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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不是老狗 -【我是導演,我不比爛】《連載中》 [打印本頁]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2:33 PM     標題: 不是老狗 -【我是導演,我不比爛】《連載中》

本帖最後由 rul3nk4_2 於 2023-7-29 02:34 PM 編輯

【書名】:我是導演,我不比爛

【作者】:不是老狗

【內容簡介】:

  2006年,許鑫做了一個夢,夢裡,他看到了一個處處在比爛的娛樂圈。

  為了博出位而不顧一切,為了流量而大費周折。

  「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能活成一束光呢?」

  (高清無碼無虐無狗血,人品保證,放心入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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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2:34 PM

本帖最後由 rul3nk4_2 於 2023-9-4 11:57 AM 編輯

001.夢醒冬日

  2006年,一月,寒假。

  許鑫覺得自己做了好長好長的一個夢。

  夢裡,今年是北影導演系大一新生的他,在這次放假後,回到了陝西老家。

  回到了家裡當天,從小大家一起受窮,結果忽然自家耕地下面發現了煤而暴富的發小們給他接風,包了個夜總會裡的總統套玩嗨了,結果自己想拉著一個陪酒妹子去隔壁空房間裡成長時,不小心和另一個年輕人撞了一下肩膀。

  喝了點酒,加上年輕拉不下來臉,你一句「你瞅啥」我一句「瞅你咋地」的話頂一起,倆人打了起來。

  然後自己失手用那發小當做「下飛機禮」送的十幾萬的VERTU手機死死的砸了對方後腦勺三四下……仗著自己有錢,打了人便不管不顧了。

  結果當晚他就進了派出所,而那孩子則成為了永久植物人。

  對方的父母是個普通人,最後花了幾百萬平了事後,但自己也在拘留所裡待了三個多月。

  雖然心生歉意認真悔過,可當時那會兒他還意識不到自己的行為對一個家庭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而就算學校知道後,直接把自己開除了也無所謂。

  開除後,他仗著老爹有錢,在社會上混了幾年,期間雖然談不上好勇鬥狠,但也是沒少敗家,最後等國家把所有小型煤礦收為國有後,被老爹安排進了一個國有能源公司上班。

  又上了幾年,覺得沒啥意思,剛好手機自媒體興起。

  在當了幾年主……主播?好像是這個詞吧?當了幾年主播口中的神豪哥後,覺得沒意思,天天過上了打牌、泡澡的退休生活……

  這個夢好長好長,而如果說夢裡有什麼遺憾的話,那麼可能唯一遺憾的點,就在於許鑫的感情了吧。

  家裡是真不缺錢,他哥比他懂事,從很小就開始接觸家裡的東西,接管了老爹那一攤生意。許鑫自己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或許是睡的女人多了遭報應了?他看女人是一看一個準,不知怎麼的,逐漸就有了精神潔癖……

  一直單飄到夢醒。

  「嘖……」

  回憶著那無比真實,仿佛和真事一樣的夢境,從酒店裡睜開了眼的他足足發呆了好一會,才確定……

  哦,原來現在真的是2006年啊。

  昨天剛放假,我今天下午還得趕飛機呢……

  下意識的坐了起來。

  偌大的總統套房裡空蕩蕩的……

  他宿舍大一的幾個舍友昨天被他拉來「離別宴」,連喝帶灌的,最後大把大把的鈔票潑灑著,一人給安排了個行政套房帶妹子飛去了。

  那麼問題來了,我自己的妹子去哪了?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許鑫眨了眨眼。

  噢~想起來了。

  昨晚好像是嫌那個妹子卸了妝後太醜,給踢走了。連帶著她那倆朋友一起滾蛋的……

  嘖。

  要是平常,許鑫或許還會覺得沒什麼。

  可不知怎麼的,這個夢做完之後,他忽然有點討厭夢裡那個張狂的自己。

  又混蛋,又厭惡。

  你狂什麼啊?

  小崽子一個,家裡有點臭錢,你狂的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

  至於那被打的人……萬幸是一場夢。

  萬幸萬幸。

  真的萬幸……

  「……」

  恍惚中,他晃了晃還留著宿醉的腦子,忽然覺得這樣挺沒意思的……

  宿舍裡的幾個人跟個舔狗似的……誒?這個詞倒有點新鮮。

  反正無非就是巴結著他,享受一些自己吃剩下的貨色而已。

  貌似也沒啥聯繫的必要?

  就這樣,許鑫忽然發起了呆。

  直到被一陣尿意驚醒。

  想了想,他一路小跑著走進了衛生間。

  而關上門之前的那一刻,他腦子裡冒出來個想法。

  總統套這種把衛生間設計的離床那麼遠,真的科學嗎?

  ……

  「許哥,您醒了。」

  「呃……」

  看著歲數至少在35開外的大堂經理一口一個哥的喊著,許鑫忽然有點彆扭,應了一聲後,拿著自己的信用卡問道:

  「昨晚刷的是預售?」

  「對的。」

  大堂經理趕緊點頭。

  「……好,那到時候他們的費用都從預售裡面扣吧,我退房了。」

  「……」

  許鑫看的出來,這大堂經理是有些愕然的。

  但他這會兒也懶得說,收了卡,拿著一個法拉利的車鑰匙就往外走。

  一路走出了酒店,看著那輛張揚至極的法拉利430,他嘴角又是一抽。

  太扎眼了。

  不喜歡。

  勉強開吧。

  上了車,摸著那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他看著副駕駛上那丁褲……心說好傢夥,冬天脫褲子?這得多凍腚啊。

  帶著滿滿的槽點,嫌棄的捏著扔出了窗外,車子揚長而去。

  ……

  燈市口東,史家胡同。

  作為曾經大名鼎鼎,號稱京城最富貴的胡同,這裡不僅住過權傾朝野的大宦官,還住過富可敵國的大財主、不僅住過忠臣良將還住過名媛淑女、才子佳人……

  不過那是曾經。

  奧運會之前,這地方地價也不貴,五六萬一平方吧。

  主要是地段好,首先是燕京城裡最好的小學---史家小學的學區房,往西一公里是故宮,往東一公里就是天門廣場。

  許鑫他爹就是琢磨以後讓孫子孫女上個好學校,反正錢不多,千把萬的事情,就置辦了一套宅子。

  夢裡這宅子直接漲到了幾個億……

  這房子其實就是給許鑫預備的。反正他在燕京上學,總得有個家不是?但實際上他一個月基本天天住酒店,還真不咋過來。

  而現在回來後,進了寬綽的三晉大院正廳,無視了家裡那些古董擺件,他瞧見了桌子上放著的……不知道是第幾個的筆記本電腦。

  他嫌這玩意沈,就多買了幾個。

  不為幹別的,就是打遊戲用。

  《征途》這遊戲,他可真是沒少砸錢。

  而拿起了電腦和充電器,他直接回到了東廂房裡面,無視了那倆裡面裝著現金和黃金的保險箱,坐在了花梨木的桌子前。

  打開了WORD文檔,他給自己點了一顆煙。

  一顆煙抽完,思緒也整理的差不多了,他噼里啪啦的在文檔上面打了幾個字:

  「期末作業---短片企劃」

  「導演……」

  夾著煙屁,看著這倆熟悉又陌生的字眼……

  他又開始發呆了。

  直到煙屁燙了手,把他的思緒重新拉了回來。

  房間中響起了一個喃喃的聲音:

  「總得……換個活法。」

  噠噠噠噠。

  隨著這個聲音,屏幕上出現了兩個字:

  「導演:許鑫」

  ……

  「嘟嘟~喂,我滴兒,下飛機了哇?給小李打電話哇,去接你了哇。今晚想吃甚?吃鮑魚哇?爹定好了位置哇。」

  獨特的陝北方言,從自家老爺子許大強嘴裡嚷嚷了出來。

  而聽著裡面那「噠噠」的碰撞聲,許鑫就明白,老爸肯定又在打麻將了。

  是賭博麼?肯定的。

  一把五萬塊。

  但對於許大強來講,就是個消遣。

  許鑫的家在幾年前其實挺一般的,甚至透過那場夢來看,他家幾乎就是那群靠著煤礦暴富的人最標準的縮影。

  明明小時候家裡還因為學雜費的問題,只能沿著高速公路去給堵到高速路上的大貨車賣開水碗面賺錢,這其實不稀奇。當初的大車司機跑路,一方面是因為高速公路還不發達,另一方面是因為節省費用,所以走的都是省道。

  省道窄,擁擠,容易堵車。在許鑫家那邊,隨隨便便一堵車,就是一天甚至兩三天的時間。

  大車司機車上的食物很容易被吃完,畢竟那時候車載冰箱還不普及。所以,沿路的村民就會推著三輪車,上面座幾壺開水,背著方便麵桶去賣碗麵給司機。

  是個很不錯的貼補生意的進項。

  當然了,要是不嫌丟人,拿著能夠到大車司機窗戶的長竹竿,上面套個布口袋站路中間要飯也行。

  給錢就讓車過去,不給你就躺車前頭,來錢比賣碗面還快,可卻需要拉的下來臉。

  總之吧,幼年時期,許鑫家裡並不富裕。生活質量也更不必說……一個死了老婆的漢子帶著倆男娃,能給倆娃拉扯到大,就算不賴了。

  直到有一天……村長喊開會,告訴村裡人……咱村發現煤了,是那種特別特別耐燒的大卡煤,老值錢了。

  就這樣,一個母親早逝,父親辛苦拉扯倆兒子的開局,硬生生打出了一手王炸來。

  而有了錢,許大強就喜歡打牌。

  反正這日子也不用發愁了,就開始享受人生。

  不過不和外人打。

  就和自己村裡幾個一起長大的叔伯兄弟。

  每次輸贏也就百十萬上下,也不傷和氣。

  而大家也就是消遣,心裡都有個數。

  許家村或許沒別的優點,可從上到下沒一個慫貨,也沒一個是吃裡扒外的畜生。

  但對外人就另當別論了。

  或許這就是祖宗保佑吧。

  而此刻聽著老爹的聲音,許鑫說道:

  「爸,不想回去咧。」

  「撒!?」

  電話那頭一個高腔:

  「不回來咧?你要做撒?」

  「作業。大學的期末作業。呢老師要呢們拍個小影片,呢寫了個故事,打算用這一假期拍拍嘛。過年再回去。」

  「呃……」

  聽著兒子的藉口,許大強一時間有點懵。

  但馬上這股懵的情緒就被壓制住了,拿著電話用力一點頭:

  「好!那好好拍!好好和先生學,好好學!」

  「好,那呢掛了啊,跟呢哥設(說)一聲,呢掛咧。」

  「嗯!」

  電話掛斷,光著膀子的許大強看著自己手裡這副牌,美滋滋的打出了一張後笑道:

  「嘿嘿,你們知道呢娃設撒嘛?」

  「撒哇?」

  「撒?好像是不回來咧?」

  「?」

  看著幾個從小一起長起來的兄弟,許大強的眼裡全是驕傲,語氣裡的得意毫不掩飾:

  「娃設晚點回來,要擱學校寫先生留滴作業~在學習……嘿嘿。」

  隨著他的笑聲,幾個脖子上掛著老粗老粗金鍊子的人互相看了看……

  「哎喲MGP,呢家那孽種要是敢不寫作業,呢拿皮帶抽他……等著,呢打個電話!」

  隨著一個人帶頭,仨哥們各自拿起了手機……

  而聽著他們的跳腳罵街聲,許大強又美滋滋的看了看自己的牌。

  嗯……三個混,這牌……不是贏定了嘛。

  ……

  許鑫不知道老爹那邊發生了什麼,只是看著自己花了三個多小時寫完的劇本……

  以他那沒咋好好聽課的可憐專業知識來估摸,這劇本最多能支撐個十來分鐘的故事。

  不過……

  或許是那個夢太真實了的緣故?

  他反倒覺得他寫的這個故事特別棒。

  怎麼看怎麼喜歡。

  恨不得馬上就要拍出來!

  不過暫時還不能急。

  哪怕是個大一新生,他也明白,導演在有了劇本後,決定拍之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所謂的分鏡頭。

  先樹立起來故事的分鏡頭,比如拍攝時是用平角拍呢?還是用搖臂?又或者是該怎麼給特寫等等。

  這些才是最能體現導演功夫的活。

  而角度什麼的……他還不太懂。

  但是。

  眼前自己這第一個「孩子」,哪怕他初次當爹,也希望能做到盡善盡美!

  摸了摸肚子,又看了看天色。

  這才中午。

  還不餓。

  那就繼續肝吧……為什麼要用肝這個詞?

  許鑫有些納悶。

  但也沒計較,把筆記本放到了一邊,在書架上翻了翻,找到了一沓草稿紙和鉛筆,他先是從紙上畫了一個四方框。

  這就代表著鏡頭。

  而那個暫時沒命名的第一個劇本故事的第一幕……

  就從這裡開始吧。

  看著那鉛筆勾勒出來的四方格,沒來由的,許鑫找到了一種……很另類的新鮮感。

  他這個北影導演系是用錢砸出來的。

  而之所以來這裡的原因也很簡單……

  能當明星的女孩子,哪有條件差的?

  泡個明星女朋友。

  就這麼簡單。

  於是隨隨便便選了個能潛規則女娃的導演系……

  而在開學後聽了幾節課,發現自己實在不感興趣後,他就直奔表演系了。

  認識的女孩不少,可惜……比起夢裡那個年代,現在的女孩都比較矜持。想上手還必須得處朋友……

  在加上燕京城的繁華讓他這個陝北出來的孩子很快就迷失了方向。

  反正一個無所謂的大學本科證書而已。

  學校裡面的禍禍不成,外面不是大把大把有的是?

  而現在……

  看著那空白的四方框,許鑫忽然覺得有些後悔。

  當初真應該……好好聽講的。

  真的。

  可不管怎麼說,好歹才半學期,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回憶著筆記本文檔上的劇本,他拿著鉛筆開始簡單的勾勒了起來。

  「第一幕……KTV走廊裡……我……許鑫……刪除刪除,許三金出現……」

  隨著筆尖的劃動和時間的流逝,一張草圖慢慢變得清晰了起來。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2:35 PM

本帖最後由 rul3nk4_2 於 2023-9-4 11:58 AM 編輯

002.這孩子不會要拍毛片吧?

  許鑫也不是沒有其他的優點。

  從小,他畫畫就特別好。在別的娃兒還拿著個水彩筆往紙上畫太陽、平房、青草地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琢磨人物肖像了。

  這麼多年雖然沒系統的練習,但好歹這份天賦在這擺著。

  也是許大強為啥有錢了會允許兒子跑到這邊讀書的根本原因。

  兒子小時候就會畫畫,現在有錢了,怎麼就不能培養兒子當個藝術家?

  至於為什麼不去美院……那就得問許鑫怎麼忽悠許大強「藝術都是共通」的了。

  總之吧,靈感來了,一直到晚上9點多,許鑫才有些不捨的放下了素描筆。

  而他面前,是一幕又一幕的四方格草圖。

  一下午的功夫,他幾乎把整個故事的分鏡頭給梳理出來了。

  其他的就是慢慢完善就行。

  伸了個懶腰,摸了摸肚子,最後看了眼時間。

  要是平常,這時候他肯定就開個法拉利滿大街釣妹子去了。

  這輛法拉利就是一塊鮮美的肥肉,只要放出去,就會有無數魚蟲蜂擁而至。

  他一般會按照心情選上那麼一到兩個,度過個第二天起來連人家名字都不記得的夜晚。

  但現在嘛……

  走進了四合院的廚房,看著那不知什麼時候買的方便麵,他開始燒起了水。

  一碗麵,兩根腸。

  還別說……真讓他找到了小時候偷老爸準備去賣的碗麵吃那種快樂了。

  尤記得老漢對於兒子的偷吃,總是會一邊罵著「瓜娃子」,一邊從兜裡摸出來兩張皺巴巴的鈔票讓去買餅乾吃……而有了錢之後,許鑫算上那場夢,已經很多年沒碰過這種垃圾食品了。

  「嘖~~」

  滿眼懷念的吃完,看著快十點的功夫,他走進了臥室。

  洗了個澡後,翻出了不知道多少錢的茶葉,在暖氣十足的玻璃暖房中,品著茶香,眼神慢慢的空了。

  對於那個無比清晰卻又時而模糊的夢,他腦子裡是翻江倒海的過著。

  一直發呆到11點左右,睏勁上來,打了個哈欠,他終於鑽進了被窩。而睡覺之前,一向習慣自然醒的他破天荒的給自己定了一個7點的鬧鐘。

  而響鈴規則……在猶豫了一秒後,直接變成了「周一至周日」。

  搞定一切,房間陷入黑暗。

  這夢醒後的第一天……徹底結束了。

  ……

  第二天7點,許鑫準時起了床,換上了套運動服,直接出了家門。

  氣喘籲籲的跑了四個公交站牌,他感受著自己那開始抽筋的腿肚子,愈發覺得自己這身體可真夠弱的。

  找了一處賣早點的鋪子吃了早飯後,步子有些虛的再次回到了家。

  不過他沒在繼續搞劇本,而是開著那輛炸眼的法拉利再次來到了學校。

  只是這次,他沒無視交規的把法拉利停在校門口,而是停到了挺老遠的一處停車場後,很低調的走進了學校。

  偌大個學校人基本都空了,但他知道老師們還沒走。

  導演系的老師上課很玄學,畢竟各個都是導演,課程經常會串。但大一的副系主任,也是許鑫的任課教授之一的於珍導演在前幾天說了,大三的學生們有事可以在年前來學校找她指導。

  進了學校,許鑫直奔教學樓,輕車熟路的找到了主任辦公室後,禮貌的敲響了門。

  「進。」

  裡面傳來了一個聲音。

  許鑫禮貌的開門,接著就瞧見了坐在辦公桌前的一個中年女人正透過鼻樑上的眼鏡看他。

  眼裡全是意外。

  許鑫禮貌的躬身:

  「於老師。」

  「……許鑫同學,有事?」

  於珍看著自己課上要麼是缺席要麼是睡覺的富二代學生,有些摸不透對方的來意了。

  一個天天不是睡覺,就是缺勤的學生,在已經放假了的時候還來學校?

  這明顯不正常。

  許鑫也沒多琢磨,走進來後,恭敬的把手裡那十來頁的劇本放到了她桌子上:

  「於老師,作業不是讓我們假期拍個小短片麼,我想讓您給看看劇本。」

  「……劇本?」

  聽到這話,於珍是真意外了。

  這就好像學校裡一個成績墊底還不努力的差生,某一天忽然來到老師面前請教問題一樣……那股反差可太奇怪了。

  以至於于珍心裡也來了興趣。

  大一的短片作業,是為了讓導演系的學生們明白導演的工作到底是什麼樣的。劇本什麼的根本沒要求。就連「好學生」都沒問過自己,可現在一個「差生」忽然拿了個劇本過來……?

  於珍的第一個反應就是……

  這個許鑫……花錢找人買來的劇本吧?

  瞬間,她眼裡出現了些許的冷淡。

  可本著對學生負責的念頭,她還是暫時放下了手裡的工作,看向了劇本的第一頁。

  《劇名:待定》

  《編劇:許鑫》

  「……」

  沒來由的,於珍覺得有些荒謬。

  還編劇?

  你能拍個符合要求的片子我都謝天謝地了。

  心裡這麼想著,可她還是翻開了劇本。

  「第一幕:一個年輕人出現在吵鬧的KTV走廊裡,走路暈暈乎乎,一看就喝多了,直奔廁所……」

  KTV?

  廁所?

  抓住了地點信息,於珍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這倆詞,實在太容易讓人聯想到一些事情了。

  忍不住抬頭看著那還站在自己面前的學生,她腦子裡冒出來了一個想法。

  這孩子……不是要去拍毛片吧?

  「……?」

  許鑫也有點納悶,見對方看著自己,忍不住問道:

  「老師,怎麼了?」

  「呃……」

  於珍回過神來,擺擺手:

  「你先坐那,我繼續看。」

  「嗯嗯,好的。」

  許鑫應了一聲,這才坐到了沙發上。

  而於珍這邊則繼續看:

  「他看起來真的喝了不少酒,尿尿時身子都在搖晃。第一幕結束。」

  啊這……

  這故事想表達什麼?

  順著這個問題,於珍感受著字裡行間那股平淡……這裡面既沒有什麼「出門遇美女」的劇情,也沒有什麼「撞見隔壁男女在碰撞」之類的故事。

  有點出乎意料。

  但不是說這劇本多好,才第一幕,看不出來什麼。主要她真以為許鑫這孩子拿個不是很正經的劇本來找自己呢。

  耐著性子,她繼續看:

  「第二幕:喝多了的青年找不到自己房間了,迷迷糊糊的瞧見了一個房間裡有一雙舞動的雙腿。」

  好傢夥!

  許鑫難道想拍鋼管舞?!

  她下意識的眯起了眼睛,繼續看著紙上面的文字。

  「第三幕:年輕人在門口看著那包廂裡的女孩在跳舞,目光驚訝中帶著點癡迷的看著那雙黑絲纏繞的腿,同時還看到了包廂裡面坐著的幾個人。西裝革履,瞅著雪茄,女孩的腿邊還擺放著價格不菲的XO……這些人,與他好像是兩個世界的人一樣。」

  嗯?

  屬於導演的本能,忽然讓她有了一種感覺。

  或者說……在稚嫩的敘事中找到身為同行的導演想表達的內核宗旨的那種本能。

  這個故事,什麼黑絲跳舞有錢人抽雪茄之類的,是表象。

  它……是有內核的!

  一下子,心裡那股無語全部被丟到了一邊,她認認真真的開始閱讀起來了這份劇本。

  ……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整間辦公室裡,也只有偶爾響起的翻頁聲。

  大概過了半小時左右,於珍看著劇本結尾那段「掛斷了電話,年輕人伸手招了一輛計程車,計程車消失在了城市的車水馬龍中。旁白是年輕人清晰的聲音:師傅,天通苑!」的故事結局後,直接合上了劇本。

  但她沒直接找許鑫聊,而是眯起了眼睛,在腦子裡開始把這個劇本的那些故事按照自己的構造解析出來,拼接成一個完整的電影。

  這個過程持續了大概五分鐘左右。

  於珍睜開了眼,看向了許鑫。

  第一句話就是:

  「這個劇本,你花多少錢買的?」

  「……?」

  許鑫一愣,像是有些沒聽清一樣,問道:

  「什麼?」

  「我說,你花了多少錢買的。」

  「???」

  看得出來,許鑫有些無語。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上半學年不算什麼好學生。如果是放到以前,有人冤枉他,可能他早就炸鍋了。

  驢日瞎的,你說誰買劇本了?

  可現在……在聽明白了老師的意思後,他搖搖頭,平聲說道:

  「於老師,這劇本是我昨天花了一天的時間寫出來的。不過我理解您為什麼會覺得這劇本是我買的……其實說白了,就是因為平時我的表現不太符合,對吧?」

  「……?」

  於珍也驚訝了。

  看著眼前的學生……隱隱約約的,覺得對方有點不太對勁。

  但是,仔細想想,許鑫表現的還真挺正常的。

  可就是因為他這種正常,才讓自己覺得不正常!

  想了想,她說道:

  「那你和我說說,這個故事的內核,你想表達什麼?」

  這個問題基本就可以驗證一個劇本的編劇是否是原創的了。

  而許鑫也沒有什麼猶豫,直接說道:

  「未來。」

  「……」

  於珍眼角一抽。

  同時心裡嘆了口氣。

  唉。

  這或許就是有錢人的特權吧。

  別人的心血,只需要花一點微不足道的錢財,就能輕鬆獲得而來。

  嘖嘖。

  帶著滿心的感慨,她把劇本往前一推:

  「許鑫,誠實是一個人身上最珍貴的品質。你懂麼?「

  她語重心長,因為這是身為教師的責任。可誰知,在說完後,她卻看到了自己的學生那愕然的眼神。

  接著就聽到了一句頂不是東西的話語:

  「老師……您是不是沒看懂啊?」

  「……」

  ???

  於珍臉上頓時全是荒唐的表情。

  我沒看懂?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2:37 PM

003.時不我予

  許鑫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他當然知道。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這個劇本……身為導演系副主任的於老師竟然真沒看懂。

  想了想,他起身走到了對方辦公桌前,指著劇本說道:

  「於老師,我第一個故事您看了吧?」

  「……看了。」

  「那我想表達的東西您應該看出來了吧?」

  喲?

  這是在考我?

  於珍心裡愈發荒唐,但還是點點頭:

  「貧富差距。」

  可話剛出口,她忽然就瞧見了自己這個學生在搖頭。

  「不不不,您說錯了。」

  「……」

  見對方沈默,許鑫也不賣弄,直接說道:

  「老師,您看到的只是千層餅的第一層。」

  「……???」

  什麼餅?

  於珍有點懵,可就聽許鑫繼續說道:

  「並且,您的視角並不是在主角身上,而是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但您課上說過,所謂的主角,其實是為了劇情而服務。很多時候,主角是作為一個推進者來推動劇情的。」

  「對,沒錯。」

  於珍還挺欣慰的。

  雖然上課老睡覺,看來也聽過講課嘛。

  可馬上許鑫的話就讓她欣慰不起來了。

  「於老師,我第一個故事很簡單,主角誤入了一個房間,房間裡坐著一群看起來就有錢的人,而沙發中間的桌子上,一個女孩在跳鋼管舞。他覺得新鮮,又可能是覺得有些躁動,就一直在看,直到那個女孩開始了要小費的過程。別人都是一沓一沓的一百塊,一圈下來,最後到了主角那。結果他摸了摸兜,只有一百多。而猶豫了一下後,給出了那張五十的,在女孩那奇怪的眼神裡尷尬的離開。

  從他看到了那女孩對著那幾個西裝筆挺,一看就是有錢人的角色跳舞,無論是他們的雪茄、還是XO,又或者是後面設計的那個借鑑了西方脫衣舞俱樂部裡面給小費打賞的劇情,其實都是為了最後那一幕女孩在接過了主角手裡那五十塊錢時的愕然而準備的。而第一幕的故事,所謂的貧富差距只是表象,其實它真正的內核,是讓主角從第一個KTV房間出來認識到自己是如此的貧困。並且,裡面還有一個開放式結局的引子……」

  「……」

  瞬間,於珍皺起了眉頭。

  貧困?

  作為主角的貧困?

  原本她是覺得這個劇情要這麼解讀,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可隨著許鑫的提醒,她再次翻開了劇本,仔仔細細的閱讀那每一個文字時……卻忽然發現,許鑫說的所有的東西,都對上了……

  如果從主角的角度來看,從一開始找不到自己房間而走錯了屋子,到最後出來時那摸了一把臉的自嘲笑容……

  竟然真的是表達和有錢人相比,自己是何等的貧困。

  「……」

  沈默的看著劇本,她忽然問道:

  「那第二個房間呢,你想表達的是什麼?」

  面對這個問題,許鑫一如之前:

  「於老師,您呢?您看出來了什麼?」

  說這話時,他臉上是一股有些稚氣的捉弄微笑。

  學生捉弄老師?

  嘿。

  偏偏,於珍卻不生氣。

  而是興趣盎然。

  學生考老師?

  這個許鑫同學……

  有點意思了啊。

  ……

  時間接近11點。

  「最後的旁白語氣很重要,因為語氣如果頹廢一些,可能這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夜晚。無非就是一個醉漢的見聞罷了。但如果用一種……能傳遞給人們「我在努力,我的明天會更好」那種感覺的語氣,那麼,整部片子下來就符合我這個劇本所寫的主題了。我想表達的,就是時下的年輕人要對未來充滿希望,趁著房價……或者說生活還沒讓他們絕望的時候,努力爭取自己的明天。這就是我劇本的全部表達了。」

  「……」

  隨著許鑫的總結,於珍心底曾經那個「這劇本買來的」想法早就被荒唐可笑的丟進了垃圾堆。

  這一次,她沒有任何懷疑了。

  自己的孩子什麼樣,自己最清楚。

  在電影行業裏摸爬滾打了半輩子,如果連一個劇本是否由編劇親自所寫的基本辨別能力都沒有,那她也不配坐在這個位置上面了。

  而沒了這個誤解,當她再次看向眼前這個自己的學生時,卻有種……

  滄海遺珠的既視感。

  之前……難道自己真的看走眼了?

  還是說,自己這個學生在短短幾天的時間裡發生了什麼事情,浪子回頭?

  可無論怎麼樣,作為一名電影從業者,她不得不承認,這個劇本很棒。

  同時……

  矛盾點也來了。

  自己……該怎麼做?

  房間又陷入了沈默。

  直到幾分鐘後,打定了主意的於珍看著眼前的年輕人說道:

  「劇本,沒有任何問題。但是,許鑫,我也希望你明白,你是一名青年導演,對你的考驗並不是身為導演的你能否拿到一個很好的劇本,而是……當你拿到了這個劇本時,該怎麼去詮釋它。

  這,才是身為導演的職責。我不清楚你今天來找我,究竟是讓我來幫你看看這個短片劇本,還是說你打算去拍,想要獲得我的意見。但我想說的是……如果你決定拍了,OK,沒有問題。

  我可以給你提供一些表演系同學那的幫助。但……你也要明白我的擔心。我擔心,你無法完整的去表達它。或者說無法表達出來你自己寫的內核!明白我的意思麼?」

  「明白。」

  許鑫忽然露出了一口小白牙:

  「我來找您,也只是為了尋求一些幫助。至於能不能表達出來……嗨,於老師,初生牛犢不怕虎嘛。不拍出來,怎麼知道呢?對吧?」

  「……可這部片子一定會有投資成本的。」

  「我知道啊。」

  見老師皺起了眉頭,許鑫無所謂的聳聳肩:

  「我琢磨了一下,最誇張也不過百十來萬。那也叫錢嗎?」

  「……」

  於珍無言。

  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憋了一會,最後也只能說道:

  「現在是放假,我只能給你找燕京本地的表演系同學,或者是一些還沒走,在飛龍谷、懷柔這些影視基地裏的同學。不過這些都需要調度和協調時間。你如果要拍,那麼就要去定時間,我來負責幫你協調。

  還有,選角要求這些也一起寫下來,發到我的郵箱裡。雖然我知道你家有錢,但這種同學幫忙的,提錢反倒有些世俗了……這樣,學校裏的同學,30塊一天。群演的話跟著時價,也就五六十。

  設備學校來提供支持,場地的話,如果有難處,我儘量幫著協調,但身為導演,相信你也應該對這種KTV的場景很熟悉,先儘量自己去做,多做,多試,多積累經驗……嗯,就這麼多,趕緊去吧。」

  這是於珍給出的意見與保證。

  幫大忙了啊。

  許鑫心說。

  拿著劇本,趕著中午的飯口,他去校門口的巷子裡隨便吃了些後,開著車重新返回了家裡。

  幾乎沒有休息,對著電腦就開始琢磨。

  主角是誰?

  肯定是自己啊。

  主角的名字就叫許三金。

  而配角嘛……第一場裡面需要群演,因為他們要飾演一些成功人士。歲數要偏大一些。而那裡面最重要的角色,是那個會跳舞的女孩。

  她很吸睛,但卻需要有最基本的形體條件。

  首先,腿要好看。

  一定要細,要長。不然穿著絲襪就體現不出來那種夜場靡靡的嫵媚感……

  嗯,對。

  妝容也要漂亮,要有一種從心裡到外表所散發的欲望感。

  嗯……

  劈裏啪啦。

  鍵盤開始敲擊。

  伴隨著腦子裡的大概輪廓,他開始編寫自己的選角基本要求。

  很快,隨著他靈感如尿崩的劈裏啪啦,洋洋灑灑五六千字的選角要求下午基本寫完了。

  仔細的看了一遍,確定沒什麼遺漏後,他直接發到了於老師的郵箱裡。

  幾乎是秒回,企鵝上,剛加上沒多久的於珍回覆:

  「收到。」

  「辛苦於老師了。」

  「不客氣,我先看下。」

  「嗯嗯,好的,辛苦您了。」

  「不客氣,看你寫了這麼多,還沒吃飯吧?去吃吧。」

  「好的,謝謝老師。」

  再次禮貌道謝,許鑫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下意識的想點個外賣……

  但馬上又楞神了。

  腦子裡那個夢境中,那種沒了鍵盤,用手指點幾下,就能有各種功能的手機也太扯淡了……

  咋可能那麼先進嘛。

  還外賣呢……

  老實啃方便麵吧你。

  帶著無奈的心思和逐漸因為沒吃東西而有些冰涼的手腳,他再次來到了廚房。

  而也就是一頓飯的功夫,當他吃完回來時,就看到了於珍的回覆:

  「許鑫,選角條件我看了下,很詳細。我剛才打了幾個電話,和幾位指導員也都說了下,聊起來第一個房間了的女孩時,表演系的孫指導推薦了一個女孩。我在等消息。」

  「許鑫,剛才那個女孩已經給我回復了。她沒問題,我約了她明天到學校來試鏡,你早上9點左右過來。我看看今天能不能再幫你約幾個同學,趁著大傢夥還沒走,這是個很好的機會。」

  「哦對,忘了和你說了,我讓她明天會帶著絲襪,你如果要帶妝試鏡的話,最好能找個化妝師。」

  「嗯,剛接到了幾個回復,有幾個同學都在,你第二個房間的人應該夠了。大概有十個左右,明天都有空。」

  「攝影機可以提供,但膠片你要付費自己買。我這裡還有三盤,應該足夠支撐你用了,你直接拿去,不要錢。」

  「場地儘快找,這件事很重要。」

  「……」

  看著老師的回覆,許鑫沒來由的有些感動。

  這就是為人師者的責任麼?

  他不自覺的給自己點了一顆煙……

  忽然很後悔為什麼自己會靡費了那麼久的光陰。

  或許,這也是許多人在告別了校園之後,才會明白而感到後悔的事情吧?

  曾經的你不珍惜。

  反倒失去後,真正的追悔莫及。

  星爺果然一點都沒騙人。

  時不我待,光陰不等人……許鑫真希望現在自己的感慨能被許多人看到。

  因為,他真的希望那些還在讀書的學弟學妹們能夠通過他這個混不吝的反面典型,明白校園的光陰是何等的珍貴。

  「呼……」

  一道好長好長的煙氣噴出。

  許鑫用有些抖的手指,在筆記本鍵盤上敲下了一行字:

  「謝謝於老師。謝謝您!」

  依舊是秒回。

  頭像是一個卡通青蛙的老師快速回覆:

  「不客氣,應該的。【鮮花】」

  而感受到了老師的負責,許鑫也沒有了靡費時光的打算。

  掐滅了煙,直接起身走了出去。

  片刻後,法拉利匯入了燕京夜生活的車水馬龍。

  選角很難嗎?

  不。

  只要有錢,一點都不難。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2:38 PM

004.家裡有礦的大怨種

  許鑫經常出沒的地方就那幾個。

  燕京最有名的酒吧BABYFACE,京浙會會所,後海一條街的靜吧等等。

  這座城市的夜生活很豐富,很多彩。

  而他的目標卻並不是這些。

  首先酒吧不合適,靜吧也不行。而他經常去的會所裡面人群都比較高端的,就算他給錢,為了其他客人的體驗,老闆也肯定不會答應。

  所以,他選擇的是一家距離學校不遠,並且還挺貴的夜總會,名字叫「塘會」。

  在這座城市裡的檔次屬於中等。

  不在普通學生的考慮範圍,但也不在真正高端人士的選擇當中。

  剛來燕京的第一個月,在「沒太看到」這座城市的繁華之前,他是這裡的常客。

  而在後來逐漸的接觸到了一些比較高端的地方後,就不怎麼來了。

  但好歹面子在這。

  剛到這個開在馬路邊的夜總會門口,紮眼的紅色法拉利就已經被人認出來了。

  下車後,立刻有個叫不上名字的夜場經理湊了過來。

  「許哥來了?快請,咱今天定個什麼房?看您客氣的,還用親自過來麼,打個電話弟弟就給您辦了。」

  許鑫不認識他,但卻不礙著讓這人傳個話。

  於是,一邊在一群禮儀小姐的恭迎下往夜總會裡面走,他一邊給對方讓了支煙後,隨口來了一句:

  「讓你們那個……什麼黃經理,來一下,給我找個包間,我找他聊點事。」

  「呃……」

  聽到許鑫不是來定包廂的,這個夜場經理明顯有些失望。

  這位爺辦的卡裏還有七八萬呢……

  而且喝多了那狂勁就別提了。如果今晚自己運氣好,搞不好又能收個十萬充卡的提成。

  結果誰成想……

  不過失落歸失落,大客戶,他也不敢得罪,趕緊點點頭:

  「沒問題沒問題,哥,弟弟先帶您去包廂,馬上就喊我們黃總。」

  「嗯。」

  許鑫應了一聲,在走進電梯前的一剎那,把剛點燃只吸了一口的煙丟進了垃圾桶上的大理碎石煙缸中,吐出了嘴裡的煙霧後才走進去。

  電梯很快來到了二樓,從出電梯開始,許鑫就開始左右打量。

  一邊看一邊琢磨。

  嗯,瞅著檔次還可以。

  其實他這劇本如果說唯一對場景有要求的點,就是第一個包房。

  那幾個成功人士總不可能去量販KTV吧?

  而以這個要求來看,拍攝場地的選景至少這個夜總會算是合格了。

  走走看看,最後來到了一處很豪華的VIP包間。

  「哥您稍等哈,我這就去喊。」

  「嗯。」

  又應了一聲,等房門關閉,許鑫坐在沙發上看了看這裡的環境,滿意的點點頭。

  這個屋子……適合第二個故事。

  又敲了敲桌子……

  還行,鋼化的,檔次不低。

  「嘭!」

  用力錘了一下,一邊揉手,他又嘟囔了一句:

  「挺結實。」

  他是怕這桌子站不上人,再發生什麼危險。

  於老師明天給找的女孩,腿一定很好看。而對於女孩子來講,尤其是演員,有一雙好看的腿可是很加分的。

  他不能因為自己的失誤和疏忽毀了別人的前途。

  於是,為了最後確定,他整個人直接站了起來,踩到了桌子上。

  「咚咚咚!」

  「嘭嘭嘭……」

  連蹦帶跳,連踩帶跺。

  確定散發著曖昧光芒的桌子沒有一點問題後,他徹底放心了下來。

  什麼?你問萬一踩壞了咋辦?

  簡單啊。

  別傷到自己就行。

  一張桌子才值幾個錢?大不了賠唄。

  然後明天找個玻璃廠,現給切出來一塊3C認證的鋼化玻璃。

  而這邊正試驗著呢,包廂的門開了。

  走進來了一個穿著西裝,年紀在三十多的男人。

  當看到在桌子上蹦蹦跳跳的許鑫時,他頓時就懵了……

  這是來砸場子的?

  「哦,黃總,來來來,坐坐坐。」

  留下了滿桌子的鞋印,許鑫跳了下來,又對站門口不明所以的那個夜場經理揮了揮手,示意對方可以出去後,等這個不知道叫什麼,只知道姓黃的經理落座,許鑫直接開門見山:

  「黃總,我時間有點緊,所以咱們直接開門見山。」

  「呃……」

  正納悶這富二代到底要幹嘛的時候,就見許鑫往門口一指:

  「從這個包間開始,到走廊盡頭,一共多少個房間?」

  「……啊?」

  黃總看起來是真懵了。

  連煙都忘了掏。

  許鑫一皺眉:

  「問你話呢,多少房間。」

  興許是這帶著幾分張狂的模樣,讓這位黃經理找到了熟悉的感覺,他趕緊回答道:

  「一共9個。咱們每層樓是5排,每排9個,取九五之尊的意思。」

  「……九幾都行,跟我沒關係。這樣,你說個數,這一排,我全要了,要租了用來拍電影,多少錢一晚。」

  「……?????」

  看著自顧自叼起了一支煙的富二代,他徹底懵了。

  啥玩意?

  拍電影?

  20萬,一晚。

  這是對方在打了倆電話後給出的價格。

  公道麼?

  還行。

  這房間除了許鑫坐的這個VIP,其他的房間一個開卡連公主帶酒水小妹啥的,一晚上也就一萬的營業額。

  直接翻了一倍,就等同於按照生意好的時候,一晚上開兩個卡給的價格。

  從這一點上來看,價格還算可以。

  但還是有些貴,畢竟年底了,和別的地方不同,燕京這座擁有大量外地人口的城市每年的這個時候其實是很空的。

  可許鑫也懶得計較。

  說準了不?

  說準了。

  「那好,二十就二十。我定了!」

  「……」

  一聽許鑫等自己報完價連哏而不打,這黃經理倒也不意外。

  畢竟,這位爺爺喝完酒有多狂他是見過的。

  所以趕緊問道:

  「那您什麼時候用?」

  「這幾天我就開拍,什麼時候開拍,我提前和你們說,那天晚上,你們其他包廂怎麼鬧我不管,這一排,不是我的演員和劇組,狗都不能進來一隻。明白麼?」

  對於許鑫的要求,對方答應的很痛快。

  而從來到塘會,到開著法拉利,在倆人無語的送別下離開,許鑫總共花了不到半小時。

  還沒他從家趕來的時間多。

  而等紅色的法拉利離開後,那夜場經理忍不住對黃經理問道:

  「黃總,這……什麼情況?」

  「拍電影唄。」

  「給咱們宣傳?」

  「宣傳?」

  黃經理嗤笑了一聲:

  「你覺得這種富二代能拍出什麼好電影?……還宣傳呢,不違法就不錯了。」

  說完,他理都不理這個他也不知道叫啥的夜場經理,直接回去了。

  大冬天的,冷死了。

  ……

  9點半,許鑫準時回到了史家胡同。

  進屋時,手裡還多了個保溫杯。

  剛才隨手買的。

  他身體談不上虛,可身體素質確實需要提高了,不然跑那四個公交站牌的距離都開始喘,那可不行。

  然後腦子裡不知道怎麼的,就蹦出來了一個「保溫杯裏泡枸杞」的歌聲。

  抓了一把枸杞進去,用開水泡了。

  然後就坐回了電腦前。

  劇本還需要完善細節,以及剛才從塘會那邊出來,他對於分鏡頭又有了些靈感。

  而等忙完了這些,時間也來到了11點。

  開著蓋的保溫杯把裡面的枸杞水涼到了一個合適的溫度,許鑫一口氣喝光後,直接回到了臥室。

  忙碌的一天又結束了。

  按死了自己拿筆記本看個電影或者玩會兒遊戲的想法,靠在床頭,他看著老爹裝文化人,特別買了的幾大套金裝書籍,從書架上調了一本燙金的《二十四史》,打開了檯燈。

  11點半。

  半小時的閱讀結束。

  關燈睡覺。

  一夜安眠。

  ……

  「於老師,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8點40,許鑫準時來到了學校的試鏡廳。

  看到了坐在觀眾席上正低頭看劇本的於珍,他趕緊打了個招呼。

  於珍擡頭看到他後,笑著招了招手:

  「過來,吃了沒?」

  「吃過了。」

  許鑫提著書包趕緊走到了教授身邊,接著就聽於珍說道:

  「分鏡頭布置的怎麼樣了?」

  「已經完事了。」

  「……啊?」

  看著許鑫那往包裏掏東西的樣子,於珍一陣驚訝。

  緊接著又聽許鑫來了一句:

  「昨晚場地也搞定了。」

  「????」

  於珍是真的被許鑫的速度給驚到了,接著就看到自己這個以前……可能真看走眼的學生手裡拿出了一疊畫著四方格的稿紙,直接遞了過來。

  下意識的,她問道:

  「場地在哪?」

  「就明理書店對面那個塘會。」

  而於珍似乎知道這個地方,詫異道:

  「夜總會?」

  「嗯啊,兜裏有倆錢的不會去KTV吧?」

  「……多少錢?」

  雖然知道自己這個學生說得對,但她還是忍不住問道。

  接著就見許鑫聳聳肩:

  「沒多少,二十萬一天。」

  「二十萬!?????」

  如果用許鑫夢裡的一句話來形容於珍的心情,那麼肯定是:

  「你是從哪冒出來的大怨種?」

  然後呢……她就聽見了一個更顛覆三觀的言論:

  「還行,本來我打算去京浙會呢。但我估計沒個五六十萬下不來……而且人家未必會接待劇組,就沒去。算了,下次有機會在選那吧。」

  「……」

  這次,她真忍不住了:

  「許鑫。」

  「啊?」

  「你家……到底幹嘛的?」

  「呃……」

  看著老師那好奇的眼神,許鑫也不隱瞞,聳聳肩笑道:

  「家裡有幾個礦。」

  「……」

  行……行吧。

  於珍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而就在這時,試鏡廳的門再次被打開,一個很有辨識度的聲音響起:

  「老師您好,請問……導演系於教授的試鏡廳是這裡嗎?」

  聽到這話,許鑫本能回頭。

  瞬間,一個穿著羽絨服,踩著高挑高跟鞋的漂亮妹子用那雙大眼睛,朝著這邊投來了探尋的目光。

  可許鑫卻有點楞神。

  因為……他好像是在夢裡見過這個女孩。

  那歌怎麼唱來著?……哦對。

  「啊~在~夢~~裡~」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2:39 PM

005.楊·好腿·蜜

  「是這裡,楊蜜同學,對吧?」

  於珍笑著招了招手。

  「你比藝術照上看起來更漂亮。」

  隨著她的誇讚,楊蜜臉上趕緊露出了謙虛的模樣:

  「謝謝老師誇獎。」

  一邊說著,她走進了試鏡廳。

  許鑫一陣恍惚……

  總覺得對方在夢裡的模樣更漂亮一些。

  不過這個想法並沒存在多久,做夢夢見漂亮女孩,可以說這是做的春夢。但要是逮住夢裡那個漂亮女孩YY,那就叫流氓了。

  但他並沒有挪開眼睛,而是隨著女孩的走進,視線落到了她那兩條腿上面。

  這下……

  別說他了,連於珍都露出了女人獨有的羨慕嫉妒恨……

  心想:

  「這孩子的腿,有點犯規了啊。」

  首先,小腿很細,肌肉線條卻非常完美,因為跟腱的緣故,顯得極為修長。

  再就是對方今天選的黑絲,並非那種純黑,黑色並不重,可以很輕易的看到裡面的顏色。

  雪白的肌膚搭配這一條顏色恰到好處可以突顯一切優點,掩蓋所有瑕疵的絲襪……

  哪怕身為女人,於珍心裡都有股驚艷的感覺。

  就更別提許鑫了。

  而面對倆人的目光,楊蜜卻沒有任何閃躲,反倒大大方方的站在試鏡廳的過道上,擺出了一個交叉的步伐。

  恰到好處的高跟鞋之上,隨著角度的轉變,把一切細節都展露給了許鑫與於珍。

  她是演員。

  燕京的冬天,之所以只穿一條絲襪而不加任何保暖措施就來學校,為的就是試鏡。

  既然這樣,為什麼要拒絕別人的觀察呢?

  而她大大方方的模樣立刻獲得了於珍的好感。

  果然,表演系今年確實有好苗子。

  靠譜。

  想到這,她扭頭對一旁的許鑫說道:

  「許鑫,她是楊蜜,和你都是05級的。表演經驗很豐富,很小的時候,她就在《乞丐蘇乞兒》裡面飾演星爺的女兒,這麼多年陸陸續續也演過許多角色,演技在同齡人之間是很成熟的那一批。」

  隨著於珍的介紹,楊蜜自然而然也把註意力集中到了許鑫身上。

  比起許鑫那只在夢裡見過對方不同,楊蜜是認識許鑫的……或者說,整個05級,哪怕不知道長什麼樣,但要說認不認識那天天停在學校馬路對面,一天被貼個罰單卻從來不在乎的法拉利車主……

  那還真找不出幾個來。

  拍電影的難道是這個富二代?

  楊蜜有些吃驚。

  倒不是說她懷疑對方的能力……昨天楊蜜接到的電話,是這位導演系的副主任於教授親自打的。

  親自發出的邀約,希望她明天可以來學校試鏡一下。

  首先,能讓於教授親自打電話來的電影,哪怕只是對方口中「學生的作品」那也不能小覷。更何況,這位於教授親言「劇本很優秀」了。

  其次,就算有可能是這個富二代用了金錢攻勢,說服了於教授摻和到這裡來,那她也要給這個面子。

  演員的競爭很殘酷,別說將來畢業了,就是大一自己班級裏的同學,一旦學校有個什麼試鏡,都明爭暗鬥的厲害。

  娛樂圈是一個人情小社會,這個道理,楊蜜從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

  所以,哪怕這個電影是眼前這個富二代要拍,那她都會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給對方。

  一方面可以磨練自己的演技,另一方面……北影導演系副主任的人脈資源……或許對演員將來的提升沒法起到特別特別大的幫助。但要是給某個人穿小鞋……那可太容易了。

  於情於理,楊蜜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所以,聽到了於珍的話語後,她用很親切的語氣,對許鑫打了個招呼:

  「許同學,你好。我是楊蜜,05級表演系大一新生。」

  「您好。」

  許鑫把註意力從那兩條腿上挪到了對方臉上,禮貌點頭:

  「導演系大一新生,許鑫……如果不介意的話……」

  瞧著對方只穿了一件短款羽絨服,搭配修身裙+絲襪的打扮,許鑫脫掉了自己身上那件兩萬多的MAXMARA駝毛大衣,禮貌的放在桌子上後,又把手裡的關於第一個房間的劇本壓在了衣服上。

  楊蜜一陣意外,但卻瞬間對於對方把「坐在哪」的自主權交給自己的富二代提升了好感。

  試鏡廳裡面確確實實有些冷。

  她這一路走來,也真的是凍屁了。

  「謝謝。那我先看下劇本。」

  「嗯。」

  看著最終選擇了隔了三個座位的距離,把大衣墊在凳子上落座的女孩,許鑫收回了目光,扭頭看向了開始檢查他設計的分鏡頭的李老師。

  而坐下來的楊蜜,用有些冰涼的手指翻開劇本時,感受著凳子上傳來的那股溫暖……

  臉也微微紅了起來。

  談不上什麼喜歡或者幹嘛。

  純粹是因為……感受到了一個陌生男生的溫暖體溫導致的。

  暖暖的,很舒服。

  ……

  楊蜜在看劇本,許鑫也沒閒著,而是始終把目光落在另一邊的於珍臉上。

  因為對方在看他的分鏡頭。

  實話實說,對於如何稱為一名導演,他也是個門外漢。分鏡頭全都是按照自己的主觀臆想來畫的,所以很需要於老師的意見。

  而於珍在看了一會後,立刻露出來了頗為驚訝的目光。

  分鏡頭是一個導演對於藝術作品詮釋功底很重要的一個參考程度。

  拿個最簡單的例子做比較。

  同樣是一副人物進境,有的導演拍,那就只是一個特寫。可有的導演卻可以考慮到外部環境因素,把一個簡單的特寫,通過鏡頭、光線、陰影等等一系列的因素,來直接傳達給觀眾某種情緒。

  是很考驗導演功底的。

  而許鑫的分鏡頭做的怎麼樣?

  實話實說,一般。

  通篇下來,雖然畫的很好,甚至某些地方的光線要求,他都通過自己的臆想來給出了一個模糊的範圍……但這種分鏡頭並沒有任何技術含量。

  平鋪直敘。

  想讓觀眾看到的,都表達出來了。

  並沒有過多的藝術渲染。

  但這也足夠讓她驚訝的了。

  要知道……對方可是出了名的逃課大王,睡覺天王……

  並且還只學了大一的上半學期。

  別的不說,就這群新兵蛋子不知多少人連如何追蹤光線,或者什麼時候該用什麼鏡頭都不清楚呢。

  可現在這個差生,卻能給自己提供一份……就以「老師」的角度而言,可以給出至少90分的合格分數的分鏡頭作品。

  怎麼可能不讓人驚訝?

  當導演,最重要的第一步是什麼?

  很簡單啊,就是如何能通過鏡頭語言,給觀眾講明白一個故事。

  不要搞什麼濾鏡,抽幀或者幹嘛的,也不要在那無病呻吟,通過各種花裏胡哨的鏡頭去讓觀眾摸不著頭腦。

  作為一個後進的初學者,能拍,敢拍,會拍,就已經很令人驚訝了。

  這也是為什麼期末作業是讓大家拍個小短片的原因。

  不在於你拍的有多好,而是想讓你抓住導演的那種感覺。

  而現在手裡這份分鏡頭……無論是特寫,拍攝角度,還是那種對於遠、中、近鏡頭的把握,於珍自問,如果這是一份試卷的話,她給出的分數一定不會低於90分。

  真的足夠令人驚訝了。

  很成熟,很平穩。

  紮紮實實的講故事。

  認認真真的導電影。

  這分鏡頭……

  「許鑫,這真的是你畫的?」

  她忍不住再次問道。

  另一邊的楊蜜聽到這話後,忍不住擡起了頭。

  接著就聽見了一聲回應:

  「不,於老師,我買的。」

  「……」

  楊蜜心裡一咯噔……

  可於珍卻忍不住笑出了聲:

  「臭貧!你小子……」

  然後,楊蜜的心又咯噔了一下……

  倒不是說無語。

  而是察覺到了這位於副主任語氣裏的那份老師對「好學生」才會有的「寵愛」。

  眼波流轉,她默默的低下了頭。

  而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外面又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動靜。

  一個中年男人先推開了門。

  「於主任。」

  「哦,孫指導,快請進……這些同學是?」

  看著跟著孫指導一起走進來的十幾個男女,於珍問完後,就聽孫指導笑道:

  「這些都是還沒走的大一大二的孩子,我琢磨就讓他們來試試,找找感覺。」

  而說話的功夫,這些人已經註意到了坐在於珍身邊的許鑫,以及旁邊那個腿上披著一件大衣的楊蜜了。

  那個富二代?

  楊蜜?

  眾人一陣驚訝,還沒理清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就聽於珍衝著許鑫來了一聲:

  「許鑫,你是導演,那你做下試鏡說明吧。孫指導,來,咱們今天就當個選角色的輔助。各位同學,來來來,都來這邊坐,讓導演來跟大家說一下今天的面試內容。「

  「可以。」

  孫指導答應的很痛快,率先走到了於珍身邊,看了一眼許鑫後落座。

  而許鑫則趁著眾人找位置落座的時候,直接站了起來,大大方方的來到了前方的講臺處,一步踏上了臺階。

  轉身時,他就看到這十幾個人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緊張麼……

  倒真沒有。

  但他卻看到了一些人眼裡的疑惑,以及一絲絲荒唐。

  他想了想,忽然走到了講桌前,拿起了粉筆,在眾人的註視之中,扭身在黑板上唰唰唰的寫下了幾個字:

  片名:《不醉》

  導演:許鑫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2:42 PM

本帖最後由 rul3nk4_2 於 2023-7-29 02:44 PM 編輯

006.女王登場

  「各位好。」

  寫下了板書後,他衝著這些人打了個招呼。

  「今天天這麼冷,大家卻能來到這,這份情誼,我記在心裡了,謝謝你們。」

  穿著一件EEDS的羊絨毛衫,搭配一條黑色修身款休閒褲,以及一雙埃米納姆同款運動鞋的許鑫微微鞠了一躬。

  沒人回應,其實大夥也知道是客氣話,在不知道導演是這個大一很出名的富二代的前提下,他們今天來這的主要原因,就是收到了老師的召喚。

  不過客氣話之所以是客氣話,就是因為不管真實性如何,最起碼聽的人很舒服。

  所以,包括兩位老師在內,在場的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眼裡逐漸出現了一份求知慾。

  《不醉》?

  他到底要幹嘛?

  而許鑫直起腰來後,直接說道:

  「我的劇本是發生在一個夜總會裡的故事,具體分為四個故事,而因為分工不同,各位遠道而來的同學們主要負責的是第二個故事。各位都是演員,所以我就不去梳理故事的主線了。

  下面我給大家一個範圍:你們是一群聚會的朋友,氣氛玩的很高興,很棒,一二十個人擠在一個大包廂裏,這時候進來了一個陌生人,你們要表演的就是在陌生人到來之前的熱鬧,到陌生人進來後從陌生到大家一起變成朋友的場景。而那個陌生人,就是我。」

  說完,他伸出了手:

  「五分鐘時間,計時開始,各位隨意討論。」

  不給故事主線,而是提供特定場景試鏡的情況其實很常見,比如某個出了名拍片慢的導演,對於場景劇本的設計有時候更是只用簡簡單單一張字條,或者幾個字,就讓演員即興發揮……

  而他今天雖然沒給故事主線,但也沒為難人。

  因為他說的範圍,其實就是主線。

  喝多了的許三金從第一個包廂退出來後,誤入了第二個包廂,一開始不知道在幹嘛,到最後別人跟他碰酒,唱歌,最後一屋子人發現誰都不認識他的尷尬,到尷尬最後管他是誰,喝多了,半個燕京城都是我們的,五湖四海皆兄弟的其樂融融。

  這就是第二個房間的外在表現片段。

  而隨著他的解釋,這些大一大二還沒走的表演系學生也不是一竅不通的小白,立刻主動圍在了一起開始七七八八的討論。

  許鑫則走到了楊蜜面前:

  「你的故事一會自己挑選歌曲就行。」

  同樣在抓緊時間研究劇本的楊蜜禮貌點點頭:

  「好的。」

  見她答應,許鑫又回到了第一排的位置開始抖腿。

  實話實說,他也緊張。

  今天的試鏡審核是於老師,而他一會也要親自上去……雖然沒什麼「試鏡」的壓力。可真讓他衝上去表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德行。

  好在許三金的形象已經烙印到了他心底。

  不算毫無頭緒。

  可就是……緊張。

  緊張到抖腿。

  抖個不停。

  很快,五分鐘的時間一晃而過。

  不需要其他人說,這些人自己就來到了講臺前。

  男生們搬了十把摺疊椅展開,鋪滿了講臺後,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劇本,一群男女擠在了一起。

  而有個拿著國產手機的男孩擺弄了一下後,看向了許鑫:

  「可以開始了嗎?」

  「嗯,我來打板,然後我會隨機開始加入進去。」

  「好。」

  這男孩點點頭,就見許鑫舉起了雙手:

  「第二個房間試鏡,3,2,1,開始。」

  啪!

  一巴掌落下,那男孩分秒不差的按下了手機上的「OK鍵」。

  緊接著,一聲高亢嘹亮的歌聲出現在試鏡廳之中。

  「死了!!都要愛!不淋漓盡致不痛快……」

  國產手機本身喇叭聲音就大,一下子,這首05年大火,火遍大江南北的旋律搭配那略帶刺耳的音量,把所有人的註意力都給奪走了。

  而坐在椅子上的男男女女則像是面前有張桌子,桌子上很多酒杯似的,做出了推杯換盞的動作。

  燕京曲藝行當有句老話,叫做「出來賣,臉朝外」。

  演員其實就屬於賣臉的行當。

  別的不說,就說現在這種模擬在KTV的場景,要是沒接受過演員訓練,或者臉皮薄,沒法豁出去的人,面對這種明明是假卻還作真的模擬,還真不見得放得開。

  至少這群人是合格的。

  「宇宙毀滅心~還~噯噯噯噯噯噯……」

  忽然,原版歌曲的節奏一變,那種類似鬼畜一樣的拖音後,「咚咚咚咚」的電子鼓旋律陡然響起。

  原本推杯換盞的人有幾個動作忽然一頓,其中有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同時說道:

  「我我我!」

  「我倆點的歌!我倆點的!!」

  離開了凳子起身,手裡虛握著不存在的麥克風,側面對著眾人:

  「來來來,光喝酒沒意思,嗨起來!把~~每~~~天~~~當成世界末日來相愛~~「

  「喔!!!」

  「好聽!!」

  「來來來,就沖這首歌,乾杯!」

  他們在歡呼,舉杯,熱鬧麼?

  並不。

  反倒挺尬的……

  但是在有限條件下的演員試鏡其實就是這個德行。

  要的不是氣氛,也不是玩的多熱鬧,而是每個人的演技如何在這種群像之中脫穎而出。

  而就在這時,站在講臺邊上的許鑫想了想,直接踏上了講臺。

  只見他腳步虛浮,東飄一步,西踩一空。

  反正就沒有一步是踏到正地方的。

  而也就這四五步的距離,臉上的表情卻是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前方,嘴巴微張,偶爾的眼皮眨動,速度也比正常人慢上許多。

  他這一動,因為演員們的熱鬧是相對「靜止」的,所以迅速抓住了在觀察的三個人的註意力。

  而在看到這幾步的功底後,那位孫指導眼睛一亮。

  哎喲,別說……

  還挺有味道的啊……

  確確實實,許鑫身上那種宿醉之後頭腦反應遲鈍的味道……太明顯了。

  就像是走在街上,你迎面看到了一個步伐趔趄的人。

  基本上看幾眼,就能分辨出來這人走路趔趄到底是因為腿腳不方便,還是喝多了的道理是一樣的。

  演員詮釋的是角色,以及角色身上的特點。

  這個劇本的主角是什麼?

  就是這樣。

  帶著迷迷糊糊不清醒的頭腦,從第一個房間到最後一個房間的所見所聞。

  而當這幾步路走出來,把「我喝多了」的狀態透過肢體語言告訴大傢夥時,至少在孫指導這裡,這個名為「許鑫」的學生……合格了。

  甚至誇一句很有天賦都不為過。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此表現出來一個人宿醉時,眼睛如何眨動的細節的。

  可他卻不知道……這壓根不是什麼細節。

  而是許鑫熟到不能再熟的基本操作而已。

  不就喝多麼。

  一周七天,三天酒吧三天KTV,剩下一天放假休息的節奏,他可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不過那是最開始來燕京的時候。

  那時候的燕京什麼都是新鮮的,沒喝過的洋酒,不知道名字的紅酒,只要撒錢就能讓人恨不得把自己當爺爺供起來的那種成就感……其實都在那一場宿醉之中了。

  可樂此不疲了一個多月後,他反倒不喜歡喝酒了,而是喜歡一周7天,六天時間泡在酒吧裏。

  也不喝酒,就往卡座一座,等著那些營銷經理安排一桌女孩過來作陪。

  瞅著順眼呢,過來坐我旁邊,其他的滾蛋。

  瞅著不順眼呢,這一波都走。

  享受著自己一個人坐在卡座裡面,被那群坐在大廳裏的男男女女偷瞄的虛榮感。

  然後等那幾個活好身段白的歌手某一位上臺唱歌,送個萬把塊的花籃過去,聽著她一邊唱歌一邊感謝,以及歌唱環節結束後,端著酒杯過來作陪時,全場矚目的模樣。

  那種虛榮感可要比宿醉什麼的舒坦多了。

  最後在一群酒吧門口攔計程車,或者是抽菸聊天的人那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開著法拉利揚長而去……

  這才是他現在的節奏。

  咳咳,扯遠了。

  不管怎麼說吧,宿醉的狀態,許鑫門兒清。

  晃晃悠悠的上臺,忍者心底那股翻騰的羞恥感,做出了一個推開門的動作。

  微微有些紅的臉更像是在宣示著此時此刻「許三金」的醉意盎然。

  進來後,他迷迷糊糊的擠到了最邊上的一個凳子。

  而其他同學則有些停頓,動作稍顯不自然。

  可這時候,就見「許三金」那木然的眼睛看著正唱歌的男女,忽然乾嚎了起來:

  「死了!!都要愛~~~~~」

  「噗嗤……」

  瞬間,這些人裏有人笑場了。

  可「許三金」卻當沒聽到,繼續扯著嗓子,都破音了還在那喊:

  「不淋漓盡致不痛快!!!」

  「宇宙毀滅心~~~……大夥一起唱~」

  「……」

  「……」

  「……」

  全場一靜……

  只剩下了那「咚咚咚」的刺耳DJ電子鼓聲。

  這時。

  「哢,先停一下。」

  於珍搖了搖頭,等剛才放歌那男孩停下了歌曲後,看著許鑫忽然來了一句:

  「許鑫,你這樣他們跟不上……這樣,來個同學去把這劇本複印幾份,你們看下流程吧。」

  把手裡的劇本一往前推,於珍繼續說道:

  「雖然我承認你的即興發揮很自然,很有意思……但對於表演經驗還不足的他們來講,難度有些高了。咱們這次按照劇本來……大家拿了劇本都去準備一下,看一下故事流程……楊蜜同學,你準備好了麼?」

  就在眾人愕然的時候,忽然,於珍把目光落在了腿上還蓋著那件駝毛大衣的女孩身上。

  楊蜜一楞,卻見於珍拿著手裡的筆一指講臺上的男孩:

  「他現在這種情緒剛剛好,你先上吧。」

  「……好的,於教授。」

  楊蜜點點頭,拿開了蓋在自己腿上的大衣後,起身走出了桌子的範圍。

  邁著兩條穿著誘人黑絲的腿,踩著噠噠作響的高跟鞋,她一邊走,一邊摘下了捆綁自己頭髮的皮筋。

  微卷的波浪髮嫵媚垂落。

  在許鑫的注視下,與「無數」男女擦身而過,對著他迎面而來的女孩這一刻,就像是夜色撩人之下的嫵媚女王。

  即將……

  登場。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2:43 PM

007.成名每在窮苦日,敗事多於得意時

  高跟鞋,就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弦上。

  連那被選出來去複印劇本的男孩,都忍不住回頭,看到那條黑色的腿踩上講臺後才出門。

  「吱嘎~」

  「嘭。」

  房門關閉。

  脫掉了自己身上那件短款羽絨服,把穿著的一整條修身包臀裙之下的身材徹底展露後,楊蜜同樣拿出了手機:

  「只是要誘惑一些的舞蹈,對吧?歌曲有什麼要求嗎?」

  「呃……」

  回過神來的許鑫搖頭:

  「沒有。」

  「好,那我就跳我擅長的啦?勁舞團,樸誌胤的《成人禮》可以嗎?」

  「嫖……誰?」

  許鑫顯然沒聽過這歌曲。

  但女孩見狀,揚了下手機:

  「那我就正常跳,你的位置是在哪?」

  這時候就能看出來有表演經驗和沒表演經驗的人區別在哪了。

  已經竄了好多劇組的女孩顯然深知機位與站位的重要性,上來直接開門見山。

  而她一提,許鑫腦子裡立刻浮現出了自己畫過的那份分鏡頭草圖,一直剛才的位置:

  「還是剛在門口的位置。」

  「那好,那……你打板,我開始。你也是中途進來嗎?」

  「對。」

  「好的。」

  女孩答應下來後,在紅色的諾基亞裏擺弄了一下。

  音樂聲起。

  「咚~」

  說不出來是弦樂器裏哪一種的音調與鼓點同時響起。

  而在鼓點響起的剎那,背對他的女孩並沒有轉身,而是忽然做出了彎腰的動作。

  彎腰,後背線條像一條蛇,蜿蜒而過,把自己的曲線展露的淋漓盡致。

  在加上那彎腰時卻始終沒有挪動半分,緊繃起來更顯美感的腿,以及包身裙那緊繃的曲線~

  一下子就把在場的所有男人註意力給吸引住了。

  接著,她搭配那強勁的鼓點,以及那……雖然聽不懂在唱什麼,可卻有點異常燒心的女聲音調。

  從頭,到胸、腹。

  再到那搖擺的胯骨與時而彎曲嫵媚,時而繃直修長的雙腿……

  就這麼背對著許鑫,把那未曾謀面,卻已經見之難忘的背影,深深的烙印在了所有人的心中。

  而不知何時,連許鑫都成為了背景板。

  已經沒人在意他什麼時候做出了推開門的動作,又是眼神如何直勾勾的了。

  所有人的註意力都在那勁力舞動的女孩身上。

  一點點的,從正面,到背影……

  而當她轉身的剎那,看到用那種說朦朧不朦朧,說呆滯也不算呆滯,只是有些飄忽的眼神看向自己的男孩後,高跟鞋忽然跟隨節拍踩踏了幾下,步步輕搖,來到了距離許鑫一步遠的位置,彎下了腰。

  劇本裏,跳舞的女孩是站在桌子上。

  而去過KTV場所的人其實都知曉,茶幾和沙發的位置並不遠。

  所以,當跳著鋼管舞的女郎來到男人近前後,看著對方那朦朧而癡迷的目光,只是妖媚一笑,甩手,把手指抵在了許鑫的胸口處,跟隨著節拍向上緩緩劃動。

  忽略了羊絨柔軟的觸感,也忽略了對方鼓起的喉結。

  最後,指甲劃擦過醉漢許三金的下巴後,迅速抽手,沒有一絲留戀的繼續轉身,把自己的背影完全暴露給了觀看的同學們,如法炮製一般一邊跳舞,一邊把手放到了另外一個目前還不存在的人身上。

  一首歌,三四分鐘。

  已經來到了尾聲。

  因為都是韓文,許鑫壓根不知道唱的是什麼。

  可他卻記住了這段舞蹈。

  雖然……它不是自己想像中那種鋼管舞,但卻不得不承認,這舞,讓人印象深刻。

  不得不承認,這舞很優秀。

  只是很可惜。

  這是在試鏡。

  於是,他從兜裏掏出了幾張鈔票。

  而這時,楊蜜也恰到好處的再次轉過了身來。

  看到對方掏錢的動作後,踩著尾音的餘韻,繼續扭動著腰肢來到了他面前。

  全場的目光再次集中到兩個人身上。

  要給錢?

  怎麼給錢?

  這個故事到底講的是什麼?

  一群人有些犯嘀咕了。

  可卻見許鑫捏著錢又擡起了頭。

  女孩依舊在舞動腰肢,可目光卻落在了自己手裡的鈔票上。

  他做出來了一個張嘴的微表情。

  就像是告訴其他人,他要說話。

  但卻並沒開口。

  而是又低下了頭,盯著錢大概有兩秒左右的時間,左手把那張紅票、以及一些零錢捏在了手裡,右手把最後一張五十的遞了過去。

  女孩扭動的腰肢瞬間有了一個停頓。

  可卻極為細微便恢復了正常。

  接著,她拿起了那張五十,通過落位的角度,讓坐在椅子上的於珍看到了自己那擡起眉眼面帶驚訝的演技後,重新轉身。

  而這時,歌曲也停了下來。

  「OK,可以了。」

  分秒不差的於珍開口,叫停了倆人後,回憶著那……本不應該屬於校園,風塵氣息濃重的舞蹈,帶著幾分感慨的點點頭:

  「至少在我看來,很搭配。」

  楊蜜的雙眼裡出現了一抹喜悅。

  於珍則看向了許鑫:

  「你覺得呢?」

  她說這話時,楊蜜也看向了旁邊的富二代。

  她其實對對方的演技也是認可的。

  因為作為「局」中的兩個人,剛才大家都可以很清楚的觀察留意到對方的一切細節。

  而回憶著那雙宿醉的呆滯眼神,以及在給錢時流露出來的那種尷尬、遲疑與不舍……還別說,楊蜜忽然發現,這個富二代似乎也沒那麼糟糕。

  最起碼對方是會演戲的。

  於是,她想聽聽從對方嘴裡,對自己會得到一個什麼樣的評價。

  接著就聽到許鑫來了一句:

  「還行,歌不適合,舞很美,但也不適合。除了這兩點,其他方面沒什麼說的,於老師您覺得呢?」

  「我覺得合適。」

  「那就這麼定了吧。」

  雙眼恢復清明的許鑫扭頭伸出了手:

  「很棒的表演,楊蜜同學,謝謝你。」

  「應該的,也謝謝你給我這次機會。許鑫同學。」

  她同樣報以微笑。

  ……

  有了劇本,孫指導帶來的那些人就好說多了。

  按部就班的演就行。

  一場試鏡,一共進行了大概一個小時,便結束了。

  最終,孫指導帶來的人,許鑫一個不剩,全要了。

  只不過有幾個人確實功力不到家,被改成了夜總會走廊裏的路人。

  但這畢竟也只是短片嘛,又只是大一新生的期末作業,這些並不知道許鑫在這作品上已經花出去了二十萬的同學們也不遺憾,在確定了拍攝日就在這幾天後,就都離開了。

  楊蜜也是如此。

  恭恭敬敬的把禮貌做足,和於珍與許鑫都打了招呼後最後一個離開的。

  只不過在臨走之前,許鑫和她,以及那些同學們都留了電話號碼,方便到時候通知他們。

  「於老師辛苦了。」

  收拾好了試鏡廳,把椅子摺疊好都歸到了原位後,許鑫恭敬的說道。

  於珍擺擺手:

  「小事情,你和我去器材室,弄下手續。下午我還給你找了幾個影音的同學,你們碰下頭。」

  「好,沒問題……於老師,要不咱們中午一起吃飯吧?」

  「行啊。」

  於珍答應的很痛快。

  許鑫下意識的說道:

  「那我去定飯店……」

  「定什麼飯店?食堂湊合一口得了……許鑫啊。「

  她的語氣忽然變得語重心長:

  「雖然你家裡條件好,但是……那也是你父母辛辛苦苦賺來的,知道麼?老師呢,必須承認現在對你刮目相看了,但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希望你能明白,別的不說,就咱們這個圈子來講,有錢,是好事,但也是壞事。因為這一行裏有很多壞人,知道你有錢後,就會想盡一切辦法忽悠你,把你的錢掏乾淨。

  雖然我沒法對你的日常生活有什麼約束,但身為老師,我還是希望你在對待自己熱愛的事業上,對金錢抱有冷靜而理智的客觀心態。不要盲目投資電影,買劇本,或者是為了博出位、成名,就去砸錢……那樣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這個圈子很殘酷,每年都有曾經抱有雄心壯誌的圈內人迷失在這個大染缸裏。而如果你也迷失了,就你本身的客觀條件而言,別人的失敗可能只是沒有名氣,或者是混不下去而已。但你的失敗,一定會比別人嚴重的多,明白麼?

  把自己的錢,一定要看緊,看死,看牢。不要因為一些外在的誘惑就迷失了方向!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對藝術要抱有敬畏之心。或許,你會在這條星途上沈淪一段時間,但越是這樣,越要踏實下來。不要試圖走捷徑,也不要試圖去用金錢來換取什麼。

  你的成功,不管是水到渠成,還是一夜爆紅,你都要記住,成名每在窮苦日,敗事多於得意時。明白了嗎?「

  聽著於老師忽然苦口婆心說出來的一番肺腑之言,許鑫先是有些愕然。

  但馬上就明白了於老師的潛臺詞是在說什麼。

  於是,當著老師的面,許鑫露出了一口小白牙:

  「老師您放心,這一番話,我會記在心底一輩子的。」

  「嗯……」

  感受到了學生承諾裡的真心實意,於珍的臉上滿是為人師表的慈祥與欣慰。

  「那就好,走吧,今天老師帶你吃小竈,讓你嘗嘗教師食堂的味道。」

  「……有鮑魚嗎?」

  「哈~你個臭小子~」

  忍不住搖頭失笑:

  「老師這工資可請不起你吃鮑魚,鍋包魚啦!走!」

  「好嘞~」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2:44 PM

008.沖就完了

  坦白的說,北影食堂的菜味道還不錯。

  尤其是現在學生放假,只開放了教師食堂的時候,沒了大鍋飯,老師的小竈雖然談不上多精緻,但至少讓這兩天都沒正經吃飯的許鑫吃的額頭見了汗。

  原來,燕京的打滷麵一點都不比陝北的羊肉麵差。

  只是唯獨有些可惜……下午還得見人,不然今天高低一頭蒜擋不住他。

  而中午於珍也沒讓自己這個學生在教室裏乾等,而是直接喊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給許鑫開小竈。

  上午倆人去器材室裡面,把這次拍攝的基本設備都已經租借齊全了。

  兩臺德國阿萊公司產的535攝影機,於珍免費提供的三盤膠片,收銀話筒等等全都提供給了許鑫。

  這會兒於珍開始拉著他「手把手」的指導怎麼拍。

  沒辦法,當她得知自己這個學生已經為這部假期作業投資了二十萬的場地費後,為了不讓這錢打水漂,她必須負起責任來。

  而這次許鑫也沒在說什麼「二十萬毛毛雨」之類的話,因為這是於老師給他的關心。

  不關錢的事情。

  ……

  「這種夜場裡的拍攝,最講究的其實就是燈光和攝影的搭配。燈光是主要的,知道麼?到時候一定別逞能,多和學長們溝通。這次來的是倆大三的學長,你把你的拍攝要求說出來,然後看人家給你出效果。和氣點,知道嗎?」

  「嗯嗯,明白。」

  ……

  「收音的話,如果真不行,那就後期配,畢竟KTV的環境太嘈雜了。先拍片子,效果只要好,後期來學校的錄音棚裏也是一樣的。」

  「嗯嗯。」

  ……

  「你這幾張分鏡頭我覺得需要改動一下。你看啊,KTV的環境本身就會顯得曖昧一些,你用這種遠角鏡頭會給觀眾一種疏離感,所以我建議你取消所有遠角,除了最後你那個計程車遠去的結局……」

  「唔……行。」

  ……

  從吃飯,到下午3點,一共2個多小時的時間,許鑫都是在於老師的辦公室裏度過的。

  出來時,他的筆記本已經記滿了四五頁的內容。

  上面有改動過的分鏡頭草稿,也有一些拍攝的要點。

  說句實話。

  受益匪淺。

  他從來沒想到……原來拍電影還有這麼多門道。

  此時此刻,這個行業就像是對他打開了一扇屬於新世界的大門。

  讓他恨不得現在就拿起攝影機,去拍個痛快……

  而3點多,他也在教室裏看到了七八個穿著羽絨服的學長們。

  「於主任您好,我是攝影系的方修。」

  「我是錄音藝術系的張明遠。」

  「影攝三班楊超超。」

  「美術設計林小雲……」

  這些人在和於主任自我介紹時,其實目光也落在了許鑫身上。

  沒辦法……

  許鑫實在太出名了。

  北影不是沒有家庭條件好的,但好歸好,像許鑫這種的卻是獨一份。

  上學頭一天開的就是法拉利,天天就停學校邊上,天天玻璃上都被貼罰單……而他停車的位置也被同學們戲稱為「天價停車場」。

  所以大家都知道他有錢。

  尤其是他們寢室那幾個人,一個宿舍4個人,有倆過生日的時候直接一人添了個LV的錢包,都是許鑫送的。

  雖然人不是那種特別張狂的類型,不怎麼討人厭,但開法拉利來上學,不受關註是不可能的。

  而今天於老師竟然把這個許鑫也帶來了?

  一時間,幾個今年大三,下學期就要開始找實習工作的人心裡逐漸有了計較。

  其實無外乎那幾種情況。

  於老師收錢了。

  於老師收禮了。

  於老師收錢還收禮了。

  不然還能有什麼?

  雖然在學校裏沒什麼,但許鑫出去玩的時候愛出風頭的性格,被同寢室的幾個人宣傳的已經全學校皆知了。

  大一的時候,不出意外的話,導演系應該就是讓拍攝個小短片當作業吧?

  這個富二代想出風頭,然後找於主任來站臺,拍個電影?

  應該是這樣沒跑了。

  不過,心裡雖然想明白了這一點,可大家的臉上都沒什麼太多的表示,依舊是一副聽從老師吩咐的模樣。

  本身,他們學的就是這個專業。

  而如果真的是拍電影……那以後就是簡歷上的一個很重要的工作經驗。

  肯定沒人會拒絕的。

  直到……他們聽到於珍說出「咱們要拍一個小短片」的時候。

  首先面露失望的就是方修。

  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在聽到了「短片」後,有些別的心思。

  而把一切看在眼裡的許鑫也不吭聲。

  大家都不熟,工作上的磨合,那就放到工作上去。現在說一些有的沒的,根本不起作用。

  還不如都交給於老師呢。

  果不其然,全當沒看到這幾個同學臉上表情的於珍直接拿出了上午複印的劇本,發給了幾個人後,說道:

  「大家互相留個聯繫方式,劇本都會去看看。你們是學長,也有著一定的工作經驗,許鑫還是個新人,與其說分工明確,我倒是認為這是給大傢夥的一個共同的、很好的經驗積累的過程。好吧?」

  於珍的話其實挺護許鑫的。

  但不過分。

  而是屬於那種強行把大傢夥搭接成了一個團隊的意思。

  利用自己身為老師的身份,最大程度的把第一次合作的這些人心底那股生疏給消除掉。

  接著,帶著幾分讓學生自己歷練的心思,她再次說道:

  「行,設備的話,一會讓許鑫帶你們領走。記得保護的好。許鑫,你和大家開個碰頭會,把這劇本的拍攝理念和要求都和大傢夥說說,讓大家心裡有個譜。就在這聊吧,老師就不打擾你們了,有什麼不懂的,來辦公室喊我。「

  「好的,於老師。」

  「於老師再見。」

  「謝謝於老師給我們的機會……」

  聽著這些人的告別聲,於珍擺擺手離開。

  不過在臨走時,給了許鑫一個莫名的眼神。

  許鑫心裡一樂。

  別人或許不懂,但他卻明白於老師最後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

  「舞臺給你搭好了,其他的就看你的了。」

  心領神會的他等於老師一走,就直接說道:

  「各位學長,學姐,咱們先看下劇本吧,然後咱們再去看看場地,今晚耽誤大家一會兒工夫合計合計,商量完,明天我去找幾個特定的群演,儘早開拍,咋樣?」

  「好。」

  方修帶頭答應了一聲,眾人各自拿著劇本,坐成了兩排。

  片刻後,教室裏響起了翻頁的聲響。

  接著,第一個開口的人出現了。

  攝影系的方修眼底帶著淡淡的驚訝,扭頭看著許鑫說道:

  「許鑫……」

  「嗯,方哥您說。」

  「呃……」

  一聽這稱呼,方修顯然有些不自在。

  可他更驚訝的是這個劇本的質量。

  竟然出乎意料的高……

  乍一看,平平無奇,就像是一個醉漢在KTV的見聞罷了。

  但最後卻通過結尾的一個小小的轉折,瞬間把整個劇本給升華了。

  原本只是覺著是於主任安排的任務,盡心盡力完成一下,搏一個好印象就行的方修在看完劇本後,顯然不這麼想了。

  他對許鑫本身也沒什麼偏見。

  甚至還存著一份羨慕之心……

  沒辦法,誰讓人家有錢呢。

  但家世歸家世,工作歸工作。別的不說,就這個劇本……

  真挺不錯的。

  而遇到了不錯的劇本,在發揮了自己的專業性後,他提出了一個意見:

  「能不能用模糊化處理?」

  「比如說?」

  「比如說……你看啊,第二個房間裡面,許三金……三金……鑫……嗯?」

  見方修忽然反應過來了,許鑫老臉一紅:

  「自導自演,自導自演……」

  「呃……」

  方修張了張嘴,點點頭:

  「也行。反正大概意思就是……你本身就是喝多了對吧?然後越喝越多,我想著……鏡頭是不是能模糊一些?一開始只是邊緣模糊,然後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最後到迷迷糊糊的你坐在外面睡著……那樣是不是更有代入感?」

  「唔……」

  順著方修的思路,許鑫瞇起了眼睛。

  腦海中逐漸一個以第一人稱視角為鏡頭的畫面出現。

  一開始是搖晃,後面是搖晃加邊框模糊……在然後用那種抽象鏡頭展露畫面……最後到一片黑暗,停頓幾秒後重新開機寓意時間的流逝……

  「好主意!可以啊,方哥!……那這樣拍攝有難度沒?」

  興許是許鑫那興奮的語氣,又或許是被誇贊後的喜悅。

  聽到他的話,方修一揮手:

  「小意思,沒什麼問題。」

  「可以可以……那我再加個要求咋樣?我要第一人稱鏡頭!不用近景了,直接鏡頭就開始搖擺起來,咋樣?「

  「……」

  方修嘴角一抽,忽然有種自己親手挖了個坑,給自己埋了的既視感。

  而這會兒逐漸都閱讀完了劇本的眾人也聽到了倆人的話。

  學生嘛,在怎麼社會,終究是存著一份單純的。

  這劇本憑心而論質量如何?

  答案是沒的說,確實不錯,尤其是後面的反轉。

  如果說原本是衝著於老師來的話,那麼現在的他們,逐漸的已經通過這不管是不是對方親手寫的劇本,而對許鑫產生了認可。

  不為別的。

  大家都是電影行業的從業者。

  十年飲冰,熱血難涼。

  別人怎麼想,他們不管。可至少在他們眼中……

  這個劇本,值得所有人努力!

  既然如此……那也別端著了。

  「許鑫,我這邊有個意見……」

  「嗯嗯……」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2:45 PM

009.楊蜜:我跳了段舞……

  不得不承認,年輕人的創作熱情是無限的。

  下午3點多,一群人一直討論到天都黑了,各種劇本修改意見啦,燈光攝影什麼的東西雜七雜八討論了一堆,把許鑫那個筆記本紀錄的雜亂無比後,最終,才形成了頗有些紙上談兵味道的統一意見。

  然後,在門口隨隨便便吃了碗熱乾麵後,法拉利帶頭,兩輛計程車跟在後面,一起往塘會夜總會走。

  等到了塘會,剛才抓鬮成功後,人生中第一次坐法拉利的楊超超從車上下來第一句話:

  「我操,這車太牛比了,加速快的我都要尿褲子了……」

  一群人那叫一個恨啊……

  手裡捏著兩包煙的許鑫一樂:

  「沒事,一會要是結束的早,找個沒人的地方你們有駕照的去耍就行。」

  他本來也不喜歡這車,太招搖。

  最好是開報廢了,讓他光明正大的找個理由換車。

  不過他這心思沒人猜的透,大家只是覺得他可真大方……

  而這會兒幾個剛剛上班的營銷經理也瞧見了法拉利,雖然不是那天那個胖子,但這些人顯然也認識許鑫這位財神爺。

  出門就喊哥:

  「許哥您來了。開個什麼房?今天來了一批新佳麗,弟弟保準給你安排好……「

  這營銷經理以為財神爺是來消費的。

  至於那倆女孩……嗨,誰規定女孩子不能來這的對吧?

  誰知許鑫一擺手:

  「來看場地,和你們黃經理說一聲,我來了。看完場地就走。」

  「呃……」

  營銷經理估計還不知道這裡要拍電影的消息,明顯一臉茫然。

  但許鑫也懶得多解釋,帶著人直接就進了屋。

  一群大學生很不合時宜的出現在時不時還有剛上班的佳麗經過的走廊裏,東看看,西瞧瞧,那模樣就跟來學習借鑑一樣。

  不過也確實如此。

  雖然幾個老爺們來到這了之後,明顯血液有些躁動……但畢竟涉世未深,就算在怎麼躁動,也只能老老實實的踩點。

  挨個屋看,挨個屋瞧。

  同時方修他們也看到了這個富二代的另一面。

  那位黃經理聽到消息來了後,許鑫只是給對方讓了一根煙,吩咐了一句:

  「來倆服務員跟著我,把走廊燈都打開,我們看看怎麼拍。其他的黃經理你就別管了,該忙你的忙你的去吧。嗯,就這麼著。」

  說狂吧……挺狂。

  雖然談不上目中無人,態度也不傲慢,可那股「你別來我這礙眼」的味道卻濃的很。

  說禮貌吧……真挺客氣。

  等黃經理安排了倆服務員過來後,對方直接把那兩包中華煙放到了倆人手裡,客客氣氣的來了一句:

  「二位辛苦辛苦,煙拿著抽。」

  倆服務員就來個開燈關燈,一人就白得了一包軟中華。

  真挺賣力氣的。

  其實許鑫的心態也很簡單。

  我用你場地,給你錢了,憑什麼跟你客氣?

  我讓你幹嘛你就幹嘛,沒事別在我面前瞎晃悠。

  礙眼。

  而倆服務生是得不到這20萬裏的一毛錢的,來幫忙,純粹是因為上司的吩咐。

  雖然談不上憐憫,但人家出了力,那就得客氣點。

  果不其然,哪怕只是得一包煙,可這倆服務生明顯勤快的有些過分。

  不管方修還是張明遠或者誰,提出的任何要求,一路小跑著就給辦了。完全、充分的給予滿足。

  而幾個大學生,就在這走廊裏,時而一起討論,時而開燈關燈的,忙活了一個多鐘頭後,基本上捋出來了一個大概的拍攝思路。

  方修更是雙手的拇指食指搭接成了一個方框,按照許鑫的要求,左搖右擺的來來回回走了三四趟。

  心裡有譜後,對許鑫擺出了一個「oK」的姿勢。

  初生牛犢不怕虎,他覺得能拍,那就能拍。

  哪怕到時候可能會出現一些困難……但不怕,反正能拍!

  「妥了,走,咱找個地方喝點東西。然後再好好聊聊,明天上午我去懷柔那邊拉幾個符合形象的演員唄,確定了,咱們可能明晚就開拍,直接速戰速決。」

  許鑫大手一揮,法拉利的鑰匙直接丟給了躍躍欲試的張明遠。

  想開?

  拿去。

  ……

  夜晚9點半。

  許鑫回到了家,坐在電腦前,他想了想,群發了一條信息:

  「各位,我是許鑫,我拉個群,和大家說一下短片的事情,大家把QQ發我吧。」

  很快,叮叮咚咚的聲音響起。

  許鑫的手機裏被許多回復塞滿了收件箱。

  看著這些號碼,他點開了自己的QQ,一個一個的開始拉。

  接著,筆記本電腦裏就充滿了咳嗽聲。

  他建了一個名為《不醉》的聊天群後,把所有人拉進了群裡面。

  許鑫:各位改下備註,真名就行,這個群裏是導演組和演員組一起的。然後我和大家說一下今天導演組的進度……

  在別人各種「你好」、「各位好」、「我手機快沒流量了,好慘」的話語中,他開始劈裏啪啦的打字。

  主要是給演員組說一下下午他們都做了什麼。

  同時也是讓大家先認識一下,避免生分。

  許鑫:「是這樣的,下午我們……」

  給出了工作進度後,因為都是年輕人,所以聊天倒不怎麼拘謹。

  甚至他還看到了幾個女孩子在瞧見了「攝影---方修」的名字後,發著可愛的表情讓他給拍的好看點……

  都挺有愛的。

  正打算加入水群大軍的時候,忽然,滴滴聲響起,許鑫往右下角一看,一個卡通魚頭像正在閃爍。

  點開聊天框後,備註為「楊蜜」的卡通魚發來了一句話:

  「許導演,你好【捂嘴笑】」

  「哈哈,你好。」

  「我下午找了一段舞蹈,你看一下,我覺得這個要比《成人禮》合適。」

  楊蜜說完,發來了一個網址連結。

  許鑫也沒多想,雖然怎麼瞅怎麼覺得那域名挺陌生的。不過還是本著認真負責的態度,複製了網址打在了瀏覽器上面。

  很快,瀏覽器跳轉……

  不見視頻,也看不到任何視頻網站的痕跡。

  只有一隻被人PS到一片一望無際的向日葵原野上,正對著許鑫微笑的豬……

  哦對,豬的下面還有一排字。

  「被騙了吧?豬。」

  「……」

  許鑫嘴角一抽,正哭笑不得的時候,打算切換聊天窗口給楊蜜回復,然後就看到了《不醉》的聊天群裏,楊蜜發了同樣的一段話:

  「我下午找了一段舞蹈,大家看看這個是不是比我跳的合適。」

  後面是發給許鑫一模一樣的網址連結。

  消息發出是幾十秒以前。

  而就他看群的功夫,群裡一群人發出了屬於自己的藝術理解:

  「……」

  「……」

  「……」

  最後,是卡通魚的回覆:

  表演系-楊蜜:「【捂嘴笑】」

  「哈~」

  許鑫忍不住笑出了聲。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2:46 PM

010.夏優酷酷的說道

  「被楊蜜騙了啊!」

  「哈哈~被騙了被騙了。」

  「我真以為跳舞呢。」

  「【呲牙】,哈哈」

  「這個是搞笑,我給你們發個有點恐怖的。」

  「別!不要發!」

  「你不看不就完了。」

  「哈哈哈。」

  與夢境中那種聊天窗口都湊到一起,各種什麼聊天氣泡,豐富表情包,偶爾還來個紅包之類的功能相比,現在的聊天群似乎簡陋了些。但至少大家聊的都挺開心的。

  而許鑫這邊也交代完了進度,見時間也差不多了,他就離開了電腦,回到了臥室裏。

  洗臉刷牙,躺在床上,把手機插上充電器,他照例拿起了那本昨天沒看完的二十四史打算看一會就睡覺。

  可剛看了十幾分鐘,忽然聽到手機裏傳來了一聲簡訊動靜。

  拿起來一看,是楊蜜。

  「許鑫,你生氣了嗎?」

  ?

  許鑫有些納悶,心說這話怎麼出來的,於是回復道:

  「沒啊,為什麼這麼問。」

  「你真的沒生氣嗎?」

  「我為什麼要生氣?」

  「哦,我以為你生氣了。那你為什麼QQ不回我呀,看下QQ。」

  「好。」

  簡訊的文字沒辦法表達許多情緒,雖然許鑫也不知道對方為什麼這麼問,但他還是起身來到了書房裡面。

  重新打開筆記本電腦,一眼就看到了右下角的閃爍。

  楊蜜發來的。

  「【偷笑】」

  「【連結】和你開玩笑的。」

  「你看下這個,是不是你要的舞蹈。」

  「看完了嗎?」

  「【驚訝】」

  「在嗎?」

  「在嗎??」

  「你生氣了嗎?」

  「在嗎?」

  他趕緊回復了一句:

  「我現在看。」

  對方秒回:

  「好的。」

  接著,許鑫點開了網址,這次是一個名為「土豆網」的連結。

  坦白地講,也不知道是自己網速的問題,還是這個土豆網的連結問題,總之打開視頻後,緩衝了一會,好像很卡的樣子。

  許鑫的心裡瞬間冒出來了一句:

  「難怪你會被優酷收購。」

  但馬上就有些納悶了……優酷是個什麼玩意?

  實在是被視頻卡的不行,他切換了一下網頁,找到了百度後,打上了「優酷」倆字。

  「第二十八章夏優酷酷的說道。---」

  「第三十一章夏優酷酷的看著她。---」

  「第三十二章夏優酷酷的皺起了眉毛。---」

  看著這幾個搜索出來的東西,許鑫撓了撓頭。

  啊這……起點能不能讓夏優這孫子換個表情?

  不過這只是小插曲,在沒找到所謂的「優酷」後,他切換回了土豆網,那視頻終於緩衝了大概百分之10左右。

  他一點開,一個……你說穿著暴露吧,談不上。但也有點擦邊的外國女人正穿著高跟鞋,熱褲在那跳舞。

  背景音是帶著絲絲雜音的動感音樂。

  一段視頻不長,一分多鐘。

  許鑫花了大概五分鐘左右的時間看完……沒辦法,實在太卡了。

  而看完後,他想了想,給楊蜜問了一句:

  「大概就是這樣,你能跳嗎?」

  「我就是跳爵士和肚皮的呀。」

  「厲害。」

  「呵呵。」

  看到這個回復,許鑫又覺得有些不對。

  這倆字有點刺眼啊兄臺。

  不過楊蜜緊接著就來了一句:

  「那我就跳這個吧。這個還挺簡單的,拍攝日定了嗎?」

  「還沒,不過應該就是明天吧。」

  「好。你剛才幹什麼去了呀?」

  「睡覺,所以沒看到信息,抱歉。」

  「沒事,呵呵。」

  「嗯,那我去休息了?」

  「好的。」

  「晚安。」

  「晚安,呵呵。」

  被這個閨女左一個呵呵右一個呵呵給弄的有些無語,許鑫再次合上了電腦,縮回了被窩裡。

  卡著半小時的功夫,合上書本,關燈睡覺。

  ……

  一夜無話,第二天大清早,又沿著史家胡同跑了幾個公交站牌的他帶著一身汗,拎著兩根油條一袋子豆漿回了家。

  匆匆吃完後,法拉利連車都不熱,直接開著就往外走。

  可紮眼的法拉利剛走到主路上,忽然又靠邊停下了。

  許鑫下了車,寒風瑟瑟中,對著馬路上的計程車開始招手。

  很快,一輛雪鐵龍停到了他身邊,那計程車司機目光半在他身上,半在法拉利身上,問道:

  「您車壞了啊?」

  許鑫搖頭:

  「沒,師傅,上懷柔影視城,你帶路,我跟著。」

  一聽許鑫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出租司機眼睛一轉,來了句:

  「懷柔影視城?那地方可遠,不打表三百。」

  「行,走。」

  「好嘞,我開雙閃,您跟我後面就成。別嫌我車慢啊~」

  「走走走,冷死了。」

  跺著腳重新上了車,一大早上宰了個冤大頭的司機透過後視鏡羨慕的看著紅色法拉利那優雅的線條,打著雙閃朝懷柔影視城影視基地走去。

  至於許鑫……他知道自己被宰了麼?

  答案是肯定的。

  懷柔到市裏不過五十公裏的樣子,在怎麼繞路也過不了二百塊。

  但那兩三百塊錢在他面前跟白給的一樣,雖然明知道被宰,可這會兒天寒地凍的,讓他和計程車磨份還價?或者是讓這輛車走,自己在找下一輛打表開車價格公道的司機?

  可別逗了。

  遭那個罪幹嘛。

  要不是不想挨凍,怕在懷柔影視城那邊打車回來不方便,他都不想開小紅了。

  在說,這計程車到時候回來,要是沒接到活,不也是放空回來麼。

  誰賺點錢都不容易。

  計較這個沒什麼必要。

  ……

  就這樣,一路法拉利跟著計程車抵達了冬日多多少少顯得有些蕭條的懷柔影視城。

  年底了,該完的戲也都完了,群演也要回家過年,所以這地方的人還真是少了不少。

  到了地方,許鑫連車都沒下,計程車一掉頭,倆人車窗對上,許鑫給了三百塊,拿出了手機撥通了於珍給的她認識的群頭電話。

  溝通了一下,許鑫又花五十塊雇了個帶路的,在那哥們的指引下來到了和群頭約定的地點。

  那邊已經站了十來個人了。

  這些人也註意到了法拉利的到來,正納悶呢,許鑫下了車。

  「張群頭?」

  他喊了一聲,一個叼著煙的胖子先是一楞,接著舉起了手:

  「誒,這呢這呢,您是於導說的那位導演對吧?嘿,真是年少有為……「

  到底是混影視城的,迎八方來客,見四方導演,上來還沒搭話,先捧了一句。

  許鑫點點頭,把手伸了過去。

  張群頭一楞,這才恭敬的彎腰,雙手握了上去。

  而許鑫卻沒在和他多聊,反倒把目光落在了這幾個……換上西裝就能當社會大哥的龍套演員身上。

  於老師已經提前說了選角要求,所以今天張群頭選的人都是40歲左右,看起來能撐得起「有錢人」氣質的演員。

  十來個人,許鑫還都挺滿意的。

  畢竟他要求的其實沒那麼高,KTV的光線也暗,人物臉譜化要大於演技。

  來看著一圈,他滿意了。

  指指點點:

  「你,你,你,還有你……再加個你。剛好,這五人,一會我給你發個地址,晚上你讓他們來市裏找我。一個人一百一天,夜戲,西裝自備,齊整一點。有問題沒?」

  這年頭的群演普遍也就是50、60一場。

  裡面還包括群頭抽水。

  當然了,這是群演之間的價格。但劇組招群演給多少錢……那是群頭才知道的事情。因為這裡面牽扯到一個回扣的問題,所以通常情況下不會這麼透明的。

  但許鑫是真懶得因為這仨瓜倆棗在這挨凍。

  也不想浪費那麼多口水。

  而看著愕然的張群頭,他直接拿出了錢包,在裡面數了數,拿出來了七張老人頭。

  「就這五個人,天黑之前到市裏來。別遲到。」

  「呃……」

  張群頭一查這錢,雖然不知道心裡會不會嘀咕眼前這年輕人是個大怨種,但臉上卻滿是笑意,客客氣氣的說道:

  「您放心,肯定不會遲到……導演,我們這還有女群演,也都挺年輕漂亮的……」

  估摸是許鑫給錢太痛快,給他造成了什麼錯覺,他還想要繼續推銷……

  可許鑫壓根就沒興趣。

  早上起來出門穿的薄,站這兩分鐘他都要凍屁了。

  擺擺手:

  「行,就這麼著,別遲到。」

  「嘭。」

  車門關閉,靈活的調了個頭,攏共從倆人見面到離開花費不到3分鐘的試鏡就結束了。

  目送那一抹代表著奢華與金錢的紅色離開,張群頭看著身邊這幾個陪著自己等了一個來鐘頭的演員……

  「你們五個的錢,人家老闆大方,我一人少抽你們十塊當交通費。等戲拍完就給。」

  說著,他又從那七百裡面抽出了一百,遞給了沒被選上的那幾個中年人其中一個:

  「這一百,買條紫雲去,給哥幾個分了。人家老闆沒看中你們……哥幾個也都起了早,買盒煙抽,下午我繼續給你們找活去。」

  說完,他自顧自的離開了。

  而那十幾個群演互相看了看,選中的人倒沒什麼,沒被選中的人望著同伴手裡的一百塊錢,臉上反倒有著幾分滿意。

  「謝謝群頭!」

  聽到後面的聲音,張群頭微微一笑。

  群頭,就是這樣。

  明明指望著這些群演吃飯,但卻不能對他們太好,太好了容易蹬鼻子上臉認不出分不清誰是大小王。

  也不能對他們刻薄,不然人家下次就不跟你了。

  這尺度怎麼拿捏,威信怎麼豎立,都在個人經驗心得裡面。

  顯然,張群頭的手段很高。

  但這也是在這個江湖上磨練出來的。

  沒辦法,誰讓咱沒有法拉利呢。

  回憶著那一抹紅,他滿眼的感慨:

  「嘖嘖。」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2:48 PM

011.渣女大波浪

  這次回來的時候,許鑫沒僱車,而是看到有個洗車行門口貼了個廣告賣導航,直接花了三千多在裡面買了一個。

  430這車的玻璃本來就有點斜,風擋玻璃和中控的角度很小,卡了個導航後讓他的視野出現了一些盲區。

  不太舒服。

  更加堅定他換車的想法。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跟夢裡似的,手機就能導航了……

  他有些感慨,又覺得自己在做夢。

  不管怎麼說吧,有了導航倒是方便多了。

  回來的時候,還不到11點,他沒回家,而是直接根據手機上的地址去找化妝師了。

  化妝師也是於老師給介紹的,夜場戲的妝還是相對講究一些。

  室內光線暗,想讓人看清演員的臉,得需要一些特殊的化妝技巧,許鑫也不懂,才找了這麼個專業人士。

  很快,他開到了一棟寫字樓下面,按照對方的地址來到了樓層後,就瞧見了一個和於老師年紀差不多的女人。

  對方自我介紹,叫張清。清新優雅的清。

  也看到了對方的工作室。

  還行,挺專業的,各種化妝品職工什麼的就不說了,關鍵她還有個攝影棚。

  「清姐,我和您說下我的要求吧?」

  許鑫客客氣氣的說道。

  這位也不是什麼野路子,於老師介紹來的人,他奔著「能者多勞」和「敬畏有加」的態度,坐在張清的辦公室裏開始講述自己的妝容要求。

  可實際上,在張清看來這要求簡直小兒科。

  如果不是好友約自己,她這個活雖然會接,但也會交給手下的化妝師來弄。

  不就一個夜店妝麼,在簡單不過了。

  高白高亮少陰影,妝容越濃,在夜店的燈光下就越好看。

  這就是為什麼你去酒吧泡妹子,往往在酒吧裏覺得對方好看的跟花一樣,結果領出來坐在火鍋店裡卻覺得對方長的跟個鬼一樣的道理相同。

  而對於張清而言,許鑫對於角色的要求……也確確實實很小兒科。

  但畢竟是朋友親口說「我這個學生挺有意思的,你好好弄」,她也不能不給面子。

  於是,在聽完了許鑫那帶著點淺薄的「我在KTV裏拍,光不算太好,我想讓人能看清他們的五官,我自己不要那麼帥,要看起來像是個業務員,然後第一個房間裡的女孩要嫵媚一點」這種一聽就是外行話的要求後,她本著認真負責的態度點點頭:

  「可以,沒有問題。我攝影棚裏有夜店光,不過為了達到你的要求,你最好是把那個女孩領過來,帶我見見。」

  許鑫一聽,立刻照做,撥通了楊蜜的號碼。

  誰知道剛打過去,就是一陣喘息聲:

  「哈……嗯……餵……」

  「……」

  腦子裡第一反應:她嗓音真特別。

  第二反應……我滴個媽耶,這女子在幹甚?

  出於禮貌,他直接掛斷了電話。

  「……怎麼啦?」

  張清看他臉色有點不對勁,好奇的問道。

  結果許鑫還沒開口,電話鈴聲響了。

  是楊蜜撥回來的。

  「許鑫,怎麼啦……呼……呼……」

  「呃……你在幹嘛?」

  許鑫下意識的翹起了腿。

  楊蜜那邊則光明正大:

  「練舞啊,怎麼了?」

  「……」

  意識到是自己齷齪了的他趕緊把不該想的丟出腦子,說道:

  「我在清姐這呢,清姐是於老師給咱們找的化妝師。你方便過來嗎?定個妝。」

  「現在?」

  「嗯。」

  「好,那我現在過去,你把地址發給我。」

  「嗯。」

  「拜拜。」

  電話掛斷,許鑫趕緊把地址發過去,就聽張清說道:

  「那先給你來?」

  「好。」

  ……

  化妝間內,坐在幾臺照明燈同時開啟的化妝椅上,原本腦子裡只有一個模糊概念的許鑫似乎來了靈感,等張清腰上別著裝滿化妝用品的皮帶走過來時,他順著腦子裡的靈感說道:

  「清姐,我要那種……就你見過那種頭髮張長了,沒來得及打理的那種髮型沒?」

  他指著自己腦袋上……那按照夢境裡來看,有些殺馬特的斜劉海說道。

  張清一楞。

  「沒來得及打理?」

  「對,就是要那種原本頭髮有形,但後來張長了,然後睡覺還睡偏了早上沒洗頭,匆匆忙忙出來上班那種感覺。」

  「噢~~~」

  張清恍然大悟:

  「懂了。行,那咱們先從髮型開始?那你這頭髮……」

  「沒事,反正我也打算換髮型的。」

  他越瞅自己那一頭非主流越難受。

  明明以前覺得挺帥的,但現在看著那斜劉海,越看是越煩。

  甚至還有一種羞恥感。

  就像是一個上了歲數的男人看到了曾經年少輕狂的自己……

  「挺敬業的嘛。」

  張清誇讚了一句,順帶擺正了許鑫的頭,對著鏡子虛空比劃了幾下就開始下剪子。

  嚓嚓嚓的聲響在化妝間內響起。

  ……

  片刻後……

  「看看,怎麼樣?」

  隨著張清的話,許鑫看著鏡中的自己。

  頭型徹底沒了……或者說依稀能看清曾經這頭髮是有造型的。

  只不過時間長了,幾乎看不見了。

  同時,他的右側頭髮就像是睡覺被睡塌了一樣,有一個極為明顯的轉折,整個人都顯得有著幾分……談不上邋遢的懶。

  一眼看去,就知道這男的不精緻,懶得打理自己。

  可許鑫卻滿意極了。

  這就是他想表現出來的「許三金」的角色。

  一個在城市裡的普通打工人。

  而這時,張清直接從旁邊的衣服架上拿下來了一個外套。

  是那種最基礎款的防雨綢面料的羽絨服,胸前還帶著兩個棕色的口袋。

  「穿上這個,我在給你找個黑色牛仔褲和……」

  「不要牛仔褲,要休閒褲,那種時間長了沒有熨燙,褲線都找不到了膝蓋有明顯隆起的那種褲子……皮鞋也要有摺痕的那種……」

  「……」

  張清無語了,哭笑不得:

  「你把我這當什麼了?百寶囊麼?那種褲子你自己穿著坐一下午,多揉揉,拽拽就出來了。皮鞋的話……灑點灰塵唄,然後自己去窩。」

  「呃……好吧。」

  許鑫想了想,家裡好像有一雙登喜路。

  一會就拿它頂吧。

  接著就把羽絨服套上了。

  剛套上,門被推開,一個工作人員帶著紮著丸子頭的楊蜜走了進來。

  「許鑫……呃……」

  當她看到眼前似乎平平無奇的男人時,有些楞住了。

  這……反差好大啊。

  昨天碰面時,還是一身名牌,渾身穿滿了金錢的味道。

  結果今天一瞅……

  「你沒洗頭嗎?」

  她有些無語了。

  可許鑫卻神色一喜:

  「你也這麼覺得?」

  「……?」

  在女孩的愕然之下,許鑫扭頭對笑呵呵的張清豎起了大拇哥:

  「清姐,牛。……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張清,清姐,於老師的好朋友。清姐,她是楊蜜,我們都是大一新生。」

  「你好呀,楊同學。」

  張清笑著遞過去了手。

  「清姐您好。」

  「嗯,清姐,這樣,我回去拿衣服過來,你先給她上妝。我和你說一下我的要求……首先,她這齊劉海不要,太醜了。」

  「……」

  「……」

  楊蜜嘴角一抽……

  張清也有些無語:

  「這是今年的流行,我打算這個齊劉海在搭配一頭小細卷,類似離子燙那種……」

  「流行意味著平庸。」

  許鑫搖頭:

  「她也不適合細卷。這個……楊同學,你先別動。」

  他一邊說,一邊走到了楊蜜身邊。

  楊蜜很配合,畢竟演員服從導演安排是應該的。

  而許鑫上來後,直接遮住了她的劉海,同時說道:

  「我要中分……」

  「……李貞賢那種?」

  「誰?誰鹹?」

  「李貞賢,你是要拉直麼?」

  「不不不。」

  在楊蜜那無語的眼神下,許鑫直接把她兩邊的頭髮從後面拉到了前面肩膀處:

  「劉海剪掉,然後頭髮我要一個大波浪。」

  「……羊毛卷?」

  「不是!」

  見對方似乎還不理解,許鑫想了想,順著腦子裡的想法總結道:

  「渣女,人渣,懂不?渣女大波浪!」

  「???」

  「???」

  這下別說張清了,楊蜜也懵了。

  顯然,夢境裡的審美現在的倆人還不懂。

  「就是那種波浪彎,你懂吧?披頭散髮的時候能看見波浪彎那種……」

  「……我用燙髮棒先弄一下你看看。」

  張清是真不理解這許同學的審美。

  時下的審美不應該是煙花燙離子燙麼?

  什麼大波浪?

  還渣女……

  許鑫一點頭:

  「行,來,你坐這,讓清姐給你弄。」

  「呃……」

  楊蜜張了張嘴。

  她其實是比較牴觸別人動自己髮型的。

  尤其是劉海。

  現在的明星哪個不是齊劉海?

  結果到他這非要給自己弄沒?

  她不是沒為藝術犧牲的覺悟,但問題是……這只是一個短片啊,至於麼?

  而這時,她忽然註意到……對方的頭上似乎那個男生流行的斜劉海也沒了……

  「……」

  不自覺的抿起了嘴。

  這時,許鑫忽然說道:

  「信我。」

  「……」

  猶豫了一秒,最後,她還是邁步坐到了椅子上。

  沒多說話,只是閉上了眼睛。

  接著,她每次聽到「不對不對,應該是這種」類似的話語在耳邊響起時,都不自覺的會有些緊張。

  感受著從燙髮棒上面傳來的溫度,愈發不安。

  直到聽到了張清的一句話:

  「誒?……你還別說,有那味兒了。」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2:48 PM

012.你往哪看呢!

  本能的睜開眼,楊蜜就看到了自己的左半邊頭髮有三四種不同大小的卷。

  而其中有一束被張清拿在手裡的卷髮尤為醒目。

  只見她放開了這一束頭髮後,用手指在裡面來回穿插了幾下,等到捲髮披散開來,一個比「S」幅度還要大的波浪線出現在臉前。

  「……?」

  身為女孩子,對髮型的敏感度其實要遠超男人的。

  就在許鑫覺得終於對味,只不過還沒看見全部大波浪,還聯想不出來的時候,張清和楊蜜卻似乎已經看到了這滿頭波浪卷用中分的形勢自然垂落後的模樣……

  「你還別說……」

  暫時把捲髮棒放到了一邊,張清繼續用手指梳理著那一縷頭髮,讓其變得更加自然時說道:

  「你本身就是瓜子臉,臉顯小。這種波浪要是完全披散下來,還真挺適合你這個髮型的。唔,你等等……」

  拿起了幾個髮夾,把女孩的那一頭齊劉海全部用一種很巧妙的手法隱藏在原本的頭髮之中後,隨著她用中分的形式把兩邊頭髮一鋪展開來……

  還別說,真就那一縷波浪卷最惹眼。

  「……嗯!」

  不等楊蜜說話,張清自己看了後便直接點頭:

  「確實,這個髮型適合你。不說戲裡戲外吧,確確實實挺適合你的……」

  而這會兒不用她說,女孩已經憑藉自己的敏感看出來了。

  這髮型……

  雖然不是時下的主流髮型。

  但是……

  似乎……

  意外的順眼的多?

  登時,她有些驚訝的看向了許鑫。

  這人的審美……

  雖然奇怪,但似乎……意外的有點東西啊。

  那……

  左右都快過年了。

  過年得燙頭。

  原本想燙個離子燙來著……

  「那剪了吧。」

  忽然,她說道。

  看著自己許久沒露出來過的額頭,她點點頭,看著旁邊的男孩,眼裡有些打趣卻滿意的笑容:

  「我也覺得挺好看的。畢竟得聽導演的嘛……「

  「嗯。」

  張清點點頭。

  而說完這話,楊蜜見許鑫還在旁邊居高臨下的盯著自己,有些納悶的問道:

  「怎麼了?看什麼呢?」

  「……你家有沒有人脫髮?」

  「??」

  楊蜜一楞……

  就見許鑫指著自己的頭頂:

  「你頭髮……後面好像比前面多些。我總覺得你以後……髮際線很危險啊。」

  順著夢境裡那自然而然冒出來的大腦門,他來了一句。

  「……煩人!」

  忽然想起來自己的爸爸那危險的髮際線,楊蜜頓時心態崩了。

  ……

  楊蜜要做髮型,還要上妝,許鑫也沒多留,而是打算先回家去翻翻有沒有合適的衣服。

  開車一路回家,雖然到了中午,可連飯都來不及吃的他直接翻箱倒櫃,找出來了一條黑色休閒褲穿上,可翻出來了那雙登喜路後才發現,這鞋是很騷包的亮面牛津款……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腦子是抽了還是幹嘛,怎麼買了這種紳士版型的皮鞋?

  這肯定不行,沒聽說過哪個業務員穿牛津鞋跑業務的,還是這種版型最正的。

  得……

  好一通猶豫,最後,選了一雙也不知道是老爸還是大哥的運動鞋,看起來還挺舊的,直接套在了腳底下。

  瞅著算是舒服多了。

  看了下時間,他想了想,又開車找到了一家飯店,打包了六個菜一個湯,返回張清那已經是下午快1點了。

  剛進屋,眼睛就一亮。

  已經化好了一個……很嫵媚的妝容,穿上了黑絲、高跟的楊蜜正在鏡子前擺弄髮型。

  那一頭大波浪伴隨著她的梳理,先的更加彭鬆了。

  一下子讓她從一個清純女孩,變成了有點風塵氣息的撩人禦姐。

  好傢夥……

  這什麼神仙化妝手段?

  「許鑫……哇,你還帶了飯?我和清姐剛說給你打電話,讓你等等來,我們先去吃飯呢。」

  似乎這一兩個小時的功夫,倆人已經熟絡了。

  扭頭的楊蜜對張清的稱呼也親了許多。

  接著,似乎是覺得許鑫的眼神有些直,扭過身來的女孩忽然雙腿交叉,再次擺出了那個POSE,笑著問道:

  「怎麼樣?有沒有你嘴裡那種……渣女大波浪的味道?」

  腳下,一雙紅底亮片高跟鞋。

  腿上,一雙黑中帶白想入非非的黑絲美腿。

  再加上一條……腰間繫著繩結的黑色小裙子,以及上身那露著肚子的短胸衣……

  散發著自信、風塵、嫵媚、驕傲、以及一絲絲渣女味道的女孩面對他,肆無忌憚的展露著自己的優點。

  可卻沒得到許鑫的誇獎。

  而女孩也註意到了對方的眼神……臉忽然一熱。

  本能的捂住了自己的肚臍:

  「你往哪看呢!」

  「呃……」

  許鑫恢復了清醒,看著臉都紅了的女孩趕緊搖頭:

  「不是不是,你等會。」

  他沒那麼變態,去關註人家的肚臍眼。

  但實話實說……

  這閨女身材可真好。

  不愧會跳舞,腹部的線條相當緊實,輪廓也很優美。

  至於那肚臍眼……那不就是個肚臍眼麼。

  他關註點不在這,也不在對方那光潔的小腹上面,更沒興趣弄個粉紅的紋身BIA上面。

  他的關註點在對方裙子的那個繩結上。

  她的腰很細。

  堪堪一握。

  而那兩條黑色的繩結,卻讓他不知從哪冒出來了一個想法。

  「你把繩子解開……」

  「你……流氓!」

  楊蜜本能的後退了一步,捂住了胸。

  「不是……」

  許鑫翻了個白眼:

  「咱思想能不能純潔點?你把繩結從後面繫上。」

  「……什麼?」

  楊蜜剛說完,門被推開,手裡同樣提著一兜飯的張清走了進來:

  「蜜蜜來吃……你們在幹嘛?」

  看倆人一個翻白眼,一個捂著胸,張清有些不解。

  為了防止不必要的是非,許鑫直接說道:

  「清姐,你看到她裙子上的鬆緊繩了沒?」

  「……啊?」

  「你解開,然後這樣……」

  他指著自己的腰:

  「沿著腰,繫到後面。不過不是系在裙子上,而是她的胯骨上,懂了沒?」

  「……?」

  「……???」

  看著有些懵的張清,許鑫指著女孩那柳腰之下一看就好生養的骨盆:

  「繞一圈,繩子卡到胯骨上,哪怕緊一點都沒關係,掛到上面,反正就一段舞蹈……你倆試試,我出去等你們。」

  「呃……好吧。」

  張清答應了一聲,等許鑫走出屋後,放下了手裡的盒飯,來到了楊蜜面前。

  因為都是女性,楊蜜明顯沒那麼緊張了,只是有些懵。

  顯然不太理解許鑫在說什麼。

  但張清懂。

  「我看看。」

  解開了這專門用來跳舞,所以很長的鬆緊繩,她沿著女孩那光潔的小腹,把兩根繩子沿著她胯骨上面的那一點點起伏繞到了後面。

  在後面綁了一個蝴蝶結後……

  「……」

  楊蜜看著清姐那抽搐的嘴角,有些好奇的轉過了身。

  「唰!」

  一下子,她就臉紅了。

  這這這……

  兩根黑色的繩子高於小裙子,就像是兩條從裙子裡面延伸出來的線,掛在了她的腰上。

  本身裙子就黑,繩子也黑,在化妝燈的照耀下,就像是……

  穿了一條高開叉的TBACK……

  又嫵媚,又撩人。

  可是……

  這好奇怪啊……正常人為什麼會這麼弄……

  這不明擺著讓觀眾想入非非麼……

  這……

  女孩只覺得自己的臉已經熱透了。

  而張清則說道:

  「讓他看看吧?……你這簡直都成了一隻勾人的小妖精了。「

  「……」

  女孩無言,總覺得這話哪裡不太對勁。而看著鏡中自己那一頭大波浪,以及還沒來得及上高光的淺妝底子,和那腰間的兩根黑繩……

  這真的是我?

  好奇怪啊……

  而一想到她晚上可能是這一身打扮,去跳那嫵媚撩人的舞蹈……

  當許鑫走進來時,女孩的紅,已經瀰漫到了耳朵尖。

  不復之前的自信,反倒是變得有些扭捏。

  反倒是許鑫,大大方方的點點頭:

  「行,就這個造型了!咱們先吃飯,吃完飯我就得去那邊弄場地的事情,咱們抓點緊吧。「

  該說不說,他對自己的審美挺滿意的。

  至於其他方面……

  腦子裡已經被晚上要開拍的工作占滿了的他沒心思去聯想那麼多。

  他不是流氓,不想在腦子裡去YY人家姑娘。

  ……

  一頓飯,楊蜜的話都很少,甚至披上了一件大大的T恤。

  只是那條沒換下去的黑絲把她膝蓋的肌膚顏色襯托的更白了。

  而許鑫吃飯的速度很快,幾乎是三加五除二的搞定了這頓飯後,他依舊是那副業務員的打扮,一抹嘴:

  「清姐,下午麻煩你了哈。我先走了。」

  「好的。」

  張清點點頭。

  接著,許鑫沒二話的直接走了出去。

  拿起來了電話開始搖人。

  從場地到劇組,再到演員,全部呼叫到位後,他驅車直達塘會。

  很快,方修他們提著裝著攝影機、收銀話筒,燈具的箱子也都趕到了。

  在服務員的帶領下進了空無一人的KTV後,一群人開始布置場地。

  而許鑫則找到了一間包廂落座,仔細思考著腦子裡幾乎被各種各樣的鏡頭畫面聯想。

  「啪嗒」一聲,他點燃了一顆煙。

  「呼……」

  一口煙氣吹出,他把《不醉》的劇本捲成了紙筒,咚咚的敲了幾下自己的腦門。

  接著,他的身子好像凝固了一般。

  一動不動。

  時間:15點13分。

  片名:《不醉》

  導演:許鑫

  即將開始。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2:49 PM

013.開機!

  5點10分。

  「哎喲……」

  「我去……」

  「嘶~~~~」

  當穿著長款羽絨服的楊蜜走進了包廂時,眾人看著她那一頭波浪卷,以及那種在黯淡的光線下顯得無比精緻的妝容時,其他幾個女孩子還好……老爺們已經不自覺的發出了驚嘆。

  作為今晚的C位,大一的這個學妹今天是真把所有男同胞們拿捏了。

  拿捏的死死的。

  這還是楊蜜不敢脫下羽絨服時的模樣……

  沒辦法,這套衣服……尤其是那兩根卡在自己腰間的黑繩,實在是有點……太害羞了些。

  或許對著鏡頭,她能進入狀態,但是現在這節骨眼,她是真臊得慌。

  而她環視一圈,發現許鑫不在後,納悶的問道:

  「咱們導演呢?」

  「和方修去衛生間抽菸順帶灌尿瓶去了。」

  「……啊?」

  ……

  衛生間內。

  如果說整個塘會有什麼BUG,那麼可能就是那每個包廂一個的衛生間了吧。

  雖然是為了方便客人,但在今天這個劇本裏卻不合窯性。

  得改。

  得找公共衛生間,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給「許三金」一個喝多了找不到房間的合理解釋。

  不過還好,這邊有公共衛生間。

  今天還特意被保潔打理得很乾淨,劃給了劇組使用。

  衛生間內,許鑫和方修擠在一個狹窄的坑位上面,而方修的肩膀上還架著攝影機。

  倆人的姿勢……怎麼看怎麼像是10。

  而許鑫的手裡還握著一個紮了孔的礦泉水瓶子。

  倆人的姿勢很曖昧,方修是坐在馬桶蓋上攝影機對準許鑫的臉,許鑫則兩腳岔開,褲襠對著方修……怎麼看怎麼變態。

  但更變態的是倆人腳下還有一個收銀話筒。

  錄音系的張明遠這會兒正忍著噁心,趴在隔壁的蹲便池那,把手裡的收銀話筒從隔壁探過來,跟偷拍一樣衝著倆人。

  同時還在嚷嚷:

  「我草,快點,太臭了……嘔……」

  「別催!老許你褲襠離我遠點!」

  「我得擺動作,你看鏡頭,看什麼褲襠!……註意點啊,我呲了!」

  「嘔……」

  仨大老爺們擠在倆衛生間裡,隨著張明遠的乾嘔聲結束,許鑫把那礦泉水瓶子放到了面前,用力一捏,「嘎」的一聲塑料彎折的動靜後,就是一股水流直擊馬桶的動靜。

  咕嚕咕嚕。

  仨人這是在看看模擬尿尿的聲音能不能行。

  畢竟……總不好真尿吧。

  許鑫怕方修自卑。

  「行行行,沒問題,塑料彎折的動靜後期可以去掉……我草……嘔……」

  半瓶子呲完,終於受不了那股下水道反味兒的張明遠終於吐了出來。

  而方修和許鑫則趕緊退了出來。

  這衛生間長年累月被人使,真不是擦乾淨味道就能消除的。

  可沒辦法……拍電影就是這樣。

  人前光鮮,可背後也得努力才對。

  所以,三人哪怕只是一個試驗,可卻也沒一個人說苦。

  哪怕張明遠都吐了,但出來後漱完了口,叼著許鑫給的中華第一時間還是把監聽耳麥放到了許鑫頭上。

  「咕嚕咕嚕……」

  聽著這動靜,許鑫點點頭:

  「可以,可惜了,要是剛才放背景音的話,咱們可能少遭一次罪。」

  「能用就行。」

  張明遠努力嘬了幾口煙,把耳機重新掛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許鑫看留下手錶,說道:

  「走,老方,我在給你說一遍路線。然後咱們就開始。」

  「沒問題。」

  「嗯,走……」

  三人剛從衛生間出來,剛好就看到了一夥人正站在走廊裏。

  許鑫一眼就看見了楊蜜。

  沒辦法……

  這閨女那大波浪可太斬男了。

  站在一群或者齊或者斜的劉海裡面,只要是男人,絕對一眼就能看到她。

  許鑫先是一楞,接著便點點頭。

  她既然來了,包括哪些穿著西裝等在一邊的群演,人就都齊了。

  「行,你們先去準備,服務員!誒,那帥哥。來來來……」

  對拉起來的橫攔外那一個站著的服務員招招手,等這哥們跑過來後,許鑫說道:

  「四個包廂,上酒。」

  「好的哥,要什麼酒?」

  「第一個包廂要洋酒,就你們那個什麼鎮店之寶,拿過來給我用用。第二個包廂要啤酒,啤酒果盤什麼的給我預備齊了,先來個三五件吧。第三個包廂也是啤酒……不過瓶子都是綠色的,拿喜力吧。第四個包廂,拿幾瓶一兩千一瓶的紅酒。哦對,還有空瓶,除了第一個房間,其他的每個房間都來十幾個。然後……告訴你們黃經理,我這邊要開拍了,一會開始拍之後,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都讓他給我攔外頭,明白麼?」

  「懂,懂,哥您放心,黃總已經交代過了。」

  「嗯,趕緊去辦吧。」

  帶著半分張狂半分警告,許鑫隨手又遞過去了自己拿包煙:

  「拿著抽……再拿一條九五來。」

  「好嘞哥。」

  服務員麻利兒的往外跑。

  而許鑫這群同學也沒多想,覺著可能就是道具而已。

  不能真喝吧……這地方看著挺貴的,場地費都不知道多少錢。

  肯定不會真喝。

  還得拍戲呢。

  「那個誰,姐們兒~」

  許鑫對美術設計的林小雲招了招手:

  「場景布置就交給你了,你帶著他們去準備,行,都去吧。」

  「……」

  「……」

  「……」

  眾人沈默、點頭,退走。

  還別說,或許是因為剛才和服務員對話那份發自本能的張狂與闊氣?又或者是導演的身份?

