。

雲招福肚子餓了,拿起筷子就要吃,只見魏堯拿過一碗細麵,澆上兩勺鮮香的鹵子,淋小半勺醋,再搭配一點蔬菜,遞給雲招福,雲招福意外的接過,有點不好意思:“怎麼好勞煩王爺。”

魏堯看了她一眼,淡淡回了句:“無妨。”

雲招福本來也就是客氣客氣,人家都已經幫你弄好了送到你面前了,要是再推辭就沒意思了,吃了一口,對魏堯直點頭:“嗯,好吃好吃。”

魏堯見她吃的開心,斂下目,又為自己配了一碗,攪拌的時候,隨口問道:
   
“聽說今天妳把一個側妃給氣走了?”
   
雲招福停下吃飯,抽出帕子在嘴邊擦了擦,對魏堯虛心的問:“我……不能氣她?”
   
魏堯悶聲一笑,吃下一口麵,不得不說,有些人天生就知道怎麼優雅,就算是吃一口麵,都讓人感覺賞心悅目。
   
“自然是能的。”吃飯的間隙,魏堯給了雲招福一個答案。
   
雲招福鬆了口氣,放下擦嘴的帕子,再次拿起了筷子,得意的笑了:“我覺著也應該是能的,不然這個王妃就白當了。”

魏堯邊吃邊抬眼看她,上揚的嘴角處有一對梨渦,那得意的小表情,怎麼看怎麼招人稀罕。
   
“妳身邊伺候的人,用著可還習慣?”魏堯對雲招福問。
   
雲招福吃了一口蔬菜,點頭回答:“嗯,習慣呀。書錦和聽雪她們都挺好的,宮裏出來的就是不一樣。”
   
魏堯唇邊帶笑:“過兩日我再給妳送兩個來。”
   
“啊?”雲招福不解:“我這兒人手夠,不用了。”裏裏外外有八個丫鬟,雲招福還覺得有點多呢。

魏堯卻不置可否,雲招福要再問,卻被他阻攔她吃第二碗麵的動作給岔開了。
   
“明日要早起,今晚要早睡,別吃太多了。”
   
明天是雲招福嫁到定王府的第三天,按照規矩,該入宮謝恩,皇家的規矩與百姓家不同,百姓家的新娘子三天回門,然而皇家卻是三天入宮,回門倒是沒有硬性規定,明日要入宮,確實需要早起才行。
   
雲招福看了看面前的小碗,就比茶盅大那麼一點點,她一天沒怎麼吃東西,一碗麵真的不夠啊。雲招福有點不明白,明天起早,和今天早睡,與她晚上吃多吃少有什麼必然聯繫嗎?

可憐巴巴的抬起頭對上魏堯:“可我還沒吃飽。”
   
魏堯心上一顫,這樣的乞求目光,是個男人都受不了,想著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若餓著肚子睡覺,確實有點殘忍,便鬆開了手,拿過她的碗,又給她調了一份出來,雲招福大喜過望,接過碗後,就對魏堯送來一份甜笑,燦爛的讓他都挪不開眼。
   
一碗麵就能讓她開心,他真的很想知道,像她這樣每時每刻心情都很好,是一種什麼感覺?

雲招福吃了兩碗鹵麵,肚子裏飽飽的,感覺很幸福,等到書錦她們把桌子收拾好之後,雲招福便想去洗漱,卻被魏堯拉住,不解的看他。
   
魏堯拉著雲招福的手走出了房間,迎面而來的一陣夜風讓雲招福縮了縮肩,魏堯對守在門外的書錦吩咐道:“給王妃取一件披掛來。”
   
書錦應聲立刻去辦,給雲招福拿了一件五彩緙絲的披掛,魏堯接過,將披掛展開,為雲招福系上,雲招福由著他擺弄,等他替她系好繩結後才問:“這麼晚了,我們去哪兒?”

“園子裏走走,消食。”
   
說完,便牽著雲招福往他們所在院子的花園裏去,雲招福跟著他走了幾步,就有點後悔:“哎呀,我也不是很撐,不用消食的。”
   
魏堯轉首睨視著她:“妳不撐的話,那咱們就回去?”

雲招福的頭點如搗蒜:“好好好,我們回去吧。”
   
說完就要拉著魏堯往回走,但魏堯卻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待雲招福覺得自己拉不動他回頭的時候,他才緩緩彎下腰,與雲招福面對面,似笑非笑的說:

“回去繼續做昨晚的事情?”魏堯的意思是,消食是必要的,就看雲招福想用哪種方法消。
   
雲招福的臉瞬間就爆紅,得虧是夜裏看不出來,黑眼珠子閃爍著,對比夜色都毫不遜色。

左思右想,雲招福還是決定識時務,主動拉著魏堯的手,往花園裏去了。

昨天晚上太猛,傷了元氣,要是今晚再來一宿,雲招福簡直要懷疑自己明天早上要爬著入宮去面聖謝恩了,所以,她很果斷的做出了選擇。
   
吃飽了飯,出來遛遛彎,健胃消食,身體好!
   
兩人將定王府的花園走了一遍,雲招福覺得兩人光是走路不說話會很奇怪,乾脆就跟魏堯說起了她小時候的一些趣事,更多的時候,是雲招福在喋喋不休,原以為魏堯不感興趣,沒想到他還挺捧場的,至少沒讓雲招福覺得有冷場的時候。
   
回到房間,雲招福揉揉肚子,幽怨的看了一眼魏堯,說道:
   
“早知道要消食遛彎兒,我就不吃那第二碗了。”現在倒好,吃一碗麵,走一個小時,這交易可不划算。
   
魏堯伸手過來捏了捏雲招福的臉頰,那柔膩的觸感讓他愛不釋手,乾脆將指尖伸入她的髮絲中,扶著雲招福的後腦,自己緩緩貼近,雲招福記得昨天晚上就是上了他這個當,立刻反應過來,兩手一起捂住了自己的嘴,用聽不太清楚的聲音對魏堯控訴:
   
“不是已經消食了嘛。”
   
那模樣,活脫一副被魏堯欺騙了的樣子。

魏堯無奈,放開了她,雲招福兔子似的從魏堯面前跑開,鑽入了洗漱房,過了好一會兒才從裏面出來,換了一身睡覺穿的衣裳,完全不敢與魏堯對視,生怕他會突然反悔撲過來,那鬼鬼祟祟的防備模樣,讓魏堯看了不免失笑,雲招福坐在梳妝台前擦香蜜脂都不敢掉以輕心,直到魏堯並未有什麼奇怪舉動,進了洗漱房後,雲招福才大大的呼出一口氣,將膏脂擦完後,火速爬上了床,裹著被子,鑽到床角,背對著外側,閉眼睡去。
   
魏堯從內間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把自己包裹的像個蠶蛹似的雲招福,只有一只腦袋露在外面,毛茸茸的,魏堯將手伸過去,在她頭頂揉了兩下,湊近她的耳朵,淺聲問道:“睡了嗎?”
   
雲招福緊閉雙眼,努力扮演一個睡著的人,衷心的期盼著自己現在能立刻睡過去,這樣她就不能感覺到魏堯此刻的惡意騷擾,只可惜,雲招福白天睡多了,現在雖然閉著眼睛,可真是一點睡意都沒有,憋得好辛苦啊。
   
魏堯將被子的一角從雲招福身子下面拖了出來,蓋在自己身上,雲招福感覺身後有人躺下,夾帶著涼風,下意識便往裏床躲去,然而那股子涼風並不放棄,她往裏挪一寸,他便跟一寸,直到雲招福貼緊了裏床的帳慢,退無可退,才發現自己早已暴露,身後的人根本早就知道她沒睡著,故意戲耍她呢。
   
困難的轉了個身,將兩只手伸出來推拒那個壞人,可兩只手剛一動,就被魏堯給牢牢的抓住,按在了身側,雲招福氣不過,努力掙紮,卻始終掙脫不開,最後只好放棄。
   
“你說話不算話。”雲招福力氣沒他大,只能以言語控訴。

魏堯慢悠悠的靠近她,嚇得雲招福趕忙閉起了雙眼,以為又是一番狂風暴雨,卻沒想到,只等到了額前一吻,然後……就沒了。
   
魏堯的長臂伸入雲招福的腰下,一個用力,便將她整個人從床裏側拖到了中央,然後將她困在自己懷裏,雲招福訝然抬頭,看見的便是魏堯那秀雅的下顎流線,還有近看時才會看見的細細胡渣,她瞪著眼睛在魏堯的下巴上看了好一會兒,鼓起勇氣,伸出一根手指頭,在他的下顎上摸了兩下,那胡渣倒是沒什麼感覺,還想繼續探索的時候,卻聽見頭頂傳來一聲:
   
“妳若實在不想睡,咱們可以做點更有意思的事。”
   
雲招福一楞:“睡,就睡了。”
   
她是真的怕了他,被威脅之後,果然老實了,枕著魏堯的一條手臂,在他懷裏閉上了眼睛。
   
雲招福睡了好久才再次睡過去,可是她卻覺得根本沒睡多長時間,就又醒了過來。
   
因為房門外有人敲門。
   
管家王順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王爺,沈側妃那兒出事了。”
   
雲招福感覺一直抱著自己的溫暖懷抱離開,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就看見魏堯已經起身,披了一件外衣下床去開門,雲招福從床上坐起,就聽見王順在門外對魏堯說話,但聲音不大,雲招福聽不見,乾脆也掀了被子下床,披了件外罩衣,來到魏堯身後,正巧聽見王順在說:

“那屋梁不知怎的就砸了下來,幸好沈側妃睡的是裏床,有床框頂著,要不然那麼粗的屋梁砸下來,非得砸出事來不可。”
   
雲招福還有點分不清是不是在做夢,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猛地就睜開了眼睛,將頭探出去,對王順問:
   
“你是說,沈側妃屋裏的房梁砸下來了?”
   
魏堯伸手將雲招福擋在一旁,王順低著頭,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讓沈側妃去其他地方睡,找人到房頂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吩咐完之後,便將房門關了起來,絲毫沒有打算去看看差點被房梁砸死的沈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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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求沈側妃的心理陰影面積。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7-14 02:13 PM

第31章

雲招福好不容易剛睡著,又因為沈側妃的事情醒了過來,再次躺回床上,雲招福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決定對魏堯問道:

“真不用去看看嗎?她是你的側妃啊。”

魏堯閉著眼睛回:“沒有砸到,有什麼好看的。再睡會兒,待會兒天亮就得起來了。”

雲招福覺得魏堯還真不是普通的淡定,看他這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架勢,就好像沈側妃的屋裏不是房梁砸了下來,而是一根稻草砸了下來,這得有多好的心態呀。

想起之前聽過的他的傳聞,說三殿下是個邪門兒的,沒成親之前吧,定好的側妃前仆後繼受傷,好不容易來了個碰瓷兒的頂上,如今沈側妃那兒又出了亂子。這事兒要傳出去,在魏堯的倒霉史上估計又得添上一筆了。

睡意來襲,雲招福閉上眼睛,腦中回想這些年聽到的魏堯那些倒霉事兒,進入了甜甜的夢鄉。

第二天一早,果然如魏堯所說的那般,天剛擦亮,雲招福就被喊了起來。

睡眼惺忪的坐在梳妝台前,由著書錦她們給自己擦手擦臉,梳妝打扮。在她還在梳洗的時候,魏堯就已經穿戴整齊去了小書房等她,因為今天要入宮面聖謝恩,所以,雲招福必須穿上她的王妃品服,按品大妝入宮才行,從天亮忙活到太陽升起,總算把這一身的行頭裝備上了。
   
魏堯領著雲招福上馬車的時候,王順正領著幾個工匠從小門裏進去,看樣子應該是去修房頂的。王順走過來對魏堯回稟:
   
“王爺,先前小的去工部請工匠的時候,正巧在街上遇見了要入宮的寧王殿下與寧王妃,寧王殿下問小的為什麼要請工匠,小的與寧王殿下說了。”王順知道不該將府裏的事情說出去,但對方是寧王,開口讓他說,他也只得說了。
   
魏堯並不怪他,沈吟一聲:“我知道了。”
   
上了馬車之後,雲招福便開口問:“這麼巧遇見了寧王和寧王妃,那沈側妃的事兒就得傳到宮裏去了。皇上會怎麼說?”
   
馬車駛動,魏堯將雲招福旁邊的馬車簾子重新整理了一番,從容回道:“傳就傳了,皇上不會說什麼的。”
   
因為這種事情若發生在別人身上,那叫事兒,可若發生在魏堯身上,幾乎連撓癢癢都算不上。

兩人去到宮裏,雲招福跟在魏堯身旁,到了今日謝恩的元陽殿外,晉王夫婦與寧王夫婦已經等候在外,寧王與晉王站在中間,兩人將頭湊在一起說著什麼,魏堯和雲招福到場之後,兩人又很快分開,看他那樣子,不用問就知道,定是將今日從王順口中得知的事情告訴晉王知道。
   
魏堯目不斜視,領著雲招福站在一側,晉王和寧王的目光不時瞥過來,寧王忍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走到魏堯和雲招福面前,對魏堯關切的問道:
   
“三哥,聽說府上側妃又出事兒了,這到底是怎麼了,要不抽空去廟裏拜拜,這種事情,一次兩次也就算了,可這見天兒發生,誰受得了啊。”
   
魏堯並不回答,寧王魏暘又將目光落到雲招福的身上,堆起了欠扁的笑容:“三嫂,妳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前前後後,都幾個了,昨兒是沈側妃,接下來又該輪到誰了……三嫂可有想過?”
   
雲招福扭頭看了一眼魏堯,見他鼻眼觀心,不為所動的樣子,與魏暘那幸災樂禍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

雲招福覺得,夫妻兩個,只要有一個高冷就可以了,如果兩個都高冷,就很不利於人際關系,於是雲招福便也回了魏暘一個笑臉,豪氣干雲的答道:
   
“沒事兒,寧王不必替我們操心,我們定王府除了沈側妃,還有個杜側妃在呢。”
   
“哈?”
   
這個回答怎麼聽著那麼不對味兒呢,她難道不應該露出害怕和尷尬的表情嗎?居然這麼爽快的就把兩個側妃給推了出來。寧王殿下一時沒控制住表情,發出一聲奇怪的聲音,他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雲招福,然後又看看面無表情的魏堯,抓了抓臉,不再繼續挑撥之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待各歸各位之後,魏堯才緩緩的轉過頭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雲招福,暗自嘆了口氣後,略微抿了抿唇。
   
皇上宣召三對新婚夫婦入元陽殿覲見,三對新人按規矩行禮參拜帝台之上的皇帝與皇后,並獲得皇上與皇后的優渥賞賜。

行禮過後,便是兵分兩路,魏堯他們隨皇上去了書房說話,雲招福等三個新王妃則跟著皇后去了御花園裏賞花,還有幾個後妃作陪。
   
雲招福與薛碧霄和吳欣常坐在一側,吳欣常似乎對定王府昨天晚上房梁砸下來的事情很感興趣,趁著皇后不注意的時候,便湊過來對雲招福問:
   
“哎,到底怎麼回事啊?那房梁怎麼會砸下來呢。”
   
雲招福兩手一攤:“誰知道呢,莫名其妙就砸下來了。”反正大家都已經知道了,那也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比起吳欣常的八卦,薛碧霄就顯得沈穩多了:“那沈側妃可有恙?”
   
“倒是沒事,據說她睡在裏床,房梁砸下來的時候,正好砸在床框上,有驚無險。”雲招福拿起桌上的一顆貢桔,邊剝邊說話。

“唉,不是我說,定王殿下看起來一表人才,是幾位皇子裏容貌最出眾的,可他那命格也太滲人了,妳如今入了定王府,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薛碧霄對吳欣常搖了搖頭:“妳就少說兩句吧,也不是招福自己願意的,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是是是,是我多嘴了。其實我們都知道,現在心裏最沒底的就是她了。”吳欣常邊說邊將自己的嘴巴給捂住,做出不想讓雲招福聽見的樣子。
   
“妳知道就好,別再說話讓招福難受了。”薛碧霄也是如此。
   
雲招福一邊吃橘子,一邊看著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只覺得有點哭笑不得,因為聽她們的語氣,還不知道雲招福在定王府裏過得是什麼地獄般的日子呢。回想成親這三天的種種,雲招福還覺得自己委實舒服的有些過頭了呢。

她咽下一口橘子肉,試圖為自己辯解一番:“也沒妳們想的那麼慘,我覺得……他挺好的。”
   
這真的是一句實話來的,以後魏堯會變得怎麼樣,雲招福說不準,但至少暫時看來,他還是挺好的嘛。尤其對著她的時候,目光總是很溫柔。
   
薛碧霄和吳欣常對視一眼,然後就一副‘妳不要說了,我們都懂’的神態看著雲招福,看樣子是認定了雲招福在定王府過的是水深火熱的日子了。
   
既然她們要這麼想,雲招福也沒辦法,現在如果她強調多了,反而會讓她們覺得她是在嘴硬,是在狡辯,她自己費了口舌不說,別人還不相信,與其花力氣說服一些已然先入為主的人相信,還不如等待時機,用時間來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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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招福妹子:“他挺好的。”
   
薛碧霄和吳欣常:“我不聽,我不聽。”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8-1 11:44 AM

第32章

雲招福和魏堯從宮裏出來,坐上了回定王府的馬車,雲招福坐馬車喜歡將簾子挑開往外看,車廂裏好長時間都沒有說話,魏堯轉頭看了雲招福兩回,終於忍不住開口:

“今日在宮中,可有人與妳說什麼?”

雲招福放下車窗簾子,與他對視, 疑惑的睜大雙眼:“說什麼?”
   
四目相對,魏堯遲疑著開聲:“說……沈側妃的事情。”
   
雲招福老實的回答:“哦,這個呀!有啊,晉王妃和寧王妃都與我說了的。”

魏堯回過頭去,目光落在茶几上,平靜的點了點頭:“那妳是怎麼看的?覺得怕嗎?”
   
雲招福奇道:“我有什麼好怕的?房梁又不是砸在我頭上的。難道王爺你怕了?”

魏堯的眼中閃過一絲光彩,又與雲招福的目光對上,略微勾起唇瓣微微一笑:“從賜婚那日開始,已經有四個側妃都遭了難,外界都說是我天生走霉運,克了她們,妳果真不怕?”

雲招福眨動她的大眼睛,一字一句,認真的說道:“我真不怕。從小到大我身上也沒別的優點,琴棋書畫不會,詩詞歌賦太累,唯獨運氣挺好,今後我分妳些運氣便是。”

她的聲音平緩而有力,將魏堯的心都衝撞的飄忽起來,嘴角的笑容越發深厚,牽起了雲招福的手,放在自己膝蓋上壓著,然後側過頭與她緩緩靠近,額頭相抵,魏堯低啞聲音傳入雲招福的耳中:

“那今後便仰仗王妃了。”

雲招福覺得兩人距離太近了,魏堯身上有一種很清新的味道,就像是竹林的風,清晨的露水,沒有絲毫濁氣,與他這般親近,雲招福忍不住抿唇一笑:“好說好說。”
   
甜甜蜜蜜回到定王府,魏堯下車後不忘將雲招福給扶下來,管家王順在門口等著他們,迎下台階,對魏堯和雲招福行禮:“王爺和王妃回來了。那個……工匠已經走了,說是沈側妃那間屋子的房梁接頭處鬆了,也不知是不是有蠹蟲為患。”
   
雲招福疑惑:“蠹蟲?都是新建的屋舍,如何會有蠹蟲?”蠹蟲照理說不該出現在新木頭上,並且如果出現了,也不會只損及接頭處才對。
   
“這個老奴也不明白,工匠們那樣說的,說若非蠹蟲的話,好端端的房梁又怎會鬆動呢。明日老奴再去土木司請人回來瞧瞧,若有蠹蟲,得提前治理才行。”王順將情況稟告給魏堯知曉,魏堯點頭後,正要入內,卻聽王順又喊住了他:
   
“王爺稍待,還有一件事。”王順的表情似乎不太好,很無奈的樣子,只聽他斟酌著低聲對魏堯和雲招福說道:“那個……杜側妃今兒早上也把腳給扭了,下人們都在說……”
   
王順不敢說下去,一張粉白的老臉都快皺到一起去了。
   
“說什麼?”魏堯冷聲問。
   
“說是……府裏邪性,人心惶惶的,管事們都去李嬤嬤那兒說這事兒了。”王順是從小伺候魏堯的,在魏堯面前有點體面,敢說旁人不敢說的話。

魏堯深深呼出一口氣,有些不悅,聲音聽起來更冷了:“我看不是說府裏邪性,是說本王邪□□。”
   
王順嚇得趕忙低下了頭,魏堯冷哼一聲,便拂袖離去,王順這才敢抬頭,就看見雲招福還在,對雲招福堆起一抹無奈的笑:“王妃,不是老奴搬弄是非,不過一天一夜的功夫,接連出了兩回事情,昨晚上沈側妃的房梁塌了,到現在還驚魂未定,哭著呢,誰想到,杜側妃那兒又扭傷了腳,這未免也太巧了,不怪下人們嘴碎。”
   
雲招福點點頭:“嗯嗯,連著出了兩回事情,確實很巧。要不我去看看沈側妃和杜側妃吧。”
   
王順立刻躬身帶路:“哎,王妃這邊請。”王順當了定王府的大總管,不怕做事,就怕沒人管事,這麼大個定王府,上下僕役好幾百人,擋不住眾口悠悠,若不管不顧的話,指不定將來會出什麼亂子呢。
   
王順領著雲招福去了兩個側妃居住的香蘿苑,香蘿苑是個四方院,面積挺大,兩個側妃分別住在東面與西面,一面大概並排四、五間房的樣子,中間有個大花園,南北兩側是回廊。雲招福進了院子之後,就聽見沈側妃的哭聲,哀哀戚戚,身邊似乎有人正勸著,王順上前對雲招福指出:
   
“沈側妃住在西面,原本是住在中間那間,但昨兒出事兒,現在挪到旁邊的屋子裏去了,杜側妃住在東面。”

雲招福點頭,然後果斷往東面去了。她最怕見人哭了,讓沈側妃先哭會兒,情緒稍微穩定些,她再過去表示慰問,這樣效果可能比較好一點。
   
雲招福走上了東側院的台階,就有個穿著青衣的丫鬟迎了出來,那丫鬟雲招福見過,是杜媛媛的貼身丫鬟,好像叫什麼褚紅的,從前杜媛媛還沒做魏堯側妃的時候,貴女們聚會,她就是帶著這個丫鬟在身邊,沒想到嫁人的時候,也給一並帶了過來。
   
褚紅是個窄長臉,瘦高個兒,骨架不算大,但關節卻很明顯,手上有不少繭子,據說是小時候在杜家做雜役的,後來被杜媛媛解救到身邊做一等丫鬟。
   
“參見王妃。”
   
褚紅給雲招福行禮,雲招福抬手讓她起來,問道:“你們側妃呢?聽說她扭了腳,怎麼回事啊?”
   
褚紅起身,請雲招福入內,回道:“昨晚沈側妃那兒出了事,我們側妃就一直陪著,今兒早上去廚房給沈側妃燉些安神的補品,沒想到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從台階那兒踩空了一腳。”
   
雲招福進到屋內,就看見杜側妃一只腳踝上纏著白色的布條,滿屋子的跌打酒味,雲招福用帕子掩在鼻間,往吃力掙紮著要起身的杜側妃走去,擺擺手:

“既傷了腳,就別起身了。”
   
杜側妃倒是聽話,坐了下去:“多謝王妃體諒。”
   
雲招福的目光在她的腳上瞅了兩個眼,問道:“好端端的,怎麼就踩空了一腳呢。”
   
杜側妃幽幽嘆了口氣:“唉,人倒霉起來,喝涼水都塞牙縫。那台階不過半掌高,我走的時候也瞧見了,可不知怎麼就踩空了,現在回想起來,就像是……腳脖子忽然被人拉了一下。”
   
雲招福正要喝水,聽見杜側妃的話,就停下了動作:“腳脖子給人拉了一下?有鬼啊?”
   
杜側妃色變:“這,這……我,我可沒說啊。”
   
“妳好端端的走著路,有人趴妳前面拉妳腳脖子嗎?不就是想說府裏有鬼,讓妳中邪了嘛。”雲招福一下子就把杜側妃的意思給透析出來。
   
杜側妃聽到雲招福直言不諱‘中邪’兩個字,臉色有點不自然,卻沒有否認:“王妃怎麼說怎麼對咯。”
   
話不投機半句多。

雲招福真是不太願意跟這杜側妃說話,站起身來喊王順,王順近前,雲招福說道:“給杜側妃的屋裏拿幾張鐘馗像來,門口貼一張,大廳裏貼一張,她床前床後都給貼一張,總得把她身上的邪給去了。”
   
王順楞楞的看了雲招福一眼,然後就反應過來:“啊,是,老奴待會兒就派人給杜側妃送來。”
   
雲招福點點頭:“嗯,那就這樣吧。我再去瞧瞧沈側妃。”
   
說完這些之後,雲招福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杜側妃的屋子,留下杜側妃坐在那裏發懵了好長時間。
   
她扭傷了腳,雲招福那個女人居然給她鐘馗像?杜側妃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忍住想把手邊東西砸爛的衝動。
   
雲招福從杜側妃的屋子裏出來,直接就去了沈側妃那裏,先去沈側妃之前的屋子,也就是砸了房梁的那一間去看了一眼,屋頂上的八根梁,確實砸了一根下來,床架子也給砸塌了半邊,現在屋裏中央正豎著一根長木樁,防止屋子坍塌下來。
   
“王妃,沈側妃在隔壁呢。”王順從旁對雲招福提醒。
   
雲招福按照他指的方向去,沒讓通傳,便直接走了進去。

沈側妃似乎哭完了,內室裏有說話的聲音傳出來,王順給雲招福掀了簾子,雲招福走進內室,就瞧見羅漢床上半躺著一個戴著束額壓驚的沈側妃,眼睛鼻子都紅紅的,確實憔悴了不少,病懨懨的靠在軟墊上,羅漢床前坐著一個中年老婦,雲招福看了一眼王順,王順便上前答道:
   
“那位是李嬤嬤,咱們王府回事處的管事,王妃入府第二天,老奴跟王妃提起過的。”
   
雲招福想起來了,便是那個她嫁剛嫁進門,就病的連面不能見的李嬤嬤,現在看來倒是比沈側妃要精神不少的樣子。
   
李嬤嬤原本正在勸解沈側妃,聽見門邊的動靜,便回過頭來,瞧見是雲招福進來了,李嬤嬤從容的立起身,待雲招福走近之後,才微微屈膝行了個側身禮:
   
“原來是王妃駕到,老奴有失遠迎。”
   
雲招福擺擺手,算是回應,按著沈側妃的肩膀,說了句:不必多禮。然後就直接將李嬤嬤先前的位置佔據了,坐在沈側妃的病床前:
   
“昨兒的事情,讓妳受驚了,可有傷到哪裏?”

沈側妃低頭搖了搖,沒開口,李嬤嬤就在一旁替她說道:“沈側妃是傷了神了,好端端的夜裏睡著,忽然房梁就砸下來,任誰都要嚇的魂不守舍的,可憐見的。”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8-1 12:03 PM

第33章

雲招福轉頭看了一眼那李嬤嬤,問道:“李嬤嬤不是病著嘛,怎麼有空到沈側妃這裏來?病愈了嗎?”

李嬤嬤一楞,沒想到雲招福一出口就是這番厲害的言論,不敢怠慢,趕忙上前躬身行禮:“多謝王妃惦念,奴婢的病好的差不多了,原是打算今日去給王妃請安的, 卻不想昨天夜裏出了這樣的事情, 給耽擱了,奴婢在這裏給王妃賠罪,希望王妃不要惱了奴婢才好。”

雲招福笑著擺手:“我惱妳做什麼,犯不上。就是問問妳身子如何了,別帶著病氣來,回頭再過給沈側妃,她如今魂不守舍,最是受不得病的時候。”

李嬤嬤臉上的笑容已經很僵硬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說自己有病吧,又恐過了病氣給主子的罪,要說自己沒病吧,她又借病避了一回拜見,怎麼說似乎都不對。

雲招福沒工夫看她變臉,直接指了指房間的一個角落,對李嬤嬤說道:“嬤嬤來探望沈側妃的這份心意,沈側妃已然領受,現在妳就盡量站遠些,多注意點總沒錯的。”
   
李嬤嬤被雲招福三兩句話就弄得亂了陣腳,心裏覺得這個王妃,年紀輕輕的,譜兒卻不小,她和王順他們都是宮裏伺候王爺的老人,這王妃剛進王府就擺這般架子,不知是缺心眼兒還是有手段。
   
“王妃說的是,奴婢確實想的不周全,一心要勸沈側妃想開點,好不容易勸到現在了,沈側妃的情緒才好了一點,奴婢現在出去的話,只怕王妃勸不住沈側妃。”李嬤嬤句句不離自己的功勞,並且對雲招福能不能勸住沈側妃表示懷疑。
   
可沒想到,她說完之後,雲招福依舊沒有留她,對她擺擺手,堅持讓給她離開,李嬤嬤往旁邊王順看了一眼,希望他說幾句話,可王順鼻眼觀心,一副根本沒聽見的樣子,李嬤嬤暗恨在心,不敢明面上如何,只得按照雲招福的吩咐,離開了內室,王順對雲招福行了禮,隨在李嬤嬤身後,也跟著出去了。

他們走後,雲招福才看向沈側妃,好言安慰了幾句,沈側妃是真嚇壞了,囁嚅著對雲招福說:“王妃,若是再來一回昨兒晚上的事情,妾身就是嚇也會給嚇死了。”
   
雲招福理解她:“不會有下次的,妳且放寬心。”
   
沈側妃說著說著,眼睛又紅了:“這事兒落在妾身身上,王妃說的輕巧,如何就能放寬心呢,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我連眼睛都不敢合一下,生怕從上面再砸一根房梁下來,只不知這一回,我還能不能躲過去。”
   
果真給李嬤嬤說中了,沈側妃又開始哭。
   
雲招福傾著身子給她擦眼淚:“別哭別哭,那房梁怎麼可能天天掉呢,百八十年才掉一回。”
   
沈側妃繼續崩潰:“百八十年掉一回,就掉我頭上了,我也太倒霉了。今後,還怎麼睡的著覺呀。”

李嬤嬤先前在沈側妃這裏勸了好半天的成果,被雲招福一下就給勾了回來,沈側妃的眼淚卷土重來,儼然想要大幹一場,雲招福實在無奈,衷心的提出了一個建議:
   
“要不……我讓人給妳做一張鐵床?”
   
沈側妃剛剛醞釀起的悲傷情緒,因為雲招福的這句話而很快壓了下去,帶著鼻音問道:“鐵,鐵床?”
   
雲招福點頭。
   
沈側妃吸了吸鼻子,仍舊帶點質疑:“這……能行嗎?”
   
“當然行!妳想啊,睡在鐵床裏,別說房梁不可能再掉,就算再掉,妳周圍的床架子全都是鐵打的,掉多少根房梁都壓不著,妳就可以放心睡啦。是不是這個道理?”

雲招福拿出了最大的耐心,對沈側妃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終於讓沈側妃想開了,自己把臉上的殘淚擦亁凈,安靜下來。
   
王順跟著李嬤嬤出門,李嬤嬤停下腳步,往房裏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對王順說道:
   
“你是死的嗎?在裏面就不知道替我說幾句?我好不容易將沈側妃哄的不哭了,現在你看著好了,用不了多會兒,還得哭出來,王妃這不是添亂嘛。”
   
王順雙手籠入袖中,對李嬤嬤低聲說了句:

“咱們都是一處出來的,別怪我沒提醒你,這裏是王府,不比宮裏,王爺出宮開府了,咱們就不能按照宮裏的那一套在王府裏伺候,得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李嬤嬤瞥向王順,聲音透著不悅,說的話更是不好聽:“什麼幾斤幾兩?自從淑妃娘娘離宮以後,王爺身邊一直是咱們這些人伺候,王爺待我們情深義重,那些新近王爺身邊伺候的人,能跟咱們這些老人比嗎?膽小怕事,你也就只配做個奴才。”
   
王順被李嬤嬤說的瞪大了眼睛,壓低聲音低吼:“妳不做奴才,妳還想做什麼呀?難不成還想讓王爺給妳請個誥命老夫人當當?白日做夢吧妳。”

“我就讓你看看,我是不是做夢。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在宮裏處處受制沒法子,如今出來了,還不拼一場也太窩囊了,你要敢壞我的事,可別怪我跟你不念舊日情分。”李嬤嬤原來是存了天大的私心,對王順威脅道。
   
兩人正說著話,沈側妃的房門便被從裏面打開了,李嬤嬤和王順都直了身子,轉過身去,李嬤嬤換了一副臉面,迎上前去,對雲招福說道:
   
“王妃,沈側妃是不是又哭了,奴婢先前勸了好久,好不容易……”

李嬤嬤的話還沒說完,雲招福就給打斷了:“沒哭啊。挺好的,說是餓了,想吃點東西,妳去廚房看看,給她送點過來。”
   
李嬤嬤和王順都楞住了,王順是知道這沈側妃哭起來的架勢的,從昨天晚上一直哭到先前他們進來的時候,別說吃東西了,就連水都沒胃口喝,沒想到王妃這麼一會兒就給勸服了,真是個厲害角色,思及此,王順更加堅定了自己要做一輩子奴才的決心。

雲招福吩咐完了之後,就從香蘿苑出去了,王順緊跟著她後頭,李嬤嬤狐疑的來到沈側妃門前,細細聽了會兒,確實沒再哭了,掀開簾子進門,就看見先前還病懨懨的沈側妃已然從羅漢床上起了身,正坐在梳妝台前卸了束額,用梳子梳頭髮呢。
   
沈側妃在鏡子裏看見李嬤嬤,便對李嬤嬤招手,李嬤嬤近前:“沈側妃的精神好了不少,王妃說妳想吃點東西?”
   
“跟王妃說了一會兒話,覺得精神好多了,我想吃點蘭花餅,肉餡兒多點,要五、六個吧,再來一碗稀粥,配點小菜就可以了。”

李嬤嬤驚訝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沈側妃瞧見了,轉身問道:“嬤嬤怎麼了?沒聽見我說的嗎?”
   
“哦,聽,聽見了。奴婢……這就讓人去廚房,過會兒送來。”
   
說完之後,李嬤嬤便躬身退了出去,直到走出了香蘿苑,她還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還真是邪了門兒了。

    ********
   
雲招福和魏堯住的是王府主院,回來之後,就看見書錦迎上來對雲招福道:
   
“王妃,王爺請您回來之後,去書房一趟。”

雲招福剛喝了口水,問道:“去書房做什麼,他可說了?”
   
書錦搖頭:“王爺沒吩咐,奴婢不知。”

魏堯那個冷淡性子,想也不會跟別人多說幾句話的,雲招福放下茶杯,進裏屋去將身上的禮服換成了居家常服,便去了魏堯的書房,到了門口,剛巧遇見了從書房裏出去的周平,雲招福認識周平,笑著打招呼:

“竟是你,可認得我嗎?”
   
周平自然認得,拱手作揖:“屬下認得王妃,屬下是王爺的侍衛周平,周平參見王妃。”

雲招福連忙擺手:“免禮免禮,上回我嫂嫂被你救了,還未及道謝呢。”

周平沒想到王妃竟然是這麼和善的性子,有點羞赧,抓頭害羞道:“王妃客氣了,都是屬下該做的,不用謝。”
   
雲招福還想說什麼,就聽見書房裏的魏堯傳出一聲:“周平你很閒嗎?”
   
周平面色一凜,再不敢耽擱,對雲招福拱手一揖後,便退了出去。
   
雲招福跨進書房的門檻,往書桌和書架的地方看了一眼,卻意外沒瞧見魏堯,往裏走了幾步,才看見魏堯蹲在地上研究著什麼,雲招福走過去,探頭看了看,可地上什麼都沒有,雲招福實在不懂這位爺在幹什麼,只好開口問:
   
“王爺,你研究什麼呢?”
   
魏堯回頭,對雲招福招了招手,雲招福不明所以,便提著裙擺走過去,魏堯拉著她的衣裙,讓她蹲下來,雲招福照做之後,還是不太懂他的意思,笑問:
   
“你到底要我看什麼呀?”
   
兩個人蹲在一張太師椅前面,地面上什麼都沒有,這行為真的很奇怪。
   
魏堯神神秘秘的指著太師椅的一條椅子腿,鄭重的說道:“妳覺不覺得左邊這條腿和右邊那條腿粗細不一樣?”
   
雲招福原本還興致勃勃的,以為魏堯會說出什麼有建設性的話題來,沒想到問題會這麼接地氣,一時楞著沒反應過來。

魏堯在她臉上輕輕掐了一下,將她的臉往椅子腿的方向撥了撥:
   
“快看,我都注意好長時間了,是有點粗細差別吧。”
   
雲招福有點無話可說,沒看出來,這位王爺除了會插花,還有挺嚴重的強迫症啊。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8-2 04:12 PM

第34章

雲招福跟魏堯在書房裏為了一張椅子的兩條腿兒是否有粗細這件事,差點沒吵起來。

最終還是魏堯扯下了自己兩根頭髮,在兩條椅子腿兒上分別量了量,才讓雲招福心服口服的承認,兩條腿的粗細周長確實有個差不多一厘米的差距。

魏堯的目光看向雲招福,沒有開口,但目光裏包含的意思雲招福看懂了:看吧看吧,我說有差別。

雲招福不甘的將兩根頭髮舉起來對著光比較,確實有差距,不服不行,這件事以她對魏堯說一句:‘哦,王爺果然目光如炬’,宣告結束。

心裏卻嘀咕著,魏堯可真不是一般人,一般人誰能看得出來這麼些微的差別呢,不是強迫症晚期,就是被害妄想症晚期,不過結合魏堯從前的倒霉程度,雲招福覺得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本能。因為太過倒霉,從而練就了一雙火眼晶晶,用哺乳動物的直覺,對一些可能會對自己造成傷害的危險條件進行本能篩查。

這麼一想,又覺得魏堯挺可憐的。這日子過的多膽顫心驚啊。

雲招福坐在了兩條腿有些微粗細的太師椅上,對魏堯問道:

“你把我喊我過來,不會就為了這件事吧?”差距不到一厘米,倒也不會出什麼事,不至於專門喊她過來看才是。
   
若真如此,那魏堯也太無聊了。
   
幸好我們的定王殿下並不是一個無聊的人,只見他指了指他書案一角放置的一盆蘭花,對雲招福說道:
   
“妳瞧瞧那盆花,怎麼樣。”
   
雲招福從椅子上下來,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懂花,讓我看了也白看。”
   
走到那株蘭花前,雲招福定睛看了一會兒,從起先的不明所以,到後來瞪大了疑惑的眼睛,發出一聲驚疑:
   
“咦,這……不是蘭花。呃不對,是蘭花,可它怎麼……”
   
魏堯走過來,學著她的模樣,彎下腰,與她一同觀賞這一株奇特的蘭花盆栽,揭曉了謎底:
   
“玉石做的。”
   
雲招福咋舌:“玉石?像真的一樣,我進來這麼長時間,都沒發現竟然不是真花。”

魏堯看著她臉上驚訝的表情,覺得她那雙眼睛裏盛滿了燦爛的星光,對她講解道:
   
“這盆是青石玉,裏面的土是黑瑪瑙,蘭花葉子是翡翠雕刻而成,花是和田白玉,花蕊是黃玉,這是上回我去河西之時,從當地一位雕刻大師手裏買的,好看嗎?”
   
雲招福聽魏堯解說,越發覺得這盆花了不得,連連點頭:“好看好看。肯定很貴吧?”
   
魏堯卻不說話,只揚了揚眉,雲招福看在眼中就知道,這盆玉石蘭花定然很貴很貴。
   
“明日咱們去相府,帶這個送給岳父岳母,妳覺得怎麼樣?”
   
雲招福還在欣賞這巧奪天工,栩栩如生的玉石蘭花,乍一聽魏堯的話,開始沒反應過來,隨意點了點頭,忽然就楞住了,扭頭看著他,驚訝不已:
   
“你說什麼?這玉石蘭花,你要送給我爹娘?”
   
魏堯雙手抱胸,直起了身子,認真的點頭:“是啊,明日與妳回門,總不能空手回去吧。”

雲招福覺得自己有點跟不上魏堯的思路,吶吶問道:“明天我回門?”
   
看著她這傻樣,魏堯忍不住伸手在她頭頂輕輕拍了兩下:“是啊,若按照民間習俗,今日該是妳的回門日,但咱們要入宮,只能推遲到明日。”
   
雲招福到現在才終於相信,他是說真的,心裏雖然很高興,但面上還是要矜持一下的。
   
“那個……你明日正巧有空嗎?”
   
魏堯見她略微扭捏,狡黠的目光特別可愛。
   
“剛好有空。父皇允了我們五日的假,明兒是第四日。”
   
魏堯聲音清雅平緩,雖然聽不出什麼波動,但雲招福仍然覺得很悅耳。
   
因為心情好,所以晚上雲招福的胃口也挺好的,但是想起來昨天晚上因為吃了兩碗麵,就被魏堯拉著在園子裏遛彎兒消食一個小時,伸向第二碗的手有些遲疑,魏堯見她猶豫,問道:
   
“若想吃便吃吧,吃完了……”

雲招福搶先搖手:“我不要出去遛彎兒。其實也差不多飽了,不過你吃的可真慢。”
   
魏堯吃飯慢條斯理,一口米飯要咀嚼好多回才咽下去,小心翼翼的,聽了雲招福的話,難得黑眸亮了亮:“妳還可以選擇用其他方式消食。”
   
雲招福臉上一紅,目光忍不住往上飄去,忽然一擊掌,岔開話題:
   
“那個……你吃飯,我再喝點酒好了。喝酒……不用消食,嘿嘿。”
   
這麼說著,雲招福就覺得自己想了個好主意,當即站起身,到門邊去喊了書錦,讓她燙一壺酒過來,沒一會兒的功夫,酒就被送了過來,雲招福拿起酒壺和酒杯坐在魏堯對面,小口小口的品嚐起來。
   
魏堯吃完了飯,放下碗,看著雲招福那享受的小模樣,走到她身邊的椅子上坐下,說道:
   
“妳不僅喜歡釀酒,還喜歡喝。”

雲招福點頭:“嗯,就因為喜歡喝,才喜歡釀的嘛。家裏那些酒總不和我的口味,自己釀的就不一樣。”見魏堯乾坐著,雲招福對他揚了揚酒杯,問道:“你也喝一點吧,這酒是我自己釀的,味道很不錯。”
   
魏堯看著送到他面前的酒杯,伸手接過,淺嚐了一口後,說道:“我很少喝酒,不過既然妳邀請我,我也可以陪妳喝一點。”
   
雲招福給他倒了一杯,兩人杯壁一碰,酒杯發出一聲‘叮’的聲音,雲招福美美的喝下,想起了新婚之夜,兩人你一杯我一杯,喝的相當痛快。
   
“王爺的酒量我見識過的,快別謙虛了。今晚一醉方休好不好?”
   
魏堯將酒杯送到唇邊,還沒有喝,就聽見雲招福說了這麼一句話,喝酒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眼光微動,然後才略微點了幾下頭,發出一聲:“嗯。”

開始的幾杯,魏堯喝的還很慢,要雲招福催他,他才飲盡,不過,在喝了五六杯以後,魏堯就放開了,像新婚之夜那般,跟雲招福兩人接連碰杯,雲招福今天喝的比那天還要盡興,畢竟那天喝酒時,兩人只是初識,男女關係不明確,現在嘛,經過了那一夜的深切交流,彼此摸底了解過,又形影不離度過了好幾天,此時喝酒便有一種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意思了。
   
一壺酒很快就喝完了,雲招福見魏堯神色平靜,半點沒有醉意,就讓書錦又送了一壺進來,只要是雲招福倒給魏堯的酒,魏堯來者不拒,一口一杯,豪氣干雲。
   
最後還是雲招福喝的太熱了,才想起來要適可而止。
   
魏堯喝不喝都無所謂,菜肴先前已經讓書錦喚人來收拾乾凈了,兩人坐在西窗前對飲,喝完之後,雲招福拉扯著領口,對魏堯說道:
   
“我先去洗了。”
   
魏堯沈吟一聲:“嗯。去吧。”

跟雲招福說完之後,魏堯就站起身,站到了西窗前,吹起了夜風。
   
雲招福喝了酒,將頭髮挽起,泡個舒服的熱水澡,想到明天能夠回家見爹娘,簡直開心到飛起。她出嫁的時候,範氏一定哭的很傷心,明天回去她要好好的安慰安慰才行。
   
雲招福洗完了之後,就換魏堯進去,雲招福瞧著魏堯的樣子,似乎很急,想著先前他喝了不少酒,該不會是尿急吧。被自己的想法給逗笑了,雲招福坐在梳妝台前仔細的擦著香蜜脂,魏堯出來的時候,她也剛剛忙完,見魏堯面無表情的向自己走來,雲招福臉上便漾起了一抹燦爛的笑,剛要開口跟他說話,就見魏堯身子一彎,然後雲招福整個人便是一陣天旋地轉,嚇得她花容失色,只得下意識抱住了魏堯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
   
背部重重的被摔在被褥之上,雲招福還未緩過神來,就覺一座大山壓來,不給她任何反應的機會,便如餓虎撲食般行動起來。
   
雲招福想要跟他說自己今天只吃了一碗飯,不用消食,可魏堯卻始終沒讓她有機會開口。

一如新婚那夜般熱火朝天,芙蓉帳內兵戎相見,同室操戈,酒後亂性,正所謂鴛鴦繡被翻紅浪,春宵一度酥人骨,總而言之,就是不可描述啊。
   
雲招福第二天腰酸背痛的坐在回雲家的馬車上,身子軟軟的靠著魏堯,一路都不願與他說話,魏堯也知道自己犯了錯,不敢多言,只默默的扶著她的腰,盡量讓她能舒服一點,偶爾還會送兩顆蜜餞到雲招福的嘴裏,雲招福憋了一路的心情才稍微好點。
   
下了馬車之後,就看見雲公良和範氏,武氏都站在門口等他們,昨天魏堯和她說了今日陪她回門,之後就派人來雲家傳了信兒,雲公良特意休了一日在家等他們,見了魏堯,雲公良便上前拱手,兩人一個是丞相,一個是王爺,品級差不多,不需要特意行禮,不過,魏堯還是隨著雲招福,給雲公良和範氏行了個恭恭敬敬的子孫禮。

行完禮之後,安謹如便上前來牽了雲招福的手,雲公良則親自請魏堯入內,翁婿倆兩相客氣了一番,一行人便去了早已準備好迎客的花廳。
   
武氏命人上茶,上點心,雲召采和雲招喜也跟著上前對魏堯行禮,魏堯半點沒有王爺的架子,對雲召采與雲招喜都很客氣,哪裏還有昨天晚上在床帳裏的不客氣。
   
幾句話的功夫,魏堯憑著出色的修養和那一口一個‘岳父,岳母’的尊稱,輕輕鬆鬆就俘獲了雲家上下老小的心。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8-7 11:28 AM

第35章

雲招福與範氏,還有安謹如去了內室,範氏將雲招福上下打量了一遍,目光落在她被盤起的婦人髮髻上,又是一聲感嘆:“唉,姑娘嫁人最叫人捨不得了。讓娘好好看看。王爺他對妳好嗎?”

雲招福臉一紅,點頭囫圇道:“挺好的。您別擔心。”

安謹如在一旁偷笑,稍事緩解了一番雲招福的尷尬, 範氏瞧她這副樣子, 便知道所言不假,又道:

“從前我有些為流言所誤,以為王爺是個如何運勢低迷之人, 今日見了才知王爺神采豐朗,內斂秀智,竟倒像是妳撿著寶,占了便宜似的。”
   
範氏的話說完後,不等雲招福回答,安謹如便在一旁附和:“母親說的是, 那些傳流言之人,定是沒有真切瞧見過定王殿下,若是當面見過的,絕不能說出那番詆毀之言,不知有多少閨閣姑娘要後悔莫及了。”
   
雲招福聽她們誇魏堯,心裏也高興的,暫且忘記他昨晚的不留情面,誇讚道:“魏堯確實不錯,比我有修養多了。”

範氏瞧著她也是跟著笑了起來:“咱們招福難得誇誰呢,看來王爺是真的好。”
   
雲招福抿唇淺笑,範氏想起什麼,湊過來問:“對了,我聽妳爹說,你們成親第二天夜裏,府裏出了點事兒?”
   
範氏會這麼問,雲招福並不覺得奇怪,畢竟寧王知道了,這件事就瞞不了,她自然也不想瞞著範氏,點頭回道:“嗯,出了點事,沈側妃房裏的房梁砸下來了,所幸人沒事。”

“可查出什麼原因,房梁怎會無緣無故的砸下。”範氏覺得這事兒有蹊蹺。
   
雲招福搖頭:“請了工部的人去看,說可能是蠹蟲,不過土木司最終也沒個定論,還得再看看吧。”
   
“是得多注意了,房梁可不會無緣無故的砸下來,若非天災,便是人為,非弄清楚不可。”範氏慎重與雲招福交代此事。
   
雲招福謹慎應下。

那邊魏堯與雲公良坐在茶室裏喝茶說話,這還是雲公良第一次與這位殿下坐下來論道,意外的發現這位殿下雖不顯功,但對時政確實有著過人的見解,並且兩人很難得的觀點相同,好幾處雲公良從未與旁人說起過的想法,全都與魏堯不謀而合,兩人越談越有種傾蓋如故的感覺,雲公良將魏堯引為知己,魏堯亦對這位泰山大人由衷佩服,一時間,茶室內,翁婿暢談,相見恨晚。

一旁的雲召采聽他們對話,只覺得雲裏霧裏,但不管怎麼說吧,這個王爺妹婿必然是個有學識的,畢竟能讓他爹這麼挑剔的人引為知己的已經不多了,他爹時常在家裏念叨,說一代不如一代,學識數得上號的後生晚輩簡直一根手指頭掰的過來。
   
直到範氏親自請他們出去用飯,兩人才稍稍減了談興,聯袂去了飯廳。

吃飯的時候,雲公良高興,就命人去拿了兩壇醉仙釀來,非要跟魏堯喝酒,雲召采也湊熱鬧,魏堯看了一眼雲招福,雲招福正在夾菜吃,對上魏堯目光,一時沒反應過來,雲召采已經給魏堯滿滿的倒上了,魏堯只得舉起酒杯,謙虛的說了一句:

“我不勝酒力,先敬一杯。”
   
這樣謙虛,雲公良甚歡:“無妨無妨,咱們家除了雲招福這丫頭,其他都不是好酒之人,咱們淺嚐即止。”

雲召采也跟著附和:“是是是,淺嚐淺嚐,我沒什麼學問,不太會說話,既然王爺娶了我妹妹,那咱們今後就是一家人,王爺但凡有任何差遣,我必赴湯蹈火,兩肋插刀,先乾為敬了。”
   
雲召采說到做到,說完敬酒詞以後,將一杯酒盡數飲下,還將空杯在魏堯面前比了比,以示誠意,魏堯淺淺一笑,跟著一飲而盡,雲召采美道:“王爺豪爽。”
   
滿室的歡笑,一桌的其樂融融,雲召采與魏堯對飲,不時推杯換盞,稱兄道弟。
   
雲公良看著兩個年輕人拼酒,對一旁正關注戰事的雲招福說道:“王爺酒量不錯啊,你們倆可真是天生一對。”
   
雲招福好酒,雲公良一直就不太讚成,但是沒想到,找了個相公,居然也是個中能手,這可真是什麼鍋配什麼蓋,不禁感慨。
   
“他酒量是還不錯,只不知與我誰高誰低。”雲招福說完之後,安謹如便將目光從自家相公身上挪開,對雲招福回道:“你們倆誰高誰低,躲在房中試一試便知。不過,我看妳大哥今兒要輸了。”
   
一桌人往那仍喝著的兩人望去,魏堯一派淡定,面色沈穩,而雲召采就眼神渙散,兩頰酡紅,說話有些大舌頭了。
   
範氏見狀說道:“不能再讓他喝了,再喝得出洋相了。”
   
雲招福和雲招喜忍不住笑了起來,安謹如也替自家相公羞了羞面,輕輕拉了拉雲召采的衣袖,雲召采迷亂的回頭,問道:“幹嘛呀,媳婦兒。我正跟王爺喝酒呢。有什麼事兒晚上回房說,乖啊。”

幾句話徹底暴露了雲召采此刻的狀態,這不是要醉了,而是已經醉了吧。安謹如被他這番不顧人前的話說的滿面通紅,羞得低下了頭。
   
雲公良看著他,搖了搖頭,見範氏要開口,阻止道:“算了算了,難得孩子們湊堆高興著,咱們就別掃他們興了。”
   
他們這邊正說著話,那邊雲召采就拍桌子站了起來,聲音已經失去了準頭,指著魏堯迷瞪瞪的叫囂:
   
“我不是吹啊,我小時候打斷的棍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正宗少林寺法棍,我劈過的磚能壘十裏城墻,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我信手拈來,王爺你會不會武功?”
   
魏堯冷靜的看著他,似乎想了一會兒,才淡定自若的回道:“略懂一些。”
   
雲召采卻在聽到魏堯說‘略懂’的時候,就笑了,拍桌子大笑:“哈哈哈哈,略懂!我告訴你啊,男人!就得會武功,得讓身邊的人有安全感,得讓那些壞人……嗝……不敢欺負咱。略懂哪兒夠啊。敢不敢跟我比比,我讓你十招。”
   
魏堯抬頭,冷靜清冽的目光對上了雲召采,一桌的人都看著他,雲招福小聲在旁邊跟魏堯喊道:“我哥他醉了,芝麻大的酒量,你別理他。”
   
魏堯循著聲音,望向了雲招福,嘴角忽然彎起了一道弧度,然後回過目光,在眾人以為他要拒絕雲召采不清醒的邀請時,魏堯卻清清楚楚的回了句:
   
“比什麼?”

雲召采正在興頭上,見魏堯不慫,興致就更高了,一把抱住魏堯,在他胸膛上梆梆拍了兩下:“哈哈哈哈,比刀劍,傷感情,關鍵我怕傷了你。咱就比……摔跤。摔到服為止。敢不敢?”
   
魏堯鄭重的點了點頭:“好,那就摔到服為止。”
   
兩人勾肩搭背,走出了飯廳,留下一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目光全都匯聚到雲招福身上,雲招福左右看看,笑著擺手:“沒事兒。摔個跤而已,王爺他有數的。”
   
雲公良倒沒什麼,其實也是多喝了幾杯,頭腦有些不靈活,但範氏卻還是覺得不太靠譜,站起身說道:“王爺有數,可就怕妳哥沒數啊,萬一傷了王爺,那可如何交代呀。快快快,去看看,歡歡喜喜的日子,可千萬不能惹出什麼事兒來。”
   
安謹如趕忙也跟著範氏起身了,兩人急急往院子裏去,雲招福和雲招喜對看兩眼,只得也跟著起身,雲招福邊走還邊嘀咕:
   
“你們別瞎緊張了,出不了什麼事兒的。”
   
雲公良見所有人都走了,一旁伺候的武氏將他扶起來,說道:“老爺還是去看看吧。”
   
說話間,一行人便去了傳出打鬥聲的花園外,聲音聽起來呼呼喝喝的,確實不太像是有分寸鬧著玩兒的架勢,範氏一跺腳:“聽聽,我說什麼來著,妳哥就是手裏沒把門兒的。”

雲招福聽到這裏,想起她哥確實從小習武,學問不行,但是一身武功確實很不錯了,魏堯雖說也學過武,可畢竟不是武夫,哪裏經得起她大哥摔呀,腳下步伐加快,追著範氏就轉過回廊,到了那園子。
   
站在花園邊的拱門旁,以範氏為首,聞訊趕來的所有人都楞住了,園子裏確實在打,可是怎麼跟她們想像的畫面完全不一樣呢。
   
只見雲召采身上沾滿了塵土,顯然是摔過幾回的,從地上爬起來,往站在遠處一動不動的魏堯發力衝過去,魏堯面不改色,輕鬆一閃,並且眼疾手快抓住了雲召采打過去的一條胳膊,大幅度扭動一下,就把雲召采整個人給旋了個圈兒,從他肩頭重重的摔了下去,發出一聲‘砰’的巨響,激起了周圍塵土飛揚。
   
雲召采倒在地上休息了片刻,酒在興頭上,根本不死心,又磕磕絆絆的爬起來,往魏堯攻擊,然後,不出意外的,再次被戰鬥力爆表的魏堯以各種姿勢,各種方位,花式摔倒。而至始至終魏堯的臉上表情幾乎都沒有發生什麼變化,目光清澈冷冽,不茍言笑,手裏也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說好的略懂呢。
   
這是眾人的心聲。
   
範氏站在那兒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才轉頭對雲招福問道:
   
“王爺他是不是……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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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大哥內心OS:說好的略懂呢,把我揍成狗是幾個意思?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8-9 09:43 AM

第36章

範氏一語驚醒夢中人,雲招福徹底懵了。

魏堯……醉了?

怎麼可能?

安謹如和雲公良也覺得奇怪,雲公良道:“不像是醉了的樣子啊。”

就在雲公良說這句話時候,雲召采第無數次被魏堯給掀翻在地,範氏精明的目光遞向眾人:“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有的人醉了,便大笑、大鬧、大哭, 與平日性情迥異,可有些人醉了,並不與平時有差別,王爺大概就是後者了。”

範氏說完之後,見眾人依舊不怎麼相信,便對雲公良道:“老爺你試著喊他一聲。”

雲召采肯定是醉了的,所以範氏現在是讓雲公良確認魏堯, 雲公良乾咳一聲後,對著那正再次糾纏的兩人喊了一聲:“王爺,別打了。”

魏堯充耳不聞,完全與世隔絕,眼中只剩下要與他纏鬥不休的雲召采,再一次實力碾壓。

雲公良這才有所覺,看向了範氏:“好像……是有點……”
   
範氏蹙眉:“不是好像,就是!別楞著了,快點想法子吧,再這麼摔下去, 召哥兒就真得受傷了。”
   
雲公良楞楞的點頭,終於想起來,從始至終是自己的兒子在挨揍呢。轉身跑去喊管家與護院了。
   
雲招福蹙著眉頭,不由自主往前走了一步,目光盯著與平時完全無異的魏堯,一只手下意識就扶上了自己的後腰,她可能有點明白,新婚之夜和昨天晚上,魏堯不依不饒一味索要的原因了。
   
他丫根本就是喝醉了嘛。
   
看著是個千杯不倒的酒霸,實際上卻是一杯就倒的酒渣。
   
因為他喝醉了跟平常沒什麼兩樣,所以迷惑了雲招福的眼睛,在魏堯手裏吃了兩回不小的虧,根源在這裏啊。
   
雲家的護院們集體出動,終於把纏鬥不休的魏堯和雲召采給拉開了。

雲召采一身的灰,鼻青臉腫,迷醉不醒;魏堯神態平和,靜如處子,被拉開以後不吵不鬧,由著雲招福將他扶到一旁坐下,遞給他一杯茶,他居然也能隨手接過。
   
範氏看著這樣的魏堯,對雲招福問道:“王爺喝醉了是這樣,妳竟不知道?”
   