  許鑫的話,他們還真沒有什麼其他的想法。

  導演怎麼說,那就怎麼做唄。

  而等人散的差不多了,許鑫帶著方修:

  「老方,來,一會你和老張就這麼走……站我前面,我前進,你們後退,一會讓人帶著你倆走,別怕摔著。我走到這……然後鏡頭結束,然後……」

  他開始按照腦子裡的分鏡頭絮絮叨叨的交代走位。

  說來奇怪,原本許鑫下午那會兒還挺緊張的,可這會兒進入狀態後,他反倒不怎麼緊張了。

  大概過了十來分鐘。

  從第一個包廂、到第四個包廂,所有路線全都熟悉了一遍後,塘會裡也熱鬧了起來。

  不少來玩的客人看著這邊又是攝影機又是幹嘛的,有些好奇,在走廊頭裡看。

  但許鑫沒管,因為這會兒背景音已經出現了,開始吵鬧起來了。

  他直接帶著攝製組來到了第一個包廂。

  第一個包廂裏,一共有仨群演。

  西裝革履,按照許鑫的交代……這群人一會什麼都不用幹,就擺譜就行。

  然後等第二幕的時候,他們挨個把手裡的錢塞到那姑娘那就行。

  這姑娘可真漂亮啊……

  看著站在許鑫旁邊的大波浪,這些人心說。

  而許鑫則看著包廂的電視上那已經亮起來的屏幕問道:

  「歌已經找到了?」

  「嗯。」

  還沒脫羽絨服的楊蜜點點頭:

  「單曲循環,就是聲音不好弄……」

  「沒事,聲音可以後期配。你記得歌名就行。」

  「嗯嗯……」

  楊蜜應了一聲,指著桌子:

  「那我先上去?」

  「別急,先從外面開始拍。「

  「好的。要開始了?「

  「嗯……」

  目光再次落到了女孩身上,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她的妝容沒有任何問題後,許鑫說道:

  「你去喊大傢夥一聲,咱們這就開始。」

  「好。」

  黑絲高跟鞋第一個出了屋,很快,包括幾個群演在內,所有人都來到了走廊裏。

  一會他們是要在鏡頭裡來來回回走動的,還有戲份。

  而按照許鑫的指揮落位後,在有些吵雜的背景音樂中,站在所有人的目光焦點處,許鑫忽然撓了撓頭。

  環視四周……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掌控欲打心眼裡冒了出來。

  這種很陌生但卻讓他感覺異常爽快的掌控欲,讓他的心情一下子高漲到了極限……可偏偏頭腦還保持著一股古怪詭異的冷靜。

  挺複雜的。

  「……」

  沈默幾秒,他說道:

  「那咱們準備開始?」

  「……」

  「……」

  「……」

  沒人說話。

  沒人回應。

  這些人就像是士兵,等待著將軍的命令。

  方修和張明遠面對許鑫而立。

  鏡頭畫面正常開機。

  布置完了燈光的林超超站在小監控器旁豎起了大拇指,示意一切正常可以開拍。

  而搞定了布景的林小雲則把手扶在了張明遠的肩膀上。

  一會這姐妹兒就是攝影機和錄音的眼睛,負責帶領倆人前進。

  同時,她手裡還拿著場記板。

  一旁的演員們眼裡則滿是躍躍欲試的光芒。

  同樣和林超超站在一起看監視器的渣女大波浪眼裡,是一抹習以為常卻又夾雜好奇的神色。

  一切的畫面,好似都在許鑫的腦子裡凝固住了。

  又像是那靜謐流淌的河水,等待著下一刻的兇猛決堤。

  鏡頭前。

  許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靜的吐了出來。

  他的肌肉開始放鬆,頭腦開始放鬆,頭微微低垂,雙眼也變得飄忽無比。

  一股源自本能的宿醉,徹底支配了他。

  可理智卻依舊駕馭著一切,笑看天下雲捲雲舒。

  最後,當一切準備齊全時,雙目無神,頭暈目眩的許三金對著林小雲點點頭。

  可以開始了。

  「《不醉》,第一幕第一場,ACTION!」

  「啪!」

  場記板落下。

  鏡頭前,醉漢許三金,晃了晃腦袋,邁出了搖搖晃晃的第一步。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2:50 PM

014.媚蛇之鱗

  許鑫的宿醉狀態哪怕是於珍來了,都挑不出一點毛病。

  沒辦法,太真了。

  雙腳左腳直線,右腳不自覺的在打轉兒和直著走路之間瘋狂搖擺,讓人猜不透他下一腳要邁到什麼地方。

  身體也在搖擺,好像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

  一步,兩步,三步……

  就在第四步要邁出來的時候,忽然,他好像沒站穩,一下撞到了牆上。

  腳下有些無力。

  但人的本能讓他做出來了一個蹭牆的動作,穩住了身子。

  扶著牆站起來,他晃了晃那雙無神的眼睛。

  在那五彩斑斕的燈光下,他那睡偏了沒洗頭的頭型分外惹眼,讓他在鏡頭前有一種別於周圍豪奢的「普通」,很是惹眼。

  可更為惹眼的卻是那飄忽的眼神。

  這人……

  喝大了。

  而幾個表演系的同學,按照他的要求,與他擦身而過時,做情侶打扮的倆人還特意在鏡頭裡向右挪了一步,繞開了他。

  或許是這倆人繞開自己的模樣有些奇怪。

  許鑫又扭了下頭,回頭看了那倆人一眼後,轉頭時,忽然停了一下腳步。

  這其實不在劇本裡面,是即興發揮。

  在劇本裏,他就這麼一直往前走就行了。

  但誰讓他是導演呢。

  有更好的想法,為什麼不用?

  於是,停下來後,鏡頭裡的醉漢似乎也覺得自己這樣不太好,強行抹了一把臉。

  恰到好處的一把臉,抹過之後,他的肩膀剛好離開了牆面。

  給人一種……他似乎清醒了一些的感覺。

  接著,他腳步雖然依舊趔趄,可卻踏踏實實的走到了衛生間前。

  「OK。」

  踩上了衛生間的臺階,視野裏看不到機位之後,許鑫喊了一聲。接著整個人就恢復了正常,徑直走到了林超超旁邊。

  「咋樣?」

  他沒管別人那奇怪而驚訝的眼神,看著監視器問道。

  「呃……」

  林超超壓下了心裡那份驚訝,幫他倒轉了一下攝影機。

  許鑫瞇著眼開始觀察起鏡頭裡的自己。

  從開始的走路,到撞牆,到抹臉……

  「OK,過,下一場。」

  他是導演,他說過,就能過。

  不到一分鐘的戲,第一幕結束了。

  四平八穩。

  而聽到這話,方修和張明遠也沒什麼休息的概念,直接問道:

  「第二場?」

  「嗯,走。」

  無視了眼神依舊驚訝的林超超與楊蜜,進入了工作狀態的他壓根管不得別人的表情,直接走進了衛生間。

  結果在第二幕開始的時候,許鑫沒掌握住角度……

  「啊呸……」

  「哢!!這條重來,我呲老方臉上了……」

  「……」

  ……

  單手撐著衛生間的隔板,另一隻手做出了男人都懂的姿勢。

  可畫面之中的那張臉上,一隻眼睛睜開,另外一隻卻已經瞇上了。

  似乎醉的要到極限了。

  又似乎爽的沒邊兒了。

  伴隨著一陣呲水聲結束……

  「OK!」

  毫不留戀的拋下了臉上還有水的攝影師,許鑫出了衛生間重新來到了監視器前。

  而不知何時已經悄悄帶上耳機了的楊蜜一臉無語……

  張嘴想問點什麼,可檢查完了畫面確定OK後的許鑫卻擡起了眼:

  「去做準備。」

  言簡意賅。

  楊蜜一楞,立刻點點頭,然後……

  「……」

  「……」

  「……」

  斬男渣女暫時退場。

  夜場女王,駕臨。

  「我草……」

  從衛生間裡扛著攝影機出來的方修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而一旁的張明遠乾脆眼睛直了……

  黑絲,高跟,短裙,以及……那蠻腰之上的兩根細繩。

  她難道穿的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褪下偽裝的女王所吸引,可不知為何,女王的雙眼卻第一時間看向了許鑫。

  是在追求肯定還是什麼?

  女孩自己也不知道。

  畢竟,這一身的造型都是根據他的意見得來的。

  從這個自己極為滿意的髮型,到……白天有些害羞,可來到這裡後,卻讓她生出一種鶴立雞群之感的裝束。

  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看許鑫。

  甚至腦子裡都沒有什麼想法,只是依照本能而已。

  可她卻失望了。

  因為,剛才吩咐自己做好準備後的導演,目光已經重新回到了倒放一遍的小監視器上。

  壓根沒註意到她。

  「……」

  而等他擡起頭的時候,女孩已經收回了目光。

  拍攝繼續。

  ……

  「叮叮咚咚……」

  強勁的鼓點隨著沒關嚴的門飄出,在狂躁的舞動著。

  吸引了醉漢的全部註意力。

  這時候的鏡頭角度,是從下往上走的。

  鏡頭裡首當其衝的就是醉漢那微微張大的嘴巴和鼻孔。

  透過那門縫所看到的一切,似乎超出了他的認知一般,那一抹嫵媚的躁動支配了他酒後的理智,讓他不自覺的張大嘴,一眨不眨,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扭動的腰肢。

  黑色的絲襪。

  腰間那兩根不知是腰帶還是其他什麼,只需要看一眼就能讓腦子裡產生許多聯想的黑繩……

  在那強勁的音樂中,別說醉漢了,就連那三個穿著西裝坐在沙發上的男人似乎都被吸引了全部目光。

  集中在那跳舞的女人身上,再也挪不開了眼睛。

  甚至連那醉漢坐在了門口都沒發覺。

  搖擺。

  扭動。

  高開合的雙腿,與那呼之欲出的美好身材……

  一切的一切,在醉漢的眼中已經成為了全世界。

  他的世界,跟隨著那女孩美麗的雙腿在搖晃。

  別說醉漢了。

  連收音和錄影的兩個人眼睛也都直了。

  沒見過的狂野舞蹈。

  充斥到整個房間的性感氣息。

  而那飛舞的波浪就像是一條條狂舞的蛇,被名為美杜莎的女神所駕馭。

  面對她,除了陷入石化,就再也沒有了任何逃脫的可能。

  第一個房間,許鑫把所有的光芒全都交給了站在桌上舞動腰肢的女孩。

  而他,也和所有人一起陷入了石化。

  一段舞。

  一分半鐘,結束。

  楊蜜微微的喘息著,看向了許鑫。

  在跳舞的時候,她已經把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底。

  她不敢說自己的舞蹈跳的多麼好。

  她是演員,不是舞者。

  學跳舞,練跳舞,只是為了角色服務而已。

  甚至連保持體形都談不上。

  因為她怕自己的腿會變粗。

  可是,今天這個造型,似乎讓她超常發揮了一般。

  在那一分多鐘的舞蹈裡面,每一次看到周圍的男人那炙熱而呆滯的目光,都會讓她心裡那股支配一切的躁動在蠢蠢欲動。

  說不清道不明。

  可在舞蹈結束後,她卻想第一時間看一看那個醉漢的表情。

  甚至如果可以,她還想問問對方她的舞蹈跳的如何。

  尤其是這一整場的時間裡,對方的眼神都陷入了一種……不似偽裝的呆滯中一樣。

  所以,舞蹈結束,她第一時間找上了他。

  結果……

  「OK。」

  雙眼瞬間恢復清明的男人聲音響起時,她覺得自己的眼睛都僵硬住了。

  無視了美杜莎的珀耳修斯起身,留下了一句:

  「保持位置別動,等我。」

  接著匆匆轉身跑了出去。

  ……

  第一個包廂裏的舞蹈部分結束,該面部特寫以及互動環節了。

  「音樂再來一遍,開始錄我的表情,然後大傢夥開始掏錢懂麼……唔,錢的話,你怕癢麼?」

  房間之中,許鑫坐回了原位,對蹲在桌子上女孩問道。

  楊蜜一楞……有些詫異:

  「什麼?」

  「我說你怕不怕癢,尤其是這裡。」

  「……」

  楊蜜眨了眨眼,目光從許鑫手落在的肚子位置上轉移到了他臉上:

  「你是要……」

  「把錢,塞在這兩根繩子上面。」

  「……」

  肢體接觸,身為演員是不能抗拒的。

  楊蜜不是什麼沒經歷過這些的演員,這麼多年大小角色她也演了不少,所以自然有這份職業素養。

  可職業素養歸職業素養……

  她不怕癢歸不怕癢。

  哪怕是這些看起來歲數都三四十歲的群演,一會碰自己也沒關係。

  演員,要有演員的職業素養與尊嚴。

  演什麼,就得像什麼……甚至「是」什麼。

  她有心理準備。

  可不知為何……她腦子裡一想到一會自己這個校友要把那五十塊錢掛在自己腰上的時候,她的臉就會很燙。

  「4-4-4呼吸法!」

  她開始調節呼吸,同時在心中趕緊平復心情,壓下了那股不該存在於工作中的情緒。

  幾個呼吸之後,她睜開了眼,看著等待她答案的許鑫:

  「我不怕癢,來吧。」

  「好。老方,來,我跟你說一下機位……」

  ……

  音樂再起。

  這一次,三個男人拿出了懷裡的鈔票。

  在女孩一邊扭動腰肢一邊在桌子上與他們玩那若即若離,保持神秘感與欲望的遊戲距離時,紛紛的藉助金錢的誘惑,終於觸碰到了女孩的腰肢。

  一沓錢。

  兩沓錢。

  三沓錢。

  伴隨著攝影機的扭轉,最後,立於桌子上的女孩從站姿變成了蹲姿。

  把側腰暴露給了格格不入的醉漢。

  如同波浪一般的舞動著身軀,僅存的空餘等待著自己的那份酬勞。

  這時,攝影機給出了特寫。

  醉漢從口袋裡摸出來了一張卡,以及幾張鈔票。

  一塊的、五塊的、五十、一百……

  他遵守了規則。

  只是比起剛才的呆滯,臉上多了份不情願。

  可面對那依舊扭動的女孩,他最後,在手裡的紅票與綠票之間猶豫了一下,似乎是「占便宜」的心態雄踞上風,他把手裡的五十,朝著女孩腰間那一抹雪白塞去。

  原本是順順利利的,再給個特寫就完事……

  可誰知他剛拿著鈔票,即將觸碰到對方的瞬間……

  躁動的隱約中。

  無聲無息的電光花火在手指與肌膚的距離之間忽然炸起。

  火花的響動被音樂所吞沒。

  可兩條黑絲美腿修長而彎,腰肢還在如同波浪一般扭動的女孩身子卻很軟僵硬了起來。

  白皙的皮膚上面瞬間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昏暗的燈光之中,就像是蛇的鱗片。

  密密麻麻。

  危險而誘惑。
作者: z3856509    時間: 2023-7-29 02:50 PM

015.愛徹底死了

  「哢,對不住對不住。我的!」

  許鑫直接喊停了。

  這靜電來的瞬間,別說楊蜜了,他也被電的手哆嗦了一下。

  那這鏡頭肯定就用不成了。

  喊停之後,他沒理會雞皮疙瘩起了一身的女孩,起身後對著那金屬門把手就是一通亂摸。

  一邊消除靜電一邊說道:

  「錢都拿回去,咱們重來。剛才你們表現的不錯,就是這種節奏,她湊到你們面前,把錢塞到繩子裡就行。咱們重來一遍,我去看看剛才那一條的燈光行不行,原地等我。」

  說完,他快步走了出去,來到了小監視器旁看了看後,覺著光線有些暗,又讓林超超到裡面加了一組反光板。

  隨著方修的開機試拍,見光線差不多後,重新走回了屋裡。

  一前一後大概十來分鐘。

  楊蜜和三個群演始終保持在原本的位置沒動彈。

  沒辦法,機位都是固定好的,如果挪動,就要貼十字腳步標記走位。

  那樣太耽誤事了。

  年輕人幹活其實就這點好,韌勁足,能堅持。

  「來,重新來一條,把那歌弄回到剛才的地方。」

  隨著許鑫的話,其他人迅速落位。

  包括楊蜜。

  接著,狂躁的音樂再次響起……

  而照例,當女孩把那沒有一絲贅肉的腰暴露給他的時候……

  「啪!」

  「嘶!」

  伴隨著楊蜜的一個激靈,許鑫也滿眼疑惑的收回了手。

  「……」

  許鑫無語,喊停了拍攝後,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件從張清那傳來的羽絨服……

  而楊蜜則無語的問道:

  「你裡面的衣服穿了什麼?」

  「……」

  許鑫一楞,敞開了懷。

  幾個人一瞅……

  好傢夥,羊絨衫。

  難怪了,能不起靜電就出鬼了。

  「……我脫了。」

  他一邊說一邊起身,剛把羽絨服脫下來,就聽見一陣劈裏啪啦的靜電聲響起。

  無語的打開了門,他本來想出去脫的,可一瞅外面那群等著拍的同學們……腳步又一頓,走了回來。

  把門一關,直接在屋子裡脫了起來。

  反正裡面還有個薄秋衣呢。

  但穿過那兩年EEDS出產的羊絨衣的人都知道,這品牌的料子是沒一點說的,地地道道的小羊絨。

  柔軟、舒適。

  可脫下來的時候卻特別黏。

  不是說黏糊糊,而是那種靜電特別容易擦出來,有時候脫個衣服頭皮都是發麻的。

  簡直喪心病狂。

  而許鑫脫衣服的時候也是如此,靜電連沾帶炸的,讓他的秋衣也被撩了起來。

  屋子裡的幾個人都看到了他那肚子……

  他身材一般。

  這是實話。

  沒系統性的健身,也沒怎麼吃過苦遭過罪,天天泡酒吧夜店女人肚皮上,身材真的挺一般的。

  甚至還有點啤酒肚的意思。

  楊蜜看了一眼就避諱了目光,而其他男人也不覺得有什麼……

  又不是體育生對吧?

  不存在什麼炸裂的身材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可能性。

  而把這羊絨衣脫掉後,重新套上了羽絨服,許鑫再次點點頭:

  「來。」

  ……

  「啪!」

  「……哢。」

  再次叫停,他無語了。

  楊蜜也無語了。

  一屋子人都無語了。

  「要不……你換個地方塞?」

  連續被電了三次的女孩這會兒也無奈了。

  如果說第一次,她心裡還有些躁動……可這會兒連續斃了三條,什麼心氣兒都沒了。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演技出問題了呢。

  誰能想是靜電搞的?

  張明遠也一臉無語:

  「你倆也忒來電了吧?」

  許鑫也無辜啊。

  這莫名其妙的就斃了三條。

  而聽到這話,許鑫也有點臊得慌。

  羞恥感逐漸也上來了。

  想了想,他說道:

  「再試一次吧?」

  「……好吧。」

  第四次開機。

  音樂依舊狂躁,鈔票依舊掛滿了女孩的腰間。

  終於,醉漢遞出了那張五十的鈔票。

  而也不知道楊蜜是怕了還是本能,原本是腰的側面迎著他,可真要觸碰的時候,她的腰卻躲閃的往後縮成了一個弧度。

  不過好在許鑫反應快,為了不在繼續NG,他伸長了一截手,把那五十塊卡到了楊蜜的腰上。

  沒靜電!

  而女孩的身子這次還是僵硬了一下。

  旁邊,一腳踩在沙發上,半蹲著的方修下意識的喊了出來:

  「哢!」

  「……」

  「……」

  許鑫嘴角一抽,楊蜜也無語了。

  音樂暫停。

  他問道:

  「怎麼了?」

  「鏡頭裡,她有些僵。」

  「……我去看看,好容易一條過,看看效果。你別動啊,還有面部特寫呢,那種錯愕驚訝的情緒。「

  對已經快在桌子上蹲半個小時的女孩囑咐了一句,許鑫再次來到了門口。

  帶著耳機看著小監視器裏的這一條。

  確實,有僵硬的部分。

  不過……

  好像能用。

  這僵硬的挺自然的,就像是因為那50塊錢給少了而意外一樣。

  「呼……」

  人生中第一次拍出了三條以上NG的許大導演終於鬆了口氣,繼續走進了屋。

  「能用,現在開始面部特寫……」

  ……

  第一個包廂的戲,最後在女孩那錯愕的眼神,以及醉漢的尷尬出屋後,就結束了。

  波瀾不驚。

  楊蜜終於從桌子上下來,穿上了羽絨服後剛走出屋,卻看到許鑫那邊已經繼續拍上了。

  壓根就沒管這邊的事情。

  這其實是不太正常的,因為按照她在劇組裡的經驗,每一條戲結束後,導演都會留些時間給場務、劇務、道具這些人來檢查一些事情,順帶理清一下思路。

  哪有跟他這樣的……

  可看著他那趔趄著溜進第二個房間的模樣,又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就一個小短片而已,又不是正規劇組,幹嘛要按照職業要求來要求別人?

  戲份已經結束的她想了想,沒吭聲,而是跟隨著幾個人追在攝影機的視頻線後面,繼續觀察著劇組的表演。

  ……

  醉漢找不到房間,酒勁似乎也上來了,原本還算睜大的眼睛已經瞇了起來。

  看上去迷迷糊糊的,來到了一個很吵鬧的包廂,往門口一坐就要打瞌睡。

  而周圍的聲音很嘈雜,但卻與他無關。

  無論男女的吵鬧都無法阻止他那快要宕機的大腦進入休眠狀態。

  但萬事總有個意外……

  「死了!!都要愛!!!!」

  當這音樂響起的剎那,瞬間,醉漢的眼睛猛然睜大,來了精神。

  「我的我的!」

  在那撕心裂肺的歌聲中,他「噌」的一下站起了身來,一邊喊著,一邊找馬克風。

  然後也不知道誰遞來了一個麥克風。

  始終對準他的攝影機裡面,迷迷糊糊的醉漢臉上反射著熒幕的斑斕色彩,用麥克風撕心裂肺的吼了起來:

  「才會存在!!!!死了!!!都要愛……」

  「喔!!!!!」

  眾人開始歡呼,而另一個拿著麥克風的哥們這時也出現在了鏡頭前,勾住了醉漢的肩膀。

  醉漢有些愕然,看了他一眼。

  可這哥們沒看他,對著電視一邊笑一邊唱。

  見狀,醉漢咽了口口水,似乎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順著勾住自己肩膀的人搖擺的節奏,倆人一邊搖擺,一邊開始壓低了嗓音……

  「把~每天~當成世界末日來相愛~」

  「一~分一秒~……」

  唱,是真唱。

  不過後期還是會剪輯的。

  終於,這首今年火遍大江南北的《死了都要愛》來到了高潮。

  倆老爺們臉紅脖子粗,從勾著肩膀變成了對視:

  「死了!!!都要愛!!!」

  「不淋漓盡致!!不痛快~~~~……」

  因為酒醉,醉漢的青筋炸起,唱起來是分外猙獰。

  而對方也同樣如此,甚至倆人都破音了。

  可周圍人卻不知何時已經圍了過來,所有人圍在倆人之間跟著歡呼,歌唱。

  一首情歌硬生生的變成了大合唱。

  連吼帶喊的,一首歌終於只剩下了結束的尾音,壯漢顯得意猶未盡,而這時,有人遞過來了啤酒。

  他下意識的接過,就聽見剛才和他對唱的夥伴喊道:

  「祝我們的茜茜生日快樂!!」

  「茜茜生日快樂!!!」

  「乾杯!!!」

  「喔!!!!」

  歡呼聲再起,可也不知道是喝多了,還是真沒發現自己進錯了房間。

  隨著眾人的歡呼,醉漢傻乎乎的拿著麥克風來了一句:

  「誰?誰過生日?」

  「茜茜啊。」

  「……茜茜是誰啊?」

  「……」

  「……」

  「……」

  愛,隨著音符的完結徹底死了。

  房間之中滿是寂靜。

  一群人目光都落在了醉漢身上。

  大概安靜了幾秒……

  「你不認識茜茜?」

  「……這誰啊?」

  「誰認識?」

  「你是誰?」

  許多問題聲響起之後,許鑫喊出了那句:

  「OK。」

  瞬間,所有人的情緒一收,許鑫第一時間看向了張明遠。

  這戲拍起來沒難度,難在收音。

  而腰間還掛著一個移動音頻控制臺的張明遠摘掉了耳機,遞了過來。

  許鑫戴在耳朵裡,從開始唱歌到最後聽完後,點點頭:

  「行啊,老張,底噪幾乎聽不到!……我看下監視器。」

  片刻。

  「OK,這條過了!」

  第二個房間出乎意料的順利。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2:51 PM

016.拍攝結束

  「不是……我……我好像進錯房間了……那個……哎呀,真不好意思。對不住對不住!」

  鏡頭前,醉漢意識到了自己進錯房間後,第一時間道歉。

  晃晃悠悠的拿著話筒,他一邊道歉,一邊說道:

  「太不好意思了。茜茜,祝你生日快樂……對不起大家,打擾到你們了……」

  他愈發客氣,甚至客氣的都有些卑微了。

  可他這樣反倒讓這群人有些不會了。

  而這時,剛才和他對唱的哥們卻忽然拿著酒上前了一步:

  「沒事,沒關係,咱們能碰一起就是緣分!……那什麼,茜茜,生日快樂,咱一起幹一個!」

  醉漢到底也不知道茜茜是誰,可這在劇本裏連名字都沒有的哥們卻直接把酒瓶和他碰到了一起:

  「乾杯!茜茜生日快樂!」

  眾人見狀,也整齊的再次喊了一聲,然後大家一起舉杯喝酒。

  唯獨醉漢有些尷尬。

  可這時候,那哥們卻一邊喝酒,一邊托起了醉漢的酒瓶。

  意思:乾杯!

  「……哈,乾杯!」

  忽然,醉漢笑了,從不知所措變成了一種帶著幾分感激和尷尬的笑容,舉起了酒瓶,揚起了頭。

  「哈~嗝……」

  一瓶酒下肚,他又搖晃了下身子,用羽絨服隨意的抹了一下嘴巴,趕緊說道:

  「那我就先走了……」

  「誒誒誒,別走,來都來了,在唱一個。」

  「就是啊,你唱的還挺好聽的。」

  「坐這,坐這待會兒,咱都喝酒了,就是朋友。」

  面對一群人莫名其妙把他當成朋友一般的挽留,醉漢一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

  「不是,我那邊有房間……我……我找不著了……」

  「找不著你今晚就在這屋,來來來,乾杯,喝了這個咱在吼一嗓子。《精忠報國》你會不……」

  「呃……」

  「哎呀,先幹了!來來來……」

  剛才唱歌那哥們帶頭,周圍的三五個年輕人似乎真的把他當成了朋友,杯子、酒瓶都碰了過來。

  「……」

  手裡握著酒瓶的醉漢有些不知所措,可看著他們熱情洋溢的笑容,最後似乎也覺得……

  無所謂啦!!

  「生日快樂!!!」

  沒了話筒,可他還是莫名其妙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句。

  然後,在眾人的歡呼中,高高的舉起了酒瓶,與他們碰到了一起。

  ……

  「OK,大家表現的很棒!!」

  這第二個包間屬於半一鏡到底,除了最後補了幾個特寫外,其他的都是一條過,整個順下來的!

  看的許鑫一臉的滿意。

  而演員們臉上也都帶著一絲淡淡的興奮。

  也不知是因為真喝了幾杯,還是因為其他。

  接下來,該第三個房間了。

  ……

  「不不不,我那邊真有房間……」

  「謝謝各位,謝謝了啊。」

  「誒誒,你們玩著,玩的開心啊!」

  刻意模糊化的鏡頭裡,醉漢似乎比之前更醉了。

  路都走不直了,跌跌撞撞的出了屋,告別了那一屋子陌生的朋友,給人家關嚴了門之後,身子一個趔趄,不小心撞開了隔壁屋子的房門。

  「哎喲,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房間裡的人沒有責怪他。

  只是一陣陣哭聲響起。

  「呃……」

  鏡頭內,已經徹底醉了的許三金明顯有些愕然,而鏡頭環視一周,發現整個屋子裡只有一個趴在桌子上的短髮平頭男人在哭泣。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了一桌子綠油油的酒瓶。

  或許是因為剛才被一群陌生的朋友所接納,而感受到了溫暖?

  亦或者是宿醉後本能的就想歇歇。

  聽著這悽慘的哭聲,他猶豫了一下……又坐在了門口的位置,接著推了推自己旁邊哭泣的男人:

  「誒,你怎麼了?」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那人頭也不擡,壓根就不搭理他。

  只有燈光下那一桌子東倒西歪,卻依舊綠意盎然的酒瓶閃爍著迷一樣的光澤。

  「不是,你怎麼了?哭什麼?……誒。」

  許三金推了推這人的肩膀。

  終於,這哥們的臉露了出來。

  他戴著眼鏡,眼鏡已經因為淚水和哈氣的原因,一塊花一塊白的,根本看不清眼鏡。

  而許三金看不清他,他自然也看不清許三金。

  只是,他一邊哭著,一邊推給了許三金一瓶酒。

  「嗚嗚嗚嗚嗚……」

  「你別哭了啊……誒……來來來,咱喝酒……」

  許三金似乎被他哭的有些煩,兩瓶啤酒碰到一起後,他直接一仰頭,一口氣又喝了大半瓶。

  「嗝~」

  打了個酒嗝,一扭頭……

  「你倒是喝啊……」

  眼鏡男壓根就沒喝,只是拿著酒瓶頭重新埋進了桌子下面。

  「嗚嗚嗚嗚……」

  「這……」

  模糊化的鏡頭下,許三金這半瓶子酒下去,似乎醉的更厲害了。

  可他依舊沒走,只是擡起了手。

  手在空中有個停頓,就像是有些猶豫一樣。

  可最後,還是拍了下去。

  拍到了醉漢的肩膀上,搖晃,安慰。

  而有了這一下安慰,眼鏡男哭的更大聲了。

  「嗚哇……」

  一個哭。

  「……嗝。」

  一個喝酒。

  最後,酒喝完了,哭聲也停止了。

  放下了酒瓶的醉漢再次拍了拍哭泣的男人,沈默無聲的起身,走出了房間。

  第三個房間結束。

  ……

  群演一共五個人。

  三個用在了第一個房間,兩個用在了第四個房間。

  其中一人還得到了一個臺詞。

  在越發模糊的鏡頭之中,當醉漢許三金千辛萬苦的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房間時,一個成功人士打扮的群演看到他後,不悅的呵斥了一句:

  「許三金!你幹嘛去了!怎麼這麼久!」

  而經歷了三個房間的如夢似幻後,面對這一聲呵斥,明明已經醉到畫面都開始旋轉抽象了,可醉漢的臉上還是強行升騰出一抹笑容:

  「經理,對不住對不住,有點拉肚子……那個……我給李總賠個不是……」

  跌跌撞撞的走到了桌前。

  無視了那貴的要死的紅酒,他拿起了一瓶啤酒,恭敬的雙手端起:

  「對不住李總和經理了……內什麼……我給二位旋兒一個!」

  嘴巴叼住酒瓶,在倆群演和拍攝的方修、張明遠、以及門口眾人好奇的目光中,他的頭忽然開始快速旋轉。

  轉了三圈,用力仰頭一甩……

  只見那酒瓶之中升起了一團漩渦,啤酒以一個非常不正常的速度螺旋著鑽進了許三金的嘴裡……

  「……????」

  這是什麼神仙喝法?

  殊不知是許鑫腦子裡靈光一閃,拿捏住的一個技巧。

  眾人看楞了。

  而硬生生的抽了一瓶酒之後,他壓著嗝,來了一句:

  「你們兩個,喊好,鼓掌。然後鏡頭在變黑結束。」

  倆群演一聽,做作的高舉起了手掌:

  「好!」

  「啪啪啪啪啪……」

  最後,方修的鏡頭對準了許鑫的臉。

  特寫之下,搖搖晃晃的許三金露出了一個比起第二個房間還尷尬,還要討好的笑容,鞠躬哈腰:

  「謝謝二位領導……」

  第四個房間,結束。

  ……

  拍攝異乎尋常的順利。

  從五點多鐘開拍,到四個房間結束,攏共用了不到三個半鐘頭。

  這會兒還不到九點。

  但結束了麼?

  還沒有。

  塘會門口。

  天寒地凍的一顆樹前。

  包括凍的哆哆嗦嗦的楊蜜在內,所有人都聽著許三金的話語:

  「一會兒,我就靠在這棵樹下,手裡攥著五十塊錢好像醉倒過去了。楊蜜,我喊開始,你就給我打電話,我不接通,你不要停,懂了嗎?」

  「明白。」

  楊蜜點點頭,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老張,記得電磁噪音,還有風躁。」

  「放心吧。」

  張明遠點點頭。

  「好,最後一場了啊,咱們堅持住!……來,所有人準備,老林,燈光在確定一下,這邊車多,別有曝光。」

  「好嘞。」

  攝製組的人分別忙碌一番,而許鑫已經靠坐在了屬下。

  等所有人準備好後,得到了許鑫豎起的大拇指指示,林小雲拿著場記板放到了鏡頭前:

  「第五幕第一場,3,2,1,ACTION!」

  鏡頭凝固。

  車水馬龍。

  醉倒的醉漢不知道睡了多久。

  忽然,「叮鈴鈴「的電話鈴聲響起。

  一開始,他沒有任何反應。

  可隨著鈴聲的一直響起與振動,終於,他睜開了無神而充滿了疲憊的雙眼。

  沒有攥著錢的手迷迷糊糊的摸出了電話,眼睛睜開後又閉上了。

  把電話架在耳朵前:

  「餵……誰啊?」

  說完,停頓一秒。

  忽然,眼睛重新睜開。

  一種強行打起精神的既視感撲面而來。

  「誒誒,媽。」

  是媽媽打來的電話?

  只見許三金臉上露出了一抹藏都藏不住的笑容,繼續說道:

  「嘿嘿,剛才在唱歌呢,太鬧騰,沒聽到。」

  「……對啊,哎喲,吃了,好多人給我過生日,大家請我吃飯,我就請大家唱了個歌,好多人呢。可熱鬧了!」

  「……」

  「……」

  「……」

  一旁圍觀的幾個沒看過全部劇本的同學楞住了。

  今天……是許三金的生日?

  忽然間,強烈的反差在他們心中升起。

  「對啊,喝的確實有點多,哈哈,不過開心啊。主要大家都太熱情了……」

  「開心,特別開心!一群人給我唱生日歌,祝我生日快樂呢!」

  「……嗯嗯,我這邊也準備回去了。媽你早點睡,我明天再給你打電話行不?我得送送朋友們。」

  「嗯嗯……?」

  一邊說謊,許三金一邊有些吃力的依靠著大樹,蹭著站了起來。

  結果忽然一楞……

  在鏡頭中擡起了自己的另外一隻手。

  他的手上,有五十塊錢。

  莫名其妙出現的五十塊錢……

  許三金滿臉愕然……但馬上就被電話裏的聲音拉回了註意力。

  「嗯嗯……好,那媽你早點睡,晚安。」

  電話掛斷。

  也不知道是宿醉之後的腦子不清醒,還是什麼。

  他看著手裡的五十塊,在寒風中發了一會兒呆。

  最後,攔了一輛計程車。

  不需要配音,那是後期的事情。

  最後,只是方修的攝影機鏡頭裡,那輛計程車漸行漸遠。

  短片:《不醉》

  CUT END
作者: z3856509    時間: 2023-7-29 02:51 PM

017.事後的二人

  「OK,過了!」

  天寒地凍的夜晚,隨著檢查完這一條的許鑫親口說出這句話後,站在街邊的一群人互相看了看……

  不知誰喊出了一句:

  「殺青啦!」

  「喔!!!!!!」

  伴隨著歡呼聲的,是稀稀拉拉的掌聲。

  可能是行內的規矩吧。

  又或許是喜悅的心情?

  哪怕只是一部……估計剪輯出來也就十來分鐘的片子,可這幾個小時的忙碌,對於這些人來講,都是一場值得被肯定的功勞。

  人群在鼓掌,歡呼。

  引來了許多人好奇的目光。

  而許鑫心情也一片大好,索性手一揮:

  「拍完了,我請大傢夥喝酒!咱這場地可不能白租,走走走,進去喝酒,今晚我請客。有朋友都喊上,房間別浪費啦!」

  人群又一靜,接著,更加熱烈的歡呼聲響徹在街道之中!

  ……

  實話實說,幾個小時的工作忙碌完後的KTV裏,憑心而論現在這些人的狀態,甚至比鏡頭前還真實一些。

  五個包廂,空了倆。

  坐滿了三個。

  都是一聽有人請客唱歌跑過來的同學。

  什麼導演系、表演系、美術設計之類的,很多。

  來來回回估摸得有小五六十號人了。

  許鑫也不在乎。

  玩嘛,那就別心疼錢。

  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於是,那瓶鎮店之寶,不知道啥牌子的威士忌也留了下來。

  不就八萬八嘛。

  小錢。

  重新沖了一張卡,再沖十萬。

  他連卡都沒拿,就放吧檯了。一會兒哪個屋子要酒就直接給上,想喝什麼就喝什麼,別問價格。

  開心就好。

  老許家的二少爺或許不是世界首富,但十萬二十萬的花的半點不心疼。

  只要大傢夥開心就行。

  這些同學們呢,也覺得許鑫大方。

  一開始回去的時候還要給許鑫敬酒,畢竟今天這場面……無論是奢華程度還是幹嘛的,幾乎都可以說是學生黨裏最難以忘懷的一夜了。

  更何況……他們還完成了一份工作。

  不過許鑫卻沒有如同之前那麼張狂的來者不拒。

  只是跟今晚一起工作的大傢夥,甚至包括那五個龍套一起碰了一杯。

  然後就拉著方修和張明遠離開了屋子。

  後面來的人開的包廂什麼的跟他沒什麼關係。

  而等方修和張明遠走回來的時候,有的同學問許鑫幹嘛去了,這倆馬上實習的大三學長用一種很佩服的語氣說道:

  「許鑫在檢查成片。」

  一句話,在加上之前這一份工作,不知讓多少人對於大一上半年那個開著法拉利的富二代印象改觀。

  ……

  安靜的包廂裏,燈光全開。

  許鑫面前擺放著從學校租來的索尼的小監視器,以及攝影機,耳麥等等。

  他不會調這些,是方修和張明遠給他弄好的。

  而弄好之後,他就開始一條一條的看,一條一條的聽。

  同時,他身邊還有一個筆記本,本子上記錄著每一幕他需要剪輯的時間順序。

  而再旁邊,就是那小半瓶……不知道叫什麼玩意,或者是XO或者是人頭馬的洋酒。

  那是第一個包廂裏的人一人分了些八萬塊的酒後,主動給他留的。

  人家花的錢,自己也不能不懂事不是?

  而酒瓶旁邊,就是塘會聽到財神爺要開這瓶鎮店之寶後,專門給配的兩隻水晶杯。

  拿過來的時候還專門用了密碼箱……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儀式感。

  最後,是一桶冰塊,但化的也都差不多了。

  酒,許鑫一口沒動。

  這不工作呢麼。

  在說,他也不會喝這洋酒。

  最喜歡喝的,還是老家的麟州坊,可惜這邊沒賣的。

  「第三幕第二場,時間:2分42秒---2分47秒,光影效果不錯,可以保留。」

  他又在本子上寫了一條。

  接著翻出來了畫著分鏡頭的那個本子,相互對照,在腦子裡思考著下一幕的角度該怎麼順滑的轉接進去。

  而這會兒的時間,也來到了淩晨。

  「咚咚。」

  這時,敲門聲起。

  許鑫擡起了頭,就看到了一頭大波浪的斬男渣女兩頰微紅的走了進來。

  可惜了,對方已經穿上了羽絨服。

  看不見那恨不得貼上去就不下來的小蠻腰了。

  而一瞧她的打扮,許鑫就問道:

  「要走了?」

  「嗯……」

  女孩點點頭:

  「剛我爸喊我回去呢。」

  說著,她直接走了進來。

  順手帶了一把門。

  但不是關閉,而是半掩上。

  能聽到外面的嘈雜,但也沒那麼吵。

  高跟鞋噠噠的走到了座椅前,穿著羽絨服的她坐到了許鑫旁邊,看了一眼監視器和旁邊的記事本後問道:

  「這片子也沒那麼趕吧?為什麼不和大家一起熱鬧熱鬧?好多新來的同學聽到你的事,都想找你喝酒呢。」

  「來了挺多人?」

  許鑫隨口問了一句。

  楊蜜點點頭,無視了監視器裏自己那開合到誇張角度的腿與仿佛無骨的腰肢,說道:

  「我估計至少有一百個。」

  「……這群人都不回家的嗎?」

  看著許鑫那詫異的模樣,女孩噗嗤一笑:

  「逗你的,估計來了三四十個吧。」

  「嗯……那讓他們玩吧。我最多在呆個一兩天就得回家,我家那邊可沒什麼設備能剪輯,所以打算先把剪輯思路留下,讓於老師給找個人弄弄,有些趕。」

  「這樣啊……你老家哪的?」

  「陝西,神木,聽過沒?」

  「沒。」

  「陝北,窮地方,但現在發現礦了……算是有錢了吧。但基礎設施還是挺落後的。」

  反正她要走了,就當放鬆了,他暫時放下了手裡的工作,拿著煙盒要抽出一支……不過馬上就停住了動作。

  女同誌還在屋子裡呢。

  可這時,塗抹著好看指甲油的一隻手卻打開了煙盒,從裡面抽出了兩隻煙,一支遞給了他,一支叼在了自己那晶瑩剔透的嘴唇上。

  「你……」

  「喝了酒,嘴裡的味道怪怪的,順帶練習一下抽菸,以後用得上。」

  女孩隨意的聳聳肩,然後還很專業的一手拿著打火機,一手捂住了風口。

  「……」

  許鑫有些無語,但還是同樣低頭,手也捂在她的手外面,點燃了煙後,看著她那有些笨拙點菸的模樣,來了一句:

  「別學這些,不好。」

  「我知道啊……但我得適應,萬一以後我接了什麼會抽菸的角色呢。別告訴我你們看不出來會抽菸的演員和不會抽菸的演員那種生疏的區別。」

  她夾煙的動作倒是熟練。

  不過抽卻只是抽進去,吐出來。

  接著,楊蜜看了一眼那瓶酒,說道:

  「嘖嘖,軒尼詩。」

  「認識?」

  「……你不認識?」

  女孩似乎有些吃驚。

  許鑫搖搖頭:

  「不認識。」

  「不認識你還喝……?」

  「又不是只有認識它的人才能喝它。」

  許鑫隨意的聳肩,而女孩卻拿起了瓶子,檢查了一下倆杯子,發現似乎都沒用過後,才拿著其中一隻,扒開了酒瓶瓶塞,給自己倒了一些。

  「你還喝啊?」

  「不是好幾萬呢麼,剛才就嘗了一口,這次好好嘗嘗,以後最起碼別人說這些的時候,我不能連什麼味道都不知道。」

  通過這話,許鑫算是發現了。

  這姑娘是個目的性很強的人。

  她做的每件事都不是毫無意義的……

  嘖嘖,有點女強人的潛質。

  他心裡感慨了一聲,叼著煙,看著她拿著杯子連晃帶聞的,最後一口氣喝到了嘴裡,咽肚後在那砸吧嘴的模樣。

  許鑫不懂酒,所以自然不知道這姑娘那品酒的動作漏洞百出。

  但人家不也說了麼。

  就為了嘗味道,省的以後別人聊天,她都不知道這些東西是什麼。

  於是問道:

  「怎麼樣?」

  「……實話,有點難喝。真不知道咋就賣的這麼貴。「

  「因為賣的貴才有人掏錢買。」

  聽到這話,許鑫自嘲了一句。

  而女孩也噗嗤一聲笑道:

  「誒,我發現你這人挺有意思的。」

  「怎麼?」

  「我還記得你開學那幾天天天把頭髮弄的根根立,來我們表演系蹭課的模樣……還有幾次撞見你放學的時候靠在法拉利上帶著墨鏡在那抽菸……我當時還以為你是在學《流星花園》裏的道明寺……哎喲,當時覺得你可土鱉了。結果這幾天接觸下來,發現你真挺有意思的,和我之前想的不太一樣。」

  「……」

  這話一出口,許鑫臉一下子就紅了。

  明明當初覺得賊耍帥的行為,可現在從她嘴裡說出來,卻讓自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太羞恥了些。

  而女孩也看出來了許鑫的窘迫,恰到好處的不在戲謔,只是撚滅了抽了沒幾口的煙,又頗為豪放的在冰桶裏夾了兩個冰塊放到了嘴裡。

  咯吱咯吱的嚼著站了起來,含糊說道:

  「那我走了啊。」

  「好,送送你?」

  「可別,等開學你記得把這片子給我瞧瞧就行……我挺喜歡這個劇本,想看看拍出來是什麼樣。」

  「好。」

  見許鑫點頭,已經走到了門口的女孩笑瞇瞇的說道:

  「謝謝你的造型,我很喜歡!」

  「哈,也謝謝你的表演。」

  「OK,許大導演,那咱們有事QQ聊。」

  「好,路上慢點~」

  「嗯,走啦。」

  踩著高跟,穿著長款羽絨服的斬男渣女揮揮手,打開了門走了出去。

  而許鑫也撚滅了煙,重新戴上了耳機,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2:51 PM

018.薛姨

  同學們玩到了接近淩晨3點,才相繼散去。

  基本上好多人都喝大了。

  許鑫倒沒喝大,只是有些疲憊。

  前半夜拍戲,後半夜把剪輯的地方都弄好……古往今來估摸著也就他這獨一份了。

  沒開車。

  畢竟喝酒了。

  找了個代駕,在那哥們有些新奇的目光中,把法拉利那在前面那小到可憐的後備箱塞滿,又在副駕駛上抱了幾個箱子的他與眾人告別,帶著設備回到了家。

  一身煙味的衣服丟到髒衣簍裏,匆匆洗了個澡,這次連書都不看了,他直接閉上了眼睛。

  再醒來,已經是中午了。

  匆匆洗漱了一番,他撥通了於珍的電話:

  「於老師,您在哪呢?」

  ……

  來到學校,先去器材室還了設備,提著一盒膠片和一個筆記本,他在學校食堂找到了於珍。

  「已經拍完了?速度這麼快?」

  於珍有些驚訝。

  許鑫點點頭,聊了聊昨晚拍攝的事情後,指著膠片:

  「於老師,我得回家了,這膠片能不能麻煩您找個會剪輯的人……」

  「你自己來,我讓人教你。」

  他話還沒說完,於珍就搖頭:

  「身為導演,剪輯雖然是下學期的課程,但我覺得你已經可以接觸了。你拍的作品,就像是你自己的孩子。第一個孩子,最好不要交給別人帶,而是自己帶著它長大,才是最好的。」

  「呃……可這是作業……」

  「沒事,我允許你開學之後教。」

  你瞅瞅,到底是系副主任。

  說話就是有底氣。

  既然這樣那還有什麼可說的了……

  「謝謝於老師。」

  「嗯,沒事……吃,一邊吃一邊和我聊聊第一次拍攝的心得。」

  「好。」

  倆人就著學校食堂的一份酸菜魚開始聊。

  聊的東西挺多的,一頓飯吃了接近一個鐘頭。

  最後,許鑫帶著那捲膠片離開了學校。

  打電話訂了張飛EEDS機場的機票,下午4點的。

  回到了家,把膠片盒子保存在保險箱裡,無所事事的他索性去了躺史家胡同附近的書店。

  挑挑揀揀的,選了兩本勉強算是和專業對口的攝影書籍,接著便從家拉著個行李箱往機場走。

  2點多到機場,在門口一口氣抽了三根煙,直接過了安檢。

  臨近登機時,他給許大強打了個電話:

  「爸,回去咧,六點到東勝~」

  「撒!?你被先生攆回來咧?「

  許大強的聲音裏滿是驚訝。

  許鑫無語:

  「不似不似,呢作業寫完咧。」

  「噢~~~好,那讓小李接你去哇。晚上吃甚哇?鮑魚哇?」

  「呃……」

  也不知道老爹是真喜歡吃鮑魚,還是咋回事。

  許鑫索性也就從了他了,說道:

  「那就鮑魚,呢哥咧?礦上回來的哇?」

  「回來的哇。」

  「好,那晚上見啊爸。」

  「嗯嗯。」

  掛斷了電話,調成了飛行模式,手裡拿著一本書的許鑫走頭等艙登機口直接登機了。

  這一路四平八穩,沒什麼空姐過來要電話的橋段,也沒偶遇什麼大明星……

  開玩笑,大明星誰去東勝那鳥不拉屎的地方。

  飛了兩個鐘頭,卡著6點的節骨眼,終於,他下了飛機。

  托著行李來到了EEDS機場出口,一眼就看到了那掛著陝K,然後好多6的雷克薩斯570。

  以及站在車邊對他招手的一個30歲左右的哥們。

  那是老爸的司機、馬仔、兼職擋酒,買單,跑腿的秘書。

  李豪。

  「李哥。」

  喊了一聲,許鑫走過去。

  而李豪則笑著說道:

  「嗯,回來啦!來來來,東西給我,你上車。」

  許鑫也沒客氣,坐在了副駕駛上。

  他這一路看書看的眼睛有些酸,打算躺一會。

  誰知找椅子上的調節鈕按了半天,一點反應都沒有。

  「?」

  等李豪上車,許鑫納悶的問道:

  「李哥,這座椅怎麼不會動了?」

  「呃……你爸前兩天給它弄壞了,然後咱這邊找不到配件,它一開起來就吱嘎吱嘎的,就拿了個鋼筋給下面焊死了。要睡覺?要不上後面?」(作者親身經歷)

  「……」

  許鑫嘴角一抽……

  「算了,直接走吧。」

  搖下車窗,點了一根煙,看著熟悉無比的路途,他說道。

  ……

  許鑫的母親去世的很早。

  一輩子沒享過福。

  而母親走了之後,許大強拉扯著兄弟倆,農忙時種地,農閒時推三輪車賣方便麵,直到村裏發現了礦脈。

  拿到了人生中第一個三百萬的補償款後,心思活泛的許大強便和幾個村裡的叔伯兄弟幹起了攪拌站。

  許家灣的所有煤礦副廠工程用的水泥,都得從許家灣的攪拌站裏走。

  不然,你這礦就建不成。

  雖然聽起來有些野蠻,但確確實實就是這情況。

  攪拌站賺了不少錢,而煤礦也有村裏人的集體乾股。

  吃到了煤礦紅利的許大強又開了一個洗煤廠。

  洗煤廠弄起來之後,許家灣的人又壟斷了大車進出庫的煤票業務。

  而積攢了好大一筆錢後,又在短短兩年後,開了第二家洗煤廠。同時又和村裏人一起投了個煤炭焦化廠。

  等煤礦建成後,他又和村裡人盯上了幾口小煤窯。

  曾經老一輩人驚心動魄的江湖往事暫且不談。

  現在的許氏家族,別說在許家灣了,在整個榆林地區也都算有頭有臉的大族。

  許鑫的哥哥叫做許渺。

  據說倆兒子出生時,村裡的先生給算過。

  一個命裏缺水,一個命裏缺金。

  他哥大他七歲。

  去年剛結的婚。

  女方家裡的條件很好,不是從事生意的,而是另外一條路。

  許渺和她是大學同學,一開始是老鄉接觸,但不知道對方的家庭。後來知道後,一切也就順理成章了。

  老丈人常年在西安,距離退休估計還得有個十幾年。

  目前家裡的一切業務都是許渺在管。

  因為從小弟弟就沒怎麼得到過母親的疼愛,許渺總覺得虧欠許鑫的。

  兄弟倆的感情是沒的說的。

  這不,剛到神木,在那家新開的「麟州燕鮑翅」門口,許鑫就看到了在一排勞斯萊斯、路虎、悍馬之類的豪車前方的許渺正在寒風中等著自己。

  旁邊還站著個女孩。

  那是他嫂子,張倩倩。

  「哥,嫂!」

  李豪車都沒停穩,許鑫就已經跳下了車,飛奔著來到了許渺旁邊。

  兄弟倆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哈哈哈哈~」

  許渺開心的笑著,抱著弟弟不撒手,一邊對旁邊的老婆說道:

  「咱家大明星回來了。」

  「嫂,你出來幹甚,多冷啊。」

  「就你嘴甜。」

  張倩倩笑著捏了許鑫一下臉蛋,說道:

  「走走走,咱進屋說,爸都等急了。」

  「嗯。」

  許鑫剛答應,結果卻被許渺拉了一下:

  「等等。」

  「……怎麼啦?」

  許鑫有些納悶,就見自己哥哥低聲來了一句:

  「今天你回來,大家都高興。二大大、三大大、四大大他們都在,別讓咱爸下不來臺,聽到了沒?」

  「呃……」

  許鑫先是一楞,但馬上就明白了哥哥的意思。

  問了句似是而非的話:

  「又換了?」

  「……嗯。」

  「這……行,知道了。」

  「……」

  許渺一楞,看著許鑫那表情,一時間竟然有些無語:

  「你知道個甚?」

  「哎呀,呢設知道就是知道咧。走走走,想咱爹了,走。」

  強行把許渺拉著,許鑫跟在張倩倩身後進了這遠超縣城奢華程度的飯店大門。

  上了樓,拐了幾個彎,隨著張倩倩推開門,許鑫就在磅礴的二手菸裡面,看到那三桌客人。

  「爸!」

  看著滿臉喜悅,坐在主座上皮膚黝黑的中年漢子,許鑫喊了一聲。

  「哈哈哈!呢滴娃!!」

  許大強對著許鑫招手:

  「來來來,咱家藝術家回來咧!」

  一群穿金戴銀的中年人一聽這話,都開始鼓掌。

  仿佛許鑫真是什麼大藝術家一樣。

  許鑫快步走到了老爸身邊,給了許大強一個大大的擁抱後,看向了那同樣起身,看起來有些不安,但無論是顏值、身材都屬於美女範疇的年輕女孩。

  對方看起來歲數和自己差不多大。

  膚白貌美。

  正有些侷促、侷促中又帶著點尷尬的看著他。

  於是,他主動開口:

  「姨,你好。我是許鑫,謝謝你把我爸照顧的這麼好。「

  這下別說女孩了,連許大強也一楞。

  第一反應看向了大兒子。

  卻見許渺同樣跟看精神病一樣看著許鑫……

  「……」

  「……」

  爺倆對視了一眼,最後,眼底滿是喜悅的許大強拍著兒子的肩膀說道:

  「喊薛姨就行。」

  「誒,好,薛姨您好,我是許鑫,您喊我小鑫就行。」

  「呃……」

  妝畫的說妖不妖,說媚也帶著三分媚的女孩趕緊和許鑫握了下手:

  「小……小鑫你好。」

  「嗯嗯。」

  許鑫點點頭,又看向了其他長輩,和旁邊桌子上那群自己的髮小,笑著說道:

  「爸,那咱先喝?邊喝邊聊?」

  「啊對,來來來,倒酒倒酒!咱家藝術家回來咧,今晚不喝醉不許走!誰走誰是瓜慫!」

  隨著許大強的話,以及許鑫的落座。

  一桌家宴就此開始了。

  熱熱鬧鬧的。
作者: z3856509    時間: 2023-7-29 02:52 PM

019.高興就好

  在許鑫心裡,那個只在記憶中模糊感受過溫暖的女人,是他心裡最神聖的人。

  受不得半點玷汙。

  所以,他在青春期的時候,真的很嫉妒媽媽能陪著哥哥長大。

  因為他根本沒有具體感受過媽媽溫暖的童年。

  可越感受不到,媽媽在他心裡就越神聖。

  以至於,當許大強第一次帶了個女人回家裡,讓他喊「姨」的時候,許鑫把家裡的東西全都砸了。

  甚至還要放火燒了房子。

  最後,老爸再也沒有領過女人回家。

  可這個中年喪妻的富豪走到哪都是一塊肥肉,誰都想叨上一口。

  這麼多年,雖然家裡面再也沒進來女人,可老爹身邊的美女就跟走馬觀花一樣,一茬接著一茬的換。

  只不過,每當老爹認識了一個新的姑娘,就會跟金屋藏嬌一樣,先讓人別跟二兒子說,然後只敢偷偷摸摸的領到他在縣城裡買的房子裡。

  可偶爾撞見了或者幹嘛的,許鑫的臉總是甩的很難看。

  但自從幾天前做了那個夢後,許鑫忽然就釋然了。

  許大強是自己的爸爸,但同樣也應該有著自己的人生。

  老爸不傻,如果腦子真不好使,也不至於闖下這麼大片家業。

  能糊弄住他的人還真沒有。

  甚至,為了不讓倆兒子多想,所有公司的股東名字也都是倆兒子占百分之99,他自己只有百分之一。

  生怕這倆寶貝疙瘩以為自己要續弦,再弄出來個孩子和自己爭家產,還去做了結紮。

  當爹當到這份上,現在想想,自己……或者說自己和哥哥真的是太幸運了。

  況且,這世上有些事情就是你情我願。

  成年人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許鑫以前不懂,但現在懂了。

  他不知道自己這個「薛姨」能在老爸身邊陪多久,但分開時,對方一定能拿到一些可能要花好久才能得到的同等價值。

  所以,只要她能照顧好許大強就行。

  天冷給加被,天熱給扇風,茶涼續溫熱,酒醉有依託。

  這就夠了。

  而老爸也該有權利擁有屬於自己的人生。

  如果媽媽在天有靈,也一定不希望老爸過的跟苦行僧一樣吧?

  他真的釋然了許多。

  或者說,可以保持一顆冷靜的頭腦,來面對以前的偏見。

  這位薛姨如此。

  曾經的自己亦如此。

  所以,他一頓飯都是和和氣氣的,待長輩有禮,與發小相交甚歡。

  弄的幾個叔伯一個勁的在那誇「咱家三金去了大城市,回來就不一樣了」之類的話語。

  聽的許大強哈哈大笑,不知不覺間,酒就喝大了。

  一頓飯吃到了夜裡快十點。

  眾人解散時,發小們喊他去唱歌,消遣。

  可許鑫卻一反常態。

  往常他早就去撒歡了,可今天卻和大哥一起把老爸摻到了車裡後,對那位「薛姨」禮貌的說了句:

  「姨,麻煩你照顧好我爸了。」

  然後,在李豪那同樣跟看神經病一樣的目光中,親自幫這女孩遮住了車門頂端,送入車中後,輕輕的關上了門。

  「李哥,辛苦你了啊。」

  「呃……」

  李豪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可許鑫卻擺擺手:

  「行了,我今晚去我哥那。李哥你開車走就行。」

  ……

  張倩倩開車,兄弟倆同樣喝了不少。

  但都沒到醉的程度。

  倆人坐在後面,就像是小時候擠在老爸的三輪車後面,迎著夕陽回家時那般互相依靠著。

  而發小送的那VERTU手機就放在他手邊,連看都沒看一眼。

  「哥,弄房地產。和張叔聊聊,弄個公司。」

  「嗝……啊?」

  許渺有些驚訝的看著弟弟。

  許鑫搖搖頭:

  「聽我的,沒錯。08年奧運會……你現在去看看基建就知道了,絕對是一個風口。你聽我的,過完年,礦上的生意放放,來燕京看看。咱家的礦早晚有開採完的一天,咱們現在得考慮轉型的事情了。我覺得就倆方向,一個是房地產,一個是清潔能源,就光伏、風能這一塊……煤炭再怎麼燒也不環保,咱得早做打算。」

  「……」

  「……」

  開車的張倩倩和許渺都不知道說什麼了。

  就這麼聽著許鑫滔滔不絕的和倆人聊了一路房地產怎麼怎麼好,清潔能源怎麼怎麼潛力大……

  臨到家了,許渺終於忍不住說道:

  「你不是去讀導演系了麼?」

  「對啊。」

  「那……你這一路再說甚?」

  「你信我就完了。哥,真的,我有預感,奧運會前後,房地產一定是個風口。你去燕京看,看看那些正在建的高樓就知道了……好傢夥……」

  「呃……」

  許渺驚愕。

  無比的驚愕。

  看著弟弟仿佛換了個人一樣。

  然後,聽到了一句靈魂都受到重擊的話:

  「我這當二叔的,總得為小侄子打下點江山吧?」

  「……」

  什麼經濟,風口之類的都是虛頭巴腦。

  就這一句話。

  直接戳到了許渺的心坎裏。

  啥都沒有娃重要!

  「三金……」

  「啊?」

  「你真長大了啊……」

  勾著弟弟的肩膀,醉意盎然的兄長忍不住樂出了聲:

  「咱媽要是知道,肯定開心的不得了。」

  「……」

  許鑫的身子猛然一僵。

  可下一秒就恢復了柔軟。

  「嗯。」

  他點點頭,下了車。

  在陝北那冰冷的晚風之中,抽出了兩根煙叼在了嘴裡。

  一根自己的,一根遞給了許渺。

  「嘶~~~噗……」

  兄弟倆如出一轍的吸菸節奏中,許鑫擡起了頭,看著黃土高原與內蒙高原交界處那清冷,卻明亮無比的星空,宿醉的眼神之中滿是溫柔。

  「咱媽高興就好。」

  ……

  「撒哇?房地產哇?你要搞房地產哇?」

  第二天中午,因為宿醉的緣故,眼睛都是腫的許大強一臉無語。

  但馬上就點點頭:

  「那就搞哇,你要多少,爹給你出。」

  「……」

  許鑫一臉無語,只覺得自己一上午和許渺所聊的「宏圖大業」到老爹這,就成了放屁。

  沒轍了,夾了一筷子羊肉放到了老爹的面碗裡:

  「爸,吃麵,多吃麵。」

  「不是,缺錢哇?要多少?爹給你哇?」

  「不缺不缺,我缺心眼,我吃個豬心補補。」

  「撒?」

  「……」

  「……」

  一旁,許渺兩口子全當沒聽到這個不孝子話語裡的諷刺,默默的忒兒嘍著自己碗裡這地道正宗的陝北羊肉麵。

  至於弟弟和自己聊了一上午的事情。

  許渺已經記在了心裡。

  原因無他,聽著前景真的很棒。

  更何況……現在地皮也沒多少錢嘛。西安的房價現在才不到三千,一塊地才幾個錢嘛。

  弟弟這麼想試試,那就弄弄看唄。

  賠?

  賠能賠幾個錢嘛。

  至於聊的那個環保新能源……

  撒是環保嘛。

  ……

  這次回來,許鑫沒打算一直待到開學。

  而是打算過完年,也就初五初六那樣,就直接返回燕京。

  倒不是說他忽然愛學習了,而是純粹被《不醉》給勾搭的。

  總覺得那片子剪不出來,心裡癢的很。

  而趁著中午飯把這事兒和許大強說了後,許大強一百個樂意。

  兒子知道好好學習,光宗耀祖,這就是當爹的最大的欣慰了。要不是昨晚喝多了,今天中午就這一個好消息,高低他都得整二兩。

  而吃完了飯,許鑫也沒去找發小打牌,而是約到了晚上。

  今天上午聊天的時候,說麒麟大道那邊開了縣裡面第一家健身房。

  別看神木現在有煤了,豪車滿地走之類的。但在許鑫看來,縣裡面的人那種富貴之後的態度距離大城市還真的天差地別。

  無非就是不種地了,天天喝酒,擺闊而已。

  富的很表面。

  而健身、養生這種東西……許鑫估摸著家裡人最起碼要在等個五六年才會逐漸意識到。

  但他想健身了。

  因為嫌棄自己這跑幾站地就氣喘籲籲的體格子。

  巧了,這健身房也是朋友開的。

  或者說許渺的同學。

  姓孫,叫孫海洋。

  他得喊哥。

  這哥們就是個狂熱的健身愛好者,當年作為體育生考進魔都體院時,全縣還開過表彰會。

  畢竟,陝北地區落後的不僅僅是基礎設施,教育資源也同樣如此。

  魔都體院這種為國家培養運動員的重點學校,以縣裡面的教師力量來說,能考上去也真的是身體天賦頂級了。

  後來這哥家裡有錢了,可老爹喝酒卻喝出來了腦中風,家裡就這麼一個獨苗,這哥還孝順,就回來了。

  不為賺錢,估摸著也就當個消遣,主要能守著老爺子。

  許鑫一提出來要健身,許渺就給介紹到那去了。

  親自打的招呼,而許鑫到了那也沒聲張,而是先辦了一個5888的年卡,又找私教買了一年的課。

  一萬多塊刷出去後,就在私教琢磨這是哪裡來的冤大頭的時候,他才撥通了電話。

  對方趕緊過來,許鑫喊了聲「洋哥」後,對方看著以前只是跟著自己屁股後面跑的小弟弟都長這麼大了,也有些物是人非的欣喜。

  接著就要給填會員,送卡。

  可從吧檯那一聽人家辦完卡的時候,還老大的不樂意,就差沒翻臉了。說什麼你哥知道了我倆這朋友就做不成了之類的。

  許鑫好說歹說,這才算把這份在對方看來有些見外的怒火給熄了下去。

  又當著他的面給許渺打電話,把鍋全推給了對方身上,說什麼「我就說你別讓我跟孫哥客氣,你偏搞這些麽蛾子,現在咋辦嘛?你晚上安排一桌,孫哥要把你灌吐」的話語,才算掩蓋了過去。

  接下來就不必說了。

  體側、伸展訓練,有氧訓練……

  一套下來,許鑫的腿肚子都開始抽筋了。

  但他還是咬著牙在堅持。

  擁有健康的身體才能享受更好的人生,這是鐵則。

  而在健身房待了一下午,晚上許渺來找他,又和孫海洋一起吃了頓飯,他就找發小去瀟灑了。

  神木縣十里八村的佳麗們,你們的三金哥哥回來了!

  不過,一群人在殺向夜總會時,還特意檢查了下停車場。

  不為別的,千萬別和自己爹撞一起。

  那就尷尬了……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2:52 PM

本帖最後由 rul3nk4_2 於 2023-7-29 02:54 PM 編輯

020.你今天真漂亮

  寒假生活,許鑫自問自己過的挺充實的。

  在頭兩天和發小聚完後,他就回到了自己和許大強的家。

  許渺結婚了,早就分出去住了。

  雖然兩家自己蓋的別墅就隔著一道門,但也總不能天天去。

  自己在家,每天上午看書,用電腦看電影,看關於導演學方面一切的知識。

  中午就去燕鮑翅裏吃飯。

  什麼白水煮龍蝦煮牛肉的隨便來。

  至於為什麼去那……

  說出來大傢夥可能都不信。

  偌大個神木縣,竟然連一個專門賣海鮮水產的地方都沒有,有的只是一些類似凍幹蝦仁之類的,可又因為不太符合當地人口味,問之寥寥。

  很荒誕吧?

  可這就是現實。

  幾年前甚至好多人都不知道生蠔、螃蟹之類的怎麼吃。

  只有這家燕鮑翅門口那大大的水族箱裡才有活的海鮮吃。

  他不樂意吃死蝦,覺得有腥味,又覺得活蝦扒起來麻煩。又不喜歡吃雞,肉太柴。牛肉白水煮出來又不好消化,所以增肌餐每天都得抱著龍蝦在那啃。

  健身消耗又大,一頓一隻龍蝦壓根不夠他吃,少說倆。

  幾天的功夫,燕鮑翅裏的龍蝦被他自己啃斷了貨。

  不得已,啃牛肉吧。

  下午呢,就去擼鐵。

  還別說,或許是從小一挨揍就被許大強追的漫山遍野跑的緣故,他的訓練量明顯比普通人要大一些,加上本身也不胖,只是肉有些松。一個過年的功夫,腹肌已經瞅見了輪廓……

  終於瞧不見那松松垮垮的啤酒肚了。

  然後到晚上,也不出去玩,不打牌、不喝酒,閒的沒事就去找許渺聊天。

  聊礦上的事情,聊產業,聊在燕京的見聞……

  弄的這一個過年,許大強和許渺都想拉著老二去廟裡看看了。

  咋地了?

  我滴娃難不成被什麼妖魔鬼怪附體了?

  這麼上進?

  這麼自律?

  我兒子不是這脾氣啊……

  一時間老許家對於許鑫的變化是真摸不著頭腦,可眼瞅著許大強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

  甚至大年初一上二郎山上的二郎廟進香時,都多捐了五萬塊的功德錢。

  許鑫也是無語。

  誰家道觀收功德錢?那不是佛教的說法麼。

  總之吧。

  二兒子懂事了。

  成了十裏八鄉的好後生。

  讀書又努力,先生又器重,還知道幫當爹的分憂了。

  就這一個過年,許大強就覺得自己的人生圓滿了。

  所以,對於許鑫說的年後就想回學校讀書,許大強就算不舍,可也是一萬個支持在裡面。

  兒子知道努力,知道好好讀書。

  將來要成藝術家。

  那就支持。

  捨不得就捨不得,大不了想兒子了今年多往燕京跑跑嘛。

  雖說那地方的羊肉難吃了些。

  但為了兒子,可以忍。

  於是,年初五。

  破五這天一早,許鑫提著行囊再次出發。

  從東勝上了飛機,中午重新回到了燕京。

  燕京的年味還沒散去,坐計程車上的許鑫看著街道上那一片繁忙的景象,心頭一片火熱。

  到了史家胡同,二話不說先檢查保險櫃。

  還好還好,家裡沒進賊,保險櫃完好無損。

  無視了那一櫃子金條珠寶啥的,寶貝無比的取出了那盒膠片,他撥通了於珍的電話。

  「餵,於老師,過年好……」

  「許鑫?……哈哈,怎麼啦?」

  「沒,於老師,您在學校麼?」

  「……」

  電話那頭的於珍嘴角一抽,無語的問道:

  「你回來了?」

  「對啊,剛下飛機。於老師,您不說給我找個剪輯麼……」

  「許鑫啊。」

  於珍放下了手裡的搟麵杖,在親戚聊天,小孩打鬧有些嘈雜的環境中無奈的說道:

  「今天是破五,你不在家裡吃餃子送窮神,你回來這麼早幹嘛?」

  「呃……」

  「而且,老師現在也在老家啊,學校裏也沒人。誰大過年的去剪片子?」

  「……我花錢雇還不行麼?」

  「你……」

  對於自己這個學生,於珍是真無語了:

  「都說了,把你身上那一身金錢的味道洗一洗,你是學生,不是什麼暴發戶。怎麼過了個年這味道反倒更重了?……這樣吧,我初七回去,到時候給你打電話。你先在歇兩天,剪片子也不是心急的人能做的,懂麼?」

  「這……好吧。」

  萬般不舍的把手從膠片盒上拿走,許鑫無奈的說道:

  「那我就趁這幾天忙下我自己的事吧。」

  「啥事?」

  於珍隨口問了一句。

  「買車啊,不想開這個法拉利了,換個舒服點的。」

  「……」

  如果現在可以,於珍真的恨不得掐吧死這個讓自己又愛又恨的學生。

  這時時刻刻散發出來的金錢的味道,真的是讓她有點面目全非了。

  可最後,師德還是幫助她壓下了這股無語,語重心長的說道:

  「許鑫啊。」

  「啊?」

  「今天是破五,明白麼?」

  「我知道,於老師您不是說過了麼。」

  「那你知不知道,除了老師在家包餃子送窮土,那些賣車的也沒開門?誰家初五開門啊?都初八才開門!」

  「……」

  ……

  《不醉》群。

  許鑫:「各位,都幹嘛呢?」

  許鑫:「好無聊啊,有人出來聊天嗎?」

  許鑫:「你們都吃餃子了嗎?」

  發完了消息,等了幾分鐘都沒人回復。

  許鑫撓了撓頭,打算切換網頁去找個電影來看。

  可這時滴滴聲響了起來。

  切回來一看,他的話得到了回復。

  楊蜜:「吃了啊,牛肉大蔥的。呵呵」

  閨女你可別呵呵了。

  來來來,咱倆聊聊。

  好容易逮住個閒人,許鑫趕緊劈裏啪啦的打字:

  「真好,我也想吃餃子。」

  楊蜜:「那就吃唄,讓你家裡人包。」

  許鑫:「我在燕京呢,就我自己,我不會啊。」

  楊蜜:「啊?你過年沒回去嗎?沒買上票?」

  許鑫心說閨女你啥時候聽過頭等艙買不到票的?當火車呢……

  許鑫:「我今天剛回來,本來是想弄這個片子的,但給於老師打電話她沒回來,我還得等兩天。所以待的好無聊啊。」

  楊蜜:「呵呵,是無聊,我這幾天也都在家待著呢。」

  許鑫:「你沒出去?」

  「……」

  對方忽然不回復了。

  許鑫一開始也沒在意,只是當對方在打字。

  結果翻了幾頁網頁,見群裏還沒回復,他忍不住發了個問號過去:

  許鑫:「?」

  可誰知私聊忽然響了起來。

  【滴滴】

  點開一看,是楊蜜。

  「你現在在燕京是吧?」

  「嗯啊。」

  「很無聊?」

  「對。」

  「去聽相聲,去不去?」

  一個比較陌生的娛樂選項映入眼簾。

  許鑫有些納悶,問道:

  「相聲?就倆人站臺上說那個?」

  「對。我剛打完電話,問了,人家今天開箱!你去不?我聽我同學說的,說是可好玩了。去不去?」

  看著這條信息,許鑫猶豫了一會兒……

  他對相聲沒興趣。

  好玩?

  怎麼個好玩法。

  不就聽人家在臺上叨叨麼。

  但至少這是個娛樂活動。

  總比他下午跟家看電影強吧?

  於是……

  「好,我去接你?」

  「不用,你這車太紮眼,我家是家屬樓,要是被鄰居看到指不定該怎麼說呢。我查下地址,給你發過去。咱們到那集合!」

  「行!」

  說動就動。

  答應了之後,許鑫直接把電腦一扣,穿上了羽絨服來到了車庫。

  「轟隆」的嗡鳴聲響起,很快,小紅起步竄了出去。

  ……

  楊蜜選的這地方叫大柵欄。

  許鑫以前沒來過。

  結果到了才知道……竟然是條步行街。

  天寒地凍的,他無語的把車停好後,按照手機裏的地址往裡面走。

  一條街都走到頭了,也沒看到楊蜜發的所謂的「德蕓社」是個什麼地方。

  納悶的問一個旁邊賣菸酒的老闆才知道。

  德蕓社在隔壁天橋那邊,有個叫天樂園的劇場。

  得。

  順著人家的指示,他沿著路又走了一段距離,終於看到了一個劇場門口排起來的長龍。

  「您好,我問一下,這是德蕓社麼?」

  「對。」

  「哦哦,好,謝謝。」

  問清楚了,他撥通了楊蜜的電話:

  「餵。」

  「餵,你在哪呢?我在大柵欄這邊……我沒找到地方,你等會兒啊,我找到地方跟你聯繫。」

  女孩很輕靈的音色響起。

  許鑫翻了個白眼:

  「別找了,你來天橋這邊。人家的地址在這邊一個叫天樂園的劇場。」

  「……啊?」

  「別啊了,我正排隊買票呢,你也不用著急,我直接買兩張票就行。」

  「好吧,那我往那邊走,到了跟你聯繫。」

  「嗯。」

  掛了電話,許鑫老老實實在那跟著隊伍往前走。

  觀瞧著這排隊的長龍,他估摸這地方平時人也一定不少。

  一點點的跟著人群走,忽然,他肩膀被人一拍。

  扭頭一看,一頭波浪卷,穿著個帶絨毛的短款羽絨服,下身是一條天藍牛仔褲+運動鞋裝束的女孩正沖他笑。

  「嘿嘿……呀,你換髮型了?」

  看著一頭短髮,模樣清清爽爽的許鑫,她噴出了一口哈氣。

  卻不知道,從她來到了隊伍附近開始,就已經成了許多男性偷瞄觀瞧的對象了。

  好漂亮的姑娘。

  臉漂亮,髮型……也好洋氣。

  穿的雖然簡單,可那兩條腿……

  真直啊。

  男人偷瞄,女孩嫉妒。

  就處在這麼個風口浪尖上的女孩衝著隊伍裏的男孩一臉笑容:

  「我準時吧?」

  她俏皮的問道。

  許鑫點點頭:

  「嗯……」

  同樣上上下下打量著她這嫵媚與清純剛柔並濟的美艷,發自內心的來了一句:

  「你今天真漂亮。」

  平平無奇。

  簡簡單單。

  真心實意。
作者: z3856509    時間: 2023-7-29 02:54 PM

021.板凳匪徒

  從許鑫嘴裡聽到這句話,楊蜜下意識的挑起了眉毛。

  而周圍的人聽到許鑫這話後卻翻了個白眼。

  特麼的,用你說?

  這泡妹子的手段也太低級了吧?

  可偏偏女孩一樂:

  「嘿,這話我愛聽……你中午吃的什麼?」

  她順著許鑫排的隊伍,跟他聊著天。

  「沒吃,不餓。」

  「……啊?」

  女孩一陣驚訝:

  「沒吃?」

  「對啊,早上趕飛機,沒吃飯。到飛機上吃了盒飛機餐,九、十點鐘吃的。」

  「唔。」

  女孩想了想,往旁邊一指:

  「那你買票,我去買點零食和水。」

  「好。」

  許鑫點點頭。

  倆人沒聊什麼誰買票之類的話,太俗氣。

  這票才20塊錢一張。

  許鑫買票,她買兩瓶水,再買點薯片什麼的,怎麼著也湊夠20塊了。

  再說,倆人的關係也不至於生份成這樣。

  就這樣,許鑫慢悠悠的排隊,等快到自己的時候,終於,手裡提著倆塑膠袋的女孩走了過來,俏麗的臉蛋上是一抹哭笑不得的慍怒與無語:

  「誒,我和你說,氣死我啦!」

  「怎麼?」

  看著她那一兜零食,順帶幾瓶飲料外加一個特地給自己買的煎餅果子,許鑫接過來後隨口問道。

  「就剛才,氣死我了!你看到那賣餛飩的沒?」

  許鑫扭頭看了一眼,看到一個小推車,點點頭:

  「嗯,然後呢?」

  「我說給你買碗餛飩,今天好歹是破五,不吃餃子拿個餛飩湊個事兒唄,這會兒其他的小吃攤都沒出來。我就特意問老闆,開場得多久,看時間來不來得及。那老闆說來得及,我就想我坐著等煎餅和餛飩唄,到時候來替你排。結果煎餅好了,我就起身拿的功夫你知道嗎……就一個小胖子,滿臉雀斑的一小胖子,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

  「搶了餛飩?」

  許鑫順著她的思路來了一句。

  卻見女孩頗有些氣惱,又有些俏皮的跺了一下腳:

  「不是!他……他搶我凳子!那速度跟個大肥耗子一樣!我就起來拿個煎餅的功夫,他把我凳子拽走了!」

  「……」

  「……」

  「……」

  別說許鑫了,周圍聽她敘述的哥們也無語了。

  可在許鑫七八個身位後面的幾個人卻忽然來了一句:

  「完了……那完了……座要沒!」

  「……啊?」

  楊蜜有些納悶的看了過去。

  那幾個人裏有個年輕的男孩解釋了一句:

  「那是燒餅。」

  「……」

  楊蜜先一楞。

  可下一秒滿臉哭笑不得:

  「誒~~~大哥,您什麼眼神啊,我給我朋友買的是煎餅!」

  「不是,那孩子是燒餅。」

  得到了男孩的解釋,楊蜜更懵了:

  「燒餅是誰啊?」

  這話剛問完,男孩還沒回答,忽然,買票的窗口裡售票員趴在窗口喊了一聲:

  「大座兒沒了啊!只剩下板凳和站票了!」

  「啊這?」

  「咋辦啊?」

  「站票也聽!」

  「完了,早知道來早點了。」

  一群人聽到沒座位後議論紛紛,可許鑫的眉頭卻皺了起來。

  開玩笑呢?

  咱許家二少爺什麼時候受過這委屈?

  給爺開包廂!

  他原本是這麼打算的,可這時卻聽到楊蜜嘟囔了一句:

  「原來是真的啊?」

  「……什麼?」

  他問道。

  「他們可火了,我在網上看天涯論壇,都說他們的相聲哪怕是站票都值得聽。場場爆滿……原來是真的……」

  「噢。」

  許鑫無所謂的點點頭。

  楊蜜以為他是對座位還是站著無所謂。

  實際上許老二是一門心思奔包廂去了。

  ……

  沒了大座兒,隊伍的購票速度快了許多,一個個買完了票就往劇場裡面衝。

  終於輪到了許鑫。

  「一人二十……」

  售票員剛說完,許鑫就來了句:

  「來個包廂。」

  「……」

  售票員倒也不驚奇,只是搖頭:

  「我們這沒包廂,一人二十,早點買,裡面還有小凳子。」

  「……沒包廂?」

  許鑫這哪能忍……什麼演出值得他許老二蹲小馬紮上看?又不是吃麵。

  憑啥啊?

  他剛要說話,可楊蜜卻直接說道:

  「倆人!倆人!我們倆人!」

  「……」

  在許鑫無語的目光下,售票員撕下來了兩張票。

  女孩催促了一句:

  「快點快點,我怕沒小座兒啦!」

  「……」

  無語的從錢包裏拿出了一張五十的遞過去,找了十塊錢,楊蜜那一頭斬男波浪卷一甩:

  「走走走,gogogo!」

  沒轍了,左手煎餅錢包,右手捏著票,他只能跟著楊蜜往劇場門口跑。

  而劇場門口已經排成了三排。

  倆人想往前擠都擠不動了。

  沒轍了,只能跟在隊伍裏往屋裡走,把票給了檢票員,許鑫問道:

  「上哪領凳子?」

  「沒了,只能站著了。」

  檢票的一個看起來臉跟大餅似的胖胖小青年搖頭。

  許鑫更無語了。

  「我再掏錢買。多少錢,你說個數。」

  他這話一出口就帶上點闊大少爺的味道了,讓那原本有些機械作業的青年也擡起了頭。

  看了許鑫一眼,又看了看旁邊的女孩,臉上卻露出了一副和善的笑容:

  「誒喲,大哥,真對不住。今天您來的晚了些,是真沒了。這樣,下次您早點,或者來了之後到門口跟我提一聲,我保準給您留倆凳子行吧?」

  客客氣氣的把許鑫所有的話給堵死了。

  還把面子給足了。

  要是以前,許老二肯定不善罷甘休。

  可現在他卻知道,人家能說這話,證明錢是真不好使了。

  於是也只能看上去和和氣氣的點點頭:

  「那……行吧,謝謝了哥們。」

  「嗯嗯,您二位裡面請。」

  進了劇場,就是一個小廳,小廳有三個門,門庭洞開,裡面看上去人頭攢動。

  許鑫這會兒其實已經沒什麼心氣兒看了。

  還是那句話,不管什麼演出,都不值得讓他站幾個鐘頭。

  可他還不能走。

  而之所以不走,也只是不願意駁斥了朋友的面子。

  畢竟,人家完全可以不喊自己來的。

  喊自己,那是情分。

  來了之後就不好走了。不然有點不給面子~

  可他卻沒注意到一旁的女孩一直在留意他的表情。

  見他那不情願的模樣,說道:

  「要不咱不看了吧。」

  「別啊。」

  許鑫搖搖頭:

  「來都來了,總要看看才行。我也挺感興趣的,到底什麼演出能讓觀眾追成這種程度。」

  謊言。

  楊蜜一眼就看出來了對方在撒謊。

  不過這謊言背後的東西,她卻也能猜得出來。

  「夠意思!」

  忽然誇讚了一聲,她指著裡面:

  「走,下午你陪我看演出,晚上我請你吃涮肉!」

  「……東來順挺難吃的,那羊肉太水了。」

  「大哥,東來順專門就是坑你們這種外地人的好嗎!晚上你跟我走就得了,保準你吃到正宗的燕京涮肉!……誒等等。」

  倆人正往裡面要走,可楊蜜忽然看到了一個影子。

  就在許鑫納悶怎麼了的時候,她卻忽然朝著一個方向小跑了過去。

  許鑫以為她要去廁所,結果就瞧見這姑娘忽然勾住了一個半大小子……

  ???

  熟人嗎?

  ……

  「誒誒……姐姐,您認錯人了吧?」

  還沒過變聲期的燒餅嗓音有些啞,看著忽然拽住了自己的漂亮姐姐,先是納悶,但馬上腦子裡就被一個「這姐姐可真漂亮」的想法給取代了。

  可楊蜜一聽……

  「你不是燕京人?」

  「啊?」

  燒餅楞了:

  「您怎麼知道?」

  「多新鮮吶,你這京片兒差著事兒呢。」

  「呃……您有事啊?」

  「燒餅,對吧?」

  忽然,女孩開始皮笑肉不笑。

  燒餅心裡有些突突……琢磨著是從哪得罪了她?

  接著就聞到了一股很好聞的香味。

  這姐姐不知何時距離他很近很近。

  小男孩哪裡受過這個?一下子腦子就懵了。

  而楊蜜則滿臉不懷好意:

  「剛才,我要吃餛飩,起身拿個煎餅的功夫,你把我凳子搶走了。」

  「……啊?」

  燒餅一懵。

  就聽著姑娘又來了一句:

  「我跟你說啊,這事兒沒完,知道麼?憑什麼啊?我吃飯你搶我凳子?你欺負誰呢!?」

  「呃……不是……我沒有……我……」

  一聽這位是來興師問罪的,燒餅有些慌了。

  接著就見這姐姐一擺手:

  「我不管!幹嘛?你們德蕓社欺負觀眾啊!?」

  「誒誒誒?不不不不,您別誤會,哎喲,對不住對不住……」

  師父教導他,天大地大,觀眾最大。

  欺負觀眾?這罪名要是師父知道了,少不了得訓他。

  他趕緊搖頭解釋。

  可這姐姐卻又一擺手……

  渾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把談話主動權讓出來的傻小子,就見眼前這漂亮姐姐手掐腰:

  「你說,怎麼辦吧。是我去投訴你,還是說……你補償補償我。」

  「別投訴!別別別……我真不是故意的,姐姐您別生氣……」

  「那就是補償嘍?」

  「呃……」

  燒餅腦子這會兒都木了,下意識的來了句:

  「我請您吃飯?」

  「你跟我擱這報菜名吶?!」

  楊蜜翻了個白眼,然後,兩根白皙皙的手指帶著香風,伸到了他面前:

  「倆凳子,給我找倆凳子,咱倆就算兩清啦,咋樣?然後……」

  她從手裡一直提著的塑膠袋裡拿出了一包上好佳:

  「我請你吃蝦條呀。嘻嘻~」

  女孩呲起了一口小白牙。

  「……」

  燒餅,被拿捏了。

  拿捏的死死的。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2:55 PM

022.深淵巨口

  「搞定,咱倆到這邊等著。」

  等這閨女回來的時候,那修長的脖頸上高昂的頭顱,猶如一隻鬥架勝利了的鬥雞……或者白天鵝。

  帶著驕傲的神采,來到了許鑫面前。

  「你幹嘛去了?」

  許鑫不知道她和那個看起來歲數不大的孩子說了什麼,有些好奇。

  可她卻不多解釋,只是悄咪咪的湊到許鑫面前: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嘿嘿~」

  看起來心情好極了。

  ?

  許鑫有些不解其意,但還是提著東西跟她等在一邊。

  然後吧……

  倆人就眼睜睜的看著原本門庭若市的前廳,變成了阿貓阿狗幾隻的寂寥。

  觀眾別管有座沒座,都進場了。

  「……」

  許鑫想了想,問道:

  「咱……到底要幹嘛?」

  楊蜜這會兒臉色也有點不對勁了。

  看了一眼敞開的大門裡面那都站到門口了的觀眾,下意識的來了句:

  「不能啊……都收了我的蝦條了!咋能騙人呢……」

  「啥?」

  許鑫沒聽清楚,納悶的問了句:

  「有人搶你蝦條?」

  「不是不是,我剛才……」

  話正說著,忽然,一旁那通往員工區的小門被推開了。

  一個滿臉雀斑的半大小子從裡面探出了頭:

  「姐,誒,這邊這邊。」

  楊蜜臉色立刻多雲轉晴了:

  「誒!」

  走到了燒餅旁邊問道:

  「凳子呢?」

  「別凳子啦!我帶你們去個好位置……噓。」

  燒餅有些機靈的招了招手:

  「我跟您二位說,一會兒去那邊聽的時候,就別管其他人。也別探頭探腦的就成,不是說不讓您二位動,主要我們演出有規矩,正演出的時候,要是忽然舞臺上多了點不屬於演出環節之外的東西,容易分散粘子註意力……呃……粘子就是……」

  「行啦!」

  女孩一擺手:

  「你和我這聊什麼海底眼?當我空子吶?還團上春了。走走走……帶我們去哪兒啊?」

  說話間,她在前,許鑫在後,已經跟著走進了一處通道。

  燒餅也不解釋,只是讓她別說話。

  一路帶著倆人來到了一處堆滿了花籃的大門前。

  這孩子再次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說道:

  「我都和大爺說了,說您是我表姐,我媽讓您來看看我的。所以一會兒有人要問,您就說您是燒餅的表姐,行嗎?」

  「得嘞得嘞,我明白!」

  這半大小子這才放鬆了下來,一咧嘴,打開了大門。

  大門很黑,這孩子還特體貼的來了句:

  「小心點腳下啊。」

  許鑫說這是去哪做賊去了?

  無語的借著門口的光,跟在楊蜜身後往前走,走了幾步,適應了光線後,就瞧見了臺階。

  而上了臺階一扭臉……

  就看到了一處空無一人的舞臺,以及那舞臺上擺放的桌子與那畫的跟清明上河圖似的背景天幕……

  這是舞臺上面?

  許鑫一楞。

  可女孩的臉卻已經興奮了起來。

  接著,燒餅拿出了倆三角凳,一指舞臺處的桌子,笑道:

  「怎麼樣,姐姐,我夠意思了吧?這位置平常只有我們內部人的家屬來才能坐呢。」

  「夠意思!沒說的!來,請你喝可樂!」

  楊蜜笑的眉眼都瞧不見了。

  可燒餅卻一擺手:

  「不用不用,那您二位坐著,上廁所什麼的,出了門左拐就是。我去那邊兒了啊。」

  「嗯嗯,7878~謝謝啦~」

  「嗯嗯~」

  燒餅走了。

  許鑫坐在三角凳上,見那幕布有縫隙,便好奇的起身微微拉開了一個小縫看了一眼外面……

  好傢夥……

  人頭攢動。

  如山如海。

  這群人都幹嘛來的?

  都來聽相聲的?

  他有些震驚,接著就聽見女孩一聲:

  「快快快,要開始了,快來坐好~」

  「呃……」

  趕緊回到了座椅上,剛擰開飲料,就瞧見了對面那邊已經站了幾個穿那種民國大褂的男人。

  相聲演員穿這衣服?

  他來了好奇,可卻聽見旁邊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

  扭頭一看,就見這姑娘剛打開了個可比克的薯片,看起來是打算一邊吃一邊看。

  可許鑫想了想,卻忽然來了句:

  「誒,要不別吃了。」

  「啊?」

  剛捏出來一片薯片的女孩有些不解。

  先許鑫,再看薯片……

  下意識的解釋道:

  「我吃不胖的,怎麼吃肉都是長到合適的地方……」

  「不是。」

  許鑫搖搖頭:

  「你剛才沒聽那個……燒餅說麼,他們管這叫演出。還不讓咱們探頭探腦的看,怕出現屬於演出之外的環節來影響觀眾註意力。說白了,就是怕出戲,對吧?」

  「呃……」

  「你這動靜太大。」

  指著薯片包裝,許鑫搖搖頭:

  「一會他們正說的時候,喝水倒不怕,但這種塑料包裝劈裏啪啦的……觀眾一聽有動靜,肯定會出戲。到時候不合適。」

  「唔……沒那麼誇張吧?」

  見這女娃似乎有點捨不得手裡那片他都聞見燒烤味的薯片,許鑫也有些猶豫……

  吃東西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吧?

  可下一秒,他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人家管這叫演出,說白了和咱們一樣。該尊重的得尊重,哪怕不是拍戲,對吧?……你別吃這個了,一會出門,我請你吃品客,這東西是壓縮的粉末,品客那才是天然薯片,行不?」

  許鑫都這麼說了,楊蜜也不是不懂事的人。

  只不過……

  「劈裏啪啦。」

  「吭哧,吭哧。」

  「嗡嗡嗡~」

  「唔吃……噗……完了。」

  看著幾秒鐘的功夫,一包薯片就……驚駭的被塞進了那櫻桃小嘴裡的場景,以及那女孩捂著嘴的手下面不停掉薯片渣卻還在努力說話的模樣。

  「……」

  許鑫人都傻了。

  女娃……誒,別女娃了。

  瓜女子,你這嘴是收割機嗎?

  還是深淵巨口?

  「哎呀你個瓜女子……別說話,給給給。」

  他趕緊遞過去了自己手裡的雪碧。

  然後呢……

  倆人都忘了,碳酸飲料遇到這種膨化食品,是特麼會起氣泡的……

  一口雪碧下去,許鑫清清楚楚的瞧見了這察覺不對金的瓜女子一把捂住了嘴,眼神驚慌。

  然後。

  鼻子裡冒出來了混合著薯片渣的發泡水……

  「噗……」

  「誒我……」

  「咳咳咳咳咳咳……你……」

  「我……」

  現場觀眾聽到了動靜,眼睛一個勁的往幕布方向瞟。

  可卻什麼都看不到。

  許鑫一臉薯片渣,身上那件保暖羊絨衫上也都是。

  還來不及說話……

  忽然,前方,穿上了一件唐裝的燒餅走上了舞臺,來到話筒面前後,用有些沙啞的嗓音說道:

  「下面請您欣賞相聲:《猜燈謎》,表演者:孔蕓龍、李蕓傑。」

  「喔!!!!!!」

  「嘩啦啦啦啦啦……」

  相聲,開場了。
作者: z3856509    時間: 2023-7-29 02:55 PM

023.你餵兔子呢?

  「你沒事吧?」

  「……」

  「你沒事吧??」

  「……能沒事嗎!」

  許鑫哭笑不得,接過了紙巾。

  可就在這瓜女子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許鑫卻擺擺手,示意她往前看。

  演出開始,這倆青年演員已經開始說上了。

  許鑫是覺得不好在弄出什麼動靜。

  反正就是個毛衫而已。

  於是,一邊擦,他一邊搖頭:

  「沒事。」

  而這瓜女子也有點無語,一時間竟然分不清這件事到底是他做錯了不該把那雪碧地給自己,還是自己不該嘴饞非要吃那一包薯片……

  哎呀~

  真無語。

  但這會兒確實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老老實實看演出吧。

  只是……

  她扭頭又看了一眼剃光了所有頭髮,看起來清爽幹練,卻穿著髒兮兮高領毛衫的許鑫……

  「這衣服回去得乾洗呀,不然容易縮水。」

  她有些難為情的說道。

  「嗯。」

  許鑫點點頭。

  倒是女孩自己愈發無語。

  今天丟大人了!

  可比克你可缺了大德了!

  ……

  「噗……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沒理會抓著自己的胳膊,才讓身體不至於笑傾倒過去的女孩,聽著臺上那倆人的表演,許鑫已經忘記這是今晚自己發出的第幾次笑聲了。

  只覺得這會兒腮幫子都有點麻木。

  真的笑不活了,家人們。

  這相聲可太逗了。

  他頭一次發現,原來這東西這麼搞笑,跟看電視裡的那西裝革履的一點都不同。

  說的都是市井生活。

  聊的都是家長裏短。

  可於平凡處見真知,這些演員就是通過生活中的一個個細節,組成了名為「包袱」的笑料,讓連帶著倆人一起,全場幾百名觀眾笑的是前仰後合。

  停都停不下來。

  尤其是這段名為《夢中婚》的相聲。

  聽的許鑫後槽牙都要笑飛了。

  楊蜜就更別提了,要不是對準舞臺,她今晚天知道要噴多少次。

  這太好玩了。

  然後……他們竟然還有名為「返場」的活動。

  這可是許鑫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環節。

  這種短小精悍,幾句話就能完成一個內容,把觀眾逗的哈哈大笑的趣味環節可真是讓他……那話怎麼說來著?

  剛學的那個……

  哦對對。

  小刀劃腚,開了眼了。

  哈哈哈哈哈~

  而最後,在一個……聽著還挺有意思的小曲兒那抱拳拱手之下,演出正式結束。

  看著那倆臺柱子抱拳拱手的模樣,許鑫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真心實意的讚嘆:

  「真棒啊。」

  「是吧?我就說特別有意思。誒你不知道,他們在天涯上可火了。好多人說他們是草根走出來的鳳凰呢。」

  「當得起。」

  許鑫看了下時間,發現剛六點多後,一邊感慨一邊起身。

  這時,好多觀眾已經開始到舞臺這邊來要簽名什麼的了。

  他沒興趣要簽名,只是覺得自己欣賞了一出不虛此行的演出。但如果太親密,去搭兩句話什麼的,總覺得……不太好。

  演員和觀眾最好能保持一個比較理性的距離,這樣雙方都會覺得對方很完美。

  而楊蜜似乎也沒這意思,提著零食和垃圾的塑膠袋,說道:

  「咱們走吧?」

  「嗯……要不要和那個燒餅打個招呼?」

  「唔……」

  女孩想了想,點點頭:

  「行,得打個招呼。不然不合適,畢竟給咱們弄了個這麼完美的位置……燒餅,噯,這呢。」

  正巧,這時候看到了燒餅上臺來,女孩趕緊喊了一嗓子。

  她聲音清脆,一下子吸引了挺多人的註意力。

  而燒餅看到了這陌生姐姐招手後剛要過來,忽然,旁邊一個看起來眼睛很大的男人拍了拍他肩膀,似乎問了什麼,得到了燒餅那有些慌張的點頭後,倆人一齊走了過來。

  「完蛋……」

  女孩心裡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在燒餅那有些發怵的目光下,這個青年自我介紹是:

  「二位好,我是李京,燒餅的師叔。您是燒餅的表姐對吧?」

  「呃……啊……」

  女孩張了張嘴,但在許鑫眼中馬上就看出來了她眼神的那種變化。

  好傢夥……

  出馬……啊不是。

  上演技?

  就見女孩臉上是禮貌且親切的笑容:

  「老師您好,我弟弟承蒙您照顧了。」

  「嗨。」

  親切的笑容似乎讓李京對女孩的觀感很棒,笑著擺擺手:

  「都是自家孩子,應該的。」

  「不不不,我姑確實說,說孩子太淘氣,能成現在這樣,是咱們德蕓社教導有方。真的特別感謝郭老師還有您對他的教導!」

  「……」

  「……」

  燒餅和許鑫已經看傻了。

  倆人大眼瞪小眼。

  這姐姐/瓜女子……這麼厲害的嗎?

  見人說人話。

  見鬼說鬼話?

  不過……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雖然這姑娘見人話說人話,見鬼話說鬼話。可她和燒餅本來就是你我萍水相逢,有緣全靠凳子。

  如果對方家長裏短的問,可能會說漏嘴。

  於是,他忽然來了句:

  「那個……要不李老師咱們一起吃個飯吧。我請您吃飯,感謝您的培育之恩……」

  楊蜜眼裡亮芒一閃。

  就見李京笑著擺擺手:

  「哈哈,不用不用。其實小餅剛才跟我說表姐是帶著男朋友來的時候,我就和他師父說過了。今晚上的演出不用小餅報幕了,你們去吃就行。我們晚上還都有演出呢。不過儘量別跑遠,畢竟孩子晚上還得和他師父一齊回大興。如果來不及,讓他師父等久了倒不怎麼合適。」

  說完,他直接拍了一下燒餅肩膀:

  「去和你表姐吃飯吧,記得別淘氣,演出結束之前回來。不然你師父師娘該擔心了!」

  拍完即走。

  道別的時候還特別客氣。

  讓許鑫對他的印象非常好。

  不過……

  「……」

  「……」

  「……」

  仨人大眼瞪小眼。

  楊蜜哭笑不得:

  「怎麼就成這樣了?」

  聽到這話,本來是虧欠這位觀眾,結果現在還弄了個大烏龍的孩子臉上有些掛不住。

  不過沒關係。

  許鑫笑著說道:

  「那就一起吃飯唄。人家給咱找了這麼好一位置,咱總得報答一下……餅啊~」

  看著燒餅,他好奇的問道:

  「剛好我也對你們這個職業好奇起來了。這附近有什麼好吃的麼?咱們邊吃邊聊?」

  「這多不好意思……」

  「嗨,沒事。相遇即是緣分嘛,你呢?咋樣?」

  許鑫看向了楊蜜。

  而女孩也灑脫:

  「走唄,這邊有一家老金涮肉,晚上本來我就想帶你去那呢,那可是正兒八經的老燕京味道。」

  「哈哈~那走唄。」

  一拍胖弟弟的肩膀,一下午的演出聽的是心神愉悅的許大少爺率先往下場門的方向走去。

  至於李京口中的「情侶」之說……

  嗨。

  又不是小說,別人一誤會,女孩就心神亂撞或者幹嘛的。

  不至於。

  一說一笑就過去了的事情而已。

  ……

  五六張桌子。

  頗有些破舊的小餐館。

  每個桌子上都支起了銅鍋,熱氣熏蒸之下,是二手菸與白酒和人聲的市井江湖。

  三人運氣不錯。

  來的時候,剛好最後一張空桌。

  並且人家是清真,做生意不講究初八開門之類的。

  三人落座,楊蜜說請客……

  開玩笑。

  瞧不起誰呢。

  許大少爺上來就想先來兩份霜降肥牛漱漱口。

  結果一瞅那很有年代感的菜單,立刻啞火了。

  「這個……怎麼點啊?」

  他對燕京的涮肉還停留在「霜降」、「澳洲肥牛」這個膚淺的階段。

  而楊蜜看了一眼和許鑫坐一塊的燒餅,直接說道:

  「燒餅,你點菜。」

  「……我不點……」

  「你點就得了。」

  許鑫不由分說的把菜單遞給了他。

  而這孩子雖然平常莽撞,這時候其實挺有禮貌的。

  說話的功夫,已經幫二人把茶水倒好了。

  手裡的茶壺還衝著自己。

  規規矩矩的。

  接過了菜單後看了看……瞧著那38一份的手切羊肉……

  有點沒好意思點。

  在老闆給拿過來的菜單紙上自己寫了兩份普通的內蒙羔羊肉,接著對倆人問道:

  「兩份肉……行不?然後咱們在要點涮菜……」

  「兩份肉?還點菜?點甚菜?你餵兔子呢?」

  雖然明知道這孩子是禮貌並且不想讓請客的自己二人亂花錢。

  可連龍蝦都抱著啃的許大少爺一聽羊肉都不讓吃飽,那還能行?

  你去陝北打聽打聽。

  或許我們以前窮過,可招待客人要是沒一頓能砸的死死的燉羊肉,讓客人吃到翻白眼,那能是我們三秦厚土之地的老秦人的風格?

  更別提……

  你這體格子,你這歲數還長身體呢吧?

  別說兩盤了。

  燕京人做生意太精,羊肉看著多,一下鍋裏屁都撈不著。

  五盤肉夠你吃麼?

  於是,索性他接過了菜單紙,看了一眼菜單上最貴的肉,直接寫道:

  「手切肉--上腦X8」

  寫完,在燒餅那震驚的目光中,看著楊蜜來了一句:

  「你兩盤,我三盤,燒餅五盤,那兩盤羔羊肉就當開胃了。咱先這麼吃,不夠再來?」

  「……」

  「……」

  別說這倆人了。

  本來就不大的餐廳,連那些食客們也扭過了頭來……

  這孫子是來吃肉的還是來找茬的……

  可在記憶裡只要吃羊肉,那必須得吃飽的許大少卻把菜單紙一揚:

  「先來這麼多看看,不夠再點。老闆,三瓶冰峰……啊不對,北冰洋。」

  「……」

  楊蜜沒說話,反倒覺得挺有趣。

  而燒餅則一邊咽口水一邊客氣:

  「別別別,哥,吃不了啊,真吃不了……」

  客氣的一塌糊塗。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2:56 PM

024.我倆不是...

  「你得這麼吃,知道吧?誒,先來點醬豆腐,還有韭菜花兒。這倆是必備,再然後是蒜泥和香油,最後……嘿,這辣椒油真棒嘿。……好啦,給,豁楞勻了就行。」

  興許是這地方的市井江湖氣感染了女孩,讓她暫時放下了那一口標準的普通話。

  有些吃字兒、兒化音的燕京口音冒了出來。

  於是,擺在許鑫面前的就是一碗正宗地道的燕京涮肉的調料了。

  而燒餅那邊就更不用說了。

  這孩子本身也不瘦,在加上十五六正長身體的時候,楊蜜幫許鑫調小料的功夫,他已經給自己的弄完了。

  就等著正主開涮呢。

  許鑫其實對涮羊肉的觀感挺一般的。

  第一,這地方的羊肉難吃。

  不要和他說什麼內蒙的羊多好多好,在他的概念裏,老家黃河灘上的羊才是最美味的存在。

  羊肉嘛,就得大口大口的吃,切的那麼薄,吃的甚?

  所以就沒抱什麼特別的期待,也理解不了為什麼這燕京人民一到冬天,就往那涮肉店裡面紮。

  只能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吧。

  一邊攪合,一邊就見自己給自己調料的女孩又補充了一句:

  「對了,這東西得配糖蒜啊……老闆,有青蘿蔔沒?勞駕您給端一盤。」

  「得嘞。」

  切完了八盤上腦,這會兒也得空抽根煙的中年漢子點點頭,又走進了廚房。

  許鑫沒提喝酒的事情,女孩也沒提。

  燒餅又不能喝。

  那還等什麼……

  一大一小倆男的第一反應就是抄起筷子,先按照規矩,夾個兩三片下去涮。

  「誒誒誒,幹嘛呢。」

  女孩趕緊阻攔。

  許鑫有點納悶:

  「怎麼了?」

  「……你這是幹嘛?一整盤往裡下啊。這一筷子一筷子的得撈到什麼時候才算完?」

  「一盤子往裡下?」

  許鑫驚了:

  「不是說一次夾兩三片往裡下,吃上個兩三口肉,就得下點什麼青菜解解膩麼?這不是你們吃這個的規矩嗎?」

  「你聽誰說的……」

  女孩一臉嫌棄:

  「這兩三片肉才多少?還不夠一口的呢。解膩?解什麼膩?……那都是當年條件不好的時候,想出來的填飽肚子的昏招而已。我姑是專門研究歷史民俗的,涮羊肉從元朝出現開始,就沒什麼解膩這一說。就一整盤下,下完了一撈,好吃著呢!」

  許鑫倒是相信這話,因為這話最順他的意思。

  對嘛,羊肉就得大口大口的吃才過癮。

  可燒餅卻半信半疑的說道:

  「可我師父說……」

  「嗯?!」

  狐貍一樣的眼眸一瞇,燒餅下意識的打了個激靈,趕緊點頭:

  「嗯嗯,許哥,下,下肉……」

  「嘿嘿~」

  女孩滿意的笑了起來:

  「其實該點一份羊尾油潤鍋的,但我嫌那東西腥氣。」

  說話間,一盤子肉已經下到了鍋裏。

  幾秒鐘的功夫,肉已經見了粉紅。

  「來來來,吃吃吃。」

  誰讓女孩是行家呢,倆人就跟著她的節奏叨了一筷子。

  燒餅別看年紀小,吃的倒講究,還知道把芝麻醬倒盤子裡蘸肉吃。不然帶著湯的羊肉如果直接放碗裡的話,芝麻醬就泄了。

  但許鑫不知道,他是直接拿的碗。

  蘸了點料,嘗了一口。

  你還別說……

  他眼睛亮了起來。

  哎喲,羊嫩滴恨~

  味道雖然不如家裡的羊好,但吃的倒也挺舒服的。

  瞬間,他滿意了。

  而把他的一切反應盡收眼底的女孩臉上卻露出了一抹帶著點滿意的驕傲微笑。

  不為別的,就為給家鄉的美食爭了一口氣。

  ……

  許鑫原本是想邊吃邊聊,問問燒餅相聲這一行的情況來著。

  畢竟他挺好奇的。

  可眼瞅著這孩子撒歡一樣的一筷子接一筷子。

  雖然他不信那個舞臺上看起來很人物的郭班主會剋扣徒弟,可人家吃的這麼香,要是一直找他聊天倒也不好。

  於是就和楊蜜邊吃邊聊,聊的都是一些燕京本地的美食。

  隨著女孩那非常專業的從選材到吃法的形容,他倒是對這些小吃來了許多興趣。

  約著下次一起去嘗嘗那什麼……豬下水滷煮。

  很快,一碗調料見了底。

  稀的都不像話了。

  許鑫又要了一碗調料,學著女孩教的花樣自己調了一份。

  結果一到嘴裡,就覺得味道不對。

  看了看擡頭看了看那正跟兔子一樣啃著蘿蔔,給自己科普津門的什麼什麼沙窩蘿蔔最好吃的女孩,他扭頭又讓老闆上了一份調料。

  「你幫我調下唄。」

  「呃……」

  叼著蘿蔔棍的女孩一楞,而旁邊調料也吃的差不多的燒餅納悶的問道:

  「咋啦,許哥。」

  「我自己調的不好吃。」

  「是嗎?我嘗嘗……」

  如果說許鑫純粹是因為不會吃,才導致碗裡的調料特別稀的話,燒餅則是靠著戰鬥力把芝麻醬給吃沒的。

  趁著楊蜜幫許鑫調料的功夫,他接過了許鑫那一碗,夾了肉嘗了嘗……

  「一樣啊~」

  「不一樣,我這碗有點苦。」

  「沒有啊……」

  「我騙你幹嘛……」

  「那我吃你這碗啦。」

  「吃唄。」

  聽著倆人的對話,原本要夾醬豆腐的女孩想了想,少夾了一些。

  重新遞給了他:

  「給,嘗嘗。」

  許鑫夾了一口嘗了嘗後,一樂:

  「好吃。」

  「……哈哈~」

  也不知道是得意還是什麼,這姑娘吃蘿蔔的模樣更像個兔子了。

  ……

  一頓飯,十盤肉,一盤白菜,外加仨芝麻燒餅。

  給燒餅這孩子吃的滿面紅光。

  「吃飽了吧?」

  「嗯,吃飽了!許哥,楊姐,下次來,您們直接找我,我還帶您們上那去!」

  「哈哈,謝啦。」

  許鑫應了一聲,又對楊蜜問道:

  「那我結帳去了?……太晚回去我怕燒餅那邊不行。」

  「行。那我倆到外面等你。」

  「嗯。」

  一頓飯,四百多塊。

  結清之後,得到了老闆一聲誇讚:

  「小夥子戰鬥力可以。」

  「哈哈。」

  笑著,許鑫穿上了大衣走出了飯館。

  「我倆把你送到天樂園,然後剛好從那邊走。」

  「行……許哥,您和楊姐談多久了啊?」

  「談什麼?」

  正點菸的許鑫腦子有些沒轉過來。

  可楊蜜卻無語的捏了他一下臉蛋:

  「我倆是同學,小小年紀不學好,你可不能早戀啊!」

  「啊?」

  吃飽了才算有空思考這些事情的大胖墩明顯有些震驚,而點了煙的許鑫也反應過來了,笑道:

  「我倆真是同學。」

  「呃……」

  聽到這話,燒餅還是有些震驚,而楊蜜也看了在晚風中叼著煙的許鑫一眼,接著才點點頭表示認同。

  「好啦,咱們走吧。誒,話說你們這種師徒方式真挺傳統的啊……」

  三個人的身影在路燈之下慢慢拉長,走進了下一個路燈

  ……

  「許哥,楊姐,那我走了啊。」

  「嗯,快進去吧。」

  「您二位下次來一定要喊我!」

  「哈哈,肯定的。」

  「拜拜~」

  送別了吃飽喝足的燒餅,許鑫扭頭看向了女孩:

  「我送你?」

  「EMMMM……」

  看著天橋這邊的繁華,女孩想了想,搖頭:

  「別了,我打車走。」

  「這麼晚?」

  「不晚呀。」

  夜風之中的女孩鼻頭微紅,笑著說道:

  「打車很快的。你也回吧,對了,那片子弄出來了記得喊我一起看。」

  「好。」

  許鑫點點頭,見剛好有輛空車,直接招手攔住了。

  很有紳士風度的幫她打開了後面的車門。

  坐了進去的女孩揮揮手:

  「那我走啦。」

  「嗯,有事在聊。」

  「嗯。」

  車門關閉,計程車遠走。

  許鑫扭頭看了一眼今天下午帶給自己不少驚喜的天樂園劇場,似乎隱隱的還聽到了裡面傳來了一陣陣笑聲。

  他心滿意足,朝著大柵欄的方向走去。

  剛走了幾步,就聽見兜裏的手機震動了一聲,拿出來一看:

  「那衣服千萬別水洗,要乾洗,不然會縮水的。」

  楊蜜發來的。

  許鑫心說你還挺細心,回了句:

  「知道了。哦對,品客還沒請你吃呢。」

  「下次吧,這頓羊肉吃完,我回家估計得拉著我爸去夜跑了。」

  「還跑步?現在?」

  「嗯啊。我家在警員家屬院裡,你是不知道,這裡面的老頭天天還出操呢。晚上也有人跑步,我初中一千五百米三連冠就是這麼練出來的。」

  「厲害。你這麼說起來,我明天也有個事兒。」

  「什麼?」

  「在家附近找個健身房。」

  「健身呀?對了,我還想問呢,你這一個過年好像瘦了。」

  「肯定啊,天天在家啃牛肉,健身。」

  「真的假的?上次拍戲的時候我還看你有啤酒肚呢。」

  「真的啊,現在已經沒了。不過我健身不為別的,就是想要個健康的好身體。」

  「這個觀點挺對的。我跳舞也是,話說你家在哪?我倒認識一家健身房的人,就是不知道離你遠不遠。」

  「史家胡同。」

  「……」

  「?怎麼了?」

  「那地方……好貴啊,以前都是什麼大太監、大地主住的。」

  「我爸買的,其實就為了我哥我倆以後有了孩子能有學區房。」

  「哦哦,我認識那健身房離你挺遠的,那你就自己找吧。」

  「好。」

  「那我不和你聊了,我得找我們老年夜跑俱樂部的大爺大媽們約戰去~」

  「哈哈,加油!」

  許鑫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把這條信息發了過去。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2:56 PM

025.藝術與工業的差別

  「還要驗資?……健身房驗資?你確定?」

  許鑫有些驚了,看著眼前這個無論是服飾、容貌還是氣質都很得體的美女,就像是在看個精神病。

  可聽到了這話,這美女卻並沒有任何不快,而是禮貌的說道:

  「是運動俱樂部,許先生。我們不僅僅有健身房,旗下配套的還包括高爾夫球場、養生會所、專業的運動康復中心等等一系列的設施。這些對我們的會員都是免費開放的,同時我們每一名教練都是經過國際認證,具有專業導師資格……」

  聽著她滔滔不絕的在講述著健身房的厲害之處,許鑫無語了。

  他是昨晚在網上查到這地方的,就在與史家胡同旁邊的金寶街香江馬會俱樂部大樓上面。

  所以今天特地來問問,琢磨差不多的話,就在這辦了。

  反正離家近。

  必須承認,這地方看起來確實挺高端的。

  裝修之類的遠超老家。

  但在許鑫看來也就那回事,一個健身房而已,在怎麼裝修豪華,該用的器械不也就那些東西麼。

  所以,他確定了位置滿意後,都沒聽那美女介紹,就說要辦卡。

  結果對方竟然告訴自己要驗資……

  而年費會員的價格是十萬。

  乍一聽,確實有點冤大頭。

  但隨著她的介紹,許鑫一聽有什麼馬術培訓、射擊、射箭之類的,頓時來了興趣。

  槍?

  「真的能打槍?」

  「可以的,我們的聯合合作方相當之多,不過射擊訓練的子彈需要另行付費,一顆子彈的價格今年剛剛上調過,價格是根據子彈的進口與國產,以及不同槍械的型號區分,價格在五元一發到三十不等。」

  「辦卡!」

  不等她說完了,來了興趣的許二少直接拿出了包裏的金卡。

  接下來就是一系列許鑫沒興趣看的流程。

  比如他們只需要打一個電話,拿著許鑫的銀行卡對著電話聊幾句就完成了驗資,在比如一些……許鑫沒聽過的什麼專業運動領域的大牌健身品牌的服裝認領巴拉巴拉。

  他只記住了這個給自己辦卡的美女電話,明白了以後自己在這方面有任何需求,她都是自己的私人顧問後,就開始選私教。

  挑了個最順眼的女教練,名叫「雨菲」。

  據說是在什麼國際大賽上獲得過古典獎,一身肌肉塊看著可夠嚇人的。

  同時人家竟然是什麼瑜伽著名導師……

  課程也很貴,一節課要一千多。

  這也無所謂。

  認識了一下,留了電話,許二少爺今天乾脆也不走了。

  直接就開練。

  大上午的,他終於體會到了這位雨菲教練的酸爽。

  實話實說,無論是運動課程,還是一些關於營養攝入以及健身計劃之類的東西,都要比孫哥專業多了。

  這錢,算是花的值了。

  ……

  中午,吃完了人家專門提供的健身餐,享受完了精油放鬆按摩的許鑫從健身房裡走出來。

  開著車就往汽車市場跑。

  結果人家確實沒開門。

  白跑了一趟的他也沒在找個什麼地方消遣,而是老老實實回到了家,開始找電影看。

  主要是腿肚子有點酸。

  扛不住了。

  等到了晚上,他又去了健身房。

  不為別的,就為那一頓健身餐。

  倒不是說他沒錢請個保姆廚師,只是這會兒都回家過年呢,他上哪折騰人去?

  在加上自己又不會做飯。

  那索性既然想鍛鍊身體,就拿出個態度來唄。

  吃了飯,天也黑了,他的身體本能的有些躁動。

  可伴隨著上午學的瑜伽第一課---冥想的作用下,全部化作了無形。

  看書,睡覺。

  然後,初七中午,於珍看著自己這個精神面貌煥然一新的學生,沒啥特別的感想。

  只是覺得……自己的假期似乎結束了。

  ……

  「唔……」

  光線暗淡的放映間裡,於珍以及丈夫王文宇看到了那熒幕上漸行漸遠的計程車後,伴隨著膠片的播放完畢,夫婦倆對視了一眼。

  於珍其實真的挺驚訝的。

  雖然這片子還沒剪,但作為導演,她自然有著一份把無數膠片裡需要的內容歸為一個整體的能耐。

  而在腦子裡把所有的劇情過了一遍後,她點點頭:

  「許鑫,這片子……哪怕現在沒有剪輯,我都可以給你打出一個……70分的分數。」

  許鑫眉頭一皺:

  「這麼低?」

  「這還低?」

  於珍一挑眉毛:

  「那你覺得該打一個什麼分數?」

  「唔……」

  想了想,許鑫決定謙虛點:

  「9……95分吧。」

  「你這孩子……」

  打開了作為放映間的父母住的屋子房門,看了一眼還在自己屋中寫作業的女兒,確定寶貝閨女沒偷懶,於珍這才說道:

  「其實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記得……我第一次拍電影的時候,我也覺得我拍的片子是世界第一。畢竟是自己的孩子嘛~所以我能理解,但事實是,雖然你的片子從劇本構思、立意、到那種讓我眼前一亮的內核,都足夠證明你的文采。但你要知道,一份好的劇本更需要一名好的導演。而我們身為導演的意義,就是把一份只能附在文字上面的意境化作最直白的熒幕形象,呈現給觀眾。」

  「所以……謝謝師公。」

  剛要說話,見並不是電影從業者的王文宇給他遞過來了一杯水,許鑫趕緊道謝。

  接著問道:

  「於老師,我這片子拍的差在了哪?我覺得已經很完美了啊。無論是場景構造、鏡頭語言……難道是演技?」

  「一方面吧。」

  坐在沙發上,於珍點點頭:

  「就一名學生而言,其實你的表現已經很完美了。甚至,如果不是你上半學期落下來了很多專業知識的話……」

  「於老師您放心,這一期我肯定好好學。」

  「嗯,我知道,我看得出來。」

  看著自己學生那雙目亮起的光芒,於珍自然不會不信。

  可為人師表其實就是這樣。

  雖然知道有些話會打擊到學生,但為了給他指明正確的方向,她還是要說:

  「演技是扣分項。但對於你們學生而言,已經可以了。不管有沒有臺詞,你們的表演其實都可以給出一個合格的分數……」

  「那如果不是以學生而言呢?」

  看著自己學生眼中燃起的勝負欲,於珍便明白……

  這孩子挺軸的。

  想了想,她問道:

  「你是想做一名導演,還是演員?」

  「當然是導演……雖然這部戲是我自己上的,但我還是喜歡站在幕後。主要是那種演一條就回去檢查一條的感覺很難受。」

  「唔……那演技方面你其實倒不用太在意。完全可以跟著課程走,等到了大二,自然會有教你如何分辨一名演員演技的課。我現在對你說反而會誤導你。如何?」

  「……好。」

  「那咱們就來說說這個劇本我覺得差在哪吧。」

  在許鑫下意識坐直了身子的動作下,於珍說道:

  「還是那句話,對於一個剛上了半個學期……或者說半學期都沒好好學的人,你對鏡頭語言的那種敏感,足以證明天賦。但是,你這部片子如果放慢來看,其實你會發現,很多鏡頭都被你表現的很淩亂。」

  「……淩亂?」

  「是的。」

  於珍拿起了茶幾上的一個本子。

  本子一片空白。

  而她拿起了筆,在空白的紙張上畫了一個點。

  黑點。

  在白紙上很惹眼。

  「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黑點。」

  「對吧?就算這黑點只占據了這張紙百分之一的篇幅都不到,但你還是看到了它。」

  聽到這話,許鑫皺起了眉頭。

  「您的意思是……」

  「有沒有想過電影到底是靜態的藝術還是動態的藝術?」

  「當然是動態藝術。」

  「沒錯,那你覺得它的動態之中有沒有靜態美?」

  「當然有。」

  「瞧,這就是問題所在。」

  她的筆尖點在了紙張上面:

  「這張紙,就是你的熒幕。他是動態的。而這個點,就是靜態的。或許不多,但你卻能一眼就記住它。而你這部片子的缺陷也就在這。首先,你採用的是跟拍的方式,鏡頭雖然努力做到了平靜,但本質上,你的靜態做的不夠好……或者說幾乎沒有。

  而你剛才也說了,你這電影拍的很順,幾個小時就搞定了十幾分鐘的鏡頭。快麼?肯定的。但你有沒有想過,你覺得拍的順,到底是因為片子中的鏡頭語言符合了你心中的想法呢?還是說,通過無數個拍攝細節,對於演技、對於鏡頭,對於燈光、畫面等等一系列的環節,通過它們,把你需要的鏡頭詮釋出來而順利呢?」

  「……」

  許鑫的眉頭皺的越來越緊。

  思考了片刻,問道:

  「您的意思是說……感覺對了……但是……卻只是因為我覺得這麼拍,符合我心裡的感覺,所以才合格。而不是說,是讓燈光、演員的演技這些東西每一個環節都符合我的要求,從而量變引起質變,把它詮釋成為了我心中的那種風格?」

  他的話雖然有些繞,但實際意思很簡單。

  前者是:你按照我的想法拍,那就沒問題。

  而後者則是:這裡合格了,下一個也合格了,下下個也合格了。無數的合格組成了絕對堅固的支撐點,構築出了他想要的「沒問題」。

  二者乍一聽類似。

  可實際上……就像是法拉利與奇瑞QQ。

  都是車,可一個是藝術品,一個是工業流水商品。

  天差地別。

  而聽到這話,於珍露出了滿意的神色,點點頭:

  「許鑫啊……」

  「?」

  看著弟子那疑惑的眼神,她語重心長,滿眼期盼:

  「答應老師,好好學。從前者,努力成為後者,行嗎?」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2:57 PM

026.門框開門了

  對於於珍的殷勤期盼,許鑫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因為他感受得到對方那些從細節處所體現的,身為一名老師對自己學生的負責。

  所以,他很痛快的給出了承諾。

  「沒問題,於老師,您放心!」

  鄭重其事。

  不過承諾歸承諾:

  「那我這電影憑什麼就只給70分!」

  「……哈哈,你小子。」

  對於學生的堅持,於珍反倒挺欣賞的。

  初生牛犢不怕虎嘛。

  於是,她笑著說道:

  「好,那我就以天朝影協的會員,一名專業從業者的角度和你聊聊我覺得扣分項的問題。不說優點,好吧,就單討論缺點。」

  「行。」

  「嗯,那咱們就先說說鏡頭吧。我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你的結尾,你有給過觀眾一個明確的時間跨度麼?」

  許鑫一楞。

  而於珍看著自己學生的表情,在腦子裡回憶了一下最後的鏡頭後,說道:

  「你看啊,你這個故事的升華點其實就在最後。通過和母親的電話,你向觀眾側面表達了其實今天是你的生日,只不過沒人在乎。而唯一在乎你的人給你打了電話後,明明你在努力的陪客戶,卻要騙母親說你過的很開心。這其實是映照了許多在這座城市裡打拼的打工人的。

  並且還有一個開放式的結局,就是那五十塊。其實從裡面我能看出來你的巧妙構思。但我問你,如果這件事真的引起觀眾共情的話,那麼你覺得昏睡五分鐘被叫醒和天寒地凍的街上昏睡個一兩個小時沒人管,被母親的電話再次吵醒祝你生日快樂。這兩個,哪一個會更能引起觀眾的情緒?」

  「當然是後者。」

  「你劇本裏想表達的也是後者,對吧?」

  「嗯。」

  「但你沒有表現,沒給出時間跨度的鏡頭。不是刻意隱藏讓觀眾深挖,就是單純的遺漏了。這裡,你疏忽了對吧?」

  「……」

  許鑫無語的抿起了嘴。

  確實,這裡他疏忽了。

  想了想,他說道:

  「那這個需要補鏡頭,最好的方式是在KTV裏時,用一種模糊的拍攝手法拍一下電子時鐘,然後……或許計程車上可以補一段燕京時間的報時?」

  「聰明。」

  看著學生舉一反三的模樣,於珍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許鑫則趕緊拿起了桌子上的本子,用筆在上面唰唰唰的寫完了一條,擡頭問道:

  「還有呢?」

  求賢若渴。

  但於珍卻沒繼續說,而是有些打趣的問道:

  「該不該扣分?」

  「……」

  看著滿臉惡趣味的老師,許鑫有些尷尬。

  但還是點點頭:

  「該。」

  「嗯……扣多少呢?」

  「……您這還帶具體數值的?」

  「你這麼較真,老師為什麼不能認真一些?」

  「……」

  看著老師那戲謔的目光,許鑫無奈的嘆了口氣。

  「於老師。」

  「嗯?」

  「薑還是老的辣。」

  「老師還不老,謝謝你啊~……就沖你這話,先扣十分吧。」

  「……」

  姜,確實是老的辣。

  可最難養的,也確實是小人和女子……

  ……

  許鑫在於珍家待到了下午才離開。

  中午還蹭了一頓飯。

  而離開時,剪輯的事情也敲定了。

  導演系副教導主任開口,影視製作那邊自然會有一些大三學生的教導員樂意讓學生們來歷練歷練。

  到時候許鑫可以親自參與進去。

  甚至包括後期配音什麼的,於珍也給他找了準確的校內人員,不至於到時候跟個無頭蒼蠅一樣亂跑。

  並且,他還問於老師認不認識賣器材的人。

  他打算買些設備,同時把家裡收拾出來一個空屋子,當剪輯室和放映廳。

  於珍對這方面不熟,但卻幫他給北影管器材的負責人打了個電話,溝通了一下後,得到了一個專門賣器材的經銷商負責人的電話。

  接下來就是許鑫自己的事情了。

  從於老師家出來,他也沒去別的地方。

  燈紅酒綠的世界似乎一下子離他很遠很遠了,開著車老老實實的來到了健身房繼續健身。

  雨菲教練給他制定的計劃是增肌計劃,覺得他身材有些太瘦弱。

  雖然身體比例很優秀,但沒屁股沒胸大肌的。

  開句玩笑話是「給不了女人荷爾蒙爆棚的感覺」,許鑫雖然嗤之以鼻,但人家畢竟是專業的。

  增肌就增肌。

  雖然不想肌肉塊那麼誇張,但一脫衣服來個2+6的標準身材,那未來對象不也得尖叫?