雲招福無辜攤手,誠懇的說道:“真不知道啊。”
   
若她早知道魏堯喝醉是這樣的,也不可能讓這些事情發生了呀。
   
範氏又一次覺得自己閨女太遲鈍了,可又沒法怪責她,無奈一嘆,往旁邊去看被打成豬頭的雲召采了。
   
安謹如給雲召采洗傷口,雲召采一邊喊疼一邊吐,弄得是狼狽不堪,雲招福看著大哥被揍成這樣,心裏委實過意不去,這下好了,回門當天,姑爺就把大舅子給打成了重傷,她這個做閨女的,今後還有什麼顏面回娘家呀。
   
雲招福往旁邊坐著喝茶的魏堯看去,這廝仍舊一派雲淡風輕的雅士風範,雲招福欲哭無淚。

整個下午,雲招福都讓魏堯在她的床上睡覺,到了傍晚的時候,魏堯終於醒了,對於自己中午做的事情,略有印象,也覺得對不起雲召采,盡管雲公良和範氏一個勁的強調‘無妨’‘沒傷到筋骨’‘都是皮外傷’,但魏堯還是不能釋懷,帶著悔意,隨便吃了幾口晚飯,就提出告辭。
   
雲招福與他坐在回程的馬車上,蹙眉問道:
   
“你不能喝酒,怎麼不早說呢。”
   
“我……”魏堯覺得丟人,扶著額頭輕道:“說過的。”
   
雲招福看著他,想起他每次喝酒前,確實說過‘我很少喝酒或我酒量不好’這種話,然而他們卻以為他謙虛,並沒有人相信他。
   
如此說來,好像也不能全怪他。這麼一想,連帶昨天被收拾狠了的埋怨都淡了下去。
   
魏堯放下扶著額頭的手,轉過頭對雲招福說道:“明日我再攜禮登門與大哥道歉。”

雲招福看他一臉鄭重的樣子,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哎呀,好了,沒你想的那麼嚴重。我大哥從小就被二娘揍,皮糙肉厚的,都習慣了,再說,今兒我們所有人都看的真真的,是他先跟你挑釁的,你不過就是配合他,又不是存心打他的。”
   
饒是雲招福這樣說,魏堯仍舊覺得過意不去,幽怨的往車窗外華燈初上的街道看去,久久難以回神。
   
一夜無話,果真如他所言那般,第二天帶了厚禮,再次登門與雲召采致歉。
   
雲召采的頭被包裹的像個木乃伊,精神卻還不錯,據說他從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現在才起來,剛吃飽了飯,魏堯就來了。
   
雲召采看見魏堯,似乎產生了一種本能的抗拒,魏堯平靜的坐到雲召采身旁,慚愧的說道:
   
“昨日之事,對不住了。”

“無妨無妨。他們都跟我說了,是我挑釁在先,酒後之行罷了,王爺不必介懷。”
   
雲召采這樣安慰魏堯,身體卻不由自主往後退,儘管他腦子裏已經不怎麼記得昨天是怎麼挨打的,但身體似乎有感應,被魏堯周身那低調的氣場給震懾住了。
   
魏堯再次誠懇的道歉,雲召采摸著頭覺得不好意思,雲招福好說歹說,才讓魏堯相信雲召采沒事兒,但魏堯還是堅持留下了很多宮廷秘制的跌打損傷藥,這一場插曲才算是解決了。

    ****************
   
魏堯他們身為皇子,成親封王是人生大事,但皇上也只放了他們五天的假,五天過後,就得繼續回朝站班了。
   
雲招福難得早起,看著魏堯穿上一身威武的朝服,感覺特別新鮮,一邊欣賞美色,一邊對魏堯說道:“你去上朝了,我在府裏做什麼呢?”

魏堯今日穿的朝服是醬紫色的,貴氣十足,腰間配以魚袋,他還有一套緋色的朝服,雲招福沒見他穿過,不知道是個什麼樣子。
   
雲招福問問題的時候,魏堯正在整理衣袖,抬頭看了一眼著內衫坐在床沿的她,從衣架上取了一件外衣,替她披上,遮蓋了那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風情,雙手捧住她的小臉,彎下腰,對視後說道:
   
“妳是王妃,宮裏不需妳伺候,府裏的事情也自有王順他們做,妳只需看著就好,妳出嫁之前,平日裏做什麼,如今依舊做什麼便是,在這裏沒有限制。”
   
雲招福聽到‘沒有限制’四個字的時候,兩只眼睛都是放光的,散發出異彩:“我當真可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魏堯點頭:“自然。”

雲招福抱住了魏堯的雙手:“我想釀酒,我在府外有個小院子,專門用來釀酒的,我可以繼續去那裏嗎?”
   
眼中的神采實在太耀眼,魏堯阻擋不住:“今日周平會帶兩個丫鬟來給妳,一個叫秦霜,一個叫秦夏,若妳若想出門的話,帶著她們就好。”
   
說完這些之後,魏堯忍不住低頭在雲招福翹起的唇瓣上淺嚐了一口,在快要淪陷的時候,趕忙抽身,拍了拍雲招福的腦袋之後,才轉身出門去了。
   
書錦和聽雪她們進來伺候雲招福洗漱,雲招福坐在梳妝台前梳頭的時候,對她們問:
   
“妳們認識秦霜和秦夏嗎?”

書錦和聽雪對視一眼,統一搖頭:“回王妃,奴婢們不知。”
   
雲招福點頭了然:“哦,那算了。”
   
書錦她們都是在宮裏納了側妃以後,才被安排到魏堯身邊伺候的,對魏堯身邊的事情,肯定了解的不多,所以不知道並不奇怪。
   
洗漱完,雲招福吃了些早點,果然周平和王順就來主院求見了,他們給雲招福果真帶了兩個丫鬟來,兩人長得有些相像,都是瓜子臉,丹鳳眼,眉宇英氣,穿著一身青色護衛勁裝,有股子軍人的精神面貌,特別挺,雲招福很好奇,她們原來是做什麼工作的。
   
周平上前,很客氣的指著左方那個臉稍窄的說:“王妃,這是秦霜,那是她妹子秦夏,王爺吩咐讓她們到王妃身邊伺候。”

秦霜和秦夏兩人不茍言笑,全都一副高冷的樣子,周平說完之後,兩人上前給雲招福行禮,雲招福趕忙讓她們起身:“免禮,我這裏沒什麼規矩,不用每次見我都行禮的。”
   
“是。”兩個姑娘是個爽快人,聽了雲招福的話,便起身側立一旁。
   
雲招福對周平問:“王爺可還有其他話了?”
   
周平拱手:“王爺讓告訴王妃,秦霜和秦夏會些拳腳功夫,若是王妃想要出府的話,可以將她們帶上,以策安全。”
   
雲招福點頭:“嗯嗯,這我知道,還有嗎?”
   
周平一楞:“沒,沒有了。”

周平和王順離開之後,雲招福便讓書錦帶秦霜和秦夏去換衣裳,然後再過來正式拜見雲招福。
   
雲招福笑嘻嘻的將她們扶起,說道:“妳們今兒剛來,就要陪我出去一趟了。”
   
秦霜上前,一板一眼的回道:“但憑王妃吩咐。”
   
雲招福已經五天沒有去過自己的酒窖,心心念念著她的寶貝酒,原本是打算矜持一段時間的,但既然魏堯已然許可,那她便沒什麼好等了,直接換了衣裳,帶著秦霜和秦夏出門去了。

她在酒窖裏忙活,也不用秦霜和秦夏幫忙,忙了兩個小時不到才差不多忙完,順手帶了五六壇剛剛釀成的菊花酒,坐上了回王府的馬車。
   
下車之後,還沒進門,就在門口遇見了出門送客的杜側妃,她送的是個年輕男人,看穿著不像是小廝隨從,雲招福抱著酒壇子走上台階,杜側妃看見雲招福便讓丫鬟扶著迎上前打招呼:
   
“參見王妃。這是我家兄長,家裏聽聞我的腳扭傷了,便讓兄長來瞧一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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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王爺親自登門道歉,我們王爺是個有擔當的好男人,才不是喝了酒就變身的壞人,鑒定完畢。哼唧。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8-10 11:20 AM

第37章

杜媛媛是驃騎將軍府的嫡女,她的兄長,便是將軍府的公子了, 驃騎將軍的長子杜忠聽說是入了禁衛軍,大多數時候都在宮中當值,這人此時出現,應該不是杜家的長子。

雲招福看了那人一眼,那年輕男子趕忙轉身對雲招福拱手一揖:

“在下杜謙,見過王妃。”
   
雲招福微笑頷首致禮:“杜公子不必多禮。”

那杜謙生的斯斯文文,一點不像武將家裏出來的人,就和杜媛媛是一個類型,看著柔風細雨的。

雲招福又對杜側妃問:“這兩天有些忙,未及去看望,杜側妃的腳感覺如何了?”

“多謝王妃掛懷,想來沒什麼大礙了。”

“如此便好。我再去瞧瞧沈側妃,你們慢聊,我就先進去了。杜公子請了。”
   
這般見面寒暄兩句之後,雲招福便抬腳離開,讓他們兄妹告別。
   
杜媛媛的目光一直盯到雲招福走過了影壁才回了過來,對身後的褚紅比了個手勢,褚紅便退到影壁後等著,杜媛媛對著杜謙冷哼一聲:
   
“二哥,你瞧見她得意的樣兒了沒?不就是當了個王妃嘛,什麼時候都不忘記擺譜兒。她雲家能跟咱們杜家比嗎?居然讓她壓了我一頭。”
   
杜謙脾氣似乎還不錯,面對這個妹子, 也是無奈,出聲道:
   
“言多必失,這個道理跟妳說了多少次,妳就是聽不懂似的。”目光往門內看了看,確定沒有門房的人在周圍,又道:“我倒是沒覺得定王妃擺譜兒,說話挺客氣的,妳自己帶著怨憤瞧人家罷了。現在知道杜家門第好了?忘了是誰哭著喊著,不惜任何代價也要嫁到定王府來了?妳現在是側妃,她是王妃,難不成還要人家跟從前一般對妳嗎?”
   
杜媛媛斂目不服:“若非爹不盡全力幫我爭,這定王妃的位置如何會落到雲招福身上。我對定王殿下的心思,別人不知道,二哥你還不知道嗎?我從十歲那年見到他開始,就心心念念的想嫁給他,可爹偏偏不許,我若不這樣逼迫,又怎麼能到王爺身邊來呢。”
   
提起這個,杜謙也是無奈:“爹不許,自有他的道理。妳自己也瞧見了,妳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嫁給他做側妃,他可曾正眼瞧過妳?”
   
“他……”杜媛媛咬唇辯解:“他是忘記我了,再說他對咱們杜家沒有好感,我若要化開他的心,自然得費些時日和手段了。”

杜謙十分無奈:“可如今妳還能怎麼辦,要知道雲家也不是好惹的。”若是好惹的話,憑自家妹子的身份,怎麼也不可能做了定王的側妃啊。杜謙心中這般想。
   
“怕什麼?雲招福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罷了,如何能與我比,只要我在這個府裏,就絕不會有她的好日子過,總有一天,我會讓她哭著喊著跑回她雲家去,再不敢踏入這王府一步。”
   
杜側妃雄心勃勃的暢談未來,眼中閃過狠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勾唇一笑:“二哥你先回去吧,我要進去了,待會兒說不定就有一場好戲看。”
   
“妳想做什麼?”杜謙不放心這個妹子,擰眉冷道:“別怪我沒提醒妳,那定王妃確實是個弱女子,可她身後跟著的兩個婢女,功夫絕不在褚紅之下,就是妳也未必能奈何她們,若做的太明顯了,只怕妳也討不得什麼好。”
   
杜媛媛勾唇一笑:“誰說我要親自動手了?我可不是那種有勇無謀的匹夫,二哥你就放心好了。”
   
說完這些,杜側妃便轉身走下了台階,腿上綁著厚厚的一層層東西,步伐確實有點滯緩,但其實並沒有什麼疼痛的感覺,腳步相對還是輕鬆的,杜側妃一顛一顛的走到褚紅旁邊,褚紅才上前扶住她的胳膊,主僕兩人裝模作樣的往香蘿苑去。

    **********
   
雲招福讓秦霜和秦夏先帶著她的酒回去,自己則去了沈側妃的屋裏,李嬤嬤也在,雲招福覺得很稀奇:

“李嬤嬤倒是個熱心腸,沈側妃這兒多虧妳時常來探望。”
   
李嬤嬤給雲招福行禮,請雲招福在沈側妃的床前坐下,自己則站到了離床站立,仿佛還記得上回雲招福與她說的,讓她離沈側妃遠一點的話。
   
沈側妃養了兩日,臉色確實好了一點,雲招福又與她說了幾句話,並偷偷告訴沈側妃鐵床已經在做,估計這兩天就能做好,沈側妃很欣慰。
   
正說著話,杜側妃也來了,站在雲招福旁邊,笑吟吟的跟沈側妃逗悶子。
   
“好了,既然妳們都沒事了,那我也就放心了。”
   
雲招福站起身來,杜側妃趕忙也站起來,對雲招福急急的問:“王妃這就要走了嗎?”
   
突然的熱情,讓雲招福嚇了一跳,不解的看著杜側妃,點頭說道:“是啊,主院那裏還有點事,我便不多留了。妳若有空的話,便多來沈側妃這裏陪她說說話。”
   
“是,我閒暇時,都在這裏陪沈側妃,王妃放心吧。”
   
雲招福抬腳要走,走了兩步發現杜側妃亦步亦趨的跟著自己,笑著回道:“行了,不用送我,妳腿腳捆著,行走也不方便。”

姑且不論杜側妃的腿是不是真疼,就她腳踝裹得跟個粽子似的,行走確實很不方便,讓她送,雲招福還真有點於心不忍。
   
可架不住杜側妃熱情啊,將雲招福送出了抱夏,直到門邊,然後才停住腳步,對雲招福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福禮,朗聲說道:“恭送王妃。”
   
雲招福在門邊站了一會兒,總覺得這杜側妃腦子裏進水了,想從她臉上看出點端倪來,可她只一味的笑著,笑的都有些僵硬了,也沒見她有其他什麼奇怪的行為做出來。
   
雲招福暗自疑惑,慢悠悠的轉身,然後走下台階,離開了香蘿苑。
   
等到雲招福離開香蘿苑之後,杜側妃的臉色才變下來,走到門口,抬頭看了一眼,褚紅從不遠處走來,一臉的羞愧,杜側妃壓低了聲音對褚紅低吼道:
   
“妳怎麼回事?都提醒那麼多回了,為什麼不動手?”
   
褚紅有點委屈:“我,我動手了。”將手攤開給杜側妃看:“三塊包棉花的石子我都扔出去了。可,可這……就是不掉。”
   
杜側妃覺得疑惑極了:“怎麼可能不掉,咱們試了七八回,一打就掉,見了鬼不成?還是妳根本沒用力氣打?”

褚紅實在冤枉,就差跪下來跟杜側妃請罪了:“奴婢真的用力了,可它,它就是不掉。”
   
兩人站在她們做了手腳的門框底下,最上面那塊橫木確實看著有些鬆動的,應該一打就掉才是,杜側妃想了好久,做了兩天準備,就等著雲招福過來的時候顯示,可,可這機關突然就失靈了。
   
正疑惑納悶之際,李嬤嬤的聲音從裏面傳來出來:“杜側妃,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李嬤嬤腳步很輕,聲音突然在杜側妃的耳朵旁響起,嚇了杜側妃一跳,下意識便往後躲避,正巧在門框上撞了一下,腳後跟碰在門檻上,她的一只腳被裹了很厚的繃帶,本來行動就不方便,如今一撞,一退,一轉身,居然沒抓住門框,往門內倒下去,李嬤嬤嚇得趕忙躲到了一旁,褚紅又來不及抓住杜側妃,讓杜側妃直接屁股著地,坐倒在門檻裏頭,那只沒受傷的腳正好搭在門檻上。
   
“哎喲,摔死我了。褚紅妳還楞著幹什麼,還不來扶我起來。”
   
杜側妃要氣炸了。
   
算計雲招福沒有得手就算了,居然給那李嬤嬤一嚇,她自己卻摔倒了,屁股尖兒著地,那叫一個疼,可褚紅那個木頭卻還在外面楞楞的看著,不知道進來扶她一把,杜側妃能不發火嘛。

褚紅見杜側妃摔倒,也是嚇壞了,被一吼,就趕忙跑進門檻,正要躬身去扶杜側妃的時候,突然感覺不妙,耳廓微微一動,她就猛地回身,下意識伸手想抓住什麼,可因為變故來的太快而什麼也沒有抓住,眼睜睜的看著上面的橫木塊兒‘磅’一聲,從上面掉下來,砸在了門檻上,發出一聲巨響。而杜側妃的一只腳,此時因為摔倒,還沒來得及收回去,正好夾在橫塊兒與凸起的門檻之間,被毫不含糊的重重砸了下來……
   
一聲巨響之後,就聽見杜側妃發出一聲殺豬般的嚎叫:“我、的、腳、啊——”
   
雲招福在花園裏悠閒的踱步回了主院,剛進門去換了一身衣裳,準備吃飯,筷子才拿在手裏,就聽人跑進來傳話,說是管家王順求見,雲招福讓人把他帶進來之後,王順跑的氣喘籲籲的,看見雲招福就簡單的行了個禮,上前稟道:
   
“王妃,府裏……又出事兒了。杜側妃的腳給門框砸了。”
   
雲招福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杜側妃的腳不是剛扭傷了嘛,什麼門框砸不砸的,那門框怎麼會砸到她的腳呢,要砸也是砸頭吧。”

王順覺得實在有些邪門兒,心情可沒有雲招福這麼輕鬆:“您還是去瞧瞧吧,不知怎麼的,杜側妃在沈側妃的門前撞了一下,那門上的橫塊兒就掉了下來,真跟中了邪似的,短短五六日的功夫,府裏已經出了三回事兒了,這下老奴真不知道該如何對王爺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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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害人終害己,杜側妃那個悲傷逆流成河啊~~~~~~~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8-11 01:52 PM

第38章

看王順真著急的樣子,雲招福只好放下筷子,跟他一起往香蘿苑去了。

香蘿苑裏,醫婆子已經在給杜側妃治傷,杜側妃的腳翹在一張矮凳上,小腿到腳踝青了一大塊,看樣子砸的不輕,醫婆子給杜側妃抬腳的時候,杜側妃疼的臉都煞白煞白的,雲招福去瞧了她兩眼,問道:“怎麼說?傷到筋骨沒?”

醫婆子轉身回稟:“回王妃,杜側妃的小腿骨並腳踝處的骨頭應該是裂了, 小人已經給側妃正了骨, 要用木板梆起來才行。”

雲招福一楞:“這麼嚴重啊。”

“是,側妃娘娘被砸的這一下,確實挺嚴重的。”醫婆子回稟完了之後,便回過身去給杜側妃準備綁腿東西去了。

雲招福走到杜側妃身邊,就看見杜側妃的一雙眼睛裏含著淚,卻帶著濃濃怨氣,惡狠狠的盯著雲招福,一副想要撲上來咬她一口的感覺,雲招福不明所以,以為她是疼的,關切的湊過去問:
   
“疼的很厲害嗎?我讓人給妳拿點止疼茶來吧。”
   
杜側妃緊咬牙關,眉頭緊蹙,眼睛因為瞪得太大而漲出了血絲,淚眼汪汪,雲招福彎腰負手,與她對視,杜側妃深吸一口氣,像是要跟雲招福說話的樣子,可是嘴巴才張開,她的傷腿就給醫婆子給抬了起來,千言萬語化作淒慘哀嚎,雲招福聽得覺得滲人,就伸手拍拍杜側妃的肩膀,溫柔又善良的說道:
   
“那個,妳也蠻倒霉的,那只腳還沒好,這只腳又受傷了。既然受傷了,那就好好養著,沒事的話出去曬曬太陽,有利於妳骨頭長好。我主院裏還有點事情沒做完,改天再來看妳。就這樣吧。”
   
說完這些話之後,雲招福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的沈側妃,沈側妃身子一震,一副快要被嚇得暈倒的樣子,雲招福本來還想跟她再說兩句話,但看沈側妃這個樣子,覺得還是算了。

走出了杜側妃的東側院,雲招福想了想,還是穿過花園,往杜側妃遭難的西側院去。
   
在那橫木掉落的門口站了一會兒,抬頭看向那高高的橫木,整個門前回廊邊上都是這種橫木,怎麼偏偏當門口這塊掉下來了呢,真是奇怪。
   
雲招福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個什麼所以然來,東側院的杜側妃還在鬼哭狼嚎,雲招福無奈的搖了搖頭,回主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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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堯回府之後,王順就去把今兒府裏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魏堯眉頭蹙起:“是杜側妃受傷了?”
   
王順點頭稱是,魏堯本來是要去主院的,便轉了道往書房去了,周平原本跟在魏堯身後的,魏堯轉身去書房,周平也轉身離開。

王順跟在魏堯身後,將事情從頭到尾的說了一遍:“……就這樣,杜側妃鬧個不停,老奴只好去找王妃來坐鎮。”
   
魏堯對王順擺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王順便躬身離開魏堯的書房。過了一會兒後,周平就回來了,上前對魏堯說道:“爺,您看屬下發現了什麼。”
   
說完之後,就對魏堯攤開了手,魏堯將他手裏的東西接過來放在眼前看了一眼,周平解說道:
   
“棉花裏頭包著石子兒,那掉下來砸到杜側妃的橫木是有人動過手腳的,跟沈側妃房裏的房梁一個路數,屬下發現不對,就在周圍找線索,然後發現了這個。”
   
魏堯看著手裏的東西,陷入沈思:“這東西是用來做什麼的?”

周平遲疑片刻:“屬下猜想,這個應該是用來擊打橫木,讓它掉下來砸到人的,而且屬下還詢問到,今天王妃去了酒窖,回府之後就直接去了沈側妃那裏探望,曾經站在門口與杜側妃說了幾句話,然後王妃就離開了,緊接著沒多會兒,杜側妃就撞到了門框,橫木掉下來砸到她的腿。”
   
魏堯聽了周平的分析之後,眉峰微蹙:“王妃曾與杜側妃站在門下說了幾句話……我記得,杜側妃身邊有個丫鬟,是練家子吧。”
   
指的便是杜側妃的貼身丫鬟褚紅,周平知道這個人,立即反應過來:“是,確實有一個,好像叫什麼褚紅,是跟著杜側妃來定王府的。”
   
魏堯沈吟後又問:“若是你的話,用這個東西從遠處拋擲,能不能將一塊被動過手腳的橫木打下來?”

周平先前便有了這樣的嘗試,聽魏堯這麼問後,便點點頭:“屬下應該可以,這外面雖包裹了棉,能夠阻隔石頭打在木頭上的聲音,但只要是學過一點暗器的,盯著一個準確的地方打過去,應該都可以做到。”
   
魏堯聽了這些以後,便不再說話了,周平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魏堯開口,自己也疑惑了。
   
“若是褚紅出手的話,她針對的是……”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周平張大嘴,瞪大眼,恍然大悟:“難道褚紅的目的是王妃?”
   
魏堯雖沒有說話,但是一雙眸子卻抬了起來,周平從自家王爺的表情中便不難看出王爺的意思,兩人想的一樣。
   
褚紅想害的,是王妃。

“可是,褚紅既然出手了,又怎麼沒砸到王妃,卻砸到了杜側妃呢?”
   
這就是讓周平想不明白的地方了。褚紅不可能會失手,所以只可能是,打中了,但橫木卻沒有適時掉下來,然後王妃躲過一劫,杜側妃不明所以撞到了門框,讓本就岌岌可危的橫木,順勢掉了下來,砸到她的腳。思來想去,也就只有這麼一個可能了。但如果這個猜測是正確的話,那周平真是不得不替王妃捏一把冷汗,運氣未免也太好了些。
   
魏堯將手裏的東西放入了他書架上的一只匣子裏,然後將匣子蓋上,沈聲說了句:“害人終害己罷了。”
   
周平覺得很是這個道理。

杜側妃讓褚紅在橫木上做手腳,想要陷害王妃,可是杜側妃一定沒有想到,最後會自食惡果,報應到自己身上。
   
“王爺,那咱們現在怎麼辦?杜側妃在入府前和入府後,做這種把戲,可不是第一回了。”周平之前就奉了魏堯的命令,調查過這位杜側妃,不調查根本就不知道這位杜側妃多有能耐。
   
魏堯沈吟:“她身邊的那個丫鬟不能留了,其他的暫且放著吧,讓秦霜和秦夏保護好王妃便是。”
   
周平領命,正要轉身,又被魏堯喊住:“對了,西北那邊最近可有消息?”

“這兩日沒有消息,王爺放心吧,西北有老將軍在,出不了什麼事的。”周平回答。
   
魏堯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周平見他沒什麼吩咐了,就拱手抱拳,打算退下,魏堯擺擺手,周平轉了半身,又回了過來,支支吾吾的。
   
魏堯看了他一眼,冷道:“有話就說。”
   
周平猶豫:“那個……屬下想問王爺,王爺對王妃的事如此重視,居然調了秦霜和秦夏回來保護王妃,是因為雲相嗎?”
   
只見魏堯負手踱步到窗邊,並沒有正面回答問題,而是深吸一口氣喊了一聲:“周平。”

周平上前躬身:“屬下在。”
   
“你知道……”魏堯的語氣很慢,在書房裏聽著十分清晰:“那些愛管閒事的長舌婦是怎麼死的嗎?”
   
周平眉心一抽,識時務者為俊傑,果斷上前拱手抱拳:“屬下告退。”
   
行禮過後,便不敢有任何停留,火速離開了書房,遠離王爺的怒火波及圈。

    **********
   
雲招福坐在院子裏挑揀能用的花瓣,魏堯就回來了,雲招福看見他,便起身相迎:
   
“先前王順過來,說是王爺早回來了,怎麼到現在才走到。”
   
魏堯見她臉頰上沾了一片杏黃色的花瓣,從袖中將自己的帕子抽出來,替她擦拭掉後,回道:“在書房看了會兒書,想我了?”

雲招福忍不住掩唇笑了起來,沒有說話,便嬌俏轉身,回到座位前,摘揀花瓣,魏堯在她對面坐下,看著她認真的模樣,將沾了她香氣的帕子送回了衣袋裏,雲招福邊摘花,邊對他匯報白天府裏的情況:
   
“今兒杜側妃受傷了,沈側妃現住的屋子外,一塊橫木從上頭掉了下來,砸裂了杜側妃的腿骨,醫婆子已經去瞧過,給杜側妃用木板梆了起來,好幾天都不能下床走動呢。”

雲招福兀自說話,魏堯靜靜坐著,並不插言,仔細聆聽,聽到最後,雲招福都覺得奇怪:
   
“你怎麼好像一點都不覺得驚訝呢。杜側妃的腿骨裂了,之前只是扭傷了腳,杜家還讓杜謙過來瞧她,這回骨頭都裂了,也不知道杜家會什麼反應,王爺可得做好了準備,杜將軍沒準是要問你的。”
   
等她說完,魏堯才兩手一攤,回道:

“我之前與杜將軍當面說過,我這個人命硬,可能會克了身邊的人,杜側妃那時候不相信,只拘泥於自己的名節,非要做側妃,如今出了事情,我也沒有法子呀。”
   
雲招福總覺得魏堯這話聽著意思挺對,可仔細咂摸又並不是那麼回事。

“哪有人直接說自己命硬會克人的呀。”
   
雲招福覺得魏堯簡直是有點破罐子破摔了。

魏堯卻覺得無所謂:“這本來就是事實。妳看,皇上賜婚給我的側妃,一共有五個,現在算算看,五個全都受傷了吧。”

雲招福一楞,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兒。

剛賜婚的時候,方小姐摔斷了腿,王小姐出門被馬車撞,兩人都無緣定王側妃了,後來又賜婚了段小姐和沈小姐,段小姐在家裏尋死覓活,寧願當姑子都不願嫁給魏堯做側妃,最後便宜了杜媛媛,進門之後,沈側妃被房梁砸了,雖沒受傷,卻也心驚膽戰,今日連最最□□的杜側妃都被砸裂了骨頭。
   
雲招福想到這裏,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唉。”
   
魏堯瞧著她,問道:“嘆氣做什麼?妳這回是不是覺得害怕了?”
   
雲招福卻抬頭看著魏堯,認真的說道:
   
“我就是在想,杜側妃這麼一受傷,外界估摸著又得把這筆帳算到你的頭上了,明明是她自己倒霉,可是別人卻會說是因為你,她才倒霉的。你也太冤枉了。從前你的那些倒霉事,沒準就是這樣以訛傳訛出來的。人就是這樣,出了事情,都不願意為別人去找尋真正的原因,只會將責任推到一個他們最容易接受的地方去。以嘲笑別人的不幸來滿足自己狹隘的內心,人性啊,太卑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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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招福妹子熬的一手毒雞湯啊。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8-15 11:53 AM

第39章

雲招福說完那番話,便拿了摘揀好的花瓣交給了書錦,讓她放在通風的地方保存。

魏堯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才才收回目光,抬頭看著天際漸西的夕陽,人性確實是卑劣的,然而能自省出這個道理的人卻屈指可數。

隨在雲招福身後進了房間,雲招福正在洗臉,聽雪捧著乾凈的毛巾在旁邊伺候,魏堯進去之後,聽雪行禮,魏堯接過她手裏的毛巾, 讓她出去。

雲招福滿臉的清水,往先前聽雪站立的方向伸手去摸了一通,卻被一只手給抓住了,雲招福緊閉了兩下眼睛之後,才勉強睜開,見是魏堯,說道:

“你做什麼呀,我擦臉呢。”

話音剛落,魏堯便將她拉近了自己,將乾凈的毛巾展開,一手扶在她的腦後,一手溫柔的替她將臉上的水漬擦乾凈,目光盯著她又黑又長的睫毛,輕聲說道:

“咱們這才新婚期,皇上便給我派了差事。”

雲招福張開眼睛:“差事?要出遠門兒嗎?”

這大魏王也太不近人情了,兒子成親不過放了五天的假,剛上班就要接活兒。
   
魏堯在她乾凈的臉上掐了一把,柔柔滑滑的,特別軟膩。
   
“不出遠門兒,就在京裏,父皇鹿山上的行宮要大修,著工部,禮部,還有四弟與我,一同監修,不是什麼苦差事。”
   
“啊?”雲招福撅起了嘴巴:“讓你去修房子呀?”
   