  他只是厭倦了庸脂俗粉,想找個合脾氣對胃口的姑娘,又不是要出家當和尚。

  練了一個多鐘頭,給別的會員上完私教課的教練剛出訓練室,就看到了他。

  興許是對於許鑫這種具有堅持品格,除卻計劃之外還會給自己加練有氧的精神所欣慰,又或者是維持良好的客戶關係,強壯程度遠超普通女人的她走過來還和許鑫聊了一會兒。

  「……都跑五公裏了?」

  「嗯。」

  額頭見汗的許鑫點點頭:

  「不是跑,是快走,腿今天還很酸,所以今天沒打算訓練。就是來出出汗~」

  「嗯嗯,堅持和自律是很優秀的品質。」

  不知是恭維奉承還是真心話,但她說完後,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昨天才進行了新手期高強度訓練,這又跑了五公裏,我的建議是我帶你去做一些柔韌性的恢復性訓練,新手期如果你的訓練強度太大的話,有可能會造成不必要的損傷。如何?」

  「唔……不耽誤教練你的時間麼?」

  「不耽誤,我晚上7點半才有課。走吧?」

  「好。」

  雨菲教練幫他在跑步機上調整了幾個越來越慢的頻率,把許鑫的呼吸都降低到差不多平順之後,帶著他往訓練室走。

  剛巧,正對著器械區的訓練室裏走出來了倆人。

  倆女人。

  一個手裡提著運動包、網球拍等等雜物走在後面,而另一個則帶著鴨舌帽,穿著一件不算多張揚的運動服,手裡拿著水杯正低頭往外走。

  當看到雨菲教練後,這才擡頭露出了一張……看不出多大年紀,容貌清麗不俗的臉來。

  首先不是少女,但具體什麼年齡猜不出來。

  介乎於成熟與不成熟之間,蠻有女人味,可又像是故事很多的樣子。

  許鑫得出了結論,而這女人卻只是禮貌點頭:

  「教練,我走了。」

  雨菲教練微笑側身:

  「嗯嗯,好,下次什麼時候有時間,咱們電話約。」

  女人微笑:

  「好。」

  兩撥人擦身而過。

  可許鑫卻扭頭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總覺得……這人有點眼熟。

  在哪見過來著?

  想不起來了。

  而雨菲教練幫他打開了訓練室的門後,見他還回頭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便說道:

  「開始吧?」

  「呃……好。」

  她沒提那女人的身份,畢竟人家選到這裡,肯定也是為了更好的保護隱私。

  至於這個年輕的會員如果要問的話……

  那就提一嘴就是了。

  結果,許鑫沒問。

  雖然覺得她眼熟,但也只是眼熟而已,沒必要刨根問底的。

  興許是在哪見過呢。

  收攏了心思,他跟著教練開始做起了恢復性訓練。

  很快就把剛才的「偶遇」拋在了腦後。

  ……

  初八一大早。

  許鑫直接定了一臺大V8的奧迪A6。

  連加價帶辦稅什麼的,八十多萬的車辦下來一百出頭。

  還不是新車,而是展覽車。

  沒辦法,這車賣的特別火,一開始許鑫也沒想買這2排氣量的車,可一問2的車型有沒有現車的時候,銷售直言「至少等三個月」。

  現在就展廳裏這臺至尊旗艦版的了。

  但卻比較尷尬,一百萬直接上奔馳寶馬了,誰買個奧迪A6?

  而許鑫坐了坐,感覺還挺舒服的。又讓銷售拿著要是打了下引擎,關上窗戶聽了聽隔音。

  這玩意……不比法拉利舒服多了?

  最關鍵的是只要不嫌棄有別人坐過,這車直接當場就能提走。

  那還說什麼了?

  刷卡,提車。

  先全車內飾清洗一遍,後天來提車。

  初八一大早,被一個百十萬的單子砸腦袋上的銷售在許鑫走的時候,就差把他當爺爺供起來了。

  這可是開門紅。

  接著,他又撥通了那賣電影器材的電話,跑去了中關村。

  本來打算騰出來一個屋子,給家裡置辦一套剪輯設備的。結果到那聽人一介紹,才發現自己搞不定。

  膠片剪輯很麻煩,先要塗抹什麼感光乳劑,然後又要負片、正片壓盤,還要弄什麼錄音帶的聲帶片,打孔之類的。

  反正好難弄。

  他看著都覺得手哆嗦。

  算了。

  最後花了幾萬塊錢,置辦了一套專門播放膠片的類似家庭影院的玩意,約了安裝時間後,無所事事的他索性直接回家了。

  一天的時間,設備安裝調試完畢。

  初八一整天還別說,他還真辦了不少事情。

  基本上要弄的都弄完了。

  而初九上午,又把奧迪弄回來之後,一下子他有些無所事事的既視感。

  可距離正月十七的開學日子還遙遙無期。

  手裡沒了工作,他索性拿著新買的DV打算去街上錄點東西,感受一下於老師口中的「拍感」。

  雖然已經開工,可年味仍沒散盡。

  他打算去火車站拍點復工潮的畫面,玩玩遠景近景。

  結果剛上車,火還沒打著,電話鈴響了起來。

  一看……

  楊蜜。

  「喂?」

  「喂,門框開門啦!去不去?」

  女孩的聲音隔著電話,許鑫都能聽出那股興奮的勁頭來。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2:58 PM

027.BIABIABIA ~BIABIABIA~

  又是熟悉的大柵欄。

  只不過這次是蜿蜒曲折的胡同裡面。

  楊蜜說的「門框」,就是一家名為「門框滷煮」的老店。

  至於為什麼叫門框,興許是這條胡同叫門框胡同的原因?

  見到女孩時,是在大柵欄步行街的入口。

  波浪卷被紮成了丸子頭,羽絨服也換成了長款,還穿了一雙看起來很厚實的羊毛靴。

  「你這是……」

  許鑫有些納悶怎麼捂的這麼厚,可女孩卻擺擺手:

  「身子不舒服,本來來同仁堂買點藥的,剛好想起來上次說帶你來吃滷煮,就約你了。」

  說著,她跺了跺腳:

  「嘶~走吧,太冷了。」

  不舒服?

  看著她這身裝束,許鑫似乎猜到了什麼,沒在繼續追問「哪不舒服」,而是由她帶著往人逐漸開始多起來的大柵欄裡面走。

  「這家天興居,炒肝吃過沒?」

  「沒。但聽說過,什麼要想吃炒肝,鼓樓一拐彎。」

  「姚記很難吃的,都是澱粉坨子。你要吃,就吃他家。這是最地道的炒肝了。」

  「行。」

  許鑫點點頭,結果剛路過天興居幾步,忽然就瞧見了一家店門口有在賣小吊梨湯的。

  這東西他喝過,上學期和幾個室友去王府井閒逛買過。

  酸酸甜甜的,裡面還有什麼紅棗銀耳之類的。

  他想了想,說道:

  「你等我一會兒。」

  說完就往店裡走。

  楊蜜以為他要去買煙,結果看著出門後手裡哆哆嗦嗦捧著個塑料紙杯的許鑫,明顯有些楞神:

  「什麼東西?」

  「給,小吊梨湯。這裡面有紅棗和銀耳,對你應該有好處吧?」

  「呃……」

  這下看得出來,她是真楞神了:

  「你專門買這個的?」

  「對啊,你不是不舒服麼。」

  「……你知道我「不舒服」?怎麼看出來的?」

  「上次聽相聲,那天的溫度是零下十度,你都穿單的運動鞋。今天比那天還暖和呢,你還穿這麼厚,這不明擺著的麼?」

  把熱乎乎的小吊梨湯遞給了她,許鑫隨口來了一句。

  可楊蜜卻聽傻了。

  這……

  這麼細心的?

  下意識的看了自己手裡的杯子。

  上面已經被滿滿一層紅棗給鋪滿了。

  誰家小吊梨湯能給這麼多紅棗?不用問,肯定是他多要的……

  「你特意要的紅棗?」

  「對啊,還多給了一塊錢呢。」

  「……這杯多少錢?」

  「四塊,多加了一塊錢的紅棗,五塊。」

  「糊弄傻子呢!小吊梨湯四塊錢?這不奸商麼……」

  「……啊?」

  被她這反應弄的有些楞神的許鑫下意識的來了句:

  「王府井賣六塊呢。」

  「誰去王府井啊!那地方是蒙外地人……呃……」

  看著許鑫那無辜的雙眼。

  女孩怎麼瞅都覺得他就差沒把「冤大頭」仨字寫臉上了。

  心裡又是感動又是無語。

  感動的是他的細心。

  無語的是……她總覺得倆人的消費觀完全就是反比。

  不過……這會兒隨著溫暖擴散,這一杯跟家裡用成本不到一塊錢就能煮一鍋的小吊梨湯,已經要比她提著那一袋專門從同仁堂裏買來的紅糖姜水要強太多了。

  捧著杯子,她嘆了口氣:

  「唉……真的,以後咱別當冤大頭了行不行?你知道這玩意做起來有多簡單麼?就拿顆大鴨梨切碎,然後弄點銀耳,丟個紅棗往鍋裏一煮就行……」

  「行~」

  許鑫答應的一臉沒心沒肺。

  「咱走吧?」

  「……走。吸溜~嘖嘖……」

  「怎麼了?」

  「真難喝。小吊梨湯都能做的這麼難喝還好意思賣錢,我看著大柵欄在過幾年也就跟第二個王府井一樣了。我小時候這地方可好玩了你知道麼?……「

  一邊走,楊蜜一邊給他聊自己童年的趣事。

  而當倆人走到門框胡同口的時候,話題已經從童年變成了「童星」。

  「我是學習不用心,在加上因為小時候就想當明星,所以才考進北影的,不然我估摸我現在肯定上清華了。」

  「嗤……」

  許鑫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這瓜女子在說個甚?

  清華你說上就上?

  「你不信?」

  喝了半杯梨湯,身子都暖和起來的女孩一挑眉毛。

  「你高考考了多少分?」

  「……問這幹嘛?」

  「你就說你多少分吧。」

  「三百多。」

  他實話實說,這也沒啥丟人的。

  藝考生本來分數線就低。

  「切,渣渣。」

  她揚起了自己高傲的頭顱:

  「我,去年專業錄取,我是第一名,你知道麼?」

  「呃……」

  「你猜猜我高考多少分?」

  「五百?」

  藝術生考五百真的了不得了。

  「583!」

  「喲?」

  這下許鑫是真的驚訝了:

  「真的假的?583?」

  「那還能騙你?就這還是我高三拍了兩部戲的原因呢。不然我要真好好學,肯定能過650。我上次不和你說了麼,我大伯在清華當教授,我姑在人院是歷史民俗專家,我家就我爸學習不好,但他還是警校優異畢業生呢……「

  「……」

  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這閨女一眼。

  好傢夥,真·書香門第?

  這要讓許大強知道,指不定得多羨慕呢。

  老漢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倆兒子學習不好……

  大兒子也只是二本,小兒子就更別提了……

  這北影的名額都是捐款捐來的……

  「照你的意思,你如果考上清華就不當演員了?」

  「不啊,我要想上清華,我就不接戲了。我是喜歡,所以才考到這的。我第一次演戲,就是星爺來這邊開那個《武狀元蘇乞兒》,你看過吧?我當時就覺得演戲好有意思啊。所以就一門心思往這方面發展……當然了,也可能是因為小時候去我大伯家,和我哥搞數學競賽,沒搞過他的原因。我哥到現在都覺得我智商不夠,他的智商足夠碾壓我……不就是一道我沒見過的奧賽題麼,他可真好意思……拿五年級的題跟我這個三年級的學生比……「

  「……」

  不是,你們家是什麼怪物……

  奧賽題?

  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彆扭麼。

  這時,女孩問道:

  「那你呢?你是為什麼考到咱這?」

  「……我說為了藝術你信嗎?」

  「不信。」

  女孩搖頭,可許鑫卻一樂:

  「那就是為了藝術了唄。」

  「嘿嘿~」

  說話的功夫,倆人已經來到了這家飄著一股……說臭不臭,但很奇怪味道的小店裡面。

  店裡面人不少,二手菸狼煙動地的。

  賣滷煮的地方就在門口,許鑫一眼就看到了一鍋醬湯裡面煮的一些燒餅和大腸頭之類的玩意了。

  「咱倆都吃大份的吧?」

  「好。」

  抱著遵從領路人的話,許鑫點頭答應。

  女孩直接走到了吧檯:

  「兩碗大的,有一碗多加個火燒。兩碗在都來十塊錢的肉。」

  說著直接遞過去了一張五十的。

  她請客。

  很快,兩碗味道很古怪的滷煮端上來,已經喝完了那一杯小吊梨湯的女孩舉起了汽水瓶:

  「乾杯。」

  「……你喝涼的?」

  聽到許鑫這話,女孩一邊點頭,一邊說道:

  「誒,我發現你真的挺細心的啊。難怪能要到那麼多女孩的電話號碼……」

  「……」

  許鑫沒接茬,只是把自己這碗滷煮攪了攪,剛要夾快肉,女孩趕緊擺手:

  「誒誒誒,得先喝湯。先喝一口湯,熱熱乎乎的再開始吃。」

  「……好吧。」

  他手有些哆嗦的端起了碗。

  女孩一瞧,頗有些關懷的問道:

  「你這去醫院看過了沒?」

  「什麼?」

  剛吸溜了一口醬湯,感覺這味道雖然奇怪,但不是不能接受的許鑫擡起了頭。

  就見女孩一指自己的手:

  「手哆嗦的毛病啊。喝酒喝的?還是神經上的毛病?剛才我就發現了。「

  「……我沒毛病,我今天是健身的第三天,乳酸堆積導致的。」

  許鑫好笑的說道:

  「你要再細心一點,就能看出來,我剛才坐下的時候腿也在抖。不過過了今天應該就差不多了,明天再去練,下午我還準備去打槍呢。」

  「打什麼槍?」

  楊蜜有些楞神。

  許鑫拿手比劃了一個手槍的動作:

  「BIABIABIA ~BIABIABIA~」

  「……射擊??真槍的那種!?」

  看著她忽然兩眼放光,許鑫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點頭:

  「對啊。」

  「真的假的?是真槍嗎?」

  「嗯啊。」

  「你有這門路!?」

  「什麼門路?」

  許鑫愈發疑惑,就見女孩壓低了聲音:

  「就摸槍的啊!你機關單位認識有人?」

  「……不是啊,就射擊俱樂部。我健身房和射擊俱樂部有合作,會員可以去啊。」

  「!」

  看的出來,女孩是真的驚訝了。

  她似乎並不太清楚這種事情,可卻對「摸槍」抱有十足的興趣,追問道:

  「有這俱樂部?那俱樂部在哪啊?合法嗎?真的有這種店?」

  「這話說的,當然合法。就是子彈要自費,不過也不貴,幾塊錢一顆……我聽說是這樣的。不是……你怎麼這麼感興趣?喜歡這個?」

  聽到他的話,女孩猛地點點頭,兩眼放光:

  「我不是和你說了麼,我爸是警察。他也配槍的,我從小就經常能看見,但我爸從來不讓我碰……這麼多年,我就碰過兩次,還是只能在他懷裡摸一摸……」

  「那要不一起?」

  一聽她有這份執念,許鑫來了一句。

  發出了邀約。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2:59 PM

028.不是一廂情願的尊重

  「什麼一起?」

  女孩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

  許鑫又做出來一個手槍的動作。

  「打手槍?」

  「……嗯?」

  聽到從她嘴裡冒出來的這詞,許鑫怎麼聽怎麼彆扭。

  這詞兒……

  好像不太好吧?

  姑娘你不太對勁。

  但他還是點頭:

  「對,你這麼感興趣,去玩玩唄。」

  「……我能去麼?你不是說健身房的會員可以去麼,我不是會員呀……」

  「我問問?」

  見她眼睛是真的一閃一閃放光芒,許鑫索性拿起了電話。

  剛才嘗了兩口滷煮,他雖然接受,但不太喜歡。

  有股……很奇怪的味道。

  遠不如羊雜碎好吃。

  嘟嘟幾聲,電話裏那頭傳來了那妹子的聲音:

  「許先生您好,我是您的私人顧問李芳,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安排嗎?」

  只要不是健身的問題,找的都是這個叫李芳的妹子。

  這是她自己說的。

  而他是開免提的,坐對面正夾豬頭肉吃的女孩下意識的擡起了頭……

  就挺奇怪的。

  她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意識到對方是個有錢人。

  可這個有錢人此時此刻卻坐在這家滿是臟器味道的滷煮小店裡,吃著自己請客的滷煮和汽水。

  那感覺就很奇怪。

  許鑫呢,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直接開門見山:

  「我朋友也想去打槍,怎麼弄?」

  「您朋友?」

  「對。」

  「請問他是咱們俱樂部的會員嗎?」

  「不是。」

  「那……許先生,很抱歉。非咱們俱樂部的會員要是想去體驗的話,射擊館需要提前提交資料進行審核。超出了我的職權範圍了。」

  李芳先是給出了否定的回答,但她也不是那種很死性的人,忽然問了一句:

  「冒昧的問一下,許先生,您的朋友是男性還是女性呢?和您有直接或者間接的職業關聯麼?」

  「什麼意思?」

  許鑫有些納悶,可卻見這時候女孩對他擺擺手。

  大概意思是不行就算了。

  他沒理會,因為電話裏李芳已經給出了說明:

  「是這樣的。許先生,您辦理的會員身份只是您個人所用,不得轉交他人,這個我上次給您介紹過了對吧?」

  「嗯。」

  「那我上次跟您說過的,咱們俱樂部裏的會員不僅僅是成功人士,還有一些對於隱私要求比較高的會員在這裡面,您記得嗎?」

  「……說了嗎?不太記得了,不是,你就有話直說。繞來繞去的聽的我有點暈。你就說怎麼能讓我和我朋友一起吧。」

  「別別別……」

  楊蜜一聽,趕緊擺手。

  許鑫一攔,直接拿起了電話,關了免提。

  「嗯,好。意思就是說,因為有些會員會對服務方面有私人需求嘛。您可以再補一個六萬八的聯名卡,這張卡是在您名下的附屬卡。而我們針對的主要是一些諸如藝人、明星的助理,以及私人秘書這種客戶群體。他們往往習慣出入場合都帶著自己的私人助理來替他們分擔一些事情,所以我們才有這種服務選項。而二位享受的會員待遇資格是一樣的……」

  聽著她的講述,許鑫一下就想起來了昨天那個女人和那個拎著網球包的年輕女孩。

  「意思就是一張卡變成兩個人了對吧?」

  「是的,享受相同的會員資格,可以自由出入、遊玩。像這種會員我們這也有很多,有朋友一起辦的,因為價格相對有些優惠嘛。也有給自己的助理或者秘書辦的,可以方便會員本人忙碌的時候代為與我們溝通,保持訓練計劃、娛樂安排等等,並且因為是剛開年,還可以享受雙人會員延期半年的優惠」

  「那就這個吧。沒驗資這一說了吧?」

  「沒有。」

  「那我把名字報給你,一會我過去一趟?」

  「好的,我就在俱樂部裡面,您隨時到達我隨時恭候。」

  「好,那等到地方了在說。」

  許鑫直接掛斷了電話,可電話剛掛斷,就聽女孩來了一句:

  「我不去了啊~」

  他一開始還不當回事:

  「沒事,打個電話的事情而已。」

  許鑫想的倒挺簡單的。

  幾萬塊錢又不多,又有個延期的優惠。

  就等於說自己多續費了半年的會員而已。

  不是挺好麼。

  他不是一個對朋友很小氣的人,不然也不至於宿舍裏那幾個室友過生日什麼的LV、GUCCI的送著。

  所以不覺得有什麼。

  可是,聽到他的話後,女孩卻認認真真的說道:

  「我和你說真的呢。」

  「……?」

  看著許鑫那疑惑的目光,女孩放下了筷子,表達著自己的態度極為認真:

  「朋友之間摻雜金錢就會變得不單純。雖然我不知道多少錢,但我覺得不合適。咱們是朋友,對吧?無關誰有錢誰沒錢。那個射擊俱樂部我想去,我完全可以走正規手續,只是耽誤一些時間。但如果你花錢了讓我進去,我覺得這事兒不合適。因為這感覺會很彆扭,我會覺得虧欠了你。以後見你了,我一想咱倆還有一份涉及到金錢的事情,我可能就會覺得低你一等。哪怕有些事情我不情願,但可能因為這些我也會妥協。但這樣就不是朋友了,你明白麼?這就是跟班了。所以,不行。朋友之間,不能談錢,也不是這個處法兒……至少在咱們的經濟基礎差距過大這個時期,不行!「

  「呃……」

  聽到這話,許鑫本來想繼續表達自己的觀點。

  因為……這幾萬塊對他而言真的連屁都算不上。

  可看著她那認真的眼眸,要是以前,他肯定就本著「我對你好你收著就行」的態度,一意孤行了。

  但現在他卻點點頭:

  「好。那……明天我去玩的時候,幫你問問他們那是怎麼個情況,到時候在帶你一起去。」

  「嘿嘿~這才對嘛。」

  這話聽的楊蜜順心了。

  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開開心心的拿起了筷子:

  「嗯,還是門框的好吃,他家這股臟器味兒最濃。誒,你試試大腸,找油多點的,香著呢!」

  「好~」

  許鑫從善如流。

  不為別的,只是因為那一場夢境之後,他學會了兩個字:

  「尊重。」

  對陌生人如此,對朋友亦如此。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2:59 PM

029.啊~QQ愛~

  「誒,許鑫,我決定了。」

  手裡拎著個壓扁了的山楂做成的糖葫蘆,糖葫蘆上面還有個可愛牙印的女孩忽然來了一嘴。

  「什麼?」

  手裡同樣捧著一盒門釘肉餅一邊走一邊吃的許鑫問了一句。

  他不得意滷煮那味道,所以沒怎麼吃。

  出來後剛巧見有賣門釘肉餅的,就買了倆。

  「你信不信,我以後一定會是個大明星。」

  嚼著酸酸甜甜的糖葫蘆解膩的女孩沒擡頭,一邊走路一邊說道。

  許鑫沒說信還是不信,只是繼續問道:

  「然後呢?」

  「然後,我也要過那種花錢不眨眼的生活!到時候咱倆要是還能在一起玩,比如逛商場什麼的吧。你要是走到哪個專櫃盯著一個東西時間超過五秒,我直接就讓櫃姐給你包起來!咋樣!「

  「……」

  嘴裡咕噥著肉餅的許鑫一臉的無語。

  姐姐,你能不能盼著我點好?

  啥意思?你成大明星的時候,我就成窮光蛋了?

  好傢夥,可太牛了你!

  還有……

  努力的把嘴裡的東西咽下去後,他無語的問道:

  「什麼叫咱倆還能在一起玩?意思咱倆以後會鬧掰?」

  「不是啊。但你得做好一個心理準備,和我一樣,得清醒一些。」

  「……和你……啥一樣?」

  把飯盒隨手扔到了垃圾桶裏,他拿著一杯四塊五買來的奶茶喝了一口。

  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

  而啃著糖葫蘆的女孩卻豎起了兩根手指:

  「就是兩種原因唄。一種在你,一種在我。朋友之間不來往了我覺得就這兩種原因。「

  許鑫來了興趣:

  「說說。聽你的意思好像經驗很豐富一樣~」

  「那肯定……誒我這麼和你說吧。你發現了沒,你上了初中,小學同學就基本不怎麼聯繫了。上了高中,初中同學就不怎麼聯繫了。上了大學,高中就……」

  「沒有啊。」

  不等她說完,許鑫就搖了搖頭:

  「我家那邊的同學就是髮小,我們從沒上學開始一直玩到現在的…」

  「……」

  楊蜜嘴角一抽,看著他的眼神裡帶上了一股「你可真是個人生贏家」的模樣。

  畢竟,許鑫的境遇輕而易舉的反駁了她的觀點。

  不過沒關係……

  「那我換個說法。將來,我是說將來啊,將來你有了女朋友,對吧?」

  「嗯。」

  「然後呢,你女朋友很喜歡你,為了防止你花心,就讓你把什麼異性朋友的聯繫方式,從QQ到電話之類的都給刪了。你咋辦?比如咱倆還在一起玩,你會因為會惹女朋友不高興還把我留著?」

  「……」

  許鑫又無語了。

  奶茶丟垃圾桶裏,這會兒算是徹底吃飽了的他掏出了煙盒,點了顆煙後才說道:

  「你是不是偶像劇看多了?哪有這種人?還不許別人有個異性朋友了?扯淡呢,腦子有病才搞這個。「

  「有啊……我就遇到過。而且我本人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真的假的?」

  大柵欄的街上,倆人就當閒逛一般邊走邊聊。

  然後,許鑫就聽到了一句讓他好懸一口煙嗆到嗓子眼的話:

  「真的呀,我初戀就是這種人!」

  「咳咳……啊?」

  這女子再說甚?

  初戀?

  這話題怎麼扯到這了?

  而興許是他的反應挺有意思的,女孩索性話匣子打開了:

  「誒,你知道我初戀是在哪麼?」

  「……你等會,什麼叫在哪兒?不應該是跟誰嗎?」

  「不是,我倆是網友……打遊戲認識的。」

  「網戀???」

  「對呀,勁舞團。他就是那種我倆結婚之後,就不許我和其他男的跳舞……現在想想好變態啊這種行為……當時我倆……」

  話題莫名其妙的就變成了「網戀」。

  誒你說巧不巧,剛好,倆人路過了一個也不知道是酒吧還是什麼地方的門店,外面有個音箱,在那放著「啊~QQ愛~是真是假誰去猜~」的網絡歌曲……

  許鑫就一邊聽著這歌,左耳朵聽,右耳朵冒。

  又聽著這閨女說什麼「我倆是踩人認識的,當時他好厲害,一跳就連好多P」巴拉巴拉。

  從相遇、到「結婚」,到受不了那種讓她刪掉異性網友的變態控制欲……

  一度聽的許鑫有些懷疑人生。

  他沒玩過勁舞團。

  征途他到砸了不少錢。

  可問題是……姑娘,你一本正經的把網戀當初戀真的合適嗎?

  總之吧,許鑫總算是知道了,簡而言之,這姑娘網戀了個男朋友,然後男朋友不讓她和異性朋友聯繫,所以她先是順從,中途無語、爭吵,最後反抗……

  妥妥的一個擺脫變態高冷控制欲超強男總裁的瑪麗蘇翻版……

  聽的許鑫一楞一楞的。

  「總之吧,這種情況下,有可能咱倆不聯繫了,對吧?」

  許鑫也不想反駁了,生怕她又禿嚕出來一串自己聽不懂的遊戲術語。

  於是點點頭:

  「嗯,然後呢?還有一種情況是什麼?」

  「還有一種情況就是大家各奔東西了唄。誒你知道麼,我其實沒什麼朋友的。」

  「呃……」

  看著女孩眼裡那一絲自嘲,許鑫也不知道說什麼。

  索性沈默,聽著她在那絮叨:

  「我這麼和你說吧,我高中時候有個特別好的朋友……我好歹也算童星,對吧?平常去拍戲,經常不在班級,所以我玩的親的那種朋友就特別特別少。大家可能也覺得我比較「另類」,和我在一起的態度都不是同學,而是那種「演員」和普通人的距離,挺不舒服的。

  但我倆玩的特別好,然後高中的時候去拍戲,她總是會讓我帶誰誰誰的簽名給她。一開始我覺得好朋友嘛,加上都是藝考生,她說她不想跳舞了,想做演員,我還把我經紀公司介紹給她了。然後你猜猜發生了什麼?」

  「她因為角色和你鬧掰了?」

  「呵~」

  女孩自嘲一笑:

  「也不算鬧掰了吧。《紅粉世家》,看過沒?」

  「沒。」

  「佟大偉、孫莉演的。我在裡面有一個舞團演員李小桃的角色。而那個角色試鏡的消息都是我告訴她的,我想著是公平競爭嘛。可後來我選上了,她沒有。而等我拍完回到了班級裏,忽然傳出來了什麼我為了角色跟劇組的人……就那個,你懂吧。」

  「……嗯。」

  「這消息一出來,我都懵了。但我完全不知道從哪傳出來的……一開始我還挺生氣的,覺得她們是嫉妒我。後來,有一次我們同個班級的一個女孩說漏嘴了,說是她……她說的這個消息,說我為了當明星不顧一切什麼的……」

  「……」

  許鑫沒說話,而女孩臉上的自嘲已經變成了一股無語:

  「我當時還特別傻,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在背後說我……她一開始還不承認。後來我說要告訴我經紀人,她就害怕了,畢竟我好歹每年也有固定的幾個角色。公司挺看重我的~然後她就求我……你都不知道,她哭的可慘了。」

  「最後不了了之了?」

  「你怎麼知道的?」

  「猜的。」

  「……唉。」

  她嘆息了一聲:

  「反正就是不聯繫了。從那時候開始,我才意識到……噢,原來我身邊的人不是所有人都抱著一個很單純的目的和我在一起的。人家都說只有踏上社會的朋友關係才很難純粹,可演藝圈裡原來從一開始就不純粹了。所以,我才對你說,我說咱倆以後有可能鬧掰的。

  因為……這一行裏勾心鬥角的厲害呀。咱倆還好,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沒什麼角色衝突……你不信你去我們班上看看。都勾心鬥角的厲害著呢~上一學期,有個劇組來班裡面試,我可是親眼看見一個宿舍的倆人因為一個角色變成了仇人……嘖嘖嘖。所以說呀,珍惜現在擁有的,感恩已經失去的。擁有,讓你快樂。而失去,讓你成長……」

  聽著這忽然有點文青的話,許鑫心說這姑娘難怪個性簽名是個非主流文字……

  一聽就老悲傷文學了。

  「那沒準兒以後我成大導演了,你成大明星了,咱倆天作之合呢。」

  聽懂了她的故事和有些悲觀卻清醒的人生觀後,許鑫輕笑了一聲:

  「畢竟我不是表演系,對吧?」

  「那你就快成大導演啊~然後咱倆逛商場,我不更得巴結你了。為了在你的戲裡混個角色,你盯上什麼東西超過五秒鐘,我就得給你買~巴結你呀~」

  「哈哈哈哈~」

  許鑫聽的樂出了聲。

  「行吧,那你也努努力,早點成為大明星。到時候我要是個撲街導演的話,就努力的巴結你,讓你出演我的電影。是吧?畢竟……要是這一行不好混,我就真得回家繼承家業了。那時候你當你的明星,我當我的礦老闆,咱倆更八竿子打不著北了。」

  「嗯,有道理。」

  糖葫蘆剩下最後一口的女孩用力點點頭:

  「那為了咱倆的友誼,我都得努力混成明星,給你口飯吃。是吧?」

  「是唄,來。」

  「……幹嘛?」

  看著他忽然遞過來的煙,楊蜜有些摸不著頭腦。

  以為他要給自己點根煙抽。

  可許鑫卻把煙和她的糖葫蘆桿碰了一下:

  「大明星楊蜜,加油~」

  「……嘿嘿~」

  眼睛再次彎成了月牙的女孩點點頭:

  「大導演許鑫,可千萬混成一線,不要回家繼承家業啊!乾杯!」

  「啪嗒。」

  香菸點燃。

  「嗷嗚。」

  糖葫蘆一口吃光。

  倆光桿司令對視一笑。

  而大柵欄這條街也走到了盡頭。

  許鑫指著旁邊停車場裡那開鎖時亮起了黃燈的臨時牌奧迪大V8:

  「換車了,本導演能不能送大明星回家?」

  「走唄。」

  一見是個不怎麼張揚的奧迪A6,女孩手中的糖葫蘆桿似乎化作了揮斥方遒的長劍:

  「許愛卿,出發!」

  「喳~」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3:00 PM

030.剪輯完成

  送女孩回家是波瀾不驚。

  沒什麼狗血的碰到熟人,也沒什麼意外發生。

  就送到了一個家屬樓的街道口,楊蜜就讓他停車了。

  不是因為不好意思怕熟人看到,而是因為她家那條街是單行道。如果要返回史家胡同,要繞一大圈。

  沒那個必要。

  所以,跳下車後,楊蜜揮了揮手:

  「記得幫我問那個射擊打槍的啊。」

  「好。」

  「嗯,走吧,路上慢點。」

  「行,我走了。」

  打了招呼,許鑫徑直驅車離開。

  接著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了李芳說的那個射擊俱樂部。

  原本他還以為是什麼AK、M4、大炮巴雷特什麼的隨便搞。

  卻不知道……這些東西根本不是一個新手能駕馭的。

  在專業的安全員指導下,他就開了一槍,就覺得AK的槍托直接撞到了自己的肩胛骨上,疼的厲害。

  並且好像是配給他的降噪耳機有些問題,那聲音真的是震耳欲聾的。

  在加上那一股子難聞的火藥味……

  瞬間就滅絕了許老二那中東悍匪的夢。

  同時那安全員也說了,好多人第一次摸槍,受到遊戲影響都喜歡玩什麼AK,HK416這種槍。但實際上新手在掌握不住槍械時,打這兩種槍就是遭罪。

  沒辦法,老老實實打手槍吧。

  雖然一梭子子彈打出去後,手都有點麻。

  但那種就跟打CS訓練場一樣的氣氛,他還真覺得有趣。

  又幫楊蜜問了一下普通人想來這邊玩的要求,最後拿了一份會員申請表離開的。

  帶著一身硝煙味回家,他就聯繫女孩,本來想說這件事的,結果楊蜜去走親戚了,那邊似乎還在打麻將,嘩啦嘩啦的聲響特別吵。

  他也就隨便聊了兩句,約著過一會兒說。

  結果等晚上對方打來電話時,許鑫又開始健身了,沒聽到。

  然後等他發現的時候,楊蜜那邊又跟家裡親戚喝酒呢……

  最後他索性編輯了一條信息,告訴她了一些相關手續,以及表格在自己這裡後,對方回復了一個「下次見面你在給我」的話。

  話題OVER。

  接下來的時間許鑫過的很規律,一方面在家裡新裝的家庭影院裡紀錄剪輯的秒數,一邊等方修他們回來後再去補個鏡頭。

  一邊自律,一邊學習。

  日子過的簡單而充實。

  而大年12那天,於珍給他打了個電話,把他喊到了學校。

  給他介紹了一個人。

  是影攝製作系的一個大三學生,叫做周宇。

  來學校報導的比較早,被影攝那邊的指導員推薦了過來。

  反正他這片子沒什麼剪輯難度,只是很基礎的剪輯手法。而這個周宇上學期還在影攝系自己舉行的「名作再剪輯」比賽裏拿過一個三等獎。

  兩邊一介紹,衝著於珍的面子,周宇也就應下了這個剪輯片子的活。

  反正是積累工作驚訝嘛。

  剪輯師這種職業,履歷越長,越好找工作。

  尤其是看到許鑫拿出了那紀錄滿了剪輯時間點的本子時,這活就更沒難度了。

  拍著胸脯保證,兩天之內搞定,到時候會聯繫他過來拿成片。

  身為導演把餅都餵到嘴邊了,剪輯師要是還墨跡,那純粹是業務不過關了。

  於是,許鑫就帶著迫不及待的心情耐心等了兩天。

  大年14這天下午,他提著一兜肯德基來到學校時,在小放映廳裏找到了周宇。

  雖然學生之間不提錢,但沒人規定不能提肯德基不是?

  說起來這個,那就不得不提一嘴,肯德基的星期四狂歡,吮指原味雞才九塊九……咳咳。

  扯遠了。

  總之吧,帶著好處找到了剪輯師,倆人守著小廳的電視機,開始觀看這剪輯之後只有十三分鐘的原片。

  「開始吧?」

  看著不知為何有些激動的許鑫,周宇笑著問道。

  許鑫點點頭:

  「嗯!」

  他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手已經緊張的捏成了拳頭。

  遙控器按下了播放,接著,畫面中出現了一個醉漢……

  ……

  還別說,周宇的工作完成度真的挺高的。

  甚至連在拍攝時,許鑫就知道會出問題的第一個包廂那音樂的收音效果都給做了處理,直接用原曲給剪輯進去了。

  整個片子除了標註配音的地方外,其他音樂、人聲背景音的還原度都做到了盡善盡美。

  而從第一個鏡頭,許三金倚著牆出現開始,許鑫的註意力就已經完全被畫面中的自己所奪走了。

  實話實說。

  他現在的心情很奇怪。

  或者說句最俗不過的話吧。

  自從第一次與小姑娘成長,體驗過真正的滋味後,他就沒有任何一件事,能做到如此專註。

  真的。

  無比專註!

  百分百的全部註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小小的熒幕上面。

  跟著那個醉漢,一步一步走入衛生間,又一步一步走出來。

  再到摸不清自己房間而誤入第一個房間……

  每一個鏡頭,他看的都無比專註。

  明明是自己拍的,自己演的,可偏偏他卻不想放過任何一個細節,無比貪婪的留戀著屏幕上的每一分每一秒……

  血液,在奔流。

  心臟,在鼓動!

  當這電影開始播放的第一秒開始,他的心裡就再也沒有任何其他的雜念了。

  這是我的電影。

  這是我拍出來的電影……

  這股美妙的滋味讓他的臉已經漲的通紅,可卻無人發現。

  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畫面,跟隨著醉漢經歷了幾個如夢似幻的房間,直到最後上車後的畫面陷入黑暗……

  哪怕配音工作還沒結束。

  可是……

  當畫面陷入黑暗,播放結束後……

  他就像是被人剛從水裡撈起來一樣,全身都被汗水所打濕了。

  「呼……」

  一口氣卸掉~

  渾身虛脫。

  無力。

  他靠在小廳那海綿都有些磨花了的座椅靠背上面,就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

  手指頭……都懶得動一根了。

  可一片空白的腦子裡,卻冒出來了一個想法。

  我,喜歡這種感覺。

  愛到了骨子裡。

  再也無法割捨。

  ……

  「各位,電影已經剪輯完了。不過還剩下一個補拍的鏡頭,老方等你回來,咱們得處理一下。膠片我已經拿到了,等大家過完十五回來後,約一下咱們去小廳看。提前祝你們元宵節快樂~」

  劈裏啪啦打完這一行字,雖然群裏人還沒回復,但他卻不再理會。

  只是很仔細的在筆記本電腦的D盤裡面,建立了一個文件夾。

  把剛剛轉存完的13分鐘的影片,保存到了這個文件夾裡面。

  雙保險,這樣影片就不會丟失了。

  而看著那「新建文件夾」的幾個大字。

  他想了想,點了一下重命名。

  重命名:《我的作品》

  電影名:《不醉》--導演:許鑫

  「嘶~」

  「呼……」

  一道長長的煙氣,伴隨著心中那股無與倫比的滿足感,噴了出來。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3:00 PM

031.那是我爸,你信麼

  「叮鈴鈴~~」

  「餵?」

  「電影弄完了?」

  「嗯……你才看到?」

  看了一眼牆上夜晚10點15的時鐘,許鑫放下了書,好笑的問道:

  「我下午發的消息,這都六七個小時了,你才看到?」

  「我才回來啊,大哥。」

  隔著電話,許鑫都能感覺出來楊蜜在那泛著白眼的模樣。

  「我今天去我奶奶家了,這不剛回到家麼。一看電腦群裏有消息,才瞧見你發的信息。咋樣?拍的好麼?」

  聽到這話,要是下午,許鑫或許會給她大誇特誇一下。

  但這會兒他的心情已經平復了。

  於是笑道:

  「我覺得還不錯,等到時候你看看不就行了。」

  「可我現在就想看啊……哎呀,早知道今天就去找你了!」

  女孩那邊滿是遺憾。

  不過馬上話鋒一轉:

  「誒?明天十五你怎麼過?」

  「呃……就那麼過唄。「

  「在燕京對吧?」

  「不然能去哪?雖然能搭飛機回去,但來回也太折騰了。」

  「……那明天咱們約著學校見吧,咋樣?我跟指導員說一下,申請一下小廳,你帶著膠片,我去瞧瞧?」

  「不用那麼麻煩,我家就弄了一套設備,你要是想看,明天你來找我就行。學校那電視的清晰度還不如我新買這個索尼呢。」

  「行!」

  一聽許鑫的提議,女孩就很痛快的答應了下來:

  「那就這麼說……你十五是自己過對吧?吃元宵不?」

  「吃啊,明天超市買包湯圓不就得了。」

  「吃什麼湯圓啊。」

  女孩那邊的聲音無比抗拒:

  「這樣吧,我給你帶元宵去?我從我奶家回來帶了一大兜呢,自己滾的元宵。可好吃了!你明天中午等我,我給你帶點元宵,不然這大十五的,不吃元宵也不像那回事兒。順帶看看那電影,好歹意思意思嘛。」

  聽到這話,許鑫想了想,說道:

  「行啊,意思是你明天中午要過來吃飯是吧?」

  「你不是不會做麼?我是去你那看電影,順帶給你帶元宵過去吃一頓就算了。」

  「夠意思!」

  「嘿嘿,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中午你等著吧,我先掛了。」

  「嗯,拜拜。」

  電話另一邊,楊蜜剛掛斷電話,房門就被敲響了。

  正往臉上貼著面膜的楊春玲一臉好奇的打開了門:

  「閨女,大晚上的給誰打電話呢?」

  「同學,就年前拍電影那個同學。媽,元宵明天給我裝點唄,我給我同學帶去。中午就不在家吃了~」

  「好啊~」

  楊春玲點點頭,接著好像隨口一問一樣,來了句:

  「男同學女同學?」

  「……女同學。」

  女孩呲著一口小白牙笑道。

  「噢~~」

  楊春玲點點頭,接著指了指外面,用口型來了一句:

  「你爸讓我問的。」

  而女孩卻沒有任何意外,只是翻了個白眼,做出了一個「OK」的手勢。

  ……

  2006年的元宵節代表著春節日期的徹底結束。

  結束的很平靜。

  去年,也就是05年12月份,燕京就頒布了新的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規定。

  代表著在燕京過年能聽到炮仗聲音的日子一去不復返。

  在許鑫看來這規定挺無語的。

  在他老家,過年不放炮那哪裡能行?

  炮得越大越好,越響越好。

  因為這樣代表日子過的紅火。

  尤其是年三十、初一、十五這三個日子,那炮仗聲更是從早到晚,熱鬧的不行。

  可燕京這邊呢。

  安安靜靜的……

  什麼都聽不到。

  在加上初八之後,這座城市的節奏就再次恢復正常,以至於連年味兒都沒了。

  但也沒辦法。忍著唄。

  洗臉刷牙晨跑吃早點。

  日子過的無比健康的他還特意跑了一趟菜市場,回來的時候,手裡提著半扇羊排。

  雖然不會做飯,但煮羊肉他還是會的。

  就羊肉洗吧洗吧丟鍋裏用水煮就行了,到時候再蘸個調料就吃了。

  忙完,時間也來到了9點多。

  他沒問女孩什麼時候過來,只是收拾了一下屋子,省的人家來參觀的時候看著亂糟糟的。

  而等第一遍地擦完,他也累的見了汗。

  多久沒親自打掃衛生了,冷不丁的一幹活,還真有些不適應。

  而這時,他的電話響了起來。

  拿起來一看,直接接通:

  「餵,爸。」

  「在做撒哇?」

  「掃地。」

  「噢,掃……撒!?」

  許大強的聲音滿是驚訝。

  兒子在掃地?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許鑫也無語了,心說您老人家怎麼大驚小怪的。

  於是直接問道:

  「咋了,爸,有撒事嘛?」

  「嘿嘿嘿~」

  誰知許大強忽然笑了起來:

  「呢滴娃,你猜猜爹在哪?」

  許鑫心說這還猜什麼,無語的說道:

  「家?還是澡堂?」

  「嘿嘿,都不似,呢剛過天門廣場咧。就這個這個……叫甚……長安大道拐燈市口~這裡是去咱家的路哇?」

  「……????」

  許鑫一懵:

  「在哪?」

  「已經到拐燈市口咧。哎喲,咱家那地方是叫甚胡同?老四胡同?叫個甚哇?」

  沒吐槽許大強自己買的院兒自己都忘記在哪了。

  許鑫無語的問道:

  「你來燕京了?我哥呢?」

  「對哇。元宵節哇,乃求你二大大非說娃一個人在燕京可憐,怕你吃不好,特地給你殺了頭羊帶來的。求機場還不讓過安檢,包機來的哇。你哥沒來,去西安和倩倩回家咧。噢~想起來了,史家胡同!對對對,小李,就似這……你出門哇,呢到咧!咱家在哪哇?」

  「……」

  許鑫舉著電話,無語的朝著門外走去。

  而剛出了門,往右邊一看,一眼就瞧見了有一輛奔馳的商務車正打著雙閃往這邊走。

  他趕緊招招手,可這時卻忽然發現商務車旁邊有個帶著棉帽子的人正對著他招手。

  許鑫一楞……下一秒忽然看清了那招手的人。

  那不是楊蜜麼。

  她也同樣手裡拿著電話,手裡還提著一個塑膠袋,對自己招手完了後,就低頭往這邊跑……

  她怎麼也到了?

  許鑫還來不及反應,忽然就聽見電話裏傳來了許大強的聲音:

  「誒這女子嬌滴滴的哇,沖誰招手咧……嗯???」

  「……」

  許鑫舉著電話腦子有些木,而楊蜜已經跑了過來,呼哧帶喘的:

  「你電話怎麼打不通啊?……你怎麼知道我來了的?」

  「……」

  許鑫還沒說話。

  因為電話裏的許大強來了一句:

  「爹是不是來滴不是時候?」

  「……」

  「幹嘛不說話啊?」

  舉著一兜元宵的女孩一臉無語。

  可更無語的是許鑫。

  他看了看楊蜜……又看了看那輛已經停在了路邊的商務車……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麼。

  「你看什麼呢?」

  楊蜜下意識的扭頭,看到路旁邊停了個商務車後,納悶的問道:

  「怎麼啦?」

  「……我說車上是我爸,你信麼?」

  「?」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3:01 PM

032.人生如電影,餘味定輸贏

  楊蜜第一反應就是許鑫在說什麼胡話。

  可也就是這個節骨眼。

  商務車的門被打開了,露出了一張看著這邊……或者說看著女孩的表情全是「老父親微笑」的糙黑中年漢子的臉……

  碰巧偶遇到兒子和這女娃的許大強先是看了看女孩,又看了看許鑫,滿意的點點頭。

  嗯,好滴很。

  ……

  「叔叔您好,我叫楊蜜,是許鑫的同學。」

  大大方方的打招呼瞬間贏得了許大強的好感。

  「這個……楊同學泥好~呢……我是許鑫的爸爸。來來來,快請進~」

  雖然普通話有點蹩腳,但為了防止女孩聽不懂,許大強還是有些彆扭的用普通話把她往裡請。

  可女孩卻搖搖頭:

  「不了不了,許叔叔,我今天就是來給許鑫送點元宵的。不知道您會過來,不然我就多帶一些了。那我就走了,不打擾您了。」

  楊蜜要走。

  可許鑫不幹啊。

  來都來了,跑一趟不就是為了看一下片子麼。

  同時他也看出來了自家老漢那表情了。

  肯定這裡面有誤會。

  所以就直接說道:

  「爸,這我同學,也是我拍那個片子的女主角。人家知道我片子剪完了,今天特意來看看順帶給我送點元宵的。爸你要是來提前打個招呼啊,我好做點準備。」

  「準備撒哇,不挺好的哇?「

  許大強依舊笑瞇瞇的。

  顯然是不信兒子的說詞。

  當年你和女同學去小樹林親嘴被我撞見不也是這藉口麼。

  許鑫也看出來了老爸不信。

  不過沒關係,一會兒說清楚不就好了。

  於是對楊蜜說道:

  「你別著急走,看一下片子吧?」

  「別別別……」

  「行了,來都來了,跑那麼遠,看不著片子哪能行?在說,就十三分鐘,很快的。李哥,東西就麻煩您了,爸,咱們一起吧?剛好看看我的作品?」

  攔住了女孩,許鑫繼續對許大強說道。

  許大強自然樂意了。

  兒子現在有出息了,當了藝術家,肯定要瞧瞧,回去好和家裡人顯擺。

  於是點點頭:

  「嗯,好滴很~」

  「那走唄……走吧?」

  他又問了下楊蜜。

  這下,楊蜜也不好說什麼了,只能點點頭:

  「那……好吧。」

  於是,李豪繼續搬從家裡帶過來的特產。

  比如在煤礦被發現之前最出名的特產小米,比如那半扇羊肉。

  而許鑫則帶許大強和女孩來到了那間放映室之中。

  實話實說,他也開始興奮起來了。

  雖然是自己親爸,但好歹也是個觀眾不是?

  實踐出真知,影片好壞……

  觀眾才是最有發言權的人。

  於是,在許大強和楊蜜好奇的目光中,許鑫播放了電影,KTV走廊那五光十色的空間之中,醉漢許三金,映入了二人眼簾。

  ……

  十三分鐘一晃而過。

  看完,膠片停止轉動。

  許鑫目光落在倆人的臉上:

  「咋樣?」

  他問這話時,其實心裡也挺驕傲的。

  不是說面對楊蜜,而是面對老爸。

  因為至少在他這裡,這十三分鐘裡面無論是劇本、鏡頭還是臺詞之類的片段,都是身為兒子的他能力的展現。

  這就像是小學考試某一科考了一百分。

  這一百分無法對你的人生產生什麼非常具體的價值。

  可父母的一句誇獎,或者一個欣慰的眼神,又或者是心情大好之下滿足你的一個要求。

  這些東西都會化作最美好的回憶,藏在心中久久不能忘懷。

  許鑫現在就是這樣的想法。

  雖然不是跟小孩一樣渴望著父親的誇獎,可至少他希望父親能夠明白,當兒子的沒辜負他。

  而許大強呢……

  看完後,臉上的表情卻似乎有些呆滯。

  或者說木然。

  而就在許鑫納悶的時候,中年漢子喉結微動,似乎對兒子說些什麼,可卻沒說出來。

  「……」

  忽然他摸了摸兜:

  「啊呀,煙忘在車裡了,去拿一哈。」

  「?????」

  許鑫一懵。

  瞬間無語。

  老漢你這是……

  這節骨眼你抽菸?

  啥意思?是不喜歡?還是咋的?

  連給評價的詞語都吝嗇?

  看著走去的父親,沒來由的,許鑫心裡覺得有些堵。

  瞬間心裡那股熱情被澆滅了許多。

  而他臉上那望著離去的父親錯愕+失落的模樣同樣被楊蜜捕捉到了。

  其實說心裡話,她也有些沒看懂。

  不是說電影,而是說……這位許叔叔怎麼有點不一樣呢。

  看完電影,您著急抽什麼煙?

  先說說感想不成麼?

  這好歹是您兒子的作品和心血呀。

  難不成比那一口煙還重要?

  看著許鑫那滿含失落的表情,女孩又沒法明說,畢竟這是人家父子之間的事情。

  千言萬語……最後化作了堅定的聲音:

  「許鑫。」

  「……嗯?」

  「我覺得電影很棒呀!」

  她認真的看著自己面前的男孩:

  「乍一看就是醉漢的見聞,但實際上這片子很值得琢磨!你知道RB那個著名的導演小津安二郎嗎?」

  「呃……」

  許鑫緩緩搖頭,就見女孩用愈發堅定,堅定到甚至在閃閃發光的眼神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

  「小津安二郎說過,人生和電影一樣,都是以餘味定輸贏!我覺得這電影哪怕只有十三分鐘,可真的很棒!」

  鼓勵?

  還是真心實意?

  許鑫無從分辨,可卻覺得……

  此時此刻,有這句話……就夠了。

  於是,他臉上因為老爸那莫名的「找煙」而產生的失落心情緩緩收斂。

  點點頭:

  「這話中聽。」

  「……嘿嘿。」

  女孩展顏一笑,接著忽然一拍大腿:

  「行,那我走啦?」

  「……走?」

  ……

  「不是,我都煮上羊肉了,你在這吃一頓飯不行麼?來了就看個短片就走了?」

  家門口,許鑫看著手揣兜往外走的女孩,有些無語:

  「這麼趕的嗎?」

  「叔叔不是來了麼。」

  聽到他的挽留,楊蜜搖搖頭:

  「元宵節都是和家人一起過,我來這吃飯也不合適呀。在說,本來就是給你送元宵來的,我就走了,拜,學校見。」

  對著許鑫揮了揮手,女孩左右看了看,發現沒看到許大強的人後,又補充了一句:

  「那我就不和叔叔打招呼了。」

  「……好吧。」

  見留不住,許鑫索性也就不在強留了。

  而女孩應了一聲,剛邁步下了臺階,忽然身子一頓……

  「怎麼了?」

  見她扭頭,許鑫問道。

  就見女孩先是猶豫,接著又變成了堅定:

  「別和叔叔吵架啊,今天是元宵節,春節的最後一個節日了,這一年得有頭有尾,這天吵架一年都不順遂的,知道不?不準吵架,好好過節,那元宵可甜了,吃了甜的吵架會長蛀牙的!」

  「……」

  許鑫是又無語,又有些莫名的好笑。

  心說你教訓孩子呢?

  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哭笑不得的點頭:

  「知道了,又不是什麼大事,你路上慢點~」

  「走啦~」

  女孩揮了揮手,紮成了馬尾的波浪卷一晃一晃的朝著遠處的地鐵口走去。

  而許鑫站在門口送別她了幾步後,又左右看了看……

  發現許大強確實不在這附近。

  奇怪了,老爸又去哪了?

  這怎麼說走就走了?

  帶著疑惑,他撥通了老爸的電話。

  原本失落的心情……或許因為女孩的緣故,變得平和了許多:

  「餵,爸,你在哪呢?」

  「爸買酒了哇,咳咳,嗤嗤。」

  許大強的聲音忽然有些奇怪。

  就跟鼻子被堵住了一樣。

  「買酒?」

  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下屋子裡……

  屋裡那成箱成箱的茅臺在那擺著,還用得著買酒?

  可他又沒法說什麼,只能說道:

  「好的。」

  「嗯嗯,先掛了哇。」

  電話掛斷,許鑫又回到了屋裡,把膠片盒收拾了下來。

  點根煙的功夫,許大強和李豪一起從外面回來了。

  手裡還拎著一兜鮮麵條,以及兩瓶那種42度玻璃瓶紅標的汾酒。

  看到這酒,許鑫就一楞。

  這酒……可太有故事了。

  可還沒開口,就聽許大強衝著李豪說了一聲:

  「那你去吧。」

  「嗯,好。」

  李豪點點頭,和許鑫打了個招呼後直接往外走。

  等他走了,許鑫才納悶的問道:

  「李哥幹嘛去了?」

  「送禮。」

  許大強拎著麵條和酒來了一句。

  許鑫秒懂。

  許大強要給一些客戶送的禮,基本上是不和對方見面的。

  也見不到面。

  都是李豪這個司機送給人家的司機。

  收了就完事。

  每年的節日基本都得送一次。

  所以他不在多問,而許大強則問了一句:

  「咦?那女子呢?鍋裏煮的甚?」

  一提這個,許鑫心裡就有點堵,可一想到女孩臨走時的交代,便說道:

  「羊排。人家就來給我送的元宵,看完電影就走了。」

  許大強一聽,也沒說什麼,只是點點頭:

  「噢~煮好久了哇?」

  「嗯。」

  「好,那你去學習吧,一會吃飯爸喊你。」

  「……好。」

  許鑫點點頭,叼著煙剛回到屋子裡,忽然聽到了一聲手機的震動聲。

  從兜裡掏出來一看,是李豪發來的。

  「三金,你爸剛才在超市哭了。我就和你說聲,你知道就行。」

  許鑫一楞……

  哭?

  老爸哭了?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3:02 PM

033.天朝式父子

  「吃飯咧。」

  隨著一聲叫喊,許鑫走出了屋,就看到餐廳裡已經擺了一盤子羊排,和一盤涼菜,以及兩碗麵條。

  那麵條一聞,就知道是用羊肉湯熬出來的。

  涼菜則是一盤調洋蔥。

  就是洋蔥切成條,用鹽和香油拌一拌。

  洋蔥的甜與香油的香和鹹味剛好能組成一個完美的搭配。

  好吃,和蒜一樣,最能下麵。

  可同樣也有個弊端,就是吃完嘴裡味道大,如果是出門,真不建議這麼吃。

  但這個菜卻是以前家裡窮的時候,許大強給兄弟倆最經常做的菜。

  許鑫的母親就是因為心血管方面的疾病走的。

  聽人家說洋蔥有軟化血管的藥效後,這菜哪怕一開始兄弟倆都不喜歡吃,但被老爸逼著吃的也習慣了,反倒成了一種很難割捨的味道。

  而說出去又有幾個人相信,億萬富翁許大強其實身懷一套不弱的廚藝,尤其是麵食這方面,他弄出來的棗花饃饃甚至成為了當年的許家灣幾個同輩兄弟結婚最好的祝願。

  「來來來。」

  不知道多少錢的紅木餐桌前,一邊擰開了那瓶二十塊錢一瓶的汾酒給自己倒上,許大強一邊招呼兒子落座。

  「喝點哇?」

  「……好。」

  許鑫點點頭,從老爸手裡拿過來了酒瓶,給自己倒滿後,爺倆碰了一個。

  「吃。」

  父子倆吃飯沒那麼多客套,最簡樸的一餐,雖然羊肉不咋地,但也能入口。

  一開始,沒那麼多話。

  許大強喝,許鑫就陪。

  誰知道今天的許大強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二兩的口杯,三口,一杯就進去了。

  「喝的這麼快?」

  許鑫趕緊給老爸倒酒。

  而許大強則點點頭,笑著說道:

  「還記得這酒哇?」

  「記得……小時候咱們要是趕上行情好,方便麵賣的多,就買一瓶這個。那時候這酒好像才幾塊錢吧?我哥和我就蹲在田壟上吃辣片,看爸你喝這個~」

  「嘿嘿~~~~八塊,當時這酒賣八塊~」

  似乎被勾起了什麼回憶,接過了兒子的酒,許大強又一口氣喝了半杯。

  「誒誒……爸,喝這麼快幹甚……」

  許鑫要攔,可許大強卻擺擺手,夾了一筷子洋蔥後,從兜裏摸出了煙。

  煙剛點上,另一隻手已經摸到了許鑫的後腦勺。

  「三金……」

  煙霧之中,也不知是喝的太猛還是什麼。

  許大強那微紅的眼睛裡好似有著一片波濤在流轉。

  摸著已經比自己高許多的兒子,語氣裏有著一種說不盡的驕傲:

  「呢滴娃長大咧。」

  「……」

  許鑫一楞……

  原本在肚子裡一直憋著的李豪那條簡訊,瞬間煙消雲散。

  他似乎懂了。

  懂老爸為什麼看完電影後就找了個拿煙的藉口跑出了屋。

  懂為什麼老爸會無緣無故的掉眼淚。

  更懂……老爸為什麼好好的茅臺不喝,而喝這種……自從家裡富裕了之後,已經很久沒喝過的汾酒了。

  或者說……他懂了許多。

  又像是什麼都沒懂。

  最終,他只是拿起了自己面前那半杯酒:

  「爸,喝完這些,不喝咧。咱吃飯?」

  「……好。」

  許大強點點頭,噴出了一股遮蓋住了臉與雙眼的煙氣,拿起了杯子,與兒子的酒杯碰到了一起。

  ……

  許大強喝醉了。

  明明一斤酒才開始臉紅,一斤半剛好到量的西北漢子只是喝了四兩酒,下了飯桌就被許鑫扶回了臥室,鼾聲四起。

  許鑫倒沒什麼事。

  把放在廚房裡那半扇羊花了點時間全部分解,凍到了冰櫃之中。

  別看他不會做飯,但殺羊確實是絕活。

  又洗了碗筷後,他就坐在陽光房裡,給自己泡了壺茶後,開始發呆。

  明明今天老爸才來了不到三個小時。

  可在他心裡,今天的老爸別說和之前比了……哪怕和夢裡比,也完全都是一種……

  很異樣的感覺。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算不算是從父親那學到了些什麼。

  只是這會兒心裡有些莫名的滋味。

  一壺茶,一直喝到了李豪回來。

  「李哥,送完了?」

  「嗯,送完了。」

  李豪點點頭,坐到了許鑫旁邊,一口氣連續喝了三杯茶後才說道:

  「不過還有兩家,今天沒時間,我估計得在燕京這邊待幾天了……你什麼時候開學?」

  「17。16去報導。」

  「那不就是明天?」

  「嗯。」

  「你拍那個電影呢?我去看看?」

  「行啊……我給你拿過來吧。」

  許鑫懶得弄膠片,直接把筆記本電腦拿了過來。

  而等李豪看完,他頗為驚訝的對許鑫點點頭:

  「好看……」

  「然後呢?」

  「呃……」

  看著他有些說不上來的樣子,許鑫哈哈一笑,把桌子上的煙遞給了他。

  又過了一會兒,許大強睡醒了。

  不復中午時的多愁善感,和李豪開始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許鑫就在一邊聽。

  聊了一會兒,就聊起來楊蜜了。

  可惜,就在許大強剛誇完「看著是個好女子」後,把眼神往兒子身上瞟的時候,許鑫直接把老爹的路給堵死了。

  壓根就不接茬,抽身就走:

  「爸,我去健身了。」

  ……

  當晚,雖然是元宵節,但三人吃的並不算豐盛。

  把楊蜜送來的元宵炸了,加上三碗油潑麵,和中午沒吃完的羊排與羊湯。

  就這麼簡簡單單。

  平常大魚大肉吃慣了,也不差這一頓。

  在說……楊蜜沒撒謊,那元宵真的很甜。

  守著電視,看著元宵晚會。

  當周華建與譚勇麟以及臧天碩一起合唱的《朋友》出場時,許大強指著譚校長來了一句:

  「誒,他不是那誰哇……那個那個……演《英雄本色》那個明星!」

  許鑫直接翻了個白眼:

  「爸,那是張國嶸。」

  「噢……對對對,總覺得他倆像。嘿,以後你要成大明星了,是不是也能上春晚了哇?」

  「上它幹嘛?」

  許鑫搖搖頭:

  「大年初一還得給媽燒香呢。在說,春晚以後肯定會越來越衰落。以後是網絡時代,我要真能上春晚,肯定也是去那些網站弄的春晚,提前錄好,不耽誤回家過年。」

  一聽這話,許大強好奇的問道:

  「網際網路?」

  「對唄。」

  「網際網路能幹的過春晚?你覺得可能哇?」

  「爸你不信?」

  看著許大強那一副不信的模樣,許鑫嘿嘿一笑:

  「不信算咧。嘿嘿,呢敢保證,以後網絡的力量只會越來越強大~別說春晚了,就是電影,以後網上肯定也全都找得到。就比如呢拍滴這個微電影,正式影院上不去咋辦?只有放到網上去才能出名~春晚也是一個道理嘛。比如春晚沒請來呢喜歡滴明星,可地方臺或者某個網站請到咧,呢肯定看那個臺啊~對吧?」

  「呃……」

  信與不信,其實不重要。

  只是許大強聽著兒子那話,忽然皺起了眉頭:

  「你那甚……微電影,不能在電影院裡放?」

  「不能啊,十幾分鐘,咋放嘛?所以呢才說,以後網絡電影絕對不會比電影院裡少~」

  說話間,周華建那磁性溫柔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

  許鑫跟著就唱:

  「朋友一生一起走……」

  這話題在他這,就算揭過去了。

  反正就是閒聊天。

  而見兒子在那跟著唱歌,許大強也不繼續問,只是盯著電視的目光裏有著一種不滿。

  呢滴娃辛辛苦苦拍了個電影。

  電影院不讓放?

  憑撒嘛。

  不過也對,十三分鐘的電影……不對,微電影,放電影院確實是不合適。

  但這是呢滴娃辛辛苦苦搞出來的。

  這電影……多好看啊。

  他的眉頭越皺越緊。

  最後,2006年的元宵節在熱熱鬧鬧的鑼鼓喧天的節目中落下了帷幕。

  時候不早了,許鑫明天得去學校報到。

  許大強明天也得去忙一些事情。

  那就直接睡覺。

  ……

  一夜過去。

  「爸,呢上學去咧。」

  喊了一聲,許鑫直接開著車出了門。

  而許大強這邊和李豪在家待了一會,等到和別人約定的時間了,也準備出發。

  只不過上了車,許大強忽然來了一嘴:

  「小李。」

  「叔你說。」

  「你還記不記得老二昨晚說滴撒嘛?」

  「……啊?」

  李豪一楞。

  而看他的模樣,許大強估摸他應該不記得。

  坐在商務車的後座,一邊抽菸,一邊考慮著自己琢磨了一晚上的事情。

  等一根煙抽完,他忽然來了一句:

  「誒,上次那個誰……西安那個叫甚……那個投資公司的那個甚……不是說想拉個甚投資,是甚……視頻網站?叫個甚?」

  「優酷。說是起投就是一千萬那個……」

  「你去聯繫一下他。」

  聽到許大強的話,李豪點點頭:

  「好。」

  「嗯。」

  「叔……」

  「啊?」

  「三金長大了啊,都成藝術家咧。」

  一聽李豪的話,許大強一樂:

  「嗯,這點隨他媽。」

  舒爽的靠在後座,西北漢子紫紅色的臉上滿是追憶與欣慰。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3:03 PM

034.所以說,女孩子少去酒吧就對了

  「許鑫,哈哈哈~一會兒打球去啊?」

  許鑫剛到學校,就聽到了有人喊自己。

  一扭頭,原來是自己宿舍的室友之一。

  名字叫做齊雷。

  對方腳下還穿著自己去年送他的球鞋。

  科比的第一雙簽名球鞋,ZOOM KOBE 1。

  是去年他過生日時候送的。

  尤記得對方過生日之前,那會兒來到學校已經帶室友們感受過了燕京夜晚的繁華後,他就各種暗示自己,比如什麼「你買雙科比1吧,然後你不穿的時候給我穿穿」或者「誒許鑫,你看科比穿這鞋打球多帥啊」之類的。

  然後在對方過生日時,自己買這雙一千多的籃球鞋送到手後,這哥們樂的穿上鞋子之後就開始原地摸高。

  沒少穿著去籃球場騷包一下。

  許鑫也打籃球,不過他學籃球的原因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其他人要麼是喜歡科比要麼喜歡艾佛森或者喬丹,或者是看灌籃高手喜歡上的。

  他不是。

  他打籃球的原因純粹是因為可以耍帥。

  為此高中還專門學過一段時期的街球,還成了高中時期的風雲人物,每次中午打球的時候,總會有女孩過來送水喊加油……

  就這麼簡單。

  畢竟比起那滿場飛奔還要苦練腳法,動輒就一身草綠臭汗的足球而言,對於高中生,籃球的耍帥程度幾乎可以用滿分來形容。

  什麼蝴蝶穿花步,後仰跳投之類的,許鑫簡直門兒清。

  不吹牛的講,就科比親臨,投籃姿勢都不如他學的像科比。

  姿勢要帥,動作要飄逸,還得穿的潮。

  這才是高中時期吸引女孩子的必備手段之一。

  但有得必有失,光顧著姿勢帥,可他的投籃卻稀爛的不行。

  原地幹拔十個中倆,後仰跳投基本三不沾。比科鐵本鐵還鐵。

  球風還特別獨,就是球到他手裡再想傳出去除非搶籃板那種。

  人稱許不傳。

  所以他和宿舍裏的人湊一起後,和齊雷算是最早混熟的那個。

  而聽到了他的話,手裡捧著膠片盒子的許鑫笑著擺擺手:

  「去不了,一會兒得忙點事情。」

  「膠片?」

  齊雷有些楞神,但馬上明白了什麼,頗有些羨慕的說道:

  「暑假作業你用膠片拍的?你買了攝影機了?得不少錢呢吧?」

  「不,就是租的……你呢?」

  「我就租了個DV,隨便錄了幾段。反正是寒假作業嘛,交了就好。」

  齊雷看起來頗為無所謂,不過馬上就把手裡的護腕露出來了:

  「誒,看到了沒,科比同款。」

  「……你還真是喜歡科比到骨子裡了。」

  許鑫好笑的搖了搖頭,而倆人也走到了教學樓的分叉口。

  「行,我去影攝那邊一趟。」

  「嗯,那宿舍見。」

  「……在說。」

  他今年沒打算住宿舍。

  以前還覺得沒什麼,畢竟挺嚮往大學生活的,一宿舍四個人擠一起,那稱呼按照慣例,必須得是什麼「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弄的跟拜把子兄弟一樣。

  但現在想想……光是宿舍裏那股臭腳丫子味他都有些受不了。

  更別提……那股臭腳味的罪魁禍首之一就是齊雷這個打完籃球不喜歡洗腳的貨色。以及那偶爾半夜電腦亮著屏幕、和蒙被窩裡一會兒後,拿著一團皺巴巴的衛生紙去衛生間的人了。

  但也沒必要說的那麼決絕,中午沒事了或者幹嘛的,回去待一會也無所謂。

  一邊想著,他一邊來到了影攝這邊,很快就撥通了方修的電話:

  「餵,老方,在哪呢?我到影攝這邊了。」

  「我剛報到完,你在小廳那等我一會兒。」

  「行。」

  聽到這話,許鑫直接往影攝和表演系中間挨著的放映小廳方向走。

  到了小廳門口,他擰了擰門。

  小廳的門是開著的,裡面空無一人。

  他就在門口等。

  等了沒一會兒,就聽見了一陣吵鬧的動靜,扭頭一看,幾個女孩正有說有笑的往這邊走。

  而為首的一個女孩很漂亮,梳著馬尾辮,斜劉海兒,正和同伴聊著什麼。

  許鑫嘴角一抽……直接轉過了身。

  但他這掩耳盜鈴的模樣也沒什麼用,那幾個女孩一眼就認出來他了。

  說話的動靜都變小了。

  兩邊沒有交流,擦身而過。

  接著等許鑫又不自然的轉過了身的時候,大概過了幾秒鐘,就聽到背後那群女孩發出了一陣陣鬨笑聲。

  但他卻鬆了一口氣。

  可下一秒,忽然聽到後面幾個女孩喊了聲:

  「誒,蜜蜜,你報完到了?」

  楊蜜的聲音響了起來:

  「對啊,你們呢?」

  「還沒去呢。誒你這髮型好漂亮啊~!」

  「哈哈,我也特喜歡……那你們快去吧,我先回班,今天不是重新分配新宿舍麼,我得去搶個好位置去。」

  聽到這些對話,許鑫原本想要扭過來的身子又凝固不動了。

  接著,一陣腳步聲響起。

  「啪。」

  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幹嘛呢?」

  看著從身後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女孩,許鑫「雲淡風輕」:

  「沒事兒啊,等方修呢。」

  「是嗎?」

  波浪卷仍然紮成了丸子頭的女孩眼裡逐漸升騰出了一絲戲謔:

  「是等老方?還是說躲著不敢見人?」

  「……」

  許鑫翻了個白眼:

  「胡扯什麼呢,我幹嘛了?就不敢見人了?」

  「嘿,你當我不知道呢?」

  看著他那嘴硬的模樣,女孩古靈精怪的來了句:

  「你和她的事兒早在我們表演系傳開了。你說你怎麼想的?追到一半就不追了,還移情別戀……看不出來,你挺花心啊~」

  「……」

  瞬間,許鑫有些繃不住了,頗有些氣急敗壞的來了一句:

  「別胡說行不行?屁的移情別戀,我倆壓根就八字沒一撇呢好不好?!」

  「拉倒吧。真當我們不知道是咋回事?」

  女孩壓根不信這一套,嗤之以鼻,似乎還有些莫名不爽的味道,看著許鑫直勾勾的繼續說道:

  「帶人家兜風的是你,請人家唱歌的是你。約著去看打籃球的是你,喊著去酒吧被無情拒絕的還是你……現在倒好,尷尬了吧?」

  「……」

  這下,許鑫算是徹底無語了。

  臉色有些無奈。

  這算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倆人聊的女孩,就剛才那幾個女孩裏最漂亮的一個。

  叫做袁珊珊。

  許鑫追求過對方。

  那是上學期剛開學時候的事情了,他挺喜歡女孩的那雙大眼睛的。而且性子也很溫柔,在加上說話時有股江南女子那種軟軟糯糯的味道,他就要了電話。

  許鑫自己的模樣本身就不醜,在加上多金又多「才」。

  袁珊珊本身自己也喜歡運動,身高腿長就是佐證。所以一來二去的,憑藉許不傳那幾手雖然準確率低到可怕但卻極為飄逸的後仰跳投,胯下運球之類的……

  總之各種原因吧。

  如果發展正常,可能大學第一個月,他就能告別單身了。

  但最後卻不了了之。

  至於原因……其實楊蜜說的沒錯。

  他確確實實是帶女孩去酒吧了。

  拋開一切原因不提,事實卻是如此。

  可實際上許鑫也覺得這事兒挺惱火的。

  按照道理來講,倆人也算郎有情妾有意吧。許鑫約著她去酒吧玩,這姑娘並沒拒絕,反倒是答應了。

  倆人開了個卡座,一開始是喝酒,但並沒喝多少,就要了一瓶洋酒,剛喝了一口,見這姑娘一直盯著舞池,許鑫就說和袁珊珊一起跳舞去。

  因為之前她說她就去過KTV,沒去過酒吧。

  所以面對許鑫的邀約,對方當然不會拒絕。

  但剛要下舞池的時候,許鑫來了個電話。

  不是別人,是許渺打來的。

  大晚上的,通常情況下老許家的習慣是不打電話不接關係一般以及以下的生人電話。

  這是許大強留下的習慣,有事白天說,晚上就是休息的時候,沒有重要的事,就別一個電話一個電話的打。

  心臟受不了。

  至於為什麼心臟受不了,那就是特定時期的特殊產物了。

  許家灣當年一起幹攪拌站和洗煤廠的時候,沒少和外地的起衝突。隔三差五就得冒出點事情來。一個電話打來,全村都得出動~

  法不責眾嘛。

  所以,許大強每次晚上一有電話進來都提心弔膽的。

  久而久之,就留下了這麼個習慣。

  倆兒子也就習慣了這種特殊的溝通方式。

  沒事,不打電話。

  或者白天打。

  晚上打電話,那肯定就是有事。

  果不其然,許渺說許大強喝多了,跟人因為在夜總會裡搶佳麗打了起來。

  雖然說出去有些跌份,但前兩年忽然暴富之下,端正不了心態,這種事是經常發生。

  事兒到是不大,不過另一撥人裏好像有個許鑫高中的時候因為在別的學校打架,轉學到許家灣的外村人。

  就讓許鑫給問問。

  大家都在神木混,擡頭不見低頭見的。

  喝點酒衝動起來很正常。

  要都沒什麼事,就先從局裡出來,第二天醒酒了吃頓飯找個和事老聊聊,兩個村也不至於傷和氣。

  就這麼點事,許鑫給自己那同學打了個電話說了一下。

  前後大概有半個小時左右。

  而他從酒吧出來時,因為說了有事,袁珊珊就說等他回來一起跳舞。

  結果等他處理完了的時候,回到了卡座,卻見女孩身邊坐了倆男的。那倆男的似乎還要和女孩喝酒,而袁珊珊則滿臉抗拒,一見他回來,趕緊用求助的目光看著他。

  許鑫一下就惱了。

  年輕氣盛的他上去就給攔下了,幾句話不對付,他直接就開始推搡著要拿巴掌招呼,但被趕來的營銷經理給攔住了。而那倆男的見情況不對,直接就溜了。

  許鑫這能讓?抓著酒瓶就要去找人……最後好說歹說,營銷經理送了一堆酒,好一通賠不是,在加上袁珊珊有些害怕的勸說許鑫別惹事,才算把許鑫的火給壓下來。

  這事兒呢,本來到此就結束了。

  可出了這樣的事情,許鑫也不打算在這邊玩了,而是打算換場子。

  夠掃興的。

  結果倆人才剛出酒吧,上了車,女孩的狀態就明顯不對勁。

  明明沒喝酒,這姑娘怎麼就開始頭暈了?

  一問才知道,剛才那倆人過來搭訕,這姑娘傻乎乎的跟人碰了一杯,喝了一口。

  可一口酒根本不至於成這德行吧?

  明顯有些不對勁。

  難怪那倆孫子見自己來了,跑的那麼快。

  這裡面肯定有問題。

  可這會兒許鑫也不敢胡鬧了,拉著就想往醫院走,可一想到了醫院自己得怎麼說?人家醫院不得通知家屬?這要是捅到學校那……別管是不是自己的問題,他都難辭其咎。

  最後乾脆直接找了個私人醫院,給那值班醫生塞了個紅包,直接做了檢查。

  結果……這姑娘是真的被人下藥了。

  但好消息是不危險,就是劑量多了會失去意識。萬幸,這還沒喝多,要是多喝了,指不定就被弄暈了。

  要麼說酒吧女孩子少去,真容易出事呢。

  連抽血帶幹嘛的,折騰了兩個多小時,確定睡一覺就沒事後,許鑫這才離開。

  而這會兒肯定也不能回學校了,關不關門另一說,光是女生宿舍宿管那一關他就過不去。

  所以乾脆就直接給帶酒店去了。

  但你要說許鑫會不會趁人之危?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他在怎麼浪,怎麼狂,可至少不會這麼下作。

  把這姑娘安排在自己經常住的酒店,給了前臺一千塊錢,讓她專門去屋裡照顧一晚,他直接在隔壁睡的。

  事情就這麼一回事。

  然後第二天,等許鑫醒來的時候,袁珊珊已經走了。

  打電話,電話不接。

  發簡訊詢問,得到的也只是一句「以後我們不要在聯繫了」的回覆。

  至此,倆人就因為那酒吧的倆龜孫王八蛋,算是吹了。

  而本來就這麼結束了也沒什麼,那酒店前臺足以證明許鑫的清白,他確實沒趁人之危,更別提背著對方弄的他腰酸背疼的。

  但弄出來個這事兒,倆人都「絕交」了,許鑫原本那天天往表演系跑找袁珊珊,結果忽然就不找了,倆人碰面跟陌生人一樣的狀態不知道怎麼,就被人解讀成了他移情別戀了。

  本來這事兒解釋一下就行。

  可問題是怎麼說?

  能說這姑娘傻,別人跟她喝酒,她一點防備心都沒有上了套?

  那去酒吧不也是你喊的麼?

  所以,最後,許鑫選擇了背上這口鍋。

  行吧,移情別戀就移情別戀吧。總不能讓人家女孩背上一些不該有的東西吧?

  我花心,我自豪。

  爺不伺候表演系的未來明星了,爺去采野花還不行麼。

  跟你們解釋這些幹嘛?

  但要是別人這麼說,他也就無所謂了。

  老爺們怕什麼?

  更別提……一般人也不敢在他面前說這些,最多背後八卦一下。

  無所謂。

  但問題是……

  他把楊蜜當朋友的。

  別人誤會無所謂,自己朋友哥們誤會……

  這特麼能行?

  不知道的人以為你眼瞎了呢,和我這種人交朋友。

  所以,見對方還一臉戲謔,許鑫乾脆直接……

  「誒誒,你幹嘛?」

  「別廢話!進來!」

  抓著女孩的胳膊,許鑫帶著她就進了小廳。

  「啪。」

  房門關閉。

  厚厚的窗簾隔絕了大部分光線。

  而在那只有窗邊才透露著一絲絲光芒的黑暗放映廳中……

  「咕嘟~」

  楊蜜不知為何,忽然咽了口口水。

  心臟不可避免的加速跳動了起來。

  「你……你要幹嘛?」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3:03 PM

035.睡對頭

  許鑫也不是順風耳,聽不到她那忽然加速跳動的聲音。

  所以,面對她那聲音都有些不自在的問題,他沒回答,只是走到了小廳的窗前,掀開了那厚重的窗簾。

  「唰!」

  陽光灑了進來。

  同時,他又推開了窗戶。

  冰冷的空氣與室內的溫暖形成對流,空氣開始循環,帶走了一切時間與歲月沈澱出來的味道。

  靠在窗前,他看著眼神明顯流露出錯愕的女孩,直接問道:

  「咱倆是朋友對吧?」

  「……嗯啊。你忽然搞這套幹嘛?」

  許鑫翻了個白眼:

  「你說呢?……咱倆是朋友,所以我得和你解釋清楚。別人誤會也就誤會了,但咱是自己人,明白麼?所以你要是想知道我倆怎麼回事,我解釋給你聽,也相信你不會告訴別人。」

  「你先等會……」

  楊蜜瞬間無語了。

  「你把我拉進來,就為了和我說這個?」

  「……不然呢?我找你幹嘛?看電影嗎?」

  許鑫有些納悶。

  「……」

  楊蜜算是徹底無語了:

  「大哥,我隨便聊聊的好不好?我以為多大個事兒呢。你沒追上人家,或者人家沒追上你,還是你移情別戀或者幹嘛的,這不就是個普通的八卦小花邊兒麼,還至於這麼認真對待?」

  許鑫一楞……

  普通的八卦花邊?

  袁珊珊好懸讓人給藥翻了,這也算普通八卦……嗯?

  忽然,他反應過來了。

  對啊。

  在其他人看來,這不就是一個男追女沒追上的「戀愛小事」麼。

  他們又不知道真實情況,更不知道那一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所以,在他們眼裡,這事兒可不就是「普普通通」麼?

  最多是拿出來打趣幾句而已。

  「……」

  瞬間,他無語了。

  而楊蜜看他那無語的模樣,卻誤會成了另外一種意思:

  「誒,我發現你越來越和我想的不太一樣了。」

  「什麼?」

  許鑫隨口問了一嘴,就聽著姑娘來了一句:

  「你意外的有些純情啊……」

  「……?????」

  這瓜女子在說個甚?

  我純情?

  一股荒唐直接攀爬到了他臉上。

  「你說我?」

  「對啊……當然了,我不是說你的那些花邊新聞或者幹嘛的。就是……這一個寒假接觸下來,你真給我感覺好純啊……哈哈哈~真的,尤其你剛才那個表情。真逗~哈哈哈哈~」

  女孩樂的花枝招展。

  這時,她背後的房門忽然被人推開了,還頂了她一下:

  「哎喲!」

  「誒?……對不住對不住……呃,楊蜜,你沒事吧?」

  方修冒冒失失的進來,看到了正無語的女孩,趕緊表示了歉意:

  「沒事你站門口乾嘛啊?」

  說完又看到了站窗口的許鑫。

  倆人隔了幾排桌子,方修自然不會想歪,而看到了許鑫後,他直接說道:

  「你也來看電影的?」

  「……嗯。大哥你差點撞死我。「

  女孩無語的白了他一眼,接著把臺階丟給了許鑫:

  「行了,大導演,老方也來了,趕緊開始吧?」

  「……好。」

  許鑫點點頭,提著那盒膠片走到了小廳的放映機前。

  很快,光線暗淡的放映小廳裏出現了醉漢的畫面。

  ……

  「我草,牛比啊……雖然當時拍的時候就覺得這片子不錯,但剪輯出來又不一樣了。」

  十三分鐘的電影放映完,方修給出了自己的感嘆。

  許鑫點點頭:

  「咱倆得補個鏡頭。就我要在這電影裡安排一個時間的特寫。你知道那個電子表吧?給一個……七八點的特寫,然後我在計程車出現時,給一句收音機裏播報燕京時間的廣播,給觀眾一個時間跨度……」

  「光是時鐘特寫?」

  「對,要有那種醉漢模模糊糊看了一眼時間的畫面。」

  「……」

  方修想了想,點點頭:

  「簡單,那都不用去那邊,直接去找個電子表,掛牆上那種,讓老林給弄個差不多的燈光,對著給個特寫就行……你什麼時候要?」

  「今天能出來是最好,晚上讓別人給剪輯到裡面去,然後這兩天趕緊把配音都弄了,好交上去。」

  「唔……行,那這事兒交給我。王家衛那種抽幀的感覺行不?我和你說,我賊喜歡那質感……」

  「行。」

  「那就這麼說,我這就找老林去,剛才我還看到他了呢。」

  論行動力,這群人是一點都不差,在說這種畫面拍出來也沒任何難度,就是一個光線搭配的特寫而已。

  說幹就幹。

  方修走,楊蜜也走。

  她還得去搶宿舍呢。

  雖然家也在燕京,但天天上下學太麻煩,還受家裡管束,就直接住校了。

  而這倆人都走了,許鑫也走。

  去領教材。

  ……

  「呀,蜜蜜?」

  當楊蜜走進新宿舍時,聽到了這聲招呼,擡頭一看……一眼就看到了袁珊珊那驚訝的目光。

  「……」

  楊蜜有些楞神。

  她今天之所以會分新宿舍,是上學期申請的。

  北影雖然不缺宿舍,但宿舍也分個三六九等。

  最普通的,八人間。

  她就是從八人間裡出來的。

  大一的新生住宿都是在八人間,也不知道是潛規則還是什麼硬性規定。而想換宿舍也可以,提前一學期申請,並且收費還不一樣。

  楊蜜對八人間住不太習慣,主要是因為夏天太熱。所以早早的就申請了下學期換新宿舍,直接申請了每個月要多給一百一十塊才能住的四人間。但這錢花的很值,因為今年學校說給所有宿舍安裝空調。



  那四人間這種上面是鋪,下面則是和鋪連在一起的學習桌、書架的環境可就舒服太多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後悔沒捨得花這個錢。



  而搞定了自己的鋪位後,她就去原來的宿舍收拾鋪蓋卷,收拾之前,屋子裡還沒人,她搶了個靠窗戶的床,把自己的包先給放了上去。結果收拾完了東西再回來……

  四個人的宿舍就已經滿了。

  雖然不見其他倆室友,可看著正手裡那個單子,往木板床上鋪展的袁珊珊,她在楞神一下後,不知怎麼的,眼裡就出現了許鑫那「純情」的模樣。

  然後……

  就覺得有些尷尬。

  憑白而來的尷尬。

  但她也不是那種不懂交際的人,這宿舍其他倆還不知道是什麼人,可這會兒能有個同班同學,肯定是很開心的。

  於是女孩的眼睛彎成了月牙:

  「珊珊,你也在啊!太好了,咱倆還睡對頭呢!」

  她的本意是自己的頭衝著窗戶,然後袁珊珊這邊頭衝著門。

  兩張床就是腳對腳的這麼睡。

  可一聽這話,袁珊珊趕緊搖頭:

  「可別,你看窗戶那……咱倆估計得頂頭睡了。」

  「窗戶?」

  楊蜜納悶的看向了關的挺嚴實的窗戶……

  「怎麼啦?」

  袁珊珊一邊往木板上鋪單子,一邊來了一句:

  「那漏風,我剛才發現的。」

  「……?」

  楊蜜下意識的走到了窗前,把手伸了過去。

  一絲絲涼風擦過了指尖……

  難怪這屋子不熱乎呢。

  這……

  睡對頭?

  不知怎麼的,許純情的模樣又出現在了女孩的眼裡。

  有些尷尬啊。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3:04 PM

036.海誓山盟當放屁

  方修的動作真的很快,下午就把許鑫要的片段拿了過來。

  而剛從配音室裏走出來的許鑫看了一眼,確定特寫沒問題後,直接拖老方把自己那盒膠片和錄了這個片段的膠片盒去找周宇,讓人家給弄一下。

  接著就再次走進了配音室。

  其實配音真的是個挺麻煩的活,主要是模擬那種現場環境的聲響。

  比如許鑫唱的那個死了都要愛的片段。

  這片段的收音效果雖然能聽,但卻不能用,因為會顯得非常嘈雜。電影的聲音動態與靜態的處理是非常考究的,要讓觀眾以最小的分神為代價,來完美的帶入到劇情之中。

  所以,這一下午,在配那個《死了都要愛》扯著嗓子喊的片段,他自己的監聽耳機都被那混響震的嗡嗡的。

  並且KTV的戲難拍也就在這。

  背景音要不要?

  要的話就會很吵,而不要的話,一個KTV聽不到別人的歌聲,會給觀眾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如何拿捏尺度,就是純粹的經驗問題了。

  要是那種成熟的配音師,根本不在話下。可畢竟這是一群學生。

  更何況,當時KTV裏還有一段歌曲那點歌機裏沒有,他必須要在現場這邊來配。

  總之,真的挺麻煩的。

  一下午,包括許鑫、張明遠在內,在加上張明遠的幾個同學,這幾個老爺們光是擺弄第二個房間裡的音效什麼的,就折騰了接近3個小時。

  等第二個房間弄完,天都黑了。

  但成果也是喜人的。

  雖然正式膠片被人拿走去剪輯了,但從電影開始的音軌,一直持續到最難的第二個房間結束,都被這群人給鼓搗出來了。

  借用配音室的電腦看了看,確定達到了滿意的效果,這些人才解散,並且約著明天上午開學典禮結束後,中午飯直接就來這邊吃,早點把後續的工作做好。

  而許鑫今天乾脆沒回宿舍。

  開著車就往家走。

  回到家的時候,家裡卻一個人都沒有。

  沒給許大強電話,而是給李豪,得到了個老爸和朋友在外面唱歌的消息後,許鑫看了下時間。

  6點多。

  還行,健身房應該還有飯。

  在家裡換上了運動裝,活動活動腳踝,他小跑著往健身房跑去。

  就當有氧熱身了。

  ……

  開學典禮。

  站在草場上的許鑫夾雜人群之中,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似睡非睡。

  昨晚雨菲教練教他了一個新動作,叫什麼……戰繩。

  好傢夥,兩條麻繩掄著一開始沒什麼感覺,結果30秒一組,拉了四組之後,他今天早上好懸沒爬起來。

  胳膊都感覺不是自己的了。

  所以顯得很沒精神。

  「嗡。」

  忽然,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看著在上面發表講話的學生會長,悄悄的拿出了手機:

  「昨晚幹嘛去了?一大早就打哈欠。」

  「……?」

  他四下尋找,然後在人群裏找到了帶著線帽,正沖他呲牙咧嘴的楊蜜。

  於是低頭回了一句:

  「健身,很累。」

  「哦,我就和你說聲,我和你前女友一個宿舍,我倆睡頭頂頭。」

  許鑫嘴角一抽,心說這瓜女子還沒完了。

  於是回了一句:

  「滾蛋。」

  然後沒好氣的看向了那邊,就瞧著女孩跟個小逗比一樣噗嗤一樂,接著也把手機放到了兜裏。

  交流到此結束。

  接著,「熱情洋溢」的開學典禮終於結束了。

  許鑫手無力的插在羽絨服的兜裏往回走。

  回到了班級,他依舊習慣性的坐在小教室裏屬於自己的位置上。而齊雷走進來後,手裡拿著一盒錄影帶來到了許鑫身邊:

  「昨晚咋沒回宿舍啊?老大和老三還說咱們一起喝頓酒呢。打你電話也沒接~」

  許鑫是86年11月份生人,要按照生日來算,他是4個人裏最小的。

  排行老四。

  「忙膠片的事,你們打電話的時候,我還沒結束,在配音室裏呢。」

  「噢~」

  齊雷點點頭。

  「那中午打球去不?」

  「不去,配音還沒忙完,等結束的吧。我這幾天可能都回不去了,我爸在這呢。」

  「行。」

  閒聊了兩句,大一下半學期的第一節課也開始了。

  上課的不是別人,正是於珍。

  課程就是《短片製作》。

  顯然是對應上學期導演系的家庭作業。

  而於珍是拿著一個大箱子來的,除去新學期的寒暄外,第一句話就是:

  「同學們把自己假期拍攝的短片都交到這裡面來吧,這兩天看完了之後,後面會在影視賞析裡面老師來選幾部給大家解讀。」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開始往講臺前走。

  有的人交的是一張光碟,而有的人則交的和齊雷一樣是錄影帶。

  總體而言,兩者參半,畢竟DVD如今也都普及市場了。

  但要說交膠片的,還真沒有。

  而所有人都上去了,唯獨許鑫沒動。

  其他班級裏的人也不意外……這位今天沒睡覺就算給面子了。

  指望他交作業?

  拉倒吧。

  通過半學期,這些或者是對藝術抱有遠大理想瞧不起他的人,又或者是其他的同學關係不似初中高中那般緊密,而對他無所謂的人基本都是一個認知。

  許鑫的表現沒有任何人抱有期待。

  畢竟,他有「前科」的。

  而於珍自然也知道許鑫的情況,那「允許你製作完了再交」的話還是她親自說出口的。

  所以,除了許鑫,確保其他人都交了後,於珍就把盒子往講桌上一放,開始了今天的第一課。

  「那麼,我們來說說,短片,作為導演的入門級必須掌握的職業技能,它的拍攝組成……」

  臺上,於珍在講。

  臺下……

  「許鑫你這是……」

  看著哆哆嗦嗦的手指夾著一桿筆,鋪展開來了筆記本的模樣,同為導演系的齊雷明顯有些震驚。

  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大少爺這是洗心革面浪子回頭了?

  「噓。」

  許鑫搖了搖筆桿子,也不多解釋,只是認認真真的聽於老師在臺上講課。

  他承諾過的,以後會認認真真的聽講,對自己以及對導演、電影這門藝術負責。

  男子漢大丈夫,說過的甜言蜜語可以用來逗女孩子開心,山盟海誓當放屁。

  但其他的承諾說出口,肯定得說到做到。

  一口唾沫一個釘。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3:05 PM

本帖最後由 rul3nk4_2 於 2023-9-4 11:59 AM 編輯

037.咱班同學出演的電影

  3月2號,也就是正月二十二這天,隨著開學第一個星期的結束,第二個星期的開始,除了大四的學長們,其他三屆的學生已經基本收攏好了心態,學業與生活有條不紊的進入了正軌。

  而要說大一的導演系1班裡有什麼新鮮事……

  那麼最讓人在意的,恐怕就是許鑫這個「壞學生」浪子回頭了吧。

  第一周,一共17個課時,全部滿勤。

  上課認真聽講,沒有遲到,沒有早退,更沒有站著茅坑不拉屎的睡覺打呼嚕。

  他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讓人大跌眼鏡。

  不過,或許是天生的偏見在那,又或者是許二少爺上學期挖的坑太多,當門口瞧不見了那輛法拉利後,不知道怎麼的,莫名其妙一個「許鑫家裡破產了」的傳聞就冒了出來。

  聽的他哭笑不得。

  但也沒過多在意,因為通過那一場夢,他逐漸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標。

  並且願意為之奮鬥。

  ……

  表演系,周一,上午第二課時。

  《藝術影視賞析》

  課前。

  「完了完了……蜜蜜,你看啊,我這燙成羊毛卷了,土死了!那剪頭的太坑人了!」

  被倆女孩堵在座位上,楊蜜看著眼前這倆人那明顯和自己這大波浪沒得比的羊毛卷,雖然心裡承認對方說的沒錯。

  這一腦袋看著跟大媽似的羊毛卷,確確實實土到家了。

  也丑到家了。

  但話肯定不能這麼說,所以,她露出了感同身受的模樣:

  「真的啊……我不是和你倆說了麼,唐宛,你頭髮粗,用24號槓子。包文靜,你頭髮細,用22號槓子,你們是不是聽了理髮師的話,說槓子太粗出不來效果?」

  「嗯嗯!」

  倆女孩頭點的跟撥浪鼓似的。

  「所以說啊……」

  楊蜜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不試試咋知道呢……我就是用22號槓子弄的,你們就按照我的來就行。沒給錢呢吧?」

  「給了啊。」

  唐宛一臉委屈:

  「不給錢人家《潮流》能讓我倆出來麼?」

  「……多少?」

  「四百八……」

  「倆人?」

  「一個。」

  「四百八就燙個這!?」

  楊蜜這下是真無語了:

  「《潮流》想錢想瘋了吧?……這樣,一會上完課,中午你倆跟我找他們家去!就讓他們重新燙,不燙就報警!我爸的徒弟就在咱們這片兒區呢,沒事有我在,保准沒問題!」

  她一拍胸脯,倆剛到班級的女孩立刻滿臉的喜色:

  「還是蜜蜜你最好了!」

  這麼仗義的姐們可去哪找?

  太牛了太牛了!

  顯然,這人情,楊蜜落下了。

  而這會兒休息時間也差不多了,當看到這節課的老師從教室門口走進來時,仨聊天的女孩趕緊各回各的座位上坐好。

  這時,一直坐她旁邊的袁珊珊才低語了一句:

  「你幹嘛不直接帶她倆去你燙頭髮那地方?」

  「我倒是想……」

  楊蜜搖搖頭:

  「但人家不是理髮店啊,是……一個化妝師給我弄的。」

  「啊?」

  這幾天已經和頭對頭的室友混熟了的袁珊珊有些驚訝,又有些羨慕:

  「你接新戲啦?」

  「呃……」

  純情少男的模樣再次出現在了楊蜜眼睛裡。

  她趕緊搖搖頭:

  「算是吧……唔,誒,你說這節課給咱們看什麼?」

  她開始岔開話題,而袁珊珊見她不願意說,也就不多追問了。

  畢竟楊蜜的名氣和底子都在這擺著呢,人家幾歲就開始當童星,不管是初中、高中,別管多少吧,至少戲沒停過,還簽了公司,有這種資源很正常。

  她也要面子,就算羨慕也不會明說。

  於是隨口來了一句:

  「短片呀,上周吳老師不是說了麼,咱們這學期開始陸陸續續練習鏡頭感,先從短片開始唄。」

  「短片啊……嗯???」

  一開始,女孩還沒在意。

  可反應過來後,忽然心裡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這感覺憑空而來,毫無根據。

  可是……她卻想溜了。

  結果就聽見台上的吳老師來了一句:

  「好,現在開始上課。今天我們看短片,其中有兩部外國短片,兩部國內的短片。都不長,最長的也不過13分鐘。並且這十三分鐘的短片還是咱們學校導演系某位同學的作業。交上來後,我們看了看,完成度非常高,並且咱們班的同學也有參演,所以今天特別拿過來讓大家看一下,感受一下不同導演對於演員演技該如何詮釋所作出的不同選擇……」

  「嘶~~~~」

  「你怎麼了?」

  聽著忽然倒吸涼氣的楊蜜,袁珊珊有些不解。

  可楊蜜這邊已經尷尬的要扣腳趾頭了。

  那影片……十有八九是許鑫拍的!

  不是……老師……

  導演系的人和咱們有嘛關係?

  非得拿到課堂上說嗎……

  我這旁邊還坐著他前女友呢啊!

  要是被他前女友看到我給她前男友跳鋼管舞……

  我這不是找倒霉呢嗎!!

  咱哪能這麼辦事啊!

  「報告!老師,我想上廁所!」

  腦子一熱,臉皮已經徹底紅了的女孩開始不管不顧。

  可台上的吳老師隨著班級裡的同學目光一起落在女孩身上後,卻忽然一樂:

  「哈哈,楊蜜同學,不應該呀。按照道理來講,你也算老資格了,經驗又比咱們班的所有人都要豐富,讓大家看一下你的作品,怎麼還害羞上了?……嗯,不批准,你老老實實坐著吧。實話實說,老師我在看到你的表演後,無論是造型,還是那種你對鏡頭感的把控,雖然與成熟演員對比還很稚嫩,但對於同為初學之人的大傢伙,你的表演已經可以說的上是「登堂入室」了。所以……坐下來吧。「

  「唰唰唰。」

  包括袁珊珊在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耳朵尖都紅透了的女孩身上。

  楊蜜演戲了?

  還是演的導演系同學的短片?

  似乎還很優秀?

  作為「老戲骨」,本來就備受關注的她這會兒的一舉一動,都是那麼的引人在意。

  可楊蜜卻要瘋了。

  如果不是袁珊珊在旁邊看著,她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掏出手機,給許鑫發一條信息。

  沒什麼別的內容。

  簡簡單單一句話:

  「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

  一共十七個救,一個都不能少。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3:05 PM

038.放映課

  袁珊珊在那守門,楊蜜這簡訊球就踢不出去。

  不得已,滿臉心虛的女孩甚至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了,哪裡還管老師你放什麼電影?

  可該來的總會來的。

  一個小時的課,吳老師便放邊講,楊蜜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就跟等待宣判的犯人一樣……

  其實如果袁珊珊離她遠一點,她都不至於這麼尷尬。

  問題是這節課倆人坐同桌也就算了,特麼回宿舍還是頭對頭……

  哪個天殺的按窗戶還能給弄漏風了!?

  可不管怎麼樣,老天依舊要下雨,姑娘還是要嫁人。

  該來的,總會來的。

  「好,前面這三個短片之所以講的很簡單,是因為這三部的導演,都有著非常鮮明、成熟的個人風格。而他們的短片看似簡單,實則每一個鏡頭、演員所需要的技巧都體現著濃烈的個人風格。這三個影片,是留給大家的作業,我會上傳到校內網,你們看完後,要進行拆分重組,像我之前說的演技三要素,側重點這些,寫出來一份分析,並且在下一周的表演課上,會讓大家來表演……」

  楊蜜的心咯噔一下……

  就聽吳老師繼續說道:

  「接下來呢,我們重點關註這最後一部影片。片名叫做……」

  看了一眼楊蜜,吳老師不在藏著掖著,直接來了句:

  「《不醉》」

  說著,他拿了一張光碟,送進了影碟機裏。

  接著暫停了畫面:

  「這片子為什麼要放到這堂課上來重點說,其實很簡單。第一,它是大家現在能接觸到的,最適合你們的表演風格,和你們的等級相近,通俗易懂。第二,他的劇本看似簡單,但實際上非常有趣。並且通過各種小細節讓你產生一種回味與思考,劇本設計的很巧妙,裡面還有開放式的結局。第三,他的立意很棒。而第四……老師之所以要把這片子放到最後,其實就是想讓大家看完前面三部成熟的導演影片後,在來看這種尚且還很稚嫩,但路已經走對了的短片時,通過這部短片,來幫助大家豎立一個正確的心態。」

  他的一番話,已經足夠激起表演班裡所有人的興趣了。

  更別提……自己同學還在裡面出演了角色。

  可扭頭往楊蜜那一看……

  卻見這姐們已經把頭埋胳膊裏了。

  不至於害羞成這樣吧?

  一群人費解,而吳老師卻直接點擊了播放:

  「好,現在讓我們來看看這部短片……」

  畫面開始,已經和楊蜜打過三次照面的醉漢再一次出現在她那偷瞄的雙眼之中。

  而隨著鏡頭特寫的到來,吳老師的最後一句話響起:

  「哦對,這部片子的導演,是導演系一班的許鑫。」

  完了。

  全特麼完了。

  當感受到自己旁邊那一道目光時……

  楊蜜知道,自己徹底的完了……

  ……

  十三分鐘,一晃而過。

  而距離課時結束,卻還有37分鐘。

  「……」

  「……」

  「……」

  教室一片安靜。

  所有人都在用無比驚訝的目光看著許鑫。

  就像是在看著一個怪物。

  而手裡拿著遙控器的於珍,在全班的寂靜之中,緩緩說道:

  「許鑫,有什麼話想說嗎?」

  許鑫起身,搖頭:

  「沒有,於老師。」

  「好,那我來問吧。」

  於珍擺擺手讓他坐下,看著班級裏的學生那驚訝的眼神,並沒有討論任何什麼所謂的「怎麼樣,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吧」的話語,而是直接問道:

  「我們作為導演,首先要做的,就是當一個劇本拿到自己面前,全篇通讀之後,要抓住這個劇本的核心要義。這是我們成為導演最基本的一個具備條件。所以,同學們,我的第一個問題是,你們如何看待這部電影?」

  「……」

  「……」

  「……」

  所有人無言。

  只是皺眉凝思。

  於珍也不催促,而是給了大家十來秒的思考時間後,繼續問道:

  「有人能回答我這個問題嗎?……高明亮,你來回答這個問題。「

  冷不丁被點到的男同學下意識的站了起來。

  被於珍盯著,他又猶豫了幾秒後,說道:

  「給我的感覺就是……呃……光線什麼的調整的……挺合適的,然後拍的時候也很穩,觀感很流暢,哪怕是後面那些模糊鏡頭,都沒有給我不適的感覺……」

  「停。」

  於珍打斷了他的話:

  「你說的,是影攝系的人才會去考慮的事情。我說的是導演,作為一名導演,你對這部片子的觀感如何?或者……我換個問法,有沒有人能告訴我,這部片子講的是什麼呢?「

  「……」

  「……」

  「……」

  見全班又全是疑惑的臉孔,作為老師,於珍需要做的並不是讓他們猜,而是啟發他們的思維,給出正確的方向。

  所以,她給出了兩個方向:

  「是一個醉漢在KTV的見聞與奇遇呢?……還是說以時下這些在大城市裡打工、努力的年輕人的視角,表明著他們的境遇、努力以及對未來要抱有期待?」

  有了方向,學生們被一提點,順著她的話說道:

  「對未來抱有期待。」

  「肯定是後面。」

  「應該是後面吧?」

  「……」

  聽到同學們的回答,於珍又問:

  「那你們又是為什麼會這麼認為呢?」

  又是一陣安靜,但馬上有人舉手了:

  「於老師,是最後面那個反轉吧。許鑫……呃……許三金的母親打來電話,透過他的回答我們才得知今天原來是他的生日,明明是生日,在陪客戶,還要跟母親撒謊,為的就是體現那種努力工作的態度……」

  「你說的是以一個觀眾的角度來定義的。通過整個故事的觀察給出的結論,我說過,你們是導演,要站在導演的角度來思考整個故事。這不是我要的答案……還有人嗎?」

  這時,一個人舉起了手,在於珍點了他一下後,用一種很彆扭的普通話說道:

  「老似~是……故系~辣四個……房子……房間的故系~托……推……推進……他們……才……最後……換著……轉動……角度,所以才……才……成功~」

  他的普通話極為蹩腳,但眾人卻習以為常。

  黃明圭,憑實力考進北影的韓國留學生。

  天朝這幾年的電影在國外獲得了很多獎項,不少韓國人都是抱著學習的態度過來的。

  黃明圭也是如此。

  為此,這傢夥還特地讀了半年的漢語學院……雖然只是半年,可能聽懂,並且能正常交流,哪怕發音不標準,可這態度也足夠讓人認同了。

  而聽到他的話,於珍點點頭:

  「不錯,就是那四個房間裡的故事。好……現在我們來快進到第一個房間。」

  拿著遙控器操作了一番,很快,從醉漢看到那房間裡嫵媚的影子,到給了五十塊錢後出來抹了一把臉的尷尬。

  於珍按下了暫停鍵:

  「有沒有人告訴我,這個房間在表達著什麼?」

  「貧富差距?」

  她剛問,立刻有人就回答了。

  可於珍聽著和她當初同樣的答案,直接搖頭:

  「這個命題太大,我說了,你們要站在一個導演的角度考慮問題。明明這部片子的主旨已經出來了,就是「未來」,那麼試問,十三分鐘的片子足夠支撐出現兩個大命題麼?更何況,是劇本完成度如此之高的情況下。「

  說著,她在黑板上畫了一個圈:

  「貧富差距,就是這個大圈。方向,你們對了,但許鑫在這部片子……或者說第一個房間裡想表達的,只是這個大命題之下很小、很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在圓圈之中又點了一個點,她繼續看著學生們:

  「誰來回答我?」

  座位上。

  「誒,是什麼啊?給個提示。」

  聽著齊雷跟自己的嘀咕,許鑫悄悄的來了一句:

  「認識到自己是如此貧困。」

  齊雷直接舉手:

  「認識到自己是如此貧困!」

  誰知他剛回答完,就看到於珍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樣,指著許鑫:

  「許鑫,在這樣你就給我後邊兒站著去!」

  顯然,她瞧見了……

  這下宿舍二人組都有些尷尬了。

  但於珍也就索性點明了:

  「不錯,第一個房間,無論是那個跳舞的女孩,西裝革履的成功人士,還是那些給錢之類的橋段,都是為了故事的核心在服務的。而許鑫的第一個故事,是在貧富差距這個大命題之下,以主角個人的微末角度,來告訴大家:在這裡,我認識到了我自己是如此的貧窮。而這個貧窮的主旨,與什麼相呼應?如果你是個窮人,那麼你需要做的是什麼?讀書?習武?奮鬥?努力?你的這一切舉動,都是在為了自己而服務。而你服務的目標是……」

  隨著她話術的牽引,聽懂了老師在說什麼的同學們整齊劃一的說道:

  「未來。」

  「BINGO~」

  於珍點點頭,唰唰唰的在黑板上寫下了一行字:

  「認識到自己是如此的貧窮→」

  箭頭後面沒寫,因為她還要說第二個房間:

  「那麼,我們來繼續看,看他第二個房間,註意,延續第一個房間的思路,通過這種導演的思路,在看完後回答我,許鑫表達的是什麼。」

  說完,畫面播放。

  故事,還在繼續。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3:06 PM

039.很棒的電影,對不對?

  第二個房間裡,許鑫那破了音的歌聲,與那不停冒出來「茜茜生日快樂」的推杯換盞,組成了一副看似淩亂,卻真是無比的群像。

  畫面暫停,於珍手裡拿著遙控器說道:

  「這裡我不得不誇讚一下這裡的拍攝風格,首先,群像戲難就難在如何突出重點,如何有效的梳理每一個鏡頭,從動態視覺變為靜態視覺,通過畫面詮釋給觀眾,讓他們找到重點。」

  說完一指畫面:

  「影片的攝影導演在這裡處理的很好,採用手持攝影機推進的形式,先確定了許三金這個角色為主要原型,而其他所有角色都是從他的畫面中做出延伸、出發、讓觀眾尋找到他的。這一點做的很棒。」

  潛臺詞誇了一句方修後,於珍繼續問道: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第一個房間是見識到了自己是如此的貧困,那麼許鑫這第二個房間想表達什麼呢?」

  在之前,於珍已經幫眾人理清了思路,所以,聽到她的話後,不少人順著她的思路舉起了手:

  「和任何人都有可能成為朋友?」

  「五湖四海皆兄弟?」

  「我覺得是偽裝吧?所以他才會喊那一嗓子茜茜生日快樂……「

  五花八門的討論聲被於珍所聽到,也被許鑫所聽到。

  而聽到了這些人的討論後,於珍卻一反常態:

  「許鑫,這次你自己來說說吧,說說你想表達什麼。」

  教室內的人聲瞬間消失了。

  在全班同學的矚目下,許鑫站了起來:

  「其實剛才已經有人回答過這個問題了。我在劇本草創之初,確實思路就是想表達天下到處是朋友。但誠然如於老師所言,這個命題太大,所以我就在細節處加以改進。從一開始的突兀進入房間,到被集體所接納,表達了人群的友善之後,通過那幾句生日快樂的臺詞,以及醉漢許三金得到了別人的敬酒,第一反應是回敬的細節等等,表達的就是一種接受善意、隱藏自己的性格,融入集體的成熟。當然了……」

  他微微搖頭:

  「這僅僅是我的個人觀點。主要是我不是很喜歡西方電影那種特別註重突出個人英雄主義風格的鮮明特點。在我的概念裏,人是群居動物,只有先接納集體,才會被集體所接納,而任何個人主義的英雄風格也都應該建立在集體之上,而不是像西方電影那樣與其背道而馳。

  現在有一個陌生的集體願意接受許三金,釋放善意,那麼許三金的成熟就註定了他不會同那位「茜茜」說:誒,好巧,今天也是我生日。



  而是通過那一嗓子生日快樂,一來是表達善意,而來是為了這個集體的「犧牲」而給自己的個人意誌一種交代。所以,在我發掘了可以深挖這個房間的故事後,我把這個故事的深層次定義為:抱著善意的成熟。」

  他的一番話說完,所有人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模樣。

  可於珍卻問道:

  「那你覺得你這個故事的處理成功了嗎?」

  「沒有。」

  許鑫很直接的搖了搖頭。

  其實這個問題他之前就和於老師聊過了,也是整個故事一個很大的減分項。

  他這個房間的故事,立意有了,但劇本深度不夠。

  而結合於珍的話,就是:

  「之所以說許鑫沒有處理成功這個故事,因為鏡頭裡並沒有給足許三金足夠的心理活動暗示或者是轉換過程。所以只是把劇本的表面意思帶給了觀眾,內核主旨是很弱的。

  他犯了一個缺少經驗的導演都會犯的錯誤,那就是一次性想把故事內容塞的太滿,卻沒有做足足夠的鋪墊。而這也是為什麼我們去看一些特定類型片時,大傢夥會覺得角色定位轉換的非常莫名其妙,有些摸不到頭腦的主要原因。」

  說完,話鋒一轉:

  「當然了,我並不是說他這個故事拍的很差,恰恰相反,作為大一新生的他,在短短十三分鐘的故事中,能表達出來一種主旨,在我看來就已經成功了。所以,這第二個房間的故事,我把它定義為瑕不掩瑜,因為至少,他的故事表層交代的很清楚。相信只要他積累足夠的經驗,那麼,這個故事會更完美。好,下面我們來看第三個故事……其實第三個房間我覺得很有意思的……」

  隨著她的話,電影繼續推進,而不知為何,於珍忽然刻意加大了音量,讓人可以聽到那略顯嘈雜的背景音樂。

  那是一首英文歌。

  不過這會兒沒人在意,只聽她繼續說道:

  「這裡其實我們能看到,許鑫在布景與音效上是有過一番奇特構思的。首先你們看到了什麼?」

  指著滿屏幕綠油油,於珍問完,就有人回答了:

  「啤酒。」

  「……我是說它代表了什麼,有什麼映射含義。你是導演,不是觀眾,你要從電影裡面思考,而不是給出感官直白的答案。」

  說完,於珍看了下手錶,直接說道:

  「是綠色。綠色的酒瓶鋪滿了桌子,中間,這個男人在哭泣。註意,他是沒有臺詞的,他一直在哭,可通過鏡頭語言,這種綠色,會讓你們想到什麼?他為什麼會哭?……你們想想,綠色,代表著什麼?」

  愈發直白的話語很自然而然的就把眾人的思路引入到了感情上面來。

  「很綠,綠油油的,對不對?」

  「對。」

  「那麼這個房間裡,我們會看到一種很有趣的承前啟後的轉折。就像我之前說的,看似,醉漢許三金只是誤入到了這個房間裡,然後和這個哭泣的男人喝了一杯酒,勸說了幾句別哭了。

  可是,還記得許鑫剛才說什麼嗎?他說他第二個房間裡,是在講從集體制中感受到了抱著善意的成熟。而這第三個房間,註意,他的肢體語言很有意思。一開始是猶豫,然後詢問,得不到答案後,他拿起了酒,並且和對方有了肢體上的安慰性接觸,再次確定無效後,他卻在喝完一杯酒後轉身離開了房間。這說明什麼?「

  不等學生回答,於珍直接說道:

  「說明,他把從上一個房間中得到的那種善意,接受之後,同樣傳遞給了下一個對象。通過鏡頭裡的暗示,暗示這位可能是被綠了,可對方的拒絕溝通卻讓人有些猜不透對方到底發生了什麼。然後……就像是上一個房間一樣,沒人知道許三金怎麼會出現在這,也不管走沒走錯房間。

  總之,集體接納了他,釋放了善意,而這種善意,被許三金在這個房間裡釋放了出來。同樣的雙命題,大命題:正確的價值觀具有傳導作用。而小命題……許鑫,說說。」

  「……」

  才剛坐下沒多久的許鑫不得不再次站了起來:

  「見到對方無法溝通後,釋放善意完成後及時遠離失意與痛苦。所以在最後的鏡頭裡,我才會在第三個房間把畫面定格,等到許三金關門,隔絕了裡面和外面的聲音,而忽然消失的聲音代表著徹底的封閉。但不是對別人封閉,而是對自己的隔離。

  而於老師您剛才之所以加大音量,是為了讓大家聽清楚KTV裏的背景音樂,是選自貓王的《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而在開門與關門這段的歌詞……英文我說的不太標準,反正翻譯過來是智者不入愛河,愚者為情所困。但實際上這段是後加的,當時拍攝現場的那個KTV裏沒這首歌。所以為了追求音效不那麼突兀,我減少了音量……」

  「……????」

  「????」

  隨著許鑫的解釋,班級裏的學生一臉茫然。

  不是……

  你是哪裡來的老千層餅?

  還用了首英文歌的歌詞,來表達劇本主旨?

  你這是……在把我們按在地上摩擦麼?

  我們還費勁巴拉的找機位學對焦構圖呢,你倒好,你開始給我們玩起來套娃了?

  一環扣一環的?

  大哥你鬧呢?

  眾人一臉無語,發懵,以及這些表情之下,那份……頗有些絕望的自愧弗如。

  大一上半學期當壞學生。

  下半學期剛開學你丟哪門子王炸?

  而這時,他們又聽到了那有些嘈雜,但卻極為深情的嗓音,在電視機的音響裏深情款款的唱著:

  「Wise men say~

  only fools rush in,

  but I 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

  回過神來,看向於珍。

  卻見於老師瞇著眼睛,拿著遙控器的手跟著貓王的嗓音在輕柔揮舞,滿眼的陶醉。

  直到「啪嗒」的關門聲響起,畫面定格,背景音樂消失後,她才睜開了眼睛,笑道:

  「所以,貓王很棒,故事很棒,許鑫也很棒,對不對?同學們。」

  「……」

  「……」

  「……」

  全場一靜。

  可靜止一秒後,不知是誰帶了個頭。

  「啪。」

  「啪啪啪。」

  嘩啦啦啦啦……

  掌聲,在教室裏連結成了一片迴蕩的海洋。

  而許鑫身處於這片海洋之中,坐直了身子,對著大家微微點頭。

  臉色異常平靜。

  謝謝。

  雖然很感謝你們的讚美。

  可我知道,也希望……也是必然的!

  會做的更好。

  (這裡也解釋一下,智者不入愛河這段話很多人說是鮑勃迪倫說的,但實際上並不是。網上說這詞兒有兩個版本,一個是出自弗朗西斯培根爵士,一個就是出自貓王這首歌,雖然鮑勃迪倫也翻唱過這首歌,但確實不是他說的,就和某某雞湯一定是魯迅說過一樣,屬於騙人的假文青梗。大家不必較真,一笑而過就好。)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3:07 PM

040.女孩子打架……多刺激啊

  「叮鈴鈴……」

  下課鈴聲響起。

  「好,咱們的課今天就到這,三個電影所有同學記得在校內網上下載,影評的話,下周交。最後,請把掌聲送給咱們的楊蜜同學,為她在這部劇裏合格的表現喝彩。」

  「嘩啦啦啦啦……」

  掌聲響起。

  「另外,大家沒事可以和那位許鑫同學接觸接觸,他這個劇本真的特別有意思。雖然也有些瑕疵,但劇本卻設計的非常耐人尋味。明天的大課上面,你們可以和他聊聊,畢竟,能寫出這種劇本的導演,個人想法一定是很獨特的,是你們積累演技經驗一個很好的途徑……好,下課。」

  吳老師拿著教材離開了教室。

  而楊蜜此時此刻卻想從窗戶前跳下去……

  可她跳不下去,因為窗戶旁邊坐著袁珊珊。

  這一節課,她算是「社死」了。

  倒不是說被老師誇的,而是被旁邊同桌那雙會說話的眼睛……

  至於那眼睛說什麼,她看不懂。

  但卻很難受。

  不過好在這時候,日日行善的福報來了。

  倆大救星找到了她:

  「蜜蜜,中午我倆請你吃麻辣燙吧?然後去把頭髮弄了。」

  唐宛和包文靜走了過來。

  楊蜜頓時覺得自己活了……

  直接起身:

  「沒問題……」

  可剛答應,就聽見旁邊的包文靜來了一句:

  「誒你什麼時候演的啊?我們怎麼不知道?你電影裡不就是現在的造型麼?嘖嘖,以前沒看出來,許鑫這麼有才呢?這電影可真棒……」

  姐。

  不,媽,你是我親媽還不行麼?

  你快消停點行麼?

  沒看到大導演的前女友就在我旁邊呢麼。

  要親命了啊!

  楊蜜滿眼的無語。

  於是她直接搖頭:

  「行了,咱先走……珊珊,我們去外面吃,你去不去?」

  聽到她的話,袁珊珊笑著搖了搖頭,看起來四平八穩,無事發生:

  「我就不去啦,我吃完回宿舍,先把校內網上的電影下了,省的到時候大家一起用網速還卡。你們去吧~」

  「……嗯,好,那咱們走吧。」

  倆羊毛卷拉著大波浪走出了教室。

  而袁珊珊卻沒動。

  只是坐在桌前看著窗外,不知在想什麼。

  ……

  籃球場。

  許鑫一個很漂亮的胯下運球後,飛快的一個變向,結果被齊雷提前預判,堵住了去路。

  他也不慌,持球轉身。

  科比本比·後仰跳投。

  「嘭。」

  籃球砸到了籃筐上,彈框而出。

  齊雷搶了籃板後,來到了中線,把球發給了許鑫,等著他回傳的功夫笑道:

  「你這次露了這麼大一臉,不請客吃個殺青宴啊?晚上叫著老大老三一起吃烤羊排去?」

  這話不是隨便說的,因為上學期的許鑫就這性格。

  受不得別人誇,誇幾句,就成有求必應了。

  而包括齊雷在內,所有人也都習慣了他這性格,畢竟上學期跟著許鑫蹭了不少飯吃,甚至齊雷從男孩變成男人都是許鑫那輛法拉利的功勞。

  可惜……

  他想瞎了心了。

  雖然對齊雷沒什麼惡感,但許鑫那一場夢之後,也明白了自己可能在這些人的心裡是什麼定位。

  同寢室的同學,可以親,但至少不會跟以前一樣了。

  於是他搖搖頭:

  「吃不了,我最近健身呢,只能啃牛肉。」

  「我靠,難怪一對抗感覺你力量提升了不少。」

  接過了球,齊雷一邊說,一邊把球又傳給了許鑫:

  「來來來,我防守你,你來個三分線的後仰跳投……要是進了肯定特別帥。「

  「哈哈,算了算了。大前天剛練了腿,蹬不上勁。」

  沒理會齊雷的吹捧,把球又給他後,倆人繼續在這午後玩著1V1。

  齊雷約他三四天了,今天下午沒課,他打算一會兒回家的,所以才答應下來。

  畢竟老駁人家面子不合適。

  正好他也想打球了。

  而打了一會兒,忽然,放在籃球架子下面的手機響了。

  正好這會兒也有幾個人過來蹭球,許鑫就讓他們先打,靠著籃球架子拿起手機一看,是楊蜜打來的。

  同時手機裏還有四條簡訊。

  「餵。」

  「大哥,你幹嘛呢?」

  「打球呢啊,籃球場。怎麼了?」

  「……你等著,我來找你。」

  「呃……那帶幾瓶水啊。」

  「……」

  「怎麼了?」

  「行,等著。」

  掛斷了電話,他才看到,其實簡訊也是楊蜜發的。

  「在嗎?」

  「幹嘛呢?」

  「人呢?」

  他沒回,只是坐在籃球架上,對問自己打不打班兒的齊雷擺擺手。

  8個人,加上自己就得三班倒,就讓他們4V4吧。

  練腿弄的腿軟,有些吃力。

  而等了一會兒,他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楊蜜打來的。

  「餵?」

  「你那邊怎麼還有人啊?」

  「……多新鮮啊,誰自己一個人打球?光撿球都遭罪。你到了?」

  蹭著籃球架起身,許鑫一扭頭,就看到手裡提個塑膠袋的女孩站在操場入口正看著他。

  「我看到你了,你過來啊。」

  「我過去個屁……你過來。」

  「……好。」

  掛斷電話,許鑫對齊雷打了個招呼,提著大衣直接離開了籃球場。

  來到了操場入口,他從楊蜜的手裡接過了塑膠袋,擰開了一瓶冰涼的礦泉水一邊喝一邊問道:

  「怎麼了?」

  「……我們今天的影視課放你的短片了。」

  女孩說話時都在左顧右盼的。

  跟做賊一樣。

  看的許鑫很是疑惑:

  「你今天怎麼怪怪的?」

  「……」

  楊蜜無語。

  其實她一直沒和許鑫說自己和袁珊珊一個宿舍,還睡頭對頭。

  因為覺得沒必要。

  可現在她得給許鑫提前打預防針了:

  「誒,我要是和袁珊珊打起來你幫誰啊?」

  「……?」

  許鑫喝水的動作一頓,嘴角抽搐著看著眼前的女孩:

  「我為什麼要幫?女孩子打架,多刺激啊!」

  「……」

  楊蜜先是一楞,可看到對方臉上那無語後,很可愛的跺了跺腳:

  「大哥,你別鬧,我和你說正經的呢。」

  「那你先和我說說你倆為啥要打架?」

  「簡單啊!我出演了你的電影。」

  「……這也算理由?」

  許鑫都被她這荒唐的說法逗笑了:

  「先不說我倆有沒有什麼,就算我倆真分手了,這個也不挨著吧?幹嘛?她一個前女友還能管得著我和誰拍電影?」

  「哎呀……不是那意思。」

  女孩搖頭,一臉苦惱:

  「主要是之前……她說我這頭型好看,在哪弄的。我怕尷尬,就沒和她說實話。她問我是不是接新戲了……我沒告訴她我和你一起拍的。然後……她又不傻,肯定猜得出來我知道……哎呀其實也不用猜,你倆的事我們班的人都知道。然後我倆還是同寢室你知道麼?睡臉對臉……就很尷尬,你懂嗎?我這頭型你帶我弄的,我還沒和她說實話,然後我們老師又放你的電影了,她還看到我了……我就不知道怎麼和她說了。畢竟你倆的事……「

  「我倆就沒事。大姐,別給自己找不自在了行不行。」

  聽到她的解釋,許鑫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你弄的跟真事兒一樣。在這麼下去,沒事也被你搞出事了好不好?」

  「那我能咋辦嘛!」

  「你就正常點啊,好傢夥,弄的跟做賊心虛一樣,我還以為怎麼了呢。」

  許鑫無語的嘆了口氣:

  「你就正常和她接觸不就好了麼,我倆現在又沒什麼,簡直莫名其妙。我還以為多大個事兒呢……誒,你們也放《不醉》了?咋樣?你們課任老師誰啊?咋評價的?好不好?」

  「……好,好的很!說你是絕世天才行了吧?」

  翻著白眼吐槽了一句,楊蜜似乎還不放心,問道:

  「你倆真沒事?」

  「……」

  許鑫是真無語了,索性來了一句:

  「有!」

  「……啊????」

  女孩瞬間懵了。

  就聽許鑫來了一句:

  「你還不知道呢吧?我倆有個孩子。」

  「……啥!?」

  女孩更懵了。

  然後……

  「那孩子叫楊蜜。現在你滿意了吧?」

  楊蜜?

  這名字有點耳熟啊。

  忽然沈浸在「他倆有個孩子」這個巨大震驚之中有些沒反應過來的女孩先是腦迴路一頓,但馬上就反應過來了……

  這特麼不是我自己麼!

  「踢死你!」

  察覺到了對方在調戲自己,女孩一腳飛踢,穿著白色耐克板鞋37碼的腳朝著已經開始逃跑的男孩踢了過去。

  「哈哈哈哈哈~」

  笑聲在操場門口響了起來。

  這時,忽然許鑫腳步一停,楊蜜一個趔趄好懸撞到他身上。

  「叮鈴鈴……」

  擺擺手示意先別鬧,在女孩那氣不過的微紅臉頰之下,他拿出了兜裏的電話一看……

  許大強打來的。

  「喂,爸。」

  「三金,你那電影在那個計算機上哇?……哦找到咧找到咧。叫《不醉》哇?行,掛咧。」

  「……啊???」

  看著忽然掛斷的電話,許鑫撓了撓頭。

  什麼情況?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3:08 PM

041.生娃好,以後死了有人跪靈棚

  時間倒退,一個半小時以前。

  許大強坐在茶樓的雅間裡,目光頗有些肆無忌憚的打量著正給自己泡茶的茶藝師。

  穿著傳統中式旗袍的茶藝師顏值自然不俗。

  只是……

  當中年富豪的目光落在對方的胸前時,微微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但他也不搭話,夾著煙用手機看著 網裡的新聞。

  很快,一個電話打到了李豪的手機上。

  李豪應了幾聲後,捂著電話說道:

  「叔,那人到了。」

  「嗯,那你去接一下。」

  「好。」

  李豪走了出去,很快,兩個看起來歲數在四十左右的男人帶著客套的笑容走了進來。

  看到了許大強時,稍微胖一些的中年人雙手合十拜了拜:

  「哈哈,許哥,對不住對不住,遲到了,真是不好意思。」

  聽到這話,許大強擺擺手,目光隨意:

  「麼似麼似。」

  接著,他把目光落在了後面這個帶著眼鏡、梳著寸頭的中年人身上。

  「古老闆,對吧?」

  他一伸手,姓古的中年人便趕緊上前了一步,用一種更低的姿態,雙手握住了許大強的手:

  「許總您好,我是古永強。初次見面,幸會。」

  而這次,許大強的態度卻熱情多了:

  「啊呀,不要這麼客氣嘛。來來來,坐坐坐。」

  招呼倆人落座,他就開始發煙。

  微胖的男人接了,可古永強卻禮貌的接了過來後,拿起了桌子上的火機彎著腰要給許大強點菸。

  許大強又擺手:

  「啊呀,都說咧,不要這麼客氣嘛。呢自己來~」

  「呃……」

  這下反倒古永強有些拿捏不準了。

  這位……客氣的有些過分了啊。

  難不成……不是正主?

  不對啊,正主就姓許……

  今天古永強來,就是來拉投資的。或者換句話來講,是旁邊這位投資人告訴自己,這邊有個投資人,想要投資你的項目,你過來見見。

  古永強自然是樂意的。

  因為幹網際網路的其實都知道,辦網站,無論是場地、帶寬、伺服器這些,其實都是需要真金白銀弄出來的。

  別的不說,就那各地假設的伺服器都是一筆大費用。

  而萬幸,他已經獲得了一筆初始資金。

  是他離職前的老闆,搜狐的創始人張總張昭陽利用人脈幫他籌的三百萬美金。

  按照道理來講,夠用了。

  可也僅僅是夠用而已,有些地方還是要過的緊巴巴的。

  但這三百萬也不是沒有什麼代價……

  自己卸任了搜狐總裁以及執行長後,雖然老闆幫他籌集了啟動資金,但也不知道是被誰傳出去的,說什麼自己準備了一個項目,項目……有些不乾淨,然後起投門檻還特別高,起步就是一千萬。

  所謂的不乾淨,就是網際網路公司常見的創意竊取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可問題是,古永強已經卸任搜狐總裁一年多了,為的就是陪妻子到美利堅讀書進修。

  哪裡來的「不乾淨」這一說?

  至於那一千萬的門檻就更離譜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傳聞,導致他的項目壓根就無人問津,而他主動去找投資的時候,一些投資公司也會顧及到搜狐如今勢大,真怕項目不乾淨,得罪了對方,所以給錢,也只是像模像樣的意思一下。

  雖然這樣也能籌集來錢,但問題是……古永強自己本身就是從搜狐出來的。搜狐2000年赴美上市,在上市之前,因為連續虧損,當時的董事會差點架空了張昭陽,甚至發展到召開秘密董事會要換掉張昭陽的地步了。

  如果當時不是前老闆找到了公司最大的股東,徹徹底底的說服了對方,那麼現在搜狐到底姓什麼都還兩說呢。

  所以,從那時候開始,古永強就堅定自己的公司裡面,第一不要有「花樣繁多」的股東,第二絕對不能給這些股東很大的權利的信念。

  於是他這種想法就註定了他不會受到多少投資人的青睞,因為網際網路這塊蛋糕……太大了。習慣了一本萬利的股東們根本受不了他這種束縛條件。人家投資你,是要賺錢的。誰會給了你錢還得跟個孫子一樣?

  在加上這莫名其妙「一千萬」的傳聞,讓他現在有些左右為難的味道。

  而就在這時,自己身邊這位投資人忽然說要給自己介紹一個土豪,並且,這土豪還不是做投資的。並並且,人家聽說投資千把萬的時候根本不在乎……

  那麼問題來了。

  不是做投資的,他找自己幹嘛?

  有錢沒錢的倒沒什麼,人家能「聽說」自己這個所謂的「投資門檻」後,還約自己,說明至少是有誠意的,不至於涮著自己玩。

  但這位到底要幹嘛,古永強心裡其實也打突突。

  而就在這樣的疑惑之中,茶藝師端來了茶,旁邊那個微胖中年人作為介紹人,笑著和許大強說道:

  「許哥去年效益很好吧?去年的煤好像都九百多一噸了?」

  「好個甚~隨便弄弄。」

  許大強笑著擺擺手:

  「就是賺個辛苦錢兒,和你們這些知識分子比不得嘛。你們是靠腦子,呢就只能靠出力嘛。」

  「哈哈哈,許哥這話說的,弟弟我可就真無地自容了。」

  微胖中年人說著,看向了古永強:

  「許哥是做實業煤礦的,實力嘛……不用說,半個燕京城買下來都不是事兒。」

  「……」

  古永強嘴角一抽……

  許大強也翻了個白眼:

  「逑!還半個……買個廁所都費勁……去去去,天天不似許哥有錢就是許哥有礦滴……那個,古老闆。」

  「許總您別這麼客氣,喊我永強或者小古都行。」

  「啊呀,那不行,泥是讀書人~不是那個甚……老美留學生的哇?「

  「呃……」

  許大強不說普通話……或者說準確點說的是陝北普通話,他聽著有點吃力。

  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復。

  只能保持微笑。

  許大強彈了彈菸灰,繼續說道:

  「呢滴娃呢也想送他上外國讀書……娃兒瞧不上,非說吃不慣那甚牛排。現在在那個甚……電影學院讀書,先生還挺喜歡他的。」

  「呃……」

  古永強有些懵。

  他兒子才上初中……還沒上大學。

  雖然能理解這位許總關心兒子的心態,可……沒聽說過國內有什麼著名大學名字就叫「電影學院」啊?

  哪來的野雞大學?

  而且……咱不是應該聊聊投資,聊聊前景什麼的嗎。

  怎麼扯起來孩子了?

  「永強啊。」

  「呃……」

  「泥滴娃多大咧?」

  「……十二。」

  「十二?啊呀,小滴很嘛。」

  許大強一擺手:

  「快到難帶的時候咧。在過兩年,乃求天天跟著你對著幹,難管滴不像話!」

  「呃……確實,現在我兒子都有些進入叛逆期了。許總您是怎麼應對的?「

  「應對?應對個撒哇?不聽話,拿皮帶抽他!」

  許大強顯然對古永強的觀念嗤之以鼻,還拿自己教育倆兒子的經驗說道:

  「娃兒不怕打,懂哇?不聽話,就抽他!……但不似下死手的哇,你就照後背,腚溝溝打。那打不壞,還疼。一次不記得,打兩次,兩次不記得,打三次!敢學壞就打!在學校和先生頂嘴也打!不好好學習……哎呀,學習不好就算咧,處對象也算咧,反正其他的,他敢求八個梁(擡槓)就抽他!……打了在給殺只羊吃,啥都好了哇。特別是男娃,不打,不成才滴~」

  「……」

  實話實說,古永強現在有點懵了。

  因為他真有些不知道這位在說啥,一方面是聽的有些費勁,另一方面……大哥咱不是來聊投資的嗎?

  就算是客套,這會兒也該進入正題了吧?

  你老聊泥滴娃……不是,你的孩子幹啥啊?

  雖然這麼聊,聽起來這位倒是挺實在的……

  可是……

  正無語的想著對方是不是話裡有話的時候,忽然就聽這位大老闆幽幽一嘆:

  「不過……泥也要讓娃曉得泥滴累~懂哇?這樣教出來滴娃孝順,不會學壞,不走歪路~」

  「呃……」

  「泥家幾個娃?」

  這話古永強聽懂了,說道:

  「一個。」

  「啊呀!一個哪夠嗎!將來你死逑咧,就讓一個娃給你跪靈棚哇?」

  「呃……」

  大哥,咱咋又聊跪靈棚了?

  「在生一個,聽呢滴,在生一個,不管是男是女,跟著哥哥好作伴。」

  「……」

  還別說。

  雖然覺得有些荒唐。

  可古永強逐漸對這位第一次見面,看起來氣質雖然像個普通莊稼漢的大老闆心裡生出了幾分親切。

  不說別的,至少比那些投資人聊利益的時候那面目可憎的模樣,這種接地氣的發言聽著還真挺舒服的。

  於是,他笑著點點頭:

  「嗯,您算是提醒我了,我得回去和我愛人商量一下……到時候真要了,請許總您來喝酒。」

  「要喝要喝,肯定要喝嘛。」

  許大強也樂,也不知道是喜歡小孩還是喜歡喝喜酒。

  又從煙盒裡拿出了煙散了散後,這才說道:

  「缺錢哇?」

  「……」

  古永強點菸的手忽然一哆嗦。

  下意識的擡頭,看著眼睛藏在煙霧裡的漢子……

  興許是那份好感,又或者是其他。

  猶豫了一下後,他點點頭:

  「嗯。」

  「缺的多哇?」

  「……還行。」

  「還行是缺多少哇?」

  「……」

  古永強吸了一口煙,吐乾淨了煙氣後,微微坐直了身子,說道:

  「越多越好。但……許總……您是實誠人,我也不和您玩虛的,我的公司,我只接受投資,但一應管理的任何權限我都不會出讓,股東只享受分紅權,並且如果後續股東股權出售,我是第一回購方……」

  「啊呀,就不要說這甚聽不懂的話咧,一千萬,你要不要嘛?」

  「要!……當然要,但是……」

  「好,那呢就給投一千萬。」

  「……」

  不是,大哥,咱聊什麼了?

  你……你這就投了?

  而興許是看出來了他的疑惑,許大強擺擺手:

  「呢和建軍是好多年滴朋友,他說泥滴網際網路好,他不會騙呢。在說……要真騙呢,花一千萬認清這個人也似賺的嘛。」

  聽到這話,一旁的微胖中年人笑著點點頭。

  顯然是認同這句話。

  又有些受寵若驚……

  顯然這話有點虛,可這句話卻在古永強面前,幫自己把那種「威信」給豎立起來了。

  而就在古永強還有些恍惚的時候,卻見這位許總表情忽然一變,變得無比認真:

  「但呢有一個要求……要聽哇?」

  「……」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3:09 PM

042.有些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許叔叔?」

  「嗯。」

  許鑫撓了撓頭,有些鬧不清楚老爹要幹嘛。

  難不成想趁自己沒回去,偷偷看自己的電影在偷偷的樂一下?

  有些搞不懂,把電話收回了兜裏,他看著楊蜜問道:

  「你還沒和我說呢,那電影在你們班裡反響咋樣?」

  見他很關心,楊蜜也不藏著掖著,直接說道:

  「我們吳老師給你一頓誇,而且明天不是有影視理論的大課麼,說讓我們和你都認識一下,因為你拍的東西很適合我們這個階段。」

  「……也就是說我菜唄?」

  許鑫有些無語,而楊蜜也被他這腦迴路給弄的有些好笑。

  「對啊,菜鳥。不過確實,隨著老師的分析,我才發現你劇本裏原來有那麼多閃光的地方。我一開始就覺得你那個結尾那塊,許三金過生日的轉折交代出來,這故事就給人特別驚喜的感覺。但沒想到……你真正花心思的地方其實是那幾個房間,對吧?你是沒看到,老師一給我們剖析,一班的人都聽傻了。」

  「現在才看出來……嘖嘖,一點悟性都沒有。「

  「去你的吧。」

  聽著他那臭屁的話語,楊蜜嘿嘿一笑,又看了一眼手錶上的時間,忽然來了一句:

  「誒,你下午沒課是吧?」

  「沒。」

  「那聽相聲,去不去?」

  「……」

  想了想,許鑫點頭:

  「走。」

  「走!」

  說去就去,反正這會兒才一點多,剛好到那相聲就開場了。

  郭德剛越來越火了,德蕓社也被越來越多的人知道。

  看的人肯定很多。

  不過沒關係。

  誰讓咱有人呢。

  「我給燒餅打電話?」

  「嗯,讓他留倆座。」

  「留什麼座啊,直接後臺口,那地方還清靜。」

  倆人說著就往校門口走。

  一路出了學校門,許鑫就帶著她往不遠處的停車場走了過去。

  可都走到停車場的時候,忽然,女孩似乎想起來了什麼,直接從挨著馬路的位置,轉移到了另一邊,把自己的身子藏在了許鑫的影子裡。

  「……幹嘛啊?跟做賊似的。」

  「沒事,趕緊走吧。」

  「……」

  ……

  《潮流》理髮店。

  唐宛頭上罩著一臺燙髮機,又翻完了一本雜誌後,有些無聊的看向了窗外。

  就在剛才,楊蜜帶著她們過來,讓理髮店給重做髮型。

  理髮店當然不滿意,然後……當著老闆的面,楊蜜撥通了一個電話。

  張口就是「張叔」,然後眉開眼笑的和電話那邊聊了幾句後,就把這件事給說了。

  接著電話掛斷後,不到五分鐘,倆人就被安排在了座椅上。

  顯然,好姐妹一點都沒吹牛。

  咱上面有人。

  而用上了合適的槓子,幻想著一會兒自己的頭髮出來的造型也是那種看起來就很迷人的波浪卷,唐宛的心情就是一陣大好。

  以至於她看向玻璃門外面的大馬路時,都覺得陽光分外明媚。

  直到……

  「嗯?」

  忽然,一男一女倆人躍入了她的眼簾。

  「怎麼了?」

  同樣翻雜誌的包文靜聽著好友的動靜,扭頭問了一句。

  接著就見唐宛一指外面:

  「你快看那是誰!」

  「……?」

  包文靜有些納悶的順著唐宛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蜜蜜?……那男的是誰啊?怎麼有些眼熟呢?蜜蜜談戀愛了?」

  「……那是許鑫啊!」

  唐宛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好讓自己能看的更清楚一些。

  而也就是這一眼,倆人同時看到了原本走在《潮流》這邊的楊蜜忽然一個健步,繞到了許鑫那邊,把自己的身子藏了起來。

  「……」

  唐宛又一楞。

  可包文靜卻忽然來了一句:

  「還真是許鑫啊。誒,我才發現,他剪頭髮了?看起來乾乾淨淨的,還挺帥的嘛。」

  「……大姐你在想啥!?」

  唐宛都無語了:

  「這時候是關心人家髮型的時候麼?……他倆在一起走誒!並排!有說有笑的走!而且……蜜蜜好像還是在躲著咱們!」

  包文靜大大咧咧的:

  「不至於吧,不就談個戀愛麼,躲什麼?」

  「……???」

  唐宛忍不住扭頭看向了好友: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咋滴啦?」

  「你忘了許鑫和袁珊珊的事了!?」

  「……」

  包文靜先是有些愕然,不過馬上愕然就變成了釋然:

  「我還以為你說什麼事兒呢。至於嘛,不就是許鑫追她沒追到嘛,有什麼的。現在不剛好……我始終覺得蜜蜜比袁珊珊長的好看。在說,誰規定和一個人分手了就不能和另一個人談戀愛啊?沒道理呀。」

  「……大姐,你難道不懂什麼叫兔子不吃窩邊草嗎?」

  唐宛愈發荒唐了:

  「我問你,要是咱倆,比如說,許鑫和你處對象了……「

  「和我處對象幹嘛?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啊。」

  「……」

  如果現在能騰出手,唐宛真的想掐吧死她。

  「我說假如,懂嗎?假如!假如,他和你處對象了,然後,和你分手了之後和我在一起了,你什麼感覺?」

  她本來是打比喻,誰知道包文靜聽到這話後卻有些狐疑的瞧了她兩眼,來了一句:

  「你喜歡他?」

  「……」

  唐宛都聽傻了。

  直勾勾的盯著她……

  我怎麼就和你這個完犢子玩意成了朋友?

  可誰知對面的女孩卻嘿嘿一笑:

  「嘿嘿,逗你玩的。我知道你說的意思,這不是看你那火爆脾氣,琢磨逗逗你麼。」

  「……」

  你說包文靜傻吧,她早就聽出來了唐宛的意思。

  可你說她聰明吧……

  唐宛這會兒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她卻還在撩撥。

  接著,女孩搖搖頭:

  「我還是覺得沒什麼。不就處對象麼,分手說明沒緣分唄。在說,假如我倆處對象了,他和我分手了肯定也是找更好的,他能看得上你?」

  「……我弄死你!!!」

  「啊哈哈哈哈……別鬧別鬧……哎呀,我頭髮……」

  最後,憑白挨了一頓毒打的包文靜往外看了一眼,見倆人早就沒影子了之後,忽然對唐宛來了一句:

  「不過說老實話……我記得,蜜蜜和袁珊珊是同一個寢室的吧。」

  「對唄。」

  出了一口惡氣的唐宛點點頭:

  「還睡頭對頭呢,她那宿舍的窗戶漏風。」

  「……嘖。」

  「咋了?」

  「替袁珊珊可惜唄。」

  包文靜一臉的感慨:

  「以前我對許鑫還沒什麼感覺,可今天這電影一出來……誒我這麼和你說吧,他以後絕對能在圈子裡站住腳,你信麼?首先人家有錢,其次人家還有才,那劇本設計的多巧妙啊,拍的也厲害。這種人,誰握不住誰後悔,你信不信,珊珊現在得老後悔了。」

  「呃……」

  看著忽然認真起來的好友,唐宛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接著,她又聽見好友來了一句:

  「所以我才說……蜜蜜厲害啊。」

  滿眼感慨的包文靜用一種帶著點複雜的語氣說道:

  「無論是戲路子,還是……其他方面,她是真的厲害。會來事兒,有眼力價,和誰都是朋友,又聰明,有腦子……咱們班我最看好的就是她了。要是她和許鑫能真走到最後,許鑫家裡又有錢……隨隨便便砸個千把萬,她不就出來了……嘖嘖嘖,所以說我才不理解啊,袁珊珊到底怎麼想的,這麼好的機會……她怎麼就抓不住呢。」

  「……」

  唐宛無言。

  因為……她忽然有些分不清到底自己和好友……

  誰聰明誰傻了。

  但有一點她倒是想的很明白。

  有些事,錯過了……

  便錯過了。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3:09 PM

043.夜話·上

  「抱拳拱手~尊列位~」

  「願諸位,招財進寶,日進抖~~哦哦~金~~~~~~」

  「好!!」

  「嘩啦啦啦啦……」

  演出結束。

  舞臺上,演員開始謝幕,而許鑫和楊蜜也悄悄離開了天樂園。

  本來今天說是喊著燒餅一起吃飯的,楊蜜說有一家什麼南劉北宛還是南宛北劉的,反正有家烤肉店是老店,味道特別好。

  但燒餅卻去不了,雖然在那狂吞口水,但小胖子晚上開場和人要搭個小暖場的節目,去了就趕不上演出。

  那肯定是不行了。

  雖然也知道跟著許哥蜜姐混能有好吃的,但戲比天大是師父教的道理,身為演員肯定不能私自出走,只能作罷。

  楊蜜有些可惜,畢竟她挺喜歡這個小胖子的。

  但許鑫卻覺得這樣挺好。

  因為他發現相聲這種傳統藝術,師徒傳承的門規裏有些東西看似封建,可實際上是一種很美好的品質。

  他很支持。

  約著下次一定,倆人從天樂園出來後,許鑫想了想,說道:

  「要不咱去吃韓式烤肉吧?」

  「……咋啦?」

  「呃……」

  看著納悶的女孩,他搖搖頭:

  「我不太能接受羊肉或者牛肉醃了的味道。當然了,不是說不喜歡吃,但我總覺得牛羊肉吃的就是本味。燒烤的話,吃不到肉香味就沒意思了。更何況……我還是覺得燕京人不懂吃羊肉,你們的羊品質太次了……」

  「那也比高麗棒子強吧?」

  楊蜜顯然有些不服氣。

  誰成想許鑫同樣點頭:

  「確實,他們的肉也挺次的,但那個什麼石鍋拌飯挺好吃的,我想吃那個了。」

  「這……行吧。」

  楊蜜看了看時間,發現這會兒高峰期正堵著的時候,烤肉宛還真不見得有地方,到那也不知道幾點了。

  也就從了。

  「那就明月三千裏吧?」

  「白日五千年!」

  許鑫忽然接了一句。

  女孩一楞……隨即倆人默契的發出了嘿嘿嘿的笑聲。

  下午聽郭德剛說相聲,裡面有個段子是他自己開飯店,叫什麼郭老大大飯店,又什麼「有個飯店叫明月三千裏,明對白,月對日,它國土面積三千裏,咱們國家文化五千年,所以我的飯店名字叫:白日五千年」的包袱。

  可把坐下場門處的倆人笑的夠嗆。

  許鑫想吃石鍋拌飯,多半也有這個原因在。

  「走吧走吧。」

  倆人奔著另外一條胡同走,之前來的時候把車停那邊了。

  上了車,剛發動車子,忽然,許大強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餵,爸,咋啦?」

  電話那頭的許大強來了一句:

  「快到家了哇?多久,爸煮麵魚魚。」

  「呃……」

  許鑫看了一眼旁邊擺弄手機的女孩,來了一句:

  「今天我在外邊吃。」

  要是平常,許大強肯定不說什麼。

  在外面吃就外面吃唄,無所謂。

  但今天顯然不行。

  「啊呀,去甚外面吃,爸明天回家咧。」

  「要走?」

  許鑫下意識的在路上踩了一腳剎車:

  「咋咧?」

  「事辦完了嘛,就回去咧。不去外面吃咧,回家來,爸給你搟滴面魚魚~「

  「這……」

  許鑫這有些難辦了,不過楊蜜卻看出來了不對勁,問道:

  「怎麼了?」

  「……咱要不改天吧?」

  一聽這話,她都沒用許鑫解釋,就猜到了對方那邊,那位許叔叔肯定是有事。

  於是點點頭:

  「好,那你把我送前面地鐵口那。」

  「嗯……爸,那現在就回。」

  「……有女娃在旁邊哇?要不……」

  「麼似麼似,這就回。」

  電話掛斷,他主動解釋道:

  「我爸事情辦完了,明天走,所以今晚我倆得吃頓飯。」

  「嗯啊。」

  楊蜜倒不覺得有什麼,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指著前面:

  「我坐地鐵回去,今晚我也不回宿舍了,省的碰到珊珊怪尷尬的。」

  「……」

  許鑫又無語了。

  咋哪都有她呢……

  ……

  「爸,回來咧。」

  「哦好。」

  許大強應了一聲,煙一掐,轉身去廚房煮麵魚兒去了。

  許鑫站在廚房門口,納悶的問道:

  「李哥呢?」

  「去買特產咧。」

  「噢~」

  點點頭,許鑫幫著端菜,擺置,不一會兒,倆菜倆面上了桌。

  其實父子倆吃的真挺簡單的。

  坐在餐桌前,許鑫納悶的問了一句:

  「對了爸,今天中午時候打電話問我我那個電影的事情幹嘛啊?」

  「噢,麼似麼似(沒事沒事),投了個網際網路~」

  「……啥?」

  許鑫一懵。

  接著就看到了滿臉得意的許大強一邊扒蒜,一邊說道:

  「泥前些天不似說,那個甚……網際網路滴好嘛。呢就投咧。」

  「……投的甚?木叫人騙咧吧?」

  「咋可能嘛。」

  許大強一擺手:

  「投滴……叫個優酷。」

  「……」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瞬間,許鑫一陣恍惚。

  夢境裡的種種場景開始浮現。

  從看各種視頻,到因為那越來越長的廣告而罵街,在到蹭自己嫂子張倩倩的優酷會員……

  一下子全想起來了。

  夢裡,優酷後面確實做的很大很大。

  要是真的話,那投資是可以的。

  不過……

  「為甚投資個這?咱家又沒這方面的管理人員……」

  「要個甚管理人員……爸都和他說咧,就給他一千萬,然後不搞管理嘛,呢就要一個承諾!」

  「甚?」

  「把泥滴電影,放到他那個網站上面,讓所有人都看到它。」

  「……」

  一下子,許鑫無語了。

  雖然一千萬不多……但爸您這不是開玩笑麼?

  我那就是個家庭作業,又不是什麼一兩個小時的CUT。

  十三分鐘,一千萬?

  先姑且不論這筆投資收益如何,咱也不能這麼胡來吧……

  「嘶~~~哈。」

  一口茅臺下肚,興許是看出來了兒子臉上的無語,許大強笑著問道:

  「咋?覺得爸亂花錢咧?」

  「……那倒沒有,才幾個錢嘛。就是……爸,呢這就似個先生留滴暑假作業,不似甚電影……它太短咧,就十幾分鐘……」

  誰知許大強一擺手:

  「就是一分鐘,也值一千萬!呢滴娃拍出來的片片,呢不支持,誰支持嘛。不過……嘿嘿。」

  他忽然美滋滋的笑了起來,看著兒子的眼神裏滿是慈祥:

  「三金~」

  「啊?」

  「泥真滴長大咧。」

  露出了老父親的欣慰笑容,他美滋滋的又呷了一口酒,接著把那辛辣的蒜頭丟進嘴裡,捧著碗呼嚕呼嚕的扒拉了幾口羊湯麵魚後,忽然,眼底閃過了一絲狡黠的神色:

  「在說,爸也不似亂投。那人之前似那個甚……搜狐……總裁。搜狐名氣大嘛,呢都聽說過,這麼大個網際網路,他能做到總裁,肯定也不似甚憨蛋蛋。網際網路,似個好東西嘛。呢雖然不懂,但也知道這東西能變出錢來。只是……



  三金啊,這也跟咱家滴煤一樣。它下面埋滴值錢滴蛋蛋似不似泥滴,那得看命。那要看命,咋看嘛?很簡單,找懂滴,找會弄滴。不找老人,老人懂個撒嘛,木有衝勁?但也不能找年輕後生,後生做事毛躁,不牢靠。得找那些缺錢,差錢,還想奮鬥滴才行。而這個古老弟,呢看就不孬,似個弄家,就投咧。」

  現在,就在許鑫眼前說話的老爸沒有一絲一毫暴發戶的氣質,又或者是什麼財大氣粗的模樣。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眼神極盡聰明,甚至帶著點狡猾的模樣。

  可許鑫卻對這種老爸並不陌生。

  這才是真正的老爸。

  因為本身老爸就是聰明人,不然憑什麼當時別人家的三輪車一天最多賣兩壺開水的泡麵,可他卻總能賣三壺、四壺的原因。

  究其根本,他水給的少。

  就這麼簡單。

  水給的少,首先就不用隔一會兒就燒水,減少了許多浪費的時間。

  再者,水少,面的口味兒就重。

  開長途的司機其實都是體力活,口味都偏重、偏鹹。

  就得意重口味。

  以至於後來許大強的三輪車都發展出了固定客戶,有的常年跑陝煤線的司機只要堵到許家灣,看到別人賣面一般不買,但看到許大強了,肯定得來一碗。

  道理雖然小,只是以一碗方便麵而論。

  但道理後面的心思卻擺的出來的。

  老爸要是傻,家裡的產業也不至於能做到這般程度。

  於是,聽到這話後,許鑫點點頭:

  「嗯,爸說滴對。」

  「肯定對嘛,爸還能騙自己滴娃?」

  許大強一樂,又喝了一盅酒後,興許是今晚來了聊天的興致,又或者是臨回家前想要多和兒子聊聊。

  索性點了一顆煙,代表著吃飯節奏放緩後,說道:

  「三金。」

  「啊?」

  「真喜歡拍這洋片片?」

  「呃……」

  雖然不知老爸幹嘛這麼問,但他還是點點頭:

  「嗯。特別喜歡!」

  「特別喜歡?」

  許大強又重複問了一句。

  得到的是許鑫更加堅定的回答:

  「嗯!特別喜歡!」

  「嘶~~噗。」

  聽著兒子的回答,漢子抽了一口煙。

  吐出了一口煙氣。

  然後用力的點點頭:

  「好!那就在這好好幹,能不回家,就別回來咧。」

  「……?」

  許鑫一楞。

  下意識的抬起了頭,看著老爸疑惑的問道:

  「爸,這話撒意思哇?」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3:10 PM

044.夜話·下

  許鑫倒沒什麼「老爸不管自己了,讓哥哥繼承家產」的想法。

  不至於。

  只是他疑惑……老爸之前雖然把自己送出來讀書了,可歸根結底,還是想讓自己回神木的。

  可現在這話……

  卻見老漢語重心長,看著他說道:

  「咱家滴煤,早晚有挖完滴一天。」

  「……」

  許鑫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只是放下了筷子,靜靜的等待著老爸的下一句話。

  「遲早滴嘛。爸以前想讓泥回來,似覺著不放心,怕泥學壞。但現在呢不怕咧,呢滴娃長這麼大,第一次這麼喜歡一個東西……其實像你媽。」

  「……」

  許鑫心頭一顫。

  一眼就看到了老爸那逐漸有些變紅的眼眸。

  然後……

  就是一聲嘆息。

  「唉。」

  彈了下菸灰,中年人搖搖頭:

  「你媽會畫畫,夢想就是成為藝術家。你像她,特別像……呼。」

  又是一盅酒下了肚。

  其實許鑫很少聽老爸聊起來媽媽。因為小時候每次自己問媽媽的事情時,老爸總會發脾氣,要麼是挨揍,要麼是冷著臉不允許他問。所以,他很多事都是從許渺那聽來的。

  但許鑫卻從來沒去懷疑過老爸對媽媽的愛。

  因為從小到大,在一些節日裡,他曾經見過不止一次老爸抱著媽媽的照片哭的場景。

  所以,今天聽到老爸竟然主動提起了媽媽,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而許大強呢……

  在喝完了這杯酒後,似乎也不想聊了。

  於是搖搖頭:

  「說起來,爸其實感覺最虧欠的,還是三水。」

  「……」

  許鑫也不追問媽媽的事情,只是反問道:

  「為甚?」

  「因為爸要找人接班~知道三水的夢想是甚哇?」

  「知道……」

  許鑫點點頭:

  「上鐵路,當火車司機……小時候不止一次聽哥說,他要當火車司機,等神木修了鐵路,當第一個開火車回來的人。」

  「是啊……」

  許大強似乎想笑,又有些笑不出來,最後,只是撚滅了煙:

  「但家裡的生意離不開人,那時候你才多大?只能他來。」

  「哥現在做的也很好啊……」

  「當然好,好滴很!」

  無需兒子言明,許大強便點點頭:

  「只是……覺得虧欠你哥。可誰讓他當哥咧。」

  「……」

  許鑫無言。

  因為他知道,也正是大哥的犧牲,才會讓老爸說出不讓自己回去,而是在外邊追求藝術的話語。

  這時,他聽到了一句話:

  「三金,爸沒甚大能耐……所以三水才必須回來幫爸。爸心裡難受,覺著親手毀滅了三水的夢想……用錢買不來的夢想。所以……爸不能再毀了你滴夢……在這好好幹,當個藝術家。你媽在下面知道咧也會開心,知道哇?」

  「……嗯,知道了,爸。」

  沒什麼鄭重其事。

  許鑫只是重新捧起了碗,一邊點頭,用最平淡的語氣答應了下來。

  一邊開始扒飯。

  而看著他那狼吞虎咽的樣子,許大強也捧起了碗,囑咐了一句:

  「啊呀,吃快個甚,慢慢吃……喜歡吃爸弄滴面魚哇?」

  「嗯!」

  許鑫點點頭:

  「爸做滴面最好吃咧,就跟小時候一樣。」

  「……嘿嘿。」

  兒子的話,讓許大強臉上的笑容如同一朵綻放開來的花。

  「那多吃些,慢慢吃,不夠爸在給你下~」

  「嗯。」

  隨著他的答應,許大強也拿起了筷子,夾了一口炒雞蛋後,端著酒杯又抿了一口酒。

  ……

  父子倆的一餐簡簡單單的結束。

  而結束之後,許鑫也沒去健身,反而燒了水,泡了茶,和老爸繼續閒聊。

  好好陪陪許大強。

  而父子倆的閒聊五花八門,這不,話趕話的,忽然聊到了許大強這次來燕京辦的一件事。

  「你還記得那個在紅鹼淖被抓起來的,爸那個拜把子兄弟哇?」

  「呃……」

  許鑫想了想,點點頭:

  「好多年咧。」

  老爸有幾個當時江湖上的拜把子兄弟。

  沒辦法,當時就需要這種兄弟,才能在道上混,保證別人不會鬧事。

  而老爸說的那個人,叫什麼許鑫已經忘了,只記得姓昌。

  因為殺人,被抓進了監獄,判了個無期。

  但具體怎麼回事,許鑫還真不清楚。

  畢竟……當年那個年代,以現在的眼光看來,實在是有些混亂。

  所謂的窮鄉僻壤出刁民,還真是一點都不假。

  別說礦不礦的了。

  陝北缺水,有時候就因為給莊稼澆地,兩家人搶一口水井而起了衝突,最後都能演變成一場兩個村,甚至是本地兩個姓氏的一場械鬥。

  更誇張一點的,許鑫就親眼看到過兩個來這邊拐賣婦女的人販子被其他村子的人抓到了後,剁了雙手,用牙咬著裝著雙手的塑膠袋被警察抓走的畫面。

  那血粼粼的場面讓他做了好幾天的噩夢。

  所以,許鑫便問道:

  「咋咧?」

  「爸這次來,去看了他一次。」

  「……他被關在燕京?」

  「嗯,你劉叔家外甥滴小舅子滴妹夫在這邊當看守,能在裡面給些關照。」

  「噢~」

  許鑫點點頭,接著有些好奇的問道:

  「是因為甚?」

  聽到這話,許大強不屑的嗤笑了一聲:

  「有錢狂滴。」

  「得罪人了?」

  「不似,開車下礦,撞死了個放羊滴娃。你說你撞了人,報警嘛。人來了,人家要錢給錢,要撒給撒,賠償了不就好了哇?他不的,他和他妹夫,倆人把孩子一卷,拉著上山給埋了哇……結果出事滴第三天,那座山要開道,兩臺鏟車幾鏟給挖出來咧。

  死了人,人家過來又什麼經偵又撒滴,最後找到了車,抓了他妹夫。他妹夫直接就把他供出來了哇。肇事逃逸加各種罪名,判了個無期。他就是太狂咧,天狂有雨,人狂有禍。本來因為開礦就弄的附近的人憋著勁要弄他,結果這一出事,人家村裏人合力,給他弄了個無期……

  前兩天,爸去看他……這人都完了哇。唉……」

  「……」

  許鑫不知什麼時候陷入了一片沈默,皺起了眉頭。

  撞死人……肇事逃逸……小孩……礦難……

  本來是閒聊,見兒子不接話,許大強就扭頭看了他一眼……

  一見兒子皺眉頭,納悶的問道:

  「咋了哇?」

  誰知剛問完,許鑫「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爸,你早點睡哇,呢來了靈感……得弄個故事!」

  說完就直接出了玻璃房,直奔書房。

  「呃……」

  透過窗戶,看著坐在電腦前點了一顆煙後,忽然劈裏啪啦打電腦的兒子。

  許大強先是楞了楞神,但馬上就露出了一種無比欣慰的笑容。

  撚滅了煙,喝光了茶水,走到了暖房門口後關上了燈。

  接著,邁著靜悄悄的步子,走回了自己的臥室。

  娃在創作藝術。

  小點聲哇。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3:10 PM

045.卡文

  沒在許鑫小時候的陝北待過的人,恐怕很難想像當年的神木有多窮,也很難想像類似許家灣這種以姓氏宗族為中心所鋪展開來的居住地裏,到底是家族的規矩大,還是國家的法律大。

  而對許鑫而言,現在,那毫無疑問的是國家大。

  可在當年……就他小時候那會兒……

  法律在大,大不過家裡的規矩。

  而裡面到底有多黑暗,當時他年紀小,想不到,可現在想想……還真有幾分細思極恐的味道。

  別的不說,就說這些年早就看不到的車匪路霸吧。

  許鑫印象裏,有一次老爸帶他和許渺去距離神木不遠的大保當……是串親戚還是幹嘛來著。

  坐那種小巴車去的,去的時候好好的,結果回來的時候遇到了車匪路霸。

  上車拿著刀就要錢。

  每個人都得給,不給……反正下場少說挨頓揍。

  許鑫當時很害怕,被許渺護在懷裡一聲都不敢吭,但老爸卻特別淡定。

  只記得那幾個拿著刀的車匪來到坐在後面的父子三人面前,比劃著名刀要錢的時候,許大強來了一句許鑫印象特別深的話:

  「呢姓許。」

  就這麼簡簡單單一句話,車匪掉頭就找別人去了。

  而躲在哥哥懷裡的許鑫看著老爸那淡定的眼神……那是他第一次明白了自己這個姓氏所具備的「力量」。

  可從側面而言,這又何嘗不是當時在陝南人看來窮鄉僻壤的陝北混亂的小小縮影。

  挖井澆地會打架。

  發現小偷給吊在村頭。

  有人販子來至少得留塊肉下來。

  在到發現了土地之下的煤後就更誇張了。

  別的不說,就說打牌吧。

  新到手的安置費,幾個村三五好友自己張羅的牌局,結果東叫一個,西叫一個,慢慢就變成了一屋子人圍著的一局猜寶遊戲。

  那堆積如山的老人頭就楞往桌子上砸,一開始只是幾千塊,可到最後一局都是十萬、二十萬。

  有的人一夜暴富後富上加富,而有的人則暴富之後還沒來得及享受人生就因為一次熱血上頭後一貧如洗。

  然後……賭錢就變成了人性的放大鏡。

  最後不得不請幾個村子的老人出來主持大局,商議出一個能服眾的法子。

  幾家歡喜幾家愁。

  這還只是初期,而等礦業開始投建後,亂象就更多了。

  這個村的地,水泥必須得從這個村的人手裡買。

  那個村的得去那個村買。

  啥?統一採購?

  你試試,你看看你這礦能不能建成。

  然後呢,賣的水泥也好,配件也好,都是最次最次的那種東西,說穿了就是一樣東西花兩份的錢,你買了我們的再買你的,才能讓大家都滿意。

  然後就是砂石這些東西。

  在黃河邊上挖泥沙,管逑你讓不讓挖,一車一車的沙子往礦上走,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而要是不小心有人掉進黃河裡……能救上來還好,救不上來……一家孤兒寡母一邊哭,一邊得簽個秘密保證書,保證分紅帳上這個人頭永遠不能在戶口本上打上死亡兩個字。

  至於一些小活雜活的施工隊這方面就更扯淡了。

  大車進來要錢,出去也要錢。

  走了我們村的路,得給路條,路條得花錢買,不然你這車就出不了村。

  而礦上的活也得有我們的份。

  包工頭早上領著倆人上工地,一天就運了兩小推車磚,結果下班的時候得記上30個人的工,不計?那你最好別下礦,下礦的路上要是遇到點什麼石頭子砸碎了車的風擋玻璃之類的別怪別人,誰讓這邊氣候惡劣飛沙走石呢。

  而有時候兩邊因為某個活有了利益衝突就更簡單了。

  先打一架,但不能下死手,不能鬧出人命。

  打完了,誰吃虧,誰去找村長。

  村長會把兩撥人喊到一起,殺只羊,商量一下這事兒怎麼弄。

  同意呢,大夥一起吃羊肉。

  不同意……

  兩家都別幹,其他人過來吃肉。

  而要是兩個不同利益集團起了衝突,那牽扯的就更多了,會更加混亂。

  可以說,許鑫當初就是處在這種環境下成長起來的,那時候不誇張的講,一個村裡的人出去玩,到了哪個地方先找有沒有「敵人」。

  這還只是小孩子的世界。

  大人的世界裡,在當年那陝北邊陲之地,那座江湖上到底有著怎樣的往事……

  又有多少故事埋葬在那座黃土高原上,恐怕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曉了。

  而今天許大強的一番話,對於許鑫而言,就像是勾起了他對自己童年那些所見、所聞、所感一系列童年記憶的啟迪之音。

  讓他的思緒瞬間就回到了兒時,回憶著當時不甚在意,可現在卻有些細思極恐的東西……

  嗯。

  這麼說吧。

  坐在電腦前,許鑫腦海裏翻滾的東西,按照郭德剛下午說的話來講,真的是「窟嚓」一聲,竄的老遠老遠了。

  點根煙。

  打開了WORD文檔。

  他下意識的就想把自己腦子裡的童年記憶全部書寫下來。

  可是……當手落在鍵盤上的時候,他卻有些敲不下去了。

  這……得是個什麼故事?

  劇本不是很直接的故事,它是為電影服務的。

  而現在……他腦子裡雖然有記憶了,也從老爸那獲得了靈感……但故事得怎麼寫?

  如同尿崩一樣的靈感,在付諸於紙上時,忽然卡殼了。

  不上不下,卡的他那叫一個難受。

  和《不醉》不同,《不醉》相當於新手任務,首先是題材什麼的老師都讓自由發揮。

  可現在……從老爸那得到了靈感後,許鑫忽然想寫點……發生在自己周圍,你說他是真實吧,確實是的。可也有藝術加工的虛構故事。

  這,是電影。

  也是電影劇本。

  一下子,他感覺自己的能耐有點轉不動了。

  說轉不動也不適合,只是……他有點摸不清頭緒。

  「……」

  一根煙不知何時已經燃盡。

  「啪嗒」一聲,他又點了一根。

  再次燃盡。

  接著又是一根……

  此時此刻,面對一片空白的電腦屏幕。

  恍惚間,許鑫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

  只知道和女孩子在一起會懷孕,可該怎麼懷孕卻完全摸不清楚。

  甚至說句誇張點的。

  《不醉》就像是他的初吻,只知道嘴唇碰到一起就是接吻了。

  卻不知道還要伸舌頭。

  而現在……連舌頭都沒伸過的他,忽然要去生孩子……

  這咋辦嘛。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3:11 PM

046.響應號召

  周四,影視理論。

  大課。

  導演系、表演系、影攝等等好多大一的學生此時此刻集中在大講堂裡面,三五成群的趁著上課前聊著天,顯得很是嘈雜、喧鬧。

  一如平常。

  但也有些不同。

  那就是一些聊天的人偶爾,會時不時的把目光落在那坐在講堂角落上,頭枕著胳膊趴在桌子上……似乎在睡覺的許鑫身上。

  昨天的影視賞析上面,挺多人都看到了那個短片,在加上隨著老師的剖析,大家一瞧……喲?這劇本原來這麼巧妙?

  所以自然而然的,今天這場大課的課前關註度大部分都在許鑫身上。

  幾乎可以說是半個晚上沒睡覺的許鑫來到教室後,莫名其妙的好多人走過來和他打招呼認識一下……

  一開始許鑫還挺客氣,可一個行,兩個行……三個五個好奇,十個八個勉強……後面人多了,乾脆,許鑫就裝睡了。

  一方面是真困,另一方面則是想早點結束,然後找於老師聊聊這個事情。

  明明腦子裡有故事,可卻找不到主線……

  就讓他很難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覺得教室裏人越來越多,各種香水、髮膠的味道也在這初春的料峭之寒中重了起來。

  很正常。

  大學生活,談戀愛是很重要的一環。

  自己班級裏要是找不到下手對象後,一些人就會把目光放到別的系。

  而這種大課,不少男生會選擇打理一下自己,或者穿上比較帥氣的衣服,或者提前去理髮店裡吹個造型或者幹嘛的……

  給人留個好印象嘛。

  而在這個帶著青春騷動的江湖裡,表演系是當之無愧的武林盟主。

  不管男女,質量都是上上之選的他們一直是其他系的焦點。

  尤其是一些特別漂亮的妹子走進來的時候。

  那種被全班註意的眼神其實很能滿足女孩的虛榮心的。

  可惜……這一切都和許鑫無關。

  他現在難受的要死。

  趴桌子上看著窗外不停走上臺階,進來上課的同學們,雙眼不知何時已經失去了焦距。

  直到……

  「嗡。」

  手機震動。

  沒擡頭,許鑫拿起來看了一眼:

  「你幹嘛呢?」

  楊蜜發來的。

  許鑫隨便回了一句:

  「想東西,不聊了。」

  然後把手機往桌鬥裏一丟,繼續躺屍。

  「……」

  楊蜜嘴角一抽,忍不住斜眼看了一下趴桌子上的許鑫,無奈的關了手機。

  而恰巧這時,袁珊珊也走了進來。

  左右看了看,來到了楊蜜身邊坐了下來。

  手裡還拿了一袋牛奶:

  「喝不?」

  聽到這話,楊蜜下意識的看了睡自己對頭的姐們,見她臉上似乎瞧不出任何東西後,笑瞇瞇的搖搖頭:

  「不喝。」

  「那我自己喝。」

  把包裝咬下了一個小口,女孩叼著奶袋兒忽然來了一句:

  「昨晚你咋沒回來呢。」

  「回家睡呀,昨天下午又沒課,回家改善改善夥食。」

  楊蜜看似隨口來了一句,接著又補了一句:

  「我胳膊可酸了。」

  「……怎麼啦?」

  「昨晚家裡吃的涮羊肉,這東西在飯店吃無所謂,家裡吃特別麻煩。中午回去後我就開始幫著弄小料……早知道不如乾脆去外面吃了,吃的時候不小心忘記關我那屋的門……枕頭上都是一股涮羊肉的味道。」

  「……那是挺難聞的。」

  袁珊珊一臉感同身受。

  楊蜜也滿眼物語:

  「是唄。」

  這時,課教老師推開門走了進來。

  該上課了。

  談話就此結束。

  而許鑫也直起了腰,拿出了書和筆記本,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

  雖然劇本被卡了,但許鑫對於為什麼被卡住倒是有個比較清晰的認知的。

  很簡單,之所以會被卡,一定是自己的能耐不夠。

  而能耐不夠咋辦?

  學習唄。

  所以,憑心而論,課程他聽的挺認真的。

  但同樣越聽也越焦躁,因為老師講的和他現在需要的……沒什麼關係。

  或者說還沒到那一步。

  而今天上午他就這一節課,下午是兩節。

  所以等下課後,他想了想,第一時間往於珍那沖。

  步子很快,就跟著急去幹嘛一樣。

  一路衝到了於珍辦公室,敲了敲門……

  結果於珍不在。

  第一反應是給於老師打電話……可電話拿出來後,又收回了兜裏。

  於老師又不是他的私人家教,不可能一個電話隨叫隨到。

  萬一於老師這邊有事,他這就等同於打擾人家工作。

  肯定是不合適的。

  所以最好是等於老師在的時候來聊,是最好的。其次……

  他站在辦公室門口想了想……今天是周四,明天周五。嗯,這周六買點東西去看看於老師吧。

  提著東西去拜訪老師,就禮數上面,肯定是挑不出毛病的。

  這時,齊雷的電話打了進來:

  「打球不?」

  「……球場等我。」

  ……

  燕京,鳥巢工地現場。

  「小於,這件事你不能拒絕,明白麼?這是大事,國家的頭等大事,大的方面我就不和你說了,以你的覺悟應該明白這件事對於咱們全國人民而言,到底多重要……「

  聽著對方的話,於珍苦笑了一聲:

  「馬導,我自然明白……可問題是咱下次能不能提前通知我一聲,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您這上來就「邦」的一下,告訴我要讓我加入進來……咱總得給我個反應時間吧?「

  看著腳下繁忙無比的工地,站在日後作為開閉幕式導演團隊位置的於珍臉上全是無語:

  「好歹提前通知一聲,讓我好和學校裏說一下。我那還有學生要帶呢……」

  「學校方面你放心,組委已經明確指示,一切單位原則上都要開綠燈,你這幾天和學校說一下吧,那邊第一次會議研討已經開完了,對張導提出來的方案還是較為認可的。而對比其他幾位導演的方案來講,咱們的方案哪怕只是預設,得到的希望都很大。」

  「……那也太早了吧?等確定了在召集團隊不行麼?」

  「不行。」

  中年人搖搖頭:

  「時間不等人,等一切都塵埃落定在開始就晚了……好了,就這麼說定了,你這幾天和學校說一聲,就說你進了張導的奧運開幕式視覺特效藝術導演組,開始參與奧運會開幕式計劃設計參選工作……下周一,張導回來,到時候所有團隊可能要開個碰頭會,咱們都得去。」

  「……」

  聽著這話,站在這座主體建築快要完工的巨型場館之上,根本沒得到拒絕選項……也不會拒絕的於珍點點頭:

  「好,馬導,我知道了。」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3:11 PM

047.菩薩慈悲,救苦救難

  夜晚。

  身上還帶著點油光,顯得肌膚愈發黝黑,勁實的雨菲教練一邊提著保護腰,同時還能幫助發力的束縛帶,一邊走到了在器械上氣喘如牛的許鑫身邊:

  「還沒走?」

  「呼……呼……呼……」

  擡起了頭,許鑫看了一眼來人,發現是自己教練後,搖搖頭:

  「沒。」

  「……你這麼加練有點太危險了啊。」

  看著他那已經濕透了的灰色T恤,以及那地墊上劈裏啪啦往下落的汗漬,哪怕是最近在準備健美比賽的她也覺得有些心驚:

  「從課程結束到現在都三個小時了……你這麼練很容易受傷的。」

  「……嗯,胳膊已經有些擡不起來了。」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已經磨出來血泡的手心……這還是帶著手套的,要是不帶手套天知道得磨成什麼樣。

  「是有什麼煩惱?」

  「……沒。」

  畢竟專業不對口,而現在許鑫也確實累了。

  就懶得說了。

  擺擺手,撐著酸軟的腿起來後,示意不用對方攙扶自己後,直接說道:

  「我去按摩了,教練,回見啊。」

  「……嗯,記得喝蛋白粉啊,大訓練量練習,一定要及時補充蛋白質。」

  「知道了。」

  「……」

  看著平常都是一副和和氣氣的模樣,可今天似乎忽然變了一個人的學員,雨菲教練疑惑的歪了歪頭。

  這是遇到什麼了?

  非得這麼折磨自己。

  ……

  其實她想的還真沒錯,許鑫就是覺得很煩。

  因為他找不到心裡那個故事的主線。

  每次想到一個切入點,可心裡大概順著這個思路走了一遍後……

  故事雖然能理通順,可在他心裡卻不可避免的打上了「平庸」兩個字。

  如果說《不醉》是他對自己過去的告別的話,那麼現在這個在他腦子裡,他非常想拍出來的電影,從念頭誕生的那一刻開始,許鑫就從本質上拒絕了平庸。

  他是導演。

  但不是普通導演。

  不是說他多有名氣起步多高之類的……他很明白自己有很多不足。

  他之所以覺得自己不是普通導演,純粹是因為……他覺得自己不想向平庸妥協。

  其實縱觀許多電影人的簡歷,最多拿來被當成心靈雞湯的故事就是什麼……啊,他一開始只是普通導演,為了生計去給人拍MV、拍廣告幹嘛幹嘛的,然後某天遇到了自己的貴人或者機會,忽然就一飛沖天。

  這些雞湯通篇都充斥著「勵誌」的導向。

  也確確實實勵誌。

  可問題是……這些勵誌的基礎,是生活所迫,迫於生計的無可奈何。

  但自己又不用跟生活低頭……

  雖然這話說出去很遭人恨,許鑫也不會對別人說。

  但在心裡,他就是這麼認為的。

  他知道自己的能耐不夠,還需要積累、學習等等。但這些欠缺不是他允許自己平庸的藉口。

  這種拒絕平庸的要求和其他人無關,和任何人都不挨著,純粹是他給自己設定的底線。

  自己想拍的電影,可以票房撲街,可以被人罵垃圾,可以成績不好。

  怎麼都行。

  別人有能耐吃大魚大肉,那是人家的本事。

  自己沒能耐啃窩頭,那是自己沒出息。

  但在許鑫這,一個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先滿足自己。

  就像是他現在的感情生活。

  沒遇到合適的人,他寧可憋著,天天早上恨不得衝擊力把馬桶都給呲個窟窿,也不想著隨隨便便跟個沒見過女人一樣,是頭豬都能拱了。

  感情如此,對自己作品的要求亦如此。

  媽媽就想當藝術家,這是老漢親口說的。

  既然如此,他就更不能用平庸來侵染自己心中……那有可能是繼承了母親遺誌的夢。

  我的東西,我得先認可。

  這才行。

  可現在難的地方也在這了。

  想不出來,就很煩。

  萬幸他不是什麼寫小說的,不然身後一群人踢著屁股追更,那更完蛋了……

  「找個男技師來。不要女的。」

  穿著短褲,吩咐了一聲後,渾身疲憊至極的許鑫躺在了按摩床上。

  沒來由的有些委屈。

  特麼的,想不出來故事,腦子裡的東西找不到宣洩口,難受的要死。

  又沒個女朋友,憋的連按摩時候女技師都不敢找。

  這叫什麼事兒!

  煩!

  ……

  在健身房任性一次的代價是相當大的。

  至少第二天下午來上課時,他是打車來的,並且走幾步就要緩一緩。

  沒辦法,腿軟的厲害。

  從校門口到教學樓這一路,許鑫走的很掙紮。

  而當他看到教學樓的臺階時,更絕望了。

  二十幾級的臺階就像是一道天塹,讓他有種一屁股坐下去就不起來的衝動。

  而就在這時,忽然他聽到背後傳來一聲女孩的聲音:

  「許鑫,你沒事吧?」

  聲音有點耳熟。

  一扭頭……

  袁珊珊?

  看著今天穿著一件呢子大衣,牛仔褲,腳下踩著一雙本不該在這春寒之中出現的高跟鞋,臉上還特意上了些妝的女孩,許鑫一楞。

  接著便搖了搖頭:

  「沒事。」

  態度不算冷,但也不熱。

  給出了答覆後,他咬著牙,邁開了一地步。

  忽然打了個彎的膝蓋幫著腳艱難無比的上了第一個臺階後,尷尬的事情來了。

  起不來……

  或者說……軟的根本起不來。

  不健身或者不練腿的人真的很難體會到這種酸爽。

  那是一種恨不得讓下身爆炸的難受。

  然後……

  許鑫咬緊了牙。

  不可避免的發出了「哼」的一聲後,另一條腿踩到了臺階上。

  但有些站不穩,身子就開始從腿到上面的搖晃。

  「誒你別動。」

  有些軟糯又有些擔憂的聲音響起。

  以及他的後背被一雙手頂住了。

  有了著力點,許鑫這才算站實了,不過他沒往前走,而是對用手頂著自己後背的袁珊珊升起了一份恰到好處的禮貌與感激:

  「謝了,昨天健身,練了腿,有些使不上勁。」

  迎著女孩那有些擔憂的雙眸,許鑫解釋完,就擺擺手:

  「你別管我,這都快上課了,先走吧。我自己慢慢來~」

  「別逞強呀,我扶著你走,來……」

  「不用。」

  許鑫仍然搖頭:

  「我自己來就行,沒事你先別推我,我自己來。」

  「……」

  聽到他的話,女孩只能放開了手。

  但也不離開,只是在旁邊陪著,看著許鑫一步一坎,一腳一個坑的往前走。

  二十幾級的臺階,他硬生生走了接近三分鐘,這才到了頂。

  而全程都是沈默陪同的袁珊珊忽然問了一句:

  「你什麼課?幾樓?」

  「……」

  許鑫嘴角一抽……

  但也只是在眨眼之間,便一指教學樓左邊的大教室:

  「影美。」

  「叮鈴鈴……」

  這時,上課的鈴聲也響了。

  他順著鈴聲就說道:

  「你快進去吧。」

  「……」

  女孩眨了眨眼,那雙眼睛似乎有些什麼東西要講,可最後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只是點點頭:

  「好,那你註意點啊。」

  「嗯,謝了。」

  許鑫點點頭,等她從自己身旁略過的時候,嗅著那股香水的味道,對她如同普通同學一般揮揮手。

  揮手道別。

  然後……聽著那雙高跟鞋的踩踏動靜消失在了通往二樓的路上,許鑫再次彎下了腰。

  對著自己的兩條腿錘了兩下,又開始揉。

  這二十幾級的臺階要親命了……這會兒是真動彈不了了。

  可就在這時,彎腰低頭的他眼裡出現了一雙有些眼熟的運動鞋。

  胳膊也被人摻住了:

  「大情種,挺會逞能的嘛。」

  「……???」

  看著攙扶著自己的胳膊,忽然出現的女孩,許鑫一臉問號:

  「你怎麼在這?」

  楊蜜翻了個白眼:

  「我早就在了,剛在一樓教師辦公室裏,我就瞧見你了。一看你這走路腿都不會打彎兒的德行,我就知道你肯定去健身了,就想出來幫幫你唄。誰成想……好傢夥,好懸打擾到了你倆。」

  「……」

  許鑫先是無言,但馬上就是一樂:

  「嘿嘿,還是大閨女你好……哎喲!」

  小腿被頂了一下,他下意識的就要往前趴,可卻被女孩拉住了,沒栽下去。

  但身體的本能已經讓他再次往前邁了一步。

  「嘶~~~」

  酸爽再次襲來。

  楊蜜歪了歪頭,雙眼天真無邪:

  「你說啥?」

  「……沒事,姐。」

  該服軟的時候趕緊服軟,同時弓起了身子好不至於讓人看出來自己的尷尬,他說道:

  「行了,你撒開我吧,我自己走。」

  「拉倒吧,你跟你前女友那裝行,跟我這裝什麼大尾巴狼。你今天是世界影史的課,在三樓,當我不知道?」

  女孩翻了個白眼:

  「走了,我扶你。真是的……你就燒高香吧,要不是我撞見了你,你這節課能爬上三樓,我都跟你姓。」

  「……楊菩薩,您是救苦救難大慈大悲的菩薩,行了吧?」

  被她摻著,許鑫艱難的往前走。

  一邊走一邊問了一句:

  「你上教師辦公室幹嘛?」

  「請假呀。」

  「……請假?」

  許鑫一楞。

  楊蜜點點頭:

  「嗯,年前的試鏡有消息了,我下周要進組了。」

  「……什麼劇啊?」

  「《神鵰俠侶》,於瑉導演版本的,我在裡面演郭襄。」

  「呃……」

  看著愕然的許鑫,楊蜜略帶得意的哼了一聲:

  「哼哼,所以你就知足吧,下次你有難,本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楊菩薩可能就來不及救你啦。」

  「……哈哈~」

  許鑫聽到這話一樂:

  「菩薩慈悲。」

  「哈~走了,你都要遲到了。」

  「嗯……」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3:12 PM

048.《盲井》?

  下午兩節課,許鑫連屁股都沒擡起來過。

  等到下午4點多課程結束後,是被齊雷和一個宿舍的老大張建凡攙著出的校門。

  然後……久違的宿舍四人組在學校門口的黃記煌裏啃了三百塊的三汁燜鍋。

  然後,張建凡和老三楚果就說讓他回宿舍住一晚上。

  反正明天是周末,不上課,哥幾個好歹能照顧下他。

  但被許鑫拒絕了。

  他明天打算去找於老師,從學校走的話,還得回家開車拿禮物,不太方便。

  於是,齊雷和楚果又把他扶上了計程車。

  回到家後,計程車司機又很好心的把他攙扶下了車,這才離開。

  艱難的回到了家裡後,許鑫坐在書房裡,看著這個春節期間,老爸送完禮,對方回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卻堆了半張桌子的古董字畫……打消了請保姆的衝動。

  不行,信不過。

  接著,他撥通了於珍的電話:

  「餵,於老師,您這會兒忙麼?」

  「唔,不忙啊,怎麼了?」

  於珍那邊似乎在陪孩子,還能聽到打鬧聲。

  見狀,許鑫也長話短說:

  「明天下午我去找您成麼?……去蹭頓飯。」

  「哈哈哈,是不是有什麼事找老師?」

  聽著對方爽朗的笑聲,許鑫心裡鬆了口氣,點點頭:

  「嗯,有個困境,不知道找誰,就只能找您了,於老師。」

  「那就過來唄,剛好明天馨馨想吃餃子呢,咱們包餃子吃。」

  「誒,好。那於老師……明天見。」

  「嗯,掛了。」

  電話掛斷,許鑫長舒了一口氣。

  心裡算是踏實了。

  接著又打開了筆記本電腦……結果對著WORD,腦子裡還是一片空白後,呆呆的坐了快一個鐘頭,最後無奈的起身走到了家裡的那間儲藏室。

  開燈。

  琳瑯滿目的禮品。

  各種各樣的都有。

  送禮這東西吧……是門學問。

  什麼關係、什麼級別送什麼東西,許鑫在老爸那也見多了。

  想了想,他在儲藏室裏翻出來了兩瓶不知道幾幾年的飛天茅臺,又翻出來了一個木頭盒子。

  木頭盒子裡是兩支千禧年這個大年份的木桐。

  這紅酒和飛天哪個值錢不用去參考。

  俗話說餃子就酒,越喝越有。

  上次在於老師家,看著倆人打的那個酒櫃架有些空,送這東西應該沒錯。

  拿抹布擦了擦灰,有些吃力的提著盒子放到了書房裡,他拖沓著無力的步子直接朝著臥室走去。

  ……

  周六,中午。

  雖然過度健身的後遺癥仍然在繼續,但至少今天的腿能走路了。

  在冰箱裡拿出來了牛肉和西藍花隨便煮了煮,啃了一頓後,見時間差不多了,許鑫提著禮物出發。

  很快來到了於珍家,等對方打開門後,許鑫第一時間遞上了酒:

  「於老師,給。」

  「啊?」

  於珍是真沒想到自己這個學生會提禮物過來。

  然後看到那標誌性的茅臺外包裝後,更無語了:

  「你怎麼還提禮物過來了?」

  「也不能空手來啊。剛好給師公嘗嘗。」

  許鑫說的話禮數周到,可於珍還是哭笑不得:

  「都說了多少遍,你是學生,別把外面那套帶到學校來……」

  「這不是您家麼。」

  許鑫搖搖頭,強行把酒放到了門口這邊的餐桌上:

  「您就收了不就得了……下次我不送了還不成麼?」

  「你這孩子……」

  於珍是真無奈了,但也不在拒絕。

  而是把四個酒盒子都放到了靠牆的角落裡後,一指桌子上擺放的鋁盆:

  「會搟皮不?」

  「不會……」

  「……那你會包不?」

  「呃……不會。」

  「……」

  於珍嘴角一抽,徹底無奈了:

  「那你到底幹嘛來了?上次聽你說你們那的什麼酸湯水餃,說的頭頭是道,結果你什麼都不會啊?「

  「這個……會吃算不算?」

  許鑫樂呵呵的來了一句,換來的是於珍那愈發無語的目光:

  「行了,那你就給我打下手吧。」

  「嗯……就您自己?」

  「對,你師公去出差了,今天晚上才回來。馨馨上午去同學家了,下午你師公接她一起回來。」

  「噢~~那我先去洗手。「

  「嗯。」

  很快,洗乾淨了手的許鑫坐在餐桌上,幫著於珍揪面劑子。

  而於珍一邊熟練的搟皮,一邊說道:

  「找我有事兒?」

  「有。」

  「說說,怎麼了?《不醉》的事?」

  「不是,就……」

  許鑫猶豫了一下,才問道:

  「於老師,腦子裡有故事,但不知道怎麼創作劇本,該怎麼辦啊?」

  「呃……」

  於珍搟皮的手一頓,扭頭看著自己這個真的是有些滄海遺珠味道的學生,詫異的問道:

  「你要弄劇本?」

  「對。」

  許鑫點點頭。

  「還是短片?」

  「不,電影劇本!」

  「……」

  這下,於珍是真驚訝了。

  這才大一啊。

  你還是導演系……

  就要自己弄電影劇本了?

  她到沒覺得自己這個學生能耐不夠。

  因為《不醉》這個劇本,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假期作業,可俗話說窺一斑而見全豹,通過那幾個房間裡無論是布局還是拍攝,看到了自己這個學生在劇本上沒有標明,卻已經展現出來的東西後,於珍也承認……他是有資格寫……也有能力寫出一個很好的劇本的。

  而對方欠缺的,只是可以支撐他在導演之路上一路行進的理論知識,以及拍攝經驗而已。

  所以,於珍不是覺得許鑫能力不夠。

  而是好奇……

  「什麼故事?」

  「……我要是知道這故事怎麼跟您總結,我就直接寫出來了。不瞞您說,於老師,這個故事……是我爸跟我說的,就……發生在我爸朋友身上的事情。然後我就有了靈感,就覺得這個故事挺好的,我想拍。但我腦子裡有這個故事,可卻不知道怎麼描述,不知道怎麼寫,怎麼和您說……

  只能告訴您,這個故事,是發生在西北,然後……是一個礦老闆撞死了一個放羊娃,把人給埋了,以為相安無事,結果又被人發現了放羊娃的屍首,最後找到了這個礦老闆,把人抓起來……就是這個故事,再結合一些我小時候看到的……或者聽到的經歷,想……寫個關於我家鄉那些煤老闆,和一些我們這種靠煤礦征地獲得第一桶金的人的故事……「

  「……」

  這下,於珍的眉頭真的皺了起來。

  想了想,她問道:

  「大西北的故事?還是和煤礦有關?……類似《盲井》那種的?」

  「……盲井?小煤窯?」

  於珍說的是電影,可「盲井」這個名字對許鑫來講,則代表著那些小煤窯。

  倆人說的驢唇不對馬嘴。

  但於珍卻看出來了……

  「你沒看過這電影?」

  「……沒啊。」

  「嗯,也對,這電影咱們這沒讓上映……EMMMM……」

  於珍想了想,直接放下了手裡的搟麵杖,說道:

  「剛好我這有這部片子。這樣……你先看,你說的劇本這種事,實話實說,作為老師個人而言,無法給你太多的建議。你也應該明白,導演的職責是負責講故事,而不是創作故事。所以在劇本創作方面,老師自己的水平也有限。不過……你可以在看完之後,等你師公回來。」

  一邊說,她一邊走到了電視機前,打開了下面的電視櫃後,拉出來了幾個大箱子。

  箱子裡面全是各種各樣國內國外的碟片。

  她一邊翻找,一邊說道:

  「你還不知道你師公是幹嘛的吧?」

  「不知道。」

  許鑫搖搖頭,而於珍也翻出來了一張碟片,打開了自家的VCD機。

  「你師公是出版社的編輯,平常和許多作者打過交道。而編輯的工作之一,就是和作者討論書籍創作的靈感,進行匯總歸納,以及相關審核……當然了,更多的是催更,有時候就跟討債鬼一樣催著那些作者……你說這些作者怎麼就那麼能拖呢,真的是懶到家……咳咳,嗯……他很擅長幫助作者尋找靈感……你等他回來,可以問問他。我能給你的建議太過於教科書化了,你懂吧?「

  隨著她的話語,許鑫的眼睛亮了起來。

  而他面前的電視卻黑了。

  接著,一片分外熟悉的環境,一座看起來……產量最多也就一年幾千噸的小煤窯工地,映入眼簾。

  一瞬間,喚醒了許鑫的DNA。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3:13 PM

本帖最後由 rul3nk4_2 於 2023-8-20 12:07 PM 編輯

049.得這麼拍

  「紀錄片?」

  在被喚醒了那股熟悉的鄉土情結後,忽然察覺出來這電影拍攝的鏡頭有些奇怪的許鑫詫異的問道。

  於珍搖搖頭:

  「不是,是電影。只不過裡面的人百分之……嗯,八十吧,都是非專業演員。你先看,我先把餃子包了,你主要看故事,看完咱們在聊,看能不能給你什麼靈感。」

  「……好。」

  許鑫點點頭,目光跟隨著攝影機那有些紀錄片形式拍攝的角度,一點點的從外面的礦場,跟進了黑暗的盲井……

  盲井這東西他很熟悉。

  熟悉的不能在熟悉了。

  按照老爸的話來講,咱們這些人都是靠這個起家的。

  知道地下有煤,那就打井,然後下去挖。

  不講究什麼技術,也不需要什麼技術含量,就最簡單,最直白的一種挖煤方式。

  找到煤了,向下挖。

  什麼叫生產安全之類的就當白給,挖就行。

  然後遇到挖不動的地方,就用炸藥進行爆破,然後繼續派人下去挖。

  簡單、粗暴,可卻幫不知道多少小煤窯的老闆積攢了第一桶金。

  許鑫家也可以說是小煤窯起家的,不過也不能這麼說……只能說神木的煤太好了,優質煤的存儲量看著都讓人眼紅。

  而當時的許大強在發現了煤後,也開始幹起了小煤窯。

  你要說老爸的心腸到底狠不狠,那許鑫是不知道的。但你要說老爸的命好不好,那許鑫只能說是真好。

  發現了煤的時候,許大強已經靠攪拌站積攢了一筆財富。然後就想弄煤窯……其實那是那個年代特殊的產物。舉個例子,大煤礦的煤一塊錢一噸,而這一塊錢的煤還需要什麼各種煤票、路票,還得排隊,還得給一些關卡或者其他方面的人上下打點。

  其實很麻煩。

  但要找小煤窯就不一樣了。

  小煤窯的產量雖然不行,可卻能讓供需關係倒轉。

  求著你來買煤,主動幫你打通關係,別說老闆了,司機來了都得好吃好喝的供著,讓人家幫忙宣傳,讓更多的人知道我們這也有煤。

  反正這東西就是個人力成本,煤都是現成的,就是地裏白撿的錢。

  於是,大煤礦一塊錢一噸,小煤礦就九毛,甚至八毛。

  然後呢,手續還是「掛靠」的大煤礦的手續,而這八毛錢的煤礦裏,可能還有一毛到兩毛是給購買人的返點。

  總之,大家有錢一起賺。

  你想想,就這麼下去,小煤窯的生意能不好麼?

  而為什麼說老爸運氣好呢……他在包下來一個小煤窯後,那地方下面的煤質量太好,好到什麼程度?說出來可能都沒人信。固定碳含量平均超過百分之七十三。

  燃點高、但卻極為耐燒,並且價格也最貴。

  而這種煤還有個大家很熟悉的稱呼,叫做「無煙煤」。

  許大強買的地下面,就是一大片無煙煤!

  所以在察覺到了這批煤炭的價值後,村裡人直接合資開始弄那種正規開採的煤炭設備。

  而之所以不打盲井的原因也很簡單,第一,出的慢,天天不夠折騰的,哪有那機器一轉轟隆轟隆就開始出錢來的快?第二,這片煤區是個寶地,為了防止別人使壞,雇的必須儘可能是自己人。對自己人肯定得好點啊,那都是一個家譜上的姐妹兄弟。所以別的不管,安全係數往高了懟。不然要是被別人包藏禍心的給使了壞,死了人,那這塊寶地可就沒了。

  就這兩點……別說什麼有良心沒良心,純粹是被「現實所迫」給弄的。

  然後……許家灣煤礦就這麼應運而生。

  中間各種花費打點不必再說,總之,廠長許大強是當上了。

  雖然和那種大煤礦比不了,可至少也足夠賺了。

  就這麼簡單。

  而許鑫那幾年家裡建礦的時候,沒少去附近玩,這種盲井小煤窯在那片區域他見的簡直太多了。

  所以此時此刻看到這些是分外親切,正想著故事劇情得怎麼發展,會不會出現他小時候那種一群人來礦上鬧事,兩邊拿著鎬把什麼的打一架的時候……

  「嘭」的一聲……剛才還哥長弟短的三人中,那個顴骨外突,顯得很瘦的男人被一鎬把敲在了腦子上……

  「……」

  許鑫懵了。

  這是……

  殺人了?

  ……

  一個半小時後。

  許鑫皺起了眉頭。

  而一直在包餃子的於珍聽到了影片結束的動靜後,放下了最後一個餃子,對許鑫問道:

  「怎麼樣?」

  「……」

  許鑫無言。

  只是摸了摸兜……

  「我出去抽根煙,於老師。」

  「好。」

  許鑫出了於珍家,就在安全通道裏點了一根一個小時二十分鐘之前就想抽的煙。

  同時腦子裡在過《盲井》的劇情。

  《盲井》這故事講的什麼呢?

  粗略的概括就是宋金明和唐朝陽這倆人是專門謀財害命的亡命徒,作案手法是騙人往礦上去,偽裝成自己的親人後,伺機把對方殺害,然後靠著「親戚」這一層關係,去訛詐那些因為礦上死了人,怕事情鬧大而選擇給錢了事的小煤窯礦老闆的錢。

  倆人合夥作案,配合默契,在弄死了一個礦工後,拿了錢就開始找下家。結果遇到了一個十六歲輟學打工的小夥元鳳鳴。用了一番手段把小夥子弄上礦後,等到該弄死這個小夥子的時候,宋金明卻下不去手,結果唐朝陽直接一鎬把掄到了宋金明腦袋上,倆人內訌。

  而元金鳴則害怕的直接逃跑,跑出礦洞後,守在門口的礦工以為礦洞裡沒人了,把礦洞給爆破了。唐宋倆人死在了礦裡面,元鳳鳴活下來了。

  就是這麼一個故事。

  其實故事挺簡單的……

  但許鑫估摸著這故事的導演在創作劇本時,肯定借鑑了一些真實發生的事情。

  而這些真實發生的事情……恰好,他也聽到過,也知道。

  所以,整個故事,他的代入感是很強的,一邊看,一邊回憶起了小時候道聽途說的那些事。

  雖然這些事情多出自於老爸,或者長輩們醉酒後的言語裡,醒了之後一被問及就會矢口否認……可卻在許鑫心裡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

  而拍攝的地方……雖然看起來不像是陝北,但也讓他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所以,嘴裡這根煙硬生生忍了一個多小時。

  甚至抽到第一口的時候,他的心裡還不太平靜,回憶著那最後火葬場的煙筒,呼吸有些起伏。

  可隨著一根煙抽完,頭腦冷靜下來之後……

  他卻皺起了眉頭。

  想了想,他又給自己點了一根。

  接著帶著一身的煙味回到了於珍家。

  而見他回來,於珍第一句話就是:

  「怎麼樣?這電影拍的如何?」

  「一般。」

  許鑫下意識的說道。

  「……」

  於珍嘴角一抽……

  好傢夥,你口氣可太大了。這可是獲得柏林電影節金熊獎提名、亞洲電影節最佳影片的獲獎作品。

  到你嘴裡就成一般了?

  而許鑫也看到了於老師那奇怪的表情,也不藏著掖著,選擇直接說道:

  「於老師,我不是說故事,而是說拍攝,要是我來拍,其他的不講,就說最後那段在礦裏的鏡頭,我不會給固定鏡頭。攝影機的位置應該在這。」

  他指著自己的側下方的位置:

  「攝影機在這,給側臉特寫鏡頭。然後燈光得這麼打……也是側邊。」

  指著「攝影機」前方的位置:

  「燈光打在唐朝陽的側下方臉上,利用他五官的自然陰影,把他的眼神勾勒的再兇狠一些!並且還得突出他的喉結!您懂嗎?……他得流汗,一是因為緊張,二是因為勞作,礦底下其實很悶的。說話的時候,攝影機裏,他的半張臉得始終是黑的,利用這種反差,才能給觀眾更強大的壓迫!然後與其還得急促:鳳鳴!叔送你回家!……得這種語氣!」

  一股狠厲夾雜著猙獰、迫不及待的語氣瞬間而生,透過許鑫的嘴傳遞了出來:

  「越急越好!得狠到咬牙切齒!明白麼?……然後光線還得模擬礦井裡的那種昏黃,還要搖晃,一明一暗的那種,這樣才對。然後在帶著頭盔的宋金明從背後給他一鎬把的時候,觀眾那種情緒才能得到宣洩!」

  「……」

  看著他手舞足蹈的在那比劃,於珍的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

  許鑫說的,她懂。

  而因為懂了,於是在腦海裡自然而然勾勒出了一幅畫面。

  陰暗的井下,近景特寫中,唐朝陽的五官伴隨著那搖曳的昏黃光線明暗不定,汗水在他沾滿了煤灰的脖子上肆意的流淌,那種代表著工人、力氣、強健體魄的特徵此時此刻就可以成為最好的荷爾蒙催化劑。

  在搭配那種兇狠的語氣與通過光線與拍攝角度勾勒出的陰冷眼神,和那一口河南方言……

  「鳳鳴~~來~叔送你回家……」

  然後……

  「嘭!」的一聲,剛才被襲擊的宋金明從後面忽然給了他腦袋一下,那突如其來的反擊……

  「!!」

  一下子,於珍就覺得自己雞皮疙瘩起來了。

  不自覺的就點點頭。

  還別說……要是按照這麼拍,要是在找到合適的背景音,確確實實張力要比原本拍攝的鏡頭更能拉拽觀眾的心弦。

  這孩子……

  可以啊!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3:13 PM

050.那就和我一起吧

  「故事,其實肯定是好故事的……而且應該這導演我估計拍的時候肯定是有原型的。但拍攝手法我有些接受不了……太粗糙了,不過也能理解,全片下來給我感覺就是這導演沒錢,特別窮……要是有錢,他應該能拍的更好。但拍攝手法我是真的沒法接受……他很奇怪,但我必須說,這故事……拍的挺好的。」

  一邊幫於珍把餃子往廚房裡端,許鑫一邊說。

  可一邊說又一邊搖頭:

  「可我還是接受不了這種固定鏡頭過多的電影……他就像只是原原本本的拍故事,告訴觀眾這件事,而不是通過各種角度來展露出來不同場景下,角色不同的心理活動……」

  他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

  而於珍說欣慰吧……挺欣慰的。

  從大一的第一節課開始,她就一直要求學生們不要站在什麼影評人、觀眾、或者什麼奇怪角度去解讀電影,而是站在導演的角度來進行思考。

  但實際上這種角度是需要一名導演一點點的磨練,積攢經驗,有了足夠的閱歷或者天分,才能做到的。

  可眼前自己這個學生似乎天生就帶有這種直覺。

  從一鍋水剛架上,到這會兒鍋裡已經發出了聲響,他對這部電影的所有評價都是出自導演的角度。

  鏡頭怎麼拍顯得有張力,劇情怎麼安排會更巧妙。

  無論是場景、拍攝角度,畫面構成還是演員的微表情……他都列舉出來了許許多多《盲井》這部片子裡不足的地方。而有些地方也和自己不謀而合。

  可欣慰之餘……她更多的是一種哭笑不得。

  我是讓你看電影找靈感……誰讓你給我交影評作業了?

  於是,她問道:

  「那你找到你的靈感了嗎?」

  「……」

  瞬間,滔滔不絕的許三金變成了啞巴。

  阿巴阿巴……

  一個屁都嘣不出來了。

  「看來沒有。」

  於珍搖搖頭,拿著手機說道:

  「你師公應該快回來了,我打個電話問問到哪了……你好好想想,然後等一會兒回來咱們邊吃餃子邊聊吧,如何?」

  「……好。」

  又回到了自閉兒狀態的許鑫對《盲井》所有的熱情全部消退,進入了賢者模式。

  ……

  王文宇帶著女兒王馨回家的時候,大概是6點多。

  看到了許鑫後他到不意外,反倒挺熱情的。

  因為他對這個小夥子印象很好,也是媳婦少數誇「有天賦」的孩子。

  王馨也是,一口一個許哥哥喊著。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王文宇旅途出差了一周,本就滿身疲憊,結果回到家後,看到了愛人親手包的牛肉大蔥餡的餃子,以及桌子上那兩瓶茅臺。

  這才是心頭肉。

  一聽愛人說是許鑫送的,王文宇是一邊客氣,一邊從酒櫃裡拿出了杯子……

  帶著一身疲憊喝上一杯醬香濃郁的茅臺,然後哄女兒睡覺後洗個澡和愛人親密一下,中年人的幸福人生不過如此。

  所以,當第一盤餃子還沒上桌,王文宇已經張羅著倒酒了。

  結果許鑫一擺手:

  「師公,不成不成,我喝不了,開車呢。」

  「誒~」

  王文宇一擺手:

  「車放這,明天來開也不礙事,反正是周末。」

  「不不不……」

  許鑫還是搖頭:

  「我找您還有事呢,喝了酒就談不成正事了。」

  「……嗯?」

  這下,王文宇是真納悶了:

  「找我有事?」

  「許鑫他腦子裡有個故事,想弄劇本,但沒方向。這不,今天提著酒來找我,就是為了解決這事兒來的……馨馨,來吃飯。「

  餃子出鍋,端著兩個盤子的於珍從廚房裡走出來時,幫許鑫解釋了一下。

  王文宇先是點頭:

  「噢~~~」

  見自己這個「學生」是真有事,那他也不強迫,而是給自己和愛人都倒了一杯酒後,指著椅子:

  「那咱們邊吃邊聊,不耽誤。」

  說著,王文宇還給許鑫拿了一盒匯源果汁。

  「誒,行。」

  禮貌的雙手接過來,打開了封口給自己倒滿,於珍那邊也解開了圍裙:

  「先煮四盤,咱們先吃,餃子這東西得邊吃邊煮……蒜泥?」

  「要。我自己來就行~」

  按照自己的習慣調了個蘸汁,作為家主,王文宇率先端起了杯子:

  「其他事情一會兒在說,來來來……歡迎許鑫同學來咱們家做客。咱們先碰一個。」

  「謝謝師公。」

  兩杯果汁和兩杯白酒碰到了一起。

  一口純正的茅臺酒,一口地道的牛肉餃子。

  看得出來,王文宇吃的很開心。

  兩個餃子下肚,又夾了幾口涼菜後,才又端起了杯子,沖許鑫問道:

  「你是卡到了哪裡?」

  剛剛和於老師碰了一杯的許鑫趕緊放下了杯子,然後……

  臉上出現了很難受的表情:

  「腦子裡有故事,找不到切入點。找了幾個切入點,可一琢磨……都覺得特別平庸。就很難受。」

  「切入點是吧……」

  又夾了一個餃子,咽肚的功夫,王文宇便說道:

  「你先跟我說你的靈感在哪。」

  「靈感是我爸跟我說的一個事兒。」

  「嗯,仔細說說。」

  「好……」

  他就著這一杯果汁,把老爸的髮小是怎麼撞死的人,怎麼進去的之類的都複述了一遍後,說道:

  「我就是聽到這個故事後,想寫一些……關於自己家鄉的事情。師公您也知道,我家不是陝北的麼,寫這些東西我也熟悉……而我有了幾個點子後,都在腦子裡模擬過……就覺得味道不對,特別平庸。就……平平無奇,感覺特別套路化,無非最後是正義得到伸張的故事……」

  「套路其實就等同於故事的框架,並不用那麼排斥,它更像是你已經清晰明了的主線,而編劇要做的就是在主線之中通過不同的手法在細節處雕琢,可能上限不高,但下限實際上是挺穩定的。所以,對於新人作者而言,不一定非要標新立異,想著:啊,我要推翻套路,我要創立自己的個人風格。……這些是沒意義的,雖然我們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有著那種一書成名的天才,但更多的作者其實是靠著一點點完善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以及愈發成熟的想法,來創作出一篇好的作品……」

  憑心而論,王文宇的話挺中肯的。

  可許鑫還是搖搖頭:

  「主要我過不去自己那一關……」

  他不會說什麼「這是我繼承了媽媽的遺誌」這種話。

  沒必要,太煽情,而且也太矯情了。

  並且這是他自己的標準,而不是衡量別人的標準。

  這種事,只要在心裡衡量「我做這種事媽媽會不會擔心」、或者「有沒有必要」之類的就可以了。

  而王文宇對許鑫這種情況也不陌生。

  說白了,這就是一個很直觀很直觀……甚至可以說是「標準」的新人心態。

  他見過許多新人作家投稿時,都是一副「啊,我的書一定要吊打誰誰誰」、「藝術性絕對前所未有」或者「我這本書你能看是你的榮幸」的態度……

  從業時間長,見的就多。

  而也正是因為見得多,說的多,他才明白現在這孩子的心態其實不碰壁的話,學不會成長,很難轉換過來……

  從這一點上來看,其實王文宇是誤會了許鑫。

  因為許鑫說的自己的標準,並不是比肩誰,而是純粹一種自己的不接受。

  他也沒攀比的心態,純粹的是覺著比起自己見的、聽的、經歷的來講……他找的那幾個切入點有些薄弱。

  不過,雖然驢唇不對馬嘴。

  但確確實實,許鑫聽的認真,王文宇也沒糊弄許鑫。

  以一個編輯的角度,給了他不少建議。

  比如先把故事進行碎片化,把你想表達的段落寫出來,然後通過連線的方式連接,先把故事概括建立起來。

  又或者是找同類型的故事進行參考……註意,是參考,不是抄襲。

  說的真的挺認真的。

  當然了,餃子也沒少吃。

  而許鑫這才發現……於老師這兩口子……也挺能喝啊。

  等於老師重新開始煮餃子的時候,兩口子一人二兩酒已經下了肚。

  而就在許鑫和師公就著涼菜聊他這個故事裡想要展現出來的閃光點時,於珍的電話忽然響了。

  誰也沒當回事,直到於珍走出來,看到桌子上的電話來電人後……忽然一楞……

  拿著手機就往廚房走:

  「餵,馬導……」

  而許鑫見於老師有電話,也降低了說話的動靜。

  結果聲剛壓下來,忽然就聽見於珍一聲:

  「啥?……現在!?」

  聲音裏滿是驚訝。

  許鑫不在說話了,想著先別打擾於老師。

  王文宇也納悶的看著廚房。

  然後倆人就聽到於珍說道:

  「這……文宇剛出差回來,我們倆還喝了些酒,這一嘴酒味的……」

  接著又停頓了一會兒:

  「行,我明白了,那我這就過去。……嗯嗯,一會兒見。」

  「?」

  「?」

  「?」

  連帶著王馨在內,桌子上的三人都疑惑的看著於珍。

  王文宇更是直接問道:

  「怎麼了?誰找你?要出去?」

  於珍點點頭:

  「馬導找我過去,張導不是本來說下周一回來麼,但忽然提前了,現在剛下飛機,喊著團隊在的人去碰下頭。」

  許鑫不知道倆人說的是什麼,可王文宇一聽後,下意識的說道:

  「那我去送你……」

  「不用,我自己開車……呃……」

  忽然,兩口子都有些傻眼了。

  接著,於珍反應過來後又來了一句:

  「那我打車去吧……」

  「別啊,於老師,我送您一趟不就行了。我又沒喝酒。」

  許鑫從兜裏拿出了奧迪鑰匙:

  「這天寒地凍的,哪能讓您打車呢。」

  「呃……」

  於珍一聽,上上下下的沒頭沒腦的看了許鑫兩眼,忽然點點頭……

  「也行,那……你和我一起去吧。」

  沒辦法,誰讓看自己這個學生順眼呢。

  是個好苗子,該提拔的時候,得提拔。

  這不也是老師的責任麼。

  而許鑫倒沒想太多,聽到這話後,忽然扭頭……

  「馨馨,你的餃子還吃不?」

  不明所以的王馨搖搖頭,就瞧著這個許哥哥端起了盤子一陣扒拉……

  七八個餃子一起塞進嘴裡後,衝著她一樂。

  咕噥了一句:

  「哥哥替你吃……於老師,走吧?」

  「……你這孩子。」

  於珍笑著搖搖頭:

  「走吧。」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3:59 PM

051.猛士與詩

  「於老師,咱去哪?」

  上了車,許鑫直接點開了奧迪的車載導航。

  他這車是高配,裡面有導航。

  然後就聽於珍來了一句:

  「奧運大廈。知道麼?」

  「不知道……」

  許鑫搖搖頭,對著導航一陣捅咕,找到了導航界面,點了幾下後問道:

  「這個?」

  「……海澱北四環?」

  於珍看到這地點後也無語了,可還是點點頭:

  「應該就是這。」

  「嗯。」

  許鑫直接發動了車子。

  於珍家住的地方偏南城,過了三環開外了。而現在要去北四環,海澱區……瞅那地方都快到清華了,確確實實有些遠。

  許鑫倒無所謂,跑就是了。

  結果剛出小區,拐了幾下上了環路後,就聽於珍問道:

  「一會兒我帶你過去,我讓你喊什麼就喊什麼,然後也別多問,也別一直盯著別人看,禮貌點,謙虛點,知道麼?」

  「……啊?」

  許鑫一楞,但馬上反應過來了,下意識的問道:

  「名人?」

  於珍點點頭:

  「嗯……雖然不知道今天誰會過去,但有一個人你肯定認識。」

  「誰啊?」

  「張一謀。」

  「……」

  瞬間,許鑫的腦子裡莫名其妙的出現了一段旋律:

  「他大舅他二舅揍似他舅,大板凳小扁擔揍似木頭。木頭~他舅~……」

  他也不知道這旋律從哪冒出來的,但更多的是一些畫面……以及混雜的嗩吶、酒罈,以及高高的大紅燈籠……

  也明白了於老師為什麼會對自己說這些話。

  不過……

  「於老師,我說我不追星,您信麼?」

  坐副駕駛上的於珍一楞:

  「怎麼?你不喜歡他?」

  「談不上喜歡或者不喜歡,但挺高興的。」

  「為什麼?」

  「畢竟那可是張導啊。從手指頭縫裡流出點東西都夠我學的了~「

  許鑫笑的有些感慨,不過馬上補充了一句:

  「但聽您的意思,今天應該不是個閒聊的場合,對吧?」

  「聰明。」

  對於自己學生從聽到自己要去見張一謀到現在的態度感覺到滿意後,於珍給出了讚美,也放下心了。

  她其實挺怕這孩子一見到張一謀就跟追星族一樣靠上去……那就真丟大人了。而這也是為什麼她要提前告訴許鑫自己要去見誰的主要原因。

  怕這孩子到時候太激動,丟自己的人。

  現在倒是放心了不少,於是也不介意多說一些:

  「沒錯,我今天去,是被奧組委的開閉幕式製片人負責人之一馬興民導演喊去的,本來是下周一,但誰知道怎麼就弄成今天了。張導回來了,馬導喊著各個項目團隊的人去開個會……這會開的這麼倉促,我覺得應該是有什麼消息了。」

  「……消息指的是?」

  「……」

  於珍先是沈默片刻,接著說道:

  「開閉幕式花落誰家。」

  「嗯?」

  聽到這話,許鑫心裡先是一驚。

  但馬上更大的詫異湧了出來:

  「不對吧?」

  「怎麼?」

  「……於老師,您難道沒看過雅典奧運會的閉幕式?」

  「你說的是那黑暗八分鐘吧?」

  於珍的眼裡有些無奈。

  《黑暗八分鐘》,這個話題對於馬上要舉辦奧運會的天朝人而言,絕對不會陌生。

  說的是當年雅典奧運會閉幕式裏,作為下一個奧運會主辦地天朝燕京所上演的收尾節目。

  這是奧運會的節目流程,每個奧運會的主辦方在閉幕式的時候,都會讓下一個主辦城市的人上來表演一個幾分鐘的節目,用來吸引全世界的觀眾,到時候奧運會的旗幟會在前一個主辦地降下來,傳承給下一個城市。

  然後在來一段表演。

  而當年那長達8分鐘的表演,就是張一謀編排的。

  力求展現天朝元素,剛開場的表演就是一群穿著短款旗袍的女孩拿著二胡、琵琶和腰鼓,鑼鼓喧天熱熱鬧鬧的一段舞蹈,而曲子則是《茉莉花》。

  這些女孩穿的旗袍花紋是仿照東北棉襖那種制式,花花綠綠的……一邊彈一邊跳,然後在上一個穿著錦緞衣服的女孩表演雙花雜技,接著就是一群踩著高蹺的人高高舉著大紅燈籠,在加上什麼太極拳、戲曲之類的……

  就這麼說吧,整個就像是一個大雜燴。

  好看麼?

  或許在外國人看來挺好看,因為張一謀展現的其實都是老外對天朝的理解。

  可天朝這邊卻炸鍋了。

  罵聲一片。

  鋪天蓋地。

  陳舊,庸俗,古板,偏見各種詞彙,無論是圈裡圈外,罵的那真叫一個兇。

  原本,張一謀作為海外電影圈可以代表天朝的符號之一,在加上諸如《英雄》、《紅燈籠》、《紅高粱》之類的電影,群眾對他的期待值簡直是拉滿了。

  可那8分鐘一出,好多人就像是一個穿著裙子的姑娘被人掀了裙底,露出了那塊讓人惱羞成怒的遮羞布一般。

  山呼海嘯的罵聲一片又一片。

  於是,《黑暗八分鐘》的名詞應運而生。

  成了現在好多人對於奧運會的認知之中,一個抹不去的痛。

  而聽到了於珍的話,許鑫點點頭:

  「對。」

  「……那你又是怎麼看待那個節目的?」

  「唔……」

  許鑫一邊開車,一邊思考。

  大概過了半分鐘左右,他才說道:

  「我覺得還行吧,就節目質量而言,那八分鐘展現的天朝元素足夠吸引外國人的眼球,就夠了。因為閉幕式的演出本來就是為了吸引外國人用的,也展露不出來咱們的什麼東西。從這一點出發,沒什麼毛病。老外對咱們的認知不就是這些麼。什麼燕京歌劇,什麼紅燈籠,古裝之類的……這些在國外都是咱們的藝術符號。所以,就這一點來看,我覺得沒什麼。」

  「那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罵呢?」

  「因為文化不自信唄。」

  許鑫微微搖頭:

  「我也罵過,就覺得張導的東西都太俗了,咱們國家根本不是這樣的。但現在想想……一個八分鐘而已,目的是引起大家興趣,那可不是得順著人家來麼。把豬騙進來殺,大概就是這意思吧?可奧運會對咱們而言意味著太多太多了,所有人的共同目的,都是告訴全世界,我們的文化、歷史、底蘊,以及現在翻天覆地的變化……

  咱們缺這個,您看平常過年扭個大秧歌什麼的,大家不覺得有什麼。那是咱們祖宗留下來的藝術瑰寶嘛,哪怕不喜歡,都覺得熱鬧,喜慶。可遇到外國人了,牽扯上了歷史,大家心裡都憋著一股氣,攢著勁想讓全世界看到一個不一樣的我們。結果……一看到那八分鐘的演出,發現全都不是自己想要的……能不炸鍋才怪。」

  這下,於珍對許鑫是真的刮目相看了。

  因為這個認知也是她的想法。

  她也是這麼認為的。

  確確實實,得承認,在國人面前,張導不能這麼幹。

  路走錯了。

  我們應該展現出來我們的新,而不是那些陳舊的東西。

  可根據她的了解,那場演出之後,許多人是衝進後臺和張導握手的。

  親口告訴他:

  「你勾起了我們去天朝的興趣。」

  說白了,那八分鐘,張導給了外國人想看的。

  所以外國人很滿意。

  但卻沒給自己人想看的,所以自己人都在罵。

  就是這麼個道理。

  無關對錯,歸根結底其實就是自己這個學生說的那句話:

  「文化不自信。」

  她深以為然。

  不過……

  「所以你覺得張導不會被奧組委接受?」

  「嗯。」

  許鑫點點頭:

  「畢竟被罵的那麼慘,為了穩妥起見都該換個人吧。」

  「那能換誰呢?」

  於珍反問,接著順著這個問題來了一句:

  「這時候,我們需要的才是真正的猛士,不是麼?」

  「嗯,確實。」

  許鑫感同身受:

  「這時候張導還能往前沖,就沖這一點,都足夠令人佩服了。不過……我還是覺得希望不大,聽說有好多大導演不都提交方案了麼。那個《臥虎藏龍》的李鞍都來了。」

  「是提交了……」

  於珍不屑的一撇嘴:

  「可問題是有人提交的方案,是真真正正想要辦一個讓世人銘記的奧運會,而有的人則完全是來混日子的……你能想像出來,有一位同樣是國際著名的導演,到了預選現場開始做計劃說明的時候,只是念了一首詩麼?」

  「……啥?」

  許鑫一懵:

  「詩?」

  「對,詩。」

  興許是喝了酒,又或者是實在看不慣這種人。

  於珍滿臉的譏諷:

  「來了,上臺,一首詩,下臺。你告訴我他這是來做計劃了?還是只是來混一混,給觀眾一個交代?就念了首詩,你能想像那畫面麼?奧運會啊,那可是。哪怕你弄個大型舞臺劇的演出,好歹也算給出了誠意了吧?但是偏不,就一首詩,不說計劃,不說理念,一首詩念完,走人。你告訴我,這種人算個什麼東西?「

  「……」

  許鑫緩緩皺起了眉頭。

  他有些不信。

  可卻更不信於老師會說謊。

  所以……

  是真的嘍?

  真的有人在這個全國人民都等待揚眉吐氣的盛典前夜,國家最需要相關人才的時候,念了首詩後……就溜了?

  這是哪裡來的憨批?

  瓜慫?

  「這人誰啊?」

  許鑫問道。

  於珍不答,只是不屑的輕蔑一笑。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00 PM

本帖最後由 rul3nk4_2 於 2023-8-20 12:13 PM 編輯

052.鳳巢

  臨近9點。

  奧迪車停在了奧運大廈門口的車位上。

  於珍和許鑫下了車,她走前面,許鑫跟著幫忙提包。

  門衛並沒阻攔,只是問了一句後,就放行了。

  然後,倆人進了電梯。

  於珍還有些不放心,交代了一聲:

  「一會兒穩當點,聽到了沒?」

  「誒,明白,您就放心吧。」

  許鑫笑著點點頭。

  接著,電梯門打開。

  剛開門,許鑫就聽到了一句話:

  「得這麼來!我覺得可以!」

  然後……就是鋪天蓋地的二手菸的味道。

  而整個奧運大廈的人也都下班了,就大會議室那亮著燈,倆人就直接往那邊走。

  就聽那聲音說道:

  「咱們得清楚,我們想傳達給世界的,就是一個行為。一個充滿了和平、愛、笑容的行為。認清楚了這個觀點,咱們在開始來找承載體……」

  這聲音耳熟,而等倆人走到了會議室門口,許鑫就已經知道是誰在說話了。

  平頭短髮,皮膚黝黑,精壯,穿著一件高領毛衣,正對著辦公室裡大概有十來個人在訴說的張一謀侃侃而談,直到於珍的出現。

  他停了下來,而會議室裏有個穿著西裝,歲數看起來在50歲左右的微胖中年人則對於珍招了招手:

  「小於,來來來,坐這邊……他是……?」

  當看到後面給於珍提著包的許鑫時,中年人一楞。

  於珍趕緊鞠躬:

  「馬導、張導,抱歉我來晚了。今天我愛人出差回來,喝了點酒,沒法開車了,剛好就讓我這學生送我來一趟。我學生,許鑫。」

  「各位老師好。」

  許鑫趕緊鞠躬打招呼。

  張一謀到沒說什麼,只是點點頭後,對坐在會議室裡的其他人問道:

  「你們覺得怎麼樣?」

  而於珍也在馬興民的招手下,帶著許鑫繞遠路,來到了他身邊。

  「你坐那邊。」

  於珍低聲交代了一下,指著身後靠牆位置的凳子,然後坐在了馬興民身邊。

  許鑫自然也不會覺得他有資格坐在挨著會議室桌子的椅子上。

  於是點點頭,本本分分的坐在了後面。

  於珍也沒和馬興民說話,畢竟張一謀正在那問大家的意見。

  許鑫也就降低存在感,同時打量起了會議室裏的人。

  十來個人,有男有女,都是三四十歲的年紀,其中還有幾個穿著軍綠色的襯衣……

  而會議室裏的人則在七嘴八舌的討論。

  「那這個行為具體是什麼行為?」

  「我覺得有點空,首先立意是「行為」,也就是說,咱們要給人看到的是一個動作、態度……」

  「那就是愛、和平的內核……由表及裡這麼來?」

  「這個觀點會不會太內涵了些,外國人喜歡看直來直去的東西,他們不一定懂咱們的思想內核。你和他聊儒家,他能聽懂麼?」

  討論、反駁、贊同的聲音此起彼伏。

  而許鑫則有些意外。

  因為他注意到,從這些人開始說話的時候,站在會議室門口,也是最前面位置的張一謀就開始手抱懷裡,捏著下巴思考了。

  看起來並沒有堅持主張的意思。

  這讓他倒覺得挺新鮮的。

  他本身不追星,可張一謀畢竟名氣在那擺著。

  這種大導演……在他的概念裡應該跟拍《鐵達尼號》的詹姆斯卡梅隆一樣,是個什麼片場暴君之類的存在。

  結果對方並不是這樣,反倒順著大家的意見流露出了思考的模樣……

  並非一意孤行。

  一下子,許鑫對張一謀的印象分就高了不少。

  當然了……這話也只能在心裡說說。

  要讓外人知道了自己給張一謀打分?

  開什麼玩笑?

  配鑰匙?

  你配嗎?

  配幾把?

  而就在大家討論的這幾分鐘裡,又有三四個人來了。

  他們似乎都認識,各自找到了位置坐了下來。

  並且都坐在桌子邊上,靠牆的凳子上還是許鑫孤零零的自己。

  而這時,趁著他們討論的功夫,許鑫看到了自己旁邊的凳子上有一沓稿紙。

  空白的。

  旁邊還放著一根筆。

  不知道誰放在這的。

  他也沒管,也不敢亂動,就這麼老老實實的聽著。

  實話實說,這群人確實有個開討論會的樣子,沒有什麼自持身份,而是各抒己見,對所謂的「行為」展開討論。

  討論估計得有一二十分鐘。

  期間又來了幾個人。

  卻始終沒得到一個具體結論。

  這時,張一謀索性一擺手:

  「那這個問題先放一放,咱們先說說下一個……我在飛機上的時候有了個點子,關於火炬的,和你們說說。」

  他話音剛落,許鑫就敏銳的注意到於老師旁邊那位馬導偏頭,把嘴湊到了於老師耳朵邊上嘟囔了幾句。

  而於老師則看了一眼自己後,點點頭表示明白。

  許鑫心思轉了兩轉,大概就明白了倆人聊的內容。

  無非就是讓自己保密唄。

  因為於老師的面子,自己才能坐到這。

  交際方面的,對方不管,但要求討論內容保密是吧?

  應該就是這意思。

  於是,許鑫想了想,直接拿出了自己那個諾基亞手機,按下了關機鍵。

  有些突兀的諾基亞關機鈴聲響起。

  於珍下意識的扭頭,就瞧見了自己這個學生把關了機的手機塞到了自己的包裏,然後……起身弓著腰把自己的包遞了過來。

  然後……同樣留意到許鑫的那位馬導先是驚訝,接著點點頭,還衝許鑫笑了一下才把頭扭了過去。

  這時,張一謀的聲音響起:

  「我想給咱們的鳥巢改個名,叫鳳巢。」

  「……」

  「……」

  「……」

  一言出,全場人面面相覷。

  包括許鑫。

  鳥巢這名字……不是已經都定死了麼?

  您老人家這是……

  「你們看啊,為什麼叫鳳巢?我是這樣想的。火炬就是羽毛,你們懂麼?到時候火炬手噠噠噠跑到了傳遞處,所有人都在猜咱們該怎麼點火對不對?」

  他開始手舞足蹈的演示。

  「咱們就點燃羽毛,然後那個羽毛繞場一周……」

  手在面前畫圈,張一謀繼續說道:

  「繞場一周,然後到一個位置之後,羽毛的火忽然點燃,然後這些火沿著……就跟扇子一樣的造型你們明白吧?」

  「……」

  「……」

  「……」

  誰明白?

  不,我們都不明白。

  一群人都聽傻了。

  而張一謀似乎覺得自己說的不夠完整,於是繼續補充道:

  「是這樣的,羽毛,就說火炬,它在屏幕上繞場一圈,裡面就是五大洲的動畫。就是它飛過五大洲,然後等大家進場一看……主火炬呢?空的?然後那個燃燒的大羽毛繞場飛,然後飛到主火炬的位置,那個火炬像扇子一樣,從底下緩緩打開……接住它……」

  「啪!」

  他兩隻手扣合在了一起:

  「它就是火炬,明白吧?」

  「……」

  「……」

  「……」

  鴉雀無聲。

  一群人還是想像不出來他說的那種效果。

  其實很正常,因為這個畫面只在張一謀的腦海裡,要靠文字來敘述,在搭配他那花里胡哨的動作,人聽不懂是很正常的。

  可許鑫的眉頭卻緩緩皺了起來。

  不知為何……他腦子裡蹦出了夢境裡面的一個畫面……

  或者說……火炬的模樣。

  鳳巢?羽毛?火炬?……

  他左右看了看……嗯,很好,沒人注意自己。

  於是,他拿起了旁邊的草稿紙和筆。

  之前就說過,許鑫畫畫很好。

  他對構圖似乎有著一種天生的直覺,幼兒園別的小朋友在畫房子的時候,他已經開始畫素描了。

  還是無師自通的情況下。

  於是,他拿起了筆,按照腦中的畫面,開始勾勒。

  唔,角度應該是看臺。

  得是仰視的角度。

  然後是鳥巢的場館……

  場館的天棚上,他特意流出來了一塊四方格,作為屏幕來用。

  接著,他捋著張一謀的描述,在屏幕的四方格裡畫出了一個占據半個場館長度的鳳凰羽毛。

  羽毛的線條柔軟,乍一看仿佛是在燃燒。

  然後在鳥巢的側面,他勾勒出了一個好似彩帶旋轉而成的火炬形狀。

  圖畫的很粗糙,就是簡筆畫,但至少形狀有了。

  不過許鑫還不滿足。

  這只是畫羽毛,還有那火炬呢。

  於是,他又開始畫剖面,然後在剖面的最上方,勾勒出了一個如同書卷旋轉的火炬圖形。

  並且還細心的在那圖卷的邊緣勾勒出了火焰紋。

  兩張圖,一頁紙。

  畫完,大概不到六七分鐘。

  反正是草圖,速度還是挺快的。

  而這會兒大家還在討論鳥巢更名的可能性。

  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可以試一試。

  鳳巢?

  聽到他們的話,許鑫在這一也的草稿紙下面寫了幾個字:

  「鳳巢」

  「鳥巢」

  接著聽著他們討論鳳凰的寓意時,他想了想,又在本子上唰唰寫道:

  「鳳巢----鳳凰、浴火重生、古代神話、吉祥、隱喻天朝浴火重生。」

  「鳥巢----愛,和平,搖籃,新生命孕育,希望。」

  別人討論寓意,他直接寫出來了二者的比較。

  然後想了想……

  在鳳巢那一欄,整段話,畫上了「X」。

  他覺得還是鳥巢這個名字好。

  不過不得不承認,如果火炬真按照圖裏這種形勢來點燃的話……

  確確實實……

  很震撼。

  而就在他的思考中,會議繼續。

  討論也在繼續。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02 PM

本帖最後由 rul3nk4_2 於 2023-7-29 04:02 PM 編輯

053.祖國的利益高於一切

  「鳥巢改名這個決定……有點太難了。畢竟咱們國家的主要場館你包括鳥巢、水立方這些都已經確定了正式名字,提交到了國際上面。現在忽然改名……我覺得不太可能。」

  「倒也不是不可能,畢竟鳳凰浴火重生的寓意更加貼合咱們這次奧運會的主旨,就算有困難,我覺得也應該努力一下。」

  「科技感會不會太重了一些,張導您的意思,那鳳凰羽毛肯定是在鳥巢上面的大屏幕上用畫面的形式展現出來吧?這樣傳遞火炬,點燃主火炬,我覺得少了些人文在裡面。」

  「為什麼不能用真實的巨大羽毛呢?」

  「那絕對不行,安全隱患太大了,消防不會同意。那可是幾萬人,到時候但凡出了點什麼差錯,那對咱們來講,是要被釘上恥辱柱的!」

  「鳳巢……吉祥、如意,龍鳳呈祥,咱們是龍的傳人……我覺得挺合適的。」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在那討論,時間已經持續了一二十分鐘,還沒停止的意思。其中還穿插著各種問題,問題的對象主要是一個中年人……大家都在問他技術方面能不能實現。

  許鑫不知道這位的身份,可想來應該是負責把這些人想法實現的工程方面的專家。

  但他這會兒註意力卻已經從他們的聊天上面,集中到了面前的稿紙上。

  奧運會的火炬方案目前還沒確定,全球方案徵集是在今年的2月28號剛結束,這會兒估計奧組委還在挑選設計呢。

  但他卻覺得……夢裡那充滿了祥雲紋路的紅銀色火炬,很漂亮。

  於是這會兒索性就畫出來看看。

  倒不是說他要去投稿,而是因為他想理解一下張導腦子裡那種「如同扇子一樣打開」的場景付諸於紙上後,是一種什麼效果。

  而這火炬說難畫吧,不難,但也有些麻煩。

  主要是上面的祥雲紋路。

  具體的祥雲紋路,許鑫的夢裡有些模糊,所以他只能根據自己的理解來。

  陝西的歷史底蘊就註定了每一個出生在這片黃土地上的孩子,都對自家這邊的傳統文化有著一種……哪怕不懂,可看多了也刻在骨子裡的難以忘懷。

  祥雲紋路,他見的太多太多了。

  小到窯洞,大到某個墓葬石碑,在到什麼歷史建築……

  太多太多了。

  於是,他就挑選著自己覺得好看的,在那描。

  一頁稿紙,就是一把火炬。

  一個倒立圓錐體,下方先用碳素筆塗黑,打了一個箭頭「←紅色」,然後開始勾勒火炬上面一圈又一圈的祥雲紋路。

  勾勒出了大概的輪廓後,開始上陰影,讓火炬看起來更加立體。

  唰唰唰的一把火炬的圖案出來後,會議室裏的人已經開始討論起了到現在許鑫都不知道是什麼的「行為」能不能和「鳳巢」、「鳳凰」、「浴火重生」的寓意結合在一起。

  其實許鑫也挺好奇的……但他更好奇的是今晚張一謀把所有人喊來的目的是什麼?

  這時候不應該先確定一下人員名單,團隊組成之類的麼?

  怎麼就直接開始進行細化設計了?

  搞不懂。

  但和他也沒什麼關係,雖然他挺想出一把力的……別的不提,就說如果張一謀能被選為開閉幕式的導演,然後自己要是也能在裡面……嗯,就幹個雜活吧。

  那許鑫都樂的屁顛屁顛的。

  不為別的,就為了村裏修家譜的時候,能把自己的名字和功績寫上去。

  那到時候……

  說句粗俗一些的話。

  就真他媽的光宗耀祖了!

  想想就激動……可他又不能毛遂自薦。

  因為今天是於老師帶他來的,他身上有著鮮明的符號特徵。萬一做出點什麼出格的事情……被人笑話無所謂,畢竟敢站出來就得承受這種後果。可如果因為自己影響到了於老師,那絕對不行。

  所以……大不了以後給於老師當小跑腿唄。

  給老謀子打不了下手,我給我們家於老師當狗腿還不成麼?

  能為國家貢獻一份力量,哪怕再微小,可這份榮光卻同樣值得銘記一生了。

  於是,他們討論他們的,這些導演境界太高,咱這個農村娃無論是知識儲備,還是那份眼見,實話實說,沖能人低頭不丟人。

  咱比不了。

  那就自己玩自己的唄。

  於是,瞅了瞅自己設計的火炬後,他翻開了新的一頁,把稿紙橫過來,先勾勒出了一個橢圓形。

  他想試試,能不能把張一謀說的那種扇子打開一樣的火炬效果很直觀的畫出來。

  而現在已經有想法了。

  就在夢裡那激動人心的畫面之中。

  ……

  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來到了晚上快11點。

  而一屋子人也來了二三十個。

  這些都是被張一謀的忽然殺回來,導致改變行程,半路趕過來的。

  而許多人看起來和許鑫的想法都一樣。

  原本大家以為今天會很快結束,就是分化一下流程什麼的,接著從張導嘴裡得到個確定的消息,比如那最重要的開閉幕式花落誰家的消息。

  結果張一謀楞是沒提過。

  反倒是把這次會議變成了一個討論會。

  好傢夥,各種想法層出不窮。

  從火炬、到鳥巢改名,在到「行為」,在到尋找一個能完美承載天朝上下五千年文化的表現載體……

  這都討論了兩個多小時,有的人甚至都抽完了半盒煙,礦泉水都喝沒了幾瓶,可似乎還沒停下來的意思。

  而更奇葩的是……

  也不知道這些藝術家們是真的不帶助理,還是幹嘛的……

  靠牆的椅子上還是只有許鑫自己。

  弄的他反倒有些成為焦點的意思。

  也幸虧他努力低頭,在畫著自己的東西,否則一舉一動也真的是夠惹人註意的。

  而現在,討論現場已經從開始的鳥巢改名,變成了「時間」的討論。

  「咱們是不是得有一個時間軸?時間這東西要由內到外的展現出來……你得讓他們明白,咱們的文化,是從茹毛飲血、炎黃時期,一點點的唐宋元明清這種……慢慢的捋過來。是,我們可以通過其他環節來表現出來我們的文化,但萬事萬物你得有個開頭吧?這個開頭,被賦予了意義的時間,我們怎麼表現出來?」

  「……」

  「……」

  「……」

  張一謀說,眾人就沈默的聽。

  張一謀問,眾人就沈默的等答案……

  因為實話實說,在大的方向上面,所有人都必須得承認,他們的一些觀念是不如張導的。

  而作為總負責人,他提出的理念得到了團隊的確定後,自己要做的就是把它實現。

  於是,環顧四周,張一謀的手高高舉了起來:

  「什麼能代表我們的時間?日晷!在場館上面,咱們設置一個日晷,然後……咱們的象徵是什麼?東方!東方古國!就從東邊,打來一束光!要強光!強光,照到日晷上面,然後,日晷形成那代表時間的陰影,斜著……走,走,走……」

  高高舉起的手開始向下傾斜:

  「CHUA~~」

  斜著往下一刺:

  「日晷的引用打到用那種微黃……或者渾黃,能體現咱們厚重文化底蘊的光芒組成的現場上……你們想想,就像是日出時,天地雲海所展露出來的那股厚重的黃土地的感覺……然後,開幕式正式開始!」

  這是張一謀的想法……

  而就在眾人還在思索,依靠大腦構圖的時候。

  許鑫的腦子裡已經出現了一個畫面。

  雖然他的筆是黑色的,沒有色彩。

  但卻不礙著他可以用素描的方式勾勒出來腦子裡的畫面。

  嗯,按照張導說的……

  在鳥巢上面安個日晷……這有點不現實。先不說受力承重,就說那東西如果不是火炬的話,那麼大個日晷弄出來,肯定有喧賓奪主的意思。

  不太合適……

  那如果用大熒幕上的圖畫所展示呢?

  他的筆順著自己的想法開始勾勒。

  在鳥巢的仰視圖上,那代表熒幕的區域勾勒出了一個日晷的輪廓後,想了想,他又畫了一條延伸線,給出了標註「←繩索、煙火」。

  然後,耳邊的討論聲又一次把會議室裏變得嘈雜了起來。

  「呼……」

  在這些嘈雜之中,幾個小時沒敢抽菸的許鑫把那股尿意憋了回去,又翻了翻自己這十幾張素描紙……

  嗯。

  怎麼看,都覺得自己的圖畫的很好,很傳神。

  而正一張一張檢查的時候,忽然,馬興民看了下時間,說道:

  「一謀,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這都十一點多了。我看……咱們要不就把正事說一下,今天先讓大家回去吧,如何?下禮拜一,咱們在碰一次頭。如何?「

  張一謀一楞,下意識的看了下手錶,這才發現……這都11點多了。

  正事還沒說呢。

  趕緊點點頭:

  「可以可以,那馬導您說一下吧。」

  「嗯。」

  馬興民點點頭,等全場人的註意力都集中在這之後,他直接說道:

  「經過了奧組委的篩選,評分,初步得出的結果,也是今天喊大家來的目的。就是想告訴大家,目前,一謀團隊所提出來的設想評分,是最高的。所以,不出意外的話,十天之內會有領導給出批示。咱們的希望很大……」

  瞬間,所有人的臉上都閃過了一絲激動的神色。

  這消息……

  哪怕還沒確定,可能從馬導嘴裡說出口,就已經證明了含金量!

  今晚就沒白來!

  就聽馬興民繼續說道:

  「而今天喊大家過來,就是想告訴大夥。如果方案確定,那麼,咱們以後的工作地點就是這裡,以及東四十條那邊的青藍大廈導演組辦公室。那邊的辦公地點已經準備完畢了。就等待奧組委宣布後進駐。所以……大家趁著這段時間,儘可能的安排一下手裡頭的工作,等到宣布後……同誌們!」

  他的語氣堅定、沈著,忽然變得充滿了力量:

  「在這期間,我們必須把身心精力都投入到這場開閉幕式之中。力求給咱們國家的人民,世界的人民,展現出我們的面貌、精神、風采出來!絕不辜負國家、人民對我們的期待!」

  隨著他的話,所有人,包括許鑫在內都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

  滿臉肅穆!

  而就在這股肅穆的範圍中,馬興民用力的點點頭,語氣裡滿含熱誠與堅定:

  「同誌們,請記住!祖國的利益,高於一切!」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03 PM

054.給錢不要,光宗耀祖一定衝!

  散會。

  眾人起身。

  許鑫看著手裡的草稿紙……想了想,把稿紙重新留在了椅子上。

  他沒署名。

  可萬一……有人能認可自己的方案呢?

  哪怕不找自己,可萬一這些圖能給予對方一些幫助,那許鑫就覺得足夠了。

  至少,他為祖國貢獻出了自己的一份微博的力量。

  只是可惜……自己要是什麼特別出名的大導演就好了。

  到時候拉下來身段,哭著求著給自己一個位置,能參與其中……

  能為祖國做些事,那得是多麼光榮?

  所以,把本子重新放在了座位上後,他這才跟隨著人群一起走了出去。

  臨走時,他回頭看了一眼。

  就看到幾個小時都是站著在說明、比劃、形容的張一謀正坐在椅子上,呆呆的似乎在想著什麼。

  ……

  「走吧,回去……」

  於珍上車後說道。

  同時把手機還給了許鑫。

  許鑫點點頭,一邊發動了車子,一邊說道:

  「於老師……」

  「啊?」

  這會兒於珍也是滿腦子想法,所以壓根沒和許鑫閒聊的意思。

  可就聽自己這個學生說道:

  「這邊路離您家挺遠的……以後您要是到這邊來……要是不想開車的話……我給您當司機成麼?」

  「呃……」

  於珍一楞,藉助路燈,看著開車的學生。

  可惜,看不清他的表情。

  想了想,她問道:

  「是想參與進來?還是純粹的結交人脈?」

  她心裡覺得是後者。

  並且也不覺得自己這個學生是在鑽營。

  人脈這東西,誰都缺不了,這是肯定的。而自己今天既然肯讓他來,作為老師和學生,倆人的關係從今天這一晚後肯定要更親近,同時,她對自己學生的認知,也很清楚的明白……涉及到這種層面上的事情,他還參與不了。

  所以理所當然的是覺著,自己學生想跟著自己混個臉熟。

  畢竟距離08年還兩年多的時間,這期間多來幾次,跑個腿或者幹嘛的,久而久之,人脈不也就攢下了麼?

  畢竟……能出現在這的這些導演、美工……可都已經是最頂尖的了!

  對以後的事業肯定有著巨大的幫助。

  人之常情,很正常。

  可惜……

  她小看了自己學生的思想覺悟:

  「我也想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哪怕就是幫著端個茶送個人什麼的,只要能參與其中,都覺得光榮!」

  「……」

  於珍嘴角一抽……

  無語的來了一句:

  「跟老師還不說實話?」

  「……啊?」

  這下輪到許鑫楞神了。

  扭頭看了一眼於珍,遲疑了一下,似乎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於是,他笑了:

  「哈哈……」

  「笑什麼?」

  「於老師,我和您說的就是實話。」

  握著方向盤,許鑫認認真真的說道:

  「我這麼和您說吧。好比說,這是一場戰爭,對吧?您要說打仗徵兵,要是戰死了,一個人給五十萬,一百萬的撫恤金……那我肯定不去。我又不缺錢,對吧?……但您要說徵兵時候人家說,死了的人會送匾到家裡面,錄入家譜……我和您說,我絕對沖的比誰都快!渾身捆一噸炸藥往對面沖,我要是猶豫一下,我都不是人的!」

  「哪有這麼誇張……」

  於珍下意識的來了一句,可許鑫卻直接搖頭:

  「不不不……於老師,光宗耀祖啊!這可是!」

  抓著方向盤,許鑫只覺得自己身上的血都熱起來了:

  「別的不說,我爸……我爺爺……我們村的人要是知道我能為國家做貢獻……然後還在全國人民面前露了一回臉!我回家的時候,我們村長得帶頭在村外十裏地,帶著全村人敲鑼打鼓的迎接我回家!給祖宗磕頭的時候,我都能自己單獨磕!」

  「……」

  實話實說,作為城市裡長大的燕京人,於珍對於這種宗祠文化只能說有了解,但無法做到感同身受。

  所以,她不太能理解為什麼只是「單獨給祖宗磕頭」就能讓這孩子激動成這樣。

  也無法理解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榮光。

  畢竟,她祭祖都只能去八寶山公墓那邊。

  敲鑼打鼓什麼的,就算她家人同意,那也得問問公墓同意不同意不是?

  可雖然不理解,但卻不礙著她從自己這個學生的情緒中,感受到那一股子發自內心的狂熱。

  這話,是真的。

  可不嘛。

  祖宗都出來了,那這話肯定是做不得假了。

  於是……

  她點點頭:

  「行,沒問題。只要你能保證學習質量,那以後老師要來這邊,你就跟著我一起。」

  「沒問題!」

  許鑫用力的點點頭:

  「那……我能抽根煙不?憋死我了,幾個小時沒抽……」

  「哈哈~」

  於珍一樂:

  「抽吧。」

  「嗯!」

  窗戶半落,清冷的晚風吹進了車中。

  許鑫開大了暖風,同時點了一根煙。

  一口下去……

  嗯,舒坦!

  ……

  「一謀,還不走?」

  奧運大廈,作為創意團隊核心鐵三角的王朝歌看著依舊在空蕩蕩的辦公室裏沈思的張一謀,提醒了一句。

  「啊?……嗯。」

  張一謀應了一聲,可卻還沒起身,而是繼續發呆。

  見狀,王朝歌也不走了,索性把包到了桌子上,從煙盒裡拿出了一根煙點燃後,安靜的抽,並不打擾。

  倆人是老朋友老搭檔了,95年就認識。

  但首次合作卻是在2004年。

  而2004年,倆人在《印象》系列實景演出舞臺劇裏雙方那麼一接觸……忽然發現很搭,有一種天然的默契在裡面。於是,從朋友進化成了合作夥伴後,以《印象劉三姐》開始,就成了固定搭檔。

  多年的朋友加上合作夥伴的默契,王朝歌自然知道現在張一謀正處在思考的狀態裏。

  他腦子裡應該有許多還沒跟大家表達的東西,在進行一點點的描繪。

  而這時候自己只需要安安靜靜的不要打擾,等他總結的差不多了,記下來就行。

  於是,安靜的抽菸,喝水。

  等了大概半個多鐘頭,忽然,張一謀開口:

  「文明和和諧沒辦法表演,我們是不是得尋找新的表現形式?」

  他一開口,王朝歌這才發現,自己的本子還在包裏。

  於是趕緊翻了出來。

  可本子剛展開……她又發現,已經寫滿了。

  「噢對,你先等等……」

  她迅速起身:

  「我就怕本子不夠用,剛才天也晚了,先問他們要了一沓稿紙……誒他們給我放哪了?」

  聽到這話,張一謀也不開口,而是繼續皺著眉頭在那琢磨。

  王朝歌左看看又看看,忽然就瞧見了靠牆的凳子上放著一沓稿紙。

  直接快步走了過去。

  先臨時用用,明天換個新的筆記本。

  可走上前去剛拿起來……

  忽然,她一楞。

  「嗯???」

  張一謀回過神來,看著搭檔:

  「怎麼了?」

  可王朝歌卻沒回答,只是目光裏有些疑惑……又有些奇怪。

  轉過了身,面對張一謀,她開始翻動稿紙。

  這時,張一謀才發現,那稿紙上似乎每一頁都有著幾個圖案。

  而王朝歌在翻了幾下後,拿著告知直接就走到了他面前:

  「一謀,你看看。」

  「……」

  張一謀納悶的接過來,首先……兩句話映入眼簾:

  「鳳巢----鳳凰、浴火重生、古代神話、吉祥、隱喻天朝浴火重生。」(X)

  「鳥巢----愛,和平,搖籃,新生命孕育,希望。」

  「……」

  他沒說話,只是皺起了眉頭……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04 PM

055.慶功宴

  「於老師,那我就不送您上去了。」

  「嗯,快回去吧,但也要註意安全,路上別開太快知道麼?然後等我周一看看你的課,要是沒你課,你就送我去那邊。」

  「誒誒,好。」

  許鑫點點頭答應下來,禮貌的等於珍走進樓道裏後,才開車離開。

  可剛走了二三十米……他一腳剎車踩死,無語的情緒充斥了整張熏了半晚上二手菸顯得油乎乎的臉……

  不是……我的劇本咋辦啊?

  滿眼無語,可這會兒肯定不能找回去了。

  無可奈何的放下車窗,又給自己點了一顆煙後,迎著夜晚燕京那寒冷的空氣,他開車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到家的時候,已經快淩晨1點了。

  他剛想看看手機還多少電,用不用沖的時候,這才發現……

  手機關機了。

  於珍上車後把手機還給他的時候,他都忘了這一茬。

  趕緊開機,充電,洗澡。

  等吊兒郎當的回到臥室裏的時候,他拿著手機看了一眼……

  幾條未讀消息。

  打開一看,竟然是楊蜜發來的。

  時間從9點多一直到12點,一共5條。

  「在不在?明天出來吃飯吧?我下周二走,老方他們在群裏聊慶功宴,咱們弄一桌吧?」

  「?電話怎麼關機了?」

  「人呢?」

  「確定了啊,明天學校門口那家涮羊肉,中午不見不散。」

  「看到消息給我回一下。」

  慶功宴?

  許鑫直接把筆記本電腦捧了過來,弄好了無線網卡後一登錄QQ,這才發現《不醉》群裏一晚上聊了幾百條。

  大概看了一眼,無非是《不醉》這個短片成功了,張明遠說要是拍個電影這麼成功,那咱們高低都得來一頓慶功宴。

  然後楊超超來了句「那咱們也吃個慶功宴不就得了」。

  以這句話開了個頭,眾人開始七嘴八舌的聊了起來。

  最後,一致決定:慶功宴搞起,不過不能讓許鑫請客。咱得AA,門口涮肉,楊蜜同學請你閉嘴,別在說門口的涮肉難吃不如去聚寶源了,那地方排隊我們受不了,就學校門口楊記涮肉,你要真想吃聚寶源請你幫我們帶一兜聚寶源的芝麻燒餅來。

  看著筆記本屏幕上那楊蜜舌戰群儒的模樣……

  一直看到最後她寡不敵眾,來了句「說不過你們,不服中路影魔SOLO」的話語後,幾個打DOTA的人應該是和她打遊戲了,而群裏的人也不再吭聲。

  但事情的來龍去脈算是弄清楚了。

  於是,他給楊蜜回了條信息:

  「剛才關機了,剛看到信息,我知道了,明天中午見。」

  把電腦往床邊一丟,他關了燈就打算睡覺。

  可誰成想剛關機,手機「嗡」的一聲震動響起。

  「……」

  無語的拿著手機一看,楊蜜發來的:

  「你是去KTV了還是去酒吧了?」

  許鑫無語。

  什麼叫去KTV還是酒吧了?

  在您老人家心裡,我什麼形象?

  於是回了句:

  「沒有,我去忙了。」

  然後呢……這姑娘秒回:

  「找公主去了?」

  許鑫更無語了:

  「我是去辦事。」

  「拉倒吧,辦事辦到淩晨1點?你糊弄傻子呢。」

  見她認準了自己去瀟灑了,許鑫也不掰扯,只是問了一句:

  「你還不睡?」

  「準備睡啊,我和老方我們幾個開黑呢。」

  「DOTA?」

  「對,你會玩不?」

  大姐,這都幾點了,我和你扯什麼遊戲?

  再說……我送死自爆流炸彈人不要面子的嗎?

  於是,他回了句:

  「改天虐虐你,我先睡了。」

  「喲喲喲?行,那我等你,你先睡吧,老方跟人罵起來了,約戰,我得再帶他贏一把。」

  喲喲喲!還帶老方贏?

  你咋不上天呢!