“那不是普通的房子,是父皇的行宮,建造極其繁瑣,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去監修的,妳還不樂意了。”魏堯覺得自己特別願意縱容小妻子的孩子氣,沒由來的就是想保護她身上的那股子純真。
   
“我沒有不樂意。”雲招福想了想,說道:“只是覺得讓你去修房子大材小用。不過,有事做總比沒事做要好,每天上朝點卯卻什麼都不做的話,也挺無聊的。”
   
魏堯被她的話給逗笑了:“話糙理不糙。我自去年剿水寇回京之後,便不曾再領什麼大差事,這回算是又開張了,的確是好事。”
   
雲招福想起來她聽雲公良說過,剿水寇什麼的,魏堯出力最多,可是回京以後卻被當時還是四皇子的魏暘搶了頭功,那一次,四皇子魏暘得了好些賞賜,還在宮中大擺筵席慶功,但這些就沒有魏堯的份了,這回又是跟魏暘一起,雲招福多少還是有點擔心的。

晚上夫妻倆在一起吃飯,雲招福克制了好長時間,都忍住了不提一個‘酒’字,只無聊的撐著下巴,等魏堯慢條斯理的吃完碗裏的飯,魏堯瞧著她,笑道:“想喝酒就喝吧,無需忍著。”
   
雲招福眼前一亮,卻很快搖頭:“還是算了吧。”
   
魏堯看穿了她的意思,夾了一筷子菜放到白飯上,大發慈悲的說道:“妳且喝妳的,我不喝便是。”
   
雲招福雙眼靈動的瞧著魏堯,最終還是沒有忍住肚裏的饞蟲,讓書錦去把今天她從酒窖裏剛拿回來的菊花酒拿了過來,喜滋滋的坐在魏堯對面,倒上了一杯金黃的液體,醇香的味道讓雲招福很是享受。
   
寶貝兮兮的淺嚐了一口,雲招福忍不住發出一聲長嘆,魏堯看她喝酒這般模樣,不禁問道:
   
“酒的味道真有那麼好嗎?為何你們都喜歡喝呢?”
   
雲招福將柔和的酒放在舌尖細品一番,聽見魏堯的話,抬頭問道:“我們?還有誰喜歡喝酒?”
   
魏堯楞了楞,在雲招福期盼的目光下,才緩緩吐出兩個字:“我娘。”

這是雲招福第一次聽魏堯提起他娘,楞楞問道:“你娘是……前淑妃娘娘?”
   
魏堯點頭,雲招福看著他有些落寞的神情,便不忍再多問,淑妃娘娘當年因裴家之事受到牽連,被大魏王打入了冷宮,後來不知所蹤,她離宮的時候,魏堯還是個孩子,這些年過得如何,可想而知,所以,向他問起關於淑妃娘娘的往事,沒準會讓他牽動愁腸,雲招福不希望魏堯難過。
   
雲招福不再詢問,魏堯也不再說。兩人一個吃飯,一個喝酒,直到雲招福想起了另外一個話題,才緩解了房中的沈靜。
   
“今日杜側妃被橫木砸裂骨頭之後,我瞧見沈側妃的臉色都白了,就跟那橫木不是砸在杜側妃腳上,而是砸在她自己腳上似的。想也知道,她前兒剛被房梁嚇了一通,這兩日剛剛好一點,杜側妃卻又來了這麼一出,在沈側妃心中,又像是拉了一刀似的,終日活在恐懼中,她也蠻可憐的。”
   
魏堯放下手裏的碗,對於雲招福說的沈側妃如何可憐倒是沒什麼感覺,卻對她另外問道:
   
“妳今日去看了沈側妃,與杜側妃站在門口說了話嗎?就是橫木砸下來的那個門。”

雲招福端著酒杯一楞,然後點頭:“嗯,說了呀!杜側妃在門後與我說話,我便等著,後來我回了主院,剛要吃飯,王順就跑來告訴我說杜側妃被橫木給砸了腿。咦,你問這個幹什麼?”
   
魏堯抿唇一笑:“沒什麼,只是覺得妳運氣挺好的。”
   
魏堯的感慨,雲招福聽在耳中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是啊,從小到大,我的運氣確實挺好。所以,你一點都不用擔心今後會走霉運,我全都幫你把霉運趕跑,好不好?”
   
魏堯站起身,坐到雲招福身旁的椅子上去,在她頭頂揉了兩下,寵溺笑道:
   
“好,那妳可得認真替我趕啊。”
   
“嗯,放心吧。”雲招福豪氣干雲拍著胸口保證。
   
魏堯伸手要去拿酒杯,被雲招福眼尖看到,趕忙阻攔:“你幹什麼?”
   
魏堯看著自己被壓在就壺上的手,說道:“我少喝一點點,想來也不會有問題。妳一人飲酒,豈非寂寞。”

雲招福是怕了他,欲言又止的模樣讓魏堯覺得很奇怪,直到他堅持拿起了酒杯,雲招福才大聲的說了一句:
   
“那,那你就只能喝一杯,喝多了,我這副腰子又得受累了。”
   
魏堯一楞,過了一會兒才明白雲招福這話的意思,瞧她那委屈的表情,魏堯捧腹大笑起來,故意做出要去拿酒壺的動作,然後雲招福警戒撲過去,魏堯仗著身高優勢,將酒壺舉得高高的,夫妻倆在房中你追我趕,濃情化不開的蜜意,一夜溫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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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雲招福在溫暖中醒來。身子仿佛置身在暖暖的溫泉中,別提多舒泰了。
   
不喝酒的魏堯,總體來說就是個謙謙君子,沒有攻擊性,處處能照顧對方的感受。
   
摸了摸身後,魏堯已經不在旁邊了,喊了書錦進來,洗漱穿衣梳頭,一通全都忙完之後,聽雪就已經將她的早飯擺到桌上,雲招福坐過去正要開吃,外面的婢女就進來通傳,說是沈側妃求見。

雲招福一楞:“她來做什麼?請沈側妃進來。”
   
並讓書錦去再拿一副碗筷過來,此時時間尚早,沈側妃匆匆而來,定是還沒吃早飯呢,雲招福打算留她一起吃早飯。
   
可沒想到沈側妃整個人是幾乎是撲進來的,跪趴在雲招福腳邊,哭的像是要斷氣似的,雲招福眉頭蹙起,讓書錦她們把沈側妃扶起來。
   
“妳這一大早的做什麼呀。”本來雲招福是想說她晦氣的,一大早就撲過來哭,可看她實在可憐,也就沒忍心說出口。
   
沈側妃抽抽噎噎,對雲招福說出了心裏的打算:
   
“王妃,我實在是在府裏待不下去了。我一夜都沒睡,根本不敢合眼,一合眼就覺得有東西要掉在我都上,現在所有人都在說,我那房間不乾凈,我,我怕。”
   
雲招福耐著性子,把筷子放下來,決定先安慰好沈側妃,然後再吃飯。
   
“妳若怕住在那院子裏,那……我給妳重新換個院子?”

雲招福折中的問道。
   
沈側妃卻仍是搖頭:“不,妾身不是單單怕那所院子,是……是……是怕整個定王府!王爺他,王爺他……”
   
霉這個字,沈側妃終究是沒敢說出口來。
   
不出雲招福所料,果然杜側妃被橫木砸斷了腿骨這件事傳出去,大家不會去想其它的原因,只會很方便的把一切罪名扣在魏堯頭上,並且這種亂扣的罪名,還沒法用言語辯解,人們不會關心過程是什麼,只關心結果,這件事的結果就是,魏堯的側妃全都或多或少的出了狀況,有血光之災,有驚嚇之厄,而之所以側妃們會這麼巧合的一起出事,大家很明顯就會把責任怪在魏堯的倒霉上。
   
沈側妃哭的肝腸寸斷,雲招福於心不忍,讓書錦給她擰了一把溫熱的毛巾過來,雲招福親自給她擦了臉上的眼淚,態度溫和的說道:
   
“那妳想怎麼辦呢,說出來我聽聽,若是可以的話,我便允了妳也無妨。”

沈側妃抽抽噎噎:“妾身,妾身……想回娘家住一段時間。王妃能允了我嗎?”
   
雲招福瞪大了雙眼,怎麼也沒想到沈側妃會提出這麼個要求來,她沒經歷過這事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於是往旁邊同樣驚訝的書錦和聽雪看去,對她們問道:
   
“沈側妃能回娘家住一段時間嗎?”
   
書錦和聽雪都是宮裏出來的人,她們的經驗肯定比雲招福豐富,只聽書錦上前說道:
   
“回王妃,也沒有明確規定說側妃不能回娘家住,但大多都是病了才回去的,這……沈側妃嘛。”
   
書錦的話還沒完全說好,就見沈側妃在旁邊連連點頭:

“是,我有病,我就是有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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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沈側妃心力交瘁啊。咱們王爺已經開始上班了,不要再說他不務正業喲~~~~~~還有一章,估計是個短小章。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8-15 11:56 AM

第40章

在沈側妃堅持自己有病的情況下,雲招福第一次行使了王妃的最大權利,答應讓她回娘家小住,但雲招福心裏卻很清楚,沈側妃這一回去,只怕不是小住的問題。

但是,既然定王府她住的不舒服,而魏堯暫時看起來, 對這位沈側妃也沒什麼興趣,那雲招福若是強行把沈側妃留在定王府的話,反而有些不近人情,就同意了。

晚上魏堯帶著一堆圖紙回來,雲招福將這件事情跟他說了,魏堯連楞都沒楞一下,就點頭表示知道了。

雲招福走到魏堯的書案前頭,輕聲詢問:“這是行宮的圖紙嗎?我能看嗎?”
   
“過來吧,讓妳看了妳也看不懂。”魏堯對她招招手,雲招福走過去, 雙手撐在桌沿一側,探頭過去看了幾眼,伸手在魏堯攤開的幾張圖紙上指了指,說道:“這張是主殿格局,這張是水利工程,這張是屋頂結構……有什麼看不懂的。”
   
魏堯驚訝的擡頭:“妳學過?”
   
雲招福攤手:“沒學過,不過小時候知府後衙,我們家裏人住的院子,就是我爹自己設計建造的,當時他也是畫了好多圖紙,我們都見過,雖然不會建造,但看看還是看得懂的,你可別小瞧了我。”

“原來是岳父教妳的。”魏堯一想就明白了。
   
“是啊,所以我還是不看了吧,免得太過聰明,記住了圖紙構造,讓王爺你為難。”
   
皇帝行宮的圖紙,肯定是機密,雲招福也沒興趣知道,替魏堯添了杯新茶之後,便自己回房去了。
   
魏堯做事很認真,答應了的事情,哪怕熬到三更半夜也會做完,這幾日晚上,雲招福睡的時候,他還沒睡,在挑燈核對,用度量尺上下比量,早上雲招福醒的時候,他又起來了,總之很是辛苦。

晉王府送來了邀請函,是薛碧霄邀請雲招福去晉王府做客的。
   
薛碧霄這個人,不管是成親前還是成親後,都是那種喜歡宴客的類型,這才嫁到晉王府沒多久,就開始邀請朋友去府裏赴宴,可見晉王府裏肯定是她說了算的。
   
雲招福和薛碧霄也算是朋友,雖然沒有深交,但至少見面的次數多些,而現在她們又成了妯娌,不管怎麼說,薛碧霄的宴會,雲招福還是要去露個面的。

到了約定的日子,雲招福便帶上秦霜和秦夏,乘坐馬車前往晉王府做客。
   
與她一同被邀請的還有杜側妃和沈側妃,只可惜杜側妃的腿腳受傷了,行走不得,而沈側妃又回了娘家,所以定王府就只有雲招福一個代表,還有就是寧王妃吳欣常和寧王的兩位側妃,就這麼幾個人,只能算是一場非常小型的聚會。

雲招福去的時候,薛碧霄和吳欣常已經早就湊在一起說話了,兩人交頭接耳,像是閨蜜在交換著什麼彼此的秘密似的,晉王府的下人通傳過後,雲招福便走進去,薛碧霄和吳欣常的中間給她留了個位置,雲招福便走了過去坐下。

吳欣常的目光看向了門口,對雲招福問道:
   
“怎麼不見你們定王府的杜側妃與沈側妃呢。”

“杜側妃前幾天傷了腿腳,行動不便,在府裏養著,沈側妃回娘家探親去了,也來不了,這不就我一個人來了唄。”

雲招福兩手一攤,對於府裏的事情並沒有刻意隱瞞,反正自從那天沈側妃屋子裏的房梁砸下來被寧王知道以後,定王府這兩天一小災,三天一大災的消息就不脛而走了,雲招福就是想瞞也瞞不住,乾脆老實說了。
   
薛碧霄和吳欣常對看了一眼,薛碧霄問道:“杜側妃怎麼又受傷了嗎?之前才聽說她扭傷了腳的。莫不是傷了兩回了。”
   
雲招福低頭看著面前桌案上的瓜果,選出一樣自己想吃的,拿起來剝皮,回道:
   
“是啊,兩回。妳們既然都知道了,還問我做什麼呢,搞得像是我把她的腿腳弄傷了似的。”雲招福將一瓣橘子送入口中,甘甜的滋味很是美好。
   
“我們可沒說是妳把人家弄傷的。妳可別冤枉我們。”吳欣常忍著笑,跟雲招福打趣,雲招福橫了她們一眼,往她身後的兩個側妃看去,不得不說,寧王殿下的兩位側妃,全都是容貌傾城,身段妖嬈的類型,吳欣常卻是個乾煸四季豆,身材一點看頭都沒有,還像個孩子似的。
   
雲招福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對吳欣常問道:
   
“對了,寧王殿下最近是不是也挺忙的?”
   
皇上令定王和寧王一起監修行宮,魏堯每天從早忙到晚,從晚忙到早,連休息的時間都要掐著表。也不知道寧王那兒是怎麼安排的。
   
吳欣常聽了雲招福的問題,卻一臉茫然:
   
“他能忙什麼呀?忙著出街打馬,鬥雞遛狗嗎?”

雲招福端著茶杯正要喝,聽了吳欣常的話,就楞在當場了:“這麼說,寧王殿下挺閒的。”
   
放下茶杯,雲招福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個魏堯,怎麼就學不會吸取教訓呢,上回剿水寇便是,他打頭陣,將水寇基本收服之後,魏暘輕輕鬆鬆的過去領他的功勞,這一回居然還是故技重施,魏堯每天在家裏核對圖紙,盡心盡力,臨摹構造,改了又改,白天裏還得在禮部,工部來回行走確認,可魏暘倒好,什麼都不用做,只等著魏堯那裏出了結果後,他再跑過去分一杯羹,並且還是一大杯,太可惡了。
   
“妳怎麼了?怎麼會突然問起了他,可是聽說了什麼嗎?”
   
吳欣常對雲招福問。
   
雲招福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問問罷了。”
   
魏堯沒有隱瞞她,雲招福也不會當眾將事情說出來,引起大家的討論,至於吳欣常那裏,反正她知道與不知道,也沒什麼差別,她左右不了寧王的行為,雲招福就是跟她說了也沒用,等到該要搶功勞的時候,寧王絕對不會因為吳欣常說幾句話就放棄那到嘴邊的大餅。
   
看來這回,他依舊打了要搶魏堯功勞的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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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搶人功勞的人最可惡了。得好好懲罰懲罰他才行啊。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8-21 11:02 AM

第41章

雲招福從晉王府回來,王順就來告訴她,說今日魏堯宿在工部衙署裏, 有太多的圖紙要跟工匠商討,就不回來了。雲招福想著他這幾日廢寢忘食的狀態,有時候手邊的茶喝掉就喝掉了,也不喊人添,在工部的衙署裏也不知道記不記得吃飯總感覺有點不放心,便親自到廚房去,做了幾道他平日裏愛吃的清淡菜肴,讓王順趕緊趁熱給他送過去。

王順回來的時候,交給了她一張魏堯寫的便條,字如他人般清雋:菜很好吃。我今晚不在,妳看話本莫要太晚,早些睡。

尋常的一句囑咐的話,在雲招福看來,偏就看出了那一絲絲的甜蜜,將便條折好了,放在枕頭下面,睡覺前還不忘拿出來看看。

魏堯在衙署裏待了三天還沒回來,雲招福一天照三頓給他送吃食去,每回食盒回來,王順那兒都能給她捎一兩張便條回來,不過見不到魏堯的面,雲招福心裏多少還是有點想念的。

這日半夢半醒間,雲招福覺得臉上有什麼東西在碰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就看見魏堯坐在床沿上,幾日不見,雖不精神,卻也不至邋遢,雲招福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後來魏堯的手再次碰到她的臉上,雲招福才清醒過來。

“你回來了。”

雲招福掙紮著坐起來,往窗外看看,還是漆黑黑的,兩肩被魏堯壓下,說道:“我回來換身衣裳就走,妳別起來了。”

“還要走啊?你都三天沒回來了。”雲招福將胳膊伸出薄被外,拉住了魏堯的手,由她拉著,輕言安慰道:“圖紙和工部核對的差不多,明日就能啟程去行宮了,只要開始動工的話,也就快了。”

雲招福想起來叮囑他:

“我那日去晉王府,遇見寧王妃了,她說寧王每天都很閒,根本不管其它事情,你與他一同做事,總是吃虧的那個。”

原本是想給魏堯提個醒兒,但魏堯卻笑了起來:

“我只是做我該做的,其它的就順其自然吧。左右都是一家子兄弟。”

雲招福抱著魏堯的手,兩只眼睛盯著她這個傻相公,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魏堯見她這般,乾脆俯下身在她額頭上親了兩口,然後與她鼻尖相抵,親熱的說道:“等忙完了行宮的事情,就回來陪妳,妳在家處處當心,若要出門的話,一定得帶上秦霜和秦夏。我回來的時候給妳帶好吃的。妳想吃什麼呀?”

雲招福順勢將兩條胳膊掛到魏堯的肩膀上,將他圈在自己身上,用行動表達著自己的不捨,軟糯回道:

“我什麼都不想吃,只要你早些回來。”

魏堯覺得自己心都要化開了,所謂溫香軟玉便是這般了,鼻尖滿是她誘人的香氣,若非待會兒就要離開,他真想立刻就鑽進她的被子裏去。
   
“乖,至多一個月,一個月就能完工,到時候我天天在家陪妳,好不好?”
   
雲招福嘟著嘴,當然明白他是去做正經事,盡管覺得一個月很多,卻也只得委屈巴巴的妥協:“一個月……你說話算話。”
   
魏堯實在忍不住,將微涼的唇瓣印上了她的,美好的感覺讓他差點就把持不住了,在她紅腫的唇瓣上輕咬了兩口,魏堯低啞的開口:“說話算話,我回來給妳帶十裏坡的梅子吃,可好?那味道據說佐酒最好了。”
   
雲招福知道再怎麼挽留也沒用,只能退而求其次:“我不要吃梅子,聽說十裏坡有一處人家賣的醬肘子好吃,說是在家裏熬醬煮的,可我一直沒找到過,那個佐酒肯定比梅子好。”
   
魏堯被她這番話給逗笑了,在她可愛的鼻子上刮了兩下,寵溺道:“好,就給妳帶醬肘子,回來之後……我也陪你喝點。”

魏堯喝酒這個梗,雲招福是懂的,頓時臉頰就紅了,兩人眼波交纏,雲招福咬著唇瓣,身子不安的扭動兩下,不勝嬌羞的模樣讓魏堯覺得喉頭一緊,果斷壓下升起的邪念,在她柔軟的唇上又摩挲了片刻才不捨的起身,拿了些換洗衣物,再次出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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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宮的監修工程很是繁瑣,魏堯與工部侍郎協同土木司拿著這些日子商量好的圖紙在行宮中實地勘察,將行宮有三處需要修繕,八處需要改建,魏堯日日在行宮裏盯著,工部侍郎亦隨在側,不敢有半點馬虎。
   
開工八、九日之後,行宮中概要修繕和改建的地方已然全都搭建完了竹架,工部侍郎於舫與魏堯一同確認完了之後,終於敢鬆口氣,與魏堯回主殿的時候,在路上說道:
   
“終於都安排好了,只需等工匠們做出來就行,王爺近來實在辛苦了。”
   
魏堯隨和一笑:“我也不是一個人辛苦,大夥兒這些日子都累,待竣工後,我來做東,請大夥兒喝酒。”
   
“如此,那下官就替大夥兒謝謝王爺了。”

於舫這段日子與魏堯相處,已然有些知曉魏堯的性子,從前只聽別人說,定王殿下如何如何,但實際與他共事起來便知道,王爺是個心胸寬廣的有才之人,沒有半點身為王爺的架子,該做的事情,一樣都不少,親力親為也要做完,這樣的認真態度,與另一位王爺可就是天差地別了。
   
上頭給他們的指令是此次行宮修建工程由定王與寧王負責,可是自從開工以來,他們這些實際做事的人,只見到一位定王殿下,另一位寧王殿下連面都沒有出過,更別說與他們一起日夜商討規劃了。
   
兩人從偏殿出來,魏堯抬頭看了一眼宮殿的飛檐,讓人將圖紙拿過來,兩邊卷開,指著一處對於舫說道:
   
“那龍吻下的飛檐此時看還成,可一旦宮殿外墻修建好了,那處的設計也要重新換過才行,不然就有失協調了。”
   
於舫抬頭將龍吻處與圖紙上比對一番,命人記下了魏堯的話,兩人正在研究該怎麼換的時候,魏暘如一陣風般刮了進來,笑聲傳來的十分突兀。
   
“哈哈哈,本王來晚了,這裏頭倒頗有些模樣了。”

魏暘大步來到魏堯和於舫面前,於舫躬身對他行禮:“參見寧王殿下。”
   
“免禮免禮。”魏暘風風火火的抬手,對魏堯喊了一聲:“三哥來的倒早,委實比我勤勉啊。”
   
魏堯不置可否,勾唇一笑,便要將手裏的圖紙卷起來,魏暘一看,眼波轉動間,忽然出手將魏堯手中的圖紙給搶了過去,然後大咧咧的將圖紙展開,不懂裝懂的說道:
   
“這是哪裏的圖紙啊,我也來瞧瞧。”
   
魏堯知道他的為人如何,不願與他多計較,於舫倒是第一次見識這位寧王殿下的做派,有點吃驚,往站在旁邊,已然將手攏入袖中,頗覺無奈的魏堯看去,見他沈著淡定,絲毫不為寧王所為惱火,便知寧王如此,應是常態,定王殿下已經見怪不怪了。

魏暘的到來,讓原本已經形成次序的行宮裏變得混亂起來,魏暘雖然不懂什麼,但是卻喜歡折騰人,明明一項工程只需要兩個步驟就能完成,他偏要顯示自己的能力,讓工程繁瑣一些,工匠們怨聲載道,悄悄的到於舫這裏來訴苦,於舫能把魏暘怎麼辦呢,只能轉而稟告魏堯知道,魏堯與魏暘說了兩次,魏暘表面上答應的好好地,可是轉過臉兒又我行我素。
   
不過幸好,他在行宮裏待的時間不長,也從未在行宮宿過,風風火火的指使一陣後,就撂挑子離開,然後過兩天,再來折騰,魏堯也拿他沒有辦法。
   
這日,有一座兩層樓高的壽山石被運送了過來,這壽山石是太后壽誕之時,江南百官敬獻而來的,皇上覺得擺在庫房裏太浪費了,便想借著這回修行宮,將壽山石安排到行宮裏安放起來。

魏暘一早便得知了這個消息,匆匆趕來,魏堯和於舫已經為這壽山石找好了放置的地點,考慮到壽山石沈重,便想將之放在離主殿遠些的地方,行宮後院中有一處從山上引泉而下的池塘,池塘水清澈,人少風景美,壽山石若放在水邊,水面倒映著藍天,一旁倒映壽山石,也算是別有一番意趣。
   
然而這個想法遭到了魏暘的反對,他的意思是,壽山石既然是太后壽辰時江南百官敬獻而來的禮品,深受皇上和太后的喜愛,那麼就該放在最顯眼的地方,放在後院是對皇上和太后的不尊重。
   
然後也不管於舫和魏堯同意不同意,便強勢讓工匠們把主殿院子裏的珍奇花圃鏟掉一側,將這壽山石安放上去。

於舫對這位寧王殿下的做派實在窩火,可人家身份高,說話強勢,不是他能夠左右的呢。別說他了,就是勤勤懇懇做事的定王殿下,寧王只怕也沒看在眼裏,畢竟寧王殿下的母妃是賢妃娘娘,外祖父是安國公,整個工部都是安國公在管著,而定王殿下的母妃淑妃娘娘,早年就被打入了冷宮,鎮國上將軍府裴家也舉家流放西北,不覆往昔尊榮。
   
於舫理解魏堯的處境,因此這些事情並不與魏堯為難,反正他們這些工匠,本來就是要聽從別人命令的,不管如何,主子說讓如何,他們便如何,哪有自己做主的權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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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有點卡劇情,晚了點,大家見諒哈。現在劇情順了,應該依舊可以三更的,等我啊。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8-21 11:06 AM

本帖最後由 bettyfreesia 於 2017-8-28 12:22 AM 編輯

第42章

一個月的時間過的還算快,就算有魏暘從中折騰,所幸沒有誤了工期。

接近尾聲的時候,魏暘再次到來,與他一同前來的還有安國公宋缺,安國公兼顧著工部的事情,於舫自然要出門相迎,一路相伴,安國公對行宮修繕的很滿意,有些要改建的地方也全都一一視察,宋缺對魏堯說道:“當初皇上派了這差事給定王殿下和寧王殿下,我便知道一定能夠做的很好,如今看來,果真是不錯的。”

魏堯沒有說話,魏暘卻在一旁喋喋不休,將他在行宮裏折騰的地方全都洪水似的洩給了安國公聽,尤其著重說了一番那壽山石安放的地點,安國公撚須微笑,滿意極了,看了一眼旁邊的魏堯,然後才說道:
   
“今明兩日,工事便可完成,兩位殿下可把這近兩個月的苦處,盡數說給皇上去聽聽,好讓皇上也知道知道,二位殿下的用心,皇上定會嘉獎。於大人等也能一同隨往稟明。”
   
於舫被點名,趕忙上前應聲:“是,多謝國公提點。”

即便安國公不提出來,工部完成了工事,他們肯定是要去回稟的,所以安國公的提點不過就是口頭之言,沒有任何作用。
   
安國公往魏暘那裏又看了一眼,魏暘心知肚明,斂目笑了笑,魏堯鼻眼觀心,只當沒看到,於舫卻有所警覺,悄悄的記在心裏。
   
安國公離開,魏暘親自送他。兩人在行宮外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安國公才上了馬車。

魏堯回到自己短暫居住的殿中,讓周平將他的東西都收拾收拾,於舫進來找魏堯,瞧見了便問道:“王爺這是去哪裏?”
   
魏堯站在書桌前整理這幾日看的書籍,聽到於舫問話,便抬頭看了他一眼,溫和回道:“自然是回王府了。府裏有人該等著急了。”
   
於舫聽後,不禁上前說道:“王爺此時回府,是否太急了些,工事還未完成呢。”

“無妨了吧,只剩下一些收尾活兒,我在不在不重要了。”魏堯似乎沒有聽懂於舫的話。
   
於舫有些急了:“哎呀王爺,您怎麼就不懂屬下說的是什麼呢。您現在走了的話,那這……屬下說句犯上的話,若是得罪了誰,王爺也請看在咱們共事這兩個月的份上,多替我擔待著些。”

魏堯將書本整齊的疊放在一起,對於舫點頭:“於大人有什麼便說吧。”
   
“就是……眼看著就該去皇上面前覆命了,王爺現在回府的話,這功勞可就要被搶走了。”於舫覺得自己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他真心為這位王爺考慮,但這位王爺卻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魏堯瞧著於舫,忽而一笑,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拍,算是給了他回應,然而,收拾東西的速度卻絲毫不減,收拾完了東西,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行宮,跨馬離去。
   
不過,他還沒走到多少時候,於舫就騎著馬從後面追了上來。

魏堯和周平勒馬等待,於舫騎馬過來,對魏堯急急說道:“王爺,您現在還是別回府了,您不知道,您前腳剛走,寧王殿下就帶著兩個主要的工匠走了,說是要入宮去回稟工事進程,您現在趕去宮裏的話,說不定還能遇上。”

於舫已經料到魏暘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是什麼,魏堯這些日子的努力,於舫看在眼中,當然希望魏堯的付出能夠得到回報,他有一腔正氣,也瞧不上魏暘搶功勞的行徑,所以,看見魏暘帶人離開,於舫就放下了手裏的活兒,策馬趕過來提醒魏堯。

可魏堯聽了於舫的話之後,卻給了一句讓於舫徹底崩潰的話出來:

“他去便去吧,我現在要給我的王妃去十裏坡找醬豬蹄,我答應回去的時候,帶給她的。”
   
說完這句話之後,魏堯也不管於舫那滑稽的神情,提起馬韁,轉而離去,留下風中淩亂的於舫久久不能自語。
   
定王殿下真的明白他說趕來告知的意思了嗎?寧王殿下已經帶著兩個主要的工匠入宮去回稟工事了,說白了,就是要進宮搶功勞去了,不管定王殿下前期付出了多少,皇上只會先入為主的記下寧王殿下的功勞啊,到時候,定王殿下你白白努力了不說,還得不到相應的嘉獎。
   
就連他這個局外人都替定王覺得不值,可偏偏,定王的性子擺在這裏,根本就不屑與寧王爭奪功勞,這麼關鍵的時候,居然還要去給王妃買什麼醬豬蹄,這王妃隨意張口說出的一個要求,就把定王殿下這兩個月的努力全都給抹殺掉了。
   
定王妃可真是紅顏禍水呀。
   
於舫拉緊了韁繩,垂頭喪氣的掉頭往行宮去,算了,反正他該說明的都說明了,該通知的也趕來通知了,定王殿下不領情,他也沒有辦法。

    ********************
   
雲招福在王府後院裏面曬她剛做完的酒曲,就聽見外面丫鬟來通傳:
   
“王妃,王爺回來了。”

雲招福眼前一亮,心中一緊,急急忙忙的站起來,轉身一看,果真魏堯的衣擺已然從拱門內飄然而至,雲招福瞧見他的下一秒,就飛撲到了魏堯身上,魏堯張開雙臂,將她抱了個滿懷,順便利用衝力,將她抱起來轉了兩圈。
   
轉過之後,雲招福才想起來:“哎呀,我手上都是酒曲,還沒洗呢,把你衣裳都弄臟了。”
   
魏堯卻是一點都介意,將手裏用油紙包裹的東西遞到了雲招福面前,油紙包著,雲招福不知道裏面是什麼,魏堯將之送到雲招福的鼻子前,讓她聞聞,一股噴香撲鼻的肘子味便傳入了雲招福的鼻子裏。
   
“是醬肘子。”
   
雲招福想起來,這是魏堯那天晚上回家拿衣服的時候,兩人隨口說的一句話,魏堯說回來給她帶梅子吃,雲招福卻提了要醬肘子,沒想到,魏堯竟是記著的。
   
書錦給雲招福拿來了水盆,讓她清洗,雲招福洗完手,便讓書錦和聽雪去安排飯,自己拉著魏堯回房去了。
   
回到房裏,雲招福剛一轉身就給卷入了一個暴風般的懷抱,房門被魏堯兩邊一踢就關了起來,魏堯抱著雲招福發起了猛烈的攻擊,完全不給雲招福絲毫反抗的機會,一路抱著去了內室,把人壓到床鋪之上,就放下了帳幔,迫不及待的纏綿起來。
   
一番久別重逢的激情過後,魏堯把雲招福抱在懷中,喘息著親了親她的頭頂,說道:“可把我想死了。”

雲招福仍覺得身在仙境,意識模糊,緊緊的攀附著魏堯,伏趴在他的心房之上,聽著他穩健又熱烈的心臟因為她而跳動著。
   
“從前一個人的時候,倒不覺得這樣憋著是苦,可一旦開了這先例,就再難把持住了。只要閉上眼睛,想到的都是妳的臉,妳的身子,這才一個月,我便這般,若是時間再長久一些,可要我怎麼熬呢。”
   
魏堯的手在雲招福光裸的背後畫圈,雲招福耳中聽著他的情話,心裏頭高興,她的感覺與魏堯差不多,男歡女愛的事情,嚐試過之後,就再難割捨了,兩人少年夫妻,最是情濃的時候,魏堯被派出去了差事,這麼長時間不見面,若說不相思,肯定是假的。
   
“你那天走了之後,我就後悔放你走了。早知道應該多纏你幾回的。”
   
雲招福的話讓魏堯忍不住笑了起來,整個胸腔都在振動,雲招福聽得高興,對他問道:“行宮的事情全都做完了嗎?”
   