  死活不相信這瓜女子DOTA打的能有多好的許鑫翻了個大白眼,手機一關,直接睡覺了。

  不管今晚發生了多少事,也不管這些事會產生怎樣的後果。

  許鑫不知道。

  其他人或許也不知道。

  但至少他這一覺睡的很香。

  而第二天也比平常起來的晚一些,睡醒的時候都快十點了。

  這時候肯定是來不及吃早飯了。

  洗漱完,給自己沖了一包蛋白粉,看著落地化妝鏡裏那一身已經隱隱有了些輪廓的腱子肉,許鑫滿意的點點頭。

  還行,健身效果逐漸出來了。

  可又有什麼用呢?

  當陽光照進了現實裏,他坐在椅子上,打開的筆記本WORD文檔裏依舊沒有一個字……

  哪怕一個……

  就很煩啊這種狀態,明明老爸都給出了原型了,可就是弄不出來一個讓自己覺得很驚艷的故事。

  哪怕弄出來個思路,然後一點點打磨也行。

  偏偏沒有。

  一想起來劇本的事情,瞬間他什麼心氣兒都沒了。

  又枯坐了半個小時,電話響起。

  方修打來的:

  「老許,11點半,別遲到啊!」

  「哦哦……好,那我現在就出發。」

  見時間差不多了,許鑫掛斷段話,換了套衣服後直接往學校那邊走。

  趕著11點半的功夫,一路心不在焉的來到了距離校門口不遠那家和女孩是本家的楊記涮肉,等來到包廂的時候,林小雲、楊超超他們幾個都在了。

  楊蜜也在。

  而許鑫一出現,方修就趕緊招招手:

  「來來來,快,許導演大駕光臨,趕緊的,把寶座給咱們許導擦乾淨!」

  一聽這話,挨著單間靠窗戶那正坐一側的楊超超快速起身,很狗腿的用不知道從哪摸出來的圍巾,對著那空座就是一陣拍打:

  「哎呀,許導您來啦?快快快,座兒都給您準備好啦。您快請,快請,那個誰,那個女演員,趕緊的,會來點事兒,把咱們許導扶過來啊。」

  「得嘞。」

  今天看上去好像特別還畫了個淡妝的女孩同樣狗腿的起身,對著許鑫一陣點頭哈腰:

  「阿尼哈塞喲,導演先生,您快這邊請坐思密達。」

  「……」

  這倆人一個主座的左面,一個主座的右邊。

  雖然看起來是恭維,可那狗腿的德行加上諂媚的語氣,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在YYGQ。

  許鑫也是一樂,走過去後,在倆人殷勤的服侍下坐到了位置上之後,扭頭對楊超超來了一句:

  「本導演這有個廣告,你演不?」

  「……啊?」

  楊超超一楞,周圍人也楞了……

  啥意思?

  許鑫要拍廣告了?

  正納悶呢,就聽許鑫繼續說道:

  「你要想演,一會兒去買兩管子鞋油抹臉上,買一張明天早上去長春的票,記得拿瓶八寶粥……」

  「噗嗤……」

  這群人還懵呢,可楊蜜笑噴了。

  「哈哈哈……」

  「啪!」

  一巴掌拍在了許鑫的肩膀上,女孩抓著他的肩膀就不撒手了:

  「你……哈哈哈哈……他……哈哈哈哈……猩猩……哈哈哈哈哈哈……」

  她看起來似乎知道許鑫在說什麼,都笑瘋了。

  一屋子人都有些搞不懂。

  然後就聽許鑫來了句:

  「你那麼激動幹嘛?你也想演啊?」

  「噗……哈哈哈哈哈哈……」

  「……」

  「……」

  「……」

  一屋子人都不知道倆人在說什麼。

  只是看著這姐們兒抓著咱家許大導演肩膀上的肉,在那來回搖晃。

  楊超超有些摸不透了:

  「老許,說什麼呢?什麼廣告?要男的要女的?我可以把我女朋友推薦給你……」

  「……老楊,你女朋友是不是叫偏見小姐?」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

  楊蜜笑的動靜更大了。

  楊超超也更懵了。

  而許鑫眨巴了一圈,確定似乎只有楊蜜能懂後,無語的說道:

  「你們都不聽相聲的?」

  「什麼相聲?」

  「郭德剛的相聲啊,都不聽的?」

  「呃……」

  看著眾人迷惑的樣子,許鑫搖了搖頭:

  「好吧,這笑話當我沒說。你們都不懂……那我說著可太沒意思了。」

  「不是,你給我們解釋解釋啊,又是廣告又是偏見的,什麼意思?」

  「就是,給我們解釋一下。」

  「許鑫說什麼了?楊蜜就笑成那樣?」

  一群人不懂,然後許鑫就跟他們開始講,那個買票去東北的笑話出自郭德剛的《我要上春晚》,講的是故事人物去東北拍廣告,和猩猩一起拍,本來是他拿著八寶粥找到猩猩,和猩猩一摟脖,把粥給猩猩灌下去,對著鏡頭擺個「V」,結果被猩猩搶走了八寶粥,衝著他脖子灌下去的包袱。

  而第二個偏見小姐則是《我這一輩子》裡面的包袱,講的是主角有個斜視的女朋友。

  結果……

  許鑫講完。

  眾人依舊面面相覷。

  顯然,他們根本GET不到這裡面的笑點。

  其實這也是相聲的魅力。

  哪怕有些東西你明知道是包袱,然後給別人講出來,可聽的人也覺得莫名其妙。

  偏偏曾經聽相聲演員講述的時候,許鑫和楊蜜樂的跟孫子一樣。

  所以,對別人來講,這只是個不怎麼好笑的笑話。

  因為他們沒聽過郭德剛。

  可楊蜜卻笑瘋了。

  停都停不下來那種。

  而好容易等笑意消退後,她沒來由的忽然抓了抓自己的肩膀……

  然後把頭扭到了許鑫那邊。

  倆人本就挨著,所以她可以把許鑫的側臉看的很清楚。

  從頭頂的短髮,到額頭,再到高聳的鼻子,嘴唇……下巴,到脖子,以及長袖衛衣的肩膀頭……

  看完,收回目光。

  一切無事發生。

  而這會兒許鑫的到來,便代表著可以點菜了。

  喊來服務員。

  方修來這吃過,知道什麼好吃什麼不好吃。

  一人上了個小銅鍋先,然後就各種羔羊卷或者幹嘛的涮菜點了一圈。

  這次許鑫沒提什麼餵不餵兔子。

  人在這時候得講究一個從眾如流。

  所以隨大流唄。

  等方修點完菜,服務員收了菜單。

  很快,涮羊肉的小料盤子被端了上來。

  每個人都是一碗芝麻醬,然後兩份公用的韭菜花豆腐乳之類的擺在轉盤上面。

  眾人沒什麼地位劃分,但畢竟許鑫是「導演」,所以,他先來唄。反正是兩份,他弄一份,其他人弄一份。

  而就在公共小料轉到他面前的時候,他還沒來得及上手,楊蜜卻站了起來,拿著他面前的芝麻醬碗,熟練麻利的各種東西挑好了一碗,甚至還幫他舀了一勺醋。

  一碗弄好,放到了他面前。

  許鑫自己都楞了。

  可女孩卻並不覺得有什麼。

  弄完了他的料碗,在眾人那……雖然談不上奇怪但卻有些莫名的目光下,開始給自己弄。

  兩碗料調好,她轉動了一下轉盤。

  下一位。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04 PM

056.模板流

  天朝有句古話,叫看透不說透,還是好朋友。

  楊蜜的動作自然被許多人收入眼中了,可同樣的,別忘記了,這些人可不是什麼大一新生。

  可都是大三的學生。

  大學三年,那發生的事情可太多了。

  足夠讓許多青澀男孩變成了男人,也可以讓許多女孩從懵懵懂懂變成了女人。

  所以,對於倆大一的「學弟學妹」這種互動。

  嗯。

  就當眼瞎了。

  什麼都沒看到。

  又不是初中高中,班級裏哪個男孩給女孩買瓶水,或者女孩趁著男孩打籃球的時候,大中午頭的給送個濕紙巾,一群人別管是羨慕還是嫉妒,總之得起鬨一下……

  這裡是大學。

  只要他倆不尷尬,那一定輪不到我們。

  於是,就當沒看到的眾人紛紛各自調好了小料,然後就開始閒聊天。

  從天南到海北,從圈子裡的變化到學校內的一些小道消息。

  各種八卦,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一邊聊,一盤一盤的凍切羊肉卷送上來,大家開始涮。

  都沒喝酒。

  而是拿著飲料邊吃邊喝。

  許鑫對涮羊肉還是喜歡不起來。

  老金家涮肉按照楊蜜的話來講,論起來已經可以在四九城裡掄臂大迴旋一般的地道到不行的那麼地道的地地道道了,都尚且滿足不了許鑫的偏見。

  這種校門口的速凍羊肉卷就更別提了。

  所以,他就囫圇著吃。

  甚至把這一鍋涮肉加了半盤子粉絲後,又要了份辣椒油和芝麻燒餅。

  純純的當成了水盆羊肉來吃。

  可饒是如此,他吃料的速度也比別人快的多。

  沒辦法,沒正宗的油潑辣子,只能拿這一碗芝麻醬湊活事了。

  而一碗芝麻醬吃完,女孩又幫他調了一碗。

  味道依舊。

  苦味幾乎吃不到,一口下去芝麻生香。

  ……

  一頓飯,吃到了下午快2點結束。

  AA制一人才花了80多,可卻把所有人都給吃撐著了。

  然後,該上網的上網,該幹嘛的幹嘛。

  方修本來打算拉著楊蜜去開黑……按照飯局裡的話說:

  「長這麼大我真頭一次見能在VS對戰平臺高一房裡混的大手子女玩家……」

  反正意思就是楊蜜打遊戲很厲害。

  據說擅長用什麼軍團騎士,前20分鐘鑽野區看不見人,出山就是跳刀祭品單刀抓著人騎。

  可楊蜜卻搖頭拒絕了。

  她周二就得出發橫店,在那邊取幾個景後,就得轉道九寨溝,然後又得回橫店。

  雖然「郭襄」的戲份不多,但卻有些繁瑣。

  為了準備角色,在加上畢竟是要出差了,所以得回去收拾收拾東西。

  而她不去,眾人自然也不會不識趣的喊許鑫……楊超超倒想,結果被張明遠捂著嘴直接拉著去網吧了。

  一群人散去,留下了在車前的男女。

  「走吧,送你回家。」

  聽到許鑫的話,楊蜜沒拒絕,點點頭上了車。

  按照道理而言,其實這種事情應該有點浪漫氣息存在的。

  畢竟,你單身我也單身……

  這在一個單獨的小車廂裏……是吧?

  可惜,誰這麼想,那只能說想瞎了心了。

  等車的水箱溫度上來,許鑫打開暖風後。

  整個車裡都被一股子涮羊肉的味道給充滿了。

  你說這姐姐好歹是個演員,可問題是吃涮羊肉你啃哪門子糖蒜?

  許鑫也好不了多少,他嫌那鍋「水盆羊肉」腥氣,喝湯的時候加了許多蔥花。

  好傢夥,蔥蒜一配齊,許鑫都不敢打嗝了。

  生怕給旁邊這位整吐了。

  而楊蜜應該也抱著這心思……別管男女老少英俊美醜,有些生理反應是躲不掉的。

  於是,她先主動降下了窗戶:

  「咱倆跟擱涮羊肉的鍋裏剛跑出來一樣,這味道……」

  聽到這話,許鑫就樂了。

  同樣降下了窗戶,然後給自己點了顆煙。

  「周二走?」

  「嗯。」

  「大概拍多久?」

  「我估摸至少得20天吧,假期是按照一個月準備的。」

  「郭襄……《神鵰俠侶》對吧?」

  「對,咱們師兄黃小明演的楊過,去年爆炸火的那部《仙劍》裏的趙靈兒劉一菲演小龍女……唉。」

  聽著她嘆氣,許鑫疑惑的問道:

  「怎麼了?」

  「當年我參加過試鏡呀,趙靈兒……沒選上。」

  「能耐不夠唄。」

  「去你的,還能不能聊天了?」

  女孩有些不滿,許鑫哈哈一笑,接著再次沈默了下來。

  一根煙抽完,窗戶重新升起。

  而楊蜜看著沈默的許鑫,忽然來了一句:

  「你肩膀上的肉挺結實的。」

  「……」

  剛好在等紅綠燈的許鑫沒吭聲。

  眼睛有些直。

  楊蜜一楞……

  這是思想跑空了?

  「……餵,想什麼呢?」

  「啊?……呃,哦哦,你剛才說什麼?」

  看著後知後覺的許鑫,女孩無語:

  「你剛才想什麼呢?」

  「……想劇本的事情。」

  「什麼劇本?」

  「……就在我爸那聽到了一個故事,然後不知道怎麼寫出來,沒頭緒。卡了我好幾天了。就感覺怎麼想思路都特別不順暢,就跟便秘似的,擠不出來!」

  「噫~~」

  女孩一臉嫌棄,不過還是很……怎麼說呢,你說是善解人意吧,可以。你說是餿主意也可以的來了一句:

  「你要是真的卡的難受,不如去換個心情,轉移下註意力。」

  「嗯?」

  許鑫有些納悶的看了她一眼:

  「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唄。」

  楊蜜聳聳肩:

  「這是我跟公司裏的演技課老師學的,我是模板流,你知道吧?就是習慣性的把好多情緒模板記在心裡,然後需要的時候拿出來用。讓我哭就哭,讓我笑就笑。」

  許鑫眉頭一皺:

  「那以後這樣你靠什麼感染觀眾?」

  誰知聽到這話,女孩先是搖頭:

  「有舍有得唄。這種方法雖然速成了些,但適合現在的我,公司肯定是想讓我先起來,有名氣才能創造利潤……誰能跟學校一樣那麼教我?以後在慢慢改正唄……哎呀,我要和你說的不是這個,你先別打岔。我的意思是,當初老師教我弄這些模板的時候,我就學不會哭戲。

  一哭,我就得滴眼藥水。老師怎麼教我都沒用……他急,我也急。然後我就特別怕見他,你明白吧?甚至我最後都逃課了。在加上那會兒剛好沈迷勁舞團不可自拔……我就逃避,轉移註意力……然後就碰見我初戀了……」

  「……」

  一聽她提起那個初戀,許鑫就腦殼疼。

  大姐,您老人家是網戀啊。

  網戀你認哪門子真?

  可這話又不好說,就只能繼續聽。

  「然後呢?」

  「然後就之前跟你說那個,他可變態了,不讓我加男孩一起跳舞什麼的……然後我倆第一次吵架,我和他吵完,關了電腦我就哭……可哭著哭著,我忽然就懂了。誒?這不就是我要的模板麼?然後我就把這個心情記住了。再去找我們老師,他讓我哭,我就想我初戀,然後我就哭了……他讓我一邊哭一邊恨,我就想這死變態當初明明我那麼喜歡他,怎麼就眼瞎沒發現他是個變態呢!然後我就一邊哭一邊咬牙切齒……我老師就說我這模板成了。」

  「……」

  「所以,你可以學學我……不是讓你傷人家女孩子的心啊,我的意思是說,你可以試著去做別的事情,暫時不要思考劇本的事情。船到橋頭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搞不好就某個地方忽然啟發了你,然後你就成了呢!」

  「……」

  你得承認。

  女孩說這些的時候很認真。

  可……

  許鑫卻總是想笑。

  就繃不住的那種想笑。

  偏偏還得忍著。

  可忍又忍的很辛苦……

  就特別難受。

  因為他覺得這種事情有點太扯淡了。

  但架不住女孩認真啊。

  說完,就扭頭問他:

  「咋樣?」

  啥咋樣?我又不搞網戀啊姐姐……

  許鑫滿心的荒唐。

  可嘴上還是點點頭:

  「嗯,你說的非常有道理,這個意見非常具有建設性,我會好好考慮的。」

  「……」

  這下楊蜜也無語了。

  因為此時此刻,通過一個演員的視角……如果魯迅先生的《狂人日記》裏,先生上下翻閱,發現滿篇都是「吃人」的話。

  那麼她現在眼裡的男孩就是滿臉的「演技」。

  還是最拙劣那種。

  哼!

  好心當成驢肝肺。

  不和你說了!

  煩人!

  呸!

  ……

  於是,就在這有點小女孩子氣的賭氣沈默,與腦子裡跟便秘一樣的思索之中,楊蜜家的那個路口到了。

  照例,許鑫把她放到了路口。

  「我走了啊。」

  「嗯,電聯。」

  許鑫擺擺手,開著車順著路離開了。

  而這一路沒人說話,他的思緒反倒更安靜了些。

  就在這翻來覆去的倒騰想法。

  可依舊沒任何思路。

  或許是急病亂投醫,又或者幹嘛的……

  要不……試試人家說的想法?

  先做點別的去?

  都兩天沒健身了,去拉個五公裏的有氧再試試?

  前幾天訓練過度,但那是煩的,反倒沒怎麼靜下心來思考過。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打定了主意,他決定去健身房看看。

  畢竟中午這頓碳水炸彈不消化了,心裡總覺得不舒服。

  於是就往健身房的方向走。

  趕著有個路口堵車,車排的老長,許鑫只能跟著前面的車慢慢往前挪。

  恰好,這會兒來到了一個公交站牌。

  他隨意的打量了一眼公交站牌的廣告……

  可不打量不要緊,一看卻一楞。

  原因無他。

  只因公交站牌上有個看起來很有氣質,同樣也分外眼熟的女人正手裡拿著一瓶化妝品在微笑。

  旁邊還有一行字:

  「雅姿形象代言人:國際影星-於飛鴻」

  這人……不是健身房裡那個嗎?

  許鑫心說。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05 PM

057.另一個於老師

  那天那個帶著助理的女人許鑫印象很深。

  因為憑心而論,電視上的不算,就現實生活裡,那個女人是他見過最有氣質的一個人。

  那種介乎於成熟禦姐與青春靚麗之間的氣質,明明容貌生的優雅可眼睛裡卻內藏歲月的那種感覺……許鑫真心覺得挺驚艷的。

  不是有句話說的好麼。

  歲月從不敗美人。

  雖然他也忘了這話是從哪裡出來的,但許鑫覺得這話用在對方身上挺合適的。

  優雅,永不過時。

  咦?這話又從哪裡出來的?

  帶著一絲疑惑,他從公交站的廣告牌上收回了目光,繼續跟車往前走。

  國際影星……這麼說,她也是圈子裡的了?

  ……

  下午3點多快4點,許鑫來到了健身房。

  雨菲教練的課得提前約,畢竟對方似乎是健身圈裡一個挺了不得的女大牛。

  而許鑫今天沒約,他只是來一邊運動一邊想事情的。

  換了衣服,按照教練教的動作進行了一個十分鐘的熱身環節後,他就踏上了跑步機。

  他健身不聽音樂,也沒帶耳機。

  但健身房裡是有音樂的。

  一開始,稍微有點吵。

  強勁的鼓點讓他的註意力總得不到集中。

  不過等開始進入那種慢跑的呼吸節奏後,逐漸的,他就聽不到外面的嘈雜聲音了。

  整個人機械一般跟著跑步機的速度,以及固定的呼吸節奏,慢慢進入到一種很專註的狀態。

  還別說……

  腦子逐漸變得清明後,他真的得承認這種感覺挺舒服的。

  至少楊蜜沒胡扯。

  然後不知道怎麼的他就想起了女孩的初戀……

  你說萬一女孩以後真成了大明星,那……當初那個變態先生要是知道自己和楊蜜搞過網戀,心裡得是什麼滋味?

  瞬間,他思想跑偏了。

  馬上呼吸就有些亂。

  恢復清醒的他趕緊重新適應了一下節奏,接著繼續進入到那股「用力」的狀態之中。

  期盼便秘早日結束。

  就這樣,一公裏……兩公裏……三公裏……

  慢慢的,時間在許鑫面前失去了概念。

  ……

  「走,你用我教你的那套呼吸方式來試試,去跑步機上先適應一下,開始可能會很難受,但慢慢的把握住呼吸竅門後,只要能養成習慣,對代謝各方面一定強很多的。但難點就在於如何習慣……」

  私人教室門打開。

  肌肉依舊勁爆的雨菲教練邊說邊走了出來。

  而身後跟著的那個帶著帽子的女人正是許鑫下午在公交站牌那見到的於飛鴻。

  於飛鴻選擇這個健身房的原因很簡單。

  只是單純的不想被打擾而已。

  十萬一年的門檻在這擺著,足夠抵擋很多人了。

  而有這個經濟實力的人,通常都有著一份自矜在,哪怕認出來了她也會保持一些是當的距離。

  所以她才選在這。

  而今天她剛學了一個瑜伽呼吸法,這會兒要去在教練的指導下練習一番。

  倆人剛走到有氧區,忽然,她就聽前面的教練說道:

  「咦?」

  於飛鴻下意識的看向前面……

  這會兒因為時間快到晚飯的緣故,健身房的人少了許多。

  所以有氧區一排跑步機上面就五六個人。

  而自己的教練正看著一個穿著背心在跑步機上慢跑的人。

  學員嗎?

  她也沒多想,剛想上去,就聽教練說道:

  「那咱們就去他那吧,他也是我學員……不過他經常自己胡亂練,剛好我能看著他……不然我怕出問題。」

  於飛鴻無所謂,她和雨菲教練私交也不錯。

  屬於朋友範疇。

  而健身房裡自己胡亂練,出了問題後確實很麻煩,也就點頭同意了。

  倆人來到了許鑫旁邊,雨菲教練先和許鑫打了個招呼:

  「許鑫,今天打算練什麼項目?需要我指導麼?」

  說著,她還看了一眼跑步機上的時間。

  29分鐘,2公裏。

  還行……

  可是她卻沒得到許鑫的回覆。

  這會兒許鑫滿腦子都是陝北的黃土地,無數人、無數事。道聽途說也好,言之鑿鑿也罷,都在他腦子裡飛速劃過,想要挑選一個合適的切入點。

  所有外部的聲音都被他本能給屏蔽了。

  所以……沒看到,也沒聽到。

  「……」

  雨菲教練有些尷尬。

  而已經開始慢走的於飛鴻也看了過來。

  只見這個歲數不大的年輕人雙眼直勾勾的,正皺著眉頭慢跑。

  動作機械,雙眼無神。

  像是在思考什麼一樣。

  想了想,她說道:

  「先來教我吧。」

  幫雨菲教練找了個臺階。

  「……好。」

  然後,倆人從開始教呼吸,到於飛鴻因為有些不適應兩種呼吸節奏,導致肚子岔氣。

  20分鐘的時間裡,許鑫的公裏數已經來到了8公裏多。

  而雨菲教練幫於飛鴻壓好了岔氣後,見許鑫還在跑,她想了想,直接起身走到了跑步機旁邊:

  「許鑫?……」

  一邊說,一邊拿手在許鑫眼前晃了晃。

  視線被幹擾,許鑫瞬間回過神來。

  渾身的汗就像是開閘一樣,瞬間就冒出來了。

  「呼……呼……啊?……教練?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才滿腦子在思考問題的許鑫有些楞神。

  而別說他了,雨菲教練也無語了。

  上次是玩了命的練器械,這次則乾脆按照10公裏一小時的去拼有氧……

  大哥您是要幹嘛啊……

  她先主動幫許鑫調低了速度,讓他從跑變成了走。

  同時說道:

  「我看你跑好久了,又像是在想什麼事情,怕你這麼下去出問題才喊的你。」

  「呼……嗯……呼……好……」

  藉助慢走調整呼吸,許鑫點點頭:

  「我就是來跑跑步……教練你這會兒沒課?」

  「有啊,在上。」

  隨著雨菲教練指著的方向,許鑫一回頭,與那雙很有故事的雙眸對上了。

  「……咦?」

  許鑫不可避免的發出了一聲驚呼。

  然後在這千分之一秒,腦子轉了轉,喊出了一個合適的稱呼:

  「於老師您好。」

  人家是「國際影星」,圈裡人比自己大的前輩,喊個老師總沒錯。

  而於飛鴻一聽也一楞。

  老師?

  喊自己老師?

  難道是演員?

  瞅著倒是挺陌生的。

  可人家和自己打招呼,總要給些回應才是。

  哪怕她現在是躺在地墊上……

  但還是點點頭:

  「你好。」

  不過回應歸回應,顯然,她不是來交朋友的。

  於是便衝著雨菲教練說道:

  「那咱們繼續?」

  「好。」

  雨菲教練點點頭,轉頭對許鑫說道:

  「有氧差不多了,可以做些力量訓練,不過別太大知道麼?」

  「嗯,好……」

  見人家還要上課,許鑫就停了跑步機,禮貌的對倆人點點頭後,離開了有氧區。

  不過他也沒做器械,而是看了下時間後,拿著杯子走到了水吧,給自己弄了半杯蛋白粉。

  水有點燙,等涼的功夫,他又發起了呆。

  然後……是被撞醒的。

  「對不起對不起,您沒事吧?不好意思啊。」

  年輕的女孩滿臉歉意的壓著自己的網球拍,對許鑫說道。

  「呃……」

  回過神來的許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旁邊同樣舉著杯子的於飛鴻,先下意識的擺頭來了句:

  「沒事。」

  接著就見女人也沖他來了一句:

  「不好意思,剛撞到你了。」

  「沒事沒事。」

  許鑫再次擺手。

  於飛鴻禮貌點頭,然後走到了一邊,坐下後開始搖晃自己杯子裡的蛋白粉。

  許鑫這時才發現,自己的杯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涼了。

  一口氣把蛋白粉喝光。

  他起身正想離開……

  可忽然腳步一頓,目光重新落在了女人臉上。

  猶豫,思考,最後……

  「於老師,能耽誤您一點時間麼?」

  「……?」

  正搖晃蛋白粉讓其降溫的於飛鴻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的這個大男孩……

  要是平常,她可能會搖搖頭。

  但剛才畢竟自己的助理撞到了人家,打擾了對方的思考……

  同時她也有些好奇,這人怎麼一思考起來就像是跟外界隔離了一樣?

  挺有意思的。

  於是點點頭:

  「有什麼事嗎?」

  許鑫其實想問一句「你是演員吧?」的,但總覺得有些不禮貌。

  在加上那廣告都說對方是「國際影星」,能走出國門的,應該都沒什麼毛病。

  於是點點頭:

  「我想問一下您,就……腦子裡有個故事,但不知道怎麼弄成劇本,找不到頭緒,該怎麼辦?您遇到過這種情況麼?」

  「……?」

  於飛鴻又一楞。

  在她的概念裏,對方無非就幾種可能找自己。

  一種,是自己的影迷,來要簽名的。

  一種……就像是小演員拼盡一切都想出頭一樣,面對近距離和自己接洽的機會,會想盡一切辦法跟自己套一下交情。

  或許對普通人而言,這種方式很扯淡。

  可這圈子是很現實的。

  為了出名,連身體、尊嚴都能往外丟,還有什麼不可能?

  而第三種,無非就是什麼有錢多金,大家相互認識一下……看有沒有合作之類的。

  就這幾種可能而已。

  然而並不是。

  上來直接問劇本創作的問題?

  瞬間,於飛鴻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來了興趣。

  哪怕對方可能是刻意的。

  可就沖這個新奇的問題,也足夠了。

  於是,她忽然指向了自己桌子對面的椅子:

  「坐下來聊,如何?」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05 PM

058.召集

  「謝謝。」

  聽到對方的邀約,許鑫禮貌道謝,坐在了水吧供會員休息的桌子前。

  不過馬上又站了起來:

  「您稍等。」

  他舉了一下自己的杯子,直接從自助區拿了四瓶依雲。

  這些都是免費的。

  屬於會員卡裡面包含的東西。

  放到了倆人面前後,先擰開了一瓶,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而於飛鴻也不催促,而是好奇的看著他。

  等待他開口。

  又或者是等待自己杯子裡的蛋白粉變涼。

  而一瓶水姑且暫時解決了口渴後,許鑫想了想,說道:

  「是這樣的,於老師,我腦子裡有個故事。是……我爸的朋友身上發生的真實的故事,從他那聽來的時候,我就覺得……我想拍它!」

  「嗯。」

  坐在許鑫對面的女人展現了自己良好的修養,雖然心裡有疑惑,但卻並不打斷許鑫的話,而是點點頭表示自己繼續聆聽。

  許鑫繼續說道:

  「但每次我想要去把它變成一個劇本時……總會卡住。雖然我也有一些思路,但這些思路從開始的切入點到結局,整個故事線……我都不太滿意。但又找不到特別好的切入點,不懂該怎樣尋找一個合適的切入點來把我心裡的這個故事變成……讓我滿意的劇本,請問這種情況我該怎麼辦?」

  「嗯嗯……」

  女人先是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接著問了一句:

  「你是導演?」

  她的聲音軟軟的,聽起來就有一股溫柔在裡面蕩漾。

  「我是北影導演系大一的新生。」

  「……啊?」

  聽到許鑫的回答,於飛鴻發出了一聲意外的疑惑:

  「北影的?」

  「是的。」

  許鑫點頭答應。

  然後就看到了對方露出了一種很奇怪的眼神,似乎在等待著他說些什麼一樣。

  「……」

  許鑫的眼神裏閃過了一絲不解。

  可她卻似乎像是猜到了許鑫這份不解的含義一般,也不在多言,而是繼續說道:

  「方便和我說一下是什麼故事麼?它是真實發生的故事,對吧?」

  「是的……」

  先點頭答應,又客氣了一句:

  「那我就耽誤於老師您一點時間了。」

  「嗯,沒關係,你說說看。」

  「好,是這樣的,我是陝北人,我們那邊……」

  他開始講述老爸那個拜把子兄弟的事情。

  這其實沒什麼好隱瞞的,他也沒存著什麼「怕對方抄襲」這種陰暗的心思。

  本身就是請教人的。

  自然得坦誠相待。

  而等他複述完了老爸的故事後,女人想了想,說道:

  「你是想把這個故事翻拍出來,對麼?然後……嗯……它的難點不是說故事有多麼撲朔迷離,而是作為導演的你想要創作劇本時,無法從這個故事本身,產生很多聯想,因為這個故事從本質上來講,就是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最後正義得到伸張的故事,比較單線,對不對?「

  「對!」

  許鑫的心忽然熱了起來。

  和師公不同,這位於老師明顯是站在電影人的角度來聊這件事的。

  一下就讓他生出了一絲希望。

  而看著他那熱切的眼神,女人繼續點點頭:

  「嗯……」

  她端著杯子思考。

  那股沈靜的歲月優雅陡然而生,讓許鑫忽然好奇了起來……

  這位國際影星的作品是什麼樣的?

  要不……回家找找看?

  這種思考持續了大概一分多鐘,於飛鴻的目光緩緩有了焦距,重新落在了許鑫身上:

  「有試過拆分一下人物角色嗎?」

  「……嗯?」

  許鑫一楞。

  而見他有些疑惑,女人笑著說道:

  「那我給你舉個例子。你剛才說的,你父親的把兄弟姓昌,對吧?「

  「嗯,是的。」

  「好,那你可以設想一下……咱們就叫他昌某吧。你劇本的故事以昌某為主角,怎麼樣?講述一個社會閒散人員陡然暴富,面對金錢物慾很快迷失了自己,接著開車撞死了人,把人埋在山上後,他的心態開始急劇變化,每日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然後劇本引入一段破案的情節,最後主角昌某被繩之以法的故事,這個切入點怎麼樣?」

  「呃……」

  隨著她的描述,許鑫的眉頭緩緩皺了起來,眼睛也瞇成了一條縫。

  社會閒散人員……或者說的直觀一點,道上混的昌某原本只是個混混,忽然暴富,紙醉金迷,人狂的沒邊兒了,結果忽然撞死了人,然後把故事轉到警員線上,追查蛛絲馬跡……破案……最終昌某伏法……

  這個切入點……

  「坦白的說,這個切入點聽起來很不錯……但是……」

  猶豫了一下,許鑫搖搖頭:

  「不是我想要的。」

  「這樣啊……」

  趁著許鑫思考的功夫,已經喝完杯子裡的蛋白粉的女人好似引導一般,問道:

  「那這個故事線裏有你想要的麼?一些想表達的,或者碎片化的東西。「

  「有。」

  許鑫點頭:

  「比如表達當時……就是我小時候看到那些人的紙醉金迷之類的。人有了錢後變化是很大的,於老師。真的很大,大到有時候可能都無法想像對方竟然能變成這個樣子的那種……」

  「私慾被放大了,對吧?」

  「對對對……」

  聽到她一語成讖的概括,許鑫頭點的更勤了。

  可這時,卻忽然聽到她來了一句:

  「你瞧,你想要表達的貧富之間的那種突兀轉折的矛盾,出來了。」

  「呃……」

  看著忽然錯愕的男孩,她微微一笑:

  「貧富差距的矛盾,窮人的心態,富人的心態。窮人沒錢時看到有成為富人的希望時的心態,富人有錢卻為富不仁野心膨脹藐視法律的心態……這些貧窮與富有而產生的階級矛盾、對立矛盾,為了達到目的人性所產生的變化……這些,其實是你想要的,對吧?」

  「……」

  許鑫人都傻了。

  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眼前這女人……啊不,活神仙。

  這……咱老許命就這麼好?

  山窮水盡疑無路,路邊撿了個活神仙!?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和師公王文宇那種啟迪作者,幫作者試圖「捋大綱」的思維不同。

  電影劇本和小說雖然都是文學作品,但本質還是有些不同的。

  小說,是靠聯想。

  而電影,是通過畫面傳達。

  活神仙的一番話……一下子就讓許鑫隱隱約約找到了一個突破口。

  「於老師您的意思是,我通過各種方向的假設,留下我需要表達的東西,然後把他們……拼湊到一起?「

  「那樣會很亂的。」

  誰知女人搖了搖頭:

  「你的老師難道沒教過你麼,一部電影最好只表達一種中心思想。它可以是在一個大命題下衍生出一些小命題。但歸根結底,如果你試圖摻雜兩個,三個……或者很多大命題……諸如階級矛盾,貧富差距這種……那樣做的話,你就要考慮這部電影你到底拍出來想表達什麼了。那你這部電影想要表達的東西是這種貧富差距麼?」

  「當然不是。」

  許鑫搖頭,搖的很堅決:

  「是這樣的,於老師,我家……其實就是屬於原本特別窮,但忽然村裡的地下發現煤了後,所有人就一下子變得有錢了。而我這段時間一直試圖把我小時候的一些見聞摻到這個故事之中去。所以我不是單純的表達什麼貧富差距,而是……我也不知道怎麼說,但可以確定,我不想用這個昌某做故事主角。他可以是反派,可以是配角……嗯?」

  忽然,他話頭一頓……

  反派……配角?

  這麼說……

  等等等等……

  昌某是反派配角的話……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女人微微一笑:

  「瞧,你想要的主角出來了,不是麼?你想讓這個昌某當反派,那麼,最簡答的剖析法---他的對立面是誰?」

  「警察……不對,是那個放羊娃……或者說放羊娃的家庭?」

  「對唄。」

  女人點點頭:

  「其實創作劇本、拍攝電影、或者說飾演角色時,往往有一點最難,但也最簡單。那就是從人性入手!而在你的心裡,我聽得出來,你不是很喜歡這個昌某,對吧?」

  「……嗯。」

  「那就說明,他在你心裡,是承擔著某種「惡」的情緒。或者說特質特點。所以,他的人性,本就應該是惡的代名詞。而對抗惡人,你有很多種途徑。我指的是在抗爭的表象之下,你的創作自由度會很高。你不喜歡昌某,他就是反派,而反派最後的結局一定是正義得到伸張,對吧?」

  看著滿眼呆滯,可下意識的不停點頭的大男孩。

  或許是因為那種好為人師的心裡作祟,又或者是那種……被同行後輩所崇拜的愉悅。

  她沒有絲毫隱藏,侃侃而談:

  「那麼,既然已經決定好了一個角色的命運,接下來你就必須要拉出能和他進行「配合」的角色。有反,就有正……當然了,你如果想表達一種大家都不是什麼好人的觀點也可以。但……老實講,我不建議你這麼做,前提是你想讓你的電影正常上映的情況下……總之吧,有了反派,你就需要切入到另一個角色的內心中,以他的角度為視角,開始刻畫整件事的遭遇,並且在裡面嵌入你想表達的東西。而這個角度,也就是我們所說的「主角」的角度,明白了嗎?「

  「……」

  沈默。

  無語。

  震驚。

  每一句話……乃至每一個字都字字珠璣的言語,讓許鑫此時此刻的靈感忽然開始澎湃洶湧。

  困擾幾天的那面煩悶的高牆,忽然,出現了一個洞,就如同那潰於蟻穴的堤壩,哪怕只是小小的孔洞都足以產生難以預計的後果。更何況……

  對方這可不是什麼孔洞。

  而是真真正正的重型炮彈,絲毫不講道理與情面,直接轟穿了阻塞靈感的障礙!

  昌某是反派,然後豎立一個主角,通過主角的視角來貫穿整個故事。

  在這個最基本的立項下,小時候家鄉的那種變化,人心的浮動,變遷……

  一切的一切。

  這不特麼有了嗎!

  「嘩啦~」

  椅子後退發出了摩擦聲。

  許鑫直接站了起來就要回家……

  他得趕緊把腦子裡的東西記下來……不然等一會可能就要「忘了」。

  可剛邁開腿走了一步,又來了個急剎車。

  扭頭看著賦予了自己這份靈感的女人,誠心實意的說道:

  「謝謝您,於老師。」

  「……」

  於飛鴻一楞,隨即笑著搖搖頭:

  「沒事。加油~」

  「嗯嗯,那……」

  許鑫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出來「留個聯繫方式」這種話。

  怕引起對方的惡感,畢竟這圈子和其他圈子不同,有些東西還是要註意一些的。

  所以,他只是禮貌的說道:

  「於老師,我叫許鑫,是今年北影導演系的大一新生,非常感謝您的幫助,謝謝。」

  「……嗯。」

  一聽他提起「北影」倆字,於飛鴻臉上又是一陣古怪。

  可最終卻什麼都沒說,只是揮手、微笑,給出了溫柔的鼓勵:

  「加油呀。」

  而等許鑫快速走進了男更衣室後,於飛鴻拿了一瓶礦泉水擰開後喝了一口,潤了下喉嚨。

  接著對旁邊一直安安靜靜等待的助理來了句:

  「很有禮貌的學弟,對吧?」

  ……

  故事從陝北一個小村子--許家灣開始。

  許家灣這個小村子下面發現了煤,村裏人簽了名就可以得到補償款,然後……嗯,一個姓昌的大老闆開發的煤礦。

  主角家裡一家三口,同意了拆遷,但有了錢也沒浪費,孩子繼續放羊……不行。

  這樣有點不正常。

  有錢了不得先給娃找個好學校麼。

  最好去城裡上學。

  可娃去城裡上學……就不會放羊了啊。

  有錢了的人家誰還放羊?種地的都少……

  那這麼說……主角家裡就不能得到這筆錢。

  還得是「窮人」的狀態。

  窮人得怎麼窮?……拆遷款不給?不可能,礦上的人在這種款項方面是不會拖欠的,因為那涉及到一個村的信用。

  那讓煤礦和一個村的人起衝突?……快別逗了。

  就許家灣那群人強悍的戰鬥力,窮的時候爭澆地那口井,誰不得先可著許家灣先來,不然就拿鎬把招呼。

  小時候還在四大大家裡看到過手榴彈呢。

  那既然不能這樣……整個村子都同意了,唯獨主角家裡不同意?

  那也不對啊……只要這件事能經過祖宗的祠堂,在祠堂裏聊了,全村人認可了……你敢不同意你就是背棄血親,要被革除族譜攆走的。

  要不先把宗祠這方面去掉?

  就單純的不同意?

  確實,哪個村裏都有幾戶人家是個硌蛋,驢日的天天當槓頭!

  嗯,這樣可以。

  主角不同意,然後礦上老闆又不小心撞死了他兒子?……不行不行,出了人命,村裏人要是還敢點頭,那有什麼臉面去見祖宗……哎呀,都說不搞什麼祖宗牌位咧嘛……

  從下午開始,一直到晚上十點多。

  設定、推翻、重建的步驟經過了不知多少次後,許鑫勉勉強強的拿出來了一個三百多字的故事梗概。

  可他的心確實滿足的。

  劇本不是創造小說,它要求的更細緻一些。

  從場景,到表情,再到語情語境都需要斟酌一下。

  而許鑫目前的靈感,暫時只支持他弄出來了一個大概的人設與故事梗概。

  可哪怕就這樣,他也已經很滿足了。

  因為這盆野盆栽好歹是種下去了。接下來,只需要慢慢的,精心修剪它的枝杈就好了。

  故事主線設定好,哪怕忙碌了六七個小時也只有三百來字。

  可他的精神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讓他忍不住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巨大的疲憊一下子湧向了全身。

  看了眼時間……

  嗯,睡覺!

  沒準夢裡能有什麼新點子呢。

  洗了個澡躺床上,原本打算看會兒書的……結果他忽然想起來了什麼,對著筆記本劈裏啪啦一頓拍……

  然後一抓頭……

  小李飛刀的驚鴻仙子!

  ?難怪看著那麼眼熟呢。

  想了想,他決定重新捋一遍對方的電影。

  同時也查到了為什麼說她是國際影星。

  人家在87年就已經在好來塢拍戲了,名字叫做《喜福會》,還獲得了美國國家評論協會獎十佳電影的獎項。

  難怪……

  ……

  周一,許鑫是全天的課。

  上午兩節,下午兩節。

  不過,原本應該是上午於珍教的鏡頭語言卻換了其他代課老師。

  並且對方也提了一句「於老師這學期可能都不怎麼會給大家上課了,她有一份特別重要的工作要忙」。

  別人不知道什麼情況,可許鑫清楚。

  只是有些失落。

  今天要是沒課,沒準於老師就讓自己當了司機呢。

  但這種失落並沒存留多久。

  好歹自己這還有個特別喜歡的劇本不是?

  上課認真聽講,課餘時間思考劇本,甚至中午吃飯的時候,他都帶了一個記事本,在上面梳理設定人物關係。

  結果飯還沒吃完,手機電話響了。

  拿出來一看……

  於珍打來的。

  「餵,於老師?」

  「許鑫,你在哪?」

  於珍那邊的電話聽不出什麼情緒。

  很是平靜。

  許鑫也沒多想,一邊吃一邊來了一句:

  「在食堂呢。」

  「……你現在過來一趟,來奧運大廈這邊。」

  「啊?」

  許鑫先是一楞,但馬上就放下了快子,合上了自己的筆記本後直接就往外走:

  「嗯嗯,好的,那我最快速度趕過去。」

  「嗯,也別那麼急,開車穩當點啊,安全最重要,掛了。」

  電話掛斷。

  於珍對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張一謀和王朝歌說道:

  「張導,王導,我這學生在學校呢,現在就過來,但需要一些時間。」

  王朝歌點點頭表示明白,而張一謀則好像壓根就沒聽見一般,低頭看著手裡的那幾頁稿紙,眉頭緊皺。

  ……

  「許鑫?……你幹嘛去?」

  「……啊?」

  剛出食堂,聽著有人喊自己,扭頭一看,發現竟然是袁珊珊。

  對方看起來也要走。

  其實說老實話,許鑫對這姑娘已經沒什麼想法了。

  說他渣也好,其他也罷,這都過去幾個月了?他當初沒抓著不放,如今就更不會了。

  而如今看著她也就當個普通同學,於是點點頭:

  「出去辦點事,我先走了啊,比較急。」

  「……嗯,好。」

  袁珊珊也沒說什麼,只是目送他快步離開。

  然後自己才正常速度往校門口走。

  可剛走倒教學樓這邊,就聽見後面一陣腳步聲響起,本能的一扭頭,發現是楊蜜正呼哧帶喘的往自己這邊跑。

  「……蜜蜜?」

  「誒,珊珊,我有點事。」

  楊蜜一邊跑一邊來了一句:

  「先走了啊。」

  然後就越過了袁珊珊,飛快的朝著校門口的方向跑。

  原本倒也沒什麼,畢竟誰沒個急事要做,對吧?可她前面,也就是快到校門口的路上走著的是許鑫,而這會兒楊蜜又火急火燎的往校門外跑。

  倆人看起來都挺急的。

  有時候吧……很多看似巧合的東西,實際上是必然。

  但同樣,有些必然的東西其實真的是巧合。

  袁珊珊遠遠的就瞧見了楊蜜和許鑫湊到了一起,然後倆人似乎說了什麼,接著不約而同的加快了步子。

  許鑫的腿很長,身材比例很好。

  這點,她……清楚。

  楊蜜的身材不提,就倆人同時行進的話,許鑫其實只需要快走就趕得上楊蜜小跑了。

  於是,她眼睜睜的就看到倆人同時加快了步伐,一起走出了校門。

  「……」

  腳步一頓。

  女孩下意識的抿起了嘴。

  ……

  「許鑫?……呼……呼……誒誒,剛好,快!」

  「……啊?」

  又聽見有人喊自己,許鑫一扭頭,就瞧見了跑到自己旁邊的楊蜜。

  「你要出去?剛好……快,拉我去個地方,我藝術照出問題了,那邊沒傳出來,我得現在去拍照的影樓找到底板然後給劇組發過去,不然報不上手續,人家製片方那邊沒法給合同。」

  「呃……」

  看著急迫的楊蜜,許鑫直接點頭:

  「走。」

  於是,倆人快步走出了校門口,又一路小跑跑到了停車場,開著車子就按照楊蜜的指示往朝陽區政那邊走。

  北影也在海澱區,不過沒北大清華那麼遠。

  但離奧運大廈雖然談不上近,可只要不堵車還是挺快的。

  可這姐們的照相館在朝陽區那邊……一個是往南,一個是往北,距離一下就被拉長了許多。

  而看著她那著急的樣子,許鑫想了想,於老師那邊說話似乎也不是那麼急,就先分個輕重緩急再說吧。

  不是有句話說的好麼,你只管踩油門,其他的交給侉戳~

  這臺A6有沒有侉戳系統許鑫不知道,但V8的馬力確實沒的說。

  在加上看到上了車的楊蜜就開始焦急抖腿,連多說一句話的心思都沒有,許鑫更覺著她的事應該真挺重要的,於是……只能說在安全範圍內,他把車當成了飛機開。

  反正就是大腳油門大腳剎車,黃燈按著喇叭也不管被多少人罵了一句「趕投胎的孫子」,沖的比誰都快。

  終於是到了一處影樓。

  楊蜜急的連車都沒停穩就打開了車門,留了一句:

  「咱倆電話聯繫。」

  然後就往影樓裏跑。

  許鑫也沒說什麼,掉了個頭就開始往奧運大廈的方向跑。

  原本最多也就半小時的路程硬生生的走了一個鐘頭才到。

  到了奧運大廈後,保安還把他給攔住了。

  沒辦法……誰讓今時不同往日呢。

  現在這樓裏可都是大導演大領導,保安也不敢湖弄。

  更何況……許鑫看著也太年輕了些。

  最後還是於珍下來接的。

  見面第一句話:

  「怎麼來的這麼慢?」

  「堵車了,我都快急死了。」

  自然不會賣隊友的許鑫找了個藉口,不過好在於珍也只是問問,她還有著更重要的事情和自己這個學生說。

  左右無人,她壓低了聲音:

  「你畫了那幾張圖?」

  「……」

  許鑫的腳步一頓。

  眼裡忽然出現了一抹光彩:

  「您今天喊我來……是因為這事兒?」

  恰巧,這會兒電梯來了,幾個人從電梯裡走了出來。

  於珍也不好多言。

  帶著許鑫進了電梯後,這才快速說道:

  「張導看到你的圖了,上午我們開了個團隊碰面會,本來是正常流程,結果中午要吃飯的時候,張導把我喊住了,說了一下那稿紙上的草圖的事情。那天坐在牆邊的就你一個人,在加上……你不是一直想貢獻一份自己的力量麼,我就把你的事情說了。張導想找你聊聊,一會……機靈點,知道麼?」

  「誒,您放心。」

  許鑫用力的點了一下頭:

  「我心裡有數!」

  「……嗯。」

  於珍也沒懷疑許鑫的話。

  因為自己這個學生為人處世什麼樣……

  她也有數。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07 PM

059.我們能表現的,還有更多!

  許鑫並不清楚現在張一謀的團隊工作進展到哪一步了,也不知道對方找自己聊什麼。

  可看著那越來越近的會議室,心裡還是挺激動的。

  因為他抱的心態就是「哪怕只貢獻了一份力量,那也值得」的心態。

  而於珍也沒多言,只是快到門口了,來了一句:

  「別緊張,這會兒也沒什麼外人,大家都去午休了。」

  「嗯,好。」

  點頭答應的功夫,許鑫已經在會議室裏看到了正埋頭吃飯的張一謀,以及旁邊的三個人。

  一個,是……年紀看起來和於老師差不多大的女人,那天在會議室裡出現過,但不知道具體的名字。

  一個是頭髮有些長,人也顯得瘦瘦的,看起來就是知識分子的中年人。

  而最後一個,則穿著軍綠色的襯衣,頭髮打理的一絲不茍,但眼神卻很溫和的中年人。

  在加上張一謀,會議室裡一共就這四個人。

  許鑫還不知道這些人的身份,可於珍的腳步卻一頓……

  心裡咯噔一下。

  自己這個學生認不認識這些人,於珍不知道。

  可她卻是清楚的。

  王朝歌、張一謀就不說了。

  剩下這兩位,那位穿軍綠色襯衣的,是組委裡面委任的開閉幕式副導演張武。(註1)

  這位的來頭不小,根正苗紅。

  而另一個人,則是這次鐵三角創意團隊的另一位核心成員,同樣是《印象》系列這個國家旅遊對外宣傳王牌實景演出的總導演之一,張一謀非常重要的合作夥伴範越。

  這兩位怎麼忽然來了?

  不是去休息了麼?

  這……

  一抹擔憂湧上心頭。

  而就在她思考要不要先替自己學生介紹一下關係時……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許鑫已經禮貌鞠躬,進行了自我介紹:

  「四位導演、老師好,我是許鑫,北影導演系05級的學生。很榮幸今天能見到各位老師,請多多指教。」

  「……」

  「……」

  「……」

  除了王朝歌禮貌的沖他微笑點頭外,其他倆人的目光都盯著他。

  但看不出來任何情緒。

  其實想想也對……都是老油條,先不說能耐,就光是這份養氣的功夫就足夠許鑫學了。

  而這時,張一謀放下了快子,手一指對面的座位:

  「小許是吧,先坐,坐下來說。」

  接著才重新拿起快子繼續扒拉碗裡的麵條。

  「謝謝張導。」

  許鑫禮貌回應,然後先拉開了一把椅子,讓開了身位。

  等於珍落座後,自己才坐到了一邊。

  然後……

  依舊沒人說話。

  只有張一謀,捧著碗把那份麵條最後一口呼嚕呼嚕吃光後,放下了快子,擦了擦嘴。

  衝著許鑫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這幾張草圖,是你畫的?」

  他一指會議室頭裡的黑板。

  許鑫這才發現,自己的那幾張草圖已經被吸鐵石貼在了黑板上。

  他直接點頭:

  「嗯,是的,張導,那天晚上我送於老師過來後,有幸旁聽了一會兒。心裡有些想法,見旁邊有著一沓稿紙,就給畫下來了心中的一些想法,留了下來。」

  隨著他的話語,其他幾個人的目光又落在了那幾張稿紙上面。

  忽然,張一謀直接問道:

  「能去做個說明麼?」

  「……」

  於珍心裡又咯噔一下。

  可她這會兒也不好插嘴,只能看向了許鑫。

  許鑫也有些楞神,看著雙眸凝視著自己的中年人。

  對方並沒有什麼挑釁或者不信這圖是自己畫的之類的,仿佛就像是讓自己拿著自己的作品去做一下理念闡述說明,僅此而已。

  再無其他。

  於是。

  許鑫點點頭:

  「好。」

  「嗯,那咱們都坐近點。」

  聽到他答應,張一謀直接起身。

  他發話,眾人就得聽。

  於是,幾個人就擠在了挨著黑板最近的地方。

  而許鑫則站在了黑板前。

  他看到了於老師眼裡的那一抹擔憂。

  實話實說……他這會兒心跳跳的也挺快的。

  但更多的是一種興奮。

  他不清楚除了張導外,其他人是什麼來頭。

  也不用清楚。

  用那位製片人馬導的話來講,祖國的利益高於一切!而一切的身份、名望、地位在祖國的利益面前,都不值一提!

  而現在,他擁有了一次為這場偉大事業添磚加瓦的機會……

  說句粗話:

  「我管逑你們是誰!?」

  我只需要貢獻出來我的力量,哪怕只是理念,都夠了。

  於是……

  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聲長長的呼吸。

  「呼……」

  目光落在這個臉上還帶著幾分緊張的年輕人身上,還來不及審視,忽然就見他左右看了看,接著抓起了黑板下面的一根記號筆。

  接著,挺直了腰桿,衝著幾人禮貌點頭:

  「那我就先和幾位老師說一下我的理念……就首先從鳥巢的名字開始吧。」

  他一指那被畫上了「X」印記的字跡。

  「在我的概念裏,當聽到張導希望將鳥巢改成鳳巢時,就在思考這樣做是否合適。於是,我列舉出來了「鳳凰」相關的一些寓意在。比如吉祥如意、寓意著咱們國家浴火重生的隱喻之類的。但後來和「鳥巢」的寓意一對比,我便否決了它。而原因很簡單,如果放到別處,您比方說一些會議、或者地標建築上面,突出我們國家的鳳凰文化。鳳凰,是我們的,對吧?「

  他問,但沒等眾人回答,而是繼續說道:

  「因為回家之後我還特別查了一下資料,資料上是說鳳凰最早出現的形象記載是在《山海經》裡面,而早期的文字記載,咱們國家的著作《尚書》裡面也有紀錄,大禹治水成功後舉行了一次宴會,宴會上群鳥載歌載舞,最後百鳥之王鳳凰也來慶賀。而看到這份資料,我確定了鳳凰的神話故事雖然已經在世界範圍內蔓延,但最早就是咱們國家的瑞獸。

  我想,張導您的意思也是希望把這份吉祥、美好的意義闡釋出來,帶給世界。而再回到我之前說的,如果只是賦予某種我們國家的象徵,那沒有問題。可我們面臨的是作為奧運會場館使用的建築,同時承載了奧林匹克精神的場館,以及一項全人類希望用運動競爭來取代戰爭,實現和平目的大型賽事。

  鳳凰,對我們而言足夠了。但是,對世界而言,不夠。我們要的,是一種大愛。一種與奧林匹克精神相契合,並且具有更高普適性的特徵符號。而鳥巢、飛鳥這種在世界範圍內有著普適性的符號,從這一點來看,是要比「鳳巢」這個稱呼更加的廣闊,更加的「大」、寓意更為直白,也更加能展露出來一個國家底蘊、胸懷的名字。

  而我也查過鳥巢的設計理念,確確實實,它的形態如同孕育生命的「巢」和搖籃,寄託著人類對未來的希望。所以,在這一點上,我覺得在「大愛」的比較下,於人類文明這個前提下,鳳巢的吉祥與隱喻,對比「鳥巢」的博愛,後者更能展露出來我們國家為人類、為世界作出和平貢獻的包容心與責任。所以,我……個人,否定了「鳳巢」這個說法。」

  許鑫在說,幾個人在聽。

  張一謀聽的眉頭緊皺,露出了那種在思考時,下意識會抿起嘴,皺起眉頭捏著下巴的習慣性動作。

  而範越和王朝歌卻同時微微點頭,似乎是認可了許鑫的說法。

  最後,是張武。

  他沒什麼表示,只是從胸兜裏摸出了煙盒,抽出了一支煙點燃。

  至於於珍……

  嗯,於老師的心放到肚子裡了。

  同時眼眸亮了起來。

  這時,會議室門外陸陸續續來了三四個人,許鑫也喊不上名字。而這些人看起來也都一楞……納悶這個年輕人是誰。

  可沒人說話,見張一謀都在聽,索性也就各自找到位置坐了下來。

  而許鑫在闡述完了自己對於「鳥巢」和「鳳巢」的認知後,他又把筆尖指向了那把火炬。

  「那麼接下來再說說火炬……火炬的靈感,是張導說,用一隻巨大的燃燒的羽毛飛過五大洲,最後點燃火炬時,火炬的火苗應該像扇子一樣唰啦一下展開……但這個概念在我看來說明的並不正確。我覺得他不應該像是扇子,而應該像是……彩帶……或者是……」

  說到這,他沈默了一息的時間。

  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紅旗的樣子!」

  「!」

  抽菸的張武下意識的挺直了身子:

  「紅旗?」

  「對……也不對,或者更準確的說,是那種……綢布?」

  一時間找不出準確的答案。

  左看看右看看,他看到了一份不知是什麼的資料,直接走上前去拿過來了一頁後,幾個對摺,就折出來了一個長條的形狀。

  然後把手裡的長條一卷,捲成了一個類似拉花彩帶,又類似雪糕筒的形狀。

  「主要顏色應該是紅,紅與……白?就能突顯出那種祥雲紋路的……於老師,您幫我弄一下。」

  把無法一人固定的圓錐交給了於珍,隨著眾人的目光,他指著於珍手裡的「火炬」繼續說道:

  「我覺得張導應該就是這意思。它不是扇子,而是這種形狀。然後……比如說要點火時,這邊拉出來一根引線。火炬手手裡的火炬很小,對吧?點燃引線時,一開始是很小很微弱的火苗,象徵著我們人類文明那得到第一課火種開始……這樣的話在國外有普羅米修斯盜取天神火種,國內也有咱們的燧人氏,國內國外的寓意大家都懂。然後……這根引線一點點蔓延蔓延……到這個火炬的主要結構時,呼~~~~~」

  筆繞著圓錐飛速畫了兩圈:

  「洶洶火焰在火炬的這道脊樑上,就像是舞臺上那種噴火一樣,呼呼呼呼……速度極快的一閃,最後點燃主火炬。奧運聖火象徵的奧林匹克精神,與我們自己通過這種……天朝紅的顏色,與祥雲紋路,這些屬於我們的文化,完美的這麼一結合,讓人打眼一看……嗯!」

  許鑫還沒說完,忽然,就聽張武一拍大腿:

  「這就是天朝!」

  「……」

  許鑫頗為意外的看了對方一眼,但同樣點點頭認同的說道:

  「沒錯,老師,這就是天朝!這些元素都是天朝的象徵,但卻和奧林匹克精神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而這就是我通過張導的理念所想像出來的畫面,也是我為什麼畫了這麼一個火炬的形狀的理念。」

  「這個好。一謀,這個好。」

  張武似乎莫名的興奮了起來,從許鑫提出了「天朝紅、紅旗」的時候,那種興奮的心情就開始醞釀,到現在忽然爆發。

  他目光裏出現了一種熾熱的神采,看著張一謀:

  「小許這個設計思路不錯,很不錯。你想想看,火炬那種小的火苗,一開始只是特別小的火苗,然後走~~走~~~走~~~~忽然,啪!火焰沖天,沿著這彩帶的脊梁沖天而起,最後速度極快啪啪啪啪啪……點燃了火炬!這場景絕對不比巴塞隆納那個射箭點燃聖火的場景差!」

  他目光灼灼,可張一謀卻依舊眉頭緊皺。

  並沒給出任何回應。

  而王朝歌只是看了一眼張一謀,就知道老朋友這會兒肯定思想已經沈浸進去了。

  在沒得到一個清晰的思路前,他肯定是不會開口的。

  於是衝著許鑫微笑著說道:

  「繼續,你先說,張導現在正在想,沒事,你說你的,他能跟得上。」

  「嗯,好。」

  許鑫點點頭,回到了黑板處:

  「那麼在來說說我對小火炬的思路,其實小火炬的思路我想的就相對簡單了,主要我是陝西人……」

  「嗯?」

  「……?」

  張武和張一謀同時露出了詫異的模樣。

  許鑫沒多想,繼續說道:

  「從小我就經常能看到祥雲紋路。然後那天張導說咱們文明的象徵,四大發明?筆墨紙硯這些,我就順著主火炬的思路,覺著紅色,是咱們的顏色。在搭配祥雲紋路,這樣設計至少我想著是挺舒服的。吉祥如意的紋路,和紅色都是能代表咱們的文化象徵……所以,我就覺得這麼樣……挺好看的,就給畫出來了,就這麼簡單。」

  說到這,他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設計理念太單純了,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神色:

  「當時……我真沒想太多。但……也不太認同當時有一位老師說的弄條龍到上面……覺得太俗了,就這麼來了。嗯……那我在來說說這張。「

  他把筆指向了畫著日晷的那張圖,眼神亮了起來:

  「首先,我覺得張導這個創意特別棒,時間,是一種概念,他不是具體一成不變的某種東西或者是計量單位。而古老的日晷這個點子,我特別喜歡,尤其是張導強調的日晷的出現,當時場內的燈光應該具有黃土地的那種厚重感……我真的特別喜歡!就一想起來渾身都起雞皮疙瘩那種。但有一點我是不太贊成的……那就是真的設置一個巨大的日晷!」

  他搖搖頭:

  「我不是學建築的,但也明白要考慮到屋頂承重問題,以及火炬和日晷會不會衝突,喧賓奪主的問題……畢竟,咱們總不能真搞一個日晷放上面吧?到時候聖火點燃,全場燈光亮起,所有人都能看得到聖火……當然也能看到好大一個日晷在那杵著。不好看!

  可也不能弄個就跟充氣堡一樣的模型……那就太山寨了。所以,我的理念是,日晷,是作為屏幕裏的一種特徵。然後……東邊打來一束光,或者直接在屏幕裏呈現一束光打到日晷上,然後……唰!全場黑暗!只剩下日晷的圖案,接著從上面拉下來一條線,代表時間的線,不管是發光還是用……那種煙火來表達,啪啪啪啪啪……傳入到地面,昏黃厚重的燈光亮起,開幕式倒計時開始……我想著是這種可能會更合適一些。」

  隨著他的描述,陸陸續續走進來的人,包括前面這幾位,所有人臉上都流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仔細一琢磨……

  好像是這個道理。

  日晷肯定得超比例的巨大,太小了大家也看不清楚那是什麼。

  可大的日晷一定會幹擾到別人的視線,到時候點火的時候大家也不知道看日晷還是看火炬。

  搞不好還會把日晷當成火炬……

  確實有些混亂。

  張武再次點點頭:

  「嗯,有道理……」

  這哥忽然有朝著許吹進化的趨勢。

  而就在許鑫想要繼續說下一張圖的時候,忽然聽張一謀來了一句:

  「那你覺著用時間作為一個符號,來作為主軸定義這場開幕式,怎麼樣?」

  「呃……」

  許鑫一楞。

  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不過他思考的速度很快,幾秒鐘的時間,看著張一謀反問道:

  「張導,五千年的文明,濃縮到一場開幕式裏,真的能做到嗎?」

  張一謀頗為意外……顯然他詫異這孩子竟然一下能把「時間」定義到國家的五千年文明上來。但話也不慢,說道:

  「……做不做得到另說,你既然認同日晷這個時間符號,那麼用來貼近歷史不覺得更好麼?」

  「好是好……但是……」

  許鑫猶豫了一下,決定實話實說:

  「我覺得會很亂!也不夠博愛。要真去看五千年文明,對這個古老的東方國家感興趣的話,我不如去看書,看歷史。這和奧運會的主題有些不挨著。我們是要展露我們自己不假,但一切的一切,不應該繞開奧運精神這個大命題。所以,我……覺得……」

  看著那雙瞧不出喜怒的眼神,許鑫再次猶豫。

  可這種猶豫立刻又被另一種情緒所取代。

  於是,他的眼神愈發堅定,堅定無比:

  「如果只展露五千年文明,那這場開幕式就像是……或者說,最多,只是一出大型的舞臺劇。它是偏離奧運精神的,而觀眾的反應如何我不清楚,但至少在我這……我反對!因為,我們這個國家……民族,乃至文明,可以表現的東西,更多!」

  不是什麼特立獨行,也不是什麼初生牛犢不怕虎。

  他這麼說的原因很簡單。

  只是想給出自己所有的觀點!

  幫助這場開幕式做到最大程度符合大家心中的預期!

  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拿捏取捨。

  因為……

  祖國的利益,高於一切!

  (註1:奧運會相關劇情的人物名字,一定有一些是對不上號的。至於原因……嗯,懂得都懂就行,以後不再解釋哈。)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07 PM

060.入職!

  不知何時,會議室裏已經坐了得有一二十個人了。

  這些人其實都不知道許鑫是幹嘛的,許鑫也不認識他們是誰。但沒人開口,都是坐在那聽。

  很快會議室的二手菸的味道就瀰漫開來。

  弄的許鑫一直盯著一根接一根抽的張武咽唾沫……

  沒別的原因,主要這位抽菸的時候,會拿出來一個小瓶子,小瓶子裡是某種東西做的細絲,往煙裡面一插,點燃後,那煙氣就有種非常特殊的香味……

  弄的他好想嘗試一下。

  菸癮犯了。

  而面對這一屋子人,他的心情倒沒什麼波動。

  張一謀自從他明確「反對」把五千年濃縮到一場演出裏後,就繼續保持著眉頭緊皺的模樣聆聽。

  一直聽著許鑫推翻了他許多理念,諸如什麼一場上萬人的論語吟誦,用火藥炸裂出來世界文明推進等等。

  可以說,他的許多理念在這孩子這都成了偏離軌道的設定。

  而留下來的,還真就只有火炬、日晷,以及四大發明呈現的概念。

  但他始終沒表露出來任何不滿。

  只是維持著那個姿勢繼續皺眉聆聽。

  直到許鑫把自己畫的那幾張圖全部說完,時間也來到了快三點。

  最後,許鑫把筆放回了黑板下面:

  「各位老師,這些就是我在周六那天聽到了各位老師的理念後的一些個人想法,說明完畢,希望大家多多指教!」

  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別的不提,這群大咖能坐在這聽自己叭叭一個鐘頭……

  這放出去以後都有的吹了。

  咱許三金也是讓張導坐在板凳上聽呢胡吹爛侃一鐘頭滴人。

  厲害哇?

  而面對他的鞠躬,沒人鼓掌,反倒大傢夥都挺沈默的。

  直到張武第一個開口:

  「一謀,我覺得小許說的火炬點燃、和日晷這倆議題,可以放進計劃書裏,你覺得呢?」

  「我贊同。」

  張一謀還沒說話,從頭到尾都是沈默不語的範越忽然開口了。

  只見他點點頭:

  「雖然還是草創階段,但至少小許給了咱們一個啟發。那就是……咱們設計的東西有時候確確實實太過於突出咱們自己的文化,而忽略掉了奧運精神。這點我覺得挺重要的,我們憋了一口氣是不假,想要吐出來也不錯。但越是在這種時候,越應該不要偏離奧運這個框。能在這個框裡,把所有東西展露的淋漓盡致,這才能體現咱們的厲害來!」

  「啪!」

  聽到這話,張武又一拍大腿:

  「太對了,你的觀點我完全同意!不偏離,還要玩的轉,讓那些外國人瞧瞧咱們是怎麼幹開幕式的!」

  「……一謀,你怎麼看?」

  王朝歌看著張一謀問道。

  「……」

  張一謀依舊皺著眉頭。

  看起來這眉頭擰的都快出水了一樣。

  大概過了一分多鐘……

  他忽然左右扭扭頭,見人來的差不多了後,說道:

  「人都來了……咱們來聊聊奧運精神和咱們文化的共通處,看能不能找到一個完美的結合點,切入點,討論一下……」

  而就在許鑫疑惑自己該怎麼辦的時候,張一謀直接點了一個人的名字:

  「小韋,你帶著小許去那屋拍個照,把胸卡印出來。」

  「……啊?」

  一個短髮女孩有些錯愕的站了起來。

  於珍和許鑫也楞住了。

  然後……張一謀又扭頭看向了於珍:

  「不是你學生麼,那你先和學校那邊溝通一下,讓小許過來待一段時間。咱們現在需要的是一個集思廣益的過程。」

  一下子於珍就明白了張一謀的意思。

  點點頭:

  「沒問題,張導。」

  「嗯,小許,你跟著她去拍照,弄個工作證和胸卡,下次就不用讓你老師下去接你了。等弄完之後過來坐那就行。」

  說完,扭頭看向了眾人:

  「我覺得大家先每個人在自己這提出一些概念,展開想像,各方面咱們國家的某種精神,與奧運會的精神是可以達到統一共識……或者說本質意義是相同的。先列舉出來,咱們一樣一樣的去抓……」

  而許鑫看了一眼已經站在會議室門口的短髮女孩,又看了一眼正沖他使眼神的於珍……

  心裡那股熱血瞬間就衝到腦子裡了。

  這是……

  這意思是讓我……

  冬冬冬冬冬冬……

  巨大的心跳聲充斥了許鑫所有的意識。

  餘下,只剩噪音。

  ……

  「身份證的話,你明天來的時候得拿給我,要複印件就行。然後還有銀行卡複印件,開戶行。工資的話咱們拿的都是二級工資,六千二百塊錢,但是有補貼,交通費、夥食費這些的,加一起具體有多少目前我還不知道。畢竟現在還沒正式對外公布……等公布了之後,到時候會統一按照公布日期之前一個正月的工資結算,也就是說第一個月能領到兩個月的工資,明白了吧?」

  「……不是,您先等會,韋姐。」

  在一間辦公室裏填寫完了個人資料表格後,許鑫暫時壓住了這個比自己大九歲,卻看起來跟個大學生一樣的女孩:

  「已經……確定了?」

  許鑫有些驚訝的問道:

  「不是周六那天,馬導還說暫時沒確定麼?只是希望比較大。」

  韋蘭芳也不瞞著,只是壓低了聲音:

  「你還不知道?……那你知道今天你講的時候,坐你面前穿軍綠色襯衣的人是誰麼?」

  「……不知道。」

  「他是副導演……」

  看著許鑫那副茫然的模樣,韋蘭芳隨手拿起了一份資料:

  「你看一下就知道了……」

  許鑫翻開了這本個人履歷……

  當看清楚這位抽菸抽的很兇的人那……可以說是光輝的履歷時,尤其是看到他擔當的職務,他一下就懵了……

  「這麼厲害?」

  「不是讓你看厲害不厲害,而是讓你看他的身份。這是組委會直接派下來的人……你想想看,要是沒選咱們,把張武導演拍下來幹嘛?」

  「噢~~~~」

  秒懂的許鑫點點頭:

  「明白了。」

  「但別和別人說,明白麼?這消息還在保留階段,我估計公布得到三月下旬了吧。」

  「嗯嗯,懂,懂。」

  一邊說,許鑫一邊掏出了手機,結果就看到手機裏有幾條信息,還有倆未接來電。

  他剛才把手機弄靜音了。

  沒去管,而是和韋蘭芳說道:

  「韋姐,咱留個聯繫方式唄。」

  韋蘭芳看起來對許鑫印象挺好的,點點頭:

  「行……137……」

  等她自己的電話震動一聲後,她繼續說道:

  「我是負責咱們團隊的協商問題,所以遇到了什麼難處之類的,你都可以和我說,我來出面解決,明白了嗎?」

  「明白了。」

  「嗯,走吧……」

  倆人一邊往辦公室外面走,韋蘭芳一邊介紹道:

  「咱們這邊工作其實沒那麼多條條框框,很自由的。但就是有一點不好,時間不固定。張導有時候有想法了,就讓人開會。而沒想法的時候,大家一般都按照創意小組的形式在討論或者做一些設計。你這邊張導還沒說歸到哪,一會兒結束了我給你問問,再通知你。

  然後你這邊只需要做到一點就行,那就是隨叫隨到就行。張導喊開會,咱們就必須去,當然了……他開會也不是次次都喊所有人,而是有目的性的,所以也不用太緊張。上班時間通常就是早上九點來鍾到這就行,不打卡,但找你的時候你得能看到人。



  也不講究什麼考勤,要是辦事什麼的,和負責人打個招呼就行。但還是那一點……張導,或者任何人找你的時候,一定要在,電話一定要通。討論的時候也是暢所欲言,不用端著或者幹嘛的,張導喜歡直來直去,所以儘量不要繞圈子。「

  「嗯嗯,明白。」

  許鑫默默的把這些大家的習慣都記在了心裡後,忽然嘆息了一聲……

  「唉……」

  「嘆什麼氣?」

  「就覺得很突然啊。」

  他看著走廊盡頭處的那間會議室,眼裡有些恍忽。

  「可又覺得很光榮……韋姐您不知道,當張導說給我辦門禁卡的時候,我的血一下就頂到腦子裡了……」

  「……哈。」

  聽著他那有些誇張的話,韋蘭芳笑出了聲。

  「那就好好努力唄,咱們一起努力,帶給大家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奧運會開幕式!」

  「嗯!」

  許鑫點點頭,看著近在遲尺的會議室,下意識的摸了摸兜……

  想抽菸。

  算了。

  忍忍吧。

  走進去,韋蘭芳一指一個空位,讓許鑫坐那,自己則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而這會兒張一謀正在滔滔不絕的筆畫著什麼。

  許鑫沒拿筆記本,有些尷尬。

  可旁邊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老大哥等他落座後,趁著自己抽菸的功夫,還給他讓了一支……

  許鑫猶豫了一下,沒忍住,雙手接過來後,禮貌的說道:

  「謝謝。」

  「嗯。」

  香菸點燃。

  一口煙氣往座椅下面噴出。

  許鑫覺得自己的神經終於舒緩了下來……

  只是精神卻有些難以集中了。

  就像是進入了賢者模式一樣,明明聽得進去,但這會兒的心思卻有些疲憊。

  那一個小時的說明……未嘗不是挖空了他的精神。

  而一根煙的功夫抽完,精神恢復了一些,他也不敢在開小差……自己這種小白,在面對這些大牛時,能坐到這個位置上,已經是破規格的待遇了。

  可不敢亂來。

  更何況……

  光宗耀祖的事情,怎麼,也得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咦?好像我忘記什麼事情來著?

  ……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您稍後再撥……」

  「……」

  瑟瑟寒風中,楊蜜站在公交站牌前,看著又過去的一輛前往大柵欄的公交車離開後,皺起了眉頭。

  這幾天似乎有點倒春寒。

  挺冷的。

  有點凍腿。

  怎麼就不接電話不回簡訊呢?

  生氣了?

  她有些無語,又看了看時間,發現這會兒已經快4點後,眼瞅著下午德蕓社的演出是趕不上了。

  晚上她又沒法約許鑫。

  因為明天一早她得趕飛機去橫店,還得回家收拾東西……

  算了。

  「燒餅,你許哥不接電話,那我也不過去了。不用給我倆留位置了呀,下次,等下次我倆去了,姐姐請你吃好吃的。」

  「好的,姐,那您先忙,我這邊準備報幕了。」

  「嗯,好的。」

  看到了這條回復,女孩又不滿的都起了嘴。

  人家下午有演出的都比你回信息快。

  什麼嘛。

  狠狠的跺了跺腳,她一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揚長而去。

  ……

  「嗯……那就先這樣,大家回去再想想,然後……把小許設計的這個祥雲火炬的點子小韋你報上去,記得說清楚,是小許自己的主意。大家先散會吧。」

  快5點,張一謀示意眾人散會。

  而韋蘭芬則第一時間走到了他身邊:

  「張導,小許先分到哪個部門?」

  「先不要分部門。」

  張一謀搖頭:

  「現在項目處於草創階段,需要的是大家集思廣益,不用分的那麼明確。讓他跟著於珍,或者跟著你,我,誰都行……嗯,這樣,明天你直接讓他來創意計劃組,老範,讓小許先跟著你,行吧?」

  範越點點頭:

  「嗯,沒問題。」

  「然後丹青怎麼說的?」

  「他說等項目確定了就過來。」

  張一謀眉頭皺了下……但沒說什麼,只是應了一聲:

  「這樣啊……行,於珍,學校那邊你溝通一下。小許,明天你就跟著範導,到創意計劃小組裡面。」

  「呃……好。」

  許鑫點點頭表示明白後,張一謀又著重的說道:

  「你切入事情的角度挺好的,那就堅持這種思路。與奧運精神貼合,保持冷靜清晰的思維就行。具體的工作明天讓範導和你說。」

  「好的,張導……也謝謝各位老師給我的這個機會。」

  「不用客氣,年輕人,好好努力比什麼都強。」

  忽然,他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是張武。

  其實張武也覺得這孩子挺合眼緣的。

  或許是那顆藏在話語裡的愛國之心?作為軍人,他對這種年輕人的印象一直都很不錯。

  而許鑫也趕緊謙虛表示:

  「多向您學習。」

  「行了,別這麼客套,下班吧。「

  又鼓勵一樣拍了兩下許鑫的肩膀後,於珍說道:

  「那咱們先回去吧。」

  「誒,好。」

  跟著於珍一路出了辦公室,因為有人在上下班,倆人都沒聊什麼。

  一直等到下了電梯,上了車之後,於珍才說道:

  「老師看走眼了啊,許鑫。」

  「……嘿嘿嘿……」

  這一會兒,許鑫是真有些繃不住了。

  聽到於老師的話就樂出了聲。

  對於他而言,這兩天還真的是雙喜臨門。

  剛才人多,得端著。

  但當著於老師的面,那真是藏不住了。

  而聽到自己學生那笑聲,於珍也樂了。

  顯然,倆人這一層關係近乎於師徒,而這次許鑫能有這個機會,也是於珍給的。

  這種知遇之恩放到古代是很重的恩情,而現在也是如此。

  所以,倆人是真真正正的「自己人」。

  開車的是真真正正是自己的弟子。

  這會兒看著弟子那毫不掩飾的喜悅,她也開心。

  不過開心歸開心,該交代的還是得交代:

  「不能膨脹,知道麼?你既然想光宗耀祖,那就得拿出來實際行動來。還有兩年多的時間裡,這期間,你可以放下一切瑣事,投入到這場事業當中來。學校那邊我會去打招呼,而你雖然不在學校了,可這些導演、藝術家們的能耐同樣不小,你也一樣要學習,明白麼?」

  「您放心,於老師,這道理我懂。」

  許鑫先是點頭……可還是異常感慨的說道:

  「可有時候總覺得跟做夢一樣……我這就……加入進來了?」

  「張導這人其實就這樣,他看的不是什麼學歷之類的,而是看能耐……況且,張導也確實提過咱們的設計團隊裡年輕血液太少,他想要找幾個優秀的年輕人,看看能不能帶來一股子拼勁,闖勁。你是第一個,但絕對不是最後一個。所以……許鑫,保持旺盛的鬥誌以及謙虛的心態,別被人比下去了,明白麼?」

  趁著紅綠燈時,許鑫扭頭看了一眼於珍。

  於老師目光灼灼,滿含期盼。

  許鑫下意識的握緊了方向盤,用力的點點頭:

  「您放心,於老師,我懂!也一定能做到!」

  「老師相信你。」

  收回了目光,車子重新發動。

  忽然,於珍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這足夠你單獨跪拜了麼?」

  「啊?」

  許鑫一楞,但馬上下意識的搖了搖頭,笑道:

  「這可不夠……要是我是總導演,給國家辦成了這麼一件露臉的事情,那我就能單獨分出來一支了……嘿嘿。但現在也不差了,就是需要保密,我不能告訴我家人。不然……要是他們知道我加入了奧運會開閉幕式的團隊……或者萬一我按照張導思路設計的主火炬、以及開幕式的片段有出自我的什麼畫面環節之類的……嘿嘿嘿嘿……」

  他又忍不住狂笑了起來。

  於珍好奇的問道:

  「會怎樣?」

  「唔……」

  許鑫想了想,說道:

  「那米脂的婆姨,呢想娶誰,就娶誰!想娶幾個!就娶幾個!誰讓呢是十裏八鄉滴俊後生哇?」

  「……」

  於珍反應了一會,這才明白過來自己學生嘴裡的「米脂婆姨」是什麼東西。

  米脂的婆姨、綏德的漢嘛。

  貂蟬是米脂出的美女,而呂布是綏德人。

  美人配英雄?

  這小子……

  她好笑的搖了搖頭。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08 PM

061.蜜蜜很想知道秘密

  於珍家樓下。

  倆人下車。

  許鑫剛要從後備箱裡再拿出兩瓶茅臺,於珍就翻了個白眼:

  「你給我把這些東西放那!喊你來吃飯,是喊你喝酒的?都說了多少次,不要在學生時代就搞那些社會風俗,趕緊放下!」

  「……我這不是看您和師公都挺能喝的麼。」

  「那也不能天天喝茅臺啊!什麼家庭?」

  「我給您送不就得了,明天師公在家不?我讓人直接給您拉一車過來……」

  「……」

  於珍嘴角一抽,忽然歪了歪頭。

  「許鑫啊……」

  「啊?」

  「也只有你說這種話的時候,老師才能找到你上學期時候的影子……也才能想起來,噢,我的弟子不僅僅才華橫溢,還是個有錢人。」

  「……嘿嘿。」

  許鑫一樂,拎著兩瓶茅臺合上了後備箱的門。

  「於老師,您多誇點,我可樂意聽了。」

  「……德行吧你。」

  無可奈何的搖搖頭,見他堅持,於珍也就不攔著了。

  倆人上了電梯,許鑫這才有空能拿出手機來。

  接著就看到了幾個未接來電和未讀消息。

  未接來電是五個。

  都是楊蜜打來的。

  消息也是她發來的:

  「趕上啦趕上啦!嚇死我啦!……你在哪呢?忙不忙?咱倆去聽相聲吧?我請你!要不是你,我估計今天真的弄不成了!」

  「……你又在幹嘛?電話不接?」

  「大哥,要不咱換個國產山寨機吧。喇叭動靜大一點,行不?」

  「你這不接電話的習慣我也是醉了,演出都開始了。」

  「那我也不去了。你不會又去跟誰上KTV玩去了吧?」

  「人呢?」

  「在嗎?」

  「在?」

  「我回家了。」

  九條信息,看著就跟連續劇一樣。

  而看著最後那句「我回家了」,許鑫估摸……這姐們應該生氣了。

  於是快速回了一句:

  「我和於老師在一起呢,下午有點事,手機靜音了。」

  叮冬。

  電梯抵達。

  他把手機裝兜裏後走了出去。

  王文宇也沒下班,但屋子裡多了一個沒見過的老人。

  於珍一說,許鑫才明白是於老師的母親。

  也就是王馨的姥姥。

  王文宇家不是本地的,但於珍家是土生土長的燕京人,而這次被馬導喊進張一謀的團隊後,於珍也沒辦法做到家庭事業兩頭顧,更何況每天還得接王馨放學。

  所以許鑫口中的於奶奶就來了。

  老太太今年六十多,看起來精神頭很好,腿腳也靈,倆人進屋的時候,已經是飯菜飄香了。

  但王文宇還堵在回家的路上。

  許鑫把酒放到酒櫃上後,於珍也沒讓他忙活,讓他自便……還真沒把他當外人。

  坐在沙發上,掏出手機。

  果不其然,楊蜜已經回了信息了。

  他先把靜音調節成震動,然後才點開:

  「於老師?於主任嗎?」

  「對。」

  「找於主任幹嘛啊?」

  「秘密,暫時不能告訴你。」

  「????別啊,大哥,我最受不了就是這種了。你快和我說說,我保證不和任何人講不行麼?」

  「不行。」

  「QQ你!」

  「求也沒用,是真不能說,能說肯定就告訴你了。」

  「你咋那麼煩人呢!」

  「:)」

  「你和我說說不行嗎?」

  「真不行。」

  「……」

  字裡行間,許鑫都看得出來,這姑娘是真的想知道……或者說單純的受不了這種知道了一個秘密,但卻不知道內容的抓耳撓腮。

  反正她看起來很急。

  可惜許鑫也是真不能說。

  至少在公布之前,不能說。

  所以……

  「那我也有個秘密,咱倆交換?」

  看到這條,許鑫就樂了。

  回復道:

  「那你先說。」

  「……你當我是傻子嗎?」

  「反正我不能說,哈哈。」

  「BS你!」

  許鑫又樂了,而這時,小姑娘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許鑫身邊:

  「許哥哥,你在幹嘛呀?」

  「唔,馨馨……寫完作業了?」

  「嗯。「

  盯著許鑫的手機,小女孩有些好奇的問道:

  「許哥哥在跟人聊天嗎?」

  「對。」

  「……是許哥哥的女朋友嗎?」

  「呃……」

  心說現在的孩子歲數不大,怎麼知道的這麼多?

  無語的搖搖頭:

  「不是,是哥哥的朋友。」

  「喔~~」

  女孩點點頭,不再追問,而是拿著遙控器打開了電視,看起了動畫片。

  ……

  晚上吃的是炸醬麵。

  還別說……味道許鑫挺喜歡的。

  搭配各種菜碼什麼的,雖然簡單,但卻有種「家」的味道。

  而王文宇則重新撿起來了許鑫說的那個劇本的事情,依舊是從專業編輯的角度出發……但說老實話,聊的內容依舊是從文學創作的角度出發,遠沒有那位於飛鴻老師……或者說師姐對許鑫啟發更大。

  畢竟,對方聊的是從專業電影人的角度走的。

  但也有一些建設性意見,許鑫也都默默的記在了心裡。

  吃完飯,他沒多留,直接回到了家。

  其實他挺想給老爸打個電話,說一下自己加入了奧運會開閉幕式的導演團隊……

  甚至連老爸的反應都想好了。

  無非就是「撒!?」、「你說撒?」、「沒騙爹哇?」以及「這不百個一二百桌慶祝一下哇」或者「要贊助不?爹給你錢哇?」之類的。

  也正是這樣,他還是沒把這電話打出去。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哦對。

  低調、隱忍、殺戮。

  先忍一忍吧。

  然後……

  楊蜜的電話忽然打了過來。

  ……

  「你幹嘛呢?」

  聽到這動靜,楊大林的目光從電視上挪開,看向了閨女的臥室。

  臥室門是關著的。

  但楊家的房子是當初分下來的家屬樓,而弄好了之後,也就沒在裝修過。

  雖然打理的很乾淨,但裝修風格其實挺老了。

  臥室的門就是那種當年剛流行起來的那種說歐不歐,說洋不洋的風格。

  木製的門板並非是實木,而是兩層很薄的門板組成的。

  這門當初看起來很上檔次,按照後世的話來講,屬於輕奢風。

  可實際上什麼是輕奢風?

  說白了,就是兜裏沒錢,但還想顯得上檔次一些的那種。

  全在表面。

  而雖然門的質量不錯,但這幾年也有些不行了。

  不隔音不說,就說臥室門框下面,因為常年日久的拖地,拖把會碰到門板下面,都有些開膠發黑了。

  倒不是說楊大林捨不得換,而是按照愛人楊春鈴的說法,攢錢給女兒換一套大房子。

  這房子反正就是咱們住,等攢夠了錢,女兒那邊的房子裝修好一點,當嫁妝就行了。

  所以,能將就就將就唄。

  但這也就導致……家裡其實不怎麼隔音。

  這不,女兒這邊動靜一響起來,楊大林就聽到了。

  下意識的,他調小了電視音量。

  而一旁正在吃水果看電視的楊春鈴,則露出了無可奈何的嘆息之聲:

  「唉……老楊,你還能看著她一輩子?」

  雖然她能理解身為人民警察,見識了許多社會陰暗面的丈夫這種經年累月的職業習慣。

  可問題是……那是你親閨女啊。

  而楊大林則搖搖頭,低聲說道:

  「我就聽聽。」

  「你不如直接問問她給誰打電話,問清楚了之後好放心……女兒都這麼大了,難不成還不能交個朋友什麼的?」

  「誰不讓她交朋友了?我是擔心她認不清人。在說,明天就要去外地待那麼久,你還不讓我跟著。我還不能多聽聽?」

  「女兒去拍戲你跟著去幹嘛?讓人家看她還沒長大?在說,她自己沒思考能力的嗎?你這麼護著她,她什麼時候能真正長大?」

  「我是她爸,我不護著她,誰護著她?」

  「你……」

  楊春鈴無語。

  顯然,這種情況不是一次兩次了。

  天天擔心女兒學壞。

  天天擔心女兒交到壞朋友。

  生怕出什麼差錯……

  於是,她照例起身,拿著一個蘋果敲了敲女兒的房門。

  推開。

  「閨女,吃個蘋果。」

  「誒,好……」

  楊蜜接了過來,然後都不用老媽問,直接來了一句:

  「我給我同學打電話呢,女孩,媽您就別管我了。」

  楊春鈴心領神會,退了出去。

  顯然,母女倆不是第一次在這種時候相遇了。

  而退出了屋,楊春鈴二話不說從丈夫手裡奪走了遙控器,不僅恢復了音量,甚至還加大了一格後,挑釁一般的看著無言的丈夫,哼了一聲。

  「……」

  楊大林同樣無語。

  但至少註意力回到了電視上。

  ……

  「阿姨嗎?」

  「嗯,我媽進來給我送了個蘋果。」

  「那我怎麼就成女孩了?」

  「你這麼聰明,想不到為什麼?」

  聽到這聲反問,許鑫哈哈一笑:

  「行吧,其實要是我閨女,我也得問,能理解。」

  「……嗯。」

  楊蜜應了一聲,接著說道:

  「我明天早上起來6點50第一班飛機。」

  「……需要我送你?」

  「不是,我是想告訴你,我馬上就要進組了,會遇到很多明星!然後,你要是識趣,就把那個秘密告訴我,作為交換……你想要誰的簽名,劉一菲的要不要?我在給你弄一句祝福語……夠意思了吧?」

  「……」

  許鑫無語。

  「我又不喜歡劉一菲。」

  「不喜歡?你竟然不喜歡她?神仙姐姐啊!那我給你弄黃小明的,這總行了吧?」

  「……不是,你什麼腦迴路?不喜歡女的,就給我弄男的?」

  許鑫又無語又好笑:

  「我不追星啊,所以不需要。同時,楊蜜同學,請你死了這條心吧。那個秘密我真的不能說……要不你問於老師去,行吧?你問她,她要和你說,那我沒意見。」

  「……」

  這下,楊蜜也熄火了。

  「……你咋那麼煩人呢!」

  「哈哈……」

  看了一眼時間,許鑫直接說道:

  「行,那就先這樣吧,你早點睡,不是明早的飛機麼?我這邊還得弄劇本,祝你一路順風?」

  「……嗯。」

  女孩先是應了一聲,接著……又不太確定的問道:

  「真的沒商量的可能嗎?」

  「滾蛋!」

  「好嘞。」

  電話掛斷。

  許鑫也沒多想,直接坐在了書桌前,給自己點了一顆煙。

  看著自己那三百來字的故事主線……雖然他有預感,可能未來的自己會忙碌很長一段時間,別說有沒有時間拍攝了……恐怕連創作劇本的時間都可能會非常緊湊……甚至是沒有時間來進行創作。

  可哪怕多設計一段對話,或者一個場景都是好的。

  畢竟……

  這是自己的孩子嘛。

  ……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許鑫開著車直接趕往奧運大廈,臨出門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機昨晚忘記充電了。

  這事兒鬧的……

  不過還行,瞅著手機電量還有百分之50左右,應該能堅持到今天下班回來。

  從史家胡同到奧運大廈這一路不算難走。

  十多公裏的路程因為可以上高架橋的緣故,攏共也就幾個紅綠燈。

  他7點多從家出來,半個鐘頭的功夫,8點剛出頭,就到了地方。

  給保安亮了一下卡後,直接放行。

  上了電梯,到達12樓。

  也就是昨天開會的樓層。

  大會議室和範越導演的創意小組是挨著的,許鑫正打算往創意小組的小廳裏走,結果就看到了大會議室裏,張一謀正自己一人孤零零的坐著在發呆。

  許鑫停下了腳步,走進去禮貌的打了個招呼:

  「張導。」

  「……啊?……哦,小許啊。」

  回過神來的中年人點點頭,忽然來了一句:

  「你覺得這次演出要不要致敬?」

  「致敬?」

  許鑫一楞。

  想了想,把背包摘了下來,放到了一把椅子上。

  手就撐著椅子的靠背,想了想,說道:

  「有,但我覺得更多的……應該體現出來咱們自己的浪漫吧?」

  「自己的浪漫?」

  張一謀原本只會隨口一問,可聽到這話後忽然來了興趣:

  「說說。」

  「呃……」

  許鑫其實也有些猶豫。

  因為現在聊的不是一個具體的畫面,而是一種演出的內核主旨。

  他也有些拿捏不準。

  而興許是看出來了他的難處,張一謀直接就說道:

  「沒事,暢所欲言,有什麼話你直接說。」

  「……誒,好。」

  再次點點頭,反正這會兒沒人,他索性直接說了:

  「其實我想的很簡單,張導。我們很多的大型晚會,不管是春晚、中秋或者是各種演出,只要是官方舉辦的,致敬這種概念是很強的……您聽相聲不?」

  「相聲?」

  張一謀一楞。

  許鑫點點頭:

  「嗯,就最近有個特別火的相聲演員,叫郭德剛。」

  「他……好像聽過這名字,怎麼了?」

  「他是相聲演員,但自稱非主流相聲演員。我也是聽我同學說的,說他最近正在和主流……就是在體制內的相聲演員有些理念衝突。按照我那同學的說法,郭德剛認為,相聲本身是草根藝術,紮根與俗世土壤之中,首先要求是歡樂、快樂,而不是通過相聲來教育別人一段什麼道理。我覺得……您說的致敬,其實這些主流相聲從業人員,在創作時,也有著這樣一種理念的,對吧?叫什麼……歌頌類相聲。」

  「……嗯,你繼續。」

  「我現場聽過郭德剛的相聲,確確實實,我必須承認,也是他,讓我認識到了這門藝術原來真的可以好玩成這樣。憑心而論,我挺喜歡的……但您要說誰對誰錯,我分不出來。主流相聲是否背離了相聲的初衷,不好說。而郭德剛的「非主流」相聲是否是在否定這種致敬,也不全對。所以……按照我的理解……或者說,咱們的理念,太極陰陽,不同樣是孤陰不生、孤陽不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麼?對吧?「

  聽著許鑫的解釋,張一謀直接問道:

  「你的意思是可以有?但不能都是?」

  「對……其實本身咱們已經有了,不是麼?四大發明,那是先人們的智慧結晶,咱們計劃裏,一些致敬先人的元素也不少。但同樣的,我覺得咱們有時候也不應該那麼嚴肅……讓外國人看到、看懂咱們的浪漫,同時不缺乏那種……恰到好處的幽默……

  屬於我們的幽默,但卻可以為世界所理解。而且……這種場合下,致敬是不是也得考慮世界文化方面?不能光致敬咱們的祖先……我覺得致敬更應該是致敬奧林匹克精神下的那些和平、愛的理念才對吧?」

  「致敬愛、和平這些理念是吧?」

  張一謀再次露出了那標誌性的皺眉動作。

  接著忽然點點頭:

  「你把咱倆聊的這些記下來,一會在會上我如果忘了什麼的,記得給我補充一下。」

  「呃……好。」

  「嗯,吃早飯了沒?」

  「……啊?」

  許鑫又一楞,反問道:

  「您還沒吃早飯?」

  接著他忽然發現對方的衣服好像是昨天穿的那件……

  「您不會昨晚就沒走吧?」

  「沒,他們在上面弄了個休息間,有床……那你總結一下,我先去吃飯,一會咱們開個會,把這個理念碰一碰。」

  「……誒,好的。」

  側身目送他離開,許鑫撓了撓頭。

  心底閃過了一絲佩服。

  不過馬上有一個念頭從腦子裡劃過。

  為啥我不能住這裡?

  嗯?

  對啊……

  之前怎麼沒想到呢……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09 PM

062.主火炬!

  許鑫想的很簡單,反正這奧運大廈現在也沒別人,就只有導演團隊在這。連張導都能在這弄個休息間……自己去找韋姐說一聲,弄個宿舍不過分吧?

  有時候萬一時間晚了,乾脆也就在這休息了。

  同時晚上沒準還能趁著張導不忙的時候,問問電影的事情,學習學習……

  但仔細一想,他又遲疑了。

  有些不太合適。

  原因也很簡單。

  又不是張導親自發話,要是自己這個「新人」忽然就搬進來了,做出一副和張導同甘苦共患難的模樣……雖然這種工作態度可能會讓對方欣慰,但其他人那邊反倒不好交代。

  憑什麼啊?就你特立獨行?

  這些人歲數都不小,肯定都有家有業的。

  到時候如果自己真這麼做了,人家咋辦?搬是不搬?

  反倒有些不好。

  所以……最好的辦法是張導先發話。

  但換個角度想想,離開幕式還有兩年多的時間,張導也不可能直接搞出一個什麼兩年的封閉式集訓這種……

  嗯,還得再想想。

  他不是什麼情商很低的蠢貨。

  幹好本職工作是一種必須去執行的責任,但同樣的,如何讓自己融入集體,而不是站在集體的對立面也需要權衡才是。

  ……

  會議上。

  「我起來的早,然後就打算想想今天開早會時候咱們把風格這方面討論一下。然後小許今天來的早,我倆剛好碰上了。就在這聊咱們這場開幕式裏致敬的元素該怎麼來。然後……」

  隨著張一謀的話,一屋子子人都看向了坐在角落裡的許鑫,眼神各自不一。

  「小許提出一個理念我覺得和我很相近,那就是……我們要展現出來屬於我們自己的浪漫情懷來。首先得讓自己人懂,看一眼,就知道咱們在表達什麼。不管是胸懷還是精神上的,大家打眼一看……噢~~~~就是這個意思。但同樣還得讓外國人懂,畢竟咱國際上認為咱們國家的人是很內斂的,所以咱們這次也要保證場內的元素讓他們也得懂。」

  「……」

  「……」

  「……」

  一群人就聽他在那聊。

  今天這會沒討論什麼具體的東西。

  其實現在這個階段是這樣的。

  雖然還沒對外公布,但製作團隊是這一支,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但並不是說張一謀可以瞎弄。

  不是的。

  現在的製作團隊主要還在草創理念時期。

  有些東西並不需要搞出來個模型,或者心裡有著直接的概念什麼的。暫時還用不上這些東西。現在的工作是,在奧組委那邊發布了任命書後,團隊要先提交自己的理念。

  在「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的前提下,找到開幕式的貫穿理念。

  就像是一場戰爭的作戰指導方針。

  也像是劇本的故事主線,或者某個作品的中心思想。

  在找到了這種理念承載全部開幕式後,接著從這些理念中開始細化環節,把環節拆分成一個又一個的小團體,又各個創意組來負責,然後給出一個大概的預案後,提交審核。

  就是把一個大概的開幕式流程環節,用說明書、模型,理念相關的東西,整體上報,然後經由奧組委批準,國家認可,最後才開始執行相關工作。

  乍一看有些繁瑣,但實際上這樣的統籌方式才是最科學的。

  因為天朝人講究的就是一個師出有名。

  精神層面不會被擊垮,那麼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可以讓其天塹變通途。

  所以,會議上主要討論的就是一種理念。

  理念有很多種,什麼博愛、大愛、浪漫、胸懷、現代、未來、環保等等等等。

  太多太多了。

  團隊的人需要的就是抓取自己想要的,合適的,確定下來後,分頭弄出來一些理念之下的點子。

  比如張一謀提到了時間軸,日晷,許鑫就畫出來了那張圖。

  道理是一樣的。

  導演需要時間,手下的人提供創意或者執行創意,然後找導演來敲定。

  不合適就去改,合適了就由導演收著,然後等做出來一份相對完善的計劃書以及粗略的方案後,交上去,審批通過後才開始細化方案。

  這些乍一聽很簡單,實際上是很讓人頭疼的。

  如果是一個人,那麼或許只需要糾結一會兒就能找到自己主觀認可的東西。

  但問題是張一謀定的就是團隊暢所欲言,集思廣益。

  魯迅先生不是說過麼,一萬個人裏就有一萬個哈利波特。

  每個人對事物的觀點不一樣,認知不一樣,那理念就不一樣。

  而許鑫在成為「正式員工」後的第一次會議,也見到了這些大牛們的思想碰撞。

  該怎麼說呢……

  百花繚亂?

  群魔亂舞?

  反正怎麼都行,總之,一場會議裏就是各抒己見。

  有人附和,有人反對。

  比如張武導演提出來了一個理念,那就是突出人文關懷在這裡面,表達這些年天朝對世界的貢獻,結果藝術視覺特效的負責人,被張一謀戲稱為「馬雯姐姐」但實際上今年還不到三十五歲的馬雯給強力否定。

  她本身就是視覺特效的負責人,對科技使用相當敏感。

  一聽張武導演想延續在部隊負責文藝時那種靠人力堆砌的整齊劃一的視覺效果時,表達了很直接的反對。

  仿佛根本不知道對方是副導演一樣……

  而張武也不惱,只是說可以試試,馬雯說在怎麼試,科技感也必須要有……然後倆人就跟約戰一樣,張武非拉著她明天去部隊裡看看文工團們的演出……

  馬雯也直接答應,還問張武導演能不能找到人拉一下軍歌,主要想測試一下模擬鳥巢環境音……

  張武二話不說,直接說帶她下新兵連……

  無條件配合,無條件支持……

  看的許鑫一楞一楞的。

  偏偏,張一謀還特別贊同,直接讓馬雯拿著錄音設備去,錄下來後看下反饋……順帶讓軍鼓隊也出來試試。

  因為他之前有個想法被範越給推翻了,就是在鳥巢裏拉一支萬人鼓隊,在表現四大文明之一的「火藥」時,用鑼鼓的聲響代替火藥的聲音,表達對戰爭的反思……

  實話實說。

  許鑫挺漲見識的。

  而會議開了一個多小時,討論出來有價值的東西不算多。

  最後散會時,範越直接叫住了許鑫:

  「小許,你跟我來一下。」

  「哦,好。」

  許鑫點點頭,跟著範越往外走。

  一邊走,一邊對昨天遞給許鑫煙的那個老大哥來了一句:

  「浩陽,你讓喊倆道具組的人也來。」

  「知道了,範導。」

  範越在前面領路,許鑫在後面跟著。

  在後面是那老大哥以及倆歲數也在三十來歲的哥們。

  幾個人走安全通道,下了一層樓後,範越直接打開了一個房間,許鑫一眼就看到了空蕩蕩的房間裡擺放著一個巨大的鳥巢模型。

  還被塑料布給蓋著。

  而旁邊則是幾張空的桌子,桌子上還放著各種器械用具。

  從電鑽到錘子,應有盡有。

  這是……

  許鑫還沒開口,範越直接說道:

  「小許,這裡是咱們鳥巢場館的一比一模型,把你那個火炬做出來一個模型咱們先看看……火藥效果的話……今天下午,翟國強就會過來,也會帶來幾個人,到時候你們在交流……哦對了,都忘了給你說了。這位。」

  範越一指昨天遞給許鑫煙的老大哥:

  「這位是咱們團隊大型道具的總負責人---姜浩陽。」

  「姜老師您好。」

  許鑫趕緊禮貌鞠躬。

  這老大哥哈哈一笑:

  「沒事沒事,都自己人,不用客氣……那行,他和你是本家,叫許晉。這個是劉明生,都是我徒弟。那你們三個年輕人就先把那個火炬的模型弄出來一下,小許,你先畫出來東西,然後交給我這倆徒弟來弄,需要什麼在和我說。」

  「沒問題,許哥、劉哥,你們好。「

  三人互相握了下手。

  範越點點頭:

  「行,弄的細緻一點,小許,明白麼?我和張導都挺喜歡你提出來那個理念的,弄的細緻一點,要是一次過的話,咱們直接送到上面審核!」

  「明白。」

  許鑫又不傻,自然明白……點燃主火炬這一萬眾期待的環節是何等的重要。

  而現在這個設計方案能落在自己身上……

  這是一種怎樣的責任與信任已經不需要多說了。

  範越姜浩陽倆人離開。

  許晉和劉明生下意識的看向了許鑫。

  而許鑫也在看著他倆……

  大家其實都是年輕人。

  於是,許鑫決定大膽點……

  「許哥,劉哥,我忽然有點緊張了咋辦?」

  「……」

  「……」

  倆人一楞……互相看了看。

  年紀稍大點的劉明生搖搖頭:

  「沒事,只是模型,別緊張。」

  「……」

  許鑫還沒答話,忽然旁邊的許晉來了一句:

  「就是,別緊張,反正又不一定選上。」

  「嗯??」

  「……????」

  許鑫和劉明生都無語了。

  許晉哈哈一笑:

  「哈哈,開玩笑的,我不是看他太緊張了麼……」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不正經!?「

  劉明生顯然知道對方的脾氣,沒好氣的來了一句。

  而許鑫竟忽然點點頭。

  嗯,果然。

  果然是咱們老許家的種。

  「許鑫,放輕鬆就行。這樣……你先設計出來一個草圖,我倆先把建模給你搭出來。然後咱們在一點點的細化視覺效果,如何?」

  「沒問題。」

  玩笑過後,放下一切緊張感的許鑫應了一聲後,來到了工作檯前。

  ……

  「都都……都都……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

  商務車裡,楊蜜掛斷了電話。

  我在給你打電話,我是你孫子!

  她下意識的捏緊了電話,咬牙切齒。

  這時,旁邊的一個女人問道:

  「蜜蜜,怎麼了?」

  原本還咬牙切齒的楊蜜立刻舒展了面容,搖搖頭面帶微笑:

  「沒事的,曾姐。」

  「嗯。」

  曾佳點點頭,低聲交代道:

  「這次進組之後,多和其他人學習,知道麼?黃小明是你師兄,好歹有份情誼在,多套套近乎。劉一菲那邊也是,畢竟她現在很火,你要是能和她成了朋友,沒事和她出去逛一逛,也能在影迷那露露臉,混個臉熟。要是能成好朋友,關註度自然就會上來,到時候機會會更多。」

  「……嗯,知道了,曾姐。」

  臉上看不出來願意還是不願意,但楊蜜嘴上答應的挺痛快的。

  「還有……要是在劇組裡看到一些事情,能當瞎子就當瞎子,能當啞巴就當啞巴,知道麼?於瑉導演這次劇組的人比較多,特別是製片人還是張繼中導演……他要是說什麼……你就聽著,別反駁,明白麼?」

  「嗯嗯,我明白的。」

  「嗯……」

  見女孩答應,曾佳也就放心了下來,靠在車上不在多說什麼了。

  而女孩看著越來越近的影視城,忽然想到了什麼,來了一句:

  「曾姐,我記得……去年看新聞,張一謀導演的《滿城盡帶黃金甲》是不是也在這裡?」

  「好像是吧,我還沒了解過。」

  曾佳略帶疑惑的搖頭:

  「怎麼?」

  「……有周傑侖啊!」

  「……」

  看著忽然露出了追星族一般模樣的女孩,曾佳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真不知道你們為什麼都喜歡他。他唱歌我都聽不懂,歌詞說的是什麼我都不知道。」

  聽著這種「上了歲數」的人對周傑侖的普遍認知,楊蜜也不反駁,只是眼裡有些興奮的味道。

  要是能要到簽名就好了。

  最好能合張影,那就太幸福了……

  ……

  許鑫的設計思路其實挺單一的。

  首先,他覺得主火炬的主要顏色肯定是要帶上天朝紅的。

  那種紅色不需要什麼文字表述含義。

  它只需要放在那,讓觀眾看到,那麼全世界的人就都會懂這紅色所代表的含義。

  所以,他先用紅色的畫筆塗滿了整個火炬的主體顏色。

  然後在紅色之中留出來了空白的祥雲紋。

  第一張草圖完成。

  拿給許晉和劉明生看了一眼後,師兄弟倆人便點點頭,直接拿著剪刀和硬紙板開始裁剪模型。

  這會兒時間其實已經來到了中午,但心中有幹勁,三人誰也沒提吃飯的事情,打算先弄出來第一版瞧瞧。

  按照一比一的圖例還原後,隨著祥雲紋的勾勒完成,三人的眉頭同時皺了起來。

  「這……怎麼看著那麼花裏胡哨的呢?」

  許晉的話直接得到了許鑫和劉明生的認同。

  確確實實,這種大紅底子搭配白色祥雲紋的模樣,顯得有些惡俗了……

  特別是擺在鳥巢模型上面後,因為劉明生是用蠟燭代替主火炬,把硬紙板圍在了蠟燭旁邊。

  而蠟燭燃燒時滴落的紅色蠟油掉落在硬紙板上後……

  好傢夥。

  血呼啦的,弄的跟什麼恐怖片一樣。

  伴隨著那祥雲紋被蠟油一點點的侵染,劉明生搖搖頭:

  「太嚇人了。」

  「……這版不行。」

  許鑫二話不說直接否決,想了想……

  「我試試用紅白兩種色差弄一下。劉哥、許哥,你們倆先去吃飯吧,我再弄一份。」

  劉明生點點頭:

  「行,那我倆給你帶回來一份,你吃什麼?」

  「看看食堂剩什麼唄。」

  聽到許鑫的話,許晉笑道:

  「你就說想吃什麼就行,咱們的食堂白天隨時都有小竈的,晚上還有夜宵,保質保量。」

  這也是國家的特殊關懷。

  許鑫想了想,來了一句:

  「弄碗油潑麵吧。」

  「好。」

  倆人離開,許鑫則重新坐回了工作檯前,拿起筆開始皺眉思考。

  延續張一謀的思路,搭配腦子裡那朦朧的畫面。

  他總覺得火炬的顏色紅的很好看。

  可沒想到出來後竟然是這種效果。

  實話實說,他並不覺得是自己的設計理念出了什麼問題,所以問題應該是出在配色上。

  而且……

  似乎火炬也不能用大紅。

  大紅色為表,祥雲紋為底的話,剛才的效果也看到了。

  那該用什麼?

  紅色的祥雲紋,白色的底子?

  然後……

  順著這個思路,在倆人帶著一碗麵回來的時候,許鑫拿出來了第二版的方案。

  紅色的表面,白色的底子。

  這樣在螺旋展開的時候,就變成了一種紅白相間的螺旋,視覺效果看起來好了不少。

  但主火炬的白底紅紋卻有些紮眼。

  許鑫吃飯的功夫,哥倆已經裁剪完了他的設計方案。

  不過祥雲紋的裁剪有些繁瑣,於是許鑫索性重新畫了一副,然後裁剪下來紙張後,劉明生把那紋路帖在了蠟燭上面。

  往鳥巢上一架……

  還別說,外面的效果倒是好了很多。

  可中間的主火炬依舊看起來血粼粼的……

  「這樣不行。」

  許晉直接說道:

  「顏色看起來還是花裏胡哨的……這樣,許鑫你再想想,我倆先找個鋁筒出來當火炬臺,把蠟燭給遮住。不然有這個蠟燭怎麼看我怎麼覺著彆扭。」

  「行。」

  年輕人,就是行動力強。

  說幹就幹。

  劉明生和許晉去弄鋁筒去了,許鑫則繼續對著工作檯發呆。

  他不滿意的地方也是在主火炬。

  可同時對配色也覺得不太對勁。

  就有種說不出來的不協調的感覺。

  和腦子裡那種朦朧的畫面不是很搭調。

  而正在思考的時候,就聽見劉明生那邊說道:

  『用錫紙行不行?先用錫紙試試,鋁筒看著太笨了。「

  錫紙?

  許鑫一楞。

  接著就聽許晉說道:

  「錫紙皺皺巴巴的,出不來效果吧?你看……」

  他找出一卷錫紙,套在了杯子上弄出來一個圓筒的形狀後,擺在了劉明生面前:

  「你看,皺皺巴巴的,你打不打燈光?打燈光就會有陰影。鋁筒最起碼光滑一些……」

  「唔……」

  劉明生皺眉正想著,而許晉則要把那錫紙筒丟到一邊。

  可剛要扔……

  「別動!

  」

  忽然,許鑫叫停了他的動作。

  許晉動作一僵,就見許鑫迅速擺手:

  「別動別動別動……」

  他離開了工作檯,竟然直接蹲在了地上。

  而蹲著似乎還不行,乾脆直接躺在了地上,擡著頭,看著舉在許晉手裡的錫紙筒……

  似乎還覺得不舒服,又用雙手的拇指與食指交叉成了一個方框,透過方框的鏡頭,直接忽略掉了許晉,把視線完全放在了那錫紙筒上。

  看了一會……

  「對啊,對啊!」

  他曾的一下站了起來:

  「我怎麼就沒想到呢?不是什麼紅旗,也不是什麼大紅綢……是他媽的捲軸啊!

  」

  「……?」

  「????」

  在倆人不解的目光中,許鑫的目光放在了工作檯上的顏料盒裡。

  一個健步上前去開始翻騰。

  「不對……不對……這個也不行……不對……銀色……劉哥,銀色呢?怎麼沒有銀色?」

  「……銀色?」

  劉明生有些疑惑。

  許鑫點點頭:

  「對!銀色……你們想想,銀色的捲軸,紅色的表,然後捲起來……」

  他走到了鳥巢模型前,對著內弧圈比劃著名:

  「是捲軸!明白嗎?捲軸,捲軸繞一圈,最後組成了火炬的形狀,在這……用銀色,裡面藏著燈光,到時候點火的時候,整個火炬亮起來……火+光,把它一下子打的特別亮,所有人都看得見……然後用一種恢弘的音樂來搭配……我草!我和你們說,就這個,絕對就是這個!」

  一下子覺得腦海裏的朦朧畫面清晰無比,順著那個思路,許鑫的雙眼完全兩了起來。

  就在倆人還迷湖的時候,他快步走到了工作檯前:

  「銀色……劉哥,許哥,幫我找銀色過來。顏色選的多一點,快去快去……」

  「……」

  「……」

  倆人對視了一眼,同時點點頭:

  「好,我們這就去,你先把草圖給弄出來,回來我倆來弄!」

  「嗯嗯!快去!」

  直接丟棄了普通的A4紙,許鑫從旁邊抽出來了一張可以鋪滿整個桌子的草圖,拿著鉛筆直接開始順著腦子裡的那個圖案開始描繪。

  那無比清晰的畫面簡直讓他如同一個跨越未來時空,親臨到那場盛大典禮之中一樣。

  靈感源源不斷的催使著他,逼迫著他把腦海之中的畫面付諸於紙上。

  而等大概過了將近兩個鐘頭,快到下午4點的時候,許晉和劉明生才回來。

  回來時提著一個大兜子:

  「我倆跑了躺美院,把所有和銀色相關……我草!」

  當許晉來到了桌前,看著正在被許鑫勾勒出來的那張草圖,下意識的爆了句粗口。

  「怎麼了……嗯????」

  當倆人看著面前那張充斥著整個桌子的鳥巢頂部素描圖,以及圖中間的那一抹紅時,都徹底陷入了巨大的震撼裏。

  結構看起來無比複雜的鳥巢頂部內環之中,有著一個紅白相間的捲軸,從一處展開,一直延伸到了另一邊。而另一邊的結尾,有一個外紅,內白的巨大捲軸,捲軸中間,是一個圓形,畫滿了圓潤祥雲紋的火炬輪廓!

  哪怕只是畫卷,可透過許鑫的素描,那股巨大的視覺張力以及那一抹令人賞心悅目甚至到身子都有些顫抖的紅色卻是那般的鮮艷、奪目。

  「……」

  「……」

  倆人久久無言。

  直到許鑫勾勒完了最後幾筆後,擡起了頭,目光裏閃爍著光輝的問道:

  「如何?」

  許晉直勾勾的盯著這幅圖,哪怕他暫時還不知道銀色該搭配在哪裡……可聽到這個問題後,還是遵循那深入到骨子裡的激動,來了句:

  「真他媽牛比!……他媽的!牛比!」

  「……哈哈哈。」

  許鑫一樂。

  果然俺們老許家都是性情中人啊。

  「顏料呢?給我,我來上色。」

  「哦對對對……」

  劉明生二話不說,從兜裏掏出來了七八隻支顏料管。

  「給,我倆去了躺美院,人家給的金屬色,包括丙烯金屬銀、礦銀、粉銀,925,灰銀這些,能上色的我都拿來了,你看看哪種合適……」

  無需劉明生說,許鑫已經拿著顏料盒在設計圖的空白處一點點的把所有色彩都塗抹了上去。

  幾種銀色經過對比……

  最終,許鑫選了一種有些泛白的亮銀色,用畫筆開始一點點的在火炬上面塗抹了起來……

  「……你學繪畫專業的?」

  看著他那細膩的塗抹功夫,劉明生忍不住問了一句。

  許鑫一楞……

  接著便笑了。

  笑的溫柔:

  「不,和我媽學的。」

  「哦哦……」

  不明所以的劉明生點點頭。

  片刻後。

  許鑫問道:

  「好做麼?」

  「……」

  「……」

  聽到這話,許晉和劉明生互相對視了一眼,都笑了。

  「交給我們吧。」

  哪怕天已經黑了下來,可倆人也沒有任何停下的意思。

  許鑫也笑了,直接點點頭:

  「嗯,那咱們一起!」

  ……

  「這裡焊起來,怎麼樣?直接留個凹槽,白天的時候範導不是說蔡老師會過來麼?明天讓他弄點火藥上來,咱們直接就點火試試!」

  「行……不過我想著,祥雲能不能中間給一點縫隙……就是火炬點燃的時候,祥雲紋路想要看清,就一定要有刻痕。而下面的光打上去後,就會有陰影。所以讓它把光透出來,一來陰影會少,而來……那種透過孔洞展現出來的火光是不是會更有質感?「

  「好主意!那用鏨刻吧……就是麻煩點,但出來的效果是真的好。先用鏨刻給弄出來輪廓,然後中針刺孔!」

  「麻煩?……得多久?」

  「不知道,管他呢,反正都熬這麼晚了,直接搞個通宵算了,明天光明正大的請假睡覺!」

  「哈哈哈,牛比!」

  「哈哈哈哈……」

  「也幸虧咱們這邊人少,不然樓上樓下要都是住戶,搞不好得投訴咱們擾民。」

  「管他呢!搞!許鑫,要不你先休息?」

  「別別別,都說一起弄了,我還得看著你倆呢……都忙這麼晚了,萬一有哪點弄不好,咱們不白費心血?……你倆吃東西不?我去弄宵夜?「

  「行,打上來一份預備著吧,餓的時候吃。」

  「嗯。」

  因為設計的靈感所迸發出的激情,讓三人根本就不覺得疲憊。

  剛好許鑫也沒煙了。

  兩盒煙,三個大煙筒,整個道具屋這邊是狼煙動地烏煙瘴氣的。

  他穿著一身煙味的大衣出了門,走廊裏已經黑暗一片了。

  直接往電梯那邊走,同時拿出了手機。

  他今天早上過來後,就把手機直接給靜音了。

  一天的時間都沒功夫看一眼。

  而現在一看……

  竟然關機了。

  他也沒多想,本來昨晚就忘記充電了,這會兒沒電也正常。

  頂著冰冷的空氣出了樓,他來到了自己的車後備箱這,從裡面拿出來了半條中華。

  拿著煙就往奧運大廈的食堂走。

  食堂的人已經下班了,但門還是開著的。

  牆上還掛著一個牌子:

  「食物在蒸箱裡,請隨手關門。」

  這食堂的師傅可太體貼了。

  走進後廚的蒸箱前打開,他就看到了裡面的一托盤饅頭,一盆粥,以及一盆黃瓜炒雞蛋和一小盆紅燒肉。

  好傢夥……

  這是奔著增肥去的。

  拿塑料杯打了三杯粥,一托盤菜,最後拎著一兜饅頭,許鑫直接上了樓。

  片刻後,熟悉的二手菸味道搭配從室內傳來的叮叮噹噹的動靜,響徹在奧運大廈寂靜的黑夜之中。

  ……

  第二天一早。

  「呼嚕……」

  「呼嚕……」

  「呼嚕……」

  看著三個在會議室裏睡的昏天暗地的年輕人,一群人想笑又不好意思打擾……只能憋著,聽著這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小韋。」

  張一謀看著韋蘭芳說道:

  「這幾天安排幾個空房間當休息間吧,以後要是再有人加班晚了,就直接讓他們到休息間裡休息。」

  「嗯,好的。」

  韋蘭芳點點頭,指著三人:

  「那……喊醒他們?」

  「嗯,讓他們去洗把臉。」

  聽到這話,幾個人直接來到了三人面前:

  「誒,醒醒。」

  「呼嚕……」

  「開會了。快醒醒……」

  「呼嚕……嗯?」

  一聽開會,許鑫迷迷湖湖的睜開了眼。

  模湖的雙眼裡看到了許多人影。

  眨眨眼……

  「!

  」

  他露出了驚愕的神情,下意識的問道:

  「幾點了?」

  一旁的韋蘭芳來了一句:

  「9點多了。」

  「……啊?……誒誒,醒醒,人來了,都來了!「

  許鑫第一時間推旁邊的劉明生。

  而原本還喊不醒的劉明生一聽「人來了」,就跟條件反射一樣,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可頭一暈,又砸到了椅子上。

  「哎喲慢點……」

  後面的人趕緊扶住了他。

  而這會兒許晉也迷迷湖湖的醒了過來。

  這時,所有人都聽到了許鑫那睏倦與沙啞中滿含興奮的聲音:

  「張導……我們把主火炬設計出來了!」

  「……」

  「……」

  「……」

  眾人一楞。

  而迷迷湖湖的許晉和劉明生聲音也變得興奮起來:

  「沒錯!」

  「我們弄出來了!」

  看著三個雙眼通紅卻依舊不減興奮的年輕人,張一謀問道:

  「弄完了?」

  「嗯!

  」

  許鑫還沒說話,許晉直接點頭:

  「特別漂亮!真的!特別漂亮!

  !」

  「……」

  「……」

  「……」

  一股驚訝的情緒緩緩在眾人心中蔓延。

  接著就聽張一謀問道:

  「在哪?」

  「道具屋!我們已經弄好了,還通了電亮了燈……「

  興奮徹底取代了那股睏倦,哪怕只睡了2個多小時,一直弄到早上快6點才結束,可這會兒許晉已經沒了任何困意,反倒興奮的有種語無倫次的感覺。

  那還說什麼?

  話都說到這了……

  「走,咱們都去看看。」

  張一謀直接發話,而三個人則立刻迫不及待的起身,率先朝著會議室外走了出去。

  很快,眾人從安全通道下了十一樓,而走在最前面的劉明生迫不及待的打開了道具屋,一股煙味飄散之中,他往裡一指:

  「各位請看!」

  聽到他的話,眾人一邊往屋子裡看,一邊往屋子裡走。

  後面的人聞到了那股二手菸的味道,別說不吸菸的人了,吸菸的都納悶這仨人是在這屋裡抽大炮了麼?

  這味道可太沖了,就不知道開門開窗放放?

  而每一個進屋的人,腳下都不約而同發出了「沙沙」的聲音。

  地面很亂,不是電焊的焊點就是灰塵、切割下來的雜物之類的,看起來髒兮兮的。

  但卻沒人在意。

  因為所有進屋的人,目光都鎖定在了那鳥巢頂上一抹鮮艷的紅色上面。

  再也挪不開眼睛了。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10 PM

063.把小許也帶上

  鳥巢模型頂上,那一抹鮮紅紅的是那樣的光彩奪目。

  可光芒萬丈的色彩卻並不淩厲,恰恰相反,它是柔和的。

  像是紅綢,又像是絲帶。

  盤旋纏繞成了一個螺旋的模樣。

  圍繞著一個充滿了祥雲紋路,祥雲紋路上還有若幹細小的空洞,看起來有些暗,但卻被那周身塗抹上色的銀色給點亮,顯得並不暗沉,反倒有種華光萬丈柔美豪情並存的美感。

  這是……火炬?

  無數人站在各種角度,或者彎腰,或者眺望著火炬的輪廓。

  而這些人首先就發現,不管從什麼角度上來看,銀色與紅色都是統一的。

  能看到紅,也能看到銀。

  在場的一些美術指導,包括於珍在內不約而同的點頭表達了滿意。

  別的不說,光是這種色彩運用,就很不錯。

  而張一謀幹脆就繞著鳥巢模型開始轉圈了,從各個角度彎腰平視,旋轉了一圈後,他忽然註意到……

  「是一體的?」

  聽到他的話,三人對視了一眼。

  許鑫站了出來:

  「沒錯,張導,是一體的。」

  說著,他直接走到了模型前開始講解:

  「我的這個設計理念,是捲軸。一副長長的畫卷……張導,前天您讓我講解設計圖理念的時候,我不是反對了您關於上下五千年的那種理念麼。我覺得一場演出無法展露出咱們五千年的文明。因為如果抱著這個理念的話,勢必,演出人員要打造不同朝代的道具,然後飾演出不同朝代的特色來……那樣太繁瑣了,也太刻意了。所以我就在想……是什麼讓咱們知道咱們的歷史?是靠口口相傳嗎?……不是!」

  他異常堅決的搖了搖頭:

  「是紙,是咱們四大發明之一的紙張。無數人通過紙,紀錄下來了每一個時代、每一個朝代發生的事情。那麼我就在想,為什麼我不能也通過這些紙張來把它展露出來呢?而這張紙又該怎麼表現?……現場弄一張特別特別大的紙?還是什麼?我就一直在思考,於是就想到了把他和現場大熒幕結合起來的點子。您看……「

  在眾人的註視下,許鑫指著那一圈貼上去的鋁板:

  「這就是鳥巢的大熒幕,它和火炬是一體的。您說的那個羽毛的理念……姑且咱們就按照這個來走。諸位看啊,好比說,這就是一根羽毛。」

  他撿起了一張不知從哪掉下來的紙片,放到了一處起點:

  「這片羽毛按照張導您的意思,是先飛躍五大洲……比如說北美,什麼加拿大的楓葉、美洲的印第安人,自由女神像之類的……誒,走走走……然後南美洲,拉丁、桑巴,足球之類的象徵……再走走走,到非洲,載歌載舞的非洲人,或者金字塔、獅身人面像……走走走……歐洲那邊的比薩斜塔啊、足球啦、大教堂什麼的……最後來到亞洲。

  然後……商周秦漢唐宋元明清……隨著這片羽毛的飛翔,把咱們的歷史展露出來。這就是上下五千年咱們的歷史厚重感……然後在走走走走……第一屆奧運會開始,各國傳遞聖火的畫面,運動員比賽的畫面……走走走……最後是孩子們的笑臉,運動員的笑臉,人民的笑容之類的……」

  看著這些露出驚艷神色的眾人,包括皺眉思索的張一謀在內,所有人都在聆聽著許鑫的想法,模擬腦中的畫面:

  「從世界歷史,到咱們國家的歷史,再到奧林匹克的精神……這些都隨著畫卷展開,羽毛飛翔而出現後,最後,羽毛飄到了這。」

  終於指著那一抹銀紅相間的的主火炬。

  「羽毛嘩啦一下開始焚燒,那種火星迸發而出的場景之後,最後就留下一點點火種……這,就是整個人類歷史的長卷,我們發明了紙,紀錄了全人類的歷史文明、紀錄了我們自己的歷史文明,向人們傳達了這種理念之後,最後那顆火種,落在了這裡。各位看……」

  他指著紅銀相間的捲軸。

  捲軸是雙層鋁板合在一起,中間留下了一排凹槽:

  「這裡就是火藥,或者噴火裝置……等火種落下來後,轟~引燃這一圈大火……火焰繞著這張紙捲軸,繞啊繞讓……」

  比劃著名火焰的行進路線,最後,來到了主火炬前,他鬆開了紙片:

  「火焰轟了一下被點燃!」

  這時,許鑫拿起了桌邊的打火機,對著火炬裡面按下。

  藏在裡面的蠟燭出現了微弱的火苗。

  然後,他按下了自己手邊的開關。

  「卡噠」一聲。

  當火焰都過充滿祥雲的紋路與孔洞,在鳥巢模型上方點燃時,那埋藏在捲軸裡面的小燈泡,同樣大放光明!

  「!

  !」

  當那火焰的光芒映襯祥雲紋路,祥雲的陰影又被燈泡裏柔和的光芒驅散的那一刻!

  黑暗散盡,萬丈紅光銀彩!

  銀與紅的碰撞,瞬間讓皺眉思索的張一謀同樣睜大了眼睛!

  「……」

  「……」

  「……」

  所有人的呼吸都隨著那紅與銀,再搭配火光與燈光的柔和光暈給震撼到了。

  哪怕它只是一個模型,可他們的腦海之中,此時此刻仿佛已經置身在鳥巢之中,親眼見證了這歷史性的一刻!

  震撼、驚訝、以及那一份源自血液之中的激動,讓他們本能發出了粗重的呼吸聲,目光死死的盯著眼前的火炬……一些人甚至激動的握起了拳頭!

  這時,許鑫的聲音再次響起:

  「各位老師,這就是我們的設計思路。以紙承載歷史,火焰鑄就文明!祥雲寄予著吉祥如意,而那一抹紅,是屬於我們天朝人獨有的精神與浪漫!」

  說完,他衝著所有人鞠了一躬:

  「謝謝大家。」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這次,沒有沈默。

  比起上次只能說初露崢嶸不同,這次,眼前這個年輕人用腦子裡那種神奇的理念所帶給他們的震撼,已經值得獲取所有人發自內心承認的掌聲了:

  「嘩啦啦啦啦……」

  掌聲中,那股熟悉的溫度再次充斥了許鑫的大腦,讓他的臉迅速充血,前所未有的紅了起來。

  而後面忙碌了一晚,手指頭上都綁了幾個邦迪的許晉與劉明生同樣激動的勾住了同伴的肩膀,滿眼的興奮。

  最後。

  掌聲中。

  張一謀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

  看著三個年輕人……或者眼前這個前天才新加入進來的年輕人,送上了自己的掌聲:

  「做的不錯,小許,方案很棒!」

  「……謝謝!」

  ……

  「國強,你按照小許的思路,在這裡模擬一次點火測試。小韋,去把咱們的攝影機拿過來。然後把小許剛才說的話整理成文案,等國強這邊點火成功後,拿著畫面去上報給領導,讓他們也看一下……嗯,這樣,馬雯,你和小許對接一下,弄一段片段出來,等弄完後,結合一下拍攝畫面,然後一起上報上去……」

  幾個人趕緊點頭答應,可張一謀卻忽然話頭一頓……

  目光落在了那還點著蠟燭燃燒的「主火炬」上面。

  「小許。」

  「誒,張導您說。」

  「你這個主火炬的設計思路,和火炬手的設計思路是不是結合了、」

  「呃……」

  許鑫一楞,接著趕緊點點頭:

  「嗯嗯,有,設計圖在這。」

  他繞開了眾人,來到了自己的桌子前,展開了一頁對摺的紙。

  兩個下半部分為紅色,上半部分則被塗抹成了銀色的火炬圖案出現在了他胸前。

  撐著這張畫紙,許鑫說道:

  「和主火炬一樣,我都是採用紅銀兩種色彩來設計,只是主火炬沒有咱們奧運會的LOGO,但火炬手裡的有。」

  「……」

  張一謀再次皺起眉頭,瞇著眼,看著那紙張上的火炬形狀……

  片刻,他點點頭:

  「可以,這個方案不錯,馬雯,你在弄出來一套火炬的三維動畫,一起上報上去。」

  「好的,張導。」

  馬雯點點頭,而張一謀最後目光又再次落在了主火炬上面。

  「……國強。」

  「誒。」

  在國內外都享有盛名的藝術家翟國強點點頭。

  「你抓緊時間把點火儀式弄出來。」

  「嗯……」

  翟國強湊近看了一下特意保留下來的凹槽,又看了看空心火炬裡面的構造後,說道:

  「沒問題,給我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好。」

  「好……那你們在這弄,咱們先開個會……」

  說著,他扭頭看向了三個年輕人。

  滿眼的讚許:

  「做的不錯!」

  ……

  「翟老師,需要我們怎麼弄?」

  人都走了,剩下的就是翟國強和助手蒙立。

  聽到許鑫的話後,他溫和的笑著擺擺手:

  「不用,看你們好像很累,休息去吧。這個好弄,我只要配一下煙花火藥,然後弄出一個簡易火束就行……PAUL,把箱子拿過來。」

  「好的。」

  蒙立點點頭,快步走了出去。

  而雖然他這麼說,可三人這會兒也徹徹底底不困了,索性就跟旁邊學習。

  很快,蒙立拿出來了一個箱子,箱子上許鑫還看到了一個「許可證」的紅戳印記。

  翟國強打開了巷子,裡面就是一堆瓶瓶罐罐的粉末。

  說老實話,許鑫也沒見過這種「藝術就是爆炸「的玩意。

  小時候倒是經常見別人拿雷管炸山……

  但這兩樣東西肯定是有區別的。

  所以他就在那看……

  許晉也有些興趣,想要問問這些東西都幹嘛用的,可問翟國強卻搖頭:

  「不能和你說,有規定的。」

  「呃……」

  這下,許晉也不好再問了。

  接著眾人就見他取了一些粉末,然後又倒出來了一些液體調和了一下後,最後帶上了手套,把這粘稠的「泥」搓成了細條。

  沿著火炬留下來的凹槽,一點點的按了下去。

  很快,細條鋪滿了整個凹槽後,他從火炬裡面取出了那截蠟燭,然後掏出了一根看起來跟粉筆差不多的東西,用也不知道是玉石還是瑪瑙的刻刀在上面一點點的切割出了一個淩亂的形狀。

  而那些被切下來的粉末也都被仔細的收好,包進了紙包裏。

  最後,又用錫紙給這粉筆套上了一個略寬的套筒,直接埋進了火炬的空筒之中。

  全程下來,不到半小時……

  然後,他點點頭:

  「去喊攝影吧。」

  蒙立立刻走了出去,結果進來的時候帶來了一群人……

  一聽說他弄完了,討論組的人都下來了。

  同時還有一臺攝影機。

  張一謀親自上陣,找準了攝影機的對焦後,左右看了看:

  「窗簾拉三分之二。」

  很快,室內光線暗了下來。

  許鑫下意識的湊近了他,看著攝影機裏的畫面……

  張一謀是視覺色彩大師,鏡頭拿捏色彩的功夫要是不趁著現在學習,那可太蠢了。

  而看著對方竟然只是調節了一下自然光的強弱,畫面的色彩就變得柔和的模樣……許鑫就知道,自己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

  「可以開始了。」

  對於小許的偷師,張一謀自然沒意見。

  這孩子有靈氣兒,是個好苗子!

  而聽到他的話後,蔡國強拿出了一根細長的火柴滑燃,火苗對著鋁扣板的銜接處點了過去。

  一秒。

  沒點著。

  兩秒,似乎著了。

  三秒……

  「察!

  !」

  一道火龍瞬間沿著原本制定好的路線纏繞盤旋,最後落在了主火炬之中。

  接著,火炬裏爆發出了一陣說是煙花沒那麼迅猛,但說是火,卻要比火燒的更濃烈的火光。

  火焰沖天而起,迅速消散,最後,祥雲點亮。

  整個點火儀式在幾秒鐘之內完成了。

  快的有些讓人反應不及。

  但卻被攝影機完全紀錄。

  「OK。」

  張一謀喊停後,包括張武在內,一群人迅速的擠了過去。

  他也沒藏著掖著,雖然屏幕不大,但眾人也能看清。

  直接選了之前拍攝的畫面進行倒放,許鑫這才發現……原來他已經用了慢鏡頭。

  慢鏡頭之下,火龍沖天而起,速度極快的環繞了那捲軸一圈,最後點燃了火炬,火炬的火光一開始是迅猛噴發,但卻馬上平靜了下來,開始持續燃燒。

  雖然不知道那粉筆是個什麼玩意,但它的火焰論起氣勢來,在鏡頭裡可比蠟燭猛太多了。

  光影效果也強太多太多了。

  而檢查完了畫面,張一謀就直接讓開了位置,讓大傢夥自己看。

  他自己卻來到了火炬前。

  忽然眉頭又皺了起來。

  「……不能用火藥了啊。」

  聽到他的話,許鑫還納悶呢,就聽翟國強同樣點點頭:

  「嗯,確實,用噴火裝置更合適。」

  「?」

  許鑫詫異的湊了過來。

  都不需要他問,翟國強直接一指那書卷的邊緣:

  「再怎麼穩定的火藥也都會產生爆炸,而按照實體規模來算的話,很可能火藥灰就會落在觀眾頭上,是個安全隱患。所以不行。」

  許鑫隨著他的指點,看到了那被塗抹成銀色的主火炬邊緣祥雲紋路上面有著燻黑的痕跡後,恍然大悟……

  「那就得弄成空心的,然後裏面安裝噴火裝置對吧?」

  「嗯。」

  張一謀點點頭,找到了攝影機前的馬雯。

  都囔了幾句後,馬雯點點頭:

  「小許,你跟我走。」

  「呃……好的,馬導。」

  許鑫應了一聲,扭頭對許晉和劉明生指了下外面:

  「那我先去。」

  「你去,其他的我們來。」

  「嗯。」

  應了一聲,他跟著馬雯一起來到了旁邊的視覺藝術設計室。

  ……

  下午5點半。

  「……小許,小許?」

  「啊?……呃……馬導您說。」

  倒在凳子上打瞌睡的許鑫瞬間驚醒。

  馬雯看著已經睡了一個多小時的年輕人,無奈的說道:

  「都說了讓你回去休息……」

  「呃……我沒事……馬導,您弄完了?」

  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許鑫看著電腦上那個三維立體圖問道。

  馬雯點點頭,直接點擊播放,給他演示了一遍。

  憑心而論,圖做的很糙。

  但也能理解,畢竟是一下午時間弄出來的東西,要是連羽毛輪廓都根根精美也不現實。

  所以只是一個不停燃燒的羽毛沿著滾動的捲軸的演示圖而已。

  羽毛在前面飛,後面就是世界五大洲的各種文明歷史以及,以及一些奧運健兒的照片。

  最後滾動完成,畫面結束。

  攏共也就一分多鐘。

  但意思是對了。

  於是許鑫點點頭:

  「對,就是這意思。」

  「嗯,那好。」

  馬雯直接給保存了下來後,又弄了一個新底板,劈裏啪啦的對著鍵盤打了一行字:

  《張一謀設計團隊》

  設計人:許鑫

  「誒等等……」

  見她又要保存,許鑫趕緊攔了一下:

  「馬導,還有倆人呢。」

  馬雯一楞,眨了眨眼:

  「你說那倆道具?」

  「是許晉和劉明生。」

  說出了倆人的名字後,許鑫搖搖頭:

  「大家都忙活了一晚上呢,這功勞咋可能我獨享?」

  「EMMMMM~~~」

  看著眼前神色認真的年輕人,馬雯忽然笑了起來:

  「夠意思。」

  接著更改了一下。

  「設計人:許鑫、許晉、劉明生」

  「可以了吧?」

  「嗯嗯。」

  許鑫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行,那你下班吧,我把這個給張導過一下,沒問題的話,明天就交上去。趕緊回去休息吧~」

  聽到馬雯的話,也是真的累了的許鑫不在拒絕,起身後點點頭:

  「好,馬導,那我先走了。」

  「嗯,去吧,開車註意點啊。」

  「嗯嗯。「

  目送許鑫離開後,馬雯把片子導入了U盤,拿著筆記本電腦直接走出了設計室。

  這會兒該下班的已經下班了,但張一謀幾個主創人員還在。

  馬雯走進小會議室後,捧著電腦說道:

  「張導,您看看。」

  「好。」

  眾人暫停了討論,都湊了過來。

  馬雯直接點擊了播放,同時解釋道:

  「這個理念畢竟還沒最終敲定,所以羽毛我就隨便選了一個模型。」

  「嗯。」

  張一謀又雙皺起了眉頭。

  其實看到他皺眉頭,別說一般人了,在劇組裡的時候就是演員心裡都得咯噔一下。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只是習慣動作而已。

  皺眉頭,代表著思考。

  所以不用怕。

  可話是如此……這圈子裡的人又有幾個能做到呢?

  一分多鐘的畫面播放完畢。

  最後,露出了最後的那行字幕:

  《張一謀設計團隊》

  設計人:許鑫、許晉、劉明生

  當看到這行字後,張武一楞:

  「許晉和劉明生不是浩陽的徒弟麼?下午問的時候,倆人說只是製作,但創意都是小許想的……」

  馬雯笑著點點頭:

  「我知道,所以一開始我就寫了小許一個人。但小許不同意,非說什麼大家都努力了,功勞咋能給他自己,非要我把這倆名字添上……」

  「……」

  張武楞了楞,忽然笑了起來:

  「這孩子可以,夠仗義。」

  「張導,您覺得呢?」

  聽到馬雯的話……張一謀皺著眉頭沈默了一會後,緩緩舒展:

  「粗略的效果是合格了,一會兒你把影片和這個剪輯在一起,明天讓小韋往組委會裡報上去吧。「

  「好。」

  馬雯答應下來後,張一謀看了下時間,說道:

  「行,那咱們繼續說……拍攝日期定的是幾號?」

  一旁作為設計團隊一員,可卻在今天下午才剛剛趕到的程曉東說道:

  「定的是4月2號。」

  「……四月2號……也就是說還有七八天的時間,就得走?」

  「對,提前到那邊準備一下,你作為導演還得和演員溝通呢。所以我想著是3月29號離開。」

  「……」

  聽完程曉東的話,這下張一謀是真的皺起眉頭了。

  而作為這次負責團隊統籌工作的張青想了想,對張一謀說道:

  「一謀,要不這樣吧。左右這件事已經定了性,那明天我和小韋一起去領導那邊溝通一下,看看能不能把發布會提前召開,把這事情定了之後,咱們把人帶到橫店那邊去,如何?這樣兩不耽誤。一邊拍,一邊顧這邊唄。」

  「你是說……」

  張一謀指著這間小會議室:

  「咱們把開會地點搬到那邊?」

  「對。」

  張清點點頭:

  「畢竟你都和人家簽訂合同了,演員們也不能等啊。所以乾脆我們都跟著你走,如何?也不用全帶,主創跟著走,我們留下,你們那邊有什麼點子了,咱們在溝通唄。然後你儘早拍攝結束,再回來。畢竟……鳥巢那邊得趕緊提交計劃,沒計劃預案,它無法完工,那罪過可就大了。」

  「……也可以。」

  張一謀想了想,點頭同意:

  「那就這麼辦吧,明天你和小韋和領導溝通一下,看看這個任命儀式能不能提前一些,在燕京把所有該走的流程都走完,趕在月末……就這一屋子人吧,咱們去橫店……誒,張導。」

  他扭頭看向了張武:

  「我這個電影也有幾千人的大場面,到時候剛好咱們能統籌一下設計思路,如何?」

  「沒問題。」

  張武答應的很爽快。

  而一旁的韋蘭芳問道:

  「那就這些人是吧?我提前做出行計劃?」

  「好。」

  張一謀先點頭確定……不過馬上一擺手。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再把小許帶上吧。」

  正點菸的張武應了一聲:

  「嗯,噗~對對對,這小子腦子靈,是得帶上。我現在一想那個點火儀式就覺得激動。帶上他,他不也是導演系的麼,年輕人跟著咱們跑一跑,積累下經驗,挺好的。」

  看的出來,張武是真的很欣賞許鑫。

  而張一謀也點點頭:

  「這小子是不錯。」

  韋蘭芳應了一聲:

  「明白了。」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10 PM

064.入選!

  許鑫沒開車。

  或者說他是真怕自己開著開著就在路上睡著了。

  於是直接打了個車,上車來了句「史家胡同」後,就閉上了眼睛。

  迷迷湖湖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被計程車司機搖醒,迷迷湖湖的給了錢後下車了才發現……這也不是自己家啊。

  這人給我拉哪裡來了?

  車牌號多少……我得投訴你……哦,是史家胡同啊。

  瞧見了胡同口的路牌,恍忽間想起來自己好像沒說門牌號……那人家給拉到這也就沒毛病了。

  夜晚清冷的風並沒有讓他精神些。

  反倒帶上了一絲急不可耐的疲憊。

  他現在太想睡覺了。

  把臉埋進大衣裏,走路就跟個喝多了的醉漢一般,迷迷湖湖的三步一睜眼,五步一晃悠的來到了家門口,拿鑰匙擰開了門後直接回到了家裡。

  沒開燈,也不需要開燈。

  摸著黑回到了自己的臥室,什麼洗澡洗臉之類的……不存在。

  把手機的充電插頭一插上,他就往被窩裡拱。

  然後就是一陣跟蚯引一般的蠕動,什麼衣服褲子襪子褲衩的都丟到了地上。

  黑暗的臥室徹底安靜了下來。

  ……

  「……我真的,我在給你打電話我是你養的!」

  橫店。

  女孩再一次聽到了「已關機」的提示音後,惡狠狠的發了個毒誓……可下一秒忽然拍了拍自己的嘴唇:

  「呸呸!」

  「……嗯,我要在你給我打電話之前給你打電話,我是你養的!……嗯!」

  這下覺得合理多了的女孩滿意了,可當她看到鏡中的自己時,心態又崩了。

  沒有了什麼大波浪。

  她的頭髮又被拉直了回來。

  然後……當初覺得挺好看,可直到下午之前再回想都覺得很嫌棄的斜劉海也冒了出來……

  聽從導演的吩咐,為了和形象設計裏的郭襄貼近,又換了個髮型的楊蜜怎麼看怎麼覺得,鏡子裡的自己咋那麼醜呢?

  這什麼造型啊?

  她下意識的揚起了頭……

  心態更崩了。

  這頭型這角度怎麼看著我的臉跟個嫩牛五方似的……

  「啊啊啊啊啊!」

  心煩的一頭砸進了枕頭裡,她哭嚎著:

  「我討厭斜劉海!

  !我討厭嫩牛五方!

  !」

  枕頭的棉花吸收了所有聲音……

  臨末了,她似乎覺得不過癮,又莫名其妙的來了句:

  「我討厭你!

  !

  」

  「冬冬冬……」

  敲門聲響起。

  外面曾佳的聲音傳了過來:

  「蜜蜜,導演喊演員們一起吃個飯。」

  「誒,好嘞~」

  瞬間臉色變得如春風一般和煦的女孩應了一聲,踩著拖鞋走出了門。

  ……

  淩晨5點。

  許鑫開機,看著那時間,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算上昨天白天,得睡了十五六個小時。

  好傢夥。

  以前又不是沒熬過夜,但跟今天這種情況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最關鍵的,他睡的很沈。

  如果不是膀胱爆炸,可能這會兒都不會醒。

  而清醒之後,就覺得自己的身體裡充滿了力量,精神頭養的足足的。

  洗了個澡,人整個清醒後,他拿起了手機打算看看昨天有沒有人給自己發信息……結果就看到了十來條未讀簡訊。

  除了三條移動運營商的信息,兩條定的每天推送新聞外,其他的竟然都是楊蜜發來的。

  「我到橫店啦,這邊比咱們那暖和多了。馬上就能看到神仙姐姐了,要不要我幫你搞張簽名?」

  「兩張也可以,你好好考慮下,只要你能告訴我秘密,多劃算啊~」

  「人呢?又關機?」

  「那你先休息吧,看到信息了給我回電話。」

  這是早上的信息。

  「?你電話怎麼一直關機啊?」

  「手機丟了嗎?」

  「你好,撿到手機的好心人,如果你看到我這條信息,請你主動跟我聯繫一下,歸還手機,必有酬謝。」

  這是中午的。

  然後是晚上的。

  「我給於主任打電話了,於主任說你回家了?」

  「不是,許鑫,你這麼沒禮貌的嗎?」

  「……」

  「再見!再給你打電話我是狗!」

  ……

  「這……」

  許鑫撓了撓頭。

  這姑娘是對我有意思?

  這幾條信息是不是已經超出朋友範圍了?

  明明不是好朋友麼……你這……

  沒想到一大早上就遇到了這麼個事,他有些好笑……然後又覺得自己有些不配。

  倒不是說真不配,而是純粹一種感覺。

  因為他總覺得自己挺渣的。

  尤其是在那場如夢似幻的夢裡。

  雖然那只是夢,可夢裡那些事兒每每想起來都覺得……自己沒得個病真的是萬幸了。

  遊艇趴,咱們承諾船上的事情下船後隻字不提。

  見主播,幾萬塊玩小主播,百十萬玩大主播……

  就跟走馬觀花似的玩,滿天滿地的耍。

  現在想想沒出事還真的是老天爺給面子了。

  雖然只是夢,可他還是覺得……就算是現實裏自己估計當初沒幡然醒悟的話,也能做得出來。

  所以他想的挺簡單的。

  就當積德了,在管好自己之前別霍霍人家小姑娘。

  結果這十幾條信息一看完,他就覺得有些奇怪。

  可奇怪的心裡又有一種特別的躁動。

  而等回過神來低頭一看……

  「啊呸!」

  啐了一口,他翻了個白眼。

  你想嚇死人是怎麼的?

  阿彌陀佛阿門阿門。

  趕緊收攏了一下心情,他給楊蜜回了一條信息:

  「是這樣的,大前天晚上手機沒充電,然後前天在工作,我在那邊手機要靜音的。工作了一天,忙到了前天晚上的時候,我發現手機已經關機了。但前天晚上我也沒休息,而是熬了一個通宵,到早上五六點才結束工作,然後就在辦公室睡到了上午9點多。

  後來其他同事來了,我就開始介紹我的工作成果,領導給提了一些要求和意見,下午我就和項目的另一個領導在對接這個事情,做了一個短片。做完已經下午4點多了,本身昨天我就沒怎麼睡覺,四點多從單位出來,上了計程車我就睡著了,昨晚迷迷湖湖回到了家一覺睡到現在。真不是故意不回你信息的。對不起,然後你看到了信息給我回一條,電話我給你道歉,行吧?」

  因為手機簡訊息80個字的限制,這條消息連標點帶內容,他5條信息才給發完。

  而發完後,又補充了一句:

  「別生氣了,要是下次我在忙起來的話,一定跟你提前說一聲。但在那邊我確確實實電話要靜音,不然不合適。」

  發送成功,對方也沒回復。

  想想也對,這會兒肯定都睡覺呢。

  他看了看外面已經蒙蒙亮的天色,穿上了一套運動服。

  剛要出門……忽然折返,拿著手機來了一條:

  「我去跑步了,不帶手機。」

  接著走出了門。

  等跑完了五公裏,又慢悠悠的走到了早點鋪子吃了個早餐,回家後,手機裏已經有了回覆:

  「你不用和我解釋這麼多啊,我沒事的。」

  「真沒事,哈哈,你和我解釋這麼多幹嘛?」

  「嗯,那我也投桃報李吧。」

  「我昨天到橫店就給你要簽名啦,要到了神仙姐姐的簽名。想要嗎?拿蜜蜜來換!」

  「秘密,不是蜜蜜!」

  「然後就開始上妝,定造型。「

  「別提了,提這個我就糟心,你知道麼?導演給我設計的形象……嗯,這個也是秘密,你要想知道就拿秘密來換。」

  「反正我特別不喜歡,真的,我估摸你要看到我肯定得笑話我。」

  「我給你個提示啊,嫩牛五方。真的,我心都要碎了。」

  「然後晚上去聚餐……也挺噁心的。」

  「我和你說,黃小明太裝了。我上去和他打招呼,我說師兄您好,我是楊蜜,希望您多多指教。他給我來了一句什麼你猜猜。他跟我說:我看過你的試鏡,你得好好努力,別辜負我啊,我可是建議你出演的。」

  「呸!我要是什麼都不懂的新人,可能都對他感激涕零了。」

  「明明是我公司運作的,和我一起晉級的人除了唐人那邊的一個,算上我剩下仨人都是我們公司的。」

  「唐人那個去年人家晉級後就退出去和胡戈拍《天外飛仙》去了。然後剩下的我們仨在公司內部弄了個試鏡競爭,我拿到了名額。」

  「還弄的跟他和導演點頭,我才能出演……我真的是無語了,這也太能鑽營了。」

  「但沒辦法,誰讓人家是個「大腕」呢,我還得陪著笑給他敬了幾杯酒。然後……我和你說,劉天仙看起來高冷,其實還挺有心眼的,昨晚她和於導、還有大鬍子張繼中的聊天我都聽了,裡面各種小心機,一套一套的。她以後絕對不簡單!」

  「我不和你說啦,你跑完步後看到這些也別和別人說,聽到了沒?」

  「原諒你啦。雖然我昨天問於主任你們到底在搞什麼,於主任也和我說保密……」

  「我收拾收拾準備去劇組了,你加油,我也加油!」

  這姑娘怎麼到劇組成話癆了?

  許鑫有些好笑,畢竟大早上起來發這麼多字的信息,想想手指頭都疼。

  這就是勁舞團出身VS高級房DOTA達人大手子麼。

  愛了愛了。

  回復了一句:

  「嗯,我也準備上班了,你這幾條簡訊信息量太大,我打字吐槽不出來我的心情。你忙完,咱倆電話聊吧,我忙完會和你說的。」

  發完,想了想,又回了一句:

  「加油!」

  對方同樣沒回復。

  而許鑫又沖了一下澡,換了套衣服,直接打車往奧運大廈走去。

  結果剛到奧運大廈,忽然就碰見了從門口出來的韋蘭芳。

  「韋姐,早啊,您幹嘛去?」

  「把你的設計方案上報去……對了,小許。」

  韋蘭芳攔了他一下:

  「過段時間,你可能得出差。我提前和你說一下。」

  「……出差?」

  許鑫一楞:

  「去哪啊?別吧,韋姐,我這手頭上不是還有工作呢麼?哪能輪到我出差啊?我才進來兩天……咱這邊這麼缺人?「

  他有些無語。

  這正為國家做貢獻呢。

  怎麼忽然就讓自己出差了?

  韋蘭芳一楞……

  但馬上露出了一股很奇怪的笑容。

  「真不去?」

  「不去了吧,雖然不知道幹嘛,但我覺得沒什麼比現在弄創意方案更重要的事情了吧?這火炬應該也不是最終方案,韋姐您去上報了之後,我不得還根據領導們的意見來進行修改麼,這事兒肯定比其他事情重要。」

  「嗯……那行吧,當我沒說。」

  不知為何,這姐姐的笑容更古怪了。

  對許鑫擺擺手:

  「我先走了。」

  「嗯嗯,好。」

  和對方道別,並沒把出差這種小事當回事的許鑫直接坐電梯上了樓。

  今天沒看到張一謀,但卻被範越給攔著了。

  「小許。」

  「誒,範導,您說。」

  「我已經和浩陽說完了,你、許晉、劉明生,現在正式開始負責主火炬的設計方案改進項目。然後昨天不是聊的用火藥裝置不行麼,為了安全起見,你們現在開始設定一個點火裝置模擬測試,改用火焰噴發的形式。」

  聽到這話,許鑫下意識的問道:

  「也就是說,造一個真火炬?」

  「對。」

  範越點點頭:

  「但不是一比一,是模型啊,先把點火裝置這些弄出來。另外……你可以在試試優化一些細節,或者延展一些其他的設計思路。集思廣益嘛。咱們現在先得試驗點火,然後今天還會有倆航天工程的工程師到你那……你暫時就負責主火炬這邊的一應具體事務,直接對我負責,懂了麼?」

  「懂。」

  許鑫用力的點點頭:

  「範導您放心,交給我吧。」

  「嗯,去吧。」

  聽著許鑫堅定的回答,範越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加油!」

  「嗯!」

  ……

  「許鑫!」

  等看到劉明生和許晉時,倆人對許鑫的態度明顯親昵上升了一個層次。

  許鑫大概能猜出來為什麼。

  但也不提,而是看向了那倆帶著眼鏡的哥們。

  「李理,陳嘉豪,這是於工給咱們派來的工程師,負責點火程序模擬研發和裝置設計的。」

  「兩位好。」

  許鑫趕緊伸手。

  於工,就是團隊裡的技術大牛,或者說……整個天朝的航天工程技術天花板之一,專門負責這次奧運會公關一切技術難題的於路平。

  對方不是導演,所以大家都喊於工。

  而現在包括許鑫在內的五個人,就是這個創意小組的全部人員了。

  還行,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互相認識完,又確認了範導把主火炬設計、點燃模擬實驗的項目同樣告訴這四個人後,創意小組簡短的開了個會。

  決定軟硬體一起下手。

  許晉去搞點火裝置,然後先拼接出來一個稍大一些的火炬造型看看效果,然後劉明生去找彩色屏幕,直接組成一個環繞大屏。李理和陳嘉豪一個負責軟體設計,一個改進馬雯弄出來的簡易PPT。

  而作為項目的設計者,許鑫雖然啥都不懂,但幹點下腳料的活是沒問題的。

  反正是小組形式的工作,沒那麼多等級制度。

  幹就完了。

  於是,大家分頭忙碌,許鑫先和許晉去找板材,臨走時,他也沒忘記給楊蜜發個信息:

  「我開始忙了。」

  ……

  一轉眼,一天的時間過去了。

  這一整天的時間,許鑫和許晉都是在外面度過的。倆人從專門為奧運會道具設計而分給姜浩陽的天工四所一處車間裡拿了材料,車間主任接到了命令,專門叫了幾個技工過來接受指揮。

  許鑫帶著個安全帽一邊溝通紅與銀的顏色,一邊拿著自己的設計圖給四所的美工看,從而在電腦上設計出比起草圖更加精美的祥雲紋路。

  然後還得操心材料的噴塗和焊接。

  雖然看起來簡單,但實際上瑣碎的事情還真挺多的。

  忙了一天,也只是才將將巴巴的把祥雲紋路設計好,並且加班加點的用工具機搞出來了一個小型樣板。

  而幾個技工師傅也沒下班。

  一聽是奧運會的東西,這些人的鬥誌都燃了起來。

  尤其是看到了工具機弄出來的祥雲紋後,倆師傅還說機器弄出來的不自然……和美工商量,看明天要不要啦過來一個班組,用手工嵌刻的方式來弄。

  給許鑫弄的哭笑不得。

  這還只是樣品啊……

  誰知道這群一輩子都為國家軍工航天事業奉獻發光發熱的師傅們一聽這話,立刻較真了起來。

  說什麼,在他們行裏有句話,叫什麼……美觀就是戰鬥力之類的。

  而看著他們滿眼的堅定,許鑫愈發覺得自己肩膀上的擔子到底有多重了……

  同時,又不免想到了一件事。

  只是一個主火炬的創意小組……姑且不論最後會不會採納自己的方案。

  可只是這麼一個環節,他肩頭的上壓力都如此之重。

  那……

  張導身上的壓力,到底背負了多少?

  十幾億人民的期待……

  國家的期望……

  世界聚焦於此的矚目……

  許鑫光是想一想,就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可對方……

  「唉……」

  悄悄的嘆了口氣,看著開始把那片樣板焊接起來的工人師傅,他眼神有些直了。

  ……

  最後,焊接完的祥雲紋道具小樣與下午許晉去拿的,作為奧運聖火燃燒材料的丙烷燃料結合在了一起。

  小樣其實不高,只有半米。

  把丙烷竈放到裡面後,點燃火炬,一股火焰噴了出來,開始在充滿祥雲紋路的火炬上熊熊燃燒。

  許鑫拿著手裡的DV一邊拍攝,一邊下意識的看向了圍了一圈的科研人員。

  大家都知道眼前這東西只是樣品。

  道具。

  是用來模擬用的。

  可是,下班之後,還是有許多人沒走,留下來就是為了這一幕。

  保密自然不用說。

  他們本身的本職工作就處於保密條例裡面。

  而留下來看,純粹就是好奇而已。

  一開始,許鑫是這麼想的。

  可是,在車間的安全燃燒試驗場地裏,這會兒天已經暗了下來。

  只有丙烷燃燒的火光中。

  許鑫看到了他們每個人臉上的表情。

  所有人都在盯著那火苗在發呆。

  沈默。

  觀察。

  可每個人的雙眸都有著一種閃閃發亮的光輝在閃爍。

  許鑫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否是這樣的。

  但他卻看出來了。

  從這些人的雙眼裡,看出來了一種蘊藏著激動的期盼。

  二三十個人。

  二三十個人的期盼,與這燃燒的火焰匯聚在了一起。

  熊熊燃燒著。

  而那光影之中籠罩的祥雲,隨著火花的抖動而顯得五彩斑斕。

  如夢似幻。

  畫面可能DV只能傳達一部分。

  但作為設計人的許鑫自己此時此刻卻覺得……

  好美,好美。

  最後,在試驗結束後,所有人不約而同的鼓起了掌。

  火炬燃燒測試,可行。

  圓滿成功!

  但並不代表任務就可以結束了。

  今天只是採樣,明天,按照今天下午設計思路組成的噴塗的合金鋁板已經噴漆完畢了,明天還要焊接。

  而正式的火炬合金材料明天才能彎弓。

  普通鋁板燃點太低了,肯定無法作為正規火炬的建築材料。

  所以需要準備的東西還很多。

  畢竟,羅馬不是一日建成的,牛馬也不是出生就是牛馬。

  可只要找對了方向,距離成功也就不遠了。

  從所裏出來,倆人回到了奧運大廈。

  十一樓和十二樓仍然燈火通明。

  許鑫和許晉分別,先去了十二樓。

  大會議室亮著燈,但沒人。反倒是小會議室裏有著說話聲。

  他走過去敲了敲門,聽到裡面傳來的「進來」的動靜後,擰開了門。

  一股煙味撲面而來。

  一看,幾個主創都在。

  許鑫打了個招呼:

  「各位老師,主火炬的點燃畫面我拍下來了,要不要看看?」

  「哦?」

  張武眼睛一亮,一指角落裡的電視:

  「趕緊,快放出來瞅瞅。「

  許鑫點點頭,從DV裏卸掉了帶子,插在放映機裏。

  而一旁的王朝歌直接關上了會議室的燈。

  許鑫剛才是手持DV拍攝,所以畫面一開始,隨著背景音裏他的「三二一」的倒計時,還有些抖,但馬上就穩定住了。

  「轟」的一聲,倒計時結束,火焰點燃。

  主火炬的祥雲紋與光火在屏幕裏有些輕微曝光,可恢復正常後,看著半米多高的火炬點燃時,那美輪美奐的紋路與質感,在黑暗中的這些人都露出了微微點頭的表情。

  果然,這火炬怎麼看,怎麼都覺得舒服。

  那種美感……

  實在是太有我們自己的浪漫情懷味道了。

  而點火試驗持續了三分多鐘。

  許鑫也就錄了三分多鐘。

  所有人安安靜靜的把這三分多鐘的視頻看完後,重新開燈。

  張武又開始拍大腿:

  「小許,可以可以,這味道真的對了!」

  「謝謝張導。」

  許鑫笑著應了一聲。

  接著看向了張一謀。

  卻見對方又一次皺起了眉頭,捏著下巴……

  但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張一謀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開始震動了起來,打斷了他的思路。

  看了一眼,他接通了電話:

  「餵,小韋。」

  電話裏不知道說了什麼,忽然,張一謀一楞,說道:

  「真的?」

  接著,他看了許鑫一眼後,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再次問道:

  「……什麼時候?……好,我明白了。小許就在我這邊,我直接和他說一下吧,讓他準備準備。……嗯,好,就這樣。」

  一聽和自己有關,許鑫也有些疑惑,等張一謀掛斷了電話後,問道:

  「張導,怎麼了?」

  張一謀盯著他……忽然來了一句:

  「你入選了。」

  「……啊?」

  許鑫又一楞:

  「什麼……入選了?主火炬?」

  「不是。是火炬。」

  張一謀的臉上緩緩出現了一抹笑容:

  「今天小韋把你的設計方案報上去後,剛才,組委會那邊打來了電話。主火炬的方案領導們還沒給回復,但你那張火炬的設計圖,評審小組很喜歡。特別打來電話,告訴小韋,目前收到的388件火炬設計圖裡,你這一份可以入圍複評,讓你這幾天做出來一個外觀模型來交上去。你準備準備,這幾天先把實物做出來!」

  「……???」

  許鑫一下腦子就懵了。

  「什……什麼複評?」

  他有些沒反應過來。

  「設計複評,小韋說在你這份圖交上去之後,因為是突然送過來的緣故,所以插了個隊,在大家看了你的設計圖、設計思路和馬雯弄出來的那個概念圖後,你得到了超過百分之80的贊成票……成為第四個正式入圍複評的火炬設計圖!然後這邊領導也剛審批完,特意給小韋打了個電話發的通知……恭喜你,小許,你入圍了。」

  「……」

  「……」

  「……」

  許鑫無言,無語。

  瞠目結舌。

  呆呆的看著張一謀……

  腦子裡一片空白。

  空空蕩蕩的,就只剩下了四個字……

  光宗耀祖。

  光宗耀祖。

  還是他媽的光宗耀祖……

  而伴隨著這四個字,不知怎麼的,他腦子裡就出現了一副畫面。

  許家灣收費站入口。

  自己的車過了收費站之後,就被一群人給攔住了。

  把自己拉下了車,有人高喊:

  「三金回來了!鄉親們,打!」

  然後……

  腰鼓、花扇、熱情的舞蹈,還有那鑼鼓喧天的熱鬧與鞭炮……

  村長牽來了一匹高頭大馬,一群人往自己的胸口戴上了一朵鮮艷的大紅花之後,把自己扶上了馬。

  然後……好長好長。

  一望無際的鑼鼓隊中,興高采烈代表大喜之日才會吹響的嗩吶笙簫一併響起,隊伍開始一點點的朝著自己家的方向前行。

  那花扇之袖伴隨著鑼鼓在半空中飛舞……

  美極了。

  下意識的,他有些口乾舌燥。

  可卻沒發現……

  在眾人眼中,他的臉已經徹徹底底的漲紅了起來。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11 PM

065.承載背負何人知

  「我真的……入圍了?」

  許鑫有些不自信,似乎不相信這些是真的。

  「哈哈哈哈哈……」

  聽到他的話,一屋子人都笑了起來。

  張武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要不你去洗把臉,清醒清醒腦子?你看著孩子都快燒熟了。」

  「哈哈哈哈哈……」

  屋子裡的人又是一陣善意的鬨笑。

  而張一謀的眉頭也徹底舒展開了,對他點點頭:

  「是真的……行了,趕緊平復一下心情。今晚回去好好想想,然後這幾天抓緊把火炬給弄出來交上去,明白麼?」

  「呃……明白了。」

  還處在那股如夢似幻的不真實中,許鑫下意識的點點頭。

  「嗯,其他就沒什麼了,也跑了一天,你先下班吧……哦對了,今天下午十三樓那邊收拾出來了幾個房間,鑰匙就掛在大會議室的門口,你要是想加班弄這個,在這裡睡也行。」

  「……好。那……我……先出去了?」

  「哈哈,快去吧。」

  看著這孩子那終於消退紅潮的臉色,張一謀笑著點點頭。

  而等許鑫走了出去,他忽然來了一句:

  「今晚小許該失眠了。」

  「哈哈哈哈……」

  ……

  許鑫沒去休息間。

  但也沒回家。

  而是坐在A6裡面發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是覺得腦子裡空蕩蕩的。

  說高興很高興,可說恍忽又很恍忽。

  奧運會啊。

  這是。

  不是什麼隨隨便便市裡面舉行個什麼東西或者幹嘛的。

  這可是世界範圍的盛事!

  而天朝申奧的歷史,其實就是天朝崛起的歷史。

  現在終於天朝得到了這個機會,當年以兩票惜敗雪梨時,無數人聽到了結果後的遺憾,到現如今距離2008年的百年祈願只差一步之遙。

  奧運會,對天朝意味著什麼。

  許鑫不是不敢想。

  是根本無法想像。

  而這股無法想像之中所混合的期盼與熱誠,又會賦予那把出現在希臘的火炬,從聖火壇裏所點燃的那一剎那,又會爆發出怎樣的光彩。

  許鑫也無法想像。

  可是……

  現如今,他卻有了一個……幾乎可以被寫進歷史的機會。

  該說些什麼?

  想些什麼?

  他有概念嗎?

  沒有。

  他只是個孩子……

  最多算是有點臭錢的小屁孩。

  而現在,這個小屁孩,卻忽然有了一份承擔十幾億人民期待的光榮機會。

  許鑫忽然覺得自己被掏空了。

  徹徹底底的掏空了……

  想和人訴說,但不行。

  因為要保密。

  想找人傾訴……不行,得忍著。

  那種心中的喜悅無處迸發的感覺,憋的到底有多難受只有他自己知道。

  所以他不想回家。

  可又不知道該幹嘛。

  甚至坐立不安。

  下意識的,他想抽菸,可拿煙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在哆嗦。

  抖動個不停。

  哆哆嗦嗦的點上了煙,還沒吸,就聽見手機震動了一聲。

  下意識的拿起來看了一眼。

  楊蜜:「我完事啦。」

  「……」

  他好像找到了宣洩的渠道。

  回撥電話。

  「都都都……餵?」

  女孩滿是疑惑的聲音響起:

  「你怎麼這麼快?」

  昨日的誓言不攻自破後,楊蜜有些納悶。

  然後就聽到了電話那邊一聲帶著顫抖的吐氣聲:

  「呼~~~~~」

  「……你聲音怎麼在發抖呀?」

  她更疑惑了。

  然後就聽見了許鑫那哆哆嗦嗦的聲音:

  「沒~~沒事~~~」

  「……還沒事?你說話都在抖,你幹嘛呢?」

  「我~~~在車裡呢~~~」

  「……不是,大哥,咱先好好說話行不行?你這抖的我聽著好難受呀。你怎麼了?你沒事吧?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你先停車,靠路邊,你別嚇唬人呀。」

  「呃~~我真沒事~~我抽菸呢~~~」

  「你抖的更厲害了……」

  「……」

  不得已,許鑫狠狠的嘬了兩口煙。

  兩大口,長長的吐出來了煙氣後,終於算是把那股情緒壓下來了一些。

  「現在好點了吧?」

  「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真沒事。」

  「少來,你肯定有事。要沒事,你平常可不這樣的。」

  聽到女孩的話,許鑫臉上全是苦澀。

  因為他比剛才更難受了。

  想說卻不能說的滋味……真的,太折磨人了。

  只能說道:

  「工作上的事情,是好事,你先別擔心。是大好事……但我不能和你說,得保密……」

  然後,楊蜜心態崩了。

  「不是,大哥,你玩我呢!?」

  捏著電話,女孩的聲音出現了一份面目全非的變形:

  「你咋那麼煩人呢!

  !哎呀~~~你咋那麼膈應人呢!

  !什麼啊!你不如不說!

  !我都套了你幾天的話了,你都不和我說!現在我好容易平復下來,你又來勾搭我!你咋那麼討厭呢!

  !

  你要說就說,不說別折磨人行不行!

  哎呀!

  !

  !」

  「……嘿嘿。」

  聽到她那反應,許鑫眼前似乎出現了她跳腳罵街的德行。

  不由得笑出了聲。

  「你還笑!?」

  楊蜜更惱了:

  「你誠心的是吧!?你丫的!你太過分了啊!啊啊啊啊啊!

  !

  !」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終於,許鑫再也壓抑不住心頭那股喜悅。

  其實楊蜜那跳腳罵街的德行只是一個引子,他這一聲開懷大笑,更多的是想抒發心裡的那份豪情。

  他在狂笑。

  甚至笑出了眼淚。

  而楊蜜那邊一開始也是無語。

  可聽著聽著……逐漸也聽出來了不對勁了。

  這笑聲有點太誇張了。

  本能的,她迫使頭腦冷靜了下來。

  就這麼聽著對方那……說不上來原因,可聽起來就能感受到他是何等喜悅的笑容。

  一直等到笑聲減退,她才說道:

  「看來你真遇到什麼好事了,不然不至於樂成這樣……真的不能說嗎?」

  「真不能。」

  笑聲緩緩消散。

  眼角還殘留著淚花的許鑫誠懇的說道:

  「你……再等等,行不行?我估計也快了,等時候到了,我一定和你說。」

  「……那時候到了,秘密還是秘密?」

  「是啊。怎麼不是?只不過大秘密變成了小秘密……」

  「嗯???」

  楊蜜本能的低下了頭,拿眼這麼一打量……

  嚇我一跳。

  我以為能看到腳尖了呢!

  她不滿的都起了嘴。

  可人家都這麼說了,自己又能說什麼。

  只能沒好氣兒的來了一句:

  「那得等多久?」

  「這個我真不知道。」

  「……你真煩人!」

  「哈哈哈~」

  說來奇怪,和女孩聊了一會兒天,通過剛才那股狂笑抒發了心中的喜悅後,他的情緒也逐漸恢復了平穩。

  「你忙完了?」

  「對啊,這會兒剛吃完盒飯,等司機來接我回酒店呢。」

  「……還有私人司機?你咖位這麼大呢?「

  許鑫有些驚訝,可電話那邊的楊蜜卻翻了個白眼:

  「拉倒吧,什麼私人司機。你以為我是劉天仙嗎?人家倒是車接車送,但像我們這種小演員就只能擠雇來的小巴車回去。我和你說,這會兒倒沒什麼,你知道早上來的時候我多痛苦麼。不知道誰早上起來吃包子,應該是肉餡的包子,然後包子裡那股油應該是蹭衣服上了。哎呀那味道……差點沒熏死我。」

  「就跟公交車似的唄?」

  「對,就公交地鐵上那種味道……小演員就這麼苦,沒辦法。等著吧,等我將來成了大明星,誰敢吃包子,我就讓誰吃不了兜著走!」

  聽著女孩狠狠的語氣,許鑫又一樂。

  抽完了最後一口煙後說道:

  「那你晚上打算幹嘛?」

  「打遊戲啊,我帶著筆記本呢。」

  「……不好好琢磨劇本演技?」

  「呃……」

  忽然,女孩的聲音有些心虛了:

  「肯定琢磨……就……等琢磨完了在玩。」

  「上墳燒報紙,你擱這湖弄鬼呢?」

  許鑫直接翻了個白眼:

  「你不磨練演技,怎麼成大明星?」

  「……我琢磨啊,誰說我不琢磨的。」

  「真琢磨?」

  「真……真的。」

  「你越說越心虛了。」

  「哎呀煩人!……我不玩了,行了吧!?我琢磨演技去!「

  「一邊看原著,一邊琢磨才行。原著裏的郭襄其實很瀟灑的,你知道張三豐為什麼喜歡她麼?過了一百年都忘不掉她。」

  「……啥?張三豐喜歡郭襄?」

  楊蜜一懵。

  許鑫也一懵……

  不是啊,大姐。

  就算我再不學無術,可《神雕》和《倚天》好歹也看過。

  你這話問出來……

  你不嫌丟人嗎?

  許鑫滿眼的無語:

  「我問你,郭襄綽號是什麼?」

  「……小東邪呀。」

  「那她為什麼叫小東邪?」

  「……和她爺爺像唄。」

  「那是她外公!

  」

  許鑫徹底無語了:

  「東邪黃藥師是郭襄的外公,是她姥爺,不是爺爺!」

  「啊對對對對,我口誤,口誤。」

  一聽這瓜女子還死鴨子嘴硬不承認,許鑫嘆了口氣……

  「唉……聽好了啊。郭襄首先外貌有三分像黃蓉、三分像她外祖母馮蘅。而「小東邪」這個綽號也不是給別人起的,是因為她性子秀美豪邁,可處事風格又繼承了父母,亦正亦邪,所以,她的姐姐郭芙喊她「小東邪」,這綽號,是她姐姐給她取的。

  而張三豐和郭襄第一次見面,是在華山絕頂,第二次見面卻是在少林寺。然後郭襄送了張三豐一對鐵羅漢,那鐵羅漢有機關,打開後便能完整的打一套少林羅漢拳。張三豐是從這鐵羅漢上學會的這套拳法,但卻犯了少林的那個「不是師父傳給你的武功不能學」的規矩。也是後面他出逃少林的伏筆。



  張三豐喜歡郭襄也不是他親口承認的,原著裏《倚天屠龍記》裏提到過,張三豐眼前出現了一個年輕女孩的影子。而也正是那道身影,讓他一輩子無法忘記。說的就是郭襄。



  而真正被證實張三豐喜歡郭襄,是從他的徒弟,張無忌他爹張翠山和他娘殷素素逃出冰火島,遇到了俞蓮舟後,通過這三人的故事交代出來的。也證明了張三豐喜歡郭襄,但郭襄心裡卻裝著楊過。而就在張三豐百年之時,他才真正明白在少林寺那會兒,為什麼郭襄說「不知自己會將去何處」的話,並不是她不知道去哪裡,而是不知該怎麼做。因為她喜歡楊過,所以不知怎麼辦。

  明白了沒?而張三豐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已是兩鬢斑白了。所以,在原著裏,郭襄對楊過是喜歡的,但楊過和小龍女的感情註定這世間誰也無法插足,郭襄從一開始就沒有半點機會……但郭襄這個人確確實實脾氣性格都很像男人,甚至有人拿她的性子和喬峰來做比較。



  她是金老筆下真正的女中豪傑,哪怕筆墨不多,可論起來人物豐滿程度,通過眾人之口展開想像,你會發現她不僅超越了母親黃蓉,甚至前後金老的所有書籍中,能與之比肩的都幾乎可以說沒有!懂了沒?她的故事就是一段傳說,人物形象是超越許多人的存在。你不用心去詮釋、演繹,最多只能是一個古靈精怪的路人甲,而不是一個可以被無數後人敬仰一般的巾幗英雄。「

  「……」

  隨著許鑫把自己的理解全盤托出後。

  從一開始只是八卦為什麼張三豐和郭襄會「有一腿」,到後來越聽越認真……

  女孩拿著電話沈默、皺眉、思索……

  「也就是說,她要很豪氣,豪氣幹雲?」

  「對,豪情幹雲繼承甚至超越了她的父親郭靖,比肩喬峰。但同時那種古靈精怪是繼承自黃蓉的聰明絕頂。她的氣質亦正亦邪,正派起來,你恨不得跟她拜把子,可邪起來,甚至要遠超母親黃蓉那般,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聽起來……很難把握拿捏啊。」

  女孩眉頭緊皺:

  「好像不是我現在能駕馭得住的呀。」

  「所以才讓你努力啊,駕馭不住,那就努力靠近。就像是原著一樣……讓郭襄只存在於道聽途說的種種不可思議之事,但實際上她的筆墨真的不多。」

  「這……」

  沒了任何玩笑的心態。

  女孩認認真真的想了想,說道:

  「我得給我演技課老師打個電話聊聊這些……我先不和你聊了,好不好?」

  「還得看原著。知道麼?郭襄絕對不是什麼花瓶,她的人物挖掘深度……其實再我看來要高於金老筆下許許多多的人物。」

  「……好,我懂了,原著我手頭裡有,只是沒翻過。我在去看看能不能買一本《倚天》……哎呀,真的可惜了,早知道……我這幾個月就好好琢磨了……」

  「……」

  許鑫無語。

  這丫頭真的以為湊出來幾個斯坦尼斯模板,就可以走遍天下了?

  但他這話沒說出口。

  因為沒必要。

  她已經明確了目標,並且願意去努力。

  這時候需要的是鼓勵而不是一盆冷水澆下來,說什麼「你現在努力也晚了,劇都開始拍了,你說這些有什麼用」之類的。

  所以,他直接給出了自己的鼓勵:

  「加油!」

  「嗯!掛了。」

  說掛就掛,沒有絲毫猶豫。

  女孩看了一眼時間……

  還來得及。

  一會回到劇組,趕緊去買書。

  大不了今晚熬夜唄。

  郭襄……

  嗯,郭襄!

  ……

  電話掛斷,坦白的說,許鑫還挺有成就感的。

  因為他覺得自己給了身邊人一些啟發。

  雖然可能只是自己的淺顯拙見,但至少是有用的。

  而和楊蜜說了一通,又何嘗不是幫自己把情緒穩定了下來?

  於是,他又點了一顆煙。

  這一次,手終於不哆嗦了。

  完完整整的抽完,升窗,下車。

  低頭給楊蜜發了一條信息:

  「那我也去加班了,這次的任務很重要,我們一起加油!」

  發完也不管對方回不回復,直接手機靜音,回到了十二樓,從資料室裏找到了國際奧組委官方發布的歷屆奧運會火炬資料,拿回了道具屋。

  他沒馬雯導演那種能耐,可以通過一塊電子畫板,就能在電腦上畫出來一個很相似的東西。

  那太專業了,他不懂。

  可他會用畫筆。

  「還沒走?」

  「嗯。」

  對和他打招呼的李理點點頭,許鑫重新展開了一張紙,拿起了鉛筆開始正式的定尺寸,畫素描圖。

  先看各國奧運火炬的尺寸,然後在素描紙上四角定位。

  接著開始勾勒起來。

  淩晨2點。

  上色完工。

  整個道具屋裡就只剩下許鑫一人了。

  而他看著自己眼前的畫紙……沒有絲毫困意,而是靜靜點了一顆煙。

  在煙氣縹緲中,他在圖紙的角落裡開始記自己腦子裡的東西。

  「重量:輕(便於運動員奔跑時不會覺得沈重)」

  「材質:待定(輕)」

  「還要有防止出汗滑落的功能。(雪梨奧運會曾出現過火炬手抱怨手出汗火炬會濕滑的新聞)」……

  把自己覺得需要明天解決的要求全部寫在了圖紙上後,他又琢磨了一會兒,確定自己的思路應該是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疲憊感逐漸湧上身來。

  起身走了出去,把門鎖好後,在大會議室裏拿了鑰匙,找到了新布置的單間。

  單間跟酒店的風格差不多。

  他也不挑剔,在公共衛生間裡拿一次性牙具簡單梳洗後,回到了屋子裡。

  「我剛忙完,睡了。」

  剛給楊蜜把信息發過去,誰成想對方竟然秒回:

  「我在看原著,你睡吧,晚安。」

  許鑫一樂。

  知恥而後勇。

  不賴。

  「嗯,晚安,早點睡。」

  手機往床頭一丟,他閉上了眼睛。

  但這一覺並沒睡多久,心裡始終惦記火炬的事情,也就睡到了8點多,他就醒了。

  雖然沒休息夠,可腦子裡那股欲望與激動逼迫他睜開了眼,收拾了一下,把被子疊好後,又走下了樓。

  而等許晉9點多到道具屋的時候,早早等在門外的許鑫連門都沒讓他進,拉著他就往四所裡面跑。

  跑到所裡面,讓許晉去負責畫卷焊接、安裝點火裝置的事情後,他就找到了昨天幫他弄電腦圖案的工程師周成和,拿著設計圖開始研究材料。

  人家到底是懂行的,看了一下許鑫的要求後,直接就來了一句:

  「主體材料鋁合金,燃點的話你不用擔心,絕對沒問題。然後你那個防滑要求……可以做一層橡膠防滑層試試。航天用的鋁合金本身就輕,重量的話……我想想看……」

  他對照了一下設計圖的尺寸,琢磨了一會兒後說道:

  「算上防滑層,最多應該不超過兩斤。內部結構呢,你怎麼設計?」

  「……我不懂啊。」

  「唔,那就按照傳統的三大套吧。」

  對方一指設計圖尾端:

  「燃料。中端是穩壓裝置,回熱裝置。要是按照你這個尺寸的話……丙烷燃燒應該能持續十到十五分鐘差不多……試試?「

  「試試~!周哥,您來,內部設計您費費心。」

  「……嘿嘿。」

  雖然乍一聽有些草率,可周成和的雙眸卻立刻灼熱了起來。

  「嗯,交給我!……給我兩天時間,我先讓人把外觀車出來!」

  「沒問題!」

  許鑫二話不說答應了下來。

  而周成和直接就走進了車間。

  接著在下午的時候,許鑫就看到了昨天設計的火炬周圍已經纏繞了一圈銀紅相間的「絲帶」。

  創意小組的人都來到了試驗現場。

  站在防爆玻璃後面,隨著許鑫的倒計時結束。

  工人按動了電鈕。

  電阻絲開始發熱,引燃了引線。

  引線冒出了火光。

  然後……

  「彭彭彭彭……」

  隨著火焰的燃燒,整個圍繞主火炬的板材裡面那火焰裝置按照程序設計,一個挨一個發出了沖天的火光。

  看起來就像是一排發射的迫擊炮,又像是機關槍。

  一道又一道的火焰沖天而起,最後,主火炬……成功點燃!

  當看到主火炬的火焰熊熊燃燒的一瞬間……

  「哦吼!

  !

  」

  劉明生第一個發出了歡呼,一把勾住了許鑫的肩膀:

  「許鑫!成了!成了!

  !

  」

  「……啊。」

  手裡拿著DV的許鑫點點頭……

  「就是有點可惜……要是晚上看就好了……」

  「哈哈哈,沒事!那咱們就等天黑再來一次!哈哈哈哈哈……」

  狂喜的許晉目光灼灼。

  而等晚上的時候,因為下午許鑫的創意小組提前通知的緣故,今天整個團隊裡的人都沒走。

  一群人集中在大會議室裏,黑暗中,看著投屏上面那點火成功,隨著黑暗的火光升騰,音箱裡傳來了眾人的歡呼怪叫,導致鏡頭一陣搖晃的模樣……

  只覺得心頭泄掉了好大一塊包袱。

  目光紛紛落在了站在屏幕旁邊的那個年輕人身上。

  就在剛才,按照許鑫的講述,之所以火炬坐這麼大,是為了配合目前創意小組正在趕製的那一圈電子屏幕。

  畢竟現在的屏幕還無法做的特別小,同時也怕小了大家就看不清效果了。

  所以選擇了17寸電腦屏作為連接。

  而現在動畫還在製作當中,放不出來。

  可饒是這樣,也足夠給他們解壓了。

  整場開幕式,什麼最重要。

  兩個環節。

  第一個環節,那就是升起,兩面旗幟的升起,絕對不能犯一點錯誤。

  這點大家很放心。

  第二個,不就是主火炬順利點燃麼?

  或者拋開國家層面的因素不提,整個開幕式就是一場演出。

  而火炬的點燃,就是演出最後的那完美的謝幕。

  眼下雖然各種創意方案還在討論,建設,構思。可最後火炬的點燃方案卻已經出來了。

  並且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

  同時模擬實驗還成功了。

  要知道……這還沒宣布呢啊!

  團隊裡這幾個新鮮血液就已經為大家送來這麼一份大禮了。

  心裡能不舒坦麼?

  而舒坦的同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張一謀身上。

  這幾天,大家提出、採納、推翻了太多太多的建議了。

  唯一能得到認可還保存的,就是這套點火方案。

  導演,你怎麼說?

  在所有人的註視下。

  張一謀眉頭緊皺。

  沈默了大約有半分鐘的時間後,看著同樣等待他的許鑫,點點頭:

  「做的不錯,小許。後續的捲軸展開的動畫儘快拿出方案來!」

  「……」

  許鑫下意識的一楞。

  但馬上第二反應就是點頭。

  用力的點頭。

  「嗯!導演放心,最遲三天到一周的時間,動態動畫一定給您拿出來!」

  「好!那就交給你們了……剛好所有人都在這,也和大家宣布一個好消息吧。」

  張一謀緩緩起身,走到了投屏中間。

  而許鑫則眼疾手快的關了投屏,同時到門口打開了會議室的燈光。

  張一謀雙手撐著桌面,面向眾人,用一種很平靜的語氣說道:

  「經組委會決定,於本月25日,也就是後天,正式向全社會召開新聞發布會,宣布聘任咱們團隊,為奧運會開閉幕式項目負責團隊。而我本人,出任開閉幕式項目總導演一職。嗯,就是這樣。」

  「……」

  「……」

  「……」

  全場一靜。

  雖然明明知道這件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可這會聽到了這話後,眾人還是有些震驚……以及震驚之後,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巨大無比的狂喜。

  「喔!

  !

  !

  」

  「啪啪啪啪啪……」

  「嘩啦啦啦……」

  掌聲,與歡呼聲,在會議室裏響了起來。

  而雙手撐在桌子上的張一謀則點點頭,對著眾人鞠了一躬:

  「未來兩年多的時間裡……就拜託大家了!」

  「嘩啦啦啦啦啦……」

  許鑫和大家一起鼓掌。

  可他的目光卻始終落在張一謀的肩膀上。

  心裡冒出了一個問題。

  「他究竟,背負了多大的壓力?才能在這個喜悅的時刻,顯得如此平靜?」

  他不知道。

  可他無比佩服。

  (說一下,聘任儀式實際是在4月16號,但這裡劇情需要,就給改成了3月25號,同時,這本書裏一些影視作品什麼的,如果不是特別跳離時間線的劇,需要用的我也會魔改一下時間,並不是作者瞎寫,先和各位說一下哈,請理解)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12 PM

066.官宣之後

  3月25號當天,整個團隊的人都去了青藍大廈那邊。那邊名義上來講是導演組辦公室,實際上主要是面對外界人士而開設。

  整個開閉幕式的環節裏首先有一個面對群眾代表進行答疑,問詢,接受建議的環節,到時候會放到那邊。其次,那邊是屬於燕京市區,到時候後續包括美工啊、藝術設計啊、視覺特效啊之類的工作人員,也都會在那邊進行工作。

  為了一些工作人員上班方便,才架設的辦公室。

  而後期主創團隊的一些負責人,諸如馬雯、於珍這些人也都經常會往那邊跑。但核心創意小組,也就是張一謀身邊的幾個核心主創去那邊的次數估計不會很多。

  他們要一直完成奧運會開閉幕式的所有流程,提交上報,審核通過,當項目進入到實操彩排演練階段時,才會進駐到那邊。

  開閉幕式是一個涉及到幾萬……乃至幾十萬人的大工程,每個人都有著非常明確的階段性分工。

  後期總導演在項目進入到彩排階段後,就變成了一個類似橋樑的作用,要把各個環節穿插起來,同時也要協調各部門的關係。

  那會兒才是導演辦公室真正發揮作用的地方。

  而今天團隊的人之所以都過去,就是因為聘任和揭牌儀式是在那邊。

  今天上午,奧運會開閉幕式導演組揭牌儀式和聘任儀式,會隨著組委會大領導的出現而正式敲定落錘,公布主創人員名單。

  按照道理而言,雖然大聚光燈在張一謀這,可團隊的人都要去站臺的。最起碼露個臉,也算在這具有歷史意義的時刻被人銘記下來。

  許鑫也在。

  只不過比起那群大牛,他們這些人都只能算是小透明。

  領導在臺上講話的時候,除了張一謀和張武,也就東歌的副團長,整個開閉幕式的藝術總監陳威亞,於工、以及範越、王朝歌、姜浩陽幾個人上去了。

  而當張一謀在萬眾矚目下舉起那沈甸甸金燦燦的聘任書時,全場都爆發出了無比的掌聲。

  其他人則等一會兒領導握手的時候,才能上去,最後合張影,儀式就算結束。

  聽起來簡單,但實際上還真挺隆重的。

  不過這會兒許鑫註意力暫時沒在臺上……而是安慰著旁邊的韋蘭芳。

  這姐姐淚如雨下,這會兒哭的稀裏嘩啦的。

  講道理這會兒本來是大喜的日子,應該不至於哭的。可許鑫遞上了紙巾的時候,卻聽到了她那抒發情緒一般的低語:

  「太不容易了,小許,真的,太不容易了……」

  「……」

  許鑫無聲的點點頭,安慰了一句:

  「韋姐,別哭了,一會還得拍照呢。到時候不好看……」

  「……嗯。」

  哭的鼻頭髮紅的她應了一聲。

  可實際上許鑫明白她的心情。

  當年的雅典,她就在場,當時是作為翻譯官協調人去的。

  根據她的說法,當時哪怕就是那八分鐘的演出,雅典方面都給他們添加了無數難點,嚴重影響了工作進度。

  可沒辦法。

  因為那是人家的地盤,不管是場地,舞臺,還是時間,或者是節目之類的。他們說不讓你演,你就不能演。

  而作為協調人之一,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雅典的工作到底有多難做。

  通過努力,好容易把八分鐘的演出妥善安排下來,明明外國人那邊反響那麼好,可國內那邊無論圈裡圈外那鋪天蓋地的謾罵聲讓她幾乎都要崩潰了。

  要知道,她只是個協調人。

  還不是首當其衝的那個。

  可經歷的東西,壓抑的東西在這一刻時,都如同決堤了一樣,再也收不住了。

  那張一謀心裡到底經歷了多少又有誰知道?

  尤其是在篩選導演時。

  雖然按照於老師的話講,這個時候才是需要真正的猛士的時候。

  可實際上呢,團隊的人偶爾聊天的隻言片語裡面,許鑫清楚的知道,這次的導演篩選是評分制,所有導演提交的方案被評審組評審時,十分最高,五分最低的篩選機制,張導這個團隊獲得的分數是最高的。

  但進入到最終的十人評審團評審時,在拋開了分數外,就態度上,最後的「通過」與「不通過」的結果,是六比四。

  項目優秀不優秀,導演個人能力如何,是一碼事。

  雅典那八分鐘……成了很多人最大的顧慮。

  可饒是如此,最終,張一謀還是憑藉優秀的理念拿下了這次總導演的任命,一路苦過來的韋蘭芳這會兒情緒繃不住也就能理解了。

  俗話說莫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許鑫這會兒覺得任何言語的安慰,對韋姐而言都是蒼白的。

  所以他只能遞紙巾,一張用完,又遞了一張。

  直到她衝著許鑫笑了笑:

  「我沒事了……一會跟領導握手的時候,記得雙手握,彎腰,別忘了。「

  聽到她的提醒,許鑫點點頭:

  「嗯,明白。」

  ……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平穩了,創意團隊的拍照,合影。

  許鑫就是個小透明,很自覺的站在了團隊的邊上,好在他個高,一米八多的個子不至於連個鏡頭都沒有。

  而大領導挨個握手表示鼓勵時,走到了他身邊,忽然還拍了拍他的肩膀:

  「年輕人,做的不錯,好好努力。」

  一句話,簡簡單單。

  許鑫擲地有聲的點點頭:

  「謝謝領導,我一定會加倍努力的!」

  他堅定的給出了自己的回應。

  接著,合影結束後,許鑫看了下時間,趕緊跟旁邊的於珍低聲說道:

  「於老師,我得去四所那邊。」

  「你去吧。我幫你和大家說。」

  「嗯嗯,那我先走了。」

  他快速的朝著電梯走去,與無數記者擦肩而過。

  沒人認識他,也沒人採訪他。

  許鑫也不覺得有什麼,快速的走進了電梯之中後,反倒是剛才在場的也不知道是工作人員還是什麼的幾個人一直盯著他……

  畢竟,剛才臺上合影的就有這位。

  可看著這小孩……歲數也不大,而且站的也靠邊。

  估計就是湊數的吧。

  於是,沒人開口詢問,也沒人在意。

  路人甲唄。

  很快,電梯到達地下,許鑫直奔自己的車而去。

  ……

  一邊開車走在路上,許鑫都覺得這任命儀式有些……怎麼說呢……

  簡樸?

  姑且可以這麼說吧。

  到場嘉賓除了組委會的領導,就是團隊主創,下面也沒觀眾,都是記者。

  甚至宣布的會議室面積也都不大。

  而就在這時,他聽見汽車的音響裡面傳來了交通廣播的新聞。

  「本臺記者剛剛收到的新聞,萬眾矚目的奧運會開閉幕式導演評選結果出來了,著名導演張一謀……」

  「……」

  許鑫的註意力被拉了回來。

  仔仔細細的把新聞聽完後……實話實說,他總算有點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

  原來小小的儀式後面,到底承載了多少人的期待。

  一種身在其中卻仿佛恍若隔世的錯覺,忽然就從心底冒了出來。

  但比錯覺更離譜的是一股帶著點惡趣味的喜悅。

  他現在特別想給楊蜜打個電話。

  大傢夥交換一下自己的「秘密」嘛。

  當自己告訴她這一切的時候……嘖嘖,真可惜。

  許鑫臉上惡趣味的笑容越來越濃重了。

  瓜女子,《神雕俠侶》救了你啊。你要是沒走,我這話當面和你說,你不得瘋?

  想到這,車廂裏冒出了一聲憋不住的笑意:

  「哈哈~」

  美滋滋的點了一顆煙,車子加速朝著四所跑去。

  ……

  「怎麼樣?好看吧?」

  周成和站在桌子前,對通過各個角度正看著桌上那把紅銀相間火炬的許鑫問道:

  「我先和你說一下色號,色號選擇上面,是和旗幟一樣的R238、 G28、B37色號,因為這是旗幟的標準紅色。你摸摸下面的鍍層。「

  聽到他的話,許鑫的手放在了那火炬下方的紅色區域。

  忽然一楞:

  「不是橡膠?」

  「不是。」

  周成和搖搖頭:

  「一開始做了一次橡膠噴塗,但我發現這樣會讓紅色變暗,所以我試了幾種材料後,用的是高觸感塑膠漆。這樣與紅色最匹配,同時防滑係數會更好。」

  得到了解釋後,許鑫的目光落在火炬下面的電子秤上面。

  隨著他的手拿開,重新穩定下來的電子秤最後把數值定格在了「475G」的克數上面。

  「……不到一斤?這麼輕?」

  「你以為航空鋁材有多重?」

  周成和笑著走了過來,指著火炬的主體:

  「並且你別忘了,這只是主體設計,不包含內部呢。到時候我算了算,連丙烷罐在加上回火這些,最多,應該也就500克左右。也就是說,最多兩斤的重量,完全符合你的設計思路。」

  「……」

  許鑫沒吭聲,選擇了直接拿起火炬。

  入手,很輕。

  整個火炬依照他的設計圖,設計成了捲起來的捲軸。

  下半區為紅,上半區為紅為基底的銀色祥雲紋路。

  並不是直的,而是微微有些弧度的彎曲。

  同時,火炬噴火嘴處,則同樣是一個祥雲輪廓,雲彩為空心的,到時候支撐火焰燃燒的丙烷就會從這裡噴出。

  周成和說兩天,就兩天。

  直接拿出了最初版的實物火炬,展現在了許鑫面前。

  「嗚……」

  低沈卻輕盈的風聲響起。

  看著許鑫竟然揮舞火炬,周成和下意識的抽搐嘴角:

  「你幹嘛?」

  「試試強度啊……」

  「強度哪有這麼試的?這是航空鋁啊,你想看強度,表面張力,硬度的報告我都有,你掄它幹嘛?」

  「……這不是最簡單粗暴的辦法麼?」

  許鑫看出來了他的緊張,笑著又把火炬放下了。

  「那我就拿這版送審?」

  「行,內部的話,我這幾天就把方案上報給於工,然後就開始試驗。」

  「沒問題。」

  再次拿起火炬,許鑫問道:

  「那我回去拿給張導他們看看。」

  「包起來,你別掄了啊!」

  渾然忘記了眼前這個年輕人才是火炬的設計人,已經把這東西當成自己心頭肉的周成和趕緊交代了一句。

  看著就跟自己孩子一樣。

  許鑫估摸著這位周哥肯定特別寵孩子。

  是那種慣孩子慣的不像話,含嘴裡怕化了,捧手裡怕飛了那種人。

  啊呀~這樣不對嘛。

  娃兒就得摔打嘛,不摔打不成材嘛。

  從小跟著許大強,接受這種教育的許鑫屬於堅定的「棍棒底下出孝子」信徒,可看著對方那緊張的模樣……

  嗯。

  出門再掄幾下試試吧。

  想到這,他接過了周成和遞來的布套,直接把火炬包了起來。

  主要也是為了保密。

  系好口袋,他點點頭:

  「行,周哥,那我先走。內部設計您多費費心……」

  「放心吧,於工已經說過了。」

  周成和應了一聲……可似乎還有些不放心,來了一句:

  「你別掄了啊!」

  「誒誒,您放心,肯定不會……我走了啊。」

  「……」

  目送許鑫離開,周成和倒也沒說什麼。

  坐在電腦前打算繼續工作……可剛坐下,忽然又站了起來。

  不行,還是不放心。

  於是,他來到了窗邊。

  他的辦公室剛好是面朝大門的位置,從辦公室窗戶可以看到來往進出的人。

  瞇著眼靠著窗戶,等了一會兒後,他就瞅見了手裡拎著布套的許鑫。

  下意識的鬆了口氣。

  嗯,還行……嗯?

  腦子裡的念頭剛剛升起,忽然就瞧見許鑫抓著布套一頭,對著空氣使勁掄了幾下,那模樣就像是小時候孩子們拿根棍子在那玩耍一樣。

  掄了幾下後,又原地站定,把布套解開,抽出來了半截火炬看了看……

  似乎確定了什麼,布套重新系好,人這才離開。

  「咯吱……」

  磨牙聲響起。

  周成和咬牙切齒:

  「許鑫!孫賊!

  你給我等著!」

  ……

  東四十條,青藍大廈。

  許鑫剛來到大廈門口,亮出了胸卡打算進去時,旁邊有個人正在打電話:

  「誒,我就在門口……好好,我等您。」

  扭頭看了這哥們一眼,發現他手裡正拿著一個信封。

  許鑫也沒多想,直接走進了今天上午剛揭牌的導演組辦公室大門。

  接著就瞧見了走廊臺階處,韋蘭芳拿著電話走了下來。

  「韋姐。」

  許鑫打了個招呼,而韋蘭芳卻直接一招手:

  「小許,你等等。」

  「呃……好。」

  雖然不知道什麼事,可許鑫還是等在了一旁,就瞧見韋蘭芳走到了門口後,對著剛才打電話那哥們來了一句:

  「機票,對吧?」

  「誒,領導您好。這是您定的機票,您看一看,一共十三張。」

  「好。」

  韋蘭芳點點頭,打開信封拿出了一疊機票數了數後,說道:

  「對的,行,麻煩你了。」

  「嗯嗯,沒事,那您有什麼需要在給我們公司打電話就行。那您忙,我先走了啊……」

  這哥們很客氣的和韋蘭芳道別,許鑫則納悶的走了過來:

  「韋姐,喊我幹嘛啊?」

  「給你機票呀。」

  拿著一沓機票,韋蘭芳飛快的看了看,最後把有著許鑫名字的機票遞給了他。

  「……?」

  許鑫一楞:

  「我還要出差?」

  而事到如今,韋蘭芳也不逗他了,笑道:

  「是和張導咱們一起。是這樣的,導演有一部片約,《滿城盡帶黃金甲》,知道麼?」

  「嗯???」

  一聽這名字,許鑫有些恍忽。

  本能的來了一句:

  「周傑侖?」

  「對。」

  一說起這個名字,韋蘭芳的眼睛也閃閃發光的。

  許鑫一下就明白了。

  印象中是去年吧?還是什麼時候來著,傳出來個消息,周傑侖與張導達成了合作,雙方要共同出演一部戲。

  一開始每人知道是什麼戲,可後來不知道怎麼傳出來了,這片的名字叫做《滿城盡帶黃金甲》。

  去年,周傑侖有一部電影《頭文字D》上映,頗有些宣布進軍電影業的意思。而《頭文字D》這部電影許鑫也看了,實話實說……

  好看。

  劇情挺流暢的,而且對於拿到了駕照已經開始買車的他而言,還真給了不少啟發。

  至少讓他知道,原來這個世界裡還有一種車叫做GTR……

  但你要說最讓許鑫印象深刻的是什麼……

  嗯,不用說。

  肯定是奔馳叔叔了。

  或許是他太土鱉的緣故,說老實話,雖然在神木那邊該見識的東西都見識了,但長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聽說……噢,原來還有這麼一種交際方式。

  真的。

  許鑫覺得自己大受震撼。

  不就是嫖麼。

  小日子過的不錯的人民可真會玩……

  所以,他對那電影印象最深的鏡頭就是洗了頭穿著白浴袍的夏樹拿著裝滿錢的信封那場景……

  所以在他心底,雖然以現在的眼光來看,周傑侖的演技挺青澀的。

  但架不住那片子的整體節奏確實挺棒的。

  是那種很標準的一瀉千裏的流暢爆米花電影。

  在加上對方的歌他都聽過,會唱,所以當韋蘭芳一提起這件事的時候,許鑫一下就反應過來了。

  詫異的瞪大了眼睛:

  「我能去?」

  韋蘭芳點點頭:

  「當然能啊,導演和副導演都讓你去。所以這次有你一個名額,咱們要先去橫店,然後再去武隆。」

  「……意思是導演要一邊拍電影,一邊來聊創意?」

  「對。」

  「……好傢夥。」

  得到了確認,許鑫發出了一聲感嘆:

  「這得多累啊。」

  「因為祖國的利益高於一切,導演本來想退出的,但……」

  說到這,韋蘭芳想了想,搖搖頭:

  「因為一些事,沒退成……總之吧,你準備準備,27號下午的飛機,這次出差至少兩個月到三個月,中途可能會回來,但為了保險起見,提前把行李都準備好。」

  「……好,我明白了。」

  接過了機票,許鑫點點頭。

  而韋蘭芳檢查完了機票上的名字後,隨口問了一句:

  「拿的什麼啊?」

  「火炬。」

  「哦,火炬啊……嗯?」

  她猛然一擡頭……

  「拿的什麼玩意???」

  ……

  大會議室。

  隨著「火炬做出來了」的消息。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頭裡的工作,集中到了會議室裏。

  一群人就跟走馬觀花一樣,擠著一圈,一個人拿在手裡,一堆人就抻頭在那看。

  接著等拿著的人看完,再傳下去,一個挨一個。

  「於工說是航空鋁,果然很輕啊……感覺這麼不敦實呢?」

  「咱們去雅典的時候,參觀的那幾個火炬可都是死沈死沈的……」

  「那都是幾年前的東西了。亞特蘭大奧運會那個看起來跟鐵絲捆起來的玩意倒是輕,可就是太醜了。」

  「我也覺得輕了一些……小許,這東西到一斤了麼?」

  許鑫搖搖頭:

  「四百七十五克,但這個本身就是空心的。我和四所的周工溝通了一下,等裝上了裡面的東西,應該重量在兩斤左右。沒必要弄太重,不然舉著跑太沈了些。」

  聽到這話,眾人下意識的點點頭。

  要是兩斤的話……那還可以。

  而就在眾人的討論聲中,最後,火炬回到了張一謀手上。

  剛才已經看了一遍的張一謀又仔仔細細的從底部到頂端,各種細節都看了一下後,說道:

  「這就是最終方案了?」

  許鑫應了一聲:

  「在我這,是最終方案了。理念之前也和您說了,要說唯一新加的東西,就是那紅銀交界處的橄欖枝我給改成了「YANJING2008」的英文字母。其他的改動不大。「

  「……」

  張一謀沒說話,皺著眉頭再次上上下下看了看後,遞給了旁邊的張武。

  張武同樣仔細檢查了一下,還用手指彈了彈,聽了聽動靜。

  最後點點頭:

  「瞅著確確實實是好看……你要是覺得沒什麼改動的話,就把這個遞交上去吧。」

  「好的,張導。」

  許鑫答應了一聲,而一旁今天從組委會裡面直接派遣下來的導演團隊工作部負責人田和平則看了看許鑫後,忽然來了一句:

  「小許,對吧?」

  「田部長您好。」

  許鑫趕緊禮貌的打了個招呼。

  田和平和氣的笑了笑。

  他本身就微胖,在加上有些地中海,模樣看起來很和氣。

  而這麼一笑,顯得更平易近人了些。

  擺擺手表示不用那麼生分後,說道:

  「火炬複評的事情我也聽說了,我給你的建議是,你要打一份書面報告,把你的設計理念,承載理念這些,都做出來一個詳細的說明。儘可能的條理清晰一些,字數控制在一千字以內,連帶火炬一起交上去。作為一謀團隊裡的年輕血液,奧運火炬能進入複評,你也是給團隊打出了一炮開門紅了。最後能否被採納,咱們先放平心態。但至少,現在已經邁出了很堅實的一步,對吧?把你的理念、團隊的理念都闡述清楚、詳細,交上去,可能效果會更好。」

  田和平說的很和氣,可張一謀卻忽然一楞……

  似乎聽出來了什麼,下意識的要張嘴。

  可也就是這一瞬間,忽然他低下了頭。

  張武的手已經按到了他的大腿上,同時目光落在了許鑫的臉上。

  順著他的目光,張一謀同樣看向了許鑫。

  就見這孩子的臉上先是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微微瞪大了眼睛,但馬上眨了眨眼,似乎在思索。

  最後恍然大悟:

  「哦哦,好的,我明白了,田部長。因為……是這樣的,本身我的設計理念其實就是跟著張導走的,我們是從鳳巢、鳳凰羽毛飛過五大洲,體現人類歷史文明這個思路,我一路延續下來,最後才敲定的主火炬以及這個火炬的設計方案。但現在……鳳巢這個方案已經被張導否定了,那您看我就直接拿羽毛飛過五大洲,展現人類歷史、奧林匹克精神這些團隊的思路來走,做出一份闡述說明,這樣可以麼?」

  「……」

  「……」

  「……」

  這下,一屋子人……包括田和平自己都有些驚訝了。

  但稍微年輕一些的諸如許晉他們則面露疑惑。

  似乎有著什麼疑問。

  可上了歲數的這批人看著許鑫的目光裏,除了驚訝,還是驚訝。

  小許這孩子……

  聰明啊。

  不僅領悟了田部長的意思,同時還用一種委婉的方式來進行了回應。

  田部長的話意思很簡單。

  作為組委會的工作部負責人,他的工作就是組委會與開閉幕式團隊的橋樑身份,和馬導的角色相同,但又有些小區別。

  他像是一個調控人,又像是一根線,有時候要對團隊的一些思想或者行為作出一些約束。所以,剛才那一番話的意思潛臺詞告訴許鑫,首先要明確這不是個人的行為,而是團隊的共同決策。

  而之所以這麼說的原因很簡單。

  他一方面要保持開閉幕式團隊的內部穩定,現如今整個開閉幕式團隊第一個具有價值的動作,就是主火炬與小火炬的設計理念得到了認可。可認可的設計人是一個年輕人,並且從他得知的消息來看,這個年輕人的設計思路是在一謀提出來了之後,就自己鼓搗出來的。

  其他人並沒有在這裡做出多大的理論貢獻。

  簡單的意思就是說當頭炮、開門紅……雖然談不上倚老賣老,但畢竟在座的各位都是各方面各領域的專家,此時此刻卻被一個年輕人先「搶」了風頭。

  別管別人會不會多想,可作為他個人而言,他的工作就是維持團隊的穩定和諧。

  所以,他的話等同於告訴所有人,這個年輕人也是一謀團隊裡的人。而不管最終火炬能不能入選,這份能在接近四百個火炬設計方案之中進入只有「十個」的複評名單決賽圈,已經是所有人的功勞了。

  因為,這個年輕人也是你們的一員,你們是一個集體。

  心裡不能有疙瘩

  所以他這話其實是說給大傢夥聽的。

  同時這也是對這個小傢夥的一點保護,因為現在的年輕人很多都標榜自己的特立獨行,卻忘記了,天朝文化有一個最基本的精神,那就是為集體奉獻,發光發熱的集體精神。

  他不會揣測上面的意思,可多年的工作生涯也讓他明白……領導們喜歡看到具有集體精神、奉獻精神的人。

  這是很重要的加分項。如果這個年輕人身上能貼上這個標籤,那麼以後的路會好走許多。

  但他都沒認為許鑫能聽懂。

  畢竟……這年輕人今年20歲,論起來閱歷,照這些老油條們差遠了。

  可沒想到,對方竟然聽懂了。

  聽懂了還不說,同時用一種同樣委婉的方式,告訴自己,或者說告訴所有在場的人:

  「我沒這麼想過,因為火炬的設計靈感本身就是從導演那得來的,同時又經過團隊的努力,我才獲得了啟發,要體現我們的文化、世界的文化、奧林匹克精神等等,所以這份方案才應運而生。最後,如果我要做闡述說明的話,也是按照團隊的決策理念來走。」

  這是從那個年輕人「我從張導那獲得設計靈感」、「團隊思路」的話語裡所表達的意義。

  我不貪功,也明白您的意思。

  這份功勞本來就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成果。

  這下,田和平是真的驚訝了。

  他不僅聽懂了,甚至還能用這種委婉的意思表達出來實際意義……

  這孩子……

  可以啊!

  於是,他臉上的笑容更加和氣了幾分,點點頭:

  「嗯,很好。那就以這個角度來出發吧。好好寫,要是拿捏不準,寫出來後可以先讓我來看看。」

  「嗯嗯,我懂了,謝謝您的指導。」

  許鑫心領神會。

  而這時,一旁的張一謀忽然感覺到放在自己腿上的那隻手輕輕的拍了自己兩下。

  扭頭一看……

  張武的臉上滿是笑意。

  「……」

  張一謀同樣無聲無息的微微點頭。

  最後,倆人看著許鑫的目光裡那種欣賞不約而同的愈發多了起來。

  (有些內容注定得一概而過,懂的都懂哈。)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12 PM

067.軟中、硬中與玉溪

  「小許,做的不錯。」

  散會後,「照例」,張武滿臉欣賞的拍了拍許鑫的肩膀。

  他對這個年輕人是越來越喜歡了。

  可惜……這孩子沒當過兵。要是能從大學生直接參軍,走文藝線路,調到自己身邊來好好培養,以後一定是個頂樑柱,好苗子。

  可現在是不行了。

  奧運會還有兩年多,等結束後,這孩子的年齡也過了22歲。

  可惜了。

  多好一苗子。

  熱誠,有責任心,有奉獻精神……

  而許鑫也趕緊禮貌的表達了感謝後,接著就打算回家了。

  田部長最後那段話的意思就是你儘管寫,我來幫你潤色。

  而有了這位幫忙把關,先不說火炬最後是否入選,可最起碼這份裡面闡述的文章,一定沒問題了。

  所以他打算今晚就弄出來。

  上了車,他習慣性的先檢查一下手機。

  這兩天,楊蜜和他天天靠簡訊聊天,基本兩天就得清理一次80條信息的簡訊存儲箱。

  所以有空就看一眼手機已經成了他的習慣了。

  果不其然,幾條信息發了過來。

  「我想學搏擊了。」

  這是第一條。

  「今天下午,我有一場打戲……我做動作感覺好吃力。但黃小明和劉天仙倆人就特別順暢。尤其是劉天仙,她穿一身白衣服,拿著長劍擺那幾個造型看著真的颯!太帥了!」

  這是第二條。

  而第二條與第三條的簡訊時間間隔了三分鐘。

  「決定了,回去我就開始練!別人都那麼努力了,我沒道理不行,對吧?」

  看到這條信息,許鑫想了想,回了一條:

  「練功夫挺苦的,但這兩年古裝戲確實需要這些,確實是個必備技能,我贊同。」

  回復完才看下一條:

  「我結束啦!

  你忙完了沒?」

  發信息時是下午3點多。

  接著是最後,也是最新的幾條,發來的時候是十分鐘以前:

  「到酒店啦,誒,我和你說,大新聞!大蜜蜜!

  」

  「不是,大秘密!

  誒誒誒!大秘密你知道嗎!

  想知道嗎?!

  」

  「算了,也換不到你的秘密,我就直接和你說了。我剛才回酒店,你猜怎麼著!《滿城盡帶黃金甲》劇組要來了!

  哇!周傑侖!張一謀!發哥!和我一個酒店!」

  「烏拉!

  」

  「……?」

  許鑫一楞。

  眨了眨眼,翻看了倒數第二條的信息,仔仔細細的每一個字都看完……

  啥意思?

  意思是……

  一個酒店?

  不是吧阿SIR。

  橫店就那麽小?

  這都能碰到?

  想了想,他試探性的回了一條:

  「《滿城盡帶黃金甲》和你們一個酒店?」

  對方沒回復。

  許鑫想了想,決定先往家開。

  這邊離史家胡同挺近的,並不遠。

  而剛走出來,匯入了晚高峰的車流,等紅綠燈的功夫,楊蜜的信息回復了過來:

  「對呀!我和你說,到底是大劇組,真的。我們劇組這麼多人,才包了三十個房間。我們可是電視劇誒~他們直接包了兩層,你知道麼?兩層啊,而且都是高層!真有錢!你結束了?」

  抽空看了一眼信息,許鑫愈發無語了。

  心說姑娘你要是知道這兩層房間裡有一間裡面還得住個我,你不得瘋?

  但這會兒許鑫忽然不想和她說這件事了。

  本來之前還和她說,等能公布「秘密」的時候,就告訴她。

  可現在……

  他心裡忽然冒出來了一股惡趣味。

  要是不告訴她呢。

  然後彭的一下出現在她面前……

  這姑娘得是個什麼表情?

  一下,許鑫就樂出了聲。

  而打定了主意後,帶著幾分惡趣味,他回了一條:

  「嗯,剛忙完。真好啊,我特別喜歡張導,要是能在他手下學習,肯定特別棒。」

  叮。

  「那是,你以為呢,哪個演員不想傍張一謀的大腿?我也想啊!」

  你看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

  看到這條消息,許鑫就無語了。

  然後還沒來得及回復,女孩的信息又發了過來:

  「誒?!我剛才上衛生間的時候收到了今天的推送新聞,張一謀成奧運會開閉幕式導演了!?」

  「啊?是嗎?什麼時候?我不知道啊。」

  天知道許鑫再回復這條消息的時候,笑成了什麼孫子德行。

  而女孩回復的字裡行間,也自然而然在他心裡冒出來了一股傻氣。

  「就今天啊!我剛看的新聞,那他來還拍電影?不先弄奧運會?」

  「沒準人家身兼數職呢。」

  「真好啊。」

  「什麼真好?」

  「羨慕唄。我要是能去跑個龍套都覺得值了。不僅僅能指揮這麼多大牌明星,還承擔了這麼重的責任!他真的太厲害了!」

  得。

  張吹出來了。

  燕京的晚高峰,車走的很慢。

  許鑫拿著手機一邊回信息,一邊跟隨緩慢的車流一點點往家磨蹭。

  而到了家,從冰箱裡拿了兩袋速凍餃子煮了吃了後,他和女孩的閒聊也到此為止。

  告訴對方自己要工作後,楊蜜那邊就再沒回復。

  許鑫打開了筆記本電腦,按照腦子裡的思路劈裏啪啦的開始趕稿了。

  而剛草擬好開頭,手機又響了一聲。

  他以為是楊蜜,拿起來一看,發現原來是雨菲教練。

  問許鑫這幾天怎麼沒來健身房,已經超出了健身計劃兩天沒去了。

  許鑫這才想起來,自己確確實實好幾天沒去了。

  回復了一條自己工作有些忙,而且馬上要出差幾個月的事情後,雨菲教練一聽,直接問許鑫要了郵箱。

  說是給他制定一份旅途健身計劃,哪怕沒有器械都能做的那種。

  許鑫道了聲謝後,倆人禮貌結束了談話。

  接著,他直接把手機調整成了震動模式,放到了一邊,正式開始了工作。

  ……

  有了設計理念支撐,一千字左右的闡述說明並不難寫。

  在加上他又領悟了田和平的意思。

  所以一份以團隊角度出發的闡述在第二天送到了田和平面前。

  田和平看完後,臉上依舊是那副和氣的模樣,摘掉了老花鏡後說道:

  「行,先放在這吧,一會我仔細看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改的地方。」

  「誒,好。」

  許鑫應了一聲後,禮貌道謝:

  「謝謝您,田部長。」

  「沒事。」

  田和平笑著擺擺手:

  「都是應該的。」

  「那我就先去忙工作了?」

  「嗯去吧……對了,小許啊。」

  似乎忽然想起來了什麼,田和平又叫住了他。

  在許鑫疑惑的目光中,他點點頭:

  「做的不錯。」

  「呃……謝謝。」

  許鑫再次禮貌道別,而等他走後,田和平重新戴上了老花鏡,看著這明顯比普通字跡大兩號的字體,露出了一種比和氣更真實一些的笑容來。

  喃喃自語:

  「這小子……心還真細。」

  ……

  27號中午。

  許鑫抵達了機場。

  他是開自己的車過來的,因為拿的行李比較多,整整兩個大箱子。本來是一個箱子的,結果收拾了半天發現裝不下,他不得不把剩餘的行李裝到車裡,然後中午又臨時買了一個箱子。

  不然買箱子之後再回來裝,時間可能來不及。

  可車卻不得不停在機場了。

  機場的停車費雖然很貴,但對他而言就是個毛毛雨……

  其實說起來挺有意思的。

  這幾天天天起早貪黑的忙,每次開車回家的時候,他都是直接開著A6壓上家門口的馬路牙子上,直接下車回家。

  史家胡同的路寬,在加上這一米的馬路牙子,肯定是不擋路的。

  而許大強在買了這個宅子的時候,就很有先見之明的拆了門口的院牆,管逑什麼那磚頭是民國還是五代十國的,無所謂。

  不就是一塊磚麼。

  拆了之後,給改了一個車庫。

  為了這個車庫,還拆了一間房子,才改出來了一個子母車庫。

  倒不是說許大強不懂什麼古董文物……

  但有些東西吧……或許在燕京人眼裡是個什麼稀罕物件,你比如什麼上馬石下馬凳,甚至可能某個磨盤,一說起來也是什麼清代遺留下來的之類的。

  可問題是許大強是陝西人啊。

  你跟陝西人講古董?

  還清代民國?

  你可別逗了。

  許鑫小時候遇到過不止多少個古董販子或者文物收藏家,挨家挨戶的收盤子收碗的。

  說什麼漢唐或許誇張點,但宋明的玩意真的挺常見的。

  至於清代?

  清代那也配叫古董?

  那叫舊貨還差不多。

  所以,在這方面而言,許大強拆房子的時候,以許鑫對老爹的了解,老爹心裡肯定帶著點優越感的。

  而之所以說這個的原因也很簡單。

  今天上午收拾東西的時候,他去南方怕水土不服,想起來了前兩天老爸來,帶來的一箱小米。

  這是家裡自己的工廠,叫做四妹子。

  專門做小米的。

  在發現煤礦之前,神木的小米在陝西是很著名的存在。

  後來老爸幾個朋友就弄了個廠,專門做這個。

  什麼生態種植有機作物之類的,許鑫也不懂,只是知道老爸投這個就是為了想吃這一口小時候味道的糜子面餑餑,或者村裏誰家孩子生了娃,能吃上一口不摻沙子的小米粥。

  小米粥上面那層米油在老家號稱神仙水,小孩子喝了最好了。

  所以就弄了這個廠。

  效益無所謂,主要吃的放心。

  而帶著點家鄉小米去外地,也是老家的習慣,可以防止水土不服。不舒服了一碗小米粥下去,保管比什麼都好使。

  結果往車庫一走,看著那輛落了灰的法拉利……

  許鑫竟然一陣恍忽。

  恍忽中才想起來……哦,自己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花什麼錢了。

  抽的煙是家裡成箱成箱的中華。

  要是不送禮的話,許鑫估摸自己抽至少得抽個幾年時間。

  酒也是不要錢的茅臺。

  吃飯就在食堂,在奧運大廈是食堂,青藍大廈也有食堂,甚至去四所裏也都是食堂。

  甚至連汽車加油,他用的都是團隊發下來的油卡。

  沒了社交,沒了花天酒地……

  然後一個月還有六千多的工資。

  恍忽間,許鑫自己都忘記了上一次從銀行卡裏取現金是什麼時候了。

  帶著滿心感慨,收拾了兩大箱衣服,小米,雜七雜八的,他趕到了機場。

  甚至心情還有點激動。

  拋開那個似是而非如夢似幻的夢不提,要是真細說起來……許鑫這是第一次去南方。

  在上大學之前,他的行動軌跡其實很單調。

  就是神木,府谷、EEDS這一代。

  然後可能偶爾從東勝飛一趟西安,感受一下「大城市」的繁華。

  但不得不承認,哪怕同是一個省,也是存在地域偏見的。

  當操著一口陝北口音的他進城時,有時候會明顯感覺得到陝南人那種淡淡的古怪眼神。

  確實,在沒有煤礦資源前,陝北……還真的是窮苦的代名詞。

  說穿了。

  就算有錢你也不會花。

  現在想想,當初在家裡沒出來之前,許鑫真覺得自己就是這種狀態。

  然後來到了燕京,見到了真正大都市的繁華後,在他心裡南北已經失去了概念。

  啥城市能有燕京好?

  可現在一想馬上要去南方……

  沒來由的,他還真有點興奮。

  又有點膽怯。

  就像是踏上了一片未知的旅途時,邁開第一步前的忐忑。

  南方啊。

  江南。

  水鄉。

  聽說女孩子都是白白軟軟的,說的都是吳農軟語……

  可能他曾經對袁珊珊一見鍾情也是因為女孩那軟綿綿的言語吧?

  腦子裡一邊想著有的沒的,他一邊在機場外面抽菸。

  抽第二根的功夫,聽到了一聲動靜:

  「小許。」

  扭頭一看,許鑫趕緊喊了一聲:

  「沙導。」

  燈光設計負責人,沙小風。

  名字雖然有「小」,但歲數不小,業內公認的大型舞檯燈光設計大牛。

  火炬的燈光顏色由熾白改成亮黃就是這位的主張。

  而聽了人家的話,劉明生改了一下燈泡顏色後,果不其然,燈光映襯之下的銀色祥雲紋更顯華美。

  老大哥人特別好,天天唉聲嘆氣的說什麼自己再這麼熬下去,頂就得禿沒了。

  但主創加班開會的時候,他總是捧著一杯枸杞水在座位上。

  打了招呼,許鑫主動的上前一步要幫沙小風拉箱子。

  「別,我自己來。」

  沙小風擺擺手,而許鑫則掏出了兜裏的煙:

  「沙導,抽菸。」

  「嗯。」

  沙小風點點頭,接過了中華煙後,還低頭看了一眼煙上面的標號。

  發現是三字頭的後,低頭捂著許鑫的手把煙點燃。

  「怎麼帶了那麼多東西?」

  聽到他的話,許鑫搖搖頭:

  「韋姐說要待幾個月,就多帶了些……從長袖到短袖都拿了些。還帶了幾雙鞋……主要是我沒去過南方,不知道那邊氣候咋樣,就準備齊全了一些。本來想著一個箱子就夠了,誰成想沒夠,我又臨時買了個新的。」

  「沒去過南方?」

  沙小風有些驚訝。

  他自然知道小許家裡條件肯定差不了。

  第一個問許鑫這臺A6是不是V8發動機的就是這位。

  這孩子年紀輕輕開個百十來萬的A6,天天又是中華,這種有錢人家的孩子能沒去過南方?

  「對。」

  許鑫點點頭:

  「真的是第一次。」

  「嘶~那你可能要遭罪了。」

  沙小風搖了搖頭:

  「南方真不如北方待著舒服。橫店那地方蚊子又多……誒,這麼大的蚊子見過麼?」

  他筆畫了小拇指肚的輪廓:

  「黑的,黑肚子上面還帶白紋。叮人一下,直接就腫這麼大……」

  「……」

  看到他的形容,許鑫腮幫子忽然開始抽搐了起來。

  這特麼是蚊子?

  這怕不是個什麼馬蜂?

  「沙導……您別嚇我……」

  「嚇唬你幹嘛……」

  沙小風翻了個白眼:

  「等你去了你就知道了。從四月開始,南方就開始有蚊子了……不過我說的那種蚊子現在已經不多見了。我就被咬過一兩次……但我聽我父親那一輩人說,六零年代除四害那時候,這玩意南方特別特別多。」

  倆人就這麼莫名的就著蚊子的事情開始侃。

  一邊侃一邊抽菸。

  而等許鑫抽完第二根的時候,沙小風的第一根也抽完了。

  許鑫又遞上去了一根:

  「沙導,再來一根,得抽過癮,不然從過安檢到下飛機得三四個小時呢。」

  「……咱們有貴賓室你不知道啊?」

  「……啊?」

  看著許鑫那茫然的樣子,沙小風哈哈一笑:

  「哈哈,你還真不知道?咱們走都是從貴賓室那邊坐小車走。貴賓室裏能抽菸……」

  一邊說,他也沒拒絕,又接過來一根點燃後說道: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張導名氣擺在那,出現在公眾視野肯定有人會圍過來,所以咱們一會兒直接去貴賓室就行。」

  「這樣啊……頭一次聽說。」

  許鑫搖頭:

  「我就知道裡面有吸菸室,但不是說什麼為了改善城市形象給取消了麼。」

  「嗯,這倒是。畢竟是奧運會主辦城市了嘛~「

  沙小風說著,忽然來了一句:

  「小許啊。」

  「您說。」

  「回頭把你的煙換了。」

  老大哥沒頭沒腦的忽然來了一句。

  「……?」

  許鑫一楞。

  就聽沙小風說道:

  「三字頭的中華,百十來萬的車……是,看起來就是你個人的經濟條件。但有時候你得看看場合。我問你,王導抽什麼煙?」

  王導就是王朝歌。

  女同誌裏她是唯一一個抽菸的。

  許鑫順著這個問題來了一句:

  「硬中華。」

  「對唄。範導呢?」

  「唔……好像是雲煙吧?」

  「張導呢?」

  張一謀不抽菸,所以這個張導說的是張武。

  「玉溪。」

  「嗯……發現了沒?」

  順著他的思路一走,許鑫逐漸反應過來了。

  「沙導,您的意思是……」

  「嗨。」

  沙小風一擺手:

  「咱們這個雖然不是什麼公職團體,但有些東西……還是得註意點的。你懂我意思吧?不是說讓你委屈自己,但有些東西吧,還是得拿捏一下分寸。當然了,不是說你不好。只是說你可能是習慣了,所以不在意。但你別忘了……你這一包煙……有時候都趕上別人一天工資了。以後,咱們的人會因為奧運會的越來越近,而成為眾人眼中的焦點。你的一言一行,甚至每一個細節都會被成倍成倍的放大,而咱們現在提倡的就是節儉節約,你這一包中華……是吧?」

  有些話,沙小風沒說透。

  但許鑫卻懂了。

  「我明白了……沙導,您提點的對,確實是這樣,那我懂了。」

  看著許鑫那點頭的模樣,沙小風應了一聲:

  「嗯。你小子聰明,機靈,懂就行……嗨,咱們這一行就是這樣。平常你私底下幹嘛幹嘛的,沒人管。但一旦涉及到公眾形象這方面,尤其是咱們現在的定位在這擺著。本身預算給的就不多,大家都攢著這一口氣,想要靠奧運拉動經濟騰飛,需要註意的時候必須要註意一些,行的正,不怕影子斜。但問題是被人捅咕的時候你也噁心,對吧?」

  「嗯嗯,對,確實是這樣。」

  領悟了對方所有意思的許鑫感激的說道:

  「謝謝您,沙導,您要是不提醒,可能我還沒發註意呢。」

  「嗨,這算什麼~哈哈哈~」

  正聊天的功夫,其他人陸陸續續的也出現在了機場門口。

  一問才知道,張導他們為了避免引起騷動,畢竟現在無數媒體都想要採訪他……所以先集合,然後走手續,直接走了小路,已經進去了。

  幾個人一聽也不停留。

  反正比起張導,他們這些從家裡趕過來的人只是一群「無名之輩」。

  沒任何心理壓力的眾人走進了機場,過了安檢。

  可等許鑫過安檢的時候卻出了問題。

  檢查口的人驗了一下票後,對他說:

  「先生,您的行李有些問題,請去行李檢查口看一下。」

  「……有問題?」

  許鑫一楞,跟眾人擺擺手,走去了行李處。

  然後就看到了自己那個新買的箱子。

  開箱檢查……他明白了自己的問題出在哪了。

  自己的行李裏莫名其妙的多了兩個打火機。

  天知道他收拾行李裝箱的時候,怎麼隨手把這倆火機丟進去的。

  火機拿出來後,重新檢查,確定可以後,他走回了安檢口。

  這次波瀾不驚的過了安檢,然後就看到了特意等著他的眾人。

  許鑫自然是受寵若驚的,解釋了一下行李的事情後,眾人也就有說有笑的在沙小風的帶領下,走到了貴賓休息廳。

  也看到了在裡面正喝茶等待的張一謀他們。

  等了一會兒,到登機時間。

  許鑫、韋蘭芳這幾個經濟艙的人先走。

  雖然許鑫可以自己升艙,但這時候明顯不是搞區別對待的時候。

  從眾如流才是正確選擇。

  領導們坐商務艙,小兵坐經濟艙唄。

  而原本應該先登機的商務艙被放到後面,也是因為張一謀他們的身份問題。

  上飛機最後上,下飛機他們先走,可以最大程度避免被影迷粉絲什麼的圍了。

  一路無話。

  下午快5點鐘的時候,眾人抵達了橫店。

  橫店的機場不大,但看起來卻很忙的樣子。

  等許鑫他們出艙的時候,張一謀他們已經看不見了。

  但沒關係,機場出口的車是一起去酒店的。

  許鑫跟著隊伍去拿行李,同時琢磨著到底該怎麼一個惡作劇,才能嚇楊蜜一跳。

  站在傳送帶前想著想著,他的精神就有些溜號了。

  這時,傳送帶開啟。

  精神還沒收攏的許鑫就看到了一個漆黑的箱子。

  和自己買的一樣。

  也就沒多想,拿了下來。

  接著又等了一會兒,另外一個箱子拿到之後,其他人也各自取了行李箱。

  一路就往出口走。

  走出了機場入口……頓時,一股悶熱感襲來。

  橫店似乎剛下過雨?

  一股悶熱潮濕的感覺直接給了許鑫當頭一棒……

  好熱……

  這時,滴滴兩聲。

  韋蘭芳扭頭一看,發現了那輛金龍。

  「車在那,咱們走吧。」

  隨著她的話,包括許鑫在內所有人跟著隊伍,把行李裝好後,上了車。

  汽車緩緩駛離機場出口。

  而看著眼前陌生的一切,許鑫眼裡升起了一絲淡淡的好奇。

  這裡……

  就是橫店?

  而就在他看著窗外滿眼好奇的時候。

  和他同樣一個航班的短髮中年人有些痛苦的走出了廁所,看了一下行李提取處的位置,加快了腳步。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13 PM

068.行李拿錯,問題不大

  許鑫的位置偏靠後,這一路上他都在觀察著外面的風景。

  橫店他第一次來,但卻早就如雷貫耳。

  但又有些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他以為橫店是隨處都能看到劇組,結果這一路上除了看到很多行駛的房車、商務車外,其他的啥都沒看到。

  估摸著要看的話,得去影視城了。

  不過每一輛房車趕超小巴,或者小巴趕超商務車的時候,許鑫都會好奇的往那些車的車窗裏看一眼。

  雖然明知道車上都有防窺膜,但還是擋不住他在腦子裡聯想「這裡面坐著是誰」的問題。

  乍一聽有些沒出息……但確確實實,這種好奇心是避免不了的。

  不過這一路車裡倒是沒人聊天。

  原因是坐在前面最寬綽的椅子上的總導演再一次皺起了眉頭……

  韋蘭芳看到後,直接跟後面的人擺了擺手,示意導演在思考,眾人自然就安靜了下來。

  就這樣,一路來到了橫店鎮裡。

  最後車在一座名為「國貿大廈」的地方,進入了內部停車場。

  許鑫不知道這座酒店為什麼不叫「國貿大酒店」而非要叫「大廈」,也不知道這是四級還是五級的酒店。

  這都不重要。

  因為他已經被門口那群黑壓壓的人給吸引住了全部的目光。

  大概得有百十來號人……

  就站在門口,目光全往小巴車這邊看。

  「……?」

  許鑫腦子裡還在想這些人該不會是來接他們的時候,金龍停在了酒店正門口。

  張一謀站了起來。

  而等車門一打開:

  「張導,歡迎歡迎。」

  聽到了這聲動靜,在透過玻璃看著被人直接圍住的張一謀……

  許鑫分不清這些是酒店的工作人員,還是說劇組的工作人員。可看著那群人眾星捧月的模樣,恍忽間……他這才意識到……

  張一謀這個大導演對於外界的分量。

  放到外面他或許只是被粉絲影迷圍著,可這裡是橫店。

  就他的地位而言。

  說是王,或許有些誇張,但說是一方諸侯,絕對沒任何毛病。

  這時,張一謀扭頭對第二個下車的張武說道:

  「今晚,我得跟劇組這邊開個會,咱們就不一起吃了。」

  張武點點頭表示明白,而張一謀則又衝著人群裏一個年輕人喊道:

  「小沈,你和小林倆人負責這邊的需要,無條件配合,無條件滿足。」

  「好的,張導。」

  倆年輕人一點頭,張一謀又扭頭對車裡車外的團隊來了一句:

  「小沈和小林是我的助理,他來幫小韋安頓好大家,我這邊先去開會,有什麼事情的話,等一會忙完了在說。要是沒事的話,大家好好休息,沒問題吧?」

  包括許鑫在內,所有人點頭答應:

  「沒問題,張導。」

  「嗯,就這麼說,我先過去一趟。」

  於是,人群簇擁著他離開了。

  而那倆年輕人則留了下來。

  二人似乎知道張武的副導演身份,禮貌的說道:

  「張導,我們倆已經給咱們奧運團隊開好房間了,行李交給門童,我帶幾位先去休息吧?」

  「不用。」

  張武畢竟是軍人作風,行李這種東西既然自己能帶出來,就肯定不會麻煩別人幫他弄。

  擺擺手後直接說道:

  「先回房間吧。」

  「好的。」

  倆年輕人帶頭,眾人跟著隊伍往酒店裡面近。

  一應手續無須再說,而等到了房間裡後,許鑫才發現……每個人都是單間。

  張武有些納悶:

  「怎麼都是單間?」

  「是這樣的,張導。」

  小林趕緊解釋了一下:

  「這些是咱們電影的出品方,也就是張導的公司給咱們定的,為了咱們能睡的更舒服一些,直接給定的套房。」

  潛在臺詞:不用花奧運經費。

  張武點點頭:

  「噢,明白了。那就沒事了,大家看著進吧。「

  隨著他的吩咐,包括許鑫在內的所有人都分到了一間單間。

  酒店看上去挺乾淨的,好歹是劇組下榻酒店,不好好弄乾淨點也不行。而且,每一個房間裡都有著兩個花籃,一個封在保鮮膜裏的果盤,以及茶葉禮盒,就擺在房間的茶幾上面。

  顯然酒店方也花了心思了。

  許鑫聽剛才張導他們話的意思,應該是今晚讓大家好好休息,不開會了。

  想想也對,這邊光看團隊就百十來號人,天知道劇組裡還有多少人在等著。

  張導肯定也得好好籌備一下。

  於是,他打量了一眼……可能未來一兩個月都會停留的房間,雖然覺得有些小,但……湊活吧。

  他也做不出來自己去升個總統套那種沒情商的事情。

  看了下時間,他想了想,帶著點惡趣味,給楊蜜發了條信息:

  「你在橫店住哪啊?」

  丟下了手機就準備收拾下行李。

  第一個箱子打開,把裡面的衣服都拿了出來,一件一件的掛在衣櫃裡之後,又把隨身帶的幾本書放到了桌子上。接著他打開了第二個箱子。

  但摳第一下還沒叩開,似乎有人碰了箱子上的密碼鎖。

  許鑫也沒多想,把密碼鎖弄成了000後,卡噠一聲,箱子打開了。

  然後人就楞了……

  原本的第二個箱子裡應該是包括拖鞋在內的三雙鞋,一盒小米,二十張在道具屋裡拿的空白設計圖,一盒彩筆,包括胸卡啊、工作證什麼的。

  除了隨身背著的筆記本,這應該是他的全部行李。

  可是……

  現在這裡面是什麼?

  一厚摞文件,行李衣服,還有一塑膠袋藥品,軍綠色的牙缸牙杯……

  這是啥?

  許鑫有些懵,但馬上就反應過來了:

  「我拿錯箱子了?」

  趕忙拿起了箱子上面貼著的行李條看了一眼……

  航班號沒錯,可原本應該是「XUXIN」的英文卻變成了「SHANGJING」……

  「???」

  在看看箱子……還真是。

  款式就是和自己臨時買的那個普通箱子一模一樣,只不過邊邊角角看起來有些磕碰。

  也就是說……

  他真的拿錯行李了。

  這……

  一下子,他徹底無語了。

  腦子裡第一反應,趕緊給機場打電話。

  迅速起身拿起了電話要跟機場那邊溝通,可自己也不知道機場電話啊……手機丟一邊,他撥通了酒店前臺的電話:

  「餵,您好,我想知道咱們橫店機場的電話……哦哦,好,您說……嗯,好,謝謝。「

  從前臺那邊得到了機場電話後,許鑫直接回撥了過去。

  ……

  「同誌,我真的很急,拿走我箱子的人一定是和我同飛機的乘客,你看,他的箱子在我這呢,我倆的箱子一模一樣的。我不是要求你破壞客戶隱私,而是請你們聯絡一下他,把我的箱子還給我。」

  機場,一個梳著平頭,年紀在四十多的中年人正在和諮詢臺的地勤溝通。

  地勤也不是不通情理,一邊柔聲安慰:

  「我們理解,先生,這邊我們正在和票務公司的人溝通,請您稍等,有消息了我們會立刻通知您。」

  「……嗯,好。麻煩快一些。謝謝。」

  中年人滿眼無奈,推著另外一個黑皮箱,朝著諮詢臺旁邊的座位走去。

  可剛走幾步,忽然,諮詢臺的電話聲響了起來。

  中年人就聽見地勤說道:

  「啊?……是的是的,我們這邊確實有一位旅客發現自己的行李被人拿錯了……」

  他腳步一頓。

  扭過頭的時候,地勤已經點點頭:

  「名字……對,是的,尚靖……先生,您的全名是「尚靖」,對嗎?」

  尚靖點點頭,推著箱子走到了諮詢臺邊趕緊問道:

  「是拿錯行李的那位旅客麼?」

  地勤應了一聲,對著電話說道:

  「那先生,尚靖先生現在就在我旁邊,您看您直接和他溝通可以麼?……嗯,好,請稍等。」

  電話被中年人接過:

  「餵,您好?」

  接著他聽到了電話裡面傳來了一個滿是歉意的聲音:

  「您好,對不起啊,不好意思,我好像拿錯行李了。請問您是SHANGJING先生對吧?」

  「是我,你是XUXIN?」

  「誒誒,對對,是我是我,真的太不好意思了,拿錯了您的行李……然後因為您的行李箱密碼還和我的一樣,都是000,我打開後才發現拿錯。我先和您核對一下行李物品,交代清楚,然後您看您在哪,方便的話我給您送過去,可以吧?」

  電話那頭,許鑫沒等對方回復,本著穩妥起見,直接說道:

  「首先是一個軍綠色的牙缸牙刷、然後行李若幹,一塑膠袋藥品,以及一些文件。文件的名字是……」

  他把那份文件從背扣著直接翻轉了過來。

  「《武林外傳》,編劇:林財神……劇本?「

  尚靖臉色變得有些不太自然,似乎在強忍著什麼,可還是快速說道:

  「對的,就是這些東西。那個……如果方便的話,那劇本是我自己的……「

  「哦哦,我明白,我明白。」

  一聽人家說這話,許鑫趕緊把劇本就給扣住了。

  「您放心,我不會看的,我現在就給您把箱子合上。您放心,我也是從業人員,一些規矩我懂……這樣,我現在給您送機場去,可以麼?我的箱子是不是也在您那?」

  這番話不僅沒讓尚靖放鬆,反倒讓他的臉色更難受了。

  他似乎在強忍著什麼,快速說道:

  「我現在就在機場,你現在在哪?東陽?」

  「我就在橫店鎮裡面。國貿大廈,您知道麼?」

  「……我知道那地方,那要不你在那等我吧,我現在過去?」

  「也行,主要我挺不好意思的,您要是不順路,我給您送過去也行。」

  「沒事,那你說個手機號,咱們就在國貿那碰頭。」

  「那好……」

  溝通完成,電話掛斷。

  尚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問道:

  「同誌,衛生間在哪?」

  ……

  這叫什麼事……

  許鑫有些無語,把箱子扣上後,放到了一邊。

  同時心說看來這位也是圈裡人。

  不然不至於箱子裡還會放著劇本。

  同時他也理解對方剛才為什麼那麼緊張。畢竟劇本這東西在行裏的規矩也是除非是人家允許,或者這份劇本在影協裏有過備案,否則一般情況下別人不方便看。

  搞不好就弄個抄襲出來。

  他懂。

  不過……

  《武林外傳》?

  這名字……

  沒來由的,他腦海裏閃爍了一些模湖的畫面。

  看不清。

  但這些模湖的畫面卻化作了一種很強烈的直覺,催使著他想要看看……或者說了解這個故事。

  甚至莫須有的,他有種「這個劇本拍出來的劇一定很好看」的幻覺。

  沒頭沒腦。

  可卻讓他心裡那股感覺更強烈了。

  「……」

  目光落在了那箱子上,他眼裡有些衝動的神色。

  不過馬上就消失不見。

  真要這麼做了的話……那可就成小人了。

  沒必要。

  這時,他的手機「嗡」的一聲。

  拿起來一看,是楊蜜發來的:

  「國貿大廈,怎麼了?」

  「沒事啊,就問問。你忙完了?」

  「沒,晚上還有兩場夜戲。本來是明天的,但今天忽然改的,我估計忙完得九十點鐘了。」

  發完這一條,許鑫還沒回,她又發來了一條:

  「我好難受。」

  「怎麼了?」

  「身子不舒服唄。」

  「感冒?」

  「不是……這次你猜不到了?上次不是猜到了麼?」

  看到這條信息,許鑫先是一楞,但馬上反應過來了這話的意思。

  上次指的是哪?不就是喝小吊梨湯的那次麼?

  算了算日子……初六初七開始,到開學,再到現在……確實五六十天了。

  「明白了,那咋辦?」

  「不咋辦啊,這次倒沒什麼事,就是膝蓋疼。堅持堅持唄,等晚上拍完戲,我回去熬小米粥喝。小米粥,幾顆大棗,和我一個房間的姐姐帶著有鍋。熬一鍋今晚加明早都有了。「

  許鑫嘴角一抽……

  你這瓜女子不會是惦記上了我那點小米了吧?

  你往我肚子裡安蛔蟲了?連我帶著小米都知道?

  但這會兒他的箱子還沒回來呢。

  把這事兒默默記心裡後,他繼續跟楊蜜閒聊,同時等著機場那位同行過來。

  「晚上吃了飯,回去還要喝小米粥?你真不怕長胖?」

  「嘿嘿,你別不信,我真的是吃什麼都不胖。這叫天生的,懂嗎?」

  「厲害。」

  「完了。」

  「怎麼?」

  「今晚的盒飯是青椒肉絲,我今天不想吃辣的……」

  「那咋辦?買個麵包?」

  「不吃了唄,我還帶了一袋奶呢,一會喝了湊合湊合,晚上回去喝個小米粥就好了。」

  你果然惦記我的小米!

  想了想,他問道:

  「那你幹嘛不讓人提前給你熬好?還回去自己熬?」

  「你說的我都以為我自己是個腕兒了。我是小演員誒,又沒助理,誰給我熬?以後你就知道了,現在和你這種沒入行的新人說這些你也不懂。「

  「喲喲喲~」

  「喲喲喲~幹嘛?我90年演《唐明皇》,91年演《蘇乞兒》,弟弟,你90年在幹嘛?」

  「跟我爹推車賣方便麵。」

  「哈哈哈哈哈哈!」

  幾個誇張大笑的字符發來,許鑫也笑出了聲。

  但笑歸笑,他這會兒雖然是和女孩在聊天,可註意力卻總往放在床頭那黑行李箱上挪。

  腦海裏的那種模湖感覺總是想讓他開啟箱子,看看那劇本……

  這時,敲門聲響起。

  「誒,來了。」

  下床,許鑫打開房門:

  「韋姐?怎麼了?」

  「沒事,我就是和你說一下,張導那邊已經確定今晚不開會了,晚飯的話,拿著房卡直接去樓下餐廳吃就行。然後明早8點,樓下集合,咱們一起去劇組……」

  韋蘭芳一邊說,一邊忽然湊近到許鑫身邊,聲音也壓了下來:

  「告訴你個事兒。」

  「嗯嗯,您說。」

  許鑫低下了頭,就聽見對方來了一句:

  「今晚十點多周傑侖到這……」

  一聽這話,許鑫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對方那表情,來了一句:

  「您……粉絲啊?」

  「你不是?」

  韋蘭芳一楞……

  看許鑫就跟看什麼外星人一樣。

  這年頭還有年輕人不喜歡周傑侖?

  許鑫一聳肩:

  「還行吧。」

  「……那你要覺得無所謂,你就幫我要,我不太好意思讓人家簽那麼多……」

  「您打算簽多少?」

  「……想著至少簽個二三十張,以後留著送朋友當禮物呢,你要不要,就幫我分擔點,不然我也不好意思。」

  「……」

  許鑫嘴角一抽,情不自禁的來了一句:

  「韋姐,您這想法真夠喪心病狂的。」

  「瞎說~」

  韋蘭芳無語的拍了他一下:

  「行,我走了啊。」

  「嗯嗯。」

  重新關上了門,許鑫有些無語。

  二三十張?

  姐姐您可真牛。

  但他琢磨了一下,忽然給楊蜜發了一條簡訊:

  「你不說周傑侖和你一個酒店麼?你準備咋辦?」

  「什麼叫咋辦?肯定想辦法要簽名啊!我今天特意買了盒《11月的蕭邦》,但我好怕啊,萬一我買的是盜版光碟咋辦?拿著它找人家要簽名,人家不得給我亂棍插出去?」

  「……那我幫你要唄。」

  「???你喝假酒了?」

  嘿你個瓜女子。

  好心當成驢肝肺是吧?

  「什麼叫喝假酒了?不就一簽名麼,我直接找他要一個就行。」

  「……你和他認識?」

  「不認識。」

  「不認識人家憑啥給你簽名?」

  「因為我喝假酒了。」

  「……」

  隔著電話,許鑫都能猜到她回復完了這全是「點」的簡訊後,滿眼的無語。

  又是一樂。

  哈哈,逗這瓜女子可太有意思了。

  就這樣跟她聊了一會兒天,時間快要到7點的時候,終於,一個陌生的電話打了進來。

  「餵,您好?」

  「誒你好你好……同誌,我現在就在國貿門口……」

  「嗯嗯,那我這就給您送下來,您稍等。」

  見正主已經來了,許鑫趕緊推著箱子走了出去。

  剛推出屋,就聽見了一聲動靜:

  「小許,幹嘛去?」

  扭頭一看,竟然是張武。

  許鑫趕緊打招呼:

  「張導,您好。」

  「嗯。」

  張武同樣鎖好了門,看著他推著箱子的模樣,納悶的問道:

  「這是幹嘛?」

  「嗨,別提了。」

  他在前,許鑫稍微落後了半個身位,一邊走一邊解釋道:

  「行李拿錯了,這箱子和我的箱子差不多,當時在機場沒仔細看,拿錯了。剛才和機場那邊溝通了一下,找到了原主人,人家現在在樓下,我倆得把箱子換回來呢。」

  「噢~那你可夠粗心的。」

  張武笑著來了一句,許鑫也點頭承認:

  「是啊,這次是馬虎了……張導,您幹嘛去?」

  「出去吃飯……你吃了沒呢?」

  「還沒。」

  「那走~」

  聽到許鑫沒吃,張武直接一揮手:

  「咱倆一起。吃過南馬肉餅麼?」

  「沒……那是什麼?」

  許鑫有些好奇。

  「東陽這邊的特色小吃,南馬肉餅,上盧餛飩。都是特色,尤其是上盧餛飩,號稱全國第二。味道正兒八經的不錯,剛來的時候,我看門口有店,咱們去嘗嘗。」

  「行。」

  許鑫直接點頭答應。

  倆人順著電梯來到了一樓後,許鑫撥通了對方的電話:

  「誒,您好,我到一樓了……」

  「我在酒店門口,不是大堂這。」

  「哦哦,那好,那您在稍等一下。」

  電話掛斷,張武問了一句:

  「在哪呢?「

  「門口。」

  「走唄。」

  於是,倆人又出了酒店,接著隔老遠,酒店進出車的大門那,許鑫就看到了一個推著箱子的老大哥正往這邊看。

  「張導,我先過去和人家把箱子換了。」

  「嗯,你去吧。」

  張武自顧自的點了一顆煙,慢悠悠的往門口走。

  而許鑫則一路小跑的來到了對方這,滿臉歉意:

  「不好意思,大哥,真對不住。我太馬虎了,拿錯了行李。真對不住,您快檢查一下,看看東西都對不對。「

  看著許鑫這麼客氣,尚靖也沒說什麼。

  只是問了一句:

  「你密碼也是000?」

  「對啊,我新買的箱子,然後就沒改過密碼……您這個我也是直接000打開的。」

  「嗯……」

  對方點點頭,直接打開了箱子後,率先拿起了那一厚摞《武林外傳》的劇本。

  不用他開口,許鑫直接搖頭:

  「您放心,電話裏跟您確認完了劇本名字,我就扣上了,一個字都沒看。」

  聽到這話,尚靖下意識的擡頭,看著這個年輕人那滿臉誠懇的模樣,心裡算是鬆了一些。

  畢竟,無論是電話裏,還是現在對方那種歉意的態度,看得出來,至少品性是不壞的。所以他也就信了這話……

  在說了,他這個劇本是章回體的劇本,說白了,就是真看一集兩集,後面的跟不上也沒用。

  於是點點頭剛要說些什麼,忽然一楞……

  目光落在了叼著煙走出大門,來到這個年輕人旁邊的張武身上。

  「……老張!?」

  在許鑫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見尚靖瞬間站直了身子,把手裡那疊劇本貼緊了自己的身體,右手擡起,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許鑫有些懵。

  而看得出來,張武也一楞。

  直勾勾的看著眼前的人,來了一句:

  「老尚?」

  「……???」

  在許鑫的疑惑目光下,尚靖敬完了禮就把手伸了過去,滿臉的欣喜:

  「老張,你怎麼在這!?」

  「我還想問你呢。」

  張武同樣把手緊緊的和他握住,臉上全是喜悅:

  「五六年沒見了吧!?從你拍完《炊事班的故事》之後,咱們就在沒見過!」

  「是啊!老張!哈哈哈……」

  「張導,這位是……」

  許鑫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張武。

  而張武也反應過來了,驚訝的說道:

  「不會是你們倆拿錯了行李了吧?……哈哈。小許,來,我給你介紹一下。尚靖,我的老同學,我們倆都是解放藝術學院編導系畢業的。後來他轉業到了地方,從事編導工作,而我留在了團裏……我倆在學校的時候就是同學,還住一個宿舍……老尚,他叫許鑫,你喊他小許就行,是個了不得的年輕人!也是咱們奧運會開閉幕式創意團隊裡的一員。」

  一聽這關係,許鑫趕緊伸出了手:

  「尚導您好,我是許鑫,是北影導演系的學生。目前正在跟著張導在奧運會開閉幕式團隊裡學習……拿錯了您的行李,真的萬分抱歉!」

  而尚靖這邊呢。

  這會兒經過張武這麼一說,臉上也出現了笑容,直接搖搖頭:

  「沒事沒事。這不也是緣分麼,要不是這樣,我也不會和他碰到一起,這是緣分!」

  「哈哈~」

  張武一聽這話,直接說道:

  「可不嘛,真正的緣分……」

  說著,他看著倆人的行李,忽然問道:

  「老尚,你這是來?還是走?」

  「呃……剛來,有點事情要做。」

  「那這樣。住處找了沒?」

  「還沒……」

  一聽這話,張武直接一指崗亭:

  「我剛好說帶小許去嘗嘗這邊的南馬肉餅和餛飩,咱們也多長時間不見了,今天說什麼都得喝一杯才行。你把行李放這,咱們先去吃飯,咋樣?我讓人給你開個房間,今晚咱們好好敘敘舊!」

  說著,他沖許鑫一努嘴:

  「小許,你把行李和人家說一聲,一會兒有人來拿。我這邊安排讓他們開個房間……老尚,咱們也不跑遠。」

  一指馬路對過那間不大的小飯館:

  「就那吧,如何?」

  「……行,沒問題。」

  手裡拿著劇本,尚靖對於行李裏的其他東西倒沒什麼執念。

  部隊裡出來的人那種爽快的性子直接彰顯:

  「走,今天得好好喝一杯!」

  而許鑫一聽這話,乾脆直接說道:

  「那這樣,張導,尚導,您二位先去。我把行禮先拿回大堂,讓他們開個房間,然後去找您二位,行吧?」

  「也行,那你去,我倆先去點菜。老尚,走。」

  張武頗為親昵的勾住了尚靖的肩膀,倆人朝著那邊走去。

  而許鑫也覺得這事兒挺巧的。

  倆老同學竟然能在這種場合碰面。

  一邊想,他一邊推著倆行李箱往國貿大廈裡面走。

  而走到了大堂裡面後,先是打開了自己的行李,裡面那盒四妹子的小米包裝完好,沒有破損。

  他打開了盒子,從裡面拿出來了一小袋,走到了前臺,把房卡和小米往前臺上一放:

  「麻煩您和後廚說一聲,幫我熬一鍋小米粥。記得放大棗和冰糖,熬的爛湖一些。」

  國貿大廈這種酒店,本身就是接待一些劇組要大於接待散客,所以能當前臺的眼力見自然不用說。

  一看房卡的數字,腦子裡立刻就知道了這是《滿城盡帶黃金甲》劇組的人。

  那可是張一謀大導演的電影,所以立刻變得非常客氣。

  禮貌且熱情的點點頭:

  「好的,放大棗和冰糖,熬的時間長一些對嗎?」

  「對。」

  「明白了,那熬好了之後我們給您送到房間裡?」

  「不用,放廚房就行,我到時候會讓你們送的。」

  「好的。」

  「嗯。」

  收回了房卡,許鑫又把箱子放到了前臺後,直接走了出去。

  一路走出了大門,他剛要過馬路,忽然腳步一頓……

  直接拐進了旁邊的超市裡,拿了兩盒玉溪煙後,這才朝著那家小飯館走了過去。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13 PM

069.從前車馬、郵件很慢,一生只愛一人

  許鑫進了飯館後,剛好張武正在點菜。

  原本倆人是想喝碗餛飩吃個肉餅就結束的,但這會兒肯定得點幾個菜了。

  見狀,許鑫站在張武旁邊問道:

  「張導,那不如咱們回酒店要個包廂……」

  「去酒店幹嘛?」

  張武笑著搖搖頭:

  「小許,酒店的飯都一樣。生活的滋味,你就得從這種本地小飯店裡找,明白麼?現在你可能還不懂……年輕人嘛,能理解。但等你到我們這個歲數的時候就明白了。吃什麼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誰吃……」

  「這……好吧。」

  許鑫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接著張武就點了倆涼菜,四個熱菜,又要了一瓶金華當地的金華府黃酒,帶著許鑫進了小包間。

  「老尚,咱今天也不多喝,咱仨就一瓶黃酒,慢慢喝慢慢聊,行吧?」

  尚靖點點頭:

  「沒問題……也確實不能多喝,我這幾天腸胃也不好。今天還鬧肚子呢……喝點黃酒養養胃剛好。說起來要不是鬧肚子,弄的拿行李晚了,估計小許也不會拿錯行李,咱們也碰不見了。「

  趁著許鑫倒茶水的功夫,聽到這話,張武哈哈一笑:

  「哈哈,那一會兒讓小許敬你一杯,這可是他促成的緣分。」

  許鑫禮貌一笑,趕緊搖頭:

  「不不不,這次還是我太冒失了。」

  「誒~」

  張武一擺手:

  「都說了,好事多磨……老尚,我和你說。」

  指著許鑫,他說道:

  「你別看小許年輕,他有頭腦。目前咱們奧運會火炬的設計圖篩選,這小子的設計已經進了複評。你想想看,幾百份啊,只有十個能進入複評,他就是其中之一。」

  「謔~「

  尚靖滿臉的驚訝:

  「可以啊。出結果了麼?」

  「還沒。」

  許鑫趕緊搖頭:

  「尚導,您可別聽張導這麼捧我……實際上也都是張導他們找對了思路,我順桿爬弄出來的。要不是張導他們的創意,就憑我自己想弄出來這個,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哈哈哈哈~」

  張武笑的更開心了,對尚靖來了一句:

  「怎麼樣,剛才我說的沒錯吧,這孩子會說話著呢。」

  說完轉頭又看向了許鑫:

  「不過,小許,也不能事事這麼客氣。年輕人,得有朝氣,得有闖勁,明白吧?得把你那種自信拿出來。」

  「呃……」

  聽到這話,許鑫忽然點點頭:

  「嗯,我可真厲害!」

  「……哈哈哈哈哈哈~你小子~」

  張武笑的更開心了。

  這時,涼菜端了上來,同時還有那瓶金華酒。

  許鑫起身,研究了一下酒瓶後,鼓搗了一番開啟了蓋子,給三人開始倒酒。

  三杯東方威士忌迅速讓整個包間裡瀰漫出了一股酒香。

  張武自顧自的拿來了一杯後,好奇的問道:

  「老尚,你這次來橫店,是幹嘛來了?」

  尚靖也不瞞著,而是忽然嘆了口氣:

  「唉……」

  張武一楞:

  「怎麼了這是?」

  「我來拉投資的。」

  他搖搖頭,一指放在一邊的劇本:

  「拉這部劇的投資。」

  張武沒說要看劇本,只是有些疑惑:

  「你可是國家一級導演,還用拉投資?別的不提,光《炊事班的故事》這塊招牌就夠了吧?」

  許鑫一聽這話……

  好傢夥。

  一級導演?