“差不多了,這兩日就能全部做完,我惦記妳,就提前回來了。本來早到家了,可妳說的那個賣醬肘子的地方實在太難找了,我與周平幾乎翻遍了整個十里坡,才在一處邊邊角的村落裏找到,為了這個就費了好些時候。待會兒讓廚房去熱一下,咱們晚上就吃那個了。”
   
雲招福聽他說這些,心裏喜滋滋的,眼前一亮:
   
“那我讓人燙兩壺酒。”
   
魏堯失笑:“兩壺?妳明兒是不想起床了吧。”

雲招福羞赧:“不起床便不起床,反正府裏也沒什麼事,沈側妃回娘家沒回來,杜側妃的腳傷著,這兩天才剛剛能落地,我這個月在酒窖,相府和王府,三點來回,可無聊了。”
   
魏堯知道自己這兩個月確實有點冷落她,讓她新婚期間就獨自留在府裏這麼長時間。一個翻身,再次壓上她,在她的眉眼臉頰上落下細細的吻,仿佛怎麼親都親不夠似的,親著親著,火兒便又起來了,雲招福感覺到,羞怯的說道:
   
“你要不要留點力氣到晚上喝酒的時候啊?”
   
“不需要。”
   
緊接著又是一場火熱在帳慢中掀起,小別勝新婚這句話被他們全都占全了,既是新婚,又是小別,兩個年輕氣盛,火氣正大的年輕人如何忍得住這麼久的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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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下章要虐一虐渣渣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拿了我的給我還回來!!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8-22 03:51 PM

第43章

雲招福是第二天下午才醒過來的,醒來之後就為自己昨天的不理智而後悔不已。一個沒喝酒的魏堯,她都應付不了, 更別說一個喝了酒的魏堯了。

從床上起來,書錦和聽雪聽見了聲響,立刻進來伺候,雲招福在帳子裏問她們:“王爺呢?又出去了嗎?”

書錦上前掀開了帳幔,對雲招福回道:

“回王妃,王爺剛去書房了,讓奴婢們在外面候著。”

雲招福掀開被子下床,只覺得兩腳有些酥軟,怕被書錦她們看出端倪來,連床框都沒敢扶,就這麼忍著站起身來,心中暗自想著,今後可不能這麼暴飲暴食了,再好吃的東西,回回吃到撐也不好,還是要留點精力,細水長流多好呀。

剛洗漱完,換好了衣裳,魏堯就進來了,與雲招福的酥軟相比,魏堯的精神卻好的很,手裏提著一只食盒,擺放在圓桌上,書錦和聽雪躬身退下,替兩人帶上了門。

雲招福看著那食盒,問道:“那是什麼?你不是去書房了嘛,怎麼會拎著食盒回來?”

魏堯看著雲招福,笑道:
   
“本來在書房的,後來想起來妳起床後,定會肚子餓,便去給妳買了鼎豐齋的粥和醬鴨。”
   
有的吃,雲招福自然高興,歡呼一聲,站起身來,可腿腳卻很不給力的軟下去,對魏堯埋怨似的看過去,魏堯忍著笑,將她一下便給抱起了身,然後直接放到了圓桌旁的椅子上,將食盒打開,取出裏面的東西。
   
兩碗白粥,加一只片好的醬鴨肉,另兩碟小菜,簡單卻很勾人食欲。
   
雲招福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嘴裏就被魏堯送了一片鴨肉,齒頰留香的感覺真不錯。
   
“明日父皇與賢妃娘娘在宮中設宴,咱們也要去。”
   
“設宴?賢妃娘娘?”雲招福不解。若是以皇上的名義請的話,雲招福還覺得沒什麼,可是賢妃娘娘是寧王的母妃,她摻和在裏面,總讓雲招福覺得事情不一般啊。

魏堯點頭:“行宮修葺差不多了,父皇和賢妃娘娘一起設宴款待。所有王爺公主,郡王郡主都會參加,人挺多的。”
   
雲招福有些奇怪:“可你昨天剛回來,你去宮裏覆命了嗎?”
   
魏堯搖頭:“沒有,四弟去了。”
   
雲招福一楞,立刻就反應過來,她就說嘛,怎麼會是賢妃娘娘出面宴請呢。
   
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寧王去了,那你怎麼辦?他可能要分去你大半功勞的。”話雖這麼說,但是雲招福卻明白,這個功勞,不是可能,而是一定,已經被分掉了。她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魏堯,平日裏看著十分聰明的一個人,在這種事情上,卻比她還要遲鈍,至少她還知道要保護自己的權益不被侵占,可他倒好,根本不在乎這些。
   
“功勞分去就分去吧,也沒什麼,這回事情我做的還挺舒服,至少沒有像從前做事時那樣,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天災人禍,順利完工,已經很不錯了。”
   
魏堯的要求未免也太簡單了點。

雲招福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看他的表情,似乎並不覺得自己被寧王給欺負了,他自己不覺得,其他人說什麼都是枉然的。雲招福一方面覺得魏堯大度點挺好,自得其樂,心無掛礙,可一方面又替他感覺不值得,明明是他費了功夫和精力做成的事情,卻被別人搶了功勞,心情委實有點覆雜。
   
第二天,雲招福跟魏堯入宮赴宴去,因為這次宴會的定義是家宴,所以,不用按品大妝,只需穿的稍微正式一些就可以了。
   
雲招福和魏堯在成親之後,還是第一次一起出席這樣的宴會,他們去的不早不晚,宴會殿上已經很熱鬧了,雲招福隔空與薛碧霄和吳欣常打了招呼,然後便乖乖的坐在魏堯身邊,陪著他。
   
兩人男才女貌,般配的很,坐在一起,仿佛一對璧人般般配。
   
太子與寧王,晉王坐在一起說話,太子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穿著一身明黃的衣袍,在一眾小輩裏很是顯眼。

雲招福坐在那裏一會兒的功夫,就聽見好幾撥人去對寧王道喜,至於為什麼道喜,就算他們不說,雲招福也是知道的,打從心底裏鄙視寧王魏暘。
   
今日宴會是皇上為了表彰寧王的勞苦功高而設的,寧王昨日在宮中將自己如何辛苦的監修行宮的事□□無巨細的稟告給皇上知曉,皇上聽了心下甚慰,當場誇獎了寧王,賢妃娘娘從旁提議,今日設宴表彰,皇上高興,便應允了,這才有了今日設宴之事。
   
除了請皇家之人出席,由魏暘提議,讓工部眾人亦一同赴宴而來,讓他們也感受一番皇恩浩蕩。
   
大魏的風氣並不迂腐,男女可同席,所以,盡管今日宮中有頗多女眷,但臣子亦可出席。

於舫來到魏堯身邊請安,魏堯回禮,介紹雲招福給於舫認識,雲招福對於舫笑著點頭致禮,於舫也回以作揖大禮,心中感嘆,原來這就是讓定王殿下色令智昏的定王妃啊,那天若非要給這位定王妃去買什麼醬肘子,定王殿下的功勞,哪裏會被寧王殿下搶去大半,看如今這架勢,皇上心中肯定已然認為,行宮的修葺改建,完全是寧王殿下一手做成的了。
   
他們這些工部的工匠們,沒有什麼話語權,就算知道事情是定王做的,可是寧王攬了去,誰又敢站出來說話呢,又不是不要命了。
   
於舫對魏堯打過招呼之後,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與工部眾人坐在一起,旁邊的人問他定王殿下的事情,於舫也不敢說什麼,只默默搖了搖頭,畢竟已經成定局的事,再說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皇上攜皇后,賢妃駕到,殿中人紛紛起立行禮跪安。

帝台之上,大魏皇帝抬手令眾人起身,著所有人坐下,然後便是禮部出面表彰寧王此番監修行宮的事跡,果真如所有人料到的那番,功勞全都變成了寧王一人的。
   
雲招福覺得有些郁悶,看向了魏堯,見他倒是一臉平靜的樣子,魏堯察覺雲招福的目光,轉頭過來,雲招福無奈嘆了口氣,魏堯便伸手牽住她的手,輕輕的拍了兩下,以示安慰。
   
當事人不著急,雲招福著急也沒用,乾脆放寬心,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也許魏堯的命裏就是被人搶功勞的命格吧。
   
所有人都舉杯向寧王魏暘恭賀,魏暘臉皮堪比城墻,居然絲毫沒有不好意思,欣然接受了大夥兒的讚揚,少數幾個看不過眼的,也只能躲在暗地裏,悄悄在心裏罵他不要臉。

就在雲招福剛罵完魏暘不要臉的時候,就聽見殿外急急跑進來一個太監,只見他在帝台前跪下,對帝后與賢妃稟告欽天監求見,殿中嘩然,欽天監向來很少出現在大眾眼光裏,就算是出現也不會這樣大庭廣眾之下來。
   
皇帝也覺得奇怪,便讓人宣欽天監進來說話,欽天監孫大人提著衣袍蹬蹬蹬蹬跑進來,一下就跪倒在了帝台前,說道:
   
“皇上臣夜觀星象,城外忽有隕星墜落,恐有事發生。”
   
皇帝蹙眉:“城外有隕星墜落?什麼意思?”
   
這話剛問出來,在場眾人也都覺得莫名其妙,欽天監要麼不出現,要麼一出現就說有事發生,可到底什麼事情,誰也不知道。

這邊正指指點點的說話,那邊就有工部的人忽然就神色大變跑了過來,於舫眉頭緊蹙,對皇帝跪下說道:
   
“皇上,臣剛收到了消息,說是行宮裏的主殿被壽山石給壓塌了大半,有五個還在主殿做事的工匠被壓在了坍塌的主殿之下,生死未卜。”
   
於舫自己也被這個消息給嚇壞了,直到說完之後,身子還是發抖的,一時間有點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寧王也拍案而起:“你說什麼?主殿被壽山石給壓塌了,這怎麼可能,簡直造謠生事,你這工部侍郎的官兒還想不想當了?”

於舫奏稟的這個消息,對於寧王而言,簡直比欽天監的那個還要勁爆,其它也就算了,就是那壽山石一事,寧王避無可避,因為他在向皇上表功的時候,著重表的就是那壽山石的事情,他對皇帝說了自己的想法,又鼓吹了一番他如何力排眾議,將壽山石擺放在最顯眼地方,以示對皇上和太后尊敬,所以這個時候,他是無論如何都推脫不了的。只能在言語上先將此事壓下來。
   
可於舫也是個楞頭青,根本不懂寧王的意思,以為他真的要罷了自己的官兒,連忙磕頭向皇上解釋:

“臣不敢胡說,是真是假,只需皇上派人前往行宮查探一番便知,那擺放壽山石的地方,地質太軟,壽山石沈重,放上去之後,不過兩日就倒了下來,原本定王殿下與諸工匠商議了一晚,要將那壽山石擺放到行宮東苑的太華池旁,是寧王殿下一意孤行,將壽山石擺放到主殿院中的,如今壓倒了主殿,我工部還有五個工匠被埋在裏面,臣如何敢造謠生事,還請皇上明察。”
   
於舫說的情真意切,條理清晰,並且將一個被大家遺忘了好久的人給提了出來,定王殿下!

是了,監修行宮一事,本就是定王殿下和寧王殿下一同負責的,可是今日宴會,明顯就是為了表彰寧王而設,這兩人一起所為之事,如今卻成了一人功勞,頓時,眾人心中了然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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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為寧王殿下點蠟吧。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8-23 04:43 PM

第44章

“於舫!本王讓你閉嘴你是聽不懂嗎?還是說有誰指使你來汙蔑本王?那壽山石擺放在主殿外如何會傾倒?定是有人從中做了手腳,想借此陷害本王。”

魏暘此刻的表情,仿佛想撲上去咬住於舫的脖子,十分慌張,畢竟壽山石壓倒主殿一事非同小可,若是在私底下稟報了,興許還不會造成這樣大的影響,可是偏偏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給捅出來的,並且還有欽天監從中攪合,欽天監是個什麼樣的存在,是個信則靈的地方,而如今的大魏皇帝魏玔是絕對相信的,所以,魏暘才這麼大的反應。

於舫大驚失色:“寧王殿下此言使臣惶恐,臣競競業業做事,工部之人也都日夜不休,怎會有陷害寧王殿下之心呢,那壽山石高二十一尺,寬十二尺,少說也有一、兩千斤,是寧王殿下親自圈定的地方,旁人事前也無從得知殿下想圈放在何處,如何能提前做手腳陷害殿下呢。”

於舫的話說的慷慨激昂,半分不讓魏暘的氣勢,因為於舫知道,他工部如今已經搭進去五個人,如果他不在這件事情上據理力爭,讓寧王殿下將罪責推到工部來的話,那麼整個工部的人都會受到牽連,所以,他不是不替寧王遮掩,而是不能替他遮掩,於舫看透了寧王的品性,知道只要他找到一丁點兒的機會能夠將責任推出去,寧王都會毫不猶豫的推掉,他才不會考慮因為他一個人的過失最後會犧牲多少人呢。
   
行宮監修出事,工部責無旁貸,但這種屬於天災人禍,只要工部將責任分明下去,倒也不會受太大牽連,關鍵是怕寧王將所有罪責撇開,全都要他們來承擔,於舫迫於無奈的自救。
   
往旁邊跪著的欽天監監正瞥了一眼,於舫又追加了一句:“再說了,欽天監也說城外有星隕落,難道殿下的意思是,欽天監也跟臣一同汙蔑殿下不成?”
   
魏暘指著於舫,左右看了一眼,沒有刀劍可尋,便直接抓起了酒壺便要往於舫衝過來,皇帝魏玔一拍龍案,整個殿中人都為之一震,魏暘嚇得又將手裏的酒壺放在了桌上,側立垂手,不敢說話。
   
皇帝雖然到現在還沒說一句話,可蹙起的眉頭與先前那一聲拍案卻已表明了他此刻的心情。
   
皇后和賢妃對視一眼,皇后娘娘來到皇帝身旁,開口說了句公道話:
   
“皇上,欽天監說城外有星隕落,這事依臣妾看,未必行宮主殿坍塌有何關聯,切不可糾錯,應分開理論才是,畢竟坍塌的是行宮主殿,那裏又有何星隕落之說呢。”
   
皇后這話說完,賢妃便也追隨上前行禮附和:

“是啊皇上,星隕之事,茲事體大,那行宮壽山石倒下壓塌了行宮主殿一事該當另計議。”
   
賢妃思路清晰,知道絕對不能將兩樁事情混在一起論道,畢竟皇帝對欽天監之言相當信服,若因此讓皇上將兩者牽連,然後歸罪於寧王之身,那可難辦。
   
這邊皇后與賢妃勸慰皇帝,那邊皇帝沈沈的嘆出一口氣,蹙眉開聲:
   
“如何另當計議?那行宮主殿的大堂之上,懸掛的乃是先帝之像,朕登基後便日夜叫人供奉香火,如今主殿塌了,香火也斷了,城外又有星隕落,那隕的便是先帝……”
   
皇帝的聲音聽起來低沈沈的,卻倍感震懾人心,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雲招福張大了嘴巴,瞪大眼睛,不由自主的往那個被皇帝這句話嚇得面如死灰白的寧王魏暘看去,然後轉頭往自家王爺臉上瞧了瞧,自家王爺那平靜的臉上,完全就看不出任何波動,就好像現在他聽到的只是一些天要打雷下雨的事情一般。
   
“父皇,父皇明鑒,這,這都跟兒臣沒關係呀,兒臣根本什麼都沒做,那,那行宮監修,從頭到尾都是三哥做的,從改圖紙到確定修繕方法,全都是三哥跟工部那幫人日夜做出來的,我,我攏共也沒去行宮幾回,他們,他們這是合力害我呀,父皇,你要為兒臣做主啊。”
   
魏暘自覺擔不起斷了先帝供奉香火之罪,在這最危急的關頭,只能選擇另一種方法自救,承認自己好大喜功,占據旁人功勞,總好過被父皇和欽天監抓著怪罪他致先帝星隕。
   
此言一出,滿殿嘩然。寧王殿下這麼一澄清,簡直讓這場特意為他舉辦的慶功表彰宴會徹徹底底的變成了一場笑話。

皇帝的臉色越發陰沈:“你昨兒可不是這麼說的。邀功之時,半點不提你三哥,如今出了亂子,你卻要將責任推至你三哥身上,你這般貪功忘義的行徑,倒叫朕大開眼界了。於舫!”
   
皇帝大喊一聲,嚇得於舫身子一顫,然後趕忙跪爬上前:“皇上,臣在。”
   
“你與朕說說,這行宮監修一事,到底是誰主理,你工部上下於行宮監修一事上,從的是誰之命。”皇帝嚴肅相問。
   
於舫緊張的耳膜都在突突作響,但他素來正直,做不慣空口白牙汙蔑之事,實話實說道:
   
“啟稟皇上,自工部上下領受皇命,要修繕行宮開始,定王殿下便入住我工部衙署之內,日夜與工匠商議討論,圖紙核對,行宮開修之日,定王殿下亦收拾了行裝,住在行宮別館主持監修事宜,寧王殿下在修葺行宮這段時間,攏共去了五、六回,監修指令大多數都是由定王殿下決策。”
   
皇帝的目光看向了從先前開始就沒有發出一聲的魏堯,只見魏堯從坐席上站起,緩緩上前跪到皇帝面前行禮,雙手恭敬作揖,但卻依舊沈默,不為自己辯駁一句。
   
看著這個被自己忽略的兒子,皇帝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好,若是其他孩子受了這樣大的委屈,自己日夜操心的功勞被搶了的話,還不早就可憐巴巴的入宮找他哭訴,要求做主了,偏偏這個兒子,是個悶葫蘆,三棍子也打不出他一句話,姿態低的像個不存在的人。

“既是定王主持,為何只有寧王入宮回稟?定王何在?”皇帝負手在帝台之上踱步,問出了這個關鍵問題。
   
於舫想了想,回道:“前日寧王殿下入宮,臣曾告知定王殿下,只是定王殿下當時另有要事,便未曾與寧王殿下一同入宮。”
   
皇帝蹙眉:“要事?還有什麼比入宮覆命還要緊的事情?”
   
定王鼻眼觀心,並不打算說話,於舫一個頭兩個大,夾在皇帝與定王之間,不知道有些話該說還是不該說,可定王就跟個石頭人跪在旁邊,根本就沒有接話的意思,帝台之上,皇上又在等著他們回答,於舫只好把心一橫,將那日他策馬追趕定王之事說了出來。
   
“那日臣追到定王殿下之時,定王殿下說,他要去十裏坡……替……定王妃買醬肘子。”
   
於舫的話再次掀起了殿中的嘩然,好些人將目光都落到了雲招福的身上,雲招福的小臉瞬間就紅了,完了完了,這下所有人都知道她雲招福是個大大的吃貨了,丈夫做事她不僅沒幫忙,居然還在關鍵時刻讓丈夫去給她買醬肘子吃……
   
“買醬肘子?就為了給她買醬肘子?”皇帝的聲音聽起來也上揚波動,似乎不敢相信定王竟然是為了這麼一件‘要事’而放棄了入宮覆命,讓寧王鑽了個空子,佔據了功勞。
   
定王回頭看了一眼雲招福,見她低著頭,神情窘迫,這才回頭對皇帝開口道:

“父皇,在兒臣看來,給招福買醬肘子確實是大事。那是我對她的承諾,一定要履行,至於入宮覆命,兒臣想,既然四弟已然入宮,那兒臣來不來也沒什麼關係。”
   
皇帝看著他,深深嘆了口綿長的氣息,說道:“那你可知你那好四弟入宮以後,並未將你的苦勞回稟於朕?只與朕說了他自己如何辛勞,功勞如何大,朕頗為感動,這才有了今日這宴會,原是想在宴會中,對他嘉獎一番的,你心中就無半點不忿?”
   
魏堯神色如常:“兒臣沒有不忿,父皇安排下來的差事,只需有人做好便是,功勞是誰的,於兒臣而言並不重要。”
   
魏堯這番話說的鏗鏘有力,大大的俘獲了眾人的心,也同樣讓皇帝魏玔為之動容,負手又在帝台上踱了兩步,然後對魏堯擺擺手,命他退下,魏堯起身,恭謹作揖,絲毫不覺可惜的回到了自己座位上,然後便不顧旁人目光,攬住了滿面羞紅的雲招福的肩膀,對她溫柔一笑,以示安慰。
   
皇帝將這一切看在眼中,滿心的惆悵,最後一嘆,才將注意力再次放回到此次主殿坍塌之事,指著於舫說道:
   
“那壽山石之事,你且再與朕詳細說一番。”

“是,那壽山石原本是要放在行宮東側的太華池旁,那裏池水清澈,地基緊實,倒映藍天實乃不可多得的景致,定王殿下與工匠們商討研究過後,便定在那裏,可誰知有一日寧王殿下去了之後,力排眾議,一定要將壽山石放在主殿外,工匠們也曾建議要先測地基,可寧王殿下卻一口回絕,執意如此,定王殿下出面也未能說服,工匠們就將之挪到主殿外安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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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打臉啪啪啪。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8-28 12:27 AM

第45章

於舫之言,字字如實,全都有據可考,不是一家之談,可以說,這件事的原委已經解釋的很清楚了。

這寧王好大喜功,見利忘義,搶奪他人功勞,為己所用,實非君子。而另一邊定王殿下,勤勤懇懇,大公無私,對親兄弟信任有嘉,卻慘遭搶功,若非此次天災人禍,他的這個功勞就永久的被寧王殿下給頂替了去,想想也真是可憐。
   
一場宴會,無疾而終。
   
皇帝沈著臉讓內廷司調查協同工部, 大理寺,調查此次事件始終。
   
拂袖離開的時候,寧王跪在地上喊‘父皇’喊得聲嘶力竭,也沒能讓皇上消氣,回心轉意,賢妃拉著寧王一路追隨皇上而去,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去替寧王求情,只不知還有多少用。
   
帝后全都離開,宴會也就散了。

魏堯拉著雲招福也要離開,雲招福看見寧王妃吳欣常呆楞楞的站在那裏,驚慌失措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晉王妃從她身邊經過,只簡短的說了幾句安慰的話,便協同晉王一同離開,太子與太子妃甚至連話都沒說一句就走了。
   
雲招福和魏堯坐上了回府的馬車,雲招福對事情的走向仍覺得驚奇不已,不過更多的是大快人心。那個搶功勞的孫子,雲招福看他不爽好久了,去年就搶過魏堯的功勞,把剿水寇的功勞佔為己有,在皇上面前大大的露臉,這一回還想故技重施,沒想到卻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拍著魏堯的大腿,雲招福興奮道:

“突然想吟一首詩,王爺要聽嗎?”
   
魏堯轉頭對她挑眉:“吟詩?”
   
雲招福捏著喉嚨,乾咳兩聲,然後端正了坐姿,娓娓吟誦:
   
“咳咳,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哈哈哈哈。”
   
魏堯:……
   
宮中這場烏龍宴會上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了出去。

據說那日賢妃娘娘與寧王殿下在元陽殿外跪了一宿,都沒能讓皇上收回成命。因寧王所作所為,皇上罰他在去太廟跪足三個月,吃齋抄經,讓其在祖宗牌位前反省自己的錯誤,並收回了對寧王府的一切恩賞,若非有賢妃與安國公從中求情的話,就寧王殿下這欺君罔上,搶人功勞,自私自大,以壽山石壓倒主殿,致使主殿中懸掛先帝遺像供應香火斷開,並致星隕的罪名,罰他圈禁封地,永不入京都有可能。

這件事情的反轉簡直讓所有人都大呼意想不到,原本皇上為寧王舉辦宴會,以示嘉獎,知情人紛紛為定王不值,覺得他出了力氣,花了功夫,卻還被人搶了功勞,實在太倒霉了,甚至在得知定王殿下之所以誤了入宮回稟時機的原因,是因為他要去給定王妃買醬肘子吃,眾人越發覺得這定王天生就缺少一點行事的運氣,外加被定王妃拖了後腿。

可是,當宴會上來了一個急轉,事情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尤其是宴會第二天,寧王被罰去太廟,寧王府的賞賜一一被收回,然後新的賞賜如流水般入了定王府邸,人們才驚覺,這定王妃哪裏是拖了定王的後腿,根本就是大大的助攻了一番定王殿下。
   
如果定王殿下在本該入宮回稟的時候,不去幫定王妃買醬肘子的話,也許一切還不至於到如今地步。

定王在場的話,寧王就不會膽大包天,將一切功勞攬在自己身上,寧王不攬下所有功勞,那麼也許就沒有那場宴會,如果沒有宴會,那麼即便出事,欽天監的星隕之言也不會傳到宴會之上,工部侍郎於舫更不會當著殿內所有人的面將寧王搶功勞的事情盡數捅破天,不在殿上捅破天,皇上的怒火也不會這麼大,事情更加不會變的這般毫無轉圜的餘地。

所以,知情人將整件事都放到一起整理一番後,就不難發現,定王殿下轉運的最關鍵原因,似乎就是在該去覆命的時候,幫定王妃買醬肘子去了。
   
一切後續事件,可以說都是因為醬肘子引起的。

雲招福捧著一杯茶,聽雲公良在那說了半天,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人民群眾的聯想能力太大了,他們怎麼就能把這些沒什麼相干的事情,全都糅合參雜到一起,然後匯聚成一場年度大戲改編出來呢。
   
“爹,我真沒讓他去買醬肘子,這些傳言到底是怎麼來的。”

雲招福被說的也無心喝茶,放下了杯子,想要為自己澄清。
   
範氏從旁說道:“若非妳提起,王爺又怎會去買醬肘子呢。明明自己好吃,還不承認,這回若非行宮大殿坍塌的話,王爺可就太冤了。”

雲招福欲言又止,往旁邊一直坐著喝茶的魏堯看了一眼:
   
“王爺,你也說句話呀,我真沒讓你去買醬肘子,對不對?”

魏堯一楞,然後看著雲招福對他使來的眼色,終於明白過來,點點頭,替她澄清:“哦對,招福沒讓我去買,是我自己要去給她買的,她之前說想要吃醬肘子佐酒喝。”

範氏和雲公良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看著雲招福,雲招福深吸一口氣,無奈嘆息,然後認命的拜拜手,說道:

“算了算了,越描越黑說的就是的你。反正我不承認我拖你的後腿,在關鍵時候因為吃而掉鏈子。”

魏堯認真的點頭回道:“嗯,放心吧。今後我若聽見有人說妳好吃,我便替妳教訓他。”

雲招福簡直要敗給這個人了。

可屋子裏其他人倒是對魏堯的話很滿意,在說笑過後,雲公良正色對魏堯說道:“此次寧王殿下被罰太廟思過三個月,安國公那邊只怕要把這筆帳記到王爺你頭上了,可有應對之法?”
   
魏堯莞爾:“以不變應萬變。這事本就不是我一手促成的,若強要怪在我身上,也是欲加之辭,無論我如何爭辯,他們都不會相信我。”
   
雲公良沈吟:“安國公這個人最看重的就是寧王殿下,只怕不會善罷甘休的,王爺隨我去一趟書房,我們好好的商談一番對策,就算以不變應萬變,也得要知己知彼的,凡事不能落於被動才是。”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雲公良是不打算摻和任何一位皇子的事情,即便是定王娶了自己女兒,他也不打算太過插手,可如今形勢變了,定王無心插柳的一件事情將他推上了風口浪尖,雲公良作為家翁泰山,自然要多為自己的女婿考慮才行。
   
魏堯往雲招福看了一眼,雲招福便笑著對他擺手:“去吧去吧,別看我,我爹又不會吃了你。”
   
其他人雲招福不知道,但是自己老爹是什麼性格,雲招福還是知道一二的,他這個人最是護短了,表面上看著心胸寬廣,宰相肚裏能撐船,正直又睿智,可實際上心眼兒挺小的,對於自己身邊的人,那保護欲簡直了。

這回時間,雖然看起來是魏堯佔了便宜,寧王倒霉,可是事情的根源,卻在寧王搶功上,去年寧王也搶過一回魏堯的功,雲公良什麼都沒說,因為那時魏堯還不是他女婿,但現在,明顯是不一樣了。
   
雲公良與魏堯在書房裏一待就是一下午,兩人在雲家吃了晚飯才離開。
   
途徑熱鬧的朱雀街時,雲招福說想下車看看,魏堯便讓周平找了一處空地停車,帶著雲招福去街上轉悠,一如尋常的小夫妻那般,手牽手,有說有笑,並肩而行。
   
周平與秦霜、秦夏追隨其後。

路過一家茶餅店的時候,魏堯腳步略微遲疑,雲招福便停下問他:“怎麼了?”
   