  等等……

  《炊事班的故事》?

  一下子反應過來了這位是誰的許鑫頓時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他!?

  《炊事班的故事》,看過沒?

  肯定看過啊。

  小毛、帥胡、洪班長、大周、小姜、老高……

  這些人的名字順嘴他就能說出來了。

  各種好玩的畫面也是在腦子裡跟走馬觀花一樣的浮現。

  這片子又好玩,又逗樂,並且它是第一部軍旅題材的情景喜劇,當初許鑫可是追著看的。

  而此時此刻的導演就出現在自己面前?

  張武和尚靖不知道許鑫心中的驚訝,而尚靖在聽到了張武的問題後苦笑了一聲:

  「《都市男女》和《健康快車》拍完後,成績都不怎麼樣,我認識的那幾個投資方這次一聽說我要開一個武俠情景劇,還是章回體的那種……本來就不太樂意繼續投,然後讓我把劇本發過去看了看,發現和他們想的那種武林高手、大俠之類的不一樣後,覺得風險太高……畢竟,那兩部劇……都虧錢了。所以不願意投了。」

  說著,他手放到了酒杯上:

  「這不,我又找了幾個人問了問,橫店這邊有個影視公司想看看,我就過來了。」

  這下張武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影視行業,投資一直是最重要的一環。

  這點是毫無疑問的。

  而每一筆投資都意味著風險,同時,這些風險也意味著高回報,或者顆粒無收。

  這些東西要細說起來,那說道可就多了。

  別的不提,就連張一謀的片子也撲過,就更別說其他人了。

  可以說,每一場投資都是一場豪賭,尤其是電影電視行業,動輒就是成百、上千萬的投資,稍有不慎可能就打了水漂,所以投資行業裡面某個導演一開始意氣風發,結果連續撲街幾次後變成了無人問津這種情況,其實很常見。

  對於普通人而言,記住一位導演,不是什麼難事。

  只需要記住他成名的作品就可以了。

  並且,只要對方的作品進入到了自己心裡,那麼觀眾對於這位導演的容忍度就會很高。

  只要不是那種一片成名後就開始瘋狂擺爛、掐爛錢的,那麼哪怕一部、兩部片子拍的口碑票房慘淡也沒什麼關係。

  拍出來後,觀眾一樣會買帳。

  因為對方曾經拍的東西自己很喜歡。

  但投資就不一樣了。

  投資方對於一名導演的投資要求審核要嚴格的多。

  他們不會像觀眾一樣,對於某個導演的容忍度非常高,覺得虧一部虧兩部無所謂。

  開玩笑呢?

  幾千萬的投資下去,讓你拿著錢瞎湖弄?

  不可能的事情。

  一次失敗或許可以,兩次失敗,基本上可以算容忍的極限了。

  三次失敗……俗話說再一再二還不再三呢。

  其實從尚靖的話裏就能聽出來。

  明明是拍出來《炊事班的故事》的大導演,可在經歷過兩部情景劇的投資慘敗後,原本那些和他親密無間的投資方如今也對他關上了大門。

  而聽到他的話後,張武還沒開口,尚靖似乎打開了話匣子一般,繼續說道:

  「但我真的覺得……《都市男女》和《健康快車》就像是兩部命題作文,情景喜劇現在拍的人越來越多,質量也在直線下降……雖然去年的那部《家有兒女》很火爆,但縱觀整體行業,我們都看的出來,這行快要被做爛了。價值快要被榨乾了……

  所以,投資方們不認可也是正常。但說到底,大家是老朋友了,他們不認可我這個《武林外傳》的劇本,反而想讓我去重新弄個《炊事班的故事》第二部出來。他們可以投那個,但不會投這個……我就挺窩火的……」

  說到這,忽然,尚靖話頭一頓。

  擡起了頭,看著張武勉強笑著說道:

  「哈哈,看我……今天這場合可不適合說這些……來來來,老張,幾年不見,咱們先走一個,然後開始動快子吧?」

  「……好。」

  張武點點頭,明白了老同學的意思,同樣舉起了杯子:

  「不過先說好,咱們就這一瓶,以敘舊為主。可不是說我捨不得這酒,就是你今天腸胃不是不舒服麼,明天我那邊也得早起去忙呢……」

  「沒事,我懂。酒多少無所謂,在這碰見你我開心,來。」

  「來來來,小許。」

  「誒,好,尚導您請~」

  許鑫端起了杯子,端的很低和倆人碰了一下後,喝了一口醇厚的黃酒,可目光卻落在了那放在旁邊餐位上的劇本那。

  想了想,他試探性的說道:

  「尚導……那我能看看這個故事麼?您放心,我就是看看……」

  「沒事。」

  要是別人,尚靖肯定不同意。

  可張武剛才言語裡對這個年輕人的欣賞已經溢於言表。

  老同學的面子肯定要給。

  更何況……他也覺得這年輕人挺實在的。

  於是把劇本遞過來了之後,來了句:

  「你看,我倆聊著。」

  「嗯嗯,謝謝。」

  許鑫禮貌的雙手接過,翻開了劇本的第一頁。

  「第一回:郭女俠怒砸同福店,佟掌櫃妙點迷路人。」……

  ……

  「現在行業內不好做的。老張。」

  煙霧繚繞的包廂之中,尚靖點燃了一顆煙,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怎麼了,現在稍微有點名氣的演員片酬都高的離譜。你想想看,《炊事班的故事》投資才多少?一百萬啊!30集電視連續劇,就一百萬的投資就下來了……雖然離不開咱部隊的支持,可實際上就一百萬我就拍下來了。2002年,一百萬。結果現在呢?這才過了幾年?這劇本我拿到手之後,找人做了下估算……包括什麼場租啊、服裝啊、道具這些的,包括我挑的那幾個演員片酬全在內,算下來得千把萬了,你說嚇人不?」

  「《炊事班》當時是部隊提供的設備,你肯定花的少。」

  「可我《都市》和《健康》也才幾百萬就都下來了。現在一問……隨隨便便一個室內攝影棚費用都高的不像話……就這,我和你說,沙義他們幾個片酬都低的很……他們也理解我的難處,要是按照市場正常價,別人不提,沙義我至少得給4000到5000一集。人家就要了兩千……」

  其實這裡很多人有個誤區,認為拍電影電視劇之所以這麼費錢,主要是因為演員片酬之類的。

  實際上並不準確。

  一部影視作品的製作,為什麼會被稱為「燒錢」?主要原因就是,只要劇組開機,那麼它的費用就會源源不斷的產生。

  搭布景要錢,道具製作要錢,化妝跟包要錢,租用的場地租金更是一筆很大的費用。

  在加上劇組的吃喝拉撒……舉個最簡單的例子。

  拍武打戲。

  演員片酬不談,就一個人來到劇組,先化妝。

  化妝師價格最普通最普通的,一百五到二百一天,就這還是最底層的化妝師。

  知名度高的一天一千、兩千、甚至上萬的都有。

  畫好了妝,開始穿衣服。

  一件普普通通的古代衣服,最普通的那種群演身上的衣服都要一兩百一件,而稍微有點特徵的衣服製作下來動輒就是上千。

  然後是演員需要的比如武器這種道具。

  普通的刀劍還好,可以租。但單獨製作的挨著就是幾千塊。

  也就是說,演員來到了劇組,還沒幹事呢,服化道這三樣,可能已經就支出去了千把塊或者幾千塊。

  而這錢還只是一個人。

  群演呢?

  一個群演八十,你主角要不要在街道上走?在府邸裡面要不要什麼衛兵雜役丫鬟之類的?

  在鏡頭裡可能沒什麼具體的畫面,甚至觀眾都不會在意,可那是活生生的人。

  就數吧。

  一個人連盒飯帶服裝租用在加上龍套工資,少說一百五十塊沒了。

  十個人就是一千五。

  一千五,一場戲,在加上演員身上的玩意,這就是兩三千可能就沒了。

  要是再加上布景呢?

  就比如說客棧戲,那一張桌子可能就要五六百,那一個酒罈,幾個道具的假菜,租下來一套也是百十塊。

  如果不是現成的布景,要是搭建的話,那就更費錢了。

  搭建要工人,要材料,要裝修……這些哪怕在農村,隨隨便便弄一個也是幾萬塊才能出來個新房。

  再上布置之類的,可能大幾萬就出去了。

  所以,電影乍一看你想不到花錢的地方在哪,可是,當你仔細留意,那鏡頭之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金錢的味道。

  尚靖現在沒法適應的就是這個。

  不是說錢太毛,而是當他鋪開了許鑫已經看了許久的武俠情景劇的劇本後,發現他要搭背景,一座實木主體結構的客棧工程造價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然後服化道,團隊裡的人的工資,演員的片酬,場地的租賃,燈光、器材這些的磨損……以及預估下來的拍攝時間……

  裏外裏,一下子就是八位數的預算,讓他這個用一百萬就拍出來一部情景喜劇的導演有些不太能接受。

  在加上拿著這份投資出去,人家不認可,他這一頓飯除了剛開始的敘舊外,再次轉到行業內部的事情時,整個人就憋不住的吐苦水。

  而與之相比,張武這種用國家資源拍攝的人就沒這麼多操心的事情了。

  他編排的東西都是國家批準,請的人什麼的也是上面來搞定。他作為導演只需要去進行拍攝就夠了。

  一輩子都在體制裏,所以對於老同學這種苦惱,他雖然在安慰,並且心裡也替對方著急,但實際上無法做到切身體會,感同身受。

  想幫,但沒法幫。

  畢竟他也沒一千萬……

  最後只有一碗餛飩,一個肉餅。

  酒喝光後,連帶著把劇本還給了尚靖的許鑫一起,三人各自吃完,酒足飯飽,同時往回走。

  而這一路,許鑫腦子裡都在一遍又一遍的過自己剛才看到的幾集劇情。

  越看,越覺得喜歡。

  但他也沒什麼毛遂自薦,比如「我想出演」之類的想法。

  第一,他是導演,不是演員。

  第二,奧運會,顯然要比一部電視劇重要的多。

  而最後的結果就是喝的微醺的倆人去到了同一個房間。

  顯然,同學之間的敘舊還沒結束。

  而許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後,給楊蜜發了一條信息:

  「回酒店了?」

  十分鐘之前,楊蜜給他發了條信息,告訴他「結束了!晚上沒吃飯,特別餓。」。

  所以,從飯店出來的時候,許鑫還給她打包了兩個南馬肉餅。

  熱乎乎的,現在就在他面前。

  ……

  小巴車上。

  還沒來得及卸妝的女孩一臉疲憊。

  頭枕著小巴車的玻璃,任憑腦袋跟著玻璃嗡嗡的震動也不管,反倒是打了好大一個哈欠。

  她很累。

  膝蓋很酸。

  還很餓。

  今晚估計是吃不成小米粥了。

  因為她現在只想趕緊回到酒店,煮包海鮮面湖弄一下,然後睡覺。

  早就沒了晚上吃飯功夫那會兒的精氣神。

  這時,她感覺到了兜裏手機的震動後,拿出來看了一眼……

  要是別人,她可能就不回復了。

  可發現是許鑫後,心情還是恢復了一些。

  「哈~~唔。」

  捂著嘴又打了個哈欠,看到這條信息後,她打字回復道:

  「嗯,在車上。話說你今天很閒嗎?」

  發完,她放下了手機,又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她喜歡和許鑫聊天。

  不是說對方多麼多麼有錢想攀附對方,或者幹嘛的。

  而是純粹一種感覺。

  一種和對方聊天時候,會感覺到特別輕鬆,舒服。特別喜歡的那種感覺。

  首先對方是異性,不存在什麼搶角色勾心鬥角的防備一手。

  其次對方人家有錢,也不至於圖自己什麼。

  再者……他很帥呀。

  誰規定只有男人能喜歡美女,女人不能喜歡帥哥來著?

  只是以前沒發現。

  以前她真覺得許鑫挺土的,可自從對方換了個最簡單的短髮之後,那乾乾淨淨的模樣她就覺得特別順眼。

  順眼了,關係就親近。

  而來到橫店後,人生地不熟,心靈需要一個寄託的時候就更是如此了。

  並且,最重要的……

  她認為許鑫是一個很有自己想法的人。

  她能在對方身上獲得很多很多啟發。

  比如現在對郭襄這個角色的領悟……郭德剛不是說過麼,什麼……人伴賢良品自高。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有這麼個相處起來異常舒服,還能從對方身上獲得很多啟發的朋友……天天聯繫,不也正常麼。

  是吧?

  所以,她很喜歡和對方聊天。

  哪怕倆人打電話就那麼一兩次……簡訊也經常隔許久都回復。

  但楊蜜覺得恰恰是這種隔一段時間才會回復的交往方式,在逐漸適應了之後,她忽然喜歡上了這種方式。

  在她初中的時候,從同學們的少女書刊上面看到過一首詩。

  是一位叫做「木心」的詩人寫的。

  叫做《從前慢》。

  裡面有一個段落她特別喜歡: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當時她就被這位詩人字裡行間透露出來的那股情緒給迷住了。

  還自己仿寫過。

  而勁舞團的ID「ㄟщμ慢慢愛」也是因為這首詩才取的。

  甚至,她還在高中的時候試過發展筆友。

  可惜……對方的來信寫字太難看了。

  沒有一個「慢慢」的書信筆友,成了她青春之中一件很遺憾的事情。

  可現在忽然就找到了那種感覺。

  我給你發信,你可能不會立即回復,因為你在忙。

  可你忙完了,只要看到了我的信,就一定會回信。

  車馬很慢,書信很慢,沒關係。

  重要的是,再慢,他都會回復。

  就夠了。

  為什麼一定要快呢?

  慢慢來不可以嗎?

  所以,那種在對方回信之前的期待,成了工作與生活中非常美好的一種期待與調劑。

  她甘之若飴。

  而偶爾的連續聊天,就像是那個遠方的朋友忽然來到了你家拜訪一樣。

  暢所欲言,卻不擔心某些話羞於啟齒,或者被泄露秘密的信任,讓她又有種無形的安全感。

  越來越喜歡了。

  「嗡。」

  這時,震動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很閒啊。」

  「工作忙完了?」

  「沒,中途休息……我和你說個秘密吧?」

  瞬間,女孩來了精神:

  「什麼秘密?快說!」

  「其實我在橫店,就在國貿大樓門口,端著紅棗小米粥等著送你房間呢。」

  「????你把我當傻子呢?」

  女孩忍不住笑出了聲。

  還在橫店?

  你在不飛呢?

  然後就看到了對方的回覆:

  「沒有,我真的在橫店國貿大樓。」

  「大哥,那叫國貿大廈。你如果在我酒店門口,會看錯那個字?」

  「哦對對,就是國貿大廈。」

  「哎呀好感動呀~是不是看我辛苦,專門來慰問我?」

  「對啊,給你熬了粥,還給你準備了吃的。」

  「那完蛋了,我現在剛下飛機到燕京。」

  「……你湖弄鬼呢?六點多那會兒還說你在劇組,你坐竄天猴回的燕京?」

  「那你湖弄傻子呢?白天還說你在工作,這會兒告訴我在橫店?我要不告訴你那酒店名字,你怕是連我住哪都說不出來!」

  「……」

  看著對方回復的一排「點」,楊蜜樂的更開心了。

  「我在燕京了,咋辦?要不你來機場接我吧。」

  「你覺得我會信你在機場?」

  「那你覺得我會信你在橫店?」

  「我真的在橫店。」

  「那我也真的在燕京。」

  「我在國貿大廈酒店門口崗亭旁邊的臺階上,手裡端著給你煮的小米粥,還有倆肉餅等你。」

  「哈哈哈,那你告訴我,崗亭的大門朝哪開?」

  「……我剛到這,又分不清東南西北,我哪知道朝哪開?朝外開!」

  「哈哈哈哈哈~對對對,沒錯,就是朝外開。那你等著我吧,我快到了。咱們一會見面聊。哈哈哈哈~」

  「好,眼睛放亮一點啊,別看不見我,錯過了。」

  「放心,我倆眼加起來0。哈哈哈哈~」

  這條信息回復完,許鑫就沒再回她了。

  而看著市區的繁華,女孩也挺開心的。雖然明知道對方再騙自己,可大晚上的能用這些快樂驅趕走疲憊也是件很舒服的事情。

  嗯,決定了。

  一會不吃泡麵了。

  下車就去買倆肉餅吃!

  看著越來越近的酒店,女孩咽了口口水。

  真餓啊……

  「咕咕咕咕~」

  餓到肚子都咕咕叫啦。

  倒數第二個紅綠燈路口經過。

  「咕咕咕咕咕~」

  忍一忍,忍一忍……嗯,一會在買點炸串上去。

  最後一個路口經過。

  小巴車放緩了車速。

  抵達了酒店入口。

  沒拐進去,這本來就是劇組的班車,這會兒裡面其他劇組的人也都回來了,小巴車進去後不一定好出來。

  在說,又不是什麼大腕演員,憑啥給你放到酒店的迎賓臺上?

  在門口,下車。

  楊蜜跟著同樣滿臉疲憊的劇組成員下了車。

  然後就要往馬路對面沖。

  可剛要走,鬼事神差一般,她朝著酒店崗亭的位置看了一眼。

  也不知是因為許鑫的簡訊,還是其他……

  可看了一眼後,忽然,她腳步一頓。

  「……?」

  當看清了那坐在臺階上,一手拿著個燉盅,一手拿著個塑膠袋的男人時,腦子裡忽然冒出來了一個想法。

  這人……怎麼這麼眼熟啊?

  然後就和一雙熟悉無比的眼睛對上了。

  那眼睛裡滿是狹促的笑意,就像是某個惡作劇捉弄成功一般。

  對著自己示意了一下手裡的燉盅。

  開口說道:

  「喲?換髮型了?……趕緊的,紅棗小米粥,南馬肉餅。等你這一會兒我被蚊子咬了倆疙瘩了!」

  「……???」

  他跟誰說話呢?

  我?

  這人怎麼那麼眼熟啊?

  好像是許鑫啊。

  怎麼那麼像呢……

  怎麼可能是許鑫?

  不可能啊。

  他不是在燕京呢麼?

  怎麼可能出現在這?

  幻覺,一定是餓肚子產生的幻覺!

  本能的,女孩閉上了雙眼,用力的擠了一下後……再次睜開。

  可那個人……還坐在那。

  滿眼笑意的沖自己擠眉弄眼……

  瞬間,一股巨大的震驚充斥了女孩所有的情緒,逼迫她用一種驚訝到不可置信的語氣,來了一聲:

  「許鑫!????」

  他怎麼會在這!

  !

  !

  !

  震驚、荒唐、喜悅、激動……以及那一絲羞澀,讓她真的分不清這裡是現實還是夢境了。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15 PM

070.真的嗎,我不信

  眼前的人,一頭乾淨的短髮。

  臉上是一種帶著惡作劇成功一般的狹促笑意。

  穿的一件薄款的長袖,踩著一雙乾乾淨淨的運動鞋。

  甚至她還看到了那白色的運動襪……

  一切盡收眼底後,楊蜜忽然打了個激靈。

  帶著一層雞皮疙瘩,語氣都有些發顫的問道:

  「你怎麼會在這!」

  「哈哈~」

  許鑫笑的有些開心,先沖她招了招手:

  「來來來,我瞅瞅你這劉海~」

  「……」

  聽到這話的一瞬間,女孩本能的捂住了頭:

  「別……」

  然後臉上的熱度就逼迫著她轉過了身。

  許鑫這才看出來。

  姑娘家害羞了。

  而就見她背對著自己肩膀一抖一抖,幾個深呼吸後,再次轉身時,神色終於平靜了下來。

  大大方方的走到他面前,自然而然的接過了那塑膠袋和燉盅。

  然後……

  坐到了他旁邊的石階上面。

  這是個超市,超市的燈光從背後灑了下來,女孩觸摸著溫熱的燉盅,打開了蓋子看了一眼。

  四五顆紅棗,以及熬成了一種淺淺棕紅的小米粥。

  在摸了摸肉餅的塑膠袋。

  還溫著的。

  一下子心裡就有了數。

  然後鼻頭就有些發酸了。

  這時,許鑫一摸兜,拿出來了一個裝在塑膠袋裡的勺子。

  「給……哭什麼?這粥不是我熬的,我不會做飯。是酒店裡的人熬的,肉餅是對面買的。「

  「……」

  楊蜜沒接勺子,只是騰出手來抹了一把眼睛後,用鼻音很重的語氣說道:

  「討厭啊你,我妝都花了。」

  「你妝都花了~要我怎麼記得~記得你叫我忘了吧,記得你叫我忘了吧~你說你會哭~不是因為在乎~「

  一聽這話,許鑫本能的唱了那麼一段。

  然後就有些納悶,不知道自己從哪裡聽到過的這首歌。

  而在楊蜜聽來,這歌詞明顯是接自己的話茬呢,有些無語:

  「什麼破歌~」

  「我也不知道啊,忘記在哪聽過的了,就直接從腦子裡冒了出來。」

  他也沒當回事,又把勺子遞了過去。

  這次,平復下來情緒的女孩接了過來,先把肉餅的塑膠袋放到了一邊,手裡捧著燉盅,那勺子攪了攪後嘗了嘗……

  「放紅糖了?」

  「應該是,我也沒喝。」

  「……嗯。」

  女孩再次點頭,一邊攪動著有些燙的小米粥,一邊來了句:

  「那主動交代吧。」

  「交代什麼?」

  許鑫臉上又出現了一股惡作劇一般的笑容。

  在背後超市的燈光下,顯得特別「討厭」。

  可楊蜜卻把態度端了起來:

  「許鑫同誌,請你正視你的態度!說,為什麼來橫店!……是專門為了我來的麼!為什麼要做這麼讓我感動的事!你是不是……」

  忽然,她卡殼了一下。

  悄然轉換了想問的問題:

  「閒出屁了!還是說你忙的工作就是要來橫店?!神神秘秘的……還給了我這麼大個驚喜……誒你真討厭啊!你不知道女生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突然襲擊的浪漫了嗎!我看到你沖我笑的時候,我身子都麻了!」

  「真的假的~」

  同樣是超市的燈光照耀,看到他那化了妝原本有些白的臉蛋忽然開始透粉後,許鑫反問了一句:

  「那你猜猜我為什麼會在這?」

  「……我要是猜對了有什麼好處?」

  「這一碗小米粥還不夠啊?我也花了心思的好不好?」

  「……哼~」

  女孩輕哼了一聲。

  「一碗粥而已!」

  許鑫不看動漫,所以不知道有種東西叫做傲嬌。

  不過也不惱,這姑娘的耳朵尖都開始發紅了。

  想了想,伸出了手:

  「你可以問三個問題,我覺得你應該能猜出來……」

  「……三個問題?」

  女孩一楞,隨即無語了:

  「你認真的?」

  「怎麼?不敢?」

  看著面露挑釁的男孩,這下,楊蜜真的忍不住了。

  「大哥,你是不是以為你特別聰明?」

  「這算第一個問題麼?」

  「……哈哈,算。」

  見許鑫還有點不知悔改的模樣,楊蜜忽然笑了。

  笑的跟個狐貍似的。

  就看著自己眼前的傻瓜大言不慚的點點頭:

  「嗯,我覺得我很聰明。第一個問題回答完畢,你還有兩個。」

  「嗯嗯。」

  剛剛舀了一勺小米粥的女孩應了一聲:

  「那這樣,我兩個問題一起問,你想想怎麼回答我吧。第二個問題,你是專門為了看我來的麼?第三個問題,是不是因為你那個秘密工作而來的。「

  在許鑫那忽然僵住了的表情之中,女孩都起了嘴:

  「呼~~~」

  吹了吹勺子上的粥水,慢條斯理的來了句:

  「請開始你的表演。嗷嗚~~哈~哈~」

  看著她那沖天哈氣的模樣,完全沒預料到對方竟然會問的這麼直白的許鑫張了張嘴……最後無奈的嘆了口氣:

  「你這是玩賴。」

  「所以,答案呢?」

  「……我要是說是專門為了你來的話……」

  「那我會哭的,真的。」

  忽然,楊蜜躲掉了男孩的目光。

  攪動著粥水。

  「我真的會哭的,我今天是親戚來了的第一天,最難受的時候。膝蓋特別酸,然後……肚子裡會有下墜感,你懂吧?我今天早上不到7點就起來了,到劇組是8點,然後開始化妝,候場。今天一共拍了三場戲,其中有一場還是吊威亞的,威亞把我的腰勒擦破了皮,可疼了。

  然後它一吊我,我就感覺特別不舒服。中午就沒怎麼吃,晚飯也和你說了,就喝了一袋奶。又困又累又餓又難受到現在了,要是沒別人,我自己忍忍也就過去了……可你就跟個救星一樣忽然出現在我面前,給我熬了小米粥,這兩個肉餅還溫著……許鑫,求求你……真別是為了我來的,我真的會哭的……我哭起來可兇了,誰都勸不住……」

  「……」

  聽到這話,許鑫沒吭聲。

  從兜裏掏出了那半盒玉溪,然後把屁股挪出了女孩兩個身位的距離後,這才把煙點燃。

  「嘶~~」

  實話實說,他有些不太適應雲南煙這種很直爽的衝勁與辛辣。

  更喜歡軟中華那種柔和的感覺。

  但也沒什麼辦法,得適應。

  而吸了一口之後,他搖搖頭:

  「粥和肉餅,肯定是為你熬的,這小米,是我從神木老家帶的。你下午說身子不舒服,我就讓酒店的人給你熬上了。餅也是給你買的,就在那。」

  指著馬路對面那家飯店:

  「我和張導、尚導吃完了飯時,給你買的。」

  「……」

  「至於我為什麼會在橫店……其實就是之前你問我,我一直不跟你說的那個秘密。本來25號那天就可以跟你說了。但因為你告訴我,說你們劇組和《滿城盡帶黃金甲》劇組是同一個酒店,我就沒跟你說。因為我知道咱倆註定會在一個酒店,所以就特意瞞你到現在,想給你個驚喜來著。」

  解釋完,許鑫叼著煙扭過頭去的時候,卻發現女孩原本那夾雜著羞意的半崩潰情緒忽然沒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

  怎麼說呢。

  滿臉都是「大哥你在胡說什麼」的表情。

  他一楞。

  「幹嘛這麼看著我?」

  「你……」

  楊蜜連粥都顧不得喝了,忽然試探性的問道:

  「不是特意為了我來的,對吧?」

  「不是。」

  許鑫搖頭。

  「嗯……」

  他搖頭,女孩就點頭。

  就跟得到了什麼訊號一樣,繼續問:

  「你說和……張導吃飯,是張一謀嗎?」

  許鑫還搖頭:

  「不是。」

  「嗯……」

  女孩再點頭。

  「所以……按照你的說法,我和你說了《滿城盡帶黃金甲》的事,你又知道了咱們是一個酒店……那麼就只剩餘了一個解釋了,對吧?你是為了周傑侖來的?」

  「……」

  許鑫嘴角一抽。

  「不是,周傑侖就那麼香?雖然歌好聽,但我也不至於這麼追星吧?從燕京追橫店?我瘋了不成?」

  「我也覺得你不是這種人啊,所以你到底是來幹嘛的!」

  楊蜜也無語了。

  因為除了周傑侖,就沒其他解釋了啊。

  您老人家大老遠到底來這幹嘛?

  「我給你個提示,好吧?奧運會。」

  「奧運會……你要練鐵人三項,打算從橫店遊回燕京?」

  「我呸!」

  看她越說越不靠譜,許鑫乾脆不隱瞞了:

  「其實我是張一謀導演奧運會開閉幕式團隊的創意成員,之前之所以和你說保密,就是因為奧組委沒公布誰是總導演,我不能和你說。而25號那天公布張導成為總導演後,我其實就可以和你說了,但你來了一句《滿城盡帶黃金甲》要和你一個酒店,我一想,就特意又瞞了你兩天,這不,現在才給了你一個驚喜。而我說的那位張導雖然不是張一謀,但他叫張武,是奧運會開閉幕式的副導演。我們一起吃的飯,吃完我才給你買的肉餅,明白了沒?」

  「……」

  這下輪到楊蜜無語了。

  原本一勺一勺喝粥的動作停止。

  直勾勾的看著許鑫,忽然點點頭:

  「哇,許鑫,你真膩害~」

  「……」

  聽這話如果不去聽語氣的話,恐怕以為女孩滿臉吹捧。

  可實際上呢,她臉上的表情壓根就沒什麼吹捧,而是一種「你湖弄傻子呢」的無語與不信。

  還你是奧運會創意小組成員……

  你咋不上天!

  「你不信?」

  許鑫也無語了。

  可更無語的還在後面。

  因為他聽到了這姐們來了一句:

  「我想信,因為你說的太合理了……可是我真的信不過啊!拋開事實不談,你覺得你說的話有任何可信度嗎?」

  「……????」

  許鑫哭笑不得:

  「什麼叫拋開事實不談?」

  「因為很荒唐啊大哥!」

  女孩咕噥著嘴裡的紅棗,一臉的無語:

  「你如果是個什麼成名多年的導演,我信。或者你是個什麼大藝術家的,我也信……可你現在這麼一說,我就倆想法,你知道是什麼嗎?「

  「……哪兩個?」

  「一個,是張導把你給潛規則了……」

  「……??????」

  許鑫下意識的覺得屁股下面的臺階有些涼颼颼的。

  荒唐的來了句:

  「那第二個呢?」

  「第二個……張導和一群人把你給潛規則了。哎呀那畫面……」

  你還害羞了?!

  你也好意思害羞!?

  我和你說,就你心最髒!

  知道嗎!

  他滿眼無語,來了一句:

  「那你考慮過我說的就是事實麼?」

  「……考慮過。」

  耳朵尖紅暈蔓延的女孩點點頭:

  「但這個結果聽起來太扯淡了。我實在想不通你怎麼做到的,從一個大學生,變成那麼大、那麼重要的開閉幕式環節裏的一員……你說你當誌願者我都信,真的。只要你進了學生會,然後報了名,奧運會誌願者還是可以的。但你說你是創意小組成員……我真的沒法相信啊!」

  她很認真的看著許鑫:

  「雖然我真的很想相信你,但我真的覺得這是不可能的。」

  「這樣啊……我房間裡還有我的工作證,要不要去看看?」

  「……」

  女孩這下說不出來話了。

  直勾勾的盯著許鑫……

  「你說的是真的?」

  「如假包換。」

  許鑫也不逗她了:

  「要是玩笑,開了這麼久,差不多也就得了。但我人現在就在你面前,你覺得我要是和你開玩笑,至於千裏迢迢從燕京來到橫店,就為了給你煮一碗粥,陪你吃個肉餅,逗你開心一下麼?所以,它除了是真的,還會是什麼呢?」

  說話間,兩輛打著雙閃的保姆車忽然來到了這邊。

  接著等欄桿開啟後,保姆車直接進入了酒店之中。

  許鑫看到了之後,又看了下手錶上的時間,見已經十點多了後,想了想,說道:

  「走。」

  「……?幹嘛去?」

  女孩本能的來了一句。

  許鑫一指酒店:

  「我說剛才那兩輛車是周傑侖,你信不信?」

  「……????」

  「晚上跟你聊天那會兒,我們創意組的協商人和我說過,說周傑侖今晚十點多到達,這會兒都十點十五了,你不想見周傑侖麼?就算那兩輛車不是,他估摸也快到了,咱去大堂裏等著看就行。」

  「……」

  楊蜜的心思這會兒其實挺複雜的。

  因為許鑫說的越來越「真」了。

  可也正是因為這種「真」,才會讓她覺得特別假。

  假到不可思議。

  這就好像小說裏那種什麼豪門大族的繼承人忽然扮豬吃老虎,來到了一家小公司裏當社畜,結果某一天忽然發現這個社畜家裡竟然是世界首富一樣。

  明明現實都擺在你面前了,可在心裡你卻仍然不敢相信一般。

  但許鑫不知道她怎麼想的,見她還在發呆,催促了一句:

  「走啊,趕緊的。」

  「……啊?」

  「啊什麼啊,趕緊,沒準剛才那倆車就是呢。」

  許鑫又催促了一句。

  而聊這一會兒的功夫,楊蜜的這一碗小米粥也見了底。

  聽到這話,她本能的站了起來……可馬上又來了一句:

  「可萬一周傑侖看著我手裡拿著餅端著粥……」

  「說的跟他認識你是誰一樣。」

  「……」

  話雖然有些糙。

  可女孩卻忽然覺得……

  也是啊。

  我認識周傑侖,人周傑侖也不認識我啊。

  ……

  剛才那倆車應該不是周傑侖。

  因為許鑫和楊蜜進入酒店的時候,那車子裡正在卸行李,而下車的人是個女人。

  帶著口罩、帽子,很低調的在倆人的陪同下進了電梯。

  行李什麼的壓根就沒管。

  而許鑫和楊蜜就坐在酒店的大堂等候沙發上,女孩一口一口的吃完了兩個肉餅。又把那最後一口小米粥喝完,這就算吃飽了。

  吃飽了,這會兒頭腦也冷靜下來了。

  看著低頭對著手機劈裏啪啦打字的許鑫,她不確定的問了一句:

  「你幹嘛呢?」

  「和韋姐在聊天。問她要不要下來看周傑侖……」

  「韋姐是?」

  「就我說的,開閉幕式的協商人,負責協調各個部門以及各種甲方乙方之間關係的那位。」

  「……」

  楊蜜現在已經說不出來半點東西了。

  信,與不信,在她心裡的概念已經逐漸開始模湖。

  同時,一股巨大的……不知該形容的感覺悄然來臨。

  而這種感覺讓她有許多話想問對方。

  可卻問不出口。

  弄的很難受。

  這時,許鑫收了手機:

  「韋姐和馬導一會就下來……」

  「……馬導又是誰?」

  「視覺藝術特效負責人。」

  「……」

  看著沈默的女孩,許鑫歪著頭問道:

  「怎麼了?」

  「沒……沒什麼。」

  女孩悄然轉移了目光。

  一片沈默。

  片刻,許鑫站了起來。

  楊蜜本能的也站了起來,然後她就看到了一個紮著馬尾一個短髮,兩個女人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而前面那個短髮的女人還滿臉期待,衝著許鑫來了一句:

  「我問了下,說是還沒來……」

  而後面的馬尾女人則把目光放到了楊蜜身上,上下看了看後,沖許鑫來了一句:

  「小許,這位是……」

  「馬導,她叫楊蜜,我同學。是《神雕俠侶》裏的演員,飾演郭襄。」

  許鑫說完,又虛托著手,沖楊蜜低聲介紹道:

  「這位是馬雯導演,奧運會開閉幕式視覺特效總負責人。你喊馬導就行,這位就是我剛才和你說的韋姐,韋蘭芳。奧運會開閉幕式協商人,喊韋姐就行。和你一樣,都喜歡周傑侖。馬導和韋姐平常就對我特別照顧~」

  「……馬導您好,韋姐您好,我叫楊蜜,許鑫的同學……」

  死死壓制著心裡那股翻江倒海的情緒,女孩拿出了最禮貌,最挑不出毛病的禮儀。

  「小許的同學呀?」

  馬雯有些驚訝:

  「《神雕俠侶》就是咱們酒店裡那個……?」

  和楊蜜握完了手,馬雯問道。

  許鑫點點頭:

  「對。」

  「你倆在橫店碰上的?」

  「沒,之前我沒告訴她,但我知道她也在這,所以今天來給了她一個驚喜。」

  聽到許鑫的話,韋蘭芳忍不住笑著打趣了一句:

  「就你鬼主意多!」

  一句話,盡顯親昵。

  誰知馬雯也來一句:

  「行了,人家女同學在這呢,給小許留點面子。這時候得說:小許,你可真聰明……」

  「嘿嘿嘿~」

  三人的關係一聽,楊蜜就聽出來了,一定是很熟的那種關係才會說出來的話。

  而這也就從側面證實了……不管許鑫在裡面幹嘛。

  至少,他真的……就成了奧運會開閉幕式張一謀導演團隊的一員。

  心裡那股波濤洶湧的情緒更多了。

  甚至到有些說不出來話的模樣。

  而韋蘭芳一瞧,趕緊擺擺手:

  「好了,咱們坐下聊……對了小許,別忘了。明天帶個大本子……我這邊已經十幾張簽名預定出去了。」

  「幹嘛啊?」

  馬雯有些好奇。

  韋蘭芳一指許鑫:

  「剛才我通知他明早8點咱們一起去劇組的時候,和他說周傑侖要來的事,他好像對要不要簽名無所謂,我就說讓他幫我要。我也不好那二三十張紙讓人家簽吧?」

  「……那你要那麼多簽名幹嘛?」

  「回去送禮呀。你想想,親戚朋友過生日幹嘛的,不得準備禮物?直接拿個相框把簽名往裡面一鑲,送誰都有面子。」

  「……」

  馬雯楞了楞,忽然點點頭:

  「好主意好主意……小許……」

  「馬導……」

  許鑫哭笑不得:

  「那我又憑啥讓周傑侖幫我簽那麼多張啊?……要不,我和張導聊聊吧。我說張導,您看我設計火炬功勞這麼大,作為獎勵,您跟周傑侖發句話,給我一百張簽名,咋樣?「

  「……」

  一旁默默旁聽的小透明嘴角一抽。

  火炬!???

  然後呢。

  也不知道這倆姐姐怎麼想的,齊齊點頭:

  「可以可以,你和張導親自去說,然後讓張導親自和咱們說……誒,這樣吧。」

  馬雯似乎想起來了什麼,來了句:

  「魔都新索出版社的音樂總監我認識,周傑侖的內地專輯就是他們做的,我讓他給咱們弄點《11月的蕭邦》CD拿過來,等到貨了,小許你在和張導提要求……咋樣?」

  「我看行!」

  隨著韋蘭芳的答應,這下輪到許鑫嘴角抽搐了:

  「馬導,您認真的?」

  「……肯定啊!」

  馬雯點點頭:

  「小許,你還沒到這一步所以你不懂。到我們這歲數,走親戚、朋友過生日之類的送什麼禮物是最頭疼的。這樣……小許你要不要?」

  「我……」

  許鑫想了想,又看了楊蜜一眼,來了一句:

  「要。我要……二十張!」

  「那好,小韋,你呢?」

  「我這邊……三十?」

  「你別三十了,這樣,你四十,我四十,給小許二十。咱湊個一百張,咋樣?」

  「……」

  「……」

  「……」

  許鑫無語。

  韋蘭芳無語。

  楊蜜更無語。

  倒不是說覺得貴。

  其實周傑侖的專輯賣的不貴,就二十塊。

  盜版的要更便宜,好像才七八塊錢一張。

  主要是這數量。

  一百張?

  好傢夥。

  明明滿是槽點,可眾人卻不知道該怎麼吐。

  而現在壓力來到了許鑫這邊。

  剛才明明只是玩笑話……可明顯這倆姐姐把他往死裏坑啊。

  早知道不為了楊蜜準備那二十張簽名專輯了……

  正琢磨的時候,忽然,韋蘭芳一拍馬雯的手:

  「誒,那個是不是!是不是!?」

  順著她的話,幾個人本能的朝著酒店大堂門口處看去。

  接著就看到了一個大晚上起來還帶著墨鏡,鴨舌帽,口罩,穿著飛人喬丹外套的人在助理的陪同下走了進來。

  「……是嗎?看不清啊?」

  「就是,你看那臉型就能看出來了!」

  「真的是周傑侖?」

  「誒他可真瘦!」

  「……咋辦,要不要上去打招呼?」

  「別吧,咱得端著點吧?明天到劇組裡在說?」

  「哎喲,他要是能當著我的面給我唱首歌……我這輩子就值了……」

  「我更好奇他和蔡怡林到底有沒有事情……」

  「聽說他會街球,打籃球賊帥。」

  倆姐姐頗有點陷入「中年危機」的味道。

  許鑫聽的一楞一楞的。

  本能的又扭頭看向了楊蜜。

  果不其然,她的眼神也直了。

  三個女人直勾勾的看著那低頭往電梯方向走的周傑侖。

  而許鑫則不屑的撇了撇嘴。

  打籃球賊帥?

  韋姐你怕是沒看過我的蝴蝶穿華空中換手後仰跳投。

  連投不進的打鐵聲都和科比一模一樣!

  看看你們那沒出息的樣子!

  就這樣,在三個人目不轉睛的註視和許鑫那在腦海中三百六十度空中大迴環把周傑侖扣翻到地上的畫面中,周傑侖和助理,以及推著幾個大皮箱的門童一齊走進了電梯。

  等電梯門完全關閉……

  馬雯和韋蘭芳回過神來,心滿意足的來了一句:

  「真帥啊……」

  「那專輯趕緊弄……太帥了啊!」

  「……」

  「……」

  在許鑫和楊蜜無語的沉默之中,倆形象畫風都有些崩塌了的女人心滿意足,得償所願。

  「好啦,回去休息吧?……小許,楊同學,我們走了。明早8點之前來樓下,記得,別遲到了。」

  隨著韋蘭芳的話,許鑫點點頭:

  「好。」

  送別了倆人,許鑫這才轉向了楊蜜:

  「那你也上去休息吧?……要不要去我房間認認門?」

  卻見女孩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

  挪不開了。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15 PM

071.她的溫柔

  楊蜜沒跟許鑫回房間。

  倒不是說她怕。

  是因為一些個人原因。

  而許鑫回到房間之後,立刻就收到了她的簡訊:

  「我先去洗個臉,你等我一會兒。」

  「好。」

  回了一句後,許鑫也去洗了個澡。

  本來想著出來就應該差不多了,結果一看手機,對方還沒給回復。

  他直接就躺了下來,打開了電視。

  電視一開機就是體育頻道,好像是個足球欄目。

  許鑫不看足球,所以不太懂這個。

  但男人對體育頻道的鐘愛是天生存在的。別的不提,就說許大強,他就特別喜歡一邊看著斯諾克比賽一邊睡覺。

  主持人那種慢悠悠的解說語氣,在加上撞球那有規律的碰撞聲比安眠藥都好使。

  而恰好今天這節目,按照那倆不認識的主持人的說法,是什麼歐冠十六強還是幹嘛的。

  皇家馬德裏對阿森納。

  倆主持人一水兒的看好什麼銀河戰艦。

  這個許鑫到知道,好像有什麼……馬拉度納還是什麼羅納爾多的。

  一時間想不起來人名了。

  反正據說世界上最強的球員都在這隻隊裡。

  明明不認識,但他也就囫圇著躺床上看。

  又覺得屋頂的燈光有些刺眼,還把燈關了……

  然後,就沒然後了。

  ……

  「我洗完臉了。」

  「我和你說,我現在就覺得做夢一樣,雖然你真的沒騙我,但我還是跟做夢一樣。」

  「你到底怎麼就忽然加入的?」

  「火炬又是怎麼回事?能說說嗎?」

  「我剛才是不是顯得特別奇怪?對不起啊,主要是我都懵了。」

  「我很為你高興,真的,百分百為你高興,但我覺得我剛才表現的太奇怪了。」

  「甚至有點自卑了。」

  「……在嗎?」

  「許鑫?」

  「你睡了嗎?」

  「好吧,晚安。」

  「最後說一句,加油!許鑫,你一定是最棒的!」

  這是大清早,許鑫看到的信息。

  而看了下時間,還不到6點半。

  他也不知道楊蜜起來了沒,就回了一句:

  「昨晚我睡著了,你起來了沒?」

  洗漱完畢,楊蜜也沒回復。

  許鑫估摸著應該是沒起來。

  他也不在繼續發消息打擾人家的美夢,直接去餐廳裏吃了個早餐後,換上了一套短褲短袖的打扮走出了門。

  酒店有健身房。

  這是寫在菜單上的。

  雨菲教練給他發了一封健身計劃書,還制定了一下增肌食譜。並且,還很細心的附帶了動作教程。

  但都是有氧運動,器械區的很少,並且在每個動作後面都表明了「不要訓練過度,容易造成肌肉溶解」的警告語。

  顯然是擔心他又搞什麼麽蛾子大運動量。

  健身這東西,是個持之以恆的運動。

  養成習慣之後,其實幾天不練反倒會覺得全身不舒服。更何況他還沒個女朋友,無窮的精力要是得不到發泄……

  嗯,誰憋著誰難受。

  所以他選擇了去酒店的健身房裡待一會兒。

  練一個小時。

  他是第一個客人,健身房裡空無一人。

  不過東西倒挺全。

  甚至還有半個籃球場。

  也不知道籃球場下面的樓層是什麼,才能忍受那天天冬冬冬的動靜。

  熱身完畢,他先上了跑步機,跑了個三公裏。

  感覺渾身都活動開了後,開始按照記憶裏雨菲教練的那幾個動作圖片,在瑜加墊上練習。

  什麼波比跳,平板支撐之類的。

  還別說……明明只是有氧,但許鑫很快就見了汗。

  一個小時。

  帶著一身汗水,他走出了健身房。

  回屋洗了個澡,發現楊蜜還沒回復……

  這是睡多久?

  今天不用上戲?

  他有些納悶,但這會兒時間也差不多了,趕忙就下樓去了。

  一樓。

  「小許。」

  許鑫剛出來,就聽見了韋蘭芳的動靜。

  扭頭一看,發現都是主創人員,但張導、張武導演、程曉東導演他們卻不在。

  「韋姐,早。」

  他打了個招呼。

  韋蘭芳一楞,納悶的問道:

  「你怎麼出這麼多汗?」

  「我剛上健身房練了一個小時,這會兒剛洗完澡下來的。」

  這話一開口,沙小風他們也都看了過來。

  馬雯點點頭:

  「嘖嘖,到底是年輕人,這精神頭真足。」

  幾個老大哥同樣一臉贊同的模樣。

  大早上起來健身……

  年輕人體力真好。

  「韋姐,張導他們呢?」

  「先走了。張導他們跟著劇組走的。咱們的車還沒來呢。」

  「哦哦。」

  許鑫點點頭:

  「那我抽根煙去。」

  「去吧。」

  走出酒店。

  陽光明媚。

  一股不同於北方的熱讓許鑫下意識的瞇起了眼睛。

  早知道帶墨鏡出來了。

  而一根煙還沒抽完半根,其他人也走了出來:

  「小許,走了,車來了。」

  隨著韋蘭芳的話,兩輛藍色的別克商務車開上了貴賓臺。

  「好嘞。」

  許鑫背著包率先上車。

  直接坐在了最後面的座椅上。

  今天不是演員拍攝,而是檢查場地,確認道具項目。

  張一謀的工作量不算大,但卻必須要在。

  至於演員會不會在就沒人知道了。

  許鑫看著沿途的風景時,手機震動了一聲。

  「我一猜你昨晚就睡著了。早安~我醒了,托您老人家的福,我倆眼全腫了。「

  看到這消息,許鑫一楞:

  「?你哭了?」

  「不是,昨晚那頓宵夜呀。吃了就睡,臉都腫了,哈哈。你在哪呢?」

  「剛出發,往劇組那走。」

  「是什麼區?」

  「……什麼意思?」

  「就是你們在哪裡拍。」

  看到這條信息,許鑫對旁邊的沙小風問道:

  「沙導,咱們是去哪個區啊?」

  「明清宮苑。」

  沙小風來了一句。

  許鑫給楊蜜回覆:

  「明清宮苑。」

  「我一猜就是那邊,還行,離我們拍的明清民居博覽城不太遠。」

  「你今天不去?」

  「去呀,但上午沒我的戲,我下午有一場。你帶風油精了沒?」

  「帶它幹嘛?」

  「防蚊子,那邊蚊子很多的。」

  「沒。」

  「那你下車了記得買,那邊有賣的,花露水和風油精都要買。風油精買中華藥業的,不要買老虎牌的。老虎牌的不行,而且假貨特別多。中華藥業的是兩塊五一瓶,你直接買20個一板的是45塊錢。花露水買六神的。」

  看到這條信息,許鑫都無語了。

  心說我又不喝風油精,買那麼多幹嘛?

  但還是回了句:

  「好,知道了。」

  「嗯啊,那我去做準備了。」

  「好。」

  放下了手機,許鑫也沒多琢磨。

  他對橫店的蚊子根本沒概念。

  接著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公裏,他遠遠的就看到了一座座宮城建築映入眼簾。

  橫店影視城,第一次向他揭開了面紗。

  ……

  「小許,看什麼呢?」

  宮城內,下了車的韋蘭芳見許鑫在那左瞅瞅右瞧瞧的,有些納悶。

  「呃……沒事。」

  許鑫搖頭。

  他沒想到劇組的車竟然能直接開進來,而且七拐八拐的來的地方一個商店之類的都沒有。

  風油精和花露水是買不到了。

  不過也沒當回事。

  這會兒艷陽高照的,哪有什麼蚊子?

  收回了目光後,就跟著韋蘭芳往這些仿照紫禁城樣式而建造的宮城裡面走。

  走了一會兒,就看到了前方的人群。

  看那樣子得有一百多人,這還不算工人的。

  兩臺吊機旁邊還有著二三十個帶著安全頭盔的工人,不知道在忙活什麼。

  估計是在布置場地。

  而張一謀和另一個看起來胖胖的中年人就被眾星捧月一樣,圍在中間。

  不過眾人的目的地不是他那邊。

  而是旁邊一個搭建起來的長條帳篷。

  在那邊,包括翟國強、張武、田和平在內的大老們正在帳篷的陰涼處坐著,沖他們招手。

  眾人趕緊趕過去,許鑫這才看到還多了一個生面孔。

  歲數大概在三四十歲,帶著一個金絲眼鏡,顯得很斯文。正夾著一根在天朝菸草行業很少用的白色過濾嘴香菸在發呆。

  許鑫以為他抽的是中海。

  結果走進了才發現,抽的是萬寶路。

  因為不知道是誰,所以許鑫就想著先當小透明。

  可沒成想張武看到他後,直接就招招手:

  「小許,來來來。」

  「張導,田部長,範導,王導……老師您好,我是許鑫,請您多多指教。」

  見喊了自己,許鑫就來到了前面,挨個打了招呼後,最後對這個很斯文的中年人禮貌招呼。

  不過對方沒正面回應,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而張武一聽許鑫喊「老師」,就明白了過來,直接說道:

  「你得喊沈老師,沈丹青,咱們國家著名畫家……丹青,他就是火炬圖的設計人。」

  聽到這話,中年人這才把註意力放到了許鑫身上。

  忽然問道:

  「你是繪畫專業?」

  「呃……不是。我是北影導演系的學生,沈老師。」

  「導演系?……學過繪畫?」

  他口音有點南方人的口音。

  許鑫點點頭:

  「算是遺傳吧,我母親畫畫很好。」

  「哦~」

  沈丹青點點頭,不再多言,繼續陷入了一種沈思之中。

  「……」

  許鑫也沒覺得有什麼,人家問,就回答唄。

  而回答完了後,他走到了張武身邊問道:

  「張導,您昨晚沒喝多吧?」

  其實就是客套話。

  三人一瓶黃酒,怎麼可能喝多。

  張武笑著搖搖頭:

  「當然沒有……我倆回屋後,又喝了兩瓶啤酒,但他鬧肚子,也就沒多喝。」

  「哦哦。」

  許鑫點點頭,跟隨著大傢夥落座。

  張一謀不過來,自然就是張導主持。

  「咱們是這樣。」

  就聽他說道:

  「一謀剛才和我溝通過了,今天他得忙一陣,然後咱們還是老規矩,按照在燕京的時候討論的那幾個點,以「四大發明」為主軸,開始思考環節設計銜接。大傢夥也都想一想……然後我們剛才在車上聊起來了一個特別有意思的點,和大家說說。「

  張武坐直了身子,點了一顆煙後,看著眾人來了一句:

  「咱們畫一幅格爾尼卡,用火藥,怎麼樣?」

  「……」

  許鑫一懵。

  什麼……什麼卡?

  一個從未聽說過的名次從張武嘴裡冒出來後,許鑫人就傻了。

  本能的,他看向眾人。

  除了張一謀之外,在加上多了一個沈丹青。

  十三個人在這,所有人都是一副深思的模樣,除了自己和韋蘭芳。

  別人深思。

  顯然人家懂這是什麼東西。

  而自己和韋姐則是茫然。

  這表情太好區別了。

  別人是皺眉頭,而倆人是大眼瞪小眼。

  為什麼大眼瞪小眼?

  很簡單啊。

  這什麼……格爾尼卡,倆人都沒聽過。

  而許鑫卻沒註意到,當提到「格爾尼卡」的時候,沈丹青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當看到他那副茫然的模樣時,緩緩皺起了眉頭。

  就聽張武在那說道:

  「這是一謀提出來的,咱們傳達和平的時候,是不是也要反思戰爭對咱們的傷害?我們怎麼體現出這種反思?用格爾尼卡!國強的意思是可以用火藥畫出來一副格爾尼卡,然後……火藥一點……彭,格爾尼卡化作灰盡,大家覺得怎麼樣?」

  話音剛落,忽然,一個聲音響起:

  「我反對。」

  從滿眼茫然的許鑫臉上收回目光,沈丹青似乎已經明白了這個年輕人的「底」後,不再關註。

  他夾著煙說道:

  「格爾尼卡的核心思想是控訴,控訴**轟炸格爾尼卡的平民時的慘狀。單就以精神而言,他的控訴性要強過反思性。它是帶著仇恨的,他是通過仇恨與控訴,來向世人告知戰爭的可怕,從而帶來反思。但你要說用四大發明的火藥環節來講這一幅畫,我覺得是不恰當的。」

  沈丹青話音剛落,一旁的翟國強溫和開口:

  「所以我們才說要點燃它。我和一謀說的是,我們用火藥繪製出一副格爾尼卡,因為它對戰爭的控訴是全人類共通的觀點。我們來點燃它,把那種慘狀付之一炬,來表達觀點:戰爭只會帶來毀滅。然後通過後續環節的銜接,表達出我們對和平的嚮往……」

  「但火焰會留下灰塵的吧?」

  馬雯來了一句:

  「現場那麼多火藥灰該怎麼辦?安全隱患呢?安全係數呢?那麼多人,用火藥來點燃一幅畫,這幅畫的尺寸一定不小對吧?或許在視覺上很震撼,可後面的問題我們該如何收尾……「

  討論組開啟了討論日常。

  可許鑫的眉頭卻徹徹底底的皺了起來。

  ……

  一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上午,張一謀沒露面,而是在劇組那邊統籌規劃著名什麼。

  中午吃飯的時候才來。

  大家一起吃盒飯,然後繼續爭論、思考上午因為他不在,而無法拿捏的「格爾尼卡」。

  下午,劇組轉換了場地,來到了宮殿裡面。

  張一謀偶爾去找角度拍攝,偶爾來到在角落裡討論的眾人這邊參與討論。

  明明是兩種不同的事情,可他轉換的卻非常自然。

  但實話實說。

  許鑫今天卻沒什麼狀態。

  基本上一天時間都沒怎麼說話。

  中午吃飯的時候,他用手機查了一下格爾尼卡是什麼。

  這才弄明白,原來《格爾尼卡》是畢卡索畫的一幅畫。

  是以*****轟炸西班牙北部巴斯克的重鎮格爾尼卡、殺害無辜的事件創作的。

  也看到了畫的原型。

  雖然弄懂了表達的意義,也看清了它的全貌。

  可他卻始終覺得有些心虛。

  因為他不懂。

  可別人提了之後,人家卻懂。

  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肚子裡沒東西。

  這種感覺讓他心裡覺得不是很舒服。

  或者說,很不舒服。

  原本,在設計出來火炬時,他覺得……自己雖然可能只是靈光一閃如有神助,但至少,他的設計思路之類的是跟得上團隊裡的各位大牛的。

  甚至還有些為自己驕傲的誌得意滿。

  你看,團隊裡的第一個成就,竟然是我弄出來的。

  他在內心裡確確實實是有些成就感的。

  可沒成想,這股成就感,在來到了橫店的第一次創作討論會上,就跟格爾尼卡一樣,被轟了個稀巴爛。

  ……

  「你怎麼來啦?我還說等我忙完,悄悄跑你們那邊看看呢,你怎麼忽然過來了?」

  臉上還帶著妝的女孩滿眼驚訝,走出了宅院,看著門口的許鑫。

  然後就看到不對勁的地方。

  許鑫的手背上紅了好大一塊,中間還有個鼓起的包。

  「……你沒抹花露水?沒灑風油精?」

  「沒。」

  許鑫搖搖頭,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咬的包,並不在意。

  可楊蜜的眉頭卻皺起來了。

  他的情緒有些不對勁。

  於是問道: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你忙完了沒?」

  「拍完了呀,不過我在看別人演戲……你等會我,我和導演說一聲去。然後你沒來過這邊吧?我帶你轉轉?」

  「好。」

  聽到這話,楊蜜點點頭,一路小跑走進了裡面,大概一兩分鐘的模樣就出來了。

  不過出來時手裡還拿著一個書包。

  「給,幫我拿一下。」

  把書包遞給了許鑫,她一邊開始解自己的頭髮。

  把郭襄的造型全解開後,又用手腕上的皮筋紮了一個很清爽的馬尾辮,把那散碎的頭髮遮到了耳後,接過了書包,從裡面翻出來了一頂鴨舌帽戴在了頭上後,忽然問道:

  「好看麼?」

  許鑫擡頭看著她那青春靚麗的模樣,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笑容:

  「嗯,漂亮。」

  「嘿嘿~」

  笑著把雙肩包背到了身後,她一邊帶著許鑫沿著巷道往大路上走,一邊問道:

  「你那邊結束了?」

  「嗯,今天張導就是去檢查布置場地的,弄完就讓回去了。」

  「你沒跟著?」

  「沒……今天晚上《黃金甲》的演員都到齊了,劇組要開個會,還有個媒體採訪會,討論組那邊我問過了,今晚應該不開會後,就來了。」

  「這樣啊……」

  她左右看了看,指向了遠方:

  「我帶你去清明上河圖那吧,那邊有山有水的,還挺好玩的。」

  「好。」

  許鑫隨口應了一聲。

  這時,楊蜜一邊帶著他走,一邊問道:

  「看你……好像不開心呀。」

  「有點。」

  「發生什麼啦?」

  她不解的問道。

  許鑫想了想,問了一句:

  「知道格爾尼卡麼?」

  「……啥玩意?」

  「《格爾尼卡》。」

  「導演嗎?哪國的?還是電影?」

  「……」

  不知為何,許鑫忽然覺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一些。

  「是一幅畫,畢卡索畫的。」

  「噢~~」

  背著雙肩包,帶著鴨舌帽的女孩立刻明白了過來:

  「我知道畢卡索,畫《最後的晚餐》那個嘛。」

  「……」

  這下輪到許鑫驚了。

  直勾勾的看著女孩……

  「你認真的?」

  「怎麼啦?」

  楊蜜也有些納悶:

  「就那什麼教堂裏的畫,那個耶穌這樣……」

  她攤開了雙手。

  看起來就是【無奈】的動作。

  「……」

  許鑫是真無語了,說道:

  「那是達文西畫的。「

  「……」

  黃昏中,夕陽下。

  女孩那還帶著些許絨毛的耳朵尖再一次變得粉紅。

  可臉上卻是氣急敗壞的表情:

  「哎呀!你咋那麼煩人呢!

  !我……我當然知道那是達文西畫的!我不是在逗你開心麼!「

  「……那畢卡索是誰?」

  「畢卡索是畫格……格什麼來著那個!」

  「……」

  氣急敗壞、欲蓋彌彰、惱羞成怒、怒不可遏、惡語相向……

  看著女孩那模樣,許鑫臉上終於出現了一抹笑容。

  行吧。

  於是,他點點頭:

  「走吧。」

  「……《格爾尼卡》怎麼了?」

  「EMMMMM……」

  許鑫抿起了嘴。

  想了想,最終選擇了實話實說:

  「其實我也是今天上午,才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或者說這幅畫。」

  「那不挺好的嗎?又學了一點新知識。」

  「……」

  他腳步一頓。

  看著女孩,眼神有些……

  奇怪的神色。

  想了想,他問道:

  「假如,比方說,別人在聊《格爾尼卡》的時候,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會怎麼辦?」

  「我會問呀。」

  女孩幾乎沒有思考,給出了答案:

  「我會問《格爾尼卡》是什麼?」

  「……不會不好意思?不嫌丟人?」

  「為什麼會嫌丟人呢?」

  她似乎覺得有些奇怪。

  「因為別人都懂,你不懂呀。」

  「呃……」

  看著眼神有些莫名的男孩,她想了想,說道:

  「你今天遇到這種情況了?」

  「……嗯。」

  猶豫了一下,許鑫還是點點頭承認了。

  「怎麼回事,和我說說。沒事,你大大方方的說,畢竟我也不知道……我連畢卡索和達文西都分不清,還是剛才聽你說了,才懂《最後的晚餐》原來是畢卡索畫的……」

  「是達文西!」

  「哦對對,鵝鵝鵝鵝~~~」

  似乎覺得自己又弄錯了,感覺特別有意思。

  她竟然發出了一串鵝叫一般的笑聲。

  然後問道:

  「到底怎麼回事?」

  於是,許鑫就跟她說了一下早上遇到的事情。

  倒不礙著什麼保密之類的。

  但他還是沒說這是「創意」,而是說創意團隊的人聊天,話趕話討論到了《格爾尼卡》的意義到底是控訴,還是反思。

  反正楊蜜也不懂。

  而聽完之後,女孩卻問道:

  「所以你覺得大家都懂,但你卻第一次聽說這幅畫,感覺……你的知識儲備,或者說……藝術修養這些不達標,所以心裡很難受?」

  她一語中的。

  而許鑫的沈默便是最好的答案。

  於是,看到他的樣子,女孩搖了搖頭:

  「其實沒必要這樣……」

  「……為什麼?」

  「因為第一,子曰敏而好學,不恥下問。不懂就問……至少在我這裡,不是什麼特別丟人的事情,對吧?我不懂就是不懂,也正是因為不懂,我才要問。我可以問錯,或者可以被人嘲笑,但我卻得到了解釋,從而「懂」了我的問題。這不就跟上學的時候老師說同學們懂了沒是一個道理。老師問這句話,不是給懂的人說的,而是希望不懂的學生站出來說出自己的疑惑點,老師來負責解惑,讓學生弄懂。明白嗎?」

  迎著夕陽,女孩的話語裡儘是溫柔與撫慰的力量。

  無聲無息的融入、滲透到了許鑫的心頭。

  「更何況呀,許鑫,你想沒想過,我也不懂啊~」

  她衝著許鑫呲起了一口小白牙:

  「如果今天不是你提這個,那以後可能我都不知道原來世界上還有這樣一幅畫。但是呢,你今天提出來了,我才明白,噢,原來《格爾尼卡》是這麼一回事。對吧?這世界上又有誰敢說自己什麼都懂了?」

  說著,迎面剛好走來了倆人。

  看起來應該也是群演或者幹嘛的,臉上還帶著「血」。

  女孩說著,直接上前了幾步,當著許鑫的面把倆人給攔住了:

  「您好,兩位,我能問一下嗎?您二位知道《格爾尼卡》是什麼嗎?」

  這倆人一楞。

  互相看了看……

  接著同時搖頭表示不知道。

  女孩禮貌點頭:

  「好的,謝謝,再見。」

  擦肩而過。

  重新回到了許鑫身邊,女孩聳聳肩:

  「你瞧,誰規定世界上所有人都要明白什麼是《格爾尼卡》的?我們總會面對許許多多我們不清楚的東西,不是嗎?在說了,許鑫,你也不想想,那些老師是什麼人?他們每一個人都是這個國家裡最拔尖的技術人才。他們的眼見、修養、藝術水平本身就比咱們高了不知道多少倍。而咱們……或者說你是什麼?你只是個還沒畢業的學生。我不是說你不會你就有理,而是……我們還年輕,不會,不懂,沒關係。」

  她搖頭。

  語氣堅定而溫柔,看著皺眉沈思的男孩,柔聲說道:

  「我們可以學,不是嗎?」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16 PM

072.潛規則

  一番話,化作了那潺潺春水,溫柔的撫慰著許鑫的心田。

  可他心裡還是有些疙瘩。

  點點頭表示認可了這個觀點後,說道:

  「可論起來藝術水平,感覺還是和大家差許多……」

  「那他們為什麼沒弄出來火炬呢?」

  夕陽下,微風吹拂。

  吹亂了女孩攏在耳後的頭髮。

  她不在意。

  依舊溫柔的發問,同時把頭髮重新歸於耳後。

  而無需等待答案,她看著似乎想要說些什麼的許鑫,繼續說道:

  「你首先認可奧運會開閉幕式導演小組是個團隊,對不對?」

  「……嗯。」

  「那你是不是就相當於一顆螺絲釘?或者說,可能除了張一謀導演是那個開車的司機,你、那位馬導、韋姐,還有其他人,你們其實都相當於是一臺車的零件,對不對?「

  「呃……」

  許鑫似乎大概猜到了她接下來想說什麼。

  正思緒混亂的時候,就聽女孩繼續說道:

  「有人是發動機、有人是水箱、有人是變速箱、還有人是三元催化。每個人都是這臺車上的零件……比如說你吧。你就像是一個避震器,這臺車遇到的第一個情況,就是路上的一個大坑。

  如果沒有你,那麼汽車前橋往坑裡一懟,可能發動機就掉下來了。但因為有你,所以這第一個大坑得到了完美的度過。而避震器或許不懂發動機的工作原理,也不懂為什麼車子自己會動起來……他至少在發揮自己的作用,對不對?



  車子不能離了避震器,也同樣離不開發動機,而避震器也需要發動機和車子來定義自己的價值……你們團隊裡的所有人都是如此。一副《格爾尼卡》就能否定你對團隊的貢獻與潛在價值?他們要真那麼厲害,那為什麼搞出來火炬的是你而不是他們呢?你如果真的那麼差,那為什麼能搞出來他們都想不到的火炬呢?不是嗎?」

  認認真真的看著男孩的雙眸,女孩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在說了,那麼多大學生,不用管是誰的因緣際會,還是莫名巧合。張導為什麼獨獨選了你而沒有選其他人?而你有做什麼讓團隊失望的事情嗎?也沒有。明明你在努力,你已經做出了成果……你對團隊的貢獻是有目共睹的。為什麼你卻要自己懷疑自己呢?……你已經足夠優秀了,不是嗎?」

  「……」

  許鑫覺得臉有些熱。

  也不知是激動還是羞臊。

  也就在這時,女孩更加堅定的搖了搖頭:

  「一副《格爾尼卡》否定不了你的價值,許鑫。沒有人是生而知之的,就算生而知之,他也無法弄懂全部。任何因為自己知道得多而產生優越感的人,在我看來都是更大的無知。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因為,知識,會讓人更謙卑才對。」

  她說出了對於許鑫來講,最大的一句暴擊。

  雖然這話其實說到這,已經有些偏離他想表達的東西。

  但許鑫不得不承認,這句話……就像女孩剛才說的那樣。

  不知道,不會,不懂,但我可以學。

  而知道的越多,便會發現自己越渺小,人便會越謙卑。

  「呼……」

  沒回應楊蜜的話。

  許鑫和她沈默的走了一段路後,忽然擡起了頭左右看了看,問道:

  「這裡是哪?」

  「呃……」

  忽然,楊蜜也一楞。

  原來倆人不知何時已經走進了一條不算寬綽的小巷。

  她眨了眨眼……

  四處看了看後,原本那副溫柔的面孔變成了尷尬:

  「要不……咱就在附近逛逛吧。」

  「……」

  ……

  「我還沒去過開封呢,不知道清明上河圖下的古城到底什麼樣。但第一次來到這邊後還真挺震撼的……比我小時候看故宮天壇什麼的好看多了。」

  清明上河圖區,山水林園之內。

  看著夕陽夕照波光粼粼的湖面,女孩說道。

  而手裡正拿著一瓶花露水的許鑫應了一聲,把花露水擰緊,裝進她的背包裏後,便揉搓著手背,便說道:

  「可惜……沒帶相機。」

  「給我拍照?」

  「為啥不能是給咱倆拍照?」

  整理好心情的他好笑的問了一句。

  但他這話似乎聽在楊蜜耳朵裏有點別的含義。

  莫名的,她耳朵尖又開始發紅。

  不過好在這會兒陽光足,看不太真切。

  接著忽然指向了太陽:

  「拍我,是夕陽。」

  再指腳下:

  「自然。」

  最後指著自己:

  「美人。」

  「啊對對對,夕陽自然之下的美人就該分不清達文西和畢卡索。」

  「……」

  楊蜜呼吸一窒,氣急敗壞:

  「再給你用我的花露水,我就是狗!

  」

  「哈哈~」

  依靠在憑欄上,看著氣急敗壞的夕陽美人,許鑫愜意的瞇起了眼睛。

  ……

  「一百五,咋不去搶錢呢!」

  國貿大廈,聽著碎碎念的女孩,許鑫翻了個白眼:

  「沒這一百五,你還在園區餵蚊子呢。「

  「那也太貴了……我整個一部戲才多少錢……」

  「唔……」

  一提起這個,許鑫來了興趣。

  一邊往酒店裡面走,他一邊好奇的問道:

  「你這部劇片酬是多少?」

  這東西講道理而言,算是行業隱秘,別人最好少打聽。

  或者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當面說,都是暗地裡說那種「誒,你知道麼,誰誰誰一部戲拿了多少多少」,當著面問的話不太合適。

  但楊蜜沒瞞著,直接伸出了兩根手指。

  「……二十萬?」

  許鑫一驚。

  「嗯,稅前。不過稅金也得一萬多~」

  「……好傢夥!」

  許鑫人都傻了:

  「一個郭襄就二十萬?」

  「對呀。」

  楊蜜點點頭:

  「這麼一聽,是不是以為我特別有錢,在劇組待個一個來月就賺了十多萬?」

  「肯定啊。」

  「但我這錢還得往外分呢。」

  楊蜜搖搖頭:

  「首先是經紀人抽成,是兩成。公司抽成是三成。你就按照稅前算,我自己到手就十萬。然後還要繳一萬多的稅,這些公司是不承擔的。」

  「……八萬塊有點少了。」

  「還沒完呢。」

  就瞧著這姐們滿臉肉疼的開始扒拉手指頭:

  「你還記不記得我和你說的,當初算上我,公司一共有三個人選上了。」

  「嗯。」

  「也要給錢的,一人八千。畢竟別管是不是公司的意願,人家給你讓位置了。」

  「呃……」

  「然後這邊錢給完……」

  說到這,忽然她話頭一頓,左看看右看看,確定沒人後,才低聲說道:

  「選角導演那還有兩萬塊的感謝費,如果不給錢,你乾脆別想晉級。只有給了錢,我才能進入到導演視野。正常來講都是一萬的,但我這次得給兩萬,因為當初唐人那個人公司以為要和我爭……主動給了兩萬。虧大啦!」

  「……」

  許鑫無語了。

  是真無語了,算了算,來了一句:

  「那你到手也就三四萬?」

  「對呀。」

  楊蜜點點頭:

  「很少的。」

  「……所有劇組都這樣嗎?」

  「差不多。」

  看著許鑫那副驚訝的模樣,女孩低聲解釋道:

  「主角什麼的就不說了,那是公司和公司之間的博弈。但像我這種公司想捧的類型,想要得到這種角色就得這麼來。不過這種情況都是電視劇,電影的倒很少。因為電影演員一些重要角色導演都會親自參與試鏡嘛。但電視劇人多,劇集拉的時間長,就會出現這種情況……

  沒辦法,錢總不能都讓導演、主演賺吧?道具、場務這些人家也得活嘛。這些人你別看表面,實際上對於我這種小演員而言,能量很大的。你想想看,好比說一百個人試鏡一個角色,試鏡來的導演當場就有權給一些人斃掉的,不然怎麼可能拿著一百分資料和試鏡影片給導演去看?所以我才要努力呀,努力熬成大演員……最起碼不用給別人送紅包了……虧死啦!」

  「那沒法避免麼?」

  身為一個「導演」,許鑫覺得這種情況實在是有些接受不能。

  別管片酬多少、投資多少,在他的概念裏,出任某個角色不是一定首先演技得過關麼?

  怎麼就成一場「交易」了?

  雖然這情況聽起來簡直習以為常,生活中比比皆是。

  但……

  他還是很彆扭。

  而聽到這話,楊蜜聳聳肩:

  「當然有,一次兩次行,可次數多了,要是老這麼做的話,那這個導演在圈子裡名聲就爛了呀。你想想,比如說一部一百萬的電影投資,票房一千萬。按照道理而言,是賺錢了,對吧?扣除去票房分成什麼的,到手三四百萬。

  而這三四百萬裏有投資方的回本的錢,賺的錢,演員的分紅錢,導演的分紅錢。除了這些,還有什麼?沒了呀。除了道具採購能賺點錢,場務、錄音、攝影……這些人靠什麼賺錢?就那幾萬塊的報酬?而這時候有個人給你送個紅包,只需要你在某個人面前替一個演員美言幾句,這錢就拿到手了,你賺不賺?」



  但你說導演不知道這種情況麼?肯定也知道。可他能咋辦?蛋糕就這麼大。除非你不在乎錢,肯開個扣子,比如給劇組票房分成或者幹嘛的。那大家齊心協力一起做。但想的時候誰都會想,真到做的時候……那可不是十萬二十萬,那是幾百萬、上千萬的那麼來,等這些錢真擺到自己面前時,誰不想自己多賺點?」

  楊蜜說這些的時候,其實已經走到了酒店門口。

  但許鑫沒上去的意思,而是掏出了煙。

  見狀,女孩也就陪著,看著他抽菸,一邊聊天。

  而許鑫在知道了這些行業隱秘後,抽了半根煙,來了一句:

  「那照你這麼說,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

  「對唄。」

  女孩點點頭:

  「反正我簽約之後,出的幾部戲,公司都是這麼做的。這行挺殘酷的,小演員就得這麼做。甚至有的時候錢也會打水漂,就是給錢不辦事的。遇到了也只能算自己倒黴,明白吧?不能說,你說了,就等於不懂規矩,導演和導演、攝影和攝影的同行們都是有聯繫的。你得罪這個了,另外一個那邊人家只要提兩句:這個演員不懂規矩,那在想翻身就難了。」

  「……好傢夥。」

  發出了一聲真心實意的感嘆,真的長見識了的許鑫搖搖頭:

  「這行……水可真深啊。」

  「是唄,所以我才說,能熬出頭的人都不簡單。就跟黃小明、劉天仙這種一樣。對外,對觀眾,要豎立自己的形象,這叫人設。但和同行怎麼相處,怎麼維持人際關係,怎麼運作自己,這叫手腕……我和你說,這倆人以後絕對不簡單,我算是看出來了。」

  說到這,楊蜜的眼裡也有些感慨的神色。

  而許鑫則下意識的來了一句:

  「我覺得你以後也不會比他們差。」

  「肯定呀。」

  摘掉了鴨舌帽,撥弄了一下自己面前新剪的劉海,女孩滿眼的自信:

  「我要想學習,我就好好讀書考清華去了。既然選擇入這一行,我就得混出來個樣來!~」

  「嗯……」

  撚滅了煙,許鑫點點頭:

  「加油,大明星……走吧,上去。請你吃飯~」

  「嘿嘿~」

  一聽吃飯,女孩點點頭:

  「嗯!」

  倆人接著就要往酒店裡面走。

  可剛走了幾步,忽然許鑫腳步一頓……

  「尚導?」

  看著整低頭走路,似乎很疲憊的尚靖,他趕緊打了個招呼。

  尚靖下意識的擡頭,露出了一張疲憊的臉孔。

  當看到是許鑫後,點點頭:

  「是小許啊。」

  「尚導,我幫您拿?」

  看著尚靖提著手裡那個公文包,許鑫禮貌的問道。

  尚靖搖搖頭:

  「不用不用,也不沈……走吧。「

  畢竟是老同學很欣賞的年輕人,他示意大家一起進酒店。

  但卻沒關註旁邊那個漂亮女孩。

  不是說楊蜜不漂亮,而是沒心思。

  許鑫點點頭,三人一邊往裡走,許鑫一邊來了句:

  「您這是剛忙完?」

  「……嗯。」

  「是去忙投資的事情了?」

  「對。」

  「哦哦……」

  許鑫沒問結果如何。

  因為已經寫到尚靖臉上了。

  就沖昨晚上吃飯時,這位對《武林外傳》的喜愛,要是投資談成了,那這會兒肯定不會是這個表情了。

  三人進了酒店,快到電梯口的時候,許鑫快跑了幾步,先按了電梯。

  等電梯的時候,他悄悄的看了尚靖幾眼……最後想了想,問道:

  「尚導,晚上張導和您還有局沒?」

  「沒了,你們不是開始工作了麼……老張這人工作起來還是挺認真的,昨晚是確定沒事,不然還真不見的會喝酒。」

  空調的涼爽讓尚靖的話匣子稍微打開了一些。

  接著電梯門開啟後,三人進了電梯。

  只不過不在同一個樓層。

  楊蜜在5樓,尚靖是9樓,而許鑫則在景觀最好的19樓。

  奧運會團隊特殊待遇。

  「我走了呀。」

  有了外人,楊蜜也不多說什麼,對許鑫擺擺手後,又禮貌的對尚靖說道:

  「再見,尚導。」

  「……哦,好。」

  接著九樓,尚靖擺擺手也出了電梯。

  而許鑫在倆人都走了之後,卻緩緩皺起了眉頭。

  皺眉,思考。

  等到了19樓後,他想了想……直奔張武的房間而去。

  ……

  「小許?」

  張武開門後,看到竟然是許鑫,有些意外。

  「進來進來……怎麼了?」

  一邊給許鑫遞煙,張武有些好奇的問道。

  許鑫禮貌的雙手接過,說道:

  「張導,剛在樓下碰到尚導了。」

  「老尚?他忙完回來了?……給,嘗嘗這個茶,味道還不錯。」

  「誒,好。」

  護著杯子,許鑫等張武給自己倒完茶後,選擇了開門見山:

  「那個……是這樣的,張導。主要……您和尚導熟悉,剛才在電梯裡我沒好意思說。其實昨天我就想提來著,我特別喜歡尚導的那個劇本~然後……尚導不是缺錢麼,我就想……投資。但我直接說,怕尚導不信,覺得我胡鬧。就想著……您看您能不能幫我問問,要是尚導那邊投資沒敲定的話……我來投這個,怎麼樣?」

  「……???」

  張武嘴裡的煙猛然吐出來了個波浪。

  顯然是被許鑫這話震驚到了。

  「你說什麼……什麼意思?」

  他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語氣裏滿是震驚。

  許鑫看起來有些尷尬,又有些不好意思。

  「我說……我想投資尚導的這個劇本。」

  「……」

  這下,張武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

  大概是三口煙的功夫,張武忍不住來了一句:

  「小許……那可是最低一千萬打底……」

  他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應該家裡條件不錯,畢竟……滿辦公室,就他抽軟中華。

  雖然現在改成了玉溪,讓張武對這個年輕人的情商又高看了好多。

  可……

  那可是一千萬……

  這不開玩笑呢麼……

  可就見小許點點頭:

  「嗯,張導,我知道……這點錢我還是有的。」

  這點……

  這點錢……

  怎麼聽這個形容詞怎麼彆扭的張武更無語了。

  可他特別看好這孩子,也知道這孩子不是什麼滿嘴跑火車的性子。

  特別踏實。

  既然能說出來這話,也不像是開玩笑。

  於是忍不住問道:

  「小許……你家裡是……」

  「張導,要是別人問,我肯定不說了。但您對我好,我知道,所以我不瞞您。我家是做煤礦的,生意……還可以。然後……我也有點錢……」

  聽到前面的話,張武心裡特別舒坦。

  行,這孩子心裡明白事兒,還謙虛。

  可聽到後面……

  不可避免的,一個詞從心裡冒出來了。

  「煤老闆」

  這詞並不是貶義,恰恰想法,作為山西人,張武其實比其他人對於這個起源於山西的專屬詞彙更加感同身受。

  煤老闆多有錢……他再清楚不過了。

  而按照道理來講,既然是「煤老闆」,那張武肯定想幫老同學的。

  雖然他也不看好那個劇本。

  古裝武俠情景劇……

  如果沒辦法引起觀眾共鳴,那跟看小品差不多。

  情景劇的笑料是有講究的,是以現代人的家長裏短,平凡小人物的生活來勾勒出一幅或者荒誕或者溫馨的喜劇風格。

  《我愛我家》、《編輯部的故事》、《東北一家人》等等,這些大火的電視劇都是這種風格。

  透過變遷的時代,新老觀念的衝突等等一系列的矛盾點,來製造笑料,達到那種輕鬆的效果。

  可以說,情景劇=現代風格,這是鐵律了。

  而當他聽到老同學竟然弄出來了個古裝情景劇的時候,他是真的想不出來這東西怎麼拍……

  古代的大俠高開高走,大開大合,英雄氣短兒女情長這些才是主流,怎麼可能演情景劇?

  所以,他一聽題材就不看好。

  而如果這時候有個投資人想投,就沖自己老同學的份上,張武也會絕對贊成。

  畢竟人都是有個親疏遠近的。

  可是……

  現在要投資的人,卻是自己很欣賞的一個年輕人。

  一下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他有些為難了……

  能怎麼說?

  和許鑫說:

  「小許啊,你清醒點,那是古裝武俠情景劇,那玩意咋可能好看?你看好劇本。」

  還是對尚靖說:

  「老尚,我這邊有個冤大頭要投資你那不靠譜的劇本?」

  這不扯淡呢麼。

  可偏偏,真實情況就這麼發生了……

  無語,荒唐的情緒充斥其中,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許鑫看張導的臉色一陣犯難,問道:

  「張導……是不是您不太方便出面啊?」

  「當然不是……」

  「……那您就幫我打個電話唄,主要我怕我自己貿然找過去,尚導覺得我在逗人家玩……」

  「……」

  想了想,張武用一種「你快點醒來」的語氣,來了一句:

  「你為什麼會想投這個?你不是導演麼,等奧運會忙完了自己拍不行?你懂投資嗎?」

  「不懂。」

  許鑫很實誠的搖搖頭:

  「但我喜歡那個故事。也喜歡尚導的《炊事班的故事》,所以我覺得能讓尚導如此喜歡的劇本,再怎麼樣,也不會太差。「

  「……」

  好傢夥。

  這句話一出來,張武一下就從這孩子身上找到煤老闆那個味道了。

  「我喜歡」。

  「我就投」。

  千八萬跟沒看到一樣。

  這味道……可太濃了。

  而按照一般煤老闆的脾氣……

  想了想,張武說道:

  「小許啊,那可是一千萬……還是最少……」

  「張導,我有什麼話肯定不瞞您,我能投。」

  得。

  味道更足了。

  看著認認真真的許鑫……

  張武思前想後……

  忽然嘆了口氣:

  「唉……萬一賠錢了咋辦?」

  「張導,您的每部片子,每個執導的作品都不是衝著賺錢去的吧?」

  「……」

  張武嘴角一抽……

  「你小子少給我戴高帽……我不得替你多考慮點?」

  「……嘿嘿。」

  看著在那憨笑的年輕人,張武再次認認真真的問道:

  「你可真想好……雖然不知道老尚會不會答應,但你要真投了,可是真的有風險的!」

  「想好了,您放心吧。」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許鑫直接點點頭:

  「我很相信尚導的,能和您是同學,關係又這麼好,絕對不會差!」

  「……」

  聽著這明晃晃的馬屁,張武又好笑,又覺得無語……

  而這些情緒最後全部化作了一聲無奈的嘆息。

  嘆息著,他拿起了電話:

  「餵,老尚……你來一趟我這屋唄,有事找你。」

  ……

  「……」

  尚靖目瞪口呆,看著自己的老同學。

  張武一擺手:

  「你別看我,你看他……財神爺擱這呢!」

  沒好氣的白了許鑫一眼,他搖了搖頭,叼著煙說道:

  「小許這孩子對你這劇本念念不忘……我剛才也替你打聽清楚了。這孩子……有錢。別看手裡的是玉溪,那是因為我抽玉溪,平常這小子都抽中華的。」

  「……」

  尚靖無語,許鑫則尷尬的撓頭:

  「您可別這麼說啊……張導,我就瞎抽……」

  說著,他扭頭對尚靖說道:

  「尚導,是這樣的,我也沒投資過這些,但我一來特別喜歡您這個故事,念念不忘那種。二來,張導一直特別照顧我,所以我今天就厚顏來求張導,請他跟您說一聲。我不是開玩笑……您要不信,我現在和您一起去ATM那看我銀行卡存款……我有錢,真的能投。您說個數,有張導在,我絕對不跟您還價……行不?」

  「……」

  「……」

  尚靖都聽傻了。

  他什麼時候聽到過這麼好說話的「投資人」的言語?

  下意識的看向了自己的老同學。

  而張武也聽傻了……

  這話怎麼跟……許鑫求著老尚要投資一樣?

  可他不傻,轉念一想,就忽然明白了許鑫為什麼這麼恭敬。

  搞了半天……是衝著自己?

  這小子……

  他忽然搖搖頭:

  「老尚,你倆怎麼談的我不摻和,你的人品我也相信,肯定不會坑小許。小許你也別盲目,投資這種事不是小事,管有錢不行,也不能浪費不是?……這樣,我這幾天幫你找找人,幫你一把。老尚……咱們丁是丁,卯是卯,行不行?……當然了,我說這些不是強迫你接受投資,而是說……小許這孩子不錯,你要是有意的話,就考慮考慮。如何?」

  小許話說的場面,給足了自己的面子。

  張武那就得擺出長輩的態度來。

  給尚靖畫了一個框。

  丁是丁,卯是卯。

  孩子追求藝術,喜歡劇本,並且以後也是從業人員。

  思想不成熟、經驗不老道,但卻難掩一顆熱愛藝術的心。

  這是好孩子,你是我的老同學。

  絕對不能坑人家。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17 PM

073.小衝突

  尚靖聽懂了麼?

  自然聽懂了。

  他也沒想著去坑別人。

  他是軍人。

  是國家一級導演。

  同樣有著一顆追求藝術的心。

  為什麼要去坑別人?

  於是,他點點頭:

  「老張,你的意思我懂……是這樣的,小許。」

  總覺得這會兒跟做夢一般的中年人認認真真的問道:

  「這可是一千多萬……」

  「我錢夠,真的夠,尚導。」

  許鑫點點頭,笑的陽光,讓人心生好感的同時……那股暴發戶的氣質忽然一閃而過:

  「您要不信,咱們現在就能去查。然後您什麼時候需要,這些錢我一準兒給您轉過去,行不?」

  「……我不是這意思。」

  尚靖有些無語,趕緊搖頭:

  「我是說,它是有虧本的風險的。」

  「我知道啊……實話和您說,虧不虧本其實我倒無所謂。但碰到一個好故事,在電視上看不到它,我反而心裡癢癢。更何況……您就當我從您這開始積累經驗吧。和您,和張導比,我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學生。以後我肯定也要面對拉投資啊,或者幹嘛的……這就當我的一份實習工作,行麼?」

  不是,你別這麼謙遜行不行?

  尚靖都無語了。

  弄的好像……我是個壞人一樣。

  可確確實實。

  這錢……

  他真的想要。

  因為今天見的兩家投資人已經明確否定了他的劇本……

  而這會兒真的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但這個年輕人這種態度,讓他有一種「我拿了你的錢就特別有罪惡感」的錯覺……

  就在這時,忽然張武的電話響了起來。

  低頭一看……

  「是一謀。」

  張武擺擺手示意倆人先別說話,直接接通了電話:

  「餵,一謀……還沒呢……誰?……這……好吧,那我現在過去……嗯,就這樣。「

  掛斷電話,張武搖搖頭:

  「一謀喊我上去吃飯,龔麗非說喊上咱們創意小組的人……這樣,你倆慢慢聊,我去的時候和他們說一聲,小許你就不參與了,行吧?」

  「嗯嗯,謝謝張導。」

  「沒事……老尚,你們聊。投資的事情就確定好,然後這邊你就回去準備就行,小許那邊他畢竟年輕,可能要找個有經驗的人來幫他,這事兒交給我來弄,咱就規規矩矩的,行吧?」

  再次聽懂了老同學的潛臺詞,尚靖點點頭:

  「沒問題……那我倆去我那屋了。」

  「行,那咱們一塊……」

  ……

  九樓。

  許鑫正在看尚靖遞過來的一份投資計劃書。

  上面主要羅列了各種費用的預估。

  而當許鑫看到一處時,問道:

  「白展堂---沙義,片酬2000元一集……這裡,尚導,祝無雙也是個很重要的配角麼?」

  他昨天看的故事就看到了第四集,裡面主要出現的人物是「白展堂、佟掌櫃、莫小貝、李大嘴、郭芙蓉、呂輕侯、邢捕頭「這幾個人。

  並沒見過什麼祝無雙的戲份。

  但她卻在主演這裡,但卻沒和其他人一樣,有著主演名字,而是一片空白。

  尚靖點點頭:

  「她是在中期出現的,白展堂的師妹。」

  「配角?」

  「對。」

  「哦哦。」

  許鑫點點頭。

  他就是隨口一問。

  可尚靖忽然腦子裡靈光一閃……

  今天和小許……哦不,許鑫一起回來的,好像也有個漂亮女孩吧?

  難道……

  要麼說呢,成年人的思想就是不如小孩單純。

  許鑫真就隨口一問,可尚靖卻因為這一句話,而產生了一種聯想。

  並且,回憶著那個女孩的容貌,氣質……

  祝無雙這個角色其實更像是一個推進劑的作用,在尚靖看來不算太重要。

  那女孩倒也可以。

  畢竟挺漂亮的。

  難道投資人的意思是……

  想了想,尚靖沒吭聲。

  還不到時候。

  ……

  「尚導,等張導回來,問問投資該怎麼投。您這邊有電子版麼?發我一份,我看看行麼?」

  聽到這話,尚靖直接說道:

  「那你把這份留下就行。我回頭再列印一下……那我……」

  一聽這語氣,許鑫秒懂,直接說道:

  「這樣,我先給您轉二百?三百?我看這個租用場地和布景建築要花不少錢呢。您先去籌備,咋樣?我這邊問問投資到底怎麼一回事,然後包括分成啊之類的……咱們讓專業的人弄出來一份計劃書,互相商量著來,行不?」

  「……行!」

  感受著對方那種拿錢不當錢的巨大信任,尚靖直接點頭。

  「這樣,你先不用轉錢,先把這個投資計劃書弄出來。我這邊也有錢,我先墊著,如何?我這邊明天就回去和幾個演員定檔期,可以吧?」

  「好!」

  他爽快,許鑫也爽快。

  直接就答應了下來。

  於是,皆大歡喜。

  不過倆人都沒聊分成比例,但張武在那站著,倆人也都不可能獅子大開口。

  所以,最後的結果就是了卻了心病的尚靖長長舒了一口氣。

  而許鑫則拿著劇本回到了房間。

  他打算抓緊時間看明白這個故事。

  就當是工作之外的摸魚時間了。

  ……

  「……」

  「……」

  「……」

  會議室裏,一片安靜。

  角落裡還擺放著一臺攝影機。

  這是領導們要求的,要求把眾人在研究開幕式時的影響紀錄下來,以後想著可以做個奧運紀錄片什麼的。

  誰也沒管。

  韋蘭芳來操弄。

  而十四個人就這麼坐在會議室裏皺眉苦思。

  這其實是開會時的常態。

  一開始,大家先討論,然後順著觀點駁斥或者贊同。

  最後安靜,各自思考各自的。

  愁眉苦臉。

  許鑫也在想。

  因為他在想五環該怎麼辦。

  而正想的出神的時候,忽然,張武的聲音響起:

  「一謀,還是不行。」

  他站了起來:

  「你找鼓的觀點就是錯誤的。」

  做出了一個抓握的動作,他在眾人的註視下說道:

  「你看啊,你要體現出來演員的精氣神,對吧?打鼓怎麼打?就這樣……啪!」

  他做出來了一個揮擊的動作:

  「鼓槌落下,這就是鼓面。這動作才瀟灑,利索。但你要是人還得找鼓,東張西望的,所有人都在左顧右盼,那人就會看著特別淩亂。」

  「怎麼會亂呢?」

  張一謀搖頭:

  「我們把每個環節都設計好,1,2,3,4,該什麼節拍,打哪裡……觀眾都以為咱們在打鼓,然後一下一下……打一塊,亮起來一下,最後形成一個五環……」

  張一謀反對張武的這個觀點。

  堅持自己這個創意。

  這是吃飯的時候,他突然想到的。

  然後就火急火燎的結束了聚餐,喊著眾人來開會。

  設想就是由一群人帶著材料上場,先不讓觀眾看出什麼五環,而是各種造型奇怪的鼓。

  然後大家開始敲打,敲打一下,拼接的地方就一塊亮起來。

  最後完成的敲打完後,瞬間五環全亮……

  眾人皺眉,繼續思索。

  包括反駁的張武。

  但許鑫這會兒已經順著張一謀的構思,在紙上勾勒出了一個大概的輪廓。

  「張導,您說的是這個意思?」

  他豎起了自己手裡的本子,本子上是五個頗有些類似鳥巢結構的圓環,裡面各自站著四個人形輪廓,手裡大概能看出來捏著鼓槌,站在圓環旁,好似隨時準備敲擊。

  張一謀看了一眼,立刻點頭:

  「對對對,就是這種。」

  他直接起身走到了許鑫面前,拿起了許鑫的筆記本後,對著眾人說道:

  「你們看……不是說固定四個人啊,可以很多人,比如說人也圍成一個圈,然後像接力一樣。冬冬冬冬!每個人敲一塊區域,但一定不要同時亮起。就在黑暗裡,然後這些東西閃著光,哇啦啦啦啦……」

  手舞足蹈的拿著圖在給眾人形容,繪聲繪色。

  「因為不是同一時間亮起,所以大傢夥看不出來是一個五環。最後,跟著音樂鼓點:冬!五環一下全部點亮……大家這才反應過來,這就是五環……怎麼樣?」

  接著,他瞧著馬雯幾個人瞇著眼睛在看,索性直接把許鑫的本子遞給了其他人,讓全場人都看了一遍。

  落在沈丹青這時,他看了看,合上本子,直接起身走到了黑板前,寥寥幾筆,勾勒出來了一個和許鑫差不多的輪廓後:

  「這種設計理念其實是災難性的。你看,就這麼個東西,鳥巢本身寓意雖然是好的,但這種設計理念如果想要在現場表現……你們看嘛,就這麼一個結構,人在裡面敲……你們想想亂不亂。」

  他畫的要比許鑫更清楚一些。

  並且還特意標註了幾個黑點,來模擬張一謀所說的「鼓」。

  大家搞清楚了東西後,再次陷入了沈思。

  而不出意外的話……

  這個方案可能又要被否決了。

  其實很正常。

  這才幾天的功夫,創意團隊的方案……基本超不過三天就要被推翻。

  有些當時想著特別好的,可能等睡一覺了之後,張一謀就給否決了。

  實話實說,這種創作模式挺高壓的。

  創作這東西,應該是處於一個很輕鬆的環境,在最沒有外界壓力的情況下來進行。

  可誰讓它是奧運會呢……

  ……

  「我結束了,你早點休息吧,我這邊還得忙一些事情。」

  楊蜜沒回。

  應該是睡著了。

  許鑫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12點半了。

  不過還好的是明天大傢夥基本不用動彈,等張一謀那邊通知就好。

  許鑫洗了個澡,靠在床上打開了檯燈,捧起了《武林外傳》的劇本。

  然後……他做了個夢。

  夢裡,有個穿著薄紗的大波浪正在沖他招手。

  ……

  早上7點半。

  已經吃完早餐快一小時的許鑫來到了健身房。

  手裡還多了個籃球。

  健身館下面他問清楚了,是存放桌椅板凳布草的庫房。

  那就不怕擾民了唄。

  一大早上就被春夢給弄的心煩意亂,許鑫有些難受。

  要不是彈跳差一截,他還真想來個空中轉體三百六十度……把自己和球都掛籃筐上。

  沒辦法。

  就硬憋。

  憋著勁,他把球拍的震天響。

  嘿!後仰跳投!

  唰~

  「嗯???」

  別說籃筐了,許鑫自己都楞了。

  手感這麼好?

  他把球撿了回來,學著麥迪原地幹拔。

  DUANG~

  「……」

  熟悉的打鐵聲再次響起。

  這才正常了嘛。

  重新撿球,三威脅拜佛,胯下換手,轉身……

  科比本比,後仰跳投!

  日益增長的核心力量搭配那有力的小腿向後一蹬!

  舒展的姿勢,柔和的手感……

  「唰!」

  「……?????」

  許鑫的眼睛一下就直了。

  這是要把我踢出鐵匠工會?

  他不信邪,又來了一個罰籃。

  還是不近。

  然後……

  後仰跳投!

  「唰!」

  三連進球後,許鑫是真懵了。

  感受著那種指尖的柔順出手感覺,他真有些驚了。

  我這是科比附體了?

  逐漸喜歡上那種絲滑柔順的手感,他旁若無人的在球館裡開始玩花活。

  他打球一直信奉的就是姿勢只要帥,進不進沒關係。

  但今天這手感也是奇怪了。

  麥迪那麼瀟灑的原地幹拔一個不進,可後仰跳投卻跟開了掛一樣,怎麼投怎麼有。

  甚至金雞獨立都讓他用出來了。

  在搭配那刻意調整過,一比一模仿完後又有過之而無不及同時融合了喬丹的出手手型動作的後仰跳投……

  你還別說,真有些美如畫的意思。

  而這會兒就在半場球館外面……

  「唰~」

  當看到球場裡面的年輕人又投出了一個完美的弧線,維持著那種……看上去是學喬丹出手後手型動作的模樣,周傑侖忽然覺得手有些癢了。

  教練。

  我也想打籃球。

  不過,他身邊的體態塑形師、經紀人、倆助理都不允許。

  只是往他手裡塞了倆槓鈴。

  回過神來的他點點頭,就聽到塑形師說道:

  「五個一組,跟著我的節奏一起來……主要是感覺這裡,讓肌肉始終保持在一個微酸的感覺……來……」

  指著自己的胸肌說完,周傑侖便收攏了心思,拿著倆槓鈴跟著塑形師的要求開始做動作。

  他只有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之後,就該試裝了。

  他在這部戲裡有超過十二套的衣服要試,有皇子服,也有盔甲。

  為了讓自己的身軀更顯威武,符合導演的要求,他已經默默增肌了幾個月。

  而今天的加練也是為了試裝。

  截止到昨天晚上,他已斷了超過72小時的碳水。

  而昨晚的聚餐,他也只吃了白米飯。

  至於為什麼這麼做的原因也很簡單。

  沖碳。

  拍攝海報。

  健身的人都知道,在比賽前為什麼很多運動員看起來很平,很小,可到了賽場上卻忽然變得「大」了起來。

  原因就在這。

  至於科學原理說起來無非是在身體碳水化合物被耗盡之後,身體會反饋性的儲存更多的碳水化合物,讓肌肉一下子更飽滿。

  為了體現出來自己的威武,讓海報更具張力,並非專業健身者的他也要這麼來一次,把自己的肌肉漲的儘可能大一些,拍出來才好看。

  沖碳的整個過程其實是很痛苦的。

  但誰讓他合作的是張一謀這個大導演呢。

  為了聽公司的話,衝擊影視市場,他必須得這麼來。

  只是……

  在做可以讓自己的肌肉線條顯得更自然流暢的舒展運動時,他的頭偶爾會瞥向一邊……

  看著那偶爾完美,偶爾僵硬的弧線,和那個打籃球的年輕人,眼裡都是「湊一下」的衝動。

  ……

  一小時,8點半左右。

  今天徹底打舒服了的許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擡頭看了一眼外面同樣準備離開的周傑侖團隊。

  剛才他就看到對方了。

  但是吧……不熟,也沒法上趕著往前湊。

  不過瞅對方那架勢,陣仗可拉的夠大的。

  健個身都是七八個人圍著。

  挺嚇唬人的。

  他拿T恤抹了一把汗,夾著籃球走出健身館的時候,剛好看到對方進電梯的模樣。

  電梯和健身館的直線距離大概十米到十五米左右。

  而那些人進了電梯後,周傑侖見許鑫也出來了,似乎想要說什麼。

  可旁邊的人卻已經按了關門鍵。

  他張了張嘴,最後沒吭聲,挪開了目光。

  「嘖。」

  許鑫砸吧砸吧嘴。

  這是他和周傑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碰面」。

  平平無奇。

  而再次重逢比許鑫想像中的要快一些。

  9點多,就在許鑫在房間裡看《武林外傳》的節骨眼,房門被敲響。

  「腦殘粉」韋蘭芳滿眼興奮:

  「小許!走!快,去看周傑侖試裝!」

  「……」

  許鑫一開始以為是湊熱鬧,來了一句:

  「韋姐,今天還得開會啊!」

  「就是開會!今天連發哥和龔麗姐也會在!還有劉葉,都會在。今天所有演員要試完!張導說那咱們就在那邊開會吧,還能給試裝一些意見。趕緊的,走走走……」

  「……」

  行吧。

  許鑫算是看出來了。

  韋姐是真喜歡周傑侖,不是假的那種。

  於是點點頭:

  「幾樓?」

  「三樓小會議廳。」

  「行……那我換下衣服。」

  他打完球洗了個澡,這會兒穿的還是睡衣。

  「嗯嗯!」

  韋蘭芳點頭即走,而許鑫在換了一套衣服後,直接往樓下走。

  來到了三樓,剛出電梯,就看到了一個牌子:

  「《滿城盡帶黃金甲》劇組試裝。」

  牌子的後面是一個走廊。

  而站在門口守著的是四個安保人員,以及張一謀的那個姓林的助理。

  這裡不是奧運大廈或者青藍大廈,許鑫還得天天帶著工作證。

  正打算和安保說一下的時候,就見那個林助理對許鑫打了個招呼:

  「許老師。」

  「……」

  聽到這稱呼,許鑫趕緊擺手:

  「別別別,這稱呼可當不起。」

  「哈哈,您別客氣……您請進,張導他們都在了,就一直走到頭那間屋子就是。」

  「好的,謝謝。」

  有了這個林助理的話,安保人員自然就不會阻攔了。

  許鑫也沒多琢磨,直接往裡面走。

  一邊走,還一邊打算給已經上戲去了的楊蜜顯擺一下:

  「誒,我要去見周傑侖了。」

  剛發完,也走到了走廊盡頭。

  但並不是直接進屋,這邊是一個小的「L」彎。

  L彎的盡頭才是那間飄散著煙味的屋子。

  而門口還站著幾個人。

  許鑫隱隱約約覺得這幾個人有點眼熟,還沒反應過來時,這幾個哥們卻朝著許鑫這邊走了過來。

  他一開始還沒多想。

  可當一個哥們手放到他肩膀上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不對勁。

  「?」

  直接推開了這隻手,許鑫納悶的問道:

  「幹嘛?」

  「先生,無關人員請離開。」

  無關……?

  聽著這口音明顯不是內地人的話語……

  實話實說,許鑫是真楞了。

  腦子裡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

  哦,是在說我自己?

  他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不好意思,我是相關人員,不是相關人員怎麼進來的?「

  說完就要往裡面走。

  然後這人的手又頂到了許鑫肩膀上。

  「啪。」

  一巴掌呼開。

  許鑫眉頭皺了起來。

  要擱他以前的脾氣,可能已經惱了。

  但現在他把對方的胳膊拍走後,還是說了一句:

  「我是奧運會開閉幕式團隊成員,懂了嗎?」

  誰知道這幾個人聽到這話後,忽然把許鑫給圍住了。

  「先生,請你離開,這裡是滿城盡帶黃金甲的試裝現場,無關人員不得入內。」

  許鑫眉毛一挑。

  正要說什麼的時候,一個帶著眼鏡的胖胖女孩走了出來:

  「蝦米逮幾?(怎麼回事)」

  她皺著眉,看著被幾個人圍在中間的許鑫問道。

  而聽到這動靜,幾個人也回過了頭,和她說了幾句話。

  但許鑫沒聽懂。

  然後這女孩就上前了一步,用很生硬的普通話說道:

  「先森,我們這裡系《滿城盡帶黃金甲》……」

  「我在說一次,讓開,我是奧運會開閉幕式團隊的人。」

  許鑫的耐心見底了。

  火氣上來的他直接推來了攔在自己面前的人,就要往屋裡走。

  「誒你不能走……」

  幾個人一見他推人,就要攔他,這時,那個戴眼鏡的女孩後面,韋蘭芳也走了出來:

  「小許?……你們幹嘛呢?」

  她一出現,幾個人立刻沒了動作,而那個戴眼鏡的胖胖女孩回頭後看到是韋蘭芳後,趕緊說道:

  「韋老絲,這位先森我們沒有見過……」

  她話還沒說完,許鑫已經越過了她,走到了門口。

  扭頭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那幾個人,來了一句:

  「韋姐,沒事,走吧。」

  「呃……先森……」

  女孩還想要說什麼,但許鑫沒搭理她,直接往裡面走。

  進了屋,就看到除了團隊的人外,還有一些《黃金甲》的劇組成員,包括動作導演/副導演程曉東在內,一群人圍著大會議桌正聊著天。

  剛才門口的動靜不大,所以裡面的人並不清楚這些事。

  只是原本在門口的韋蘭芳和那個胖女孩聽到了。

  許鑫也沒說,跟著似乎想明白了事情經過的韋蘭芳一起走到了會議桌前,挨著坐下後,就聽韋蘭芳問道:

  「沒起衝突吧?」

  她聲音壓的挺低的。

  許鑫搖搖頭:

  「沒有,火壓住了,不至於。」

  臨末了還問了一句:

  「這些人聽著不是內地人,是發哥那邊的還是周傑侖那邊的?」

  「周傑侖那邊的。」

  「……那簽名估計要沒。」

  「沒事,他們不敢。」

  韋蘭芳搖搖頭:

  「手下人是手下人,影響不到,放心。」

  然後還很仗義的來了一句:

  「你不行,我上……我就說導演,小許讓我問您要一百張簽名……」

  「噗……」

  原本心裡還有點火氣的許鑫立刻被這話給逗樂了。

  「你倆幹嘛呢?」

  坐對面的馬雯有些好奇。

  然後這話剛問完,抽菸的張武來了句:

  「估計憋著壞呢。」

  接著幾個挨著坐的團隊成員都笑出了聲。

  大家都熟了,氣氛融洽,所以沒那麼多生分的距離。

  許鑫直接來了一句:

  「韋姐說中午請大家吃飯。」

  「誒你這人……」

  看著無語的韋蘭芳,一群人笑聲更大了。

  連黃金甲那邊的人也都看了過來。

  而這一切都被站在門口的那個胖女孩收入眼中。

  眉頭緩緩皺了起來。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17 PM

074.有一大大大大波

  《黃金甲》的劇組是個正兒八經的大劇組,由張一謀和程曉東負責,製片人,同時也是張一謀多年合作夥伴的新畫面影業公司張維平也在這邊,但他主管的是行政,拍攝方面都是張一謀來負責。

  這會兒除了張一謀外,幾個人都坐在會議室裏,等待著演員登臺。

  上午試裝,下午去宮殿裡拍海報。

  「雙開」的張一謀顯然是最忙碌的那個人。

  就連他走進來的時候都是風塵僕僕的。

  許鑫不知道張導幹嘛去了,只是看著對方一副眉頭緊皺的模樣,也猜不出來是有事還是在思考。

  而他來了之後,會議室裏的人明顯都打起了精神。

  看著他坐在了奧運團隊和劇組團隊二者的中間。

  接著,門口走進來了倆扛著攝影機的人。

  似乎是專門拍照用的。

  落好位置後,程曉東扭頭對張一謀問道:

  「一謀,開始吧?」

  「嗯,開始。」

  張一謀依舊皺著眉頭,應了一聲。

  接著,隨著他的命令,許鑫就看到有人走到了外面。沒過多大一會兒,很快,走廊裏就出現了一些腳步聲。

  他也有些好奇,畢竟這種宮廷古裝戲別說拍了,連接觸都是第一次。

  抻著頭就往門口瞅,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麼造型。

  然後……

  當看到走進來的那一排女孩時,許鑫腦子裡忽然出現了一句話……

  「有一大波殭屍正在……」

  白。

  大。

  深。

  沒來由的,穿著輕紗的大波浪在那看著眼暈的鶯鶯燕燕之中,悄然躍入了許鑫腦海。

  夢境與現實糾纏。

  古風與嫵媚交織。

  他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然後從兜裏摸出來了煙,給自己點了一根。

  「呼~~~~」

  沒去觀察人家衣服是什麼朝代的風格。

  也沒去看這些演員們的造型是啥樣的,甚至都搞不清這群女孩……到底是幹嘛的。

  他就覺得眼暈。

  暈的厲害。

  很難受。

  偏偏眼睛還挪不開。

  是真的挪不開……

  接著他忽然想起來了自己前些天在土豆網上看視頻,看過的一個人上傳的一個外國新聞。

  好像說的是什麼韓國的一群女藝人去軍隊裡義演,然後底下那群哥們是鬼哭狼嚎的跟著那歌曲在那興奮的吼叫……

  當時他就不太理解這群人是在幹嘛,跟沒見過女人一樣。

  到底是小國寡民……

  可現在,他腦子裡就忽然蹦出來了這個新聞。

  甚至隱隱的覺得自己和人家也差不了多少。

  一丘之貉。

  真白啊……

  奶奶的……

  這衣服誰設計的?

  要麼都想當皇帝呢……

  看的渾身的血直衝天靈蓋。

  而不僅是他,其實說老實話,奧運團隊裡的人顯然都有些震驚……

  至於為什麼震驚,那肯定沒人會描述。

  只是……很震驚。

  甚至已經有人開始為張一謀擔心尺度問題了。

  但沒人吭聲。

  不是自己的活,這時候就不能張嘴。

  除非別人問。

  而這一排的侍女衣服是以金色為主,這一大波人往會議室的講臺上一站,所有女孩子顏值高就不說了,最關鍵的是這一大波人臉上並沒有什麼因為身上這件衣服而產生羞澀或者不敢擡頭的模樣。

  這一大波人,在面向這一屋子劇組成員時,各個昂首挺胸……

  就像是那些競選走秀的模特一般。

  揚起了頭,好像一大波白天鵝。

  驕傲、自信。

  就為了能留給臺下的那些人最深刻的印象。

  而這一大波人成功了麼?

  其他人咋樣許鑫不知道。

  他是真特麼漲見識了……

  而張一謀在看完後,低頭和程曉東那邊溝通了什麼。

  因為坐的遠,所以許鑫沒聽清。

  只是看到程曉東拿手點了點,似乎在找人。

  找到了後,觀察了一會兒,點點頭。

  「換一批~」

  「……」

  「……」

  「……」

  這話一出口,包括許鑫在內,有些人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有些古怪了起來。

  這話……怎麼那麼耳熟呢?

  許大強經常說,許鑫以前也常說……

  嗯,果然,魯迅先生說的對。

  藝術是共通的。

  緊接著,這些演員禮貌鞠躬退走,而早在門口等著的身穿藍色宮裝同樣的一大波人走了進來……

  ……

  宮女服的人來了三大波。

  分別是黃、藍、橘。

  而這些人離開後,當那十來個身穿著銀色鎧甲的人走進來時,許鑫下意識的露出了嫌棄的神色。

  然後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銀色盔甲,金色盔甲,看的他興趣缺缺……

  今天上午的奧運團隊就相當於一個看客,看熱鬧的。你要說指望他們提什麼意見,那是純粹多想了。

  根據許鑫的了解,這部戲目前已經花了兩個多億。

  而貴在哪顯而易見。

  剛才試鏡金銀盔甲的時候,許鑫聽到了張一謀面對那些造型精美,一看就不便宜的金色盔甲對程曉東來了一句:

  「三千套都準備齊了吧?」

  而程曉東則點點頭:

  「已經全都齊了,在倉庫呢。」

  就沖倆人這對話,就大概能知道錢花到什麼地方了。

  那盔甲別的不提,咱就按照基本不可能的「一千塊」一套來算,三千套也都是三百萬了。

  問題是一千塊一套可能麼?

  顯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許鑫估摸著這些盔甲的製作費用怎麼也得在千萬上下。

  至於宮女那些衣服什麼的就更別提了。

  而這兩個多億放到哪都是一筆大錢,而根據許鑫的了解,這筆錢,好像是張一謀和張維平的新畫面營業獨資的。

  兩個多億花出去,這時候喊大傢夥來,肯定不是讓人過來提意見的。

  別人都花了這麼多錢,你過來提個意見,你說人家接受不接受?

  接受了,可能前期的準備就浪費了。

  這可是好大一筆錢。

  更別提更改不也要錢麼?

  而要是不接受,誰能保證聽了的人心裡沒疙瘩?

  萬一因為這事兒結仇或者遭到記恨,劃算麼?

  所以,奧運團隊的人別管心裡怎麼想,都是沒帶嘴過來的。

  更何況……張一謀是什麼導演水平?

  人家敢這麼來,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所以,大家都不帶嘴。

  該抽菸抽菸,該喝水喝水。

  就在旁邊看就行。

  許鑫也抱著的是這個想法。

  一方面他知道自己的水平,而另一方面……他也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明明他覺得這造型如果上映後,張導一定會被藝術界痛批,雖然有些端起碗來吃飯,看過癮了罵娘的嫌疑……但這名聲一定是好不了的。

  但也沒吭聲。

  學唄。

  像女孩說的那樣,保持一顆謙卑的心去學習。

  學自己想學的,主動摒棄糟粕的。

  尊重別人的選擇,也要堅持自己的主見。

  至於這種行為叫什麼……

  叫沈江……哦不,《情商》。

  而就在終於瞧不見那一大波人後,許鑫的心情重新回復到了平穩的時候,忽然,會議室的大門再次被推開。

  五六個有在前面開路的,有攙扶著的,有在後面彎腰托舉著的工作人員陪同下,一張分外熟悉的臉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發哥。

  金光燦燦的發哥,微笑著,走上了講臺。

  這時,許鑫聽到了韋蘭芳湊到自己這邊低聲說道:

  「小許,看到發哥身上那件衣服了沒?」

  「嗯嗯。」

  許鑫低聲點點頭:

  「怎麼了?」

  「那都是真金。18K金,一件衣服一百多萬,張導親口對我說的,一件衣服將近80斤。」

  「……」

  聽著韋蘭芳的話,許鑫嘴角一抽……

  接著他就聽見講臺上的發哥在眾人的幫助下,站直了身子,袍裙之類的都梳理成一個自然的姿態後,笑呵呵的對張一謀說道:

  「這衣服太沈了,我就先出來了。給大家看完,趕緊換一套。」

  張一謀點點頭,忽然扭頭來了一句:

  「大家覺得怎麼樣?」

  「……」

  「……」

  「……」

  眾人互相看了看,不約而同的點點頭。

  確實,如果之前的那一大波人是讓他們看的「心驚肉跳」的話,那麼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作為一個久負盛名的演員,發哥走路上臺時,還能看出來有些不堪重負。但這會兒不用人攙扶了,硬頂著這衣服,精氣神反倒頂了起來。明明沒了剛才的微笑,但身上那份屬於帝王的威嚴卻拿捏的恰到好處。

  上一秒,和和氣氣。

  下一秒,屬於帝王的威嚴陡然而生。

  許鑫的眼睛一下就看直了。

  那股前後的反差,瞬間切換人物的轉化過程,一下子就把他給驚艷住了。

  之前他對發哥的認知,是《賭神》、是《監獄風雲》……而如果說一個具體的印象,就是他覺得發哥的笑特別有意思。

  他可以流露出《賭神》那種特別自然的傻傻笑容,也可以露出《英雄本色》那股桀驁的笑容,覺得對方笑起來特別傳神。可現在他卻發現……其實嚴肅起來的發哥,要比笑起來更能拿捏人。

  明明在《臥虎藏龍》裏,許鑫還覺得發哥那苦大仇深的模樣和瀟灑不太搭配……

  或者說他不笑,總覺得有些彆扭。

  可現在……歲月的沈澱與那股內斂的不怒自威,讓許鑫完全看到了另外一個他。

  驚艷的不行。

  並且,在他身上看不見任何背負80斤重量的模樣,那口氣始終頂的住,拿捏的住,把一個屬於帝王的威嚴展露的淋漓盡致!

  直到張一謀點點頭:

  「可以可以。」

  他難得用了兩個疊詞來表達自己的認可。

  而聽到這話的一瞬間,帝王威嚴不在。

  幾個助手飛快上前扶住了他。

  有些吃力的喘了幾聲,發哥用那口港臺腔問道:

  「確定這件衣服我穿的次數不多吧,導演。哇,侯掐力~站久人會掰曬喺~「

  張一謀點點頭:

  「放心,時間肯定會合理安排。」

  眾人攙扶著他去換衣服去了。

  接著,一席金色盎然,尊貴典雅中還流露出了一絲波瀾壯闊的身影映入眼簾。

  張一謀能給龔麗也選擇了這種和剛剛那一大波人一樣款式的皇後服裝,許鑫是真的沒想到。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西方人口中「張一謀的繆斯女神」---龔麗的真人。

  一身大金,雍容典雅。

  她似乎從出場就進入了拍攝狀態,臉上滿是屬於皇後的威嚴與貴氣。

  很是能抓人眼球。

  但同時也催生了許鑫一個不解……

  他以為是他自己的錯覺。

  因為……龔麗的臉色很冷。

  不是那種屬於皇後的「高冷」,而是一種單純的「不爽」。

  看的許鑫有些不解。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緒呢?

  其實說老實話,他真不覺得龔麗很漂亮。

  可能是因為固有印象吧。

  或者說是審美問題?

  他對這姐姐真沒有什麼很特別的感覺。

  演技好當然是得承認的……但從自己小時候,在縣城裡的錄像廳看到了第一部龔麗的作品,那個有著濃郁陝北味道的《秋菊打官司》,看著她包著頭巾,穿著跟自己二姨奶款式幾乎可以說一模一樣的花棉襖的造型後。

  雖然記住了對方,可從此,漂亮在許鑫這就與龔麗無緣了。

  當然了,這只是他個人的感覺。

  但主觀上,看到了對方的造型穿著後……

  「媚俗」這個詞不可避免的出現在腦海之中。

  和剛才那一大波女孩不一樣,那群女孩並沒有給許鑫這種感覺。可龔麗是影後!別管許鑫認為人家漂不漂亮,或者說沒資格的人覺得她好看不好看,可人家對電影的貢獻,以及影迷的認可,讓龔麗的咖位和演技都已經得到了世界範圍內的認可。

  妥妥的「老藝術家」的一員。

  連許鑫自己哪怕在心裡覺得對方不漂亮,可卻同樣抱有一份尊敬。

  但這份尊敬應該是藝術家功成名就後的歲月雍容。

  而不是眼前……不爽的表情,與這套衣服所彰顯的「大」……

  他有點接受不了。

  說句有些羞恥的話,那就感覺跟自己的長輩,比如說大姑大姨這種輩分的人,明明平常都是備受晚輩們尊敬,舉止得體端莊大方,可忽然某一天穿上了情趣內衣出現在大家視線裏一樣……

  那種「你是長輩怎麼能做這種事」的羞恥,讓他現在的腳趾頭都有些扣緊了。

  很尷尬。

  很彆扭。

  雖然從對方出現,入場,到上臺,那種一國之母的典雅端莊都無可厚非。

  但只要眼睛一落在那胸口前……

  許鑫就彆扭。

  彆扭到不行。

  這劇的造型……不符合朝代啊。

  這一大波人怎麼都跟中世紀的歐洲女人一樣?

  咱們國家……哪怕張導您把《雷雨》魔改成了五代十國時期的樣子……可是,咱們的文化底蘊也註定了不可能在古代有人這麼穿吧?

  截止到目前,他已經對張導這部估摸著投資得過三億的電影,產生了極大的動搖。

  撲街不撲街,他不清楚。

  可「挨罵」應該是免不了了。

  想到這,他把目光看向了張一謀。

  張導的感情,他多多少少了解一些。所以不可避免的,腦子裡出現了一種荒唐的想法。

  這算不算是……前男友對前女友的報復?

  而那一絲不爽,是前女友對前男友的回敬?

  應該不至於吧?

  ……

  最後,許鑫看到了周傑侖。

  而實話實說,就跟試裝剛開始的時候一樣。在看完了那一大波女孩後,金銀盔甲已經不能讓他提起什麼興趣。

  周傑侖也是如此。

  因為許鑫可以明顯觀察到,雖然對方已經不是什麼電影初哥,但穿著金色盔甲出現在眾人面前時,他還是顯得有些不安。

  不過……他看起來倒挺強壯的。

  早上怎麼沒發現?

  難道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

  還是說這盔甲襯托的?

  ……

  總之吧,試鏡就這樣過了一上午。

  許鑫原本以為張導的劇組氣氛會和奧運團隊一樣,雖然籠罩在高壓裏,但至少大家可以暢所欲言。

  但實際上並不是。

  一上午,張一謀都沒怎麼說話。

  看了發哥的三套衣服,龔麗的四套,周傑侖的六套,劉葉的幾套許鑫不記得了。

  因為看到後來,他已經出現了一種視覺疲憊。

  整部《黃金甲》的基調也摸清楚了。

  黃金。

  或者說金色。

  所有人的服裝,除了那藍、銀沒有纏繞外,其他的都是以金色為基底而做,實在是讓他有些眼花繚亂。

  而在這期間,張一謀的話很少。

  全程都是在皺著眉頭。

  一直等到劉葉的最後一套衣服換完,試裝結束。

  合作人張維平才開口問道:

  「一謀,怎麼樣?下午選哪一套去定海報?」

  「……和之前的一樣。龍袍、鳳霞,周傑侖的衣服要兩套,一套金色盔甲,一套銀色盔甲。」

  聽到張一謀的回答後,助手趕緊把這些記錄了下來。

  張維平也點點頭,剛要說些什麼,忽然張一謀扭頭看著吃瓜了一上午的奧運團隊:

  「一會咱們一起吃飯,開個會,我剛才想到了一個主意,咱們敲一下。」

  張武一楞,接著點點頭:

  「好,沒問題。」

  「嗯,那走吧,曉東,國男,你們就負責統籌一下,咱們大概下午三四點鐘出發,到那等黃昏時候拍。我們要是開會晚了一點的話,你們就先走,我肯定後面能趕到。」

  他又對程曉東,和作為導演第一助理的副導演劉國男吩咐了一聲。

  倆人也答應了一聲。

  張一謀一揮手:

  「那咱們走吧。」

  這是喊奧運團隊的。

  包括許鑫在內,所有人都站了起來,跟著他往外走。

  許鑫跟在最後面,走的時候,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黃金甲》這邊的導演組。

  大家也都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這時,他卻看到了張維平那眉頭緊皺,似乎非常不滿的模樣。

  腳步一頓。

  接著便恢復了正常。

  這劇組裡的人,怎麼都跟有點故事一樣。

  一路出了門,又看到了那幾個周傑侖的安保團隊。

  路過他們的時候,許鑫還斜眼看了他們幾眼。

  ……

  中午吃飯,大家聚在餐廳的包廂裏。

  包括程曉東這個勉強也算得上是奧運會動作指導之一的《黃金甲》劇組,一個人都沒坐在這屋子裡。

  就十四個人,邊吃邊聊。

  「9公裏的宮燈,你們覺得怎麼樣?奧運會的時間不是已經定下來了麼,開幕式的時間是8點08分,咱們在倒計時之前,把通往鳥巢的北辰路,或者北四環上面,燈光先暗下來。誰都看不清是什麼,然後空中航拍,或者提前找好角度,一個又一個的角度架設好。開始的時候……唰!宮燈全亮!9公裏的宮燈,寓意29屆奧運會!到時候實時投屏到大熒幕上!」

  這是張一謀的創意。

  上午那會兒,也不知道是看什麼聯想到的。

  而這次眾人倒是覺得這個創意還好。

  畢竟每一屆奧運會,其實都有一個向前面致敬的場景。

  而天朝的博大胸懷……

  許鑫想到這,吃飯的動作忽然一僵。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這一頓飯腦子裡總是一些什麼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博大胸懷,波濤洶湧之類的詞。

  弄的他很彆扭。

  仿佛找不到其他詞彙來形容一樣。

  但張一謀的主題思想他是明白的。

  向人類奧林匹克進程致敬。

  9公裏的宮燈常明,承上啟下,繼往開來。

  憑心而論,提議倒不錯……

  但……有點小。

  似乎不太能體現那種博大的胸懷……啊呸!