魏堯扭頭看了她一眼,先是搖頭,拉著她往前走了兩步,可忽然又停了下來,牽著雲招福走入那茶餅鋪子裏,親自挑選了幾樣看著還不錯的茶餅,然後走出店鋪,也不說把茶餅交給周平,他就自己拎著走了一路,雲招福對他這行為表示不解,於是問道:
   
“我都不知道,你喜歡吃這個?你不是不怎麼喜歡吃甜的嘛。”
   
魏堯提起那幾包茶餅,笑著搖了搖頭:“不是我吃的。”

“那你買了做什麼?我也不吃的。”雲招福想著魏堯如果不是買給自己吃的,那就是買給她吃,可她也不怎麼愛吃甜食,這茶餅不對她的胃口。
   
魏堯牽著雲招福的手,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忽然在嘈雜的人群中,對雲招福說了一句:
   
“明日我帶妳去見我娘吧。”
   
雲招福很自然的點點頭,然後又忽然楞住,轉過頭呆呆的看著魏堯,久久都說不出話來。

魏堯見她這副表情,不禁笑了:“有那麼驚訝嘛,我又不是石頭裏蹦出來的猴子,我有娘的。”
   
雲招福當然知道他有娘,可是——
   
“你娘……在哪裏?不是說她當年……”
   
雲招福後面的話沒敢說出來,魏堯卻不是很介意,替她補充完畢:“當年裴家出事,她被打入冷宮了是不是?”

“嗯。”雲招福點頭,確實她聽到的是這個版本,看魏堯的表情,難道這個版本有誤?淑妃娘娘沒有被打入冷宮,而是去了其它地方?
   
“我娘被打入冷宮後一年,就被父皇送出宮去了。妳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嗎?”
   
魏堯對雲招福問,雲招福想了想後,回道:“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是……”
   
迎新宮的恭房?不對!

“是水月庵。”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8-29 11:31 AM

第46章

竟然是水月庵!

魏堯溫和的點頭:“是,正是那裏。我娘就在水月庵裏。我那次是去看她的。”

雲招福還未從這個衝擊中回過神,好半晌才吶吶問道:

“所以, 你娘被送出宮以後,當了尼姑?”

“嗯,算是尼姑吧,不過是帶髮修行,她那個人與妳差不多,都是懶散的性子,嚴於律人,寬於律己,讓她真的潛心修佛,她可做不到。”魏堯對雲招福娓娓道來自己母親的事情,這讓雲招福感覺自己離他似乎又近了一步。

“所以,你買的這些茶點就是明日帶去水月庵給你娘的嗎?”雲招福拉著魏堯停下了腳步。

魏堯伸手在她額頭上點了點, 說道:“別忘了,現在她也是妳娘了。”
   
雲招福大囧:“我,我知道。就問你是不是明日帶去的嘛。我第一次見娘, 只帶這幾包茶點怎麼好意思呢,得再準備準備才行啊。”
   
當初魏堯陪她回門的時候,還特意給她爹娘準備了一座玉石花盆做見面禮呢,她去見他娘,只拿幾包茶點,未免太小氣了些。
   
說著便在街上左右看去,想來想去, 街上最值錢的也就是珠寶首飾了,想要過去,卻被魏堯拉住:
   
“想什麼呢,妳若真有心的話,就帶幾壇子醉仙釀吧,她挺喜歡喝的。”
   
雲招福楞了楞:“醉仙釀要多少有多少,但那禮也太輕了。”

魏堯失笑:“我娘算是半個出家人,妳送她珠寶首飾?是不是有點不合適?”他試圖跟雲招福說道理。
   
誰知雲招福聽了之後,然後做出恍然大悟狀,對魏堯點頭說道:“嗯,沒錯沒錯,的確不合適。”忽而話鋒一轉,又道:“街上賣的能有什麼好東西呢,我回去翻翻我的百寶箱,裏面肯定有寶貝能送給娘當見面禮的。”
   
魏堯滿頭黑線,看著雲招福:喂,妳是不是沒抓住我話裏的重點?
   
他是說出家人不需要珠寶首飾,又不是說嫌棄街上買不到好東西。

這麼一楞神的功夫,雲招福已經像是撒開腿的兔子般轉身跑了,她急急跑回了馬車,魏堯跟在後面步履稍微慢些還要被她催促:“哎呀,你快些走,我得回去好好挑挑才行,耽擱不得了。”
   
得,她是一點兒沒把他的話放在耳裏。
   
雲招福回去之後,將宮裏的賞賜和自己的嫁妝全都翻了出來,攤在床舖之上,一樣一樣的挑挑揀揀,最終,終於選定了一套五彩寶石並金鑲珍珠頭面,是範氏命工匠做了給她成親期間走親訪友時用的,但雲招福與魏堯成親之後,沒有去其他地方多走動,就算走動,也沒有想到用這套華貴的首飾做裝飾,所以就一直放著沒動過,這回魏堯說是要帶她去見他娘,雲招福才想起來這一出。

把東西抱出來之後,魏堯就傻眼了:“妳真的要送這個給我娘去?”
   
雲招福一嘆,語氣略有遺憾:“唉,若是你早些與我說的話,我定去張羅更好的,可是我身邊所有的寶貝裏面,也就這套最新,最貴,這回先帶這個去,等下回我在搜羅到好的,再給娘拿去便是。”
   
魏堯想讓她放棄這個念頭,但雲招福卻很堅持,並且第二天一早,非常難得的早早醒來,六月底的天氣已然相當悶熱,雲招福洗漱過後,便親自在衣櫥裏挑了一件蜜合底小白花的長裙換上,這衣服的料子頗為厚實,外頭還罩著一層紗織的輕薄外衣,看起來飄飄欲仙的樣子,實際上卻挺熱,但是雲招福知道,一般長輩還是比較喜歡看孩子穿的端莊周正一些的,她是第一次見魏堯的娘親,一定得注意才行。

“其實妳不用這樣,我娘那個人很隨性的。”魏堯這樣勸雲招福,然而並沒有什麼用。
   
雲招福堅持穿這一身端莊的衣裳,帶了八壇醉仙釀,並一套檀木匣子裝好的華美首飾,認認真真,端端正正的去了水月庵。
   
當雲招福第一眼看見那樹下站立的女子時,就覺得周身有一股仙風吹來,樹上的花瓣隨風落下,落在那樹下美人的身上。

早就聽說魏堯的母親是天下第一美人,雖然之前雲招福也曾經感慨過,從魏堯的容貌看來,他的母親定然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可是想像是一回事,當面見著又是另外一回事,雲招福就從來沒有見過像魏堯母親這麼好看的女人,一身寡衣素服,也能穿出九天玄女的氣質,並且,周身有一種超越年齡的韻味。
   
靜怡師太穿的是水月庵的姑子袍,清清淡淡,其實有點意外今日會見到這個兒媳,也從身邊的兩個老奴口中得知,這姑娘便是那日替她們搬炭火上山的好心姑娘,知道她是個善良的姑娘。

“那個,娘,我,我是魏堯新過門的妻子,我叫雲招福,說了可能您也不認識,我爹是左丞相雲公良,我娘姓範,出身安慶,我還有一個二娘,二娘替我爹生了一個大哥和一個妹妹,我……”
   
雲招福喋喋不休,將家裏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說與靜怡師太聽,靜怡師太一邊聽一邊將目光遞向一旁的魏堯,魏堯抬手捏拳,在唇前輕咳一聲:“妳的事情,我早就與娘說過了。”

“啊?”雲招福一楞,終於收起了要把自己家底全都和盤托出的心思,靜怡師太看著這樣的雲招福,竟難得發自肺腑的笑了起來,而當雲招福將她要送的禮物送到靜怡師太面前的時候,靜怡師太臉上的笑容就更深了。

魏堯看著桌上被打開的那個盒子裏的東西,簡直有點想找個地洞鑽進去,雲姑她們臉上也是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

靜怡師太也就是魏堯的親娘,前淑妃娘娘裴氏,將那檀木匣子裏的一只五彩寶石鑲金珍珠的簪子拿在手裏,細細的看了兩眼,蔥段般的手指撫在那珠子上,臉上露出一種恍如隔世的表情來。

“這是送給我的?”靜怡師太輕聲對雲招福問。

雲招福認真的點頭:“嗯,這是我現在能拿出來最好的東西,希望娘您別嫌棄才好。”
   
靜怡師太忽的又笑了起來,今日這已經是第二回了,就連魏堯都覺得稀奇,不過見母親喜歡招福,他自然比任何人都要來的高興。這也是他今日帶招福來見母親的原因,因為他想要把自己喜歡的女子帶來給母親過目。他相信,自己喜歡的人,母親一定也會喜歡的,事實可見,他想的確實不錯。母親對招福的印象很好。
   
“師太,她就是這麼個實在性子,妳若不喜歡也別與她計較,昨天晚上她埋頭在那裏挑了好長時間。”魏堯怕母親覺得招福送姑子首飾荒唐,便替她圓說幾句。
   
沒想到靜怡師太卻搖頭果斷道:“不,我很喜歡。已經有好長好長時間,沒有人送給我這麼漂亮的首飾了。”
   
這句話說的相當認真,並不像是客套話,魏堯一楞,旁邊站著的雲姑她們也是一楞,只見靜怡師太將那匣子裏的成套首飾全都一一拿起來觀看,遇到喜歡的細節處,還忍不住伸手輕撫,真是喜愛的模樣。
   
雲招福聽了靜怡師太的話,臉上也是樂開了花,再沒有比自己挑選的禮物被人認可更高興的事情了,並且這個認可她的人還是魏堯的母親。
   
“娘,妳喜歡嗎?”雲招福問。
   
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靜怡師太滿意的點頭:“喜歡。這是我近年來收到的最喜歡的禮物了。”

雲招福得意的往魏堯那裏看了兩眼,目光仿佛在說:看吧看吧,我就說娘會喜歡。
   
魏堯確實有點無語,對靜怡師太說道:
   
“師太,您是出家人,戴這些……不太合適吧。”
   
靜怡師太冷冷的橫了魏堯一眼,語調冷下來,說道:“我不能戴,收著看看也不行嗎?”
   
“就是的。這些漂亮的東西,不高興的時候拿出來看看,心情都會變得好些呢。”雲招福為靜怡師太說了一句公道話,深的靜怡師太的心,和藹的問道:“怎麼,妳不高興的時候,也喜歡看這些華麗麗的東西?”
   
雲招福搖頭:“比起這些,我更喜歡看金子、銀子,還有銀票。每個人喜歡的東西不一樣嘛。”
   
話音落下之後,靜怡師太開懷的笑聲便在這質樸的小院子裏傳開,樹上的花似乎也聽懂了這笑聲中的開心,隨風飄落,落在桌面上,別添一番雅趣。
   
靜怡師太覺得這個兒媳婦實在太可愛了,說的話也是句句戳中她的心,這樣好的姑娘,怪不得能讓她那個不茍言笑,一本正經的古板兒子喜歡上,這樣的姑娘,無論是誰都會喜歡她的,兒子能娶到她,是福氣。

看了一眼桌上放著的幾壇醉仙釀,靜怡師太就更加覺得這個兒媳娶的好了。拿起一壇來放在鼻間輕嗅,對雲招福問:“這是妳親手釀的酒嗎?咦,醉仙釀……這不是……”
   
靜怡師太先前沒看到那酒壇上的字,如今一聞便知其中端倪,驚訝的看著雲招福,魏堯替雲招福回答:
   
“是她親手釀的,我之前給師太拿過來的幾壇也都是出自她手,我機緣巧合得來的。”
   
“好好好,有這一門手藝,實在是太好不過了。”靜怡師太越發滿意的點頭,一雙美眸中盛滿了流斂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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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招福妹子很得婆婆喜歡嘛。為她點讚。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7-9-5 11:38 AM

第47章

雲招福很開心,自己出師大捷,送的禮物讓裴氏喜歡,沒想到自己的手藝也得到了認可。兩人就圍繞珠寶首飾和釀酒方式展開了熱烈的討論。

魏堯在旁邊看著,插不上話,剛想了一點話附和她們,可還沒張口,她們就又換了另一個話題,到後來,魏堯乾脆就坐在旁邊喝喝茶,坐的不耐煩了,就起來在院子裏走走,看看花,想用自己的行動,讓兩個女人注意到還有他這麼個人在,然而並沒有什麼用。

她們該聊什麼還聊什麼,絲毫不受他的影響。

這樣健談的裴氏,魏堯已經不記得多長時間沒有看到過了,印象中,自從裴家出了事,母親被送出宮外,帶髮修行開始,就一直是清清淡淡,幽幽冷冷的,就算他過來看她的時候,也很少能看見她的笑顏。

所以說,一直以來母親對自己疏冷,難道只是因為和他沒有共同話題嗎?幽怨。

雲姑給裴氏和雲招福各換了一杯新茶,過來問魏堯要不要換茶,魏堯把空杯子交給雲姑,然後抬頭看了看日頭,搖頭說道:

“算了,要中午了,待會兒估計我們就得下山了。”
   
每回他來看裴氏,早上來就得早上回,下午來就下午回,裴氏從來沒留他在山上吃過飯。
   
雲姑也知道這個規律,所以只點頭說了聲‘哎’就下去了,再過來的時候,被裴氏喊了去,裴氏對雲姑說道:
   
“今天中午多準備幾道菜,我要與招福喝一杯。”
   
旁邊站著賞花的魏堯楞住了。
   
……說好不留吃飯的呢。
   
魏堯感覺自己受到了來自親娘的刮骨傷害。
   
裴氏這裏鮮少有客人過來,來了客人更少會被留下吃飯,然而今天卻破例了,三個人圍在院子裏的石桌旁,雲姑做了七八道素菜,三人吃是足夠了。
   
雲招福起身後,親自給裴氏斟酒,裴氏迫不及待就抿了一小口,然後品味道:“嗯,就是這個味道。太叫人喜歡了。”

雲招福也給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後看了一眼魏堯,魏堯舉著酒杯,等雲招福給他倒,然而裴氏卻說:“別給他倒了,一杯就倒,品不出好壞,喝了也是浪費的。”
   
魏堯低頭看著自己的空酒杯,雲姑當即給他送了一杯香茶過來,魏堯好像體會到一點點被兩個女人孤立的感覺。
   
裴氏舉杯,對兩人說道:
   
“粗茶淡飯,你們擔待。”說完又對雲招福道:“王爺的性子有些孤僻,對人冷漠,不體貼,他小時候我就出了宮,以至於他並不知道如何與女子相處,若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好,妳莫與他計較。”
   
裴氏的關照之言,讓魏堯面容一動,頗有感觸,雲招福已然將酒杯與裴氏相碰,爽朗道:“娘,妳放心吧,他對我很好,我也會對他好的。”
   
裴氏欣慰的笑了,往魏堯那邊看了一眼,將酒杯在他的茶杯上碰了一碰:“我乾了,你們隨意。”

說完,仰頭就杯中物一飲而盡,然後發出一聲滿意的讚嘆。
   
雲招福最喜歡這種喝酒豪爽的,當即也一飲而盡,然後趕忙站起身給裴氏又添了一杯。
   
魏堯看著兩個女人你來我往,酒逢知己的樣子,突然覺得自己酒量不好也是個錯,要不要回去練練呢。
   
“不得不說,妳這釀酒的技術確實好,我第一回喝這醉仙釀就覺得特別好喝,妳一個姑娘家,是怎麼學會這些的?”
   
裴氏與雲招福已然熟悉,說話都隨意起來。
   
雲招福看了一眼裴氏的酒杯,拿起酒壺給她添滿,然後回道:“釀酒是我師父教的。”
   
魏堯一楞,終於插上話了:“妳還有師父?”

雲招福理所當然的點頭:“有啊,若沒有師父帶,我哪裏就能做出醉仙釀來,不過他老人家這兩三年都不在京城。”
   
裴氏想了想,說道:“我所知道的京城的釀酒名匠有三個,一個是張家鋪的張師傅,一個是柳兒巷的王師傅,還有一個是銅鼓街角賣酒糟的孫婆子,不知你師父可是這三人中的一人?”
   
“原來是他們呀,您竟都認識。”雲招福覺得跟魏堯的親娘甚是投緣,兩人說的話很有共鳴,驚喜萬分,又道:“那三位確實是京城裏的釀酒名匠,不過我師父不是他們。您聽說過施定山嗎?”
   
裴氏想了想,疑惑開口:“可是那一代國學名儒,施定山老先生嗎?”
   
雲招福連連點頭:“是他,正是他,您認識嗎?”
   
裴氏卻遺憾搖頭:“我未曾有幸見過老先生,只是聽聞老先生大名,知道他素來研究的是國學,儒學,治世之學,怎的竟還會釀酒嗎?”

“是啊。我師父也好酒,當年我爹在揚州做知府的時候,師父就旅居揚州,我爹的恩師陳閣老與我師父是好友,我爹帶我去拜訪過他,後來我們來了京城,恰巧師父也來了,見我那時對酒有喜好,頗有天分,就破例收了我這個釀酒的弟子,與那些學識淵博的師兄們的正式拜師不太一樣。”
   
雲招福的這段往事已經很久沒有提起過,若非今日來了裴氏這裏,提起釀酒之法,恰巧說到這個話題才提了這麼一兩句來。
   
卻也讓裴氏驚訝不已:“這天下想要拜入施定山老先生門下的學子多如過江之卿,施老先生只挑那天分高的收,沒想到還收下了你,當真是了不得的機緣啊。”
   
雲招福有點不好意思:“唉,我就是學了點釀酒,其它的一竅不通。”

裴氏就喜歡這樣不做作的姑娘,看著她笑了起來,兩人又碰了一杯,魏堯在旁邊問道:“施老先生這幾年不在京城,是去哪兒了嗎?”
   
“他跟小師兄一起遊學去了,兩三年都沒回來。”雲招福回道。
   
“小師兄是……”魏堯又問。
   
“就是好幾年前恩科試場上那個武定來的神童,十六歲的狀元郎啊。”雲招福笑的眼睛都瞇起來了。
   
魏堯看著她,微微瞇起了雙眼:“蘇鐸?”
   
“對對對,就是他。”雲招福一邊回答魏堯的話,一邊給裴氏添酒。
   
魏堯了然後,便點點頭,兀自喝茶。

酒過三巡,雲招福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來這水月庵的情況:
   
“我第一次是與我嫂嫂一起來的,那時正值隆冬,這山上山下,漫山遍野都是梅花,紅白相間,美的像是仙境一般。這整片山的梅樹林都是誰種的,實在太漂亮了。”
   
雲招福第一次來的時候就想問這個問題的,一座水月庵,平日裏香火都沒多少,這滿山鮮為人知的梅樹又是怎麼來的,並且這裏梅樹的品種都很高級,山上山下加起來少說也有上千棵,這麼一大筆投入可不是個小數目。
   
提到山野的梅樹,裴氏便斂目淺笑,並沒有回答,魏堯從旁對雲招福問道:

“妳若是喜歡,咱們定王府裏也都種上?”
   
雲招福從裴氏身上挪開目光,看向魏堯:“我喜歡的花多了,定王府裏都種嗎?”
   
魏堯點頭,認真道:“只要妳喜歡,都可以種啊。”
   
這樣一本正經的情話雲招福最喜歡聽了,心裏美的冒泡,若非還有個裴氏在,雲招福的整個人估計就已經情意綿綿的依偎上去了。

裴氏的酒量相當不錯,與雲招福兩人半斤八兩,將雲招福帶上山的八壇子醉仙釀,硬是喝掉了六壇,剩下兩壇,裴氏捨不得喝了,說要留著慢慢的品。
   
兩人下山之時已經是夕陽西下,裴氏擔心他們天黑了下山不方便,便讓他們提前走了,讓雲姑拎著幾盒她做的點心給雲招福和魏堯帶回去。
   
雲招福和魏堯下山之後,雲姑回到了小院兒,就見裴氏趴在石桌上,面朝裏,頭枕著一條手臂,尼姑帽子被摘了,如瀑的黑髮傾瀉而下。

雲姑走過去,對裴氏回稟:“師太,王爺與王妃已然下山去了。”
   
裴氏仿佛沒聽見,雲姑以為她喝醉了,上前一步,裴氏卻開口了:“招福是個好姑娘,跟王爺很相配。”

“是啊,王妃確實是個心地純良的好姑娘,咱們王爺真是有福氣。這些年,您不在王爺身邊,王爺的日子不好過,皇上對王爺並不重用,老奴在山下行走,也聽了不少關於咱們王爺的事情,樁樁件件都對他不利。若是當年上將軍還在京裏,您也在宮裏,放眼整個皇家,有誰能與咱們王爺相比呢。”

裴氏仍舊沈默,沒有抬起,雲姑見日頭已然偏西,院子裏沒了陽光,漸漸陰涼起來,今日裴氏喝了不少酒,雲姑怕她酒後著涼,便走過去,探頭看看,裴氏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並不想起來的樣子,雲姑無奈,只好去屋裏給她拿了一件薄衫披著。

待雲姑的腳步聲遠走之後,裴氏閉著的眼睛才緩緩睜開,盯著石桌上一處凹陷的地方,久久都不動。

她在這水月庵裏待了這麼些年,也不知宮裏是個什麼光景,那些從前的舊人們可還都在,她們過得又如何,當初她還在宮中之時,誰有她極致盛寵?可如今還留下了什麼?一條茍延殘喘,虛度餘生的命罷了。

裴氏緩緩的抬起了身子,將黑髮撩到身後,面色凝重,仰首望著這院中開滿槐花的大樹,木有枝,枝有葉,葉成蔭,可遮陽,人有命,命有氣,難道就該平淡了此殘生嗎?
   
……十年了。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9-11-4 02:05 AM

本帖最後由 bettyfreesia 於 2019-12-1 04:16 PM 編輯

第48章

雲招福和魏堯下山,坐在馬車上,還未啟動之時,魏堯就掀開車簾繼續看向通往山上的那條路,綠樹成蔭。馬車啟動時他才將車簾放下,若有所思的斂目。

“你在想什麼呢?”雲招福見他有心事,從旁問道。

魏堯看向她搖了搖頭:“在想一些陳年舊事。想起了我娘在宮裏的時候。”

馬車行駛在蜿蜒的山道上,夕陽西下,車廂內的光線有些昏暗,但雲招福還是從魏堯的臉上看到了些許期盼,想了想後問道:“王爺想讓娘回宮嗎?”

魏堯楞住了,緩緩轉向了雲招福,只見雲招福一只手撐在側壁前的案幾上,腦袋用手撐著,寬大的衣袖從手腕處落到了手肘,露出整條瑩潔白皙的手臂,只有魏堯知道,那手臂肌膚的觸感有多柔順,有多膩滑。

意識到自己想錯了方向,魏堯趕忙收回目光,想起她先前的問題,乾咳一聲後回:

“我自然想,但這種事情,不是我想就可以的。”

雲招福覺得腦袋有一點重,重到想要枕在手臂上,她將腦袋放下,雙眼迷離的對魏堯又道:

“你是擔心娘不願意。”

魏堯又擡眼看了一眼今日顯得異常敏感的雲招福,居然可以毫不費力的看出他的心思。見她雙眸透著異彩,臉頰兩側略帶胭脂色,說話的聲音聽起來也比平時更加軟糯,湊過去,拉著雲招福的一條胳膊,把她直接拉到了懷裏,讓她靠著自己的胸膛。

“妳是不是有點喝醉了。”

雲招福忽然笑了,兩只梨渦誘惑著魏堯:“頭確實重重的,不過還不至於醉,就是想靠著什麼才舒服。對了,我跟你說送娘珠寶是個好主意吧,娘她很喜歡,我就知道,珠寶這東西,就沒有哪個女人不喜歡的。還有就是,你想讓娘回宮的事情,我覺得你可以把你的想法,跟娘說說,在我看來,娘她未必……唔。”

魏堯緩緩逼近她喋喋不休的唇瓣,輕柔的含住了她,將她接下來的話全都吞吃入了腹,雲招福覺得頭更加暈了,兩條手臂水蛇一般纏上了魏堯的頸項,車廂內的熱度持續了一路。

魏堯將在他懷裏睡著的雲招福抱下馬車,周平迎上來,想問魏堯要不要喊丫鬟過來,魏堯對周平無聲搖了搖頭,周平便會意噤聲,由著自家王爺靜靜的把王妃給抱進府裏,門房之人見狀,行禮時也全都不敢說話。

雲招福縮在魏堯的胸前,安靜的像一只睡熟的小貓,魏堯看著她熟睡的側臉,不禁微微勾唇:還說自己沒醉。

這樣的招福熱情粘人又聽話,也許下回可以再稍微少餵一點,不要醉的這般沉,似醉非醉,定別有一番風情。

    ***************

雲招福跟著魏堯去了一趟水月庵,感覺跟魏堯之間的距離又近了一大步。

裴氏與魏堯這麼多年一定受了很多的苦,母子倆相隔不遠,卻不能時常見面,見了面也無法多待幾刻,魏堯說,這麼多年來,裴氏還是第一回留他吃飯,雲招福打趣他說是占了自己的光,魏堯毫不扭捏的承認了,還說今後若是他要去水月庵的話,一定把她給帶上,看能不能再在水月庵裏擾一頓飯吃。

而經過這一回的見面,讓雲招福知道了裴氏的喜好,她喜歡珠寶,喜歡華麗,喜歡喝酒……反正諸多興趣愛好,除了她身上的那身姑子袍,整個人就沒有跟出家人沾邊的地方。

珠寶的話,可遇不可求,雲招福也沒法自己給變出來,但是醉仙釀她還是可以管夠的,回來之後第二天,就帶了秦霜和秦夏上街去,選購了好些穀物糧食,讓一輛青篷馬車跟在她身後,買了便搬上車去。

從穀物市場出來的時候,雲招福看見街口有南北貨郎在街上叫賣絲綢,雲招福興致勃勃的跑了過去,選了兩種顏色,一種淡粉的,一種天藍的,送到秦霜和秦夏面前,小聲與她們說道:
“這種絲綢做小衣、小褲,貼身穿著可舒服了。妳們喜歡哪種顏色?”

秦霜和秦夏對看一眼:“夫人,我們不要,您買自己的就好。”在外面,她們不敢稱呼雲招福為王妃。

雲招福看她們這一板一眼的樣子,不用問都知道是誰調教出來的,不等秦霜、秦夏再開口,她就跟那南北貨郎把兩匹粉色和藍色的絲綢買了下來,放到馬車上。

既然出來了,那便逛逛街也沒什麼。一個轉角,經過花鳥魚蟲的市場,往熱鬧的長安街走去,雲招福一路走走停停,又買了好些絹花並胭脂水粉。

從一間胭脂鋪子走出的時候,與一人擦肩而過,那人忽而轉身喊住了她:

“夫人留步。”

雲招福開始沒反應過來,不知道是喊自己的,便繼續往前走,可誰知那人急急追了上來:“夫人。”

直到那人追到雲招福身後,雲招福才驚覺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去,秦霜和秦夏已然攔在她和那人中間,那被攔住的人,正是杜側妃的二哥杜謙,上回雲招福在定王府門口遇見過他一回,所以認得。

“杜二公子?”

雲招福讓秦霜、秦夏稍稍退開,讓杜謙上前,杜謙看著雲招福說道:“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夫人。”

雲招福看了一眼他身後的胭脂水粉店,點了點頭:“嗯,是啊,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

杜謙回頭一看,這才笑了起來:“這不是替家裏女眷跑腿嘛,還有媛媛……哦,就是杜側妃,也托我給她帶一些抹面的水粉去呢。”

雲招福越發聽不懂:“杜側妃要買水粉,如何要杜二公子跑腿。難不成杜二公子買的胭脂水粉會比其他人買的好看些?”

杜謙搖頭:“夫人說笑了,杜謙乃庶出之子,在府裏幫著打理一些無關緊要的庶務,也就這些事情還算得心應手。”

“哦,原來如此。那不知杜二公子喊我是為了什麼,我還有事,得趕緊回去了,杜二公子有話直說便可。”

雲招福無心與杜謙多言,他是庶出也好、嫡出也罷,總歸跟她沒什麼關系,杜家的人還是少搭理為妙,家風不正,子孫難成。

“原不該麻煩夫人的,只是想著夫人和善,媛媛讓我給她帶些水粉去,我想買完了還得找個時候給她送去,既然遇見夫人了,那能否麻煩夫人帶回去,替我交給她。也省得我再跑一趟了。”
杜謙倒是一點不客氣,對雲招福提出了要求。

只是順道帶個東西回去,不論是誰都不會拒絕的,所以雲招福爽快的點頭:“可以。你給我便是,我待會兒回去就拿給她。”

杜謙得到雲招福的許可之後,便讓雲招福稍待,他轉身跑入店裏,買了兩盒銅盒子裝的水粉遞給了一旁的秦霜,雲招福對他點了點頭,算是告別,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又從長安街逛了一會兒,雲招福大採購,買了好些東西,終於心滿意足的打算回去了。

京城裏的各大市場都在一條中軸線上,原路返回,從長安街去穀物市場中間必須要經過花鳥魚蟲的市場,有一段是專門賣活物的,有鸚鵡、有狗、有貓,還有一些山貍子、野兔子、蛇蟲之類的,雲招福不喜歡這些,便加快了腳步從那裏經過,秦霜、秦夏緊跟在雲招福身後,可是秦霜忽然眉頭一皺,秦夏看向她:“怎麼了?”

秦霜來不及解釋,擡起一只手便下意識擋在面前,先前還纏繞在老板手上的一條翠竹青,居然猛地就向秦霜的手腕飛咬過來,若非秦霜手擋的及時,那一口說不定就咬到脖子處了,秦夏眼明手快,抓住了那翠竹青的七寸便是一抖落,翠竹青被拋在地上的時候,已經徹底碎了骨,軟趴趴的掉在地上,嚇的周邊行人到處亂竄。

雲招福感覺到身後不對,透過人群的縫隙,看見秦霜面色蒼白,捧著一條胳膊,秦夏在她胳膊上點了好幾下,雲招福知道出事兒了,逆著人流往前跑去,忽然覺得她右前方的那只竹梯子一動,雲招福想也沒想就趕忙往後退了一步,一鍋熱水從天而降,潑在了她先前站立之處的前方一米,如果她剛才不是後腿一步,而是前進一步的話,那熱水就正好潑到她頭上了。

秦夏一躍而起,踩著人們的肩頭,幾個鷂子翻身就跳上了道路兩邊的天梯之上,將那潑熱水之人踢了下來,正好掉在那水漬上,秦夏翻身下來,一腳踩在那人的脊背之上,冷道:

“誰指使你做的?”

那人的背脊被秦夏踩得咯咯作響,一個勁兒的求饒:“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我是花鳥鋪子一個跑堂的,對面的客人要熱水活剝了一只雞,我就從天梯上送過去,誰想到腳腕兒一軟,水盆就掉了下去,好漢饒命啊。”

秦霜臉色都變紫了,抱著一條胳膊過來,怒道:“還敢狡辯,若不說實話,此刻便要了你的命。”

那跑堂是真嚇死了,一個勁兒語無倫次的求饒,旁邊有人給他作證,說他就是花鳥鋪子的跑堂,在這條街上都跑了好幾年了,好些人都認識他,錯不了。

秦霜還想說話,可似乎是不行了,雲招福趕忙上前扶住她,對秦夏說道:

“先放開他吧,有名有姓,再找不難,先把秦霜帶回去醫治,不能再耽擱了。”

秦夏一腳將那跑堂踢出了兩米開外,然後將秦霜背起,回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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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出事兒了。幸好招福沒事。阿彌陀佛。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9-12-1 04:12 PM

本帖最後由 bettyfreesia 於 2019-12-1 04:15 PM 編輯

第49章

秦霜是被蛇咬了,幸好秦夏立刻幫她封住了穴道,才不至於將整條手臂都截斷保命。

魏堯聽說雲招福在路上出了事情,回來後就找她,雲招福在秦霜她們的院子裏,魏堯將她摟住,上下看了幾圈,確定她沒事之後才對秦夏問:

“怎麼回事, 路上怎會有翠竹青?”

秦夏立刻單膝跪下,擰眉覆命:“花鳥市場裏向來都賣這些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秦霜經過,那翠竹青就飛咬了過來。秦霜受傷之後,我去給她封穴道,王妃跑回來找我們的時候有人從天梯上潑下來一盆沸水,那人說是花鳥鋪子的跑堂,看樣子並不像是蓄意而為,他說在天梯上跑了好幾年都沒出過事,今兒不知怎麼的,腿腕子一軟,手裏的熱水盆就潑下來了。”

周平上前:“王爺,屬下已經派人去將那花鳥鋪子的跑堂抓了起來,調查過後發現,那跑堂確實在花鳥街上做了好些年,家住城北貓兒巷子,祖輩兒都在那裏,不是什麼可疑之人。”

秦霜出事之後,雲招福和秦夏把她弄了回來,然後就派人去給魏堯傳話,告訴他出了事,然後那時候周平就立刻派出人去抓那鬧事的跑堂,抓到之後,就是一番審問。

秦夏羞愧的低下頭:

“屬下失職,請王爺責罰。若非王妃退後一步,那盆熱水只怕就要潑在王妃身上,後果不堪設想,若那時,屬下等只能用命相抵。”

雲招福想到自己先前若是再進一步,那麼一大盆沸水潑到頭上,就算不死肯定也毀容了,實在有點後怕,臉色都變得煞白煞白起來。

魏堯知道她受了驚,便摟著她的肩膀,回他們的主院去。

路上,雲招福告訴魏堯,她是看到天梯的竹子晃動,感覺有事,才往後退了一步,果然退了一步之後,那盆沸水就潑下來,如果這件事不是意外發生,而是有人刻意為之的話,那這人的用心就太可怕了,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怨,要讓她遭受這樣嚴重的打擊報覆呢。

沸水潑頭,這樣狠毒的手段,雲招福實在想不出來會出自誰手。

魏堯輕拍她的後背:“不怕不怕,沒事了。這件事情,我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雲招福點頭:“我沒事,就是覺得在眼前發生了,有點後怕。不過,那潑水的人沒有可疑,那會不會這件事情也許就是個巧合呢。”

“是不是巧合,得調查過後才知道。妳這幾天都在府裏,先別出去,待我查證完之後再說。”

魏堯說完後,雲招福便答應了。

“我要買的東西都買好了,這幾天本來就不用出府,你不用擔心我,我沒那麼膽小的,晚上睡一覺,明兒又是一條好漢。放心吧。”

雲招福安慰完魏堯之後,便進了房間。

魏堯臉上的神情在雲招福進了房間之後,便徹底冷了下來,轉身離開了主院。

書房裏,周平來稟報:

“那跑堂沒有問題,每日來回天梯數十趟,沒有理由害王妃一人,那賣翠竹青的也是個普通販子,上山捕了,下山賣,有人愛養那些,越毒越能賣個好價錢,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秦霜經過的時候,翠竹青就出了問題。”

魏堯沉吟:“王妃今日去了哪些地方可調查了?見了什麼人?”

“王妃今日先在穀物市場買了好些穀物,大概是要回來釀酒的,然後從花鳥市場經過,去了長安街,在長安街上遇見了杜側妃的庶兄杜謙,杜謙認識王妃,請王妃給側妃帶了兩盒水粉回來,屬下從秦霜那裏把水粉取來,讓人瞧了瞧,並沒有問題。”

周平的話讓魏堯蹙起了眉頭:

“杜謙?杜家老二。他怎會認識王妃?”

周平知無不言:“杜側妃第一回扭傷腳之後,杜謙來王府瞧過一回杜側妃,跟王妃見過一面,他那人是京城有名的紈絝,平日裏在杜家也沒什麼事做,紈絝子弟,喜好泡在脂粉堆裏,倒是聽說他經常給家裏的姊妹們買胭脂水粉、釵頭簪子之類的東西。”

周平解釋完了之後,擡頭看了一眼魏堯,只見魏堯擡手對他擺了擺,周平便拱手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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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招福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果真心情就好了許多。

魏堯早早上朝去了,不在府裏。雲招福因為昨天晚上沒有吃晚飯就早早睡下了,此刻肚子餓了,比平日裏吃的多了些,一碗粥下肚,雲招福還想讓書錦給她盛一碗的時候,聽雪從外面跑了進來,對雲招福急急說道:

“王妃,不好了,秦霜和秦夏被吊起來打了。”

雲招福先是一楞,然後立刻就站了起來,把腿後的凳子都推得倒在地上:“什麼?誰打她們?秦霜不是受傷了嗎?”

聽雪支吾一聲:“是,是周護衛,下手可狠了,府裏有幾個小姑娘瞧見了,都嚇哭了。”

雲招福聽後,哪裏還待得住,慌忙跑去秦霜和秦夏的院子,果然瞧見院子外頭圍了一圈人,看見雲招福之後,都自動給她讓出了一條路。

雲招福人剛進去,就大喊一聲:“住手。”

周平手一擡,那兩個正往秦霜、秦夏身上招呼棍子的人就停下了動作,雲招福趕過去,就見秦霜和秦夏被吊著雙手在兩個架子上,秦夏滿頭的汗珠,身上都是傷痕,秦霜那兒乾脆就昏死過去,身上的傷也沒少多少,胳膊還不斷在往外溢血,一副出氣多過吸氣的樣子。

“王妃。她們玩忽職守,犯了錯,就該受罰。”周平上前對雲招福行禮回稟。

雲招福看了他一眼,怒道:“她們犯什麼錯了?玩忽職守是什麼意思?秦霜昨日回來時是什麼樣子,難道你沒有看見嗎?”

怒不可遏說完這幾句話,雲招福就小跑到了幫著秦霜和秦夏的兩個架子上,對一旁拿著棍子打人的護衛說:“還不給我解開,兩個姑娘家,犯了多大的錯,要讓你們這些大男人對她們動這般重的手!若她們是你們的親人,是你們的親生姊妹,你們還下的去手嗎?給我解開!”

雲招福的怒吼讓兩個護衛覺得有些冤枉,求助般看向了周平,只見周平上前,對雲招福道:

“王妃,您這樣,屬下們都沒法跟王爺交代。秦霜和秦夏原本就是王爺派了去保護您的,可是她們沒有做到,差點讓您受了傷,她們既然沒有盡到職責,那就是錯,錯了就該罰。打五十棍,如今已經有三十棍,還剩二十,打完了,屬下立刻放人。”

“胡說八道!已然打了三十棍,你們這是存心將她們打死不成,給我放下來,聽到沒有!我說她們沒有錯,王爺既然將她們交給我,那便是我的人,難不成在這個府裏,我連怎麼處置自己的人都沒有權利嗎?給我放下來!”

雲招福自從嫁來了定王府之後,對府裏之人全都是客客氣氣的,從未有過高聲,所以這回發怒,讓府裏眾人都嚇了一大跳,連周平也不敢這般直面雲招福的憤怒,猶豫片刻後,才對那兩個護衛做了放人的手勢。

兩個護衛將秦霜和秦夏兩人手腕上的繩索割斷,秦夏還站得住,可秦霜像是快死的樣子,雲招福不管不顧,直接撲過去抱住了秦霜,書錦和聽雪上前來給秦夏的手上鬆綁,秦夏鬆了綁之後,就趕忙跪下去替秦霜鬆綁,看著臉色蒼白的秦霜,秦夏對雲招福哭道:

“王妃,求您好人做到底,救救秦霜吧,她快要不行了。若是王爺還要怪罪,便有我一人承擔,絕不會拖累王妃。”

雲招福看著她焦急道:“我既救了妳們,便不用妳們承擔任何,我不怕拖累,妳們不用怕,說什麼我也會護著妳們的,書錦,妳趕緊把府裏的大夫全都喊來給秦霜醫治,多帶點藥。”

書錦和聽雪領命下去喊人了,雲招福看了一眼還矗立在旁的周平,冷冷說道:

“你還楞著幹什麼,還不過來幫忙。人是你們打的,若出了什麼事,你們心裏能安嗎?”

周平深吸一口氣,還是聽從了雲招福的吩咐,幫她們將秦霜給抱入了房裏,放到床鋪上,雲招福和秦夏一會兒打水,一會兒給秦霜擦血,忙的焦頭爛額,終於等到書錦她們將大夫給請了過來。

中午魏堯回府,書房裏,周平向魏堯稟告今日白天府裏發生的事情:“屬下已經按照王爺的吩咐,懲罰了秦霜和秦夏,不過五十棍子沒打完,王妃就去了,她說什麼都不肯屬下再碰秦霜和秦夏一下。”

魏堯站在書架前,翻開一本書冊,似乎並不驚訝,只點了點頭:“嗯,知道了。”

周平看著魏堯這般平靜,斗膽上前說道:“王爺,這回秦霜、秦夏確實有錯,可,可也不至於要她們的命,為何王爺……”

周平的話沒有說完,魏堯卻聽懂了。將手裏的書冊合起來,目光沈穩幽深,語調淡然:

“人心便是如此,若不讓她們真的死一次,她們又怎會甘心為人所用呢?”

魏堯的話讓周平瞬間清醒,原來王爺對秦霜、秦夏下狠手的原因,是為了讓她們死心塌地的跟著王妃。怪不得要這般作為了。

周平想通這一點之後,無奈的嘆了口氣,對魏堯說道:

“王爺這番苦心,可害了屬下要被王妃埋怨了。”

周平到現在也忘不了今天被王妃怒罵時的感覺,恐怕接下來有好長一段時間,在王妃眼中,都無法扭轉他心狠手辣、辣手摧花的印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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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王爺有很多秘密屬性的感覺呢。哼(¯(∞)¯)唧。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9-12-15 03:39 PM

本帖最後由 bettyfreesia 於 2019-12-15 03:40 PM 編輯

第50章

魏堯擡頭看了一眼周平,微微勾起唇:

“你不願王妃埋怨你?”

周平剛想說‘誰願意被人埋怨’,可忽然感覺自家王爺的眼神兒不對,立刻就斂了笑意對魏堯拱手道:

“屬下不敢。”

魏堯收回目光,繼續看向手中的書冊,又道:

“等秦霜的傷稍微好些了,帶她們來見我。”

周平不敢多言,領命下去了。

過了五六日後,秦霜和秦夏被帶到了魏堯面前,魏堯坐在書案後看兵書,秦霜、秦夏進來之後跪在書案前兩步外,背脊挺直,不敢有絲毫懈怠,秦霜的臉上還帶著病容,秦夏已然好許多,但兩人跪在那裏同樣肅穆。

周平將人帶到後便退了出去,守在門口。

魏堯在書案後看書,仿佛不知兩人進來跪著,一盞茶的時間過後,魏堯才將翻到最後一頁的書放下,從書案後走了出來,負手踱步到二人跟前,緩緩彎下腰,看著兩人,冷然開口:

“傷口還疼嗎?”

秦霜、秦夏低頭抱拳,只搖了搖頭,不敢說話。

魏堯又道:“覺得不公,怪我罰妳們嗎?”

兩人同時昂首輕道:“屬下不敢。”

魏堯看著她們,直起了身子,負手在她們面前踱步,低啞的聲音在書房內傳開:

“妳們是聽風營裏最出色的聽風手,百人亂步之中可辨針落,千裏追兇無一敗績,那日集市中,可有察覺異樣?”

秦霜、秦夏的臉色又白了一分,依舊不敢說話。

魏堯繼續:

“到底是對方的手段太高,武功太強,還是……”魏堯的聲音頓了頓,腳步再次回到兩人面前站定:“妳們心有不甘而輕敵大意,故意為之?”

魏堯的聲音很輕,卻有足夠的威懾力,將秦霜與秦夏說的面如死灰,跪趴在地:“屬下絕無二心,還望王爺明察。”

她們都是從小被訓練出來的家奴,盡心是唯一的出路,忠心是唯一的活路,家奴被主上質疑忠心,若然成立,便是死路一條。

魏堯撐坐在書案上,一只手指在案邊輕敲:“妳們對我絕無二心,但是對王妃呢?可也與對我一般無二心?妳們忠心認她做主了嗎?”

秦霜、秦夏互相看了一眼,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魏堯又道:

“答不出來,便無需答了。妳們心中不忿,覺得我將妳們從聽風營調來伺候一個內宅婦人,是大材小用了,所以伺候起來就可以這般隨意了,是嗎?”

漸漸的魏堯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只見他輕敲桌面的手指停住,轉而一拍桌面,桌上的鎮紙、筆架都為之一震,這一下拍在桌面上,卻也像是打在秦霜和秦夏的頭頂,給了她們醍醐灌頂的警告。

“她是我的妻,也是妳們的主。那日集市若非她運道高,被那沸水潑頭會是什麼下場?她還有命在嗎?若非妳們不機警,憑秦霜的本事,會被一條翠竹青給咬得差點毒發身亡嗎?憑妳秦夏,若非亂了陣腳,能察覺不到是誰動的手嗎?”

魏堯一連說了好些話,讓秦霜和秦夏的臉色徹底嚇得慘白如紙。

所有人只看到了秦霜受傷,只看到了周平責罰秦霜、秦夏,甚至連王妃自己都覺得秦霜、秦夏不該受這份罪,可是,如今被魏堯點醒之後,秦霜、秦夏才明白過來,那日若非王妃自救,那沸水潑頭的劫難必然發生,那時候別說她們只是受點傷,王妃還有沒有命在都不知道。可這些事情,王妃根本就沒有在意過,在她們被周平責打之時,還不計前嫌,過來救她們,單這份情誼,秦霜和秦夏就覺得對王妃有愧。

魏堯見兩人有所悟,才又放緩了語調,問道:

“還覺得我不該重罰妳們嗎?”

話音剛落,秦霜和秦夏便伏地磕頭:“王爺恕罪,屬下們未曾盡責,使王妃遇險,險些釀成大禍。王爺打得對,屬下們委實該打!不僅該打,就是這條命也不該再留,還請王爺下令處死,屬下們絕無怨言。”

“命先留著。”魏堯站起身,回到書案後頭,將書案上的那本看完的書冊,隨手整理入書架,並順手將落在書架上一、兩本不太整齊的書本抽出來重新堆放一番。

整理完了之後,才轉身對秦霜和秦夏說道:“若有下回,定不會輕饒。”

說完這些,秦霜秦夏磕頭領命:“屬下今後定不會讓王妃再涉險境。”

魏堯點點頭,剛要擡手讓她們起來,就聽見外面周平焦急的聲音:

“王妃,不能進去,王爺正在裏面商議事情呢。”

雲招福清脆的聲音在書房外響起:“為什麼不能進,你是不是把秦霜和秦夏又帶來了?她們的傷還沒好呢,你們又想幹什麼?讓開!我要進去。”

周平攔在門口,說什麼都不讓,苦苦哀求:“王妃,真不能進,王爺他……”

還未說完,就聽書房裏傳出了魏堯的聲音:“讓王妃進來吧。”

門外的人都聽見了,雲招福瞪著周平,那日雲招福從周平手裏救下了秦霜和秦夏之後,就一直對魏堯心存芥蒂,這兩天晚上都沒怎麼搭理他,沒想到剛才她去秦霜和秦夏的院子裏探望她們,就聽人說她們被周平帶來了魏堯的書房,雲招福以為他們又要對秦霜、秦夏如何,嚇得馬不停蹄趕過來。

魏堯的命令傳出以後,周平也不敢攔了,放下了擋在門前的手臂,雲招福推門而入,左右看了一眼,就看見了屏風後,書案前跪著的秦霜和秦夏,先是上前查看她們是否身上有新傷,確定沒有之後,才起身對上了魏堯,不高興的說道:

“你又想對她們怎樣?我都跟你說了好幾遍了,那天的事情跟她們沒有關系,她們是婢女,難不成我在街上自己走著走著摔倒了,還得怪她們伺候不周嗎?你這人怎麼得理不饒人?今後誰還敢伺候你?”

雲招福一連串的話說的魏堯沒口開,周平和秦霜、秦夏都在一旁嚇得不敢說話,王妃太生猛了,當著王爺的面兒懟王爺沒商量。也不知王爺會怎麼做,會打王妃嗎?王妃會不會有危險?

在眾人為雲招福捏一把冷汗的同時,魏堯則被雲招福說的楞住了,指著秦霜和秦夏,好半晌才吶吶的小聲回了一句:

“我,我也沒把她們怎麼樣。”

雲招福卻仍蹙眉:“今天沒有,那天呢?你讓周平打她們棍子了,兩個姑娘家,被吊起來打棍子,你們怎麼下的去手?心怎麼那麼黑呀?”

周平和秦霜、秦夏越聽越覺得瘆得慌,屏住呼吸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魏堯被雲招福當面罵著,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才果斷指向了門邊站著的周平,一本正經對雲招福解釋:

“這事兒不怪我。我當時的意思是讓周平教訓她們幾句就得了,畢竟犯了錯,可誰知道周平會下狠手呢。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周平,秦霜和秦夏:……

雲招福聽後也露出了狐疑之色,目光在魏堯臉上凝視了片刻:“你不知道?真的?”

魏堯立刻回答:“當然是真的。”

雲招福還是不信,走到仍然跪地的秦霜和秦夏面前,問道:“是真的嗎?”

秦霜和秦夏楞楞的回頭看了一眼無辜的魏堯,然後目光有志一同回到雲招福的身上,秦霜舔了舔乾澀的唇,秦夏咽了下口水:“是……真的吧。”

回答的不乾脆,仍舊無法讓雲招福取信,雲招福直起了身子,又擡頭對門邊的周平冷聲問:

“周平你說,是不是真的?是你自作主張打人的?”

周平看著雲招福,欲哭無淚,心中仿佛有黃河之水噴湧而動,表面上卻不能展露半分,往雲招福身後的魏堯看了一眼,周平把心一橫,咬住了後槽牙:

“是。王爺只是讓屬下教訓她們兩句,屬下卻……聽岔了。一切都是我的錯,跟王爺……沒有半點關系。”

雲招福總覺得周平的表情不自然,往淡定走到她身旁的魏堯看了一眼,又覺得魏堯不是那樣狠心的人,在感情面前女人是不理智的,當即選擇相信了這個結果。

指著周平罵道:“你怎麼能這樣呢。聽話都聽不清楚,下手也太狠了。”

周平咬著下唇,無語凝噎,打落牙齒和血吞:“王妃說的是,都是我的錯。”

雲招福本來還想替秦霜和秦夏罵周平幾句,但看在他主動認錯的份上還是忍下了,魏堯走過來攬住雲招福的肩膀,柔聲哄道:“回頭我說他,妳別氣壞了身子。”

雲招福看了一眼魏堯,嘟著嘴跟魏堯道歉:“我這兩天以為那事兒是你下令的,冷落你了。”

因為氣魏堯下手太狠,這幾天雲招福對魏堯都是冷冷淡淡的,不假辭色,現在想想,真是委屈魏堯了,所以主動跟他道歉。

魏堯立刻大度搖頭:“沒事沒事。誤會解釋清楚了就好。我也有不對的地方,說話沒說清楚。”

“是我不好。”雲招福堅持。

“不不不,妳好,我不好。”魏堯也堅持。

兩人四目一對,魏堯便將雲招福拉入了懷中,摟著她往書房外去,經過周平身邊的時候,雲招福還特意憤憤的瞪了他一眼:

“哼,壞人。”

魏堯立刻上前給她順氣:“就是。壞人。咱別和他計較了。走,園子裏花開的好看,我陪妳賞花去。”

魏堯摟著雲招福,一邊走一邊哄,那柔情蜜意,溫柔似水的聲音,聽得書房裏的周平和秦霜、秦夏她們簡直通體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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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周平躲在一個小角落裏暴躁的畫圈圈,昧著良心給王爺頂罪,就問年底加工資嗎?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19-12-25 03:02 AM

本帖最後由 bettyfreesia 於 2019-12-25 03:03 AM 編輯

第51章

雲招福坐在陽光下仔細挑選穀物。

醉仙釀的確好喝,但是釀制的方法卻十分繁瑣細致,穀物的好壞與新鮮程度對成酒最後的口感都有很大的影響,所以,這些要蒸煮發酵的穀物必須經過嚴格的篩選才行。

她坐在池塘邊上,挑揀著一籃子小赤豆,好的都留下,不好的直接拋入池塘裏餵魚。

身後響起一道聲音:

“王妃真是好興致,這種粗活兒,怎的還要叫王妃親自動手,王妃身邊的下人們可得好好的管管了。”

雲招福回頭看了一眼,目光在杜側妃那仍未好利索的腳上看了幾眼,笑著回道:“杜側妃來的好啊,我正愁沒有下人用呢。”

杜側妃臉色一變,白了雲招福一眼,便要靠近雲招福,書錦和聽雪攔著不讓,雲招福擡手之後,她們才讓杜側妃走過來。

雲招福指著她地面的一塊突石,對杜側妃說道:“坐。妳腿腳不好,怎的還一個人出來了,褚紅呢?”

從前杜側妃和褚紅可以說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去哪兒都在一起,所以今天褚紅沒跟著,雲招福覺得很奇怪。

杜側妃斂下眸子冷笑一聲:“哼,見識過假惺惺的,沒見過妳這麼假的。”

雲招福擡眼看她,放下籃子,揚眉問:“我假惺惺對妳圖什麼呀?褚紅哪兒去了,跟我有什麼關係嗎?”

杜側妃咬著下顎沒有說話,低頭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袖,沒有再繼續褚紅的話題,耐著性子說道:

“我派人回去問我二哥幫我買的胭脂水粉在哪裏,他說他在路上瞧見王妃了,讓王妃給帶了回來。可王妃卻不拿給我,我只好自己來要了。”

杜側妃提起這個,雲招福才想起來確實還有這事兒,兩手一攤:

“東西不在我這兒。妳二哥也是奇葩,給妳買的胭脂水粉,卻讓我帶回來。這種粗活兒就不該我來做,我就是做了,也肯定做不好,東西送不到妳手上。”

“哼,好大的架子。妳以為有雲家給妳撐腰就可以這樣對我了嗎?要知道,我杜家也……”

不等杜側妃說完,雲招福就打斷了她:“喂喂喂,想什麼呢。在定王府,我要雲家給我撐什麼腰?妳是側妃,我是王妃,我想怎麼跟妳說話,還得看妳的臉色嗎?”

杜側妃被噎的不行:“雲招福!我杜家……”

又沒等她說完,雲招福繼續懟了回去:“妳要這麼喜歡杜家的話,那直接去找王爺給妳寫封休書,讓妳回家去好不好啊?”

杜側妃被懟的面紅耳赤,指著雲招福‘妳’了半天也沒有‘妳’出個什麼所以然來。咬牙切齒的樣子,像是要把雲招福拆吃入腹般,雲招福懶得與她再糾纏下去,拿起了自己的小籃子,離開了池塘邊。

上回從杜謙手裏拿回來的胭脂被周平拿去調查了,其實後來雲招福也想過,當時那胭脂是交到秦霜手中的,會不會是胭脂有問題,所以才讓花鳥魚市裏的那條翠竹青咬上了秦霜,可是後來周平調查了一下,那胭脂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這個猜測才就此斷了。

回主院的路上,雲招福對書錦問道:

“杜側妃身邊的褚紅去哪兒了?”

書錦搖頭:“奴婢不知,但好像挺長時間都沒有看見她了。聽雪妳最近瞧見褚紅了嗎?”

聽雪想了想後,也是搖頭:“沒有瞧見。好像憑空從府裏消失了似的。”

雲招福不解:“一個活生生的人,怎會憑空就消失了呢?”

書錦和聽雪同時搖頭,書錦勸慰:“王妃,那褚紅是杜側妃的人,奴婢瞧著也不像是什麼好人,不見了就不見了,您就別替她擔心了。”

雲招福想想有道理,褚紅如何她確實不關心,只是那杜媛媛討厭的很,成天說話陰陽怪氣的,活像是雲招福欠了她二五八萬似的。

    ************

夜幕降臨,定王府上空有一道黑影飛上屋檐,自房頂行走,避開了王府內的巡衛,自墻頭翻身出了府去,一路往城西的一座破廟裏去。

城西有一座廢棄的關帝廟,黑影跳下矮墻之後,便進去了,後院裏有微弱的燈光。

推開破敗的門,杜媛媛將頭上的黑色鬥篷給掀了下來,露出一張秀氣的臉龐,她的腳此時看來,已然沒有任何問題。

破敗的關帝石像後頭,走出一個人來,正是杜謙,杜媛媛迎上去,問道:

“人找到了?”

杜謙沉著面,點了點頭:“在裏面。”

兩人相攜入內,內裏的同樣破舊,微弱的燭火映照著地上用白布蓋著的一具屍體,顯得特別陰森詭異。

“在哪兒找到的?”杜媛媛沈著臉蹲下身,將白布揭開,然後便閉上了雙眼。

“亂墳崗子。看起來像是被拋屍好些天了。”

杜謙從袖子裏掏出兩塊乾凈的帕子,一塊自己堵上鼻子,另一塊給了杜媛媛。

屍體沒什麼好看的,兩人便從後面走到前面,杜謙捂著鼻子開口:“褚紅身手不錯,等閑之人傷不到她,但她這回卻是被一擊斃命的,可見是個厲害的角色。妳說會不會是定王出手了?他知道了妳讓褚紅算計雲招福的事情,所以出手殺了褚紅,算是對妳的警告。”

杜媛媛沈默,沒有說話。

杜謙提醒:“定王府沒有妳想像的那麼簡單,就從他手底下有這樣的高手來看,定王就絕非外界傳聞的那樣不堪。妳繼續待在定王府,只怕也是徒勞。”

“徒勞不徒勞的,還未成定數。他從狼口之中救過我,可見他從來就不是軟弱之人,他若是個沒用的,我反而不喜歡他了,就要他是野獸才行,我要做馴服他的那個馴獸人。”杜媛媛噙著冷笑開口。

杜謙無奈:“只怕他的馴獸人輪不到妳當,有雲招福在的一天,他都不會看妳一眼的。”

“雲招福算什麼?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平庸女人,魏堯怎麼可能喜歡她?不過是因為她是雲家的人,才不得已娶她為妃,一頭猛獸,又怎會喜歡上一只只會咩咩叫的羊呢。魏堯身邊站著的,就該是我這樣身手不凡的女人。”杜媛媛此時此刻還是相當有自信的。

說完這些話之後,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對杜謙問道:

“讓你算計雲招福,為什麼會失手?”

提起這件事,杜謙就是一嘆:“為什麼失手……眼看就要得手了,可偏偏就是失手了。雲招福的運氣真不錯,關鍵時候,往後退了一步,沸水沒潑到她身上。”

提起這件事情,杜謙的表情十分正常,就好像他現在說的,並不是殺人未遂的事情,而是很平常的寒暄之言似的,可見是個冷心腸之人。

杜媛媛的眉頭蹙起:“她竟回回都有這般的好運氣!”

她還沒忘記上回在宮裏,她悄悄潛到雲招福背後,想把她推下水,然後讓安排好的宮裏的侍衛去救她,壞了她的名節,這樣她就沒法嫁給魏堯做正妃了,可是誰會想到,就在她快要推到雲招福的時候,她忽然就轉身了,讓她收手都來不及,直接自己沖入了池塘裏,被迫引發了後續之事。

若非雲招福躲開,她今日也不會只是魏堯的側妃。可那也是沒有辦法的,她那天在宮裏渾身都濕透了,想要去杜昭儀的宮裏換衣裳,必須經過整個禦花園,可禦花園裏多的是守衛與太監、宮女,她根本出不去,原本躲在假山裏,想等天色稍微晚一些再走,可沒想到看見魏堯在那池塘邊上,低頭尋著什麼,杜媛媛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想著自己反正渾身濕透了,已然解釋不清楚,乾脆豁出去,把這件事情賴到魏堯頭上,想著憑她杜家的勢力,說不定最後皇上會直接把她指給魏堯做王妃,這樣一來,她非但能解當時的困局,又能以正當理由纏上魏堯。

可杜媛媛知道魏堯會武功,不敢在背後推他,所以,她乾脆讓自己從他身邊飛快的竄入池塘,魏堯來不及細看怎麼回事,下意識伸手拉住了她,杜媛媛武功不俗,想要拉一個人一起下水不是什麼難事,她和魏堯雙雙落水,然後她就開始了大呼小叫,引來了好些個圍觀的人,用自己的名節,將魏堯捆綁住,讓他說不清楚。

後來的事情,也是出乎了杜媛媛的預想,她沒想到雲公良會和她爹徹底杠上,說什麼也不讓出定王妃的位置,最後弄得她只能屈尊定王側妃,讓雲招福霸占了原本應該屬於她杜媛媛的位置。

“接下來要怎麼做?褚紅已經死了,妳身邊沒了幫手,在定王府更加舉步維艱了。”杜謙看著這個執著的妹子,問道。

杜媛媛勾唇冷笑:“一個褚紅,死了就死了,誰說定王府裏除了褚紅,我就沒其他幫手了?”

杜謙不解:“妳還有誰?”

杜媛媛沒有回答,而是淡定的將鬥篷戴了起來,對杜謙問:“你交給雲招福的那兩盒胭脂確定沒問題嗎?魏堯身邊的那個周平最近正在調查那兩盒胭脂。”

杜謙聳肩:“當然沒問題,我不會傻到在那兩盒胭脂裏下毒的,他喜歡查,就讓他查好了,查到地老天荒,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的。”

杜媛媛點頭,最後叮囑一句:“這些日子你低調些,別給人揪出來。等著看我怎麼把雲招福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幹掉吧。”

說完這些之後,杜媛媛便如來時一般,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破舊關帝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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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二更~~~~~你們猜猜,杜側妃還有幾集要領盒飯?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20-3-8 07:10 AM

第52章

七月初六是雲香寒出嫁的日子。

定王府自然也收到了崇敬侯府的請柬,雲招福與雲香寒算是堂姐妹,盡管心中不太情願,但也是一定要去的。

上回她還沒與魏堯成親,只是賜了婚,她去崇敬侯府做客時,雲招喜和嫂子安謹如就偶爾聽見了雲香寒和雲香暖說她閑話,這件事情,雖然範氏讓她們不許計較,但雲招福卻總是記著的。

魏堯早上有事情,所以雲招福就先回了相府,秦霜和秦夏身上的傷好些了, 便急急要回到雲招福身邊伺候,怎麼勸都不聽。

在雲家跟範氏她們匯合,雲公良衙署裏面事情太多,說是開席的時候,跟衙署的同僚們一塊兒去。

範氏看了一眼雲招福帶去崇敬侯府的禮品,確定沒問題之後,一家子女眷才浩浩蕩蕩的往崇敬侯府去參加婚宴,魏堯半路追上了她們,與雲召采並駕齊驅。

崇敬侯看見魏堯,便趕忙迎上前來行禮,被魏堯托住了胳膊,寒暄幾句,崇敬侯親自將他們迎入了府中。

“年輕人都聚在老夫人的院子裏,王爺駕到,本該讓老夫人出來迎接,只是老夫人年事已高,不知王爺可願前往,以免老夫人親自來拜見。”

魏堯客氣回答:“老夫人是長輩,本就該等著我們晚輩去拜見。崇敬侯只管留下招呼客人,我隨岳母與招福去便成了。”

崇敬侯連聲應答,在魏堯與雲招福的身上看了好幾眼,才對範氏說道:“弟妹好福氣,有了個王爺這般出色的女婿,令人羨慕啊。”

範氏點頭致謝:“侯爺的女婿也是人中龍鳳,出色的很。”

雲招福和雲招喜對視一眼,雲香寒嫁的是威武侯府的二公子左奮達,左二公子容貌生的青年俊朗,就是個子不太高,比照雲香寒的身高還要差那麼一點點,而雲香寒比雲招福和雲招喜又要矮上半頭,可見左二公子的身量,範氏這番話說的可真就是幾句客套話了。

魏堯是個好脾氣的,並不把自己當做王爺看待,有人上前行禮,他且點頭致禮,一路隨在範氏身後,給足了範氏這個岳母的面子。

到了崇敬侯老夫人的院子裏,已然是賓客雲集,有些客人來了,首先就是要來拜會府中輩分最高的老夫人的。

婆子往裏通傳,說是相府的人來了,連同定王與定王妃一起。

廳裏說話聲音小了,所有人都站起來,往門邊看去。範氏領著孩子們進門,有些眼尖的認得魏堯,便上前行禮,魏堯一一點頭,跟著範氏走到老夫人跟前兒,老夫人看見魏堯和雲招福,眼睛都笑瞇了起來,趕忙讓婆子們給他們拿椅子坐。

雲香暖站在柳氏身後,看著這個傳說中十分倒黴不堪的定王殿下,實在是吃驚的很,這模樣也太俊朗了些吧。又看向了與他坐在一起,穿著比從前在相府還要華麗衣裳的雲招福,看樣子在定王府的日子過得挺滋潤,雲香暖暗自咬了一口銀牙,覺得雲招福的運氣也太好了,小時候明明只是個普通的官家小姐,誰能想到她爹竟這麼快有平步青雲的一天,搖身一變,到了京城,做了那丞相大人,雲招福一家的身份都跟著水漲船高,連侯府出身的她們都給比了下去,就因為她有個能幹的爹,所以,同樣是嫁人,雲招福一嫁就嫁到了皇家,原以為她嫁了個不受寵的皇子,今後的好日子總要打一些折扣,可現在看來,好日子非但沒有打折扣,還更上一層樓了,這等好運,著實讓人恨在心中,卻又無可奈何。

而廳中其他人也都在暗自觀望著,定王前些日子與寧王的一場冤案,或多或少都傳出了些,寧王搶功,被罰太廟思過,皇上收回了一切對寧王府的封賞,轉而送入了定王府,這其中發生了什麼,雖然局外人不明白其中關節的精要,但是結果卻是被人看在眼中的,不論定王殿下從前如何倒黴,但這一次委實贏的漂亮,讓賢妃娘娘之子寧王殿下都吃了個大虧,風頭一時無兩。

所有人都想看看定王能否借由此次事件立起威信來,可是人們等了又等,卻沒有等到定王府做出什麼立威的動作來,都暗自替這位定王殿下覺得可惜,到底是個沒有母族撐腰的皇子,這麼好的機會都不知道把握。

雲香寒出嫁,雲香暖送嫁,本來崇敬侯府還請了雲招喜一同去威武侯府送嫁的,但雲招喜不願意,推說自己有事要忙,實際上就是不想跟著去,她也還記得雲香寒和雲香暖背地裏說雲招福壞話的事情呢。

中午吃席面的時候,雲召采拉著魏堯一同去了男賓席,女眷們坐在內苑裏,雲招福與雲招喜和安謹如坐在一桌上,範氏與一些夫人們坐在一起。

安謹如似乎沒什麼胃口,雲招福問她怎麼了,安謹如先是嬌羞的低下頭,然後才湊到雲招福的耳邊輕聲說道:

“這兩天精神不太好,吃什麼都沒興趣,總是想睡覺。”

雲招福看著她,先是不解,片刻後就明白過來,瞪大了雙眼,安謹如將手指比在唇邊,對雲招福警告的遞去一眼,雲招福立刻會意,連連點頭:“啊啊,我不說我不說。那……這事兒我哥和我娘知道嗎?”

安謹如抿唇:“我與母親說過了,妳大哥也知道,但其他人還不知,母親說等孩子月份大些再說出來不遲。”

“哦哦,本該如此的。那,那妳更得多吃點了。”

雲招福給安謹如連夾了好幾筷子菜,讓安謹如覺得十分不好意思,拉著雲招福不讓她再動了。

對雲招福問道:“妳呢?妳與王爺也成親一段時間了,可有什麼反應嗎?”

雲招福倒是沒有安謹如害羞,想了想後搖頭:“倒是沒什麼反應。不過這種事情我可不急。”

說著話的功夫,雲招福的目光邊不由自主的瞥向安謹如的肚子,惹得安謹如在桌子底下踢她的腳,雲招福才忍著笑收回了目光。

“若是如此的話,那我真得回去跟我爹說說了,可不能再讓他成天吊兒郎當的了,他如今有了家室,得承擔起責任才行。”

雲招福與安謹如湊在一起耳語,安謹如聽後,無奈一笑:“妳哥的性子就是頭驢,牽著不走,打著倒退,之前我也與他說過讓他找份差事做,可他就是不願意,我也沒有辦法。”

“我哥他這個人吧,有點自知之明,他就怕自己哪裏沒做好,然後給爹惹麻煩,也不是真的不願意幹點什麼差事。”

雲招福替雲召采解釋。

安謹如知道她的意思,便點點頭,柔聲說道:“再看看吧,我就不信等這個出來了,他還能讓自己成天遊手好閑的,若真那樣,我也就認了。”

“不會不會,一定不會的。”

雲招福安慰安謹如,心中卻想著是時候讓爹給大哥安排個什麼差事做做了,不然就算嫂子不介意,安家那邊也該有意見了。

雲家的喜宴吃完後,雲招福派人去給魏堯傳話,說她們在馬車上等著,過了一會兒後,就看見魏堯從崇敬侯府出來,身後的周平扶著完全喝醉了的雲召采出來了。

雲招福下車看了看雲召采,問魏堯:“你怎麼讓他喝醉了?”

魏堯冤枉:“我們不坐在一起,去了賓客席,我就被常平王和永安爵給喊去了裏間,妳派人通知我,我才出來找他的,發現他喝醉了。”

將雲召采扶上了馬車,雲招福才和魏堯回去了。

跟魏堯說起雲召采的事情:

“我大哥也該有點人樣了。如今大嫂懷了孩子,若真等到孩子生下來,他還這麼無所事事,就該有人說閑話了。”

魏堯聽了直點頭:“嗯,有理。那就安排個什麼差事唄,無論是岳父出面,還是我出面,應該都不是難事。”

“我回頭跟我爹商量商量。我大哥性子衝動,做不得什麼太迂回的活兒,看看我爹那裏有什麼合適的再說吧。”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晚上回房之後,魏堯以落後大哥為由,纏著雲招福折騰了兩回,然後才抱著睡了。

可雲招福迷迷糊糊間,覺得自己沒睡多久,就給外面嘈雜的聲音給吵醒了。

“外面怎麼了?”她閉著眼睛問道。

魏堯將她放開,自己披著衣裳起身,走到門邊,就聽見了王順敲門的聲音:“王爺,不好了,府裏又出事兒了。”

魏堯將房門打開,只見王順臉色鐵青,看樣子事情出的不小,魏堯眉頭蹙了起來:“又是房梁塌了?”

王順連連搖頭:“比那還嚴重。王爺,咱府裏……鬧鬼了。”

雲招福在帳慢中聽見王順的話,開聲說道:“胡說八道,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鬼。”

王順在門外也聽見了雲招福的聲音,臉色更加難看:

“是真的。府裏好幾個人都確確實實的看見了。這那裏還能有假呀。現在下人房那邊都已經鬧起來,嚇的不行了。”

雲招福揉著眼睛從床鋪上坐起來,就聽見魏堯冷靜的說了一句:

“我知道了。”

然後就把房門給關了起來,回到床上,雲招福問:“不去看看嗎?反正我是覺得這事兒不靠譜,莫名其妙的。”

魏堯將她放平躺下來,蓋上一層薄薄的小毯子,輕柔回道:

“確實莫名其妙,妳不用管了,有我在呢。睡吧。”

雲招福確實是困了,點點頭,便根本沒把這回事放在心上,沈沈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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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唉,大半夜的寫的我都不敢去上廁所了。。。。。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20-5-10 03:13 PM

第53章

雲招福這一覺睡的挺舒服,第二天醒來,魏堯已經上朝去了, 雲招福喊了書錦她們進來伺候洗漱,洗臉的時候,就覺得兩個丫鬟不住盯著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雲招福看她們,她們又低下了頭,如此反覆兩三回,雲招福也受不了了。

“妳們有話就直說。”

書錦和聽雪臉色變了變,卻還是欲言又止的,雲招福將用完的毛巾遞給聽雪,然後坐到了梳妝台前,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還有兩個緩緩走來的丫鬟,書錦來到雲招福身後,拿了梳子給雲招福梳頭,支支吾吾的難以啟齒:

“王妃,就是……就是……”

雲招福在鏡子裏看著她,等的心急,幹脆自己說道:

“就是府裏鬧鬼的事兒?”

書錦手一抖,聽雪也嚇得抽氣,看兩人的反應,應該都被這件事嚇得不輕。

雲招福擦著香脂膏在手上,書錦咬著唇,猶豫問道:“王妃,您就不怕嗎?昨兒晚上好幾個人都瞧見了,說是穿著一身紅衣裳、紅鞋子,渾身濕漉漉的,臉白的跟什麼似的,還有舌頭都掉到地上了,爪子有那麼長……”

書錦對雲招福比劃著,以為雲招福聽了之後,多少會有一點害怕的表情露出來,然而雲招福只當聽了個閑話,半點沒觸動不說,還笑了起來。

“書錦啊,渾身濕漉漉的是淹死鬼,舌頭掉地上的是吊死鬼,爪子那麼長的是妖怪,這麼多條件湊在一起是什麼呀?”

雲招福神情輕鬆的問道。

書錦和聽雪聽得似乎汗毛都豎起來了,壓低了聲音問道:“是,是什麼?奴婢不知。”

雲招福無奈一嘆:“唉,是子虛烏有啊。且不說這世上有沒有鬼,就算有鬼,妳想想有沒有那種既是淹死的,又是吊死的,完了最後還長得像妖怪的?鬼也是分行業,分來歷的,隨隨便便穿著身紅衣裳,畫白了臉就能變鬼了?”

書錦和聽雪聽了雲招福的這番話咋舌不已,苦著一張臉,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聽雪顫巍巍的低下頭:

“王妃,府裏昨天晚上好幾個人瞧見了,不管是個什麼東西,總歸是邪物,太嚇人了。粗使房的阿香,被嚇得現在還沒醒過來呢。”

雲招福正想著該怎麼和她們解釋這種科學上的事情,秦霜就進房來稟告,說是王順和李嬤嬤帶著幾個人求見來了。

“王妃,王總管和李嬤嬤定是來與王妃說那事兒的。”

書錦提醒雲招福,雲招福讓秦霜把他們帶去廳裏等著,自己則不慌不忙的繼續擦脂抹粉梳頭髮,等到一切就緒以後,又讓書錦她們去取早飯,直接擺放到了廳裏。

擺好了早飯以後,雲招福才姍姍來遲到了廳中,直奔飯桌,像是沒瞧見站在那裏等著覆命的王順和李嬤嬤似的,坐下來之後,拿起一只花卷掰了一小塊,王順和李嬤嬤就到雲招福的桌子前面請安了。

雲招福看著他們,擡了擡手,問道:“兩位這麼早來是為什麼呀?吃了嗎?沒吃的話,坐下來吃點兒。”

王順連連搖手,說道:“不不不,老奴已經用過,王妃請。”

雲招福又看向李嬤嬤,李嬤嬤上前一步:“王妃,府裏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您怎麼一點都不過問呢。身為一家主母……”

李嬤嬤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雲招福給截了過去:“身為一家主母,用不著妳來教我該怎麼做事。李嬤嬤也是宮裏伺候出來的,這麼簡單的道理還要人教妳嗎?”

李嬤嬤被當面給了沒臉,臉上的神情可不太好看,雲招福才沒空去管她臉色好不好看,對一旁的王順說道:

“王順你說吧,怎麼回事兒?是府裏鬧鬼嗎?昨兒晚上幾個人瞧見了?”

王順上前回稟:“回王妃,是這事兒,昨天晚上鬧騰一宿,有四個人瞧見了,粗使房兩個、雜役房一個、門房一個全都是當面對臉兒瞧見的,粗使丫頭阿香嚇得到現在都沒醒呢。”

雲招福一邊聽、一邊吃早飯,王順說完之後,她拍拍手裏的屑屑,又問:“都是外院的,內院有人瞧見嗎?”

王順搖頭:“內院倒是沒聽說。”

“這不就結了,哪有鬼出沒還挑地方,挑時間的。咱們定王府開府也好幾個月了,那鬼就憋著昨兒晚上出來嚇人啊。還一嚇嚇四個,平時躲哪兒玩兒呢。”

雲招福這麼說了,王順倒是覺得心裏不那麼毛了,輕輕點了點頭:“王妃說的有道理。”

李嬤嬤憋不住了:“王妃這話說的,府裏不幹凈,有那麼多人瞧見了,難道還有假的不成,那些看見的都在外面守著,王妃若是不相信的話,大可將他們喊進來問一問,如今這府裏都鬧騰起來了,王妃就是不想承認也沒法子呀。“

雲招福吃飽了,用帕子擦了擦嘴,站起身,來到李嬤嬤面前:“李嬤嬤什麼意思?”

“奴婢沒什麼意思。”李嬤嬤陰陽怪氣:“就是想提醒王妃,事情出來了就不能逃避,得解決呀,那些見了鬼的人,總不能憑王妃一句玩笑話就當沒見過。”

兩人四目相對片刻,雲招福率先收回目光,點頭說道:“行啊,解決。”

王順試探問:“王妃,這怎麼解決呢?要不要去請個師傅回來……”

雲招福連連擺手:“用不著。今兒晚上吃過了晚飯,你把所有人都喊到花園裏,我陪大家一起等,看看到底是個什麼鬼東西!讓她來嚇我,就怕她不敢出來了。是不是李嬤嬤?”

李嬤嬤斂目沒有說話,王順就遲疑了:“王妃,這……這法子能行嗎?”

“能不能行,試試看。說實話,我還真沒見過鬼是什麼樣兒的,讓她來找我,我給她超渡超渡。”雲招福說完之後,見王順還想開口,又說了句:“好了,就先這麼辦吧。有事沒事的,晚上大家一起守著就知道了。全都喊來,一個都不能少啊。”

王順和李嬤嬤退下之後,書錦才白著臉過來問雲招福:

“娘娘,咱們晚上真的要守嗎?”

雲招福看著她,點頭回道:“守啊,不守怎麼知道是個什麼東西呢。”轉過身看向秦霜和秦夏,雲招福問:“妳們倆相信是鬼嗎?”

秦霜、秦夏不是一般的丫鬟,雲招福知道,她們的武功相當不錯,也頗有見識,果然秦霜搖頭:“不信。我和秦夏曾經在亂墳崗待過兩天兩夜,一步都沒離開過,那地方我們都沒瞧見一只鬼,更別說府裏了。”

雲招福一擊掌:“我也不信。所以,今兒晚上看妳們了。若是那鬼不敢出來,謠言自破,若是那鬼出來了,那妳們能追上嗎?”

秦霜和秦夏對視一眼,秦夏對雲招福笑道:“王妃放心,只要敢出現,這世上還沒有我和秦霜追不到的人。”撇開上回在集市裏的遭遇,秦霜、秦夏之前手裏可是從無敗績的。

“好,那我們晚上拭目以待,看看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

    ************

魏堯在外忙了一天,回到府裏已經是晚上,一到門口,就發現王府有點不對,門房居然一個人都沒有出來迎接,周平自己開了門,跟魏堯進府,可府裏的情況也沒好多少,外院也是空無一人。

周平沒由來的緊張起來,手按在刀柄之上,貼近魏堯,做隨時侯戰的狀態,一路謹小慎微的護送這魏堯去了主院,剛到花園裏,就聽見聲響了,是王順拿著個點名冊子,一個一個的喊著府裏下人的名字。

只見花園裏站滿了人,全府上下竟都到了園子裏,周平和魏堯從回廊那邊繞到了最前頭,就看見廊下正中間放著一張太師椅,雲招福坐在太師椅上喝茶,秦霜和秦夏站在她身後,台階下左側還坐了個人,是一臉憤然的杜側妃,王順站在另一側,手裏捧著府中下人的花名冊,一個一個的喊著。

魏堯和周平走向雲招福,秦霜、秦夏看見了,便往後退了退,給魏堯騰了個地方,書錦立刻去給魏堯搬椅子,魏堯來到雲招福身後,一手按在雲招福的肩上,問道:

“妳跟他們玩兒什麼呢?門房一個人都沒有。”

雲招福放下手裏的茶杯,對魏堯道:“我們在等鬼。不是說府裏鬧鬼,好幾個人瞧見了嘛,人心惶惶的,幹脆一起等著,若是真給等到了,也算是個千載難逢的經歷,今後跟人出去吹牛都有資本,王爺你說是不是?”

雲招福的一番話說的周平滿頭黑線,忍不住笑出了聲,立刻被雲招福瞪了一眼,自從雲招福認定周平是那黑心肝的人之後,就再也沒有給過周平好臉,周平超想哭的。

魏堯倒是很給面子:“嗯,平常確實沒機會看到。”

雲招福眼前一亮:“那王爺要一起等嗎?”

魏堯搖頭:“我就不等了,奔走了一天怪累的,我先去洗漱,再去書房看會兒書,妳玩兒好了就回去。”

“那好吧。”雲招福遺憾的說道。

魏堯轉身要走,書錦剛搬來的椅子坐都沒坐,走了兩步,又回頭對雲招福說了一句:

“對了,別等太晚,鬼也要休息的。”

說完這句話之後,魏堯便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了花園,回主院休息去了。留下滿園有點懵的人,席地而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本來是挺恐怖的一件事,可被王妃這麼一攪和,誰還有那害怕的心思。

鬼也會覺得鬱悶吧,這些人也太不尊重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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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招福妹子是長在紅旗下,走在春風裏的社會主義接班人。


作者: bettyfreesia    時間: 2020-6-10 02:10 AM

本帖最後由 bettyfreesia 於 2020-8-3 12:50 AM 編輯

第54章

一百多個人在花園裏守著,結果可想而知,別說鬼了,連個影子都沒瞧見。

雲招福用手放在嘴邊,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園子裏的人也從一開始的交頭接耳,興致勃勃,到現在無聊的想睡覺,雲招福的目光掃過鼻眼觀心的杜側妃,又看看面無表情的李嬤嬤,終於開口喊了一聲:

“王順。什麼時辰了?”

王順一楞,然後趕忙過來回道:“回王妃,亥時了。”

亥時就是晚上十一點到十二點之間。

雲招福點頭:“去跟大夥兒說一聲,亥時的陰氣最重,都打起精神來,鬼說不定馬上就要出來了。讓她趕緊出來,咱們這麼多人,把她抓住了之後,還能讓廚房做點夜宵來吃。”

她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在安靜的花園裏響起,倒也省了王順傳話,大家都聽見了,再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李嬤嬤無聲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但表情可實在不太好看。

王順有些遲疑,過了一會兒還是鼓起勇氣說了:

“王妃,咱們這些人都在這院兒裏等一夜嗎?這一夜下來,明兒可怎麼辦呀?”

雲招福看來他一眼:“明兒怎麼辦?照常辦唄。該什麼幹什麼,反正都覺得府裏不幹凈,多睡一會兒,少睡一會兒又有什麼差別呢。”

雲招福話音落下之後,園子裏的人們都低下了頭,其實大家心裏的恐懼,全都是由一些胡思亂想給勾起來的,說是有四個人瞧見了,可是畢竟不是自己瞧見,心裏多多少少都會有點不相信,然後再由著王妃後頭這麼一胡鬧,原來心裏的一點害怕也都所剩無幾了。幾番推選之後,廚房的一個廚娘站出來說話了:

“王妃,咱們白天裏確實說小題大做了些,什麼鬼不鬼的,有幾個人瞧見了,興許就是樹影兒,我本來就不怎麼相信,今兒大夥兒在這裏等了半宿什麼也沒有,要不,咱們就別等了,王妃也好早點回去歇著,明兒該幹嘛幹嘛,也不耽誤。”

雲招福看著那廚娘,然後目光掃過眾人:“我是不想等的,主要是陪大家等。”

話音落下,就聽見人群中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起:“不等了,咱都不信有鬼了。回去吧。”

大眾的聲音傳達出來,雲招福也就此起身,無奈對眾人道:

“既然不等了,那這事兒就告一段落。鬼是什麼東西,是什麼樣兒的,誰真正見過?都是一些裝神弄鬼的人,誰見過水鬼身上一定濕漉漉的?誰見過吊死鬼舌頭一定是長的?誰見過鬼的臉上一定是粉白的?不過都是坊間誌怪,以訛傳訛,那鬼的樣子全都是按照大夥兒腦子裏想的樣子,或者平日裏傳說的那樣打扮出來的,你們想想靠譜嗎?”

雲招福盡力在跟大夥兒講述科學道理,人就是這樣,非要自己親身體驗過,才會相信別人說的話,如果她一開始就對他們說這番話,這些古代迷信的人們根本就不會理她,可是現在,她讓大家在風裏等了一晚上,什麼也沒有發生,把人們心中的恐懼與害怕消磨的差不多的時候,再講述這番道理,人們的接受度會高很多。

果然,說完之後,人群中已經有不少人在點頭,覺得雲招福說的很對,一個人點頭,其他人也就慢慢地跟著認可了。

一場鬧劇,就這樣在科學民主的氛圍當中,結束了。

雲招福回到院子裏,魏堯已經坐在床上了,挑著燈看書,雲招福走過去,將他手裏的書拿開,說道:

“蠟燭底下別看書,對眼睛多不好呀。”

魏堯也不介意,靠在床頭的軟墊上對雲招福問:“院子裏都散了?”

雲招福點頭,魏堯又道:“其實就算妳不這樣對他們,他們也鬧不出什麼來,謠言嘛,說的人多了就有了,不過妳不理會,過段時間也就沒了。”

對此雲招福卻有不同的看法:

“我覺得謠言什麼的,如果跟自己沒關系,那自然不用理會,可若是在自己身邊發生,那不管怎麼樣也要稍微回應一下,要不然就三人成虎了,府裏鬧鬼的事情,如果我聽之任之,讓府裏人心惶惶,謠言愈演愈烈,到時候又得傳出關於你的那些不好的言論。”

魏堯一楞:“原來妳做這麼多,竟是為了我?”

雲招福認真的點頭:“是啊,說句實話,如果這種事情是發生在雲家,我和我娘她們根本就不會理會的,但是發生在定王府,不澄清的話,大家最後肯定會把矛頭都指向你的。你多冤枉呀。”
魏堯聽到這裏,忍不住抓住了雲招福的手,放在唇邊輕吻:“是我給妳添麻煩了。若是我名聲好些,妳也不至於這樣操心勞力。”

雲招福有些不好意思,低頭淺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有什麼操心勞力的,總歸是不想讓你受委屈罷了。”

魏堯的眸光閃動,深吸一口氣,雙臂圈住了雲造福的細腰,將臉靠在她胸前,怎麼都不放開,雲招福覺得害羞,掙紮了兩下,可她卻怎麼也掙不開魏堯的懷抱,只好由著他,心裏明白,魏堯這是有些感動的意思,畢竟這麼多年了,他都是單打獨鬥,身邊也沒個人照應,孤獨的日子過久了,心就冷了,偶爾聽到了一句暖心的話就有些受不了。

突然覺得很心疼這樣的魏堯,雲招福的手撫上了他的黑髮,像是觸碰孩子那樣輕柔的撫著魏堯的頭,房間內一室靜謐,萬籟寂靜中,唯有兩人相依燭火,訴不清的濃情蜜意。

    ***************

第二天天氣特別好,陽光明媚,大早上的也不是很悶熱,雲招福心情好,就讓書錦和聽雪她們收拾東西,之前秦霜和秦夏並不住在主院的丫鬟房裏,早就說要搬過來,但後來一直有事耽擱了,花鳥魚市中秦霜受了傷,養到最近才稍微好點,雲招福說今兒天氣好,就讓書錦和聽雪把房間給秦霜、秦夏騰出來,她們和玉錦住到一起去。

書錦嘴裏嘀嘀咕咕的:“我昨兒剛收拾好,今兒就得搬,王妃也不早點說,早知道我昨兒就不收拾了。”

雲招福看向她,書錦又趕忙嚇得閉上了嘴,乖乖收拾東西去了。

定王府外來了一個搖著鈴鐺的算命道士,手裏拿個幡布,布上毛筆寫著‘胡一仙’三個字,肩上背著個走四方的行囊,一身褂子打扮,世外高人似的。本來都走過了定王府,可忽然又給折回來了,上了台階,對門口的兩個守衛說道:

“府裏妖氣衝天,最近可是有邪穢之物出沒?”

兩個守衛一驚,其中一個趕忙進府去告訴王順知道,王順趕緊就出來了,那道士對王順說了不少關於府裏的事情,就連前段時間,府裏總是有人受傷的事也說了個大概,王順覺得這道士定是個世外高人,就跟道士說了幾句前兒晚上鬧鬼的事。

“就是這樣,幾個人瞧見了,但也沒瞧個真切。昨兒晚上我們王妃帶著我們一起在院兒裏守,又什麼都沒守到,所以這事兒鬧的,約莫那髒東西已經不在我們府上了吧。”

那道士掐指一算:“如何不在?你們府上方鬼氣衝天的,不是老道瞎說,不出三日,必有血光之災。”

王順大驚:“道長,這話可不能瞎說呀。”

道士一哼,高深莫測:“是不是瞎說,你且等個三日便知道了。前兒晚上是新月,她還不算厲害,至多現現行,但三日之後……天地極陰,她鬼氣大增,你們府裏若不出點大事,都對不起她這麼大的道行。”

王順還是拿不準:“那……會怎麼樣呢?出什麼樣的大事?”

道士手裏的竹子幡一敲地:“會怎樣,會死人!聽懂了嗎?”

王順嚇得眉心都突突起來。

提著衣擺就去了主院跟雲招福告狀,雲招福無語的看著王順,就在王順以為雲招福不會同意的時候,她卻開口說道:

“既然來了個道長,那就讓他進來瞧瞧吧,有沒有邪魅,看了再說。”

王順見雲招福允了,臉上掛起了笑,客客氣氣的把那個道長胡一仙給請進了王府,雲招福坐在亭子裏,看著遠處那道士手裏托個羅盤,另一隻手上拿著一張黃紙,嘴裏念念叨叨,在王府的花園裏轉來轉去,轉了大概有十幾分鐘,就在雲招福快要等的不耐煩的時候,那道士忽然像是開竅了一般,急急忙忙的就往花園邊上的池塘跑去。

雲招福讓秦霜和書錦跟過去看看,園子外頭圍了好些個人,都知道府裏來了個道士,在抓鬼。

雲招福在亭子裏等了一會兒,聽見池塘那裏有了聲響,才站起身,往池塘那兒去了。

就見王順指揮著一個人下水,雲招福過去,對王順問:“下水幹嘛呀?”



補充內容 (2020-12-6 05:04 PM):
雲招福開聲了,周圍的人全都對她行禮說參見王妃,那手托羅盤的道士一點反應沒有,故意頭也不回,完全一副,視權貴如糞土的世外高人樣。

補充內容 (2020-12-6 05:07 PM):
“道長說,水下不幹凈,讓人下去瞧瞧,這池塘水不深,大白天下去也不會有事,就看看唄。”

雲招福若有所思的點頭:“哦,臟東西。可說是什麼了

補充內容 (2020-12-6 05:10 PM):
王順神神秘秘的用手擋在嘴邊,對雲招福說道:“道長說,可能就是那個女鬼的東西。”

雲招福看著王順這封建迷信的姿態,真心感覺自己昨天的科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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