  我這到底是怎麼了?

  他忍不住放下了快子,自己給自己翻了個白眼。

  而他的動作被張一謀看在眼裡後,忽然來了句:

  「小許,怎麼了?你有什麼想法?」

  「……啊?……呃。」

  回過神來的許鑫見一桌人都看著自己後,想了想,說道:

  「張導,我覺得有點小了。」

  說完這話,他臉色又一陣古怪。

  「小?」

  張一謀皺起了眉頭:

  「為什麼?」

  「感覺9公裏這個數字,其實和宮燈沒什麼寓意的含義。」

  強行壓下了那滿城大波殭屍的荒唐,許鑫迫使自己回歸到那種冷靜的思考線。

  「您想想,9公裏,除了宮燈,還有其他的東西也能致敬。比如說彩帶,比如說花環,花束,甚至誇張一點的,學古人那種十裏紅妝也可以,對吧?

  ……所以我覺得咱們是不是得先把二十九屆奧運會放在前面,想清楚咱們要怎麼致敬,再來討論宮燈還是什麼其他的……會不會合適一些?我雖然不知道您是不是想要添加天朝元素,但如果真的想添加……那我覺得,與其用宮燈,到不如挑選29座在燕京裏的歷史建築,同時亮燈好呢。



  畢竟宮燈太小了。比方說什麼故宮、天壇、白塔、SJS那邊的寺廟,太廟之類的,一座又一座古建築亮燈,畫面傳到鳥巢裏的時候,現場是一片黑暗。然後一盞燈、兩盞燈、三盞燈……最後29盞燈亮起後,嘩啦~~整座鳥巢大放光明……



  那樣是不是比宮燈更震撼一些?但同樣的也有個問題,那就是,這些都是古代建築,它是靜態的,和奧運會的運動有些不挨著……我還得再想想。但我覺得如果順著您的思路走的話,最好是一種美好的東西,在動態與靜態之間行進,達到那29屆奧運會的效果,是不是更好一些?」

  冷靜的思維回歸腦海,許鑫這段話說完,還琢磨了一下。

  嗯,還行。

  除了「大放光明」之外,「大」的詞語並沒用太多。

  「動態與靜態之間……」

  張一謀反覆品了品這句話,還在思索的時候,敲門聲忽然響起。

  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是張一謀那個姓沈的助理。

  「各位老師好。

  沈助理先是打了個招呼,接著快步走到了張一謀面前,耳語了幾句後,就見張一謀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

  想了想,起身說道:

  「你們先吃,我出去一趟。」

  說完快速起身,跟著助理一同走了出去。

  大家也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不過沒關係。

  導演走了,但創意不是留下了麼。

  「小許這個點子倒不錯,動態與靜態平衡……也相當於咱們追求和諧共存的理念……那你現在有什麼想法麼?」

  「……暫時還沒。」

  「那大家聊聊……要是咱們放大一點呢,比如……29座城市?誒,29座城市,從第一界奧運會那麼開始弄,怎麼樣?你比如說希臘,希臘的奧林匹斯聖殿開燈,然後往下穿,到下一個城市……每一座城市都有地標建築吧?地標亮燈,然後再往下傳……」

  張武延伸了許鑫的思路,但馬上就被馬雯給否決了:

  「有時差的,張導。」

  「那要是錄播呢,錄播怎麼樣?提前錄好畫面……要知道,這些場景鳥巢裏的觀眾其實也看不到,我們是直接通過上面的大熒幕轉播的,和電視機前的觀眾一個樣,所以肯定得提前錄好。」

  範越說道。

  然後眾人似乎真覺得這個點子是可行的,一下子討論聲就熱烈了起來。

  許鑫自然而然也加入了進去。

  沒人去問張導幹嘛去了。

  而是幹起了本職工作。

  接著,討論了大概有半個多鐘頭,張一謀這才走了回來。

  只不過臉色有些不好看……

  眾人討論聲一靜……

  可重新落座後,他卻似乎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掰了一塊饅頭一邊往嘴裡送,一邊來了一句:

  「都討論什麼了?說說。」

  其實大家都能看出來,他出去之後,絕對發生了一些事情,讓他的心情有些不好。

  可他不說,誰都沒法問他。

  包括張武在內。

  所以只能在聽到了這句話後,把剛才眾人的理念複述了一遍。

  而差不多理清了大家討論的思路後,很快,他陷入了沈思。

  標誌性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他在想。

  眾人有的在想,有的人在聊。

  許鑫就屬於那個「想」的隊伍之中的一員。

  因為……他雖然也挺喜歡張武導演說的那個以錄播的形式,把29屆奧運會的地標建築點亮,來代表那份傳承的概念。

  但卻總覺得又有些不協調。

  有點太過於突出別人而弱化燕京了。

  同時,他心裡其實更好奇的是……張導出去到底幹嘛去了。

  這《黃金甲》劇組為什麼感覺……裡面的人都很複雜的樣子?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18 PM

075.一步一腳印

  眾人在酒店的包廂裏坐到了2點多。

  討論依舊無疾而終。

  雖然建設性的意見不少,但事關奧運會,每一個環節的拿捏把控,都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但致敬歷屆奧運會的議題卻被定下了。

  張一謀讓大傢夥去休息,晚上看情況眾人跟不跟著去劇組。

  畢竟……影視城那邊的夜晚蚊子是真的多。

  楊蜜那邊今天回的信息不多。

  只是告訴了許鑫她今天要吊威亞,希望今天不會太疼。

  實話實說,許鑫也沒吊過威亞, 沒法做到感同身受。

  只是囑託了一句註意安全。

  然後回到了房間後,他的目光從武林外傳那份劇本上糾結了一會,最後還是選擇打開了記事本,想要試著琢磨一下中午吃飯的時候聊的東西。但這時酒店的電話鈴聲忽然響起。

  許鑫也沒多想,接通了電話:

  「餵,你好?」

  「您好, 先生, 這裡是酒店前臺。我這邊看到酒店系統檢測到您插入了房卡,所以特意過來給您表達一聲歉意。是這樣的,您樓上的房間之中線路出現了一些問題,下午我們要維修一下。可能會有些吵,對於給您的居住環境帶來困擾,我們表示誠摯的歉意。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在酒店二樓的咖啡廳為您準備了咖啡,不知您可不可以先去咖啡廳裏休息一會呢?」

  「維修?」

  許鑫有些納悶的擡起了頭:

  「要花多久的時間?」

  「大概一小時左右。我們會用最快的速度完工的~」

  「……好,那沒事。」

  「謝謝先生您的理解,那一會維修的時候,如果您覺得吵,只需要拿房卡到咖啡廳,我們的服務人員自然會為您安排, 您看可以嗎?」

  「好, 謝謝,我知道了。「

  「感謝您的理解,先生,對於我們為您帶來的不便, 請您接受我們的歉意……」

  「嗯嗯,再見。」

  電話掛斷。

  許鑫倒是對這酒店的印象好感上升了許多。

  至於維修的事情,他倒沒怎麼在意,這會兒的註意力都在腦子裡那個夢之中。

  他總覺得自己在夢裡看到過一個畫面。

  可卻偏偏想不起來是什麼了。

  點了一根煙,在桌上鋪展開了畫紙,他陷入了沈思。

  房間裡很安靜。

  這種安靜有助於他的思考。

  而就在這種安靜之中,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一陣咚咚咚的嘈雜聲把許鑫從思緒中給拉了出來。

  一下子他眉頭就皺了起來。

  本能擡頭……

  「咚!咚!咚!咚咚咚咚……」

  他樓上似乎在砸什麼東西,咚咚咚的聲音吵的不行!

  哦,對,裝修。

  想起來了回來的時候那個電話後,許鑫也知道這屋裡是沒法待了,打算收拾本子去樓下的咖啡廳坐坐。

  確實是有點吵。

  拿著手機出了門,發現楊蜜並沒回信息。

  一路下樓,踏著優雅的鋼琴聲走了進咖啡廳。

  剛要找位置,忽然就見韋蘭芳正自己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沖他招手:

  「小許!」

  「韋姐?」

  許鑫一楞,接著走了過去:

  「您怎麼在這?」

  「你是因為裝修聲下來的吧?」

  韋蘭芳直接說道。

  倆人房間就住隔壁,許鑫一來,她就猜出來了。

  許鑫笑著應了一聲:

  「嗯,確實,樓上叮咣的, 特別吵……韋姐,您也剛來?」

  「對呀。」

  這時,侍者拿著菜單走了過來。

  許鑫拿著卡說明了一下情況後,對方就明白了,表示會和韋蘭芳一樣,送一壺藍山,外加點心的下午茶套餐表達歉意。

  他對咖啡不懂,或者說壓根不感興趣,乾脆直接要了一壺588的龍井。

  茶錢現結,沒占國家或者新畫面一點便宜。

  等侍者走了之後,韋蘭芳才來了一句:

  「不喜歡喝咖啡?」

  「不喜歡。苦哈哈的,喝完了嘴裡還發酸。」

  搖搖頭,他拿出了記事本,還沒翻開,韋蘭芳的電話就響了。

  「是張導。」

  她快速說了一聲後接通了電話。

  「餵,張導……」

  張一謀那邊說了幾句,她就點點頭:

  「好,那我知道了,我會通知大家的……」

  接著,她忽然話鋒一轉:

  「張導,您什麼時候出發?……嗯嗯,我這不和小許在一起呢麼,我們倆的房間樓上裝修,都在咖啡廳裏呢。要不……我們倆和您也去吧?還能幫幫忙什麼的……」

  「……????」

  許鑫瞬間無語了。

  說句粗一點的話,這姐姐撅屁股,許鑫就已經猜到她要……

  咳咳。

  她想去看周傑侖!

  果不其然,韋蘭芳正對他擠眉弄眼。

  然後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噗嗤……不是……張導,我倆肯定是給您去幫忙的……嗯嗯,好嘞,那我倆這就過去!……誒誒,好,您先掛~「

  電話掛斷。

  許鑫無語了:

  「我的姐姐啊,您老人家想去,為啥偏偏要拉上我?」

  見許鑫已經猜出來了,韋蘭芳也不尷尬,而是用一種……怎麼說呢,說是翻白眼,但實際上更像是朋友之間的一種「一起上賊船」的語氣,來了一句:

  「小許,夠不夠意思就看這一回了!咱不要簽名,主要我自己去……多尷尬啊。你跟我一起,咱倆就說是來學習的。反正張導說了下午不開會,咱倆過去看看,和劇組的人接觸接觸……你同學不是也在這呢麼,沒準能混個龍套什麼的……你就當為同學做貢獻了。」

  「……」

  許鑫更無語了:

  「韋姐,您還真是逮住個人往死裏坑啊!」

  「……早上的時候你不也坑我,說我要請大家吃飯呢麼?」

  得。

  挖坑埋我自己唄?

  他無奈的搖搖頭,忽然一指那已經一壺茶水的服務生:

  「這一壺588的茶水咋辦?」

  一聽這話,韋蘭芳忽然賊兮兮的笑了起來,順手從桌下面摸出來了自己的保溫杯。

  許鑫更無語了:

  「我自己點的茶,倒您保溫杯裏了?」

  「兩張奧運會門票!」

  「三張!我爸我哥我嫂子!」

  「成交!」

  自然清楚韋姐這個項目協商人到底有多大能耐的許鑫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然後,他親自捧著茶壺,把茶水倒進了韋蘭芳的保溫杯裏。

  ……

  「誒,你說咱倆會不會和周傑侖坐一輛車?」

  酒店迎賓臺一旁。

  提著保溫杯的韋蘭芳有些期待的沖許鑫問道。

  許鑫守著垃圾桶抽著煙,搖頭:

  「咱們應該是和張導一輛車……您沒看麼,昨天去劇組的時候,周傑侖的保姆車也在,人家肯定是坐自己的車走。咱倆憑啥上?」

  「……嘖。」

  看她那滿臉遺憾的模樣,許鑫無奈的嘆了口氣:

  「姐,您男朋友要知道了,不吃醋?」

  「他?他敢?」

  韋蘭芳翻了個白眼:

  「他特別迷she~手機屏保都是她們,我不也沒說什麼嗎。」

  「……就唱《super star》那個?「

  「對,迷的都不行了,就喜歡那個什麼瑟琳娜。」

  「行吧。」

  許鑫點點頭,接著忽然聽韋蘭芳來了一句:

  「誒,小許,和你說個秘密,想知道不?」

  「……什麼?」

  「我和你說,你別和別人說啊。咱團隊裡,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

  「嗯嗯,您說,我肯定不和別人說半個字!」

  許鑫以為她要說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或者是奧運會一些他不知道的內幕。

  結果就聽著姐姐來了一句:

  「龔麗姐這角色,是張導在九幾年的時候,倆人還沒分手那會兒,就承諾給她的。龔麗姐一直有一個皇後夢,母儀天下那種。但倆人一直到分手都沒拍成。而這次拿到這個項目後……皇後這個角色張導就沒考慮過別人……」

  「……」

  許鑫一楞……

  「真的假的?」

  「我騙你幹嘛?我從開始確定張導擔當雅典閉幕式節目導演的時候,就開始跟著他了,到現在。《黃金甲》裡面怎麼回事我清楚著呢。」

  韋蘭芳滿眼「伱小子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的神色,而許鑫看著她那得意的表情,想了想,低聲問道:

  「韋姐,那照您這麼說,皇後這個角色應該是為龔姐量身打造的,對吧?」

  「對呀。」

  「……那為什麼上午龔姐看起來不是很開心呢?」

  「呃……」

  這下輪到韋蘭芳有些愕然了。

  「不開心?沒有吧。」

  「……」

  見她似乎真沒看出來,許鑫想了想,搖頭:

  「那應該是我多想了吧。可能是妝的事情?總覺得這個皇後氣質很冷……」

  倆人就撿著這些事情聊了大概兩根煙的功夫,包括周傑侖那輛保姆車在內的幾輛車已經在貴賓臺上排起了隊。

  一群人走了出來。

  「張導。」

  看到了張一謀,倆人趕緊打招呼。

  張一謀點點頭:

  「咱們一個車。「

  聽到這話,許鑫和韋蘭芳直接跟著他上了一輛福特的房車上面。

  同行的還有程曉東,但卻沒瞧見那個從來橫店後,除了和奧運團隊開會外,幾乎可以說是形影不離的張維平。

  而透過車窗,許鑫也看到了發哥、龔麗、劉葉、周傑侖他們。

  劇組呼呼啦啦的人不少,都上車後,車子開始朝著影視城裡面走。

  一路上張一謀都在和程曉東聊電影上的事情,但聊的不是什麼拍攝的話題,而是特別瑣碎的東西。

  比如盔甲得保養好。

  一定得是自己人負責那幾套百十來萬的衣服每天從保險櫃裏拿出來和送進去。

  在就是武指動作方面的設計。

  程曉東畢竟是武行出身嘛。

  許鑫也是從這些瑣碎的細節方面,逐漸了解到了一個龐大劇組的運行,導演大概在一個什麼位置。

  其實真就像是一個皇帝。

  他只需要提出自己的要求,自然而然就會有其他人給他辦。

  別的不提,最起碼坐在副駕駛上的沈助理從頭到尾頭就沒扭到前面過,拿著個本子飛快記錄著張一謀的要求。

  而就在這時,忽然,張一謀沒頭沒腦的給程曉東來了一句:

  「我已經和維平溝通過了,他……晚上的飛機就走。然後會有新的製片人過來,到時候我會讓他和你對接一下,你放心拍你的。」

  他說這話時,許鑫註意到了一個小細節。

  車裡,自己和韋蘭芳是坐在最後一排的。

  而最舒服的位置自然是張一謀和程曉東的。

  張一謀說出這話的時候,程曉東第一反應,是往後面看。

  不是看許鑫和韋蘭芳。

  而是實現穿透後車玻璃,看向了後面跟著的那輛車。

  接著便收回了視線。

  而許鑫沒回頭,但他知道後面的車是誰的。

  是龔麗的。

  於是,一個疑惑從心底冒了出來。

  作為「二張」之一的張維平有什麼事情,是需要張一謀來溝通的?

  而溝通過,對方要離開。

  程導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為什麼要回頭看龔麗的車呢?

  隱隱約約的,他有種直覺,似乎這三人之間應該有些什麼特別的故事,或者發生了什麼。

  而再聯想到龔麗上午的臉色,以及中午張一謀吃飯的時候回來時的表情,讓他有種很奇怪的直覺。

  龔麗和張維平二人之間應該是出了什麼問題。

  而張一謀則是那個調和人。

  但沒調和好,中午的時候找張一謀的人應該是龔麗。

  而龔麗針對的應該是張維平。

  張一謀覺得難做,所以回來的時候臉色有些不好看。

  接著中午……應該是發生了什麼,張維平不得不離開……

  而對方離開的原因,應該是和龔麗有關。

  這是他能猜出來的全部。

  但具體發生了什麼……他就真的不清楚了。

  ……

  《神鵰》劇組。

  「楊蜜,準備上戲了。」

  聽到這一聲動靜,坐在專門用來女演員換衣服的帳篷裏,楊蜜喊了一聲:

  「誒,知道了。」

  她的語氣充滿了朝氣,可實際上臉上卻滿是一股痛苦。

  應了一聲之後,放下了手機,拿起了一卷膠帶,對旁邊的一個女孩說道:

  「丹丹,你幫我個忙唄。」

  女孩叫趙丹,武替出身,因為身段好,在加上一些原因,這次出演李莫愁的女徒弟洪淩波。

  屬於「小演員」中的一員。

  而聽到這話,她很爽快的點點頭:

  「沒問題。」

  趙丹知道楊蜜要幹嘛,接過了膠帶後,看著楊蜜捲起來的衣服下面,那捲了幾圈的紗布,拿著膠帶就要幫她纏。

  可剛走到楊蜜的正後方,忽然看到了紗布上面有著一圈暗棕色的痕跡,她趕緊說道:

  「蜜蜜,你後面的傷口有些崩了,紗布上能看到血。」

  「……嘶,我說呢。」

  聽到這話,楊蜜咬著牙點點頭:

  「從剛才就一直疼……沒事,丹丹,你纏吧……「

  「……好。」

  看著對方那咬牙忍耐的樣子,趙丹眼裡閃過了一絲佩服。

  這次劇組裡的威壓師動作很糙。

  就像是完全不會弄那種。

  大演員倒沒什麼,幾個威亞師伺候著,弄的很精細。可到她們這些小演員吊威壓的時候完全就是糊弄,捆上了,捆結實了,就ok,什麼鬆緊之類的……只要導演不說角度不對什麼的,這些人都不理人的。甚至連保護墊都特別薄,一看就知道是那種沒什麼質量的樣子貨,穿一次就破的那種。

  但卻沒人敢說什麼。

  因為這些威亞師是製片人張繼中帶來的……

  只能忍。

  而那鋼絲往肉裏勒,被吊起來的難受勁別說普通人了,連她這個武行出身的都覺得疼……可偏偏眼前這個郭襄的扮演者楊蜜卻一聲不吭,兢兢業業的完成了導演布置的任務。

  實話實說,她挺佩服的。

  但代價也是顯而易見。

  今天自己這邊是一場和「師父」李莫愁追殺楊過的戲,而郭襄高開高走的戲已經拍了三場。

  馬上這是第四場。

  威亞戲就是這樣,小演員們基本都是集中拍。

  畢竟租吊車也是要錢的。

  而對方三場戲下來,這後腰上顯然已經被勒破了。

  下面還有兩場……

  可真能忍。

  她感慨著,拿著膠帶開始一圈又一圈的往紗布上纏。

  然後,她聽到了一陣滋滋啦啦的聲音。

  偏頭一看……

  楊蜜手裡是一板藥片。

  「布洛芬?」

  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嗯。」

  女孩點點頭:

  「多吃一粒……應該沒事吧?」

  「……」

  趙丹無語。

  只是滿眼佩服。

  很快,幾圈膠帶纏好,看著起身適應了一下的女孩,她低聲說道:

  「你也別太拼了啊,威壓勒出來的傷很容易留疤的。」

  「沒事,我是不留疤體質。」

  楊蜜嘿嘿一笑,對著旁邊的倆化妝師禮貌說道:

  「兩位老師,好了。」

  倆化妝師點點頭,走到她面前開始給她補妝。

  而剛才的一切倆人其實也都看在了眼裡。

  只不過不在乎而已。

  常年遊走在劇組裡的化妝師什麼場面沒見過?打碎了牙都得往肚子裡咽的事情發生的還少?

  不稀奇。

  也沒辦法。

  誰讓她們是小演員呢。

  橫店……或者影視圈,最不缺的就是小演員。

  ……

  「我今天全是吊威亞的戲,真的……可疼了。我感覺我背上肯定出血了,然後我吃了止疼藥,但作用好像不大。」

  「真的可疼了~」

  「等著!等我成大明星的!我非把好萊塢的特效組請來不行!」

  「我也好想用替身啊!有替身演員太幸福了!」

  「我真想把那幾個吊威亞的吊到威壓上,拿小皮鞭抽他們!」

  「嗚嗚,好疼。」

  「我該忙啦,嗚嗚嗚~」

  拿著一瓶花露水,許鑫皺著眉頭看完這幾條信息後,目光落在了遠處那群正在往宮殿裡面走的人身上。

  想了想,他走到了殿門口,對穿著一身金紅長袍的周傑侖正犯花癡的韋蘭芳說道:

  「韋姐,這還得多久?」

  「一直到晚上呢。張導不是說了麼?還要來幾個試拍鏡頭找找感覺~怎麼啦?」

  韋蘭芳有些納悶。

  就見許鑫皺著眉頭想了想,低聲說道:

  「那……這會兒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去一趟住宅區?」

  「去那邊幹嘛?」

  「那天我那個同學在那邊呢……」

  「噢~~~~~」

  許鑫還沒多說什麼呢,這姐姐忽然就露出了秒懂的神色。

  然後滿眼八卦:

  「你喜歡她?」

  「花露水給您。「

  許鑫沒接這話茬。

  誰知道韋蘭芳笑的更開心了:

  「行行行,那你去吧。」

  弟弟臉皮薄。

  就不多說什麼了。

  嗨。

  誰不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

  在說……那女孩也挺漂亮的。

  聽到這話,許鑫也不多留,直接點點頭後快步朝著宮外走去。

  「誒等等。」

  忽然,韋蘭芳似乎想起來了什麼,把他給喊住了。

  許鑫有些納悶,就見這姐姐說道:

  「你等一下。」

  說完就往宮裡面跑,走到了沈助理旁邊說了什麼。接著那個沈助理就點點頭,從胸前摘下了工作證遞給了她。

  「給,小許。」

  把工作證遞到了許鑫手上後,她來了一句:

  「這邊都是劇組,別在跟今天早上一樣,那就說不清楚了,你這脾氣還急,容易吃虧。拿這個,人家問你就說張導劇組的,明白了吧?」

  「……得嘞。」

  許鑫一陣驚訝。

  原來……這姐姐什麼都明白。

  隨即笑著點點頭表示明白,接過工作證後揮揮手:

  「那我走了。」

  「嗯。」

  告別韋蘭芳,他同時給楊蜜打了個電話。

  電話一直響,但沒人接。

  他又給對方發了個「看到了給我回電話」的信息後,目光落在了宮門口那幾輛等活的黑車上面。

  昨天倆人回橫店,十來公裏的路花了一百五。

  貴是肯定貴的。

  而上了車,那司機以為倆人是來旅遊的情侶,臨下車的時候還不忘給張名片,說什麼以後要車可以打他電話,拍戲的大大小小的劇組想看哪個明星,他都知道位置。

  當時也就隨便一聽,沒當回事。

  但現在卻派上了用場。

  《神鵰》劇組拍戲也不是固定在一處,那樣就成情景劇了。

  所以今天在哪拍許鑫還不清楚。

  直接走到了那幾輛車旁邊:

  「我要去《神鵰》劇組那,誰知道路?」

  一聽這話,幾個等活的司機互相看了看,一個人走了過來:

  「《神鵰》劇組?一百塊。」

  「是今天拍戲的地方麼?」

  「對,但能不能看到劉一菲不保證啊。他們劇組大,拍戲的人多,得碰運氣。」

  一聽這話,許鑫也不多說,點點頭:

  「走。」

  「嗯,上車!」

  或許是因為這年輕人沒還價的原因?這司機看起來挺興奮的。

  等許鑫上了車後,對著幾個同行擺擺手,開著車帶著許鑫往一個方向走。

  結果走了大概五六分鐘,許鑫還在等電話的功夫,就聽見這大哥來了一句:

  「給,到了。就那~」

  許鑫下意識的望去,就看到一片人工造出來的假山區,假山、吊橋的旁邊還有幾臺吊車,帳篷什麼的。

  地方占的不小。

  接著就聽司機說道;

  「那就是《神鵰》劇組,他們今天拍吊威亞的戲,你去看就行,一群人飛天遁地的,可好看了。但別湊太近,他們那邊有安保公司的。」

  一聽吊威亞,許鑫心裡就有譜了。

  也沒管這一百塊花的冤枉不冤枉,給了錢,下了車,就往那邊走。

  果不其然,他剛走到了離劇組五六十米遠的地方,倆人迎了過來。

  這次都不用這倆人開口,許鑫直接拿出了工作證:

  「我是張一謀導演《滿城盡帶黃金甲》劇組的人,我來找你們這一個叫楊蜜的演員。」

  果然,一聽這話,倆人先是一楞,接著一個人走上前來看了一眼工作證。

  這工作證都是橫店影視城各大片區、建築場地的通行證,上面有橫店影視城的章,保證工作人員出入方便用的。

  這倆人也是本地安保公司的人,看一眼就知道真假了。

  更何況……那上面的《滿城盡帶黃金甲》劇組的字可是清清楚楚。

  張一謀導演的劇組成員。

  誰敢攔?

  開玩笑呢?

  一句話保不齊就讓他們這些小兵吃不了兜著走了。

  於是,倆人的態度肉眼可見的變得客氣:

  「那您跟我們一起吧,那邊正在拍戲,我們找一個劇組的人過來和您對接一下。」

  「嗯,好,謝謝。」

  這倆人客氣,許鑫也客氣。

  人家給面子了,那就得端著。

  跟著倆人走到了劇組前,都不需要人家提醒,許鑫已經看到了楊蜜……

  她穿著專門為郭襄這個角色設計的裙裝,這會兒正吊在天上,擺出了虛空踏步的模樣,在鉤鎖的拉動力下,雙手撐開,做出了飛翔的姿勢,一步一步再向前踏步。

  姿勢極為舒展,每一步踩到空氣上時,都像是地面那樣給出了回彈之力。

  顯得活潑,輕盈。

  接著鋼絲收緊向前,她就這麼一步一步朝著遠方飛去。

  一步一步……

  一步一步……

  忽然,許鑫眉頭一皺。

  踏步?

  淩空踏步?

  腦海之中,有一道閃電忽然穿透了沖沖迷霧,劈開了一切荊棘與阻礙!

  那原本渾濁不清的畫面無與倫比的清晰了起來!

  踏步……腳印……

  等等等等……

  一下子,他眼神徹底空了。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19 PM

076.成名後,身邊都是好人

  腳印。

  或者說足跡。

  對啊。

  之前怎麼沒想到呢?

  往遠了說,希臘搞出來的古代奧運會,第一屆的運動就只有跑步。

  繞著一個不到二百米的場地跑步。

  可以說,奧運會的第一個項目就是用腳來「丈量「出來的。

  往大了說,整個近代奧運會,不也是一步一個腳印走過來的麼?它是屬於人類文明的產物,一步一個腳印, 又無數運動員的腳步……或者輕盈,或者堅定,或者飄逸,或者執著……

  被這些運動員的腳步一步一步踩出來的。

  腳印……

  足跡……

  不是和奧運精神很搭嗎?

  忽然間,許鑫的目光就空了,直勾勾的看著那個飛完了威壓, 整個人就跟被吊在半空的屍體一般的女孩,一時間他腦子裡完全被「足跡」這個命題給充斥了。

  本能的, 他拿出了電話。

  「嘟嘟~餵, 小許。」

  韋蘭芳的電話響起:

  「怎麼啦?」

  「韋姐,快,幫我找張導!」

  「……啊?」

  電話那頭的韋蘭芳有些愕然,但還是快速應了一聲。

  因為許鑫那邊的聲音聽起來很急。

  快步走到正在看攝影機畫面皺眉頭的張一謀面前:

  「導演,小許找您。」

  「小許?……」

  張一謀下意識的看了一圈周圍。

  剛才人不還在呢麼?

  這會兒怎麼人沒了?

  接過了電話,他衝著鏡頭對面坐在椅子上的主演們擺擺手,示意休息一下,同時接通了電話:

  「餵,小許?」

  而另一邊,《神鵰》劇組的導演助理王海虎聽到了保安的問詢後,有些納悶的走出了劇組, 然後就看到了劇組外面站著一個拿著電話的年輕人。

  這麼年輕?

  張一謀導演劇組的?

  他先是一楞,隨即心裡有了一個大概的估摸。

  應該是場務、道具一類的吧?

  難道是來借道具的?

  不至於吧……

  他不說他找人麼?

  一邊想,王海虎一邊往許鑫那邊走。

  然後就聽到了一句:

  「餵,導演!是腳印,足跡!」

  那語氣急迫,催促, 聽的王海虎一楞。

  但馬上就反應了過來,電話那頭絕對不可能是張一謀。

  劇組裡面能被稱呼為「導演」的人簡直太多了。錄音可以是導演,攝像也可以是導演……甚至自己作為導演助理,掛的都是副導演的名頭。

  嗯!

  一定是的。

  然後,他走到了許鑫五步的範圍內。

  又聽到了一句:

  「您不是給發哥、龔麗姐他們試拍鏡頭呢麼?我朋友在這邊,我來看看……然後我剛好看到她在吊威亞,那一步一步的,我忽然就想到了……」

  「……」

  王海虎下意識的腳步一頓。

  發哥……不會是……周仁發吧?

  龔麗姐……

  這圈子裡還會有哪個人叫這個名字?

  難不成電話那頭真的是張一謀?

  不……不可能吧?

  這年輕人能直接和張導溝通!?

  而這時,側身的許鑫也發現了自己面前這個人。

  他先是微微點頭,接著指了一下電話,同時後退了幾步。

  王海虎就又聽見一句:

  「是足跡,張導,一步一個腳印的那種足跡……用足跡來表達,我覺得會特別好!……嗯嗯,我在《神鵰》劇組呢……好,好,我現在回去。剛好我有一個大概的東西,得和您說一下……好,最多十分鐘!……嗯嗯。」

  電話掛斷,許鑫看著這個陌生人, 想了想, 禮貌的說道:

  「您好,我是《滿城盡帶黃金甲》劇組的工作人員,來這是找咱們的一個演員,叫楊蜜。但這會兒我有些事情得回去一趟,要是方便的話,您能幫我和她說一聲麼,告訴她我來找過她,但這會兒張一謀導演找我有些事情,我得回去一趟,讓她忙完了之後去《黃金甲》劇組找我,剛好我把她介紹給張導認識一下。」

  「……」

  王海虎嘴角一抽……

  腰沒來由的軟了一些,臉上也出現了一種客氣的表情:

  「您好您好,我是《神鵰俠侶》劇組的導演助理王海虎。您找的是我們劇組郭襄的扮演者楊蜜老師對吧?」

  老師?

  許鑫先是一楞,但馬上明白了過來,客氣的點點頭:

  「對。」

  說著,他和對方握了下手,繼續客氣道:

  「之前我倆就說見面的,加上今天剛好張導那邊在皇宮裡試拍,我就說帶她去認識一下張導。但卻聯繫不上她,就只能來找找了……王導,那麻煩您和她說一聲,我看她剛才不是在吊威亞呢麼,告訴她我來過就行,您看方便麼?」

  「方便,沒問題,您放心。」

  王海虎先答應了下來,接著試探性的問道:

  「那我就告訴他,許導您來過?」

  「嗯,對的,然後讓她結束後就往那邊走,別讓張導等太久,今天發哥、龔姐、周傑侖他們都在,要是晚了我不好做,以後她進組了也不合適。」

  「……」

  聽到這話的瞬間,王海虎心裡咯噔一下。

  那個叫楊蜜的演員要進《黃金甲》的劇組?

  接著就聽這年輕人禮貌的說道:

  「行,那就辛苦您了,王導,再見。」

  「呃……好的好的,許導再見。」

  「嗯,再會。」

  目送這個年輕人離開,王海虎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對方看起來很年輕。

  但也就是因為這種年輕,卻讓他產生了一個疑問。

  他有這麼大的能耐?

  雖然那工作證是做不得假的……

  剛才電話那頭的真的是張一謀導演?

  在信與不信這方面,大概是六四開。

  更何況……那個叫楊蜜的小演員真的能去《黃金甲》的劇組?

  那可是大咖!

  大製作!

  張一謀的電影!

  別說是什麼重要配角了,就是一個有臺詞的角色,可能都要被搶破頭。

  能在周仁發、龔麗……就不提周傑侖他們,能在這兩位主演以及張一謀導演的電影裡有個正臉,給個特寫,還有臺詞……

  這得是多大的機會!?

  皺眉,看著遠去的許鑫,王海虎思前想後……

  扭頭朝著劇組裡走去。

  而回到劇組裡的時候,郭襄的那場戲剛剛結束。

  幾個道具師圍著這姑娘正在解繩索。

  小姑娘滿臉煞白,抿著嘴唇,哪怕帶著妝,都能看出來是一腦門子虛汗。

  應該是疼的吧。

  這次的威亞道具師的事情他大概知道一點。

  弄的其他演員怨聲載道的。

  他想了想,從一旁專門給主演們預備的灌滿冰塊的保溫箱裡拿出了一瓶礦泉水,接著走了上去。

  「楊蜜,給,辛苦了,喝點水。」

  「……」

  正忍著疼的楊蜜一楞。

  顯然,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認識王海虎,知道對方是製片人張繼中的助理,掛著副導演的名頭。

  而說起來可能外人很難相信,這次的劇組裡,光是掛著副導演名頭的助理,就有八個人。

  是的,你沒看錯。

  八個人。

  雖然具體是怎麼回事楊蜜不是很清楚,但她卻是知道的,包括這位王助理在內,八個人裡面有三個是他的助理。

  而作為張繼中的助理,這位哪怕只是個助理,可在劇組裡的話語權都很重。因為張繼中不在的時候,都是他們三個來負責片場的一些事情。

  平日裡自己和這位王助並沒有什麼交流,人家也犯不上和自己這種小演員交流……今天竟然忽然給自己拿了瓶水?

  楊蜜心裡咯噔一下……

  有股不詳的預感升騰。

  這不是要……

  但心裡害怕歸害怕,她還是隱藏了臉上的痛苦,禮貌的雙手接了過來:

  「謝謝王導。」

  「嗯,沒事。」

  王海虎笑的也挺樂呵的,對著幾個道具師來了句:

  「你們是不是勒的太緊了?我看她臉上都冒汗了……一會給好好弄弄,別馬虎,知道嗎?」

  幾個道具師下意識的楞了一下。

  還在猜測這王助是得了失心瘋了多管閒事,還是說意有所指的時候,忽然就聽王海虎又對楊蜜來了句:

  「沒事,威亞要是弄的不舒服或者幹嘛的,你就和他們說。看你臉色白的……是不是勒疼了?」

  「沒沒沒……沒事的。」

  楊蜜臉上全是否認和笑容。

  可心裡卻已經有些慌了,在考慮一會趕緊給公司打電話說這個事。

  我這最多還有十來天就結束拍攝了……

  這……這幹嘛啊!

  而聽到這話,王海虎點點頭:

  「嗯,反正你們弄仔細一點,知道吧?」

  這下,道具師們也聽懂了王助的話。

  其中一個人摸了摸楊蜜後腰處那防止鋼絲勒住肉的護墊,說道:

  「換個護墊,這護墊有些磨損了。」

  「好的。」

  一句話,專門給大演員們用的質量優秀的護墊就給安排上了。

  王海虎似乎很滿意,點點頭後對楊蜜也來了句:

  「等一會兒拍完了,你來找我一下。加油,好好努力!」

  「呃……好……謝謝王導關心……」

  「嗯。」

  王海虎擺擺手,自顧自的離開了。

  而站在遠處,他就這麼看著楊蜜那邊換上了一塊看著就知道很厚實的護墊,重新卡上了威亞鎖扣後,滿意的點點頭。

  其實,無所謂剛才那個年輕人說的是真是假。

  電話那頭到底是不是張一謀導演。

  無所謂的。

  他和這女孩遠無冤近無仇,只是湊巧到了一個劇組裡罷了。

  給句話,其他人關照關照,不敢說讓對方感激自己,但至少善緣能結下來。

  以後說不準人家萬一成了腕兒了呢,對吧?

  那到時候也好說話。

  舉手之勞而已。

  她要是認識了張一謀或者成了腕更好,不成,自己又不損失什麼。

  不是麼?

  ……

  「……給三十吧。」

  聽到這話,許鑫在錢包裏找出了三十塊錢遞了過去,笑著擺擺手:

  「謝了,大哥。」

  「嗯。」

  剛才怎麼把許鑫從皇宮門口送到了《神鵰》那,又怎麼送回來的司機點點頭,把車又紮回了剛才那幾輛車的旁邊。

  許鑫一路進了皇宮,按照出去時的路線找到了忙碌的劇組後,韋蘭芳快速走了過來:

  「你怎麼忽然回來了?」

  「想到了一個點子……」

  許鑫揚起了手裡的筆記本:

  「和導演說一下。」

  「……好吧。」

  韋蘭芳點點頭,一指宮裡面:

  「你剛才掛了電話,導演的眼睛就直了,坐在椅子上就在那發呆。趕緊去吧,他等著呢。」

  「好。」

  許鑫一步跨進了大殿,一眼就看到了龔麗和發哥就坐在兩把椅子上,看起來威嚴端莊,而一旁的劉葉在抽菸,程曉東則正在對一身金紅長袍的周傑侖說著什麼。

  他沒管,快步走到了張一謀面前:

  「導演。」

  張一謀回過神來,看到許鑫後,點點頭:

  「怎麼回事?你說說。」

  「您看這個。」

  許鑫拿著自己的筆記本往後翻了幾頁,露出了一張草圖。

  草圖上依稀能看到高樓大廈的影子,同時盡頭還有一個大概的鳥巢輪廓。

  畫的很潦草。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那些踩在高樓大廈和鳥巢上空的腳印。

  一個,接一個。

  「……」

  瞬間,張一謀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就聽許鑫說道:

  「導演,我是找我同學的時候,剛好看到她在那吊威亞。就一步一步在空中踩踏那種……忽然就有了靈感。為什麼咱們不能用腳印呢?29個腳印……」

  說到這,他話頭一頓。

  在張一謀那眉頭緊皺看著圖的目光下,低語:

  「巨人的腳印!」

  「!」

  瞬間,皺眉的表情變成了驚訝。

  眼睛猛然睜大,張一謀聽到這話的一瞬間,眼前的草圖就變成了一副構建在腦子裡的黑暗天空。

  金光燦燦的腳印踩踏在天空之中,一步一步,來到了鳥巢現場!?

  承接前28屆奧運會,開始第29屆奧運會。

  東方的巨人接過了火種,一步一步踩踏在這片天地當中,來到了現場……然後奧運會開始……

  當腦子裡出現了這個畫面的一瞬間,一個詞彙夾雜著雞皮疙瘩與興奮,脫口而出:

  「煙火!」

  「啪!」

  手直接敲在了許鑫的筆記本上,他的聲音猛然拔高了一度:

  「用煙火!一步一步,一共29步,踩著中軸線,越過紫禁城,一步一個腳印……」

  他這一嗓子在安靜的大殿之中顯得尤為突兀。

  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註意力。

  包括鏡頭前的演員們。

  所有人都看到了張一謀用手掌虛空按壓,比劃動作,帶著滿眼的興奮對旁邊的年輕人在描述。

  而那個年輕人也點點頭:

  「對,就是用煙火,讓翟老師弄出來29個大腳印!」

  「對對對,太對了!我和你說,太對了!」

  張一謀看著興奮極了,好像都忘記了自己在拍攝現場,直接來了一句:

  「小韋,喊所有人開會!」

  「……啊???」

  韋蘭芳一懵。

  趕緊說道:

  「現在?」

  「對……呃……」

  反應過來自己在哪後,他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

  「……」

  略微沉吟,他對許鑫說道:

  「你在好好細化一個這個思路……那個誰,小沈,去找紙,大紙。小許,你跟著小沈,把這個概念圖給畫出來。這邊等忙完了,咱們回去開會!」

  「好,沒問題。」

  許鑫點點頭剛要走,一巴掌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所有人的視線範圍中,劇組的最高負責人,國際著名的張一謀導演狠狠的拍了那年輕人的肩膀兩下,帶著滿眼的興奮與喜悅:

  「做的不錯!好小子!」

  「張導,疼~「

  「哈哈哈,快去,把概念圖畫好一點,伱給出概念,回去討論討論,要沒問題的話……讓國強弄一下,咱們看看。」

  「嗯!」

  許鑫應了一聲,和走過來的沈助理倆人一同快速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在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麼。

  會讓平日裡總喜歡皺眉頭的導演這會兒臉色產生如此變化。

  而其中看著離去的許鑫時間最長的人,卻是龔麗。

  作為曾經的枕邊人,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張一謀的習慣了。

  他皺眉就是在思考,而心情大喜時就喜歡手舞足蹈,而剛才拍那年輕人的幾下……在她的印象裏,卻是那種非常稀少的親近動作……

  這年輕人……

  什麼來路?

  龔麗眼睛微瞇,靜靜思考。

  不知不覺間,眉頭皺了起來。

  但場內場外皺眉的不僅僅有她,另外一個人也皺起了眉頭。

  站在大殿角落裡,坐在劇組工作人員的隊伍之中,胖胖的女孩眉頭緊皺。

  張一謀導演和那個男生……這麼親的嗎?

  回憶著早上的不愉快,她下意識的看向了正在被程曉東面提耳授的周傑侖,心臟忽然開始突突突的加快跳動。

  這……

  似乎不能瞞了啊。

  靠杯……

  慘了啦。

  ……

  「王導……您找我有事啊?」

  一共五場威亞,沒喊一聲苦,沒叫一句屈的楊蜜剛剛摘掉了鉤鎖,卸掉了防護墊後,連衣服都沒換,就滿眼忐忑的走到了王海虎面前。

  她都想好了。

  這個王八蛋敢搞事情,她就跑。

  大不了這戲不演了,老老實實回學校熬個幾年,熬到畢業……不當什麼大明星了,老實打磨演技去!

  而這邊正忐忑呢,忽然就見王助笑的愈發溫和了:

  「楊蜜,你是不是有個朋友姓許?」

  「……?」

  一聽這話,楊蜜就楞了。

  下意識的點點頭:

  「嗯,有。」

  「他也在這邊?」

  「呃……」

  忽然,楊蜜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對方怎麼知道的?

  沒理由知道啊。

  難道……

  想了想,她試探性的問道:

  「王助,您認識他啊?」

  「剛才見過,他來找了你一趟。」

  「啊?……哦,噢~~~~」

  瞬間,為什麼這王海虎態度對自己有了關懷,以及那種前後反差略大的態度原因,被女孩給抓住了。

  腦筋只是微微一轉,她忽然露出了幾分羞澀:

  「煩人,都叫你別來了……」

  這話是嘟囔的,但搭配那嬌羞的模樣,以及撒嬌的語氣。

  對其他人而言,或許她沒明說。

  但別人卻一定會想歪。

  果然……

  王海虎似乎佐證了心裏面的猜測,可卻聽到楊蜜來了一句:

  「他應該是翹了張導那邊的班兒吧?……是這樣的,王導,我倆……嗯,是朋友。我在咱們劇組,他是《黃金甲》的導演組裡的人。我都叫他別來了……那個,王導,您放心,我肯定不去找他,我也不會耽誤工作的,他不會再來了,我今天回去就告訴他以後我工作的時候不讓他來找我,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

  看著女孩那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樣,王海虎趕緊擺擺手:

  「不至於不至於。是這樣的,你上一場戲的時候,他來的。咱們的安保一聽是張導那個劇組的,就來通知我了。我倆也沒說幾句話,到的時候他那邊正在打電話。好像是張導知道了他翹班,喊他回去。他就匆忙留下了一句話,說讓你拍完戲就趕緊過去……說是要介紹你和張導認識……你是不是在《黃金甲》那邊也參與了試鏡……」

  「……試鏡?」

  楊蜜又一楞。

  可腦子裡吧王海虎的話過了一遍後,瞬間她就明白了一些東西。

  於是臉上又出現了一抹無奈:

  「沒有沒有……他瞎說的……您別聽他胡說,沒有的事。我就在咱們劇組踏踏實實的演完,您放心吧。他就是胡說……張導那麼大的導演,哪是我說認識就認識的。沒有的事……」

  「哈哈。」

  看到她這反應,王海虎反倒笑出了聲。

  這也太欲蓋彌彰了。

  咱們這又不是什麼傳統曲藝行,不興在班思班那一套。

  演員合理安排自己的角色進組時間、拍攝流程,不是在正常不過了麼?

  到底還是年輕啊……

  也不知道後面到底站著誰,才能得到這種機會。

  他把一切想法壓在了心裡,臉上微風和煦的擺擺手:

  「嗨,這有什麼的。剛才我還問了一下編劇,你今天這場戲之後,剩餘的戲份不就是特別瑣碎的那些了麼?」

  「不不不。」

  楊蜜趕緊搖頭:

  「那也得好好拍才行。」

  滿眼的真誠。

  「……哈哈,真敬業。行吧……」

  他臉上都是一些看透卻不說透的神色:

  「反正話我給你帶到了,人家讓你趕緊過去呢,那你就直接走吧……我讓車送你一趟?」

  「別別,王導您別客氣……」

  楊蜜趕緊搖頭,看起來頗有些受寵若驚的味道。

  但身段卻更顯得謙遜了一些:

  「劇組的車太緊張了,我自己過去就行……謝謝您,王導,麻煩您了。我朋友給您添麻煩了~」

  「沒事,反正兩邊離的不遠,我讓車送你吧……」

  「真不用……」

  「沒事,徐濤,你送她去大明宮那邊一趟,送到地方啊,聽到了沒?」

  不在給楊蜜拒絕的機會,他點點頭:

  「今天辛苦了,明天好好休息。去吧。」

  「……那……麻煩您了,王導,謝謝您。」

  「嗯,沒事。」

  王海虎擺手,而楊蜜看著那等在一旁的司機,禮貌鞠躬:

  「徐哥,那麻煩您等我一下,我去拿包。」

  「好。」

  徐濤應了一聲,又看了一眼王海虎後說道:

  「那我去外面等你。」

  很快,女孩換了套衣服,拆掉了頭髮,提著個行李包走出了劇組後,就看到了對她招手的徐濤。

  演員拍完進進出出很正常,在加上她和王海虎說話的動靜不大,也沒人註意。而一路出來後,坐著商務車就往大明宮那邊趕。

  車上,楊蜜這才看到了許鑫的簡訊,除了幾條問候的簡訊外,最重要的就是剛才發的那一條:

  「我跟一個叫王海虎的人碰的面,我說我要介紹你和張導認識,他對我就特別客氣,你想想該怎麼說,別說漏嘴了。然後到我這邊給我打電話。」

  看到這條信息,女孩的眼裡出現了一絲笑容。

  果然,自己理解的意思沒錯。

  一開始她聽王導一聊,就覺得特別奇怪。

  果然自己猜的不錯。

  王助那態度轉換的太快了,這裡面一定有些事情。

  而不管裡面具體是什麼彎彎繞繞,一定和張一謀導演或者《黃金甲》的名氣與能量是分不開的。

  雖然才看到這條信息……

  可……

  把剛才的一切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確定自己沒領會錯許鑫的意思,也沒出什麼紕漏後,她悄無聲息的長舒了一口氣。

  緊接著,就是一股無言的擔憂從心頭生出。

  明明沒叫他這樣做……他卻在主動幫自己。

  張導萬一知道了……不會生氣吧?

  不過照理來講,兩個劇組應該是不會有什麼接觸的。

  並不是說她自己看不起《神鵰》,而是因為……確確實實,影視圈的金字塔,電影導演永遠是最上面的那一撮人。

  而在那最上面的一小撮人裡面,張一謀導演無疑是最頂尖的那一批!

  和張導一比,別說於導了……連大鬍子張繼中都比不了。

  幸虧自己反應過來了,用一種含糊的概念瞞過去了王助。

  「呼……」

  她又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接著,透過車窗看到了那片宮廷後,又瞄了開車的司機一眼,趕緊拿出了電話。

  「嘟嘟嘟……餵?」

  正拿著筆,在一張桌子上畫著概念圖的許鑫看到是楊蜜後,接通了電話。

  第一句話就是:

  「你到了?」

  「……嗯。」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個聲音,女孩鼻頭有些酸。

  趕緊忍住,應了一聲:

  「到了。」

  說完,她忽然有個停頓後,才說道:

  「王導派車送我來的,我去哪找你?」

  「王導?……我出去接你吧,你在門口等我,掛了。」

  說著,許鑫閃過了一絲瞭然,站起身來走向了沈助理。

  而剛才得了張導吩咐的沈助理見狀問道:

  「許老師,有事啊?」

  「……」

  聽到這話,許鑫點點頭,忽然說道:

  「沈助,您幫我個忙唄……」

  ……

  「徐哥,您……」

  「我歇一會兒。」

  司機笑的很爽朗:

  「在那邊曬了一天,沒開空調,好容易能燒油了,我偷個懶,過半小時在回去,別和王導說啊。」

  「嗯嗯,好。那我先去門口了?」

  「去吧。」

  下了車,頂著後腰火辣辣的感覺,楊蜜的眼裡則是一股「果然如此」的情緒。

  可同時心裡又是一種帶著點忐忑的期待。

  既然有了之前的默契……

  那……他應該也懂吧?

  懂我的意思。

  走了三五步,背後靠著開著空調卻打開了窗戶的商務車。

  楊蜜有些不安。

  等了一會兒,忽然,她看到了一個人影。

  許鑫?

  第一反應。

  第二反應,忽然,她臉色有些僵。

  不是許鑫……

  這……

  應該不是來找自己的。

  嗯。

  許鑫一定能聽出來我的意思的。

  她堅信。

  而這時,從宮裡走出來的沈助理在看到了女孩後,眼裡閃過了一絲瞭然。

  接著忽然小跑了幾步,看起來很客氣的問道:

  「您好,請問您是楊蜜楊小姐嗎?」

  「……」

  楊蜜心裡咯噔一下。

  但還來不及反應,忽然就聽對方來了一句:

  「楊小姐您好,我是張一謀導演的助理,我姓沈。許鑫老師讓我出來接您,他這邊正在和張導聊事情。」

  「……!」

  別說楊蜜了。

  連一直豎起了耳朵的徐濤眼裡也多了一層驚訝。

  張導的助理?

  接著,他眼睜睜的看著倆人進入了宮門後。

  下車點了一支煙。

  抽了幾口的功夫,試探性的往宮門裡看了一眼。

  人已經消失了。

  撚滅燒了半截的香菸,他驅車離去。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20 PM

077.真相大白

  「沈老師您好,我是楊蜜,是許鑫的朋友。麻煩您了,還特意出來接我一次……」

  宮牆路中。

  楊蜜趕緊表示感謝。

  一聽這話,沈助理也很客氣,笑著說道:

  「沒事,主要許老師在那邊忙, 也抽不出身來。楊小姐不用客氣,以後要是有需要的話,讓許老師和我說聲,我幫你辦個出入證,來這邊就方便了。」

  「……謝謝沈老師。」

  「哈哈,別客氣……就在那邊, 咱們走吧。」

  「嗯嗯,好。」

  楊蜜跟著他的腳步一邊走,一邊在心裡感嘆了一聲……

  都是人精啊。

  王助那邊想確定自己……或者許鑫的身份, 所以派了司機過來瞧。

  其實這位張一謀導演的助理都不需要出來的,只要許鑫過來,帶自己進去就可以了。

  就是自己和《黃金甲》劇組接洽的最好證明。

  她以為許鑫懂自己……

  只是根本沒想到,對方不僅懂了,甚至還派了一位重量級的人物。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和這位沈助理怎麼商量的。可能讓張一謀導演的助理出來後,先自報家門……這就說明許鑫一定猜到了自己的意思,同時給出了一個遠超預計的豐厚回饋。

  他竟然請的動張一謀導演的助理,來配合這齣戲!

  這可是張一謀導演的助理啊!

  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王助他們憑什麼在片場明明只是助理, 但所有人,包括演員們都要讓他三分?

  不就是因為他是張繼中的助理麼?

  助理可是和藝人關係最重要的人, 別的不提, 就光說自己的公司榮信達的公關裡面,就專門有人做助理工作的。

  在娛樂圈裡, 或許最容易被外人忽視的職位就是某個藝人的助理。

  可實際上最不能忽視的也就是這群人。

  小藝人的還好。

  大藝人的助理誰見了不得客氣點?

  更何況是張一謀……

  想到這, 沒來由的楊蜜有些慌……

  她總感覺這次許鑫和自己「牛皮」吹大了……

  真真正正的吹大了。

  正有些心慌意亂的時候,終於,倆人來到了一處宮殿的廣場。

  也看到了在宮殿裡正往外搬東西的劇組。

  「咦?裡面的內容拍完了?」

  沈助理有些驚訝。

  楊蜜則完全懵了……

  因為她看到了一個人。

  周仁發!

  被幾個工作人員攙扶著正往臺階下面走的周仁發!

  眼睜睜的看著金光燦燦的對方拐進了一處帳篷。

  她這才回過神來……

  然後又瞧見了母儀天下的龔麗。

  那是誰?

  哦對……好像叫劉葉。

  天啊!

  周杰倫!!!

  周杰倫!!!!!

  沒來由的, 她腿肚子開始有些哆嗦。

  不是怕的。

  是想衝過去要簽名要合照……

  不過這些人都被工作人員圍著,該化妝的化妝,該換衣服的換衣服。

  一路上倆人踩上臺階的時候,楊蜜心裡那股震驚以及原本一直盯著周杰倫的眼神已經緩緩變成了一種忐忑。

  許鑫呢?

  許鑫人呢?

  正想著,她和沈助理已經來到了臺階上。

  「許老師在這。」

  站在大殿門口,沈助理一指靠著門這邊的角落裡。

  楊蜜下意識的把頭探進了裡面,第一眼就看到了伏案埋頭不知道在幹嘛的許鑫……但馬上她的第二眼就瞄準了那站在許鑫身邊的人……

  穿著一件簡單的長袖,帶著鴨舌帽,單手撐著桌子,側對自己,另外一隻手則在許鑫埋頭的地方指指點點……

  那是……

  張……

  張一謀!!!!!

  瞬間,女孩就覺得自己的大腦有些缺氧。

  一個有些興奮,又有些荒唐的念頭從心裡冒了出來。

  不會……

  不會真的介紹我和……

  和……

  和張……張導認識吧?

  她一下子精神有些恍惚。

  而這時,一個聲音響起:

  「楊同學?」

  楊蜜本能一扭頭,看到了這短髮姐姐後,下意識的禮貌打招呼:

  「韋姐您好……」

  而一聽這聲音,許鑫扭過了頭。

  「誒,你到了啊?」

  看到站在門口眼神都有些發直了的楊蜜, 許鑫露出了一抹笑容。

  而他回頭,張一謀也回頭。

  接著就看到了門口那個陌生的女孩。

  同時, 幾個人都聽到了許鑫的一句話:

  「張導,她就是楊蜜,我同學……好朋友。我下午就是看到她的時候得出的靈感。」

  「……」

  張一謀聞言後,眉頭忽然皺了起來。

  楊蜜頓時有些慌。

  身子都僵硬了。

  就見張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自己一番後,眉頭緩緩鬆開,對許鑫問道:

  「也是演員?」

  「嗯。也是靈感來源~」

  「嗯……外形條件不錯。回頭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角色,可以試試……你小子是不是就等我這句話呢?」

  張一謀剛低頭,就看到了許鑫那咧嘴笑的模樣。

  先是一楞,接著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趕緊畫!」

  在楊蜜那狂喜到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許鑫嘿嘿一笑:

  「得嘞~」

  ……

  「韋姐……」

  站在殿外,楊蜜看著在劇組的鏡頭之中發哥牽著龔麗的手往臺階上走的片段,小心翼翼的問道:

  「許鑫他……在……在張導的團隊裡……到底是幹嘛的呀?」

  「小許沒和你說嗎?」

  韋蘭芳有些驚奇。

  「……說的不多。」

  聽到這話,韋蘭芳點點頭:

  「小許挺厲害的,是創意小組的一員。」

  「……和您一樣厲害?」

  韋蘭芳一樂。

  心說這閨女會說話。

  但還是搖搖頭:

  「我是開閉幕式的項目協商人,負責協調各部門關係的,不算創意小組的一員。他才厲害~」

  「……」

  楊蜜本能的就往大殿裡面瞧。

  可惜,那邊韋蘭芳不讓她湊近。

  因為要保密。

  除了團隊成員,連剛才那位沈助理都不能靠近。

  「不過……」

  就在這時,忽然韋蘭芳看向了她:

  「他現在的設計方案如果能通過的話,楊同學……雖然說出來有些誇張,但如果真的通過的話,那麼作為啟發小許靈感的你,應該覺得光榮才對。「

  「呃……」

  楊蜜不解。

  但韋蘭芳也不多說,只是笑道:

  「我和許鑫關係好,所以才和你說的,可千萬別告訴別人,也得保密知道麼?」

  「嗯嗯,我明白。」

  她趕緊點頭,可又忍不住,低聲問道:

  「韋姐……那您能和我說說,許鑫……是怎麼加入進來的嗎?」

  「想知道呀?」

  韋蘭芳眼睛一轉,一方面是滿意小許的保密工作做的好。

  畢竟這麼大個事,要是其他年輕人,可能早就迫不及待的四處顯擺了。

  先和家人說,然後在和朋友說……

  可這個一看就知道對小許來講不太一般的漂亮姑娘似乎對這些卻一無所知……

  嗯。

  看來以後能跟小許分享更多的秘密了。

  小夥子嘴挺硬的嘛~

  於是,她想了想後說道:

  「多餘的不能和你說太多,只能說,他是你們學校的於珍導演帶來的。」

  「呃……」

  「一開始好像是作為司機過來的,然後那一晚他坐那旁聽,他就畫了幾個方案,然後就被張導看到了。後來張導有一天下午……幾號來著?我忘了,就記得是星期一,星期一中午,於珍導演給他打電話讓他來一趟,那時候就是張導找他了。我就記得他到的時候都三點多了,張導直接拿著他的畫稿讓他做說明,他說出來的方案得到了很多人的認可,張導破格讓他入職的。」

  「……周一?」

  忽然,楊蜜一楞。

  韋蘭芳點點頭:

  「對,周一。好像就是十幾號吧?記不清了。「

  可她卻沒發現,楊蜜麻爪了。

  要提起別的日子,或許她還沒什麼印象。

  可「周一」這個日子,她最近可記得太清楚了。

  這個月的第一個周一,是3月6號。

  驚蟄。

  那天自己是全天的課,下午的《影視理論》大課是幾個系一起上的。

  許鑫也在。

  所以肯定刨除。

  而第二個周一是13號。

  也就是在那天,她中午攔截到了快出校門的許鑫,拉著自己一路狂奔到影樓弄照片,等忙完了之後,她找許鑫……結果對方忽然就說和於老師去辦事,然後多了一個「秘密」。

  而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一直到自己在橫店遇見他。

  這十來天的功夫,他總是忙的昏天暗地的。

  也就是說,一切的一切,都是從「13號」星期一這個日子開始的!

  也就是說……

  「韋姐,是13號吧?」

  「啊?」

  韋蘭芳想了想,恍然大悟:

  「對對對,13號。11號張導忽然回的燕京,確實,是13號那天。」

  「……」

  楊蜜忽然晃了晃身子……

  一股血壓直衝天靈蓋。

  「……你怎麼啦?」

  韋蘭芳趕忙問道。

  因為對方不知道為什麼,臉忽然好紅,但馬上又有些白。

  接著就是一聲苦笑:

  「沒事……沒……沒事……「

  「???」

  韋蘭芳有些好奇,但這會兒周杰倫已經換上了銀色的鎧甲。從帳篷裏一出來,立刻把她的魂給勾走了:

  「誒誒,周杰倫,快看!」

  「呃……」

  滿腦子全是「我差點耽誤了他」的錯綜複雜與感動愧疚交織,聽到了這動靜的楊蜜看了一眼那一身鎧甲的小眼睛天王……

  不知為何,心底一點興趣都沒了。

  這會她的眼神無比呆滯,因為心底出現了一個……湧動著愧疚與無語,但更多是感動的念頭。

  你是不是傻啊!!張導找你,你管我死活幹嘛?先去見張導啊……

  你是不是傻!

  是不是傻~~

  煩人!

  萬一我把你耽誤了怎麼辦!

  ……

  「大概就是這樣了,張導。」

  天黑。

  挑燈夜戰的許鑫拿出來了一張素描草圖。

  素描上,高樓建築、鳥巢之上,由星星點點的煙花所組成的腳印一步一步,虛空奔走。

  活靈活現。

  拿到了張一謀面前後,畫的有些眼花的他看向了角落裡。

  書包放在膝蓋上的女孩看著他,兩眼滿是複雜。

  「?」

  怎麼這表情?

  他有點納悶,但也沒在意,而是回過了頭後說道:

  「但我一邊畫,一邊再想……總覺得用腳印是真正的合適……您想想,長鏡頭聚焦,嘭的一下,大腳印升空,一共29個……跨過燕京這座古老的城市夜空。這29個腳印代表了奧運精神的傳承,以及這項想要取代戰爭的和平賽事所經歷的歷史。它不是火炬,但它的傳承意義一定要比火炬更高!」

  「……」

  張一謀沒說話。

  只是看著這張圖,眉頭擰成了一團麻花。

  許鑫也不吭聲,只是點了一顆煙。

  按照道理而言,這地方是不讓抽菸的……但這會兒又沒內鬼。

  放心交易。

  而一根煙的功夫,張一謀收攏好了這張畫紙,重新交給了許鑫。

  「這邊快完事了,一會開會。」

  「明白。」

  「……小許啊。」

  「啊?」

  「乾的不錯!」

  「那……我同學的角色和周杰倫那一百張簽名的事情……」

  「沒……嗯?」

  忽然,張一謀一楞。

  好像沒聽清一般,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

  「什麼玩意?什麼什麼簽名?」

  許鑫一樂……

  「嘿嘿。」

  往韋蘭芳和楊蜜那一指:

  「您還不知道吧?韋姐和馬導我們三個,那天晚上就在下面堵周杰倫呢。馬導已經買了一百張cd……就等您發話呢……」

  「……」

  張一謀瞬間無語了。

  直勾勾的盯著許鑫指的方向。

  楊蜜以為在看自己,下意識的拘謹站起身來。

  可其實卻不知道,張導的目光滿是荒唐的盯著韋蘭芳……

  「小韋也就算了,你和馬雯湊什麼熱鬧?」

  「……馬導也喜歡周傑侖啊。」

  「那你呢?你湊什麼熱鬧?」

  「這倆姐姐都喜歡,我不得不喜歡啊,趕鴨子上架,逼著我來找您說……」

  「……」

  張一謀無語。

  徹徹底底的無語。

  我讓你們來弄奧運會,你們過來給莪追星來了?

  要是一張兩張也就算了。

  都不需要點頭,看在一個劇組的面子上,對方也不會拒絕。

  可你們一次弄一百張?

  難怪找我來說呢……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唉。」

  張一謀滿臉無奈。

  ……

  8點半,所有海報以及試拍片段全部結束。

  大家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而要說讓楊蜜感觸最深的,其實是劇組裡的盒飯……

  雖然她不敢說自己是天天吃劇組盒飯,但從小到大串的這麼多劇組,盒飯吃的沒一百種也有八十了。

  六點多,劇組那邊送來了盒飯。

  理所當然的有她一份。

  但那盒飯明顯和普通的盒飯也不一樣……

  別的盒飯都是那種很常見的泡沫盒,一人一盒飯一盒菜,最多再加個雞腿。

  但《滿城盡帶黃金甲》的劇組盒飯卻是那種方形的盒子。

  就像是城市裡賣的簡餐。

  兩肉兩素。

  不是什麼皮上毛髮殘留都沒弄乾淨的雞腿,兩肉一個是紅燒肉,一個是紅燒帶魚。

  兩素一個是燒青菜,一個是燒豆腐。

  菜給的足不說,還有連同盒飯一起送過來的一桶骨頭湯。

  誰想喝,誰拿一次性杯子去盛。

  楊蜜去盛的時候,發現底下還有拆骨肉……

  量是真不小。

  真有錢啊。

  她有些感慨。

  《神鵰劇組》的夥食和這個一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不過晚飯許鑫卻沒吃。

  等他畫完,天都黑了。

  楊蜜本來說給他留一盒的,但韋蘭芳卻壓根沒讓她過去。

  而是自己過去後問了一嘴,得到了個「不吃」的答案。

  快9點。

  劇組終於從影視城準備返回。

  接著,張一謀特別對韋蘭芳來了一句:

  「讓小許和那個楊同學上我的車吧。」

  於是,楊蜜戰戰兢兢的登上了張一謀的車。

  她在最後一排左面,許鑫坐中間,韋蘭芳坐右邊。

  前面依然是程曉東和張一謀。

  一路上楊蜜都沒敢開口說話,顯得特別緊張。

  同時也不敢說自己後背疼……

  火辣辣的疼。

  只能選擇強忍。

  並且後背都不敢貼著後座,只能弓著腰。

  而許鑫似乎有些疲憊,上了車後,就往後座上一靠,閉上了眼睛。

  接著,車子在搖搖晃晃的道路之中,楊蜜忽然覺得肩膀那邊一沈。

  睡著了的許鑫不知怎麼的,就把頭偏向了這邊。

  「……」

  她身子先是一僵。

  但馬上就放鬆了下來。

  抿著嘴,在黑暗中把自己的後背貼在了座椅上。

  挺疼的。

  但能忍。

  接著她就問倒了一股不屬於自己的味道。

  挺好聞的……並且她心裡還覺得挺開心的。

  倒不是說因為許鑫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實話實說,這種被壓住肩膀的感覺在加上後背那火燎一樣的疼痛,肯定是不舒服的。

  她開心,是因為張一謀導演的這輛車是個老版本的福特房車,新款的她坐過一次,後排的三連坐已經改成了兩座,中間多了個中控臺。雖然能收起來,但三人坐的話肯定不如二人舒服。

  她開心的是這個。

  最起碼……三人坐在這老版本的車裡,都不難受。

  車輛繼續在黑暗的路上前行。

  另外一輛車上,周傑侖和經紀人趙少偉的眉頭同時皺了起來。

  趙少偉扭頭看著胖胖的眼鏡女孩,皺眉問道:

  「大妮,這件事為什麼不早說?」

  被叫做大妮的胖胖女孩搖頭:

  「少偉哥,不是我不提,是……確確實實,阿正他們是按照公司的指示來的。jay哥這次來內地,出演張導的電影,本身話題量就很足。為了更好的保護他,俊嶸哥就是這麼說的誒~在說,當時這個人確實沒有什麼可以證明身份的地方……「

  「大妮!」

  趙少偉直接打斷了她的話語,無視了周傑侖,認認真真的對她說道:

  「你要記住,你先是jay的助理,接著才是公司的工作人員,明白麼?」

  「可是……」

  大妮自然懂這個道理,但卻還想要說什麼。

  而就在這時,周傑侖開口了:

  「沒事的,少偉哥。」

  趙少偉一楞,以為他不在乎,趕緊說道:

  「jay,你不要不當回事。今天在現場你也看到了,這個人和張一謀導演的關係……」

  「我知道啊。但我覺得既然是一場誤會……那說開就好了啊~是我們的不對,那我們道歉嘛。」

  回憶著那一手瀟灑的後仰跳投,周傑侖搖搖頭:

  「沒事,我會找個機會跟他講的。這件事你也不要怪大妮了……但是,大妮。」

  他又轉向了對方:

  「少偉哥說的話是對的,我們在電影行業還是新人,不可以養成那種……驕縱,對不對?那可是奧運會誒,能被選進那裡的人,一定都是很厲害的人,所以我們要學會謙遜。包括對陌生人,對歌迷都是這樣。明白了嗎?」

  別看大妮不服趙少偉,因為兩邊是合作關係,她是屬於阿爾法公司的工作人員。

  但周傑侖開口,她是一定要聽的:

  「……知道了,jay哥。」

  「嗯,少偉哥,大妮我也說過她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這幾個月,我們肯定會接觸,相信我,到時我會和他說~」

  他給倆人一人一個臺階。

  然後把事情攬在了自己身上。

  而趙少偉顯然是知道他的行事風格的……所以眼裡還是有些擔憂。

  他是周傑侖的內地經紀人,雖然不敢說影視圈很熟,但最起碼的了解還是有的。聽到這話,雖然他能信周傑侖可以處理好……但更擔憂的還是手下人會出亂子。

  因為這些人都是彎彎省那邊直接派來的。

  其實按照常理而言,不用這麼麻煩,安保人員他這邊也可以準備。

  但這裡面有個旁人不太知曉的隱秘。

  那就是如今的阿爾法母公司……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吳中憲創立的阿爾法公司了。

  2002年,吳中憲把擁有周傑侖的阿爾法公司,以三億臺幣(大概六千來萬)的價格賣給了好樂迪集團。

  吳中憲和周傑侖的事怎麼樣暫且不談,現在的周傑侖面臨一個很重要的抉擇,那就是他和阿爾法的合同只有7年。

  2000年,到2007年。

  也就是說明年,他的合同即將到期了。

  而這六年的時光裏,周傑侖一年一張專輯,大小獎項拿了無數,人氣已經有了開始從「小天王」朝著「天王」轉化的趨勢,在整個天朝都擁有巨大的人氣與粉絲基礎。

  他的合約到期本來就是一件非常敏感的實行。

  甚至不誇張的講,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有人開始聯絡他了。

  而從今年開始,阿爾法母公司那邊就一直想要和他續約。

  但是……從遇恩師伯樂扶搖直上……到曾經作為「贈品」賣了三億……

  有些人也好,事也好,都讓這個平日裡話不多的年輕人看的很明白了。

  所以,他對於續約的問題一直採取的是逃避態度。

  可也就是因為這種態度,才讓阿爾法公司那邊全員變得緊張。

  甚至在報紙上明令登刊,告訴所有人「周傑侖的合約還在我們這,任何接觸他的公司都是違法的,他們會追究法律責任」。

  但又有什麼用呢?

  追究法律責任?

  能罰多少錢?

  有周傑侖賺不回來的錢?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阿爾法這次乾脆把周傑侖的團隊裡所有人都換成了本公司的自己人。

  甚至如果不是自己是當初作為與張一謀導演劇組簽訂演員合同的內地經紀人公司,那麼可能這次連自己都不會在,而是直接會換成阿爾法公司的人。

  他們要幹嘛?

  答案很簡單。

  堵死周傑侖的所有和其他人見面的可能性。

  尤其是一些經紀公司的人更是如此。

  嚴防死守。

  連從出道沒多久就開始跟著他的大妮都被公司下了死命令。

  所以他才會說出「你先是周傑侖的助理,接著才是阿爾法公司的人」這種話。

  周傑侖會不會續約阿爾法母公司,趙少偉不關心。

  因為自己的公司和對方簽的合約還有三四年的時間。

  這幾年的接觸,他發現對方其實是個很聰明,並且相當重情義的人。

  與其說是藝人與經紀人的僱傭關係,成為朋友反倒是一種更長遠的發展。

  所以他的一切打算,都是在為周傑侖考慮。

  但這次……

  他也沒辦法伸手。

  甚至旁敲側擊過,對於續約對方到底怎麼想的。

  可惜……

  面對他,對方同樣閉口不談。

  他不聊,就沒人敢逼他。

  事情就僵在這。

  然後一群彎彎省的人天天就跟防賊一樣,防備著所有人……

  這不,剛進劇組,就出亂子了。

  得罪了一個來歷摸不清楚,但看起來和張導關係很親近的年輕人……

  而現在,周杰倫又主動把事情攬在了自己身上。

  那他還能說什麼?

  無奈也好,擔憂也罷。

  既然他發話了,那趙少偉自己也就只能點點頭:

  「那……好吧。」

  「嗯。」

  周杰倫點點頭,閉上了眼睛,帶上了耳機。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21 PM

078.你不會是什麼兵王吧

  「……今晚不開會了,小韋,你和大夥說一聲,別等了。」

  看著許鑫那睡意朦朧的樣子,張一謀快到酒店時就吩咐了一聲。

  「明天這邊所有演員到期,上午我沒什麼事,咱們把會議定到上午吧。」

  「好的, 導演。」

  韋蘭芳點點頭答應後,張一謀又忽然扭頭看了一眼被許鑫當做「依靠」的楊蜜:

  「小楊。」

  「……啊?」

  楊蜜本能的有些緊張。

  「明天上午,你聯繫小沈。小沈~」

  「導演您說。」

  副駕駛的沈助理趕緊應了一聲。

  張一謀一指楊蜜:

  「明天給她找一套服裝,那幾個跟在李漫身邊的侍藥宮女,讓她試試。」

  「好的,張導,我明白了。」

  沈助理點點頭,而張一謀也不在多說,車廂裏又陷入了一片安靜。

  ……

  國貿大廈。

  這一路睡的相當熟的許鑫是被停車後的開門聲給弄醒的。

  第一反應就是抹了一把嘴, 迷迷糊糊的看向了窗外:

  「到了?」

  「到了,下車了。」

  聽到韋蘭芳的話,許鑫點點頭就往下沖。

  他是坐後排中間的位置,他要是不先下車,韋姐下不去……

  結果等腳踩到地上,才忽然想起來……哦對,車裡還有個楊蜜。

  趕緊回頭,先把跟著自己的韋蘭芳攙扶了一下,扶下了車後,然後就看到了女孩那有些發白的臉色。

  「……?」

  許鑫有些納悶。

  臉怎麼這麼白啊?

  但還是伸出了手要扶她。

  沒有什麼曖昧啊,躲閃啊之類的,楊蜜現在確確實實需要他扶自己一把。

  把手伸過去後許鑫一握,立刻察覺出來不對勁來。

  手怎麼這麼濕?

  手汗嗎?

  他疑惑的扶著她往下走, 結果楊蜜這邊剛下來,許鑫就感覺到抓著自己的手猛然握緊了一下。

  「……沒事吧?」

  「沒……」

  而就這說話的功夫,後面幾輛車的人也都走了下來。

  楊蜜聽到了動靜,趕緊推著許鑫讓開位置, 別擋在門口。

  大夥都累一天了,尤其是發哥他們這些大佬,這會兒雖然只是站在門口沒堵著,可萬一被別人心裡不舒服了,那就劃不來了。

  可她卻忘了,倆人的手這會兒才剛剛鬆開。

  自然也被許多人看到了。

  包括在酒店大堂裏的人。

  許鑫倒是沒什麼,本身他是奧運團隊的人,導演組演員組這邊幾乎不存在和他交流的可能性。

  大家只需要知道是「自己人」就行,但沒必要誰和誰特別客氣。

  交情不是這麼來的。

  更何況都拍了幾個小時的戲,哪怕是試拍,但穿上那些衣服也太折騰了。周仁發和龔麗多多少少都顯得有些精疲力盡,下車後就低頭往酒店裡走。

  至於張一謀,他是第一個進酒店的。

  因為他不進,演員們還真不好進……

  有些默認的規矩是大家必須遵守的。

  反正今天的活都搞定了,有什麼明天再說。

  哦對,臨走之前,他拿走了許鑫的那張圖。

  而許鑫睡這一路,這會兒醒了後, 就想抽根煙。乾脆直接退了幾步,來到了垃圾桶前看著包括韋蘭芳在內的一些人走進酒店。

  直到人走的差不多了, 他看著站在自己旁邊的女孩,這才問道:

  「我看你手心裡好多汗……是今天吊威亞弄的?」

  「……嗯。」

  楊蜜點點頭,但對於這方面卻一字不提。

  而是語氣裏有些異樣的說道:

  「剛才……你睡著那會,張導和沈助理說……讓我明天上午去試鏡。」

  許鑫一聽,第一反應是:

  「明天拍戲麼?」

  「不拍,明天還是特技動作戲,我的今天全拍完了,至少能歇一到兩天。」

  「那就去試試吧,能出演張導的戲,對你來講應該幫助很大,不是麼?」

  接著她的話,許鑫來了一句:

  「只要能在這部戲裡被人記住,那你肯定就能收穫更多的關註。多好的機會,得把握住。」

  「……」

  聽到這話後,楊蜜就沈默了下來。

  沒看許鑫,只是看著那垃圾桶上面的菸頭發了一會兒呆後,忽然問了一句:

  「你是怎麼想的?」

  「什麼?」

  正抽菸的許鑫沒弄懂她的意思。

  然後就見女孩擡起了頭,眼神直勾勾的看著自己:

  「你那天中午送我,其實一開始是要去張導那?」

  「哪天?」

  「你說呢?就在學校那天!」

  「唔……你怎麼知道的?」

  「……」

  看著眼前的男生眼裡沒半點炫耀或者是其他的情緒,只是好奇納悶的模樣。

  她沒正面回答,而是忽然來了一句:

  「那你為什麼不和我說?……你萬一耽誤了怎麼辦?我自己打車也能去啊!」

  「那邊又不急。」

  「……」

  叼著煙,許鑫無所謂的聳聳肩:

  「在說,於老師也沒和我說要去見張導,就單純的喊我過去。而且看起來伱的事情比較急,先送你唄……糾結這種小事幹嘛?」

  「……這還是小事?」

  女孩的語氣愈發莫名了。

  許鑫點點頭:

  「對啊,當時於老師就只是喊我過去,聽起來語氣也不是很急,還讓我慢慢開。所以,這就不是什麼急事,對我而言。而對你呢,你那個什麼照片不是特別重要,特別著急麼?肯定先可著你來唄。」

  「……你是不是對所有人都這麼好啊?」

  聽到他這種極度「不靠譜」的話,楊蜜心裡忽然來了一股火。

  發不出來。

  可偏偏這股火裡面還有種又替他生氣,又沒來由的有些委屈,甚至看到他那種隨意還特別害怕的情緒。

  她真的怕……

  怕他對所有人都這樣。

  和其他的不挨著。

  因為……她在劇組裡見過太多太多因為這種善良而被人坑的一臉血的人和事了。

  同時……

  她覺得在這一瞬間……或者說今天知曉了這幾次表面上看起來平平無奇,可內裏卻是一種影響到她自己關於自私、前途、甚至命運的抉擇後,沒來由的,她有些自卑……

  你幹嘛就對我這麼好?

  你……你要是想……那啥,你就直說行不行……

  你別老不吭不響的搞出這麼讓人感動的事情行不行?

  我何德何能?

  張導要見你,你不趕緊飛過去,而是因為我這屁大點的事情陪我從學校走到朝陽區?

  你做了這種事……不說炫耀,至少你和我說說,讓我知道你對我的好行不行?

  你別默默付出啊!要不是今天從韋姐那聽到了這件事,我會知道那天我好懸耽擱了你多大的事情?

  你是上輩子缺了什麼大德了,攤上我這麼一個孽……

  實話實說,從小到大,楊蜜的心情都沒有現在這一刻來的複雜。

  一下午的時間,無論是在劇組的待遇,還是被張一謀記住了自己,在一部超級大製作裏可能要出任一個露臉的角色……或者是……雖然不知道後面會不會被選上,可卻被用做了靈感,提供了一個奧運會的思路……

  這些榮光,幸運,甚至是地位……

  一切的一切,都可能在這下午被改變了。

  而一切改變的歸根結底最本質的原因,就在自己面前的他。

  那個正在滿臉愕然的看著自己的他。

  然後,她就看到了眼前這個可惡的傢夥,把眼裡的那股愕然轉化成了一股笑意:

  「不挺好的麼?」

  「……好在哪?」

  她愈發無語。

  可許鑫卻反問道:

  「誒,你聽過那句話沒?叫誰家過年不吃頓餃子?」

  「你的意思是我走大運了?」

  「不不不。」

  搖搖頭,他最後抽了一口所剩無多的煙,突出了一道煙氣後,才說道:

  「咱們是將心比心的處,對吧?你請我吃元宵,我就請你吃餃子唄……走了,明早估計一早就得開會,趕緊休息去了。」

  撚滅菸頭,他努了努嘴:

  「走了。」

  看著眼前這個知道了自己正月十五孤身一人後,大早上起來就過來給送元宵的女孩……

  雖然她眼神還有些荒唐,無語,可許鑫卻不打算多說了。

  但有句話他是沒說錯的。

  人,都是將心比心的。

  更何況……

  誰讓你漂亮呢。

  接著剛走了兩步,忽然就聽見女孩的跺腳聲:

  「許鑫!你煩人!」

  「哈哈~」

  許鑫一樂,扭頭催促道:

  「趕緊走了。」

  「……嗯,你幫我拎下包吧。我背疼~」

  「好。」

  回頭提起了她的書包……

  好傢夥,還挺沈。

  同時他還不忘說道:

  「背疼買個膏藥貼貼,是今天吊威亞弄的?」

  「嗯。」

  依舊隻字不提自己腰上還纏著繃帶,她點頭跟著旁邊的他一起往酒店裡走。

  剛過了自動感應門,走進了酒店大堂,忽然,她就聽見了一聲:

  「蜜蜜?」

  「……?」

  本能的往聲音來源處一看,黃小明和他的經紀人正在從酒店那布置的幾排等待沙發上站起來往這邊走。

  滿臉笑容:

  「幹嘛去了?」

  黃小明看起來完全是一副意外的模樣,臉上的笑容五分親切,三分陽光,最後兩分則是重逢的喜悅。

  「……」

  或許,女孩在許鑫面前有時候就像是一個智障。

  可這並不代表她傻。

  幾乎就是一眨眼的時間,她就猜到了大概是怎麼回事。

  於是臉上同樣浮現了親切的笑容:

  「師兄,你怎麼在這裡啊?」

  說著,她又扭臉對許鑫說道:

  「許鑫,這是咱們師兄,96班的黃曉明師兄。」

  許鑫是站在她的右手邊。

  而她扭臉之後,一邊說,一邊控制著瓊鼻阻隔黃曉明視線的右眼,飛快的對許鑫眨了兩下。

  她知道,他一定會懂自己的意思。

  於是,許鑫客氣而禮貌的主動上前:

  「師兄您好。」

  伸手,要握手,但卻沒彎腰。

  而是藉助走路的動作,讓自己處於一個隨時都可能客氣彎腰,但也可以不彎的姿勢。

  然後……

  黃小明單手握了過來,可身子卻彎了一下,做出了前傾的動作。

  剎那間,許鑫的另外一隻手握了上來,從單手變成了雙手。

  對師兄表示了尊敬。

  雙手握手。

  而看到他動作的一瞬間,黃小明的左手放到了許鑫的右胳膊手肘處,表達了自己的客氣。

  通過這一個握手的試探。

  許鑫和楊蜜都已經對為什麼對方「會在這裡」而心知肚明了。

  瞭然於胸的許鑫繼續自我介紹:

  「我是許鑫,很高興認識您。」

  連握手帶「您」的,黃小明趕緊很謙虛的搖搖頭:

  「別別別,師弟,咱們都是母校出來的,是一家人,這麼說可就太客氣了……我是這邊剛回來,師弟,你來這邊是……」

  「跟著張導的劇組學點東西。」

  許鑫看起來很謙虛,並且非常實誠的把自己的「工作」給報了出來。

  黃小明立刻就露出了恍然的模樣,接著用一種很陽光的「我替你高興」的語氣問道:

  「張一謀導演的劇組嗎?可以啊!師弟,厲害啊!」

  「師兄您太客氣了……」

  「誒,都說了,真別這麼客氣。別您,您的,咱們年級都差不多,別這麼生分。蜜蜜,你今天吊威亞沒事吧?我聽說勒的挺狠?買藥了沒?」

  和許鑫親昵的聊了幾句,忽然,他看向了楊蜜問道。

  許鑫一楞,而楊蜜則趕緊說道:

  「沒事的,師兄……」

  可她話還沒說完,黃小明就立刻用一種「你跟我那麼客氣幹嘛」的表情說道:

  「別沒事了,和師兄你還裝什麼假?那幾個道具手藝多糙我知道……這不,我後面也被勒破皮了……剛好我這裡買的百多邦,你拿去一瓶。其他的咱們學校的我也都得送幾瓶過去。這東西抹上了傷口好的快,不留疤。」

  說著,他後面的經紀人就立刻遞過來了一個塑膠袋。

  裡面裝的挺滿,而黃小明則親自拿出來了一個長方形的藥盒,以及一瓶碘伏,還有一包紗布。

  「啊?」

  楊蜜一見,趕緊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師兄,太謝謝你了。」

  「哈哈哈,照顧你們不是應該的麼,咱們走吧?其他人那邊還沒送呢,再晚一會,大家休息就不好了。」

  聽到這話,楊蜜點點頭:

  「師兄,你真的太體貼了……以後你女朋友一定幸福死啦~」

  許鑫的嘴裡煙味忽然變成了一股茶味。

  但臉上也是笑容滿面的模樣。

  一起走進了電梯後,黃小明才問道:

  「師弟在張導的劇組裡壓力大不?」

  「挺大的。」

  「……你和蜜蜜是怎麼認識的?」

  「我倆同一屆的啊。」

  「……同一屆!?都是大一?」

  黃小明一懵。

  可他旁邊站著的經紀人眼裡卻出現了一抹慎重。

  大一?

  大一新生就進了張一謀導演的劇組?

  這年輕人……

  什麼來路?

  而黃小明顯然和他想的差不多,但把話題卻把握到一個恰到好處的尺寸,點點頭:

  「那這經驗太寶貴了,跟著張導言傳身教,一定能學到很多東西……師弟你這起步點已經不知道比別人高到哪裡去了。」

  「對,所以現在我就努力學東西……」

  叮~

  5樓到了。

  「師兄,許鑫……那我先走了。」

  楊蜜拿著藥走出了電梯,擺擺手:

  「謝謝師兄的藥~」

  「不客氣,早點休息。」

  電梯門緩緩關閉,黃小明忽然有些八卦,神色裏滿是好奇:

  「師弟啊……別怪師兄八卦,主要是好奇……你和蜜蜜……」

  許鑫臉上立刻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

  「我倆……就是好朋友……」

  他說的是實話。

  但臉上那表情仿佛就是在明說「我倆有故事」。

  然後,六樓到了。

  意會但卻不多言的黃曉明點點頭:

  「師兄給你加油!哈哈~」

  「……嘿嘿,師兄再見。」

  「嗯嗯,改天一起吃飯啊。」

  「好的。」

  電梯門關閉。

  接著不到十秒鐘的功夫,許鑫的手機震動了一聲。

  楊蜜發來的:

  「我聽到你倆約飯的動靜了。」

  「?你怎麼聽到的?」

  「在安全通道啊,出電梯我就往安全通道那走了,推開門就聽見了一句改天一起吃飯。」

  她回復這條信息的功夫,許鑫已經走到了房間門口。

  刷卡進屋,他回了一條:

  「你不當特務可惜了。」

  「別告訴我你猜不到他怎麼會在這。」

  「能猜到……但想不透,那個王海虎怎麼是個到處漏風的篩子?」

  「不透風,他上哪撈好處?知道你在張導劇組這一條消息,見個面,認識一下,你覺得不值個紅包?我先去洗個澡,這次可能時間會慢一些,你等我嗎?「

  「等。」

  「不騙人?」

  「天朝人不騙天朝人。」

  「什麼意思?」

  「……趕緊去吧,我也洗澡去。」

  放下了手機,走進衛生間沖了個澡,回來後,許鑫想了想,決定遠離cctv5這個催眠頻道。

  打開了電視換成了cctv3,剛好電視裡在演《同一首歌》。

  裡面是一群穿著皮襖,皮帽的伴舞在臺上熱火朝天的扭著秧歌,而中間則是一個帶著眼鏡的歌手在那唱著:

  「我滴家在東北~松花江上啊啊~」

  他調小了一些音量,打開了《武林外傳》的劇本。

  看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終於,手機震動了一聲:

  「睡了嗎?」

  「沒。在看劇本。」

  「《黃金甲》的?」

  「不是,那天帶你見的那個尚靖導演的劇本,是一部情景劇。」

  「……?你要進組?」

  「不啊,我要投資。」

  「?」

  一個大大的問號發了過來。

  「怎麼了?」

  「許鑫,我能跟你提個建議嗎?」

  「說唄。」

  「你能不能別總是在無意之間暴露出來一些東西,好不好?」

  「比如說?」

  「比如你忽然成了奧運會創意小組的一員,比如說你忽然加入了張導的劇組,比如你忽然把我塞進了《黃金甲》的劇組裡,再比如……你忽然變成了投資人。」

  「排比句用的不錯。」

  「我和你說真的呢,你怎麼跟我看的網絡小說男主角一樣,動不動就搞出點讓人驚訝的東西來。就是你跟個從特種部隊回來給人當保安一樣。「

  看到這個比喻,許鑫有些納悶。

  特種部隊回來給人當保安?

  什麼意思?

  能進特種部隊少說職銜得是軍官吧?

  轉業回到地方肯定包分配啊,大多數是wj部門。

  去給人當保安?

  這什麽小說?

  於是,他回了一句:

  「不懂你的奇怪比喻,但我沒說謊,我確實要投資這部情景劇。」

  「《家有兒女》那種?」

  「不是,古裝武俠章回體情景喜劇。」

  「……」

  5樓。

  趴床上露著塗滿了碘伏後,傷口看起來頗有些猙獰之意的後腰,楊蜜先是無語,荒唐,但馬上眼裡就冒出了一股擔心:

  「你不會被人騙了吧?情景劇是基於現代都市時尚潮流的笑點而誕生,拍古代情景劇?誰看啊?「

  劈裏啪啦的發完信息,她看了一眼旁邊同屋熟睡的室友,放下手機躡手躡腳的再次走進了衛生間。

  無視了鏡中的自己那白白的身子……反正看了好多年,早就習慣了。

  不稀罕。

  只穿著一條小綿褲衩的她轉過了身,看到了自己後腰出那皮開肉綻的模樣。

  不會真留疤了吧?

  她有些擔憂,接著就拆開了那盒百多邦。

  拿著說明書看了看,確定是恢復擦傷創傷面之類的功效後,擠出來了一些,反手朝著後腰處抹去。

  一股帶著疼痛的涼意迅速籠罩了後腰。

  她陡然一驚……

  這麼涼?……我還來著親戚呢……

  可親戚和傷疤相比哪個重要,她是分得清的。

  涼就涼吧。

  又擠出來了一點,扭頭看著後背,用手裡外裏的都塗抹上了之後,感受著後背那一陣涼意,以及那一股子藥味,她又拿出了紗布,在腰間仔細的纏繞了幾圈後,洗乾淨了手出了屋。

  先摸黑找出了一件小背心穿上,接著迫不及待的拿起了手機:

  「這劇本挺有意思的。可惜還不能給你看,但我確實決定投了。」

  「你的傷怎麼樣了?」

  看到這兩條信息,楊蜜猶豫了一下,還是回復道:

  「沒事,就是勒的有些紅腫,明天睡一覺就消了唄。你別擔心我。「

  發過去了這一條信息後,她想了想,又點開了一條新信息,編輯道:

  「謝謝你給我爭取到的這個機會」

  可是打完後,看著這一行字,她又覺得不合適。

  全都給刪了。

  換了一條:

  「你對我太好了」

  也不行。

  刪。

  「你別對我這麼好,弄的跟你喜歡我一樣」

  更不行……瞎胡咧咧什麼呢!

  刪!

  「你對我太好了,萬一我喜歡你」

  刪!

  她糾結了好久,甚至都忽略掉了為什麼對方不回自己信息了。

  而就在皺眉思考的時候,忽然,手機「嗡嗡嗡嗡」的連續震動了幾聲。

  她趕緊打開一看:

  「其實今天下車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你應該是挺疼的。但沒來得及問,在加上我又不是醫生,所以也沒辦法,這裡我倒挺感謝黃小明的,別管其他,人家最起碼至少怎麼關心人。然後時」

  「候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明天沈助理不是還找你試鏡呢麼,我得和你說一下。這劇組的尺度有點大,不是說拍片尺度,而是服化道上面。女性角色的衣服都是低胸裝,有點像中世紀西」



  「方那種束胸的造型,我不知道這是張導的要求還是其他人為了博眼球的惡趣味,但確確實實,女性的衣服胸口都開的很低。我說句不是很合適的話,就身材比例的話,你可能不占什麼」



  「優勢。所以放平心態,畢竟我只是和張導建議,用與不用不可能去影響張導的判斷,所以如果沒選上的話,也別失落,我先給你打個預防針。「

  一共四條。

  因為簡訊息80個字符的限制,這一條長信息多多少少顯得有些碎片化。

  而楊蜜翻來覆去的看了兩遍,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瞬間眉毛擰了起來。

  什麼意思?

  低胸裝?

  我不占優勢?

  ???

  她滿眼荒唐,鑽出了被窩,再次躡手躡腳的跑進了衛生間。

  燈光下,她看了看穿著背心的自己……

  確實,她不是那種很顯的人。

  並且在加上平時她的穿衣風格很保守……誰讓老爸是警察呢,從小到大她被灌輸的觀念就是「壞人就是蒼蠅,無處不在,但是臭肉被蒼蠅叮的機率要遠遠高於會把自己裝在塑膠袋裡的好肉「。

  雖然話有些糙,但道理是做不得假的。

  當了一輩子的人民警察,老爸太清楚女孩子出門在外,什麼樣的人最容易被壞人盯上了。

  所以,平日裡松松垮垮的衣服才是她的選擇。

  可是……

  回想著那簡訊上「你不占優勢」的字裡行間。

  她掀開了自己的背心。

  「你在跟我開玩笑嘛?」

  看著鏡中那面若桃花的自己,女孩滿眼荒唐。

  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這詞就是為我而生的。

  你竟然說我不占優勢?

  你瞧不起誰呢?

  我怕嚇死你好不好!

  一想到這,她更來氣了,拿起了手機劈裏啪啦的回覆道:

  「你從哪看出來我身材不好的?上次我給你跳舞你眼睛都直了,當我沒看到?」

  什麼他的關懷他的溫柔他那好像一座挖不完的寶藏一樣的神秘……

  餵狗啦!!

  奶奶個腿的!

  你今天必須給我說清楚!

  誰比例不占優勢?

  嗯?

  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姑奶奶行不行!

  你沒吃過大白兔奶糖,還沒看過大白兔嗎!

  我比例不好?

  當初給你跳舞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你那眼睛都直了好不好!!!

  「?人呢?」

  「許鑫?」

  「你別告訴我你又睡著了啊!」

  「哈嘍?」

  久久等不到回復,最後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女孩不滿的嘟起了嘴。

  「晚安,好夢,我睡啦。」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21 PM

079.叮咬

  今天一大早。

  許鑫有些心虛。

  原因是睡醒了後,看到這瓜女子發來的信息……

  瓜女子,說個甚哇!

  甚就看你在那跳舞眼睛都直了哇?

  俺許三金是浪子回頭改邪歸正的良民好哇?

  瓜女子……

  眼睛還怪賊~

  腿生的好看怪別人哇?

  帶著心虛與不滿,6點多起床,他下樓吃了個早餐。

  別的不提,可能論起來「早起」,他還真的是團隊裡的拔尖選手。

  吃了個舒舒服服的早餐, 時間剛到7點。

  他又上樓看了半小時《武林外傳》的劇本。

  完完全全當故事看,並且已經看到了祝無雙的出場。

  但說老實話……

  以他目前看到的故事來說,他是完全沒看出來「祝無雙」這個角色戲份重在了哪。

  感覺就像是一個「葵花派」裏的小師妹,來尋找白展堂這個師兄而已。

  和之前幾個故事裡的一些人物基本沒什麼區別。

  怎麼看怎麼都不像是一個特別重要的角色。

  可偏偏,祝無雙這個角色被分到了主要角色裡面。

  估摸是後期很重要的角色?

  休息的差不多了,他合上了劇本。

  如今才看到三十多集, 還有一半呢,後面在看吧。

  一邊想, 他一邊換上了籃球鞋。

  ……

  後仰跳投!

  「duang!」

  「……」

  手感重新被打回原形的許鑫也不在意, 把彈到牆體上返回來的籃球撿了起來,隨便玩了兩個胯下後,球重新拿了起來,擺出個很標準的三威脅手勢。

  03年nba選秀黃金一代裏,他不喜歡詹姆斯,對方打球……實話實說,少了一份美感。

  反倒很喜歡綽號甜瓜的卡梅隆安東尼。

  主要這哥們那一手三威脅特別帥。

  拿著球,做了幾個試探步,一步向右跨出,又來了一個大幅度的變向, 在空中擰動著核心力愈發強大的腰,來了個換手上籃後,已經自己玩了大概四十來分鐘的他落地後,直接走到了場邊, 靠著牆一邊休息, 一邊喝水。

  這時候的健身房基本沒人來,雖然自己玩的挺開心的……但籃球畢竟是個多人運動。

  他這會兒有些無聊了。

  打算歇一會,去外面練一下器械, 然後結束今天的運動。

  正想著呢,忽然,就看到了一個人包著個有些嘻哈範的頭巾,從球場外的健身區走了進來。

  許鑫一楞。

  周傑侖?

  頭上帶著那種……應該是黑人經常帶的那種頭巾,踩著一雙如果沒看錯的話,應該是艾弗森的question 1的鞋子,穿著一個有些大的九分籃球褲,短袖t恤的周傑侖走了進來。

  獨自一人。

  許鑫頗有些意外……但仔細一想……

  哦對,今天主演們休息。

  不過休息的時候不好好去在屋子裡琢磨角色狀態,怎麼還來這打籃球了?

  難道……

  他眼神變得有些玩味了起來。

  正想著呢,就見對方直勾勾的走了過來。

  而且手裡沒拿球。

  酒店有沒有籃球許鑫不知道,他這球是在門口自己買的。

  經常打籃球的人都知道,籃球場有著許許多多種潛規則。諸如打籃球的時候買水要麼就是自己買自己的,要麼就是和你一起打過球的今天這一夥同伴一人給買一瓶。

  或者是煙裝兜裏就自己抽,拿出來放到籃球架子下面的話,誰都能來抽一根……

  很多種這些通過籃球讓大家成為朋友的潛規則裏,有一條是最重要的。

  你有球, 別人沒球,那就大家一起玩。

  別拿著球不給。

  所以, 遵循著這個規則, 看到周傑侖沒球後,許鑫直接把自己手裡的球朝著對方丟了過去。

  沒打招呼,也沒什麼恭敬起身喊一聲「傑侖老師」之類的。

  沒必要。

  熟與不熟是次要的,主要的是來打球的……別說陌生人了,親爹來了都照樣帽你。

  誰管你多大腕?

  不過沒想到,周傑侖接過了球後,主動對許鑫來了句:

  「謝了。」

  說完,許鑫就瞧著他眼花繚亂的來了幾個街球動作……

  還行,雖然不算標準,但也不土。

  沒玩那種什麼特別尷尬的運著運著,忽然整個人在地上滾一圈那麼尬的動作。

  又不能迷惑對手,做給誰看?

  不知道的人以為你要磕一個呢。

  然後……

  嗯,還行,投籃動作也算標準,不過沒咱老許好看。

  「duang~」

  準度也一般。

  透過一個籃球愛好者的視角,幾個動作,一個投籃就大概辨認出了對方的程度後,許鑫的鬼背悄然無聲的隱去。

  純度太低了。

  擰開了蓋子喝了兩口水的功夫,周傑侖交出來了三投一中的成績。

  然後,倆人有了從見面到認識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交流。

  「鬥牛嗎?」

  「……」

  看著拿著球發出邀請的周傑侖,許鑫略微有些驚訝。

  彎彎省他沒去過,什麼規矩不清楚。

  但小夥子你難道不知道,在大陸這邊上來就喊人鬥牛,屬於一種很挑釁的行為嗎?

  你是覺得我們本地幫派太禮貌啦?

  於是點點頭:

  「好啊。幾個球?」

  「五個?」

  聽到這試探性的問題,許鑫點點頭:

  「好。」

  「進球交換?」

  「行。」

  連續點頭答應,許鑫答應了下來。

  而看著站在罰球線那沒動地方的周傑侖……這是要把進攻權給我?

  小夥子……

  你好勇喔~

  你沒看到我腳下穿的是科比一嗎……

  走到了三分外,接過了周傑侖丟來的球,他擺出了一個三威脅的動作。

  嗯,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戶戶把門關。

  還有一家門沒鎖,咱老許先請甜瓜大神仙。

  三威脅動作擺出來,周傑侖自然見識過那天的後仰跳投,知道對方有一手投籃,於是迅速的貼了上來。

  可人剛上來,許鑫和他打了個時間差,就往左邊突了過去。

  周傑侖的反應自然也不慢,跟著許鑫往左的方向開始移動。

  然後……

  一個左右大變向的許鑫看著飛出一步遠的這哥們……

  嗯,果然。

  純度太低了。

  「啪啪。」

  兩下急促的運球,一個小跑上籃。

  1比0

  「好球!」

  結果就聽到了周傑侖來了一句有些吊吊的認可。

  許鑫一挑眉,看著徑直往三分線外走的他,撿起了球丟了過去。

  而等自己走到了罰球線的位置時,球又傳了過來。

  他拍了一下,再次傳給對方後,往前面同樣邁出了一步。

  畢竟不是職業選手,其實業餘選手的1v1一般都是防突不防投,因為命中率沒那麼高。

  但人家防他了,他也不好不表示。

  上前了一步後,張開了手,壓低了中心。

  「啪,啪,啪,啪……」

  有節奏的運球聲響起。

  許鑫跟著他從中線轉移到了左邊,這邊似乎是他的高命中區,試探了幾次快節奏變向,見許鑫壓根就不吃晃,卡死了外線,留出來一個底線路線的陷阱空檔後,他也並不上當。

  溜底線太容易被封死所有角度了。

  開始運球打算向中線移動。

  許鑫也猜出來了他的意圖,周傑侖動,他也動,可誰知剛挪動一步,籃球發生了一種節奏的變化。

  快速拍擊、回彈,周傑侖向著底線的方向小幅度墊步。

  許鑫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來不及撲,剛伸出手的時候,對方的球已經投了出去。

  「唰。」

  「1比1喔~」

  「……可以可以。」

  略微驚訝了一下後,許鑫臉上出現了一絲笑容。

  「能背打不?」

  「好。」

  周傑侖點點頭,直接跟著許鑫來到了三秒區外四十五度角的位置。

  許鑫拿球,背對他。

  而他的胳膊肘也頂到了許鑫的腰眼上。

  有點意思了啊。

  拿著球,不停用背部試探對方的力量分部,許鑫來了興趣。

  這是個喜歡動腦子打球的對手。

  那麼……

  他眼珠一轉,背靠,運球。

  標準的內線腳步使出來後,頂了兩下。

  倆人的力量其實差不多,說不上頂動頂不動,對方沒失位。

  但倆人的位置已經從靠近罰球線,變成了更加貼近籃筐的三十度角。

  「啪!」

  最後一次運球,許鑫猛然一個持球翻身。

  果不其然,當他轉身的一瞬間,就看到已經撲過來的周傑侖。

  他猜的一點都沒錯。

  對方果然是覺得他要後仰跳投……畢竟昨天那種手感的後仰跳投,他在健身房那麼久沒道理看不到。

  但是……

  你上當了啊,小夥子。

  轉身,後仰,可他還沒跳,周傑侖已經跳了起來。

  說白了,被他的假動作給點飛了。

  許鑫接著讓開了他,非軸心腳向前探了一步,起身。

  又是一個標準的轉身上籃,把球給挑了進去。

  「靠杯!」

  「……」

  剛落地,聽到後面這一聲,許鑫一楞……

  扭頭看了他一眼後,忽然笑出了聲:

  「哈哈~」

  並不覺得有什麼。

  誰規定小天王不能罵街的?

  打籃球帶點口頭語不是太正常了。

  「2比1了,輸的人請喝水?」

  三個球把他的興致勾了起來,頗有種找到個球友既視感的許鑫問道。

  「好喔,我以為你會後仰射籃。」

  「伱太容易吃晃了。」

  「……」

  一句話丟到了小天王臉上,接過了球的周傑侖這下運球的頻率迅速的快了起來……

  ……

  十來分鐘後。

  大妮拿著四瓶礦泉水上了樓。

  推開了健身房的門,就看到了昨天那個許先生高高的躍起,下落的時候,他面前的jay哥才跳了起來,穩穩的投出了手裡的球。

  「duang~」

  球沒進。

  但jay哥那有些得意的聲音響起:

  「你不也飛了嗎?」

  「你又沒三分,我怕什麼?」

  接著,啪啪啪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在大妮看來,倆人好像在鬥牛,並且動作……還沒什麼保留。

  那個許先生用背在一下一下頂著jay哥,然後也不知道怎麼弄的,又是轉身又是幹嘛的,最後被jay哥帥氣的幹擾掉了籃球。

  「哦,大妮。」

  抓著球,周傑侖看到了自己的助理來了後,招了招手。

  大妮趕緊走了過來,先遞給他一瓶水後,卻見jay哥並不喝,而是丟給了那位許先生。

  接著才拿起了塑膠袋裡的水,說道:

  「有沒有其他熟的人?我們來3v3?」

  許鑫搖搖頭:

  「不知道,等你們開拍了,問問劇組裡的人唄。」

  一邊喝水,許鑫一邊說著。

  而周傑侖則好奇的問道:

  「你是負責奧運會創意?」

  「對啊。昨天不還被你這助理給攔外面呢麼。」

  「呃……」

  「……」

  大妮有些尷尬,但想起了jay哥的吩咐,趕緊就要開口道歉。

  可卻聽這位許先生又說道:

  「這次認識我了吧?下次別攔我了啊。」

  他這話說的時候,臉上是帶著笑容的。

  看起來並不在意。

  但實際上眼前這一幕是怎麼回事,許鑫大概已經猜到了。

  這世間沒那麼多巧合的。

  他不信一個亞洲小天王想打籃球,會在換上了一身看起來很專業的嘻哈街球行頭後,卻不帶球過來。

  更不信小天王想打籃球,身為助理不第一時間準備好籃球,而是等倆人打贏了5個球後,對方卻只提上來了幾瓶水……

  國貿大廈門口就是個超市,規模不說大吧,但因為這酒店經常有劇組入住的緣故,上到食物下到五金衣服鞋帽墨鏡東西都很全。他的籃球就是在那個超市裏買的,從買籃球到上酒店電梯,最多也就20分鐘。

  所以,周傑侖想打籃球而當助理的這個姑娘不準備球,這個觀點首先就不成立。

  有了這個觀點,接下來的事情就很好猜了。

  而猜出來結果後,那就衡量唄。

  給不給這個面子。

  結果發現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一個最基本的點,點頭之交都比仇人強。

  所以人家都擺出態度來了,許鑫也就把臺階給了。

  果不其然,聽到這話後,大妮兒的道歉可要比突兀的道歉來順滑太多了:

  「對不起,許先生,昨天是我們太冒失了。」

  「沒事,又不是多大個事……在打一輪?打一輪,我得去開會了。」

  擺擺手直接接受了對方的道歉後,許鑫看向了周傑侖。

  「好喔,來!」

  把水遞給了大妮兒,倆人來到了中線,戰火重燃。

  ……

  「又運動去了?」

  看著身上還帶著汗的許鑫走進會議室,馬雯問了一嘴。

  許鑫點點頭,直接坐到了她身邊:

  「馬導,和您說個事兒啊?」

  「說唄。」

  馬雯有些好奇:

  「怎麼了?」

  就見許鑫嘿嘿一笑:

  「我剛和周傑侖打的球,打了兩輪鬥牛。」

  「……」

  馬雯眼睛立刻一亮,來了句:

  「往球上簽名了沒?」

  「……」

  許鑫嘴角一抽。

  這姐姐真沒救了。

  接著他左右看了看,見主創團隊的人都過來了,但唯獨少了韋蘭芳和她的攝影機,以及張導後,問道:

  「張導和韋姐呢?」

  「剛還在,但程導那邊說是劇組出了些問題,去處理了,小韋陪著去的。還在昨天那個試鏡廳。咱們在這等張導回來就行。」

  「哦哦。」

  應了一聲,許鑫剛打算靠椅子上歇一會兒,抽顆煙,又聽馬雯來了句:

  「他體格結實不?」

  「……」

  行吧。

  ……

  試鏡廳裏,張一謀眉頭緊皺,看著眼前的沈助理:

  「腫了?怎麼腫的?人現在在哪?」

  沈助理搖搖頭:

  「經紀人帶著去醫院了。」

  「……怎麼腫的?嚴重麼?」

  「看著挺嚴重……」

  「挺嚴重?」

  張一謀的眉頭這次是真的皺緊了。

  「怎麼弄的?怎麼忽然就這樣了?」

  「……說是……」

  沈助理猶豫了一下後,才說道:

  「是……《梁山伯與祝英臺》劇組不是也在這邊麼,她就被經紀人帶著去那探班。然後就被蚊子給叮了一下,咬到了眼皮那……昨晚還沒什麼,今天早上起來就腫了,加上過敏……「

  「她沒事去那邊探班幹嘛?一個新人,探什麼劇組的班?」

  張一謀眉頭越皺越緊。

  沈助理聽到這話後並不隱瞞,低聲說道:

  「您選她上戲後,不是好多人都在炒……說她是您看中的謀女郎,然後……歡瑞和和頌兩家公司都在爭她……我覺著應該是和頌那邊給的條件比較好吧,何閏冬這幾年這麼火……和頌那邊應該是給出了什麼承諾……」

  「……」

  瞬間,張一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謀女郎……

  他選個屁的謀女郎,這人都不是自己選的!

  他滿眼的無奈,可是,又不得不問道:

  「你看到人了麼?……化妝遮不遮得住?」

  沈助理堅定的搖搖頭:

  「絕對遮不住,右眼都腫成一條縫了,而且我見到人的時候,她臉上和脖子上都是那種紅疙瘩……雖然不知道這次過敏的後遺癥幾天能消,但我看那臉上的腫脹程度,少說得個三五天……這邊的蚊子太毒了,鼓包是真的下不去,我還特意問了化妝師,遮瑕也不行,看的真真的。」

  「……」

  隨著他的描述,張一謀的呼吸肉眼可見的變粗。

  顯然是動了火。

  但他卻並沒大發雷霆,而是看了一下手錶……

  發現時間還有一些後,說道:

  「先讓其他人都出來試裝吧,然後你那邊抓緊時間和她那邊溝通一下,看看醫生怎麼說。我先去開會……曉東,這邊你盯一下,好吧?那邊人還在等著我。「

  「沒問題。」

  程曉東答應的很痛快。

  張一謀這才站起身來,帶著韋蘭芳一起離開了屋子。

  很快,倆人回到了小會議室。

  一看到他來,眾人就停止了閒聊,而張一謀則從座位上拿起了許鑫的那張畫稿,用磁鐵帖在了背後的黑板上:

  「你們覺得這個創意怎麼樣……」

  ……

  「呼……」

  楊蜜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沒來由的有些緊張。

  甚至感覺上不來氣。

  也不知道是身上這件衣服勒的,還是純粹的緊張。

  今天一早,沈助理聯繫到了她,讓她一會兒跟著其他演員去試裝。

  到了地方後,她親自被沈助理介紹到了劇組的化妝負責人,在香江那邊的影視圈裡有著「金面」稱號的化妝大師文潤玲面前……

  能和這位文老師重逢,楊蜜其實挺開心的。

  只是可惜,對方顯然已經不記得她了,不記得當年星爺來內地拍《武狀元蘇乞兒》的時候,自己的妝就是她畫的。

  不過記不得也沒關係。

  文老師不記得,我記得就好。

  於是,當她親切的用一種晚輩的自稱喊了一聲「文姨」的時候,文潤玲明顯有些錯愕。

  借著她的錯愕,楊蜜告訴她自己就是拍《武狀元蘇乞兒》,飾演電影最後星爺的女兒,當年那倆羊角辮的紅繩是文姨親自綁的時候,一種物是人非的時光輪轉,讓文潤玲對她的態度瞬間變得親昵了起來。

  親昵之後,就是一副好妝容。

  說不上來哪裡好看,只是看起來,就特別舒服。

  把她的五官優點放大,同時完美的隱藏了她的齊劉海的髮型,以及臉型上的缺陷。

  等化妝完成,一個看上去特別端莊、典雅的宮內女官的形象,出現在了鏡子前。

  很美。

  雖然楊蜜不太喜歡這種唇彩的顏色。

  但鏡子裡的自己真的很美。

  至於……

  她低下了頭看了一眼。

  「你身材比例不占優勢」這段話出現在腦海之中。

  「哼哼……」

  她輕哼了一聲。

  雖然不確定一會兒他能不能看到……

  最好是能看到。

  然後我倒要問問你這個可惡的傢夥,誰的身材比例不占優勢!

  ……

  「一共29個腳印,代表了29屆奧運會的精神,我們繼承了前面28屆奧運會的奧林匹克精神,然後在這段歷史長河中留下了屬於我們自己的足跡。而這就是我的設計理念,謝謝各位。」

  鞠躬致謝,詳細的說明了自己設計圖的設計理念後,他一如當初那般,扣上了筆帽,把筆放回了原處後,坐回了馬雯身邊。

  「大家覺得怎麼樣?」

  張一謀舒展了自己緊皺的眉頭,問完,率先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我覺得這個大腳印的設計很棒,可以留進咱們的計劃之中。然後這幾天,我會讓國強弄一個煙火模擬出來,等黃金甲開拍,咱們就在大明宮裡看看效果,如何?」

  「可以。」

  張武第二個發聲:

  「足跡這個理念確確實實挺新鮮的,而縱觀歷屆奧運會,其實用煙火的地方大多都是主場館之中,像這種一步一個腳印的設計還挺新穎的……國強,難度大不大?」

  聽到這話,翟國強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搖搖頭:

  「很簡單,要是真弄的話,三天之內吧,絕對可以弄好。那就試試吧,怎麼樣?「

  「其他人呢?」

  隨著張一謀的話,眾人開始各抒己見。

  但聊的內容其實都差不多。

  給出了一些修改意見,比如煙花顏色什麼的。

  這些細節不必再說,最後,等確定了要先模擬一下後,陳威亞來了一句:

  「一謀,那就得註意保密事項了。煙火這東西你肯定瞞不過……」

  「沒關係,就說是《黃金甲》劇組要用就行。」

  張一謀擺擺手:

  「橫店不說每天吧,隔個三五天就得弄個爆炸或者煙火的,不稀奇。只要咱們不說,沒人知道咱們在幹什麼。他們沒準還得以為咱們是在弄特效呢……「

  話音未落,忽然,房門被敲響。

  林助理禮貌的給眾人鞠了一躬後,對張一謀說道:

  「張導,程導找您,有事。「

  「……行,那咱們先這麼說,我下去一趟。」

  張一謀站起身來,對著大家擺擺手示意散會。

  接著走了出去。

  而韋蘭芳則快速拿著攝影機跟了過去。

  她得拍創意團隊的各種片段,這種張導在電影和開幕式之間忙碌的片段肯定是需要的。

  而剛出去,就聽見張一謀問道:

  「怎麼了?」

  「程導看中了一個演員,讓您去瞧瞧。」

  「……演員?什麼演員?」

  張一謀有些不解。

  可林助理也搖頭:

  「程導沒說,就忽然讓我上來喊您的,說讓您快點下去。」

  「……好,走吧。」

  張一謀也不在繼續問,帶著助理和韋蘭芳一起進了電梯。

  ……

  另一邊,當倪大宏、陳錦,郭長輝這些飾演蔣太醫、蔣太醫夫人,報時太監、禁軍首領這些人都回去換衣服後,整個講臺上,就只剩下了楊蜜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她有些不安。

  不明白為什麼程導要專門把自己留下。

  但又不敢問。

  而就在這時……

  試鏡廳的門被推開了。

  張一謀率先走了進來。

  「……」

  楊蜜臉色一白……

  張導怎麼來啦!!!!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22 PM

080.旺夫

  張一謀把目光集中到了楊蜜身上。

  從頭到腳。

  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個通透。

  而從他進來後,楊蜜除了剛開始那有些臉色發白外,就一兩秒鐘的功夫,她就已經調整好了一切心態。

  站直,微微仰頭展露出自己修長脖頸,由上揚的嘴角帶動臉上全部肌肉,做出柔和而不失典雅的內斂微笑。

  整個人不像什麼演員,更像是櫥窗裏的假人模特。

  就好像定格了一般。

  而張一謀看,其他人也在看。

  韋蘭芳眼睛都直了。

  直勾勾的盯著講臺上的女孩……

  或者說直勾勾的看著她的胸脯……

  滿腦子就是一個想法:

  「許鑫這小子……有福了啊!」

  同樣身為女人,她自然能看得出來……這姑娘的身材到底有多優秀。

  或者說……

  回憶著倆人見這兩次面的穿衣風格,以及自然狀態下的身材展現……

  這姑娘絕對是個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體格子!

  這種女孩最極品了啊!

  小許……

  你小子……

  而就在這時,張一謀已經坐到了程曉東身邊。

  「怎麼樣?」

  程曉東扭頭低語了一句。

  他的動靜很小很小,弄的張一謀有些愕然。

  顯然不理解對方為什麼聲音這麽小。

  不過,他還是配合的又打量了一番楊蜜, 點點頭:

  「小許這個同學很不錯, 臉能打。」

  他聲音也不大。

  而聽到這話後,程曉東確定他看清楚了之後,說道:

  「好了,楊蜜,去換衣服,回去等通知吧……然後各位,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明天愚人節咱們就要正式開始拍攝了,現在各部門導演回去再確定一下各種器材,阿陳,讓武師們再把動作過一遍……亭霄,你去安排一下, 等大家都換好衣服了, 把演員們喊道會議室裏對一遍臺詞……行,都去忙吧。」

  雖然說程曉東只是這部戲的動作導演, 但實際上張一謀不發話, 那麼整個劇組裡就屬他最大。

  他和張導是在《英雄》裏結緣, 這麼多年了,關係非常好,相交莫逆。而這次作為動作導演不僅僅光是負責演員的打戲,同時還要幫張導承擔部分拍攝內容,這點從他也是奧運團隊的一員就能看出來。

  所以他發話,就等同於張一謀發話。

  況且……

  大家都不傻,程導忽然越過了張導給大家分配了任務,並且說試裝結束後都去忙,但他自己卻沒動。

  一看就知道是和張導有話要說。

  那就走唄。

  眾人開始退場。

  連韋蘭芳也是如此。

  所有人都陸陸續續的退出了會議室後,程曉東一指林助理:

  「小林,你也出去吧。」

  「好的,程導,那我就在門口。」

  林助理說著,走到了門外後,把門給帶上了。

  整個屋子裡就剩下了兩個人。

  張一謀這才看向程曉東,用正常的聲音問道:

  「怎麼了?」

  「一謀,小許這個同學底子不錯。穿這種古裝有一種天然的媚態在。一開始我還覺得她太瘦了些,但今天穿上這衣服我才發現,這姑娘的身材不錯。」

  「……」

  張一謀沒吭聲,繼續點頭:

  「嗯……但臉顯瘦, 不太適合……」

  說到這, 略微思考, 便搖搖頭:

  「她的戲路,要走古風的話,能貫穿歷史,但唯獨演不了唐。她缺少那種豐腴的美感……曉東,你就說你什麼意思吧。」

  說完了自己的觀點,他忍不住對程曉東發問。

  而這會兒也沒外人了,程曉東也不會藏著掖著,直接說道:

  「我想把她作為李漫的替補。」

  「……蔣嬋??」

  張一謀一楞,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說說,你什麼想法。」

  「其實很簡單,一謀,李漫出了這種事,現在經紀人那邊捂著藏著不說明真實情況,以我的估計,她被蚊子咬那下真不見得短時間就能恢復。而你要知道……咱們做的拍攝計劃,文戲可是明天就開拍的。每個時辰皇後吃藥時,蔣嬋都要在。劉葉的戲份裏,蔣嬋這個角色也都有互動。拍攝計劃在這擺著,除非你把東西重新安排一下,否則明天開拍後,蔣嬋這個角色就要在,對吧?」

  「這個可以改。」

  聽著程曉東的話,張一謀直接說道:

  「把蔣嬋的戲先摘出去,拍其他人的。」

  「我知道,但你別忘了龔麗……「

  「……」

  程曉東一提起這個,張一謀的眉頭直接擰緊了。

  「你覺得,她會同意等一個維平欽點的女演員麼?李漫是新人,讓龔麗等?先不說她和維平那如同水火的關係,就正常點的……你覺得合適嗎?龔麗是誰?等一個行業新人?她的面子往那放?」

  「……」

  張一謀沈默,皺眉。

  因為程曉東說到了一個無解的坎兒上面。

  讓一個國內外獲獎無數,真正意義上的影後,去等一個新人演員?

  這在行業裏說出去後,龔麗的身價會被拉低到什麼地步?

  她的經紀團隊會同意嗎?

  根本不可能同意的。

  更別提……對方還是張維平的人。

  她連張維平都能給攆走,不然就罷演……自己這前女友是什麼性格,張一謀再清楚不過了。

  可是……

  「她太瘦了。」

  張一謀想了想,還是搖頭:

  「漂亮是肯定沒問題的,但你要明白,咱們的背景是影射後唐……要是一個配角沒問題,飾演蔣嬋的話,她太瘦了。」

  「那伱還有空去挑選演員麼?雖然我知道你一發話,那些公司肯定能把女演員的資料給你的桌子堆滿。但問題是……維平那邊你怎麼說?」

  「……」

  「我剛才不是說了麼,把她作為候補。因為我看了拍攝計劃,咱們和軍區借調的那些士兵的日期是定死的,為了最後那場戲,已經簽了合同的。改的話好改不好改先不提,姑且就先以那個時間為軸。最多,龔麗、蔣嬋、劉葉的戲,能往後拖五天。五天是極限了……」

  說到這,程曉東的話頭一頓……似乎在思考。而隨著這種沈默,他的眼睛逐漸變得直白了起來:

  「咱倆是朋友,我不和你玩虛的,我和你直說。現在的問題是李漫這邊現在是什麼情況,小沈還沒帶消息回來。你就直接找經紀公司換演員嗎?萬一李漫恢復的很快,沒那麼嚴重呢?

  那這件事算什麼?

  往小了說,算是烏龍。但這個消息只要放給經紀公司那邊,風聲就一定會走漏。這部劇有周傑侖,有多年之後和你重逢的龔麗,還有周仁發,在加上這投資製作,維平前期宣傳可是花了很大力氣的。

  如果忽然傳出來換角,最後又沒換……你覺得那些捕風捉影的記者們會怎麼說?關於劇組的緋聞一定會變得滿天飛,對不對?



  還有,往大了說呢……你如果和維平講了,那麼以我對他的了解……就算是為了噁心龔麗,他也一定會要求你拖住……龔麗是簽了合同的。如果她罷演或者幹嘛的,她要賠錢的。這錢你會要?不管你要不要,維平不會放過她。

  就算龔麗能演,因為一個李漫,她的咖位會受到什麼影響你覺得她的經紀團隊會不清楚?這叫砸人飯碗,一謀。」

  沒有一絲一毫保留,香江武行出身,見證了香江電影的崛起與沒落,無數經紀公司、社團為了電影利益勾心鬥角的程曉東論起對這些事情的敏感性,要比張一謀強很多很多。

  此時此刻的他面對好友,選擇了推心置腹:

  「我不評論你和維平的事情,但你也得明白……維平想賺錢,想賺更多的錢。他本身對你接了奧運會的活已經很不滿了,我能理解,李漫是他的人,關乎到後續他和幾個大娛樂公司的一些資源運作……但這是李曼他們自己弄出來的事情,和你我沒關係吧?我們得為劇組負責,為《雷雨》這個劇本負責,同時更得為奧運會負責。

  他不會允許你把蔣嬋這個角色,給那些還沒有給他足夠好處的經紀公司的,只要沾上了你的「謀女郎」,那就可以讓一個女演員平步青雲。這也是為什麼維平這次開始炒作謀女郎的原因。一個出道就可以獲得無與倫比關註的角色,你覺得維平會允許你隨意更換麼?



  那正在爭取李漫的和頌、歡瑞這兩家公司怎麼辦?他們許了好處可是鑑於李漫沒簽公司,而你要用簽了經紀公司內的演員……他獲得的好處可就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所以,他一定會讓你等李漫,但關鍵是咱們現在連李漫是什麼情況都不清楚!她的經紀人連小沈都不讓看,不讓打聽!你告訴我這人是認準你還是認準維平?而如果等她了,能等到還好,大家還能一團和氣,但我告訴你,極限,極限就是五天。五天後,還等不到人,維平這邊不說,龔麗那邊一定會炸,你信不信?」

  友人的坦言,把所有利弊關係都說了出來。

  或者替張一謀說了出來。

  習武之人,要有義氣。

  一謀是朋友,哪怕無法替朋友決定,也要幫他認清這些事實。

  雖然他也明白……不用自己說,一謀也能想明白。

  但他這個人心太軟了。

  他沒經歷過自己在香江經歷過的那些,可以說「出道即巔峰」的代表性第五代導演,他或許對藝術有著自己的理解,同時也習慣了由藝術造詣帶給他的地位……可他畢竟沒真的被人捅過刀,不知道……有些圈子裡看似健康茁壯的生態土壤之下,埋藏著多少汙濁與不堪。

  不是說他不懂,而是他的起點是在天朝的特殊時代下,那些國有電影廠體制內的規則。而在跳出了國有電影廠的規則後,他一躍成名,跨過了那最底層的生態區。



  他的名氣,他的實力,他對電影的理解……這些成就了他,成就了沒有任何人可以質疑的導演權威。所有人無論背後有多齷齪,在他面前都必須要裝出一副純良的性子來偽裝自己。

  但現如今……時代再變,一切都再變,甚至連他周圍的朋友也再變。

  而這些變化,太像程曉東在香江見過的那些曾經親密無間的友人,為了利益忽然背後捅刀的故事了。

  他能量不大,沒法替一謀擋這有可能隨時出現的一刀,所以,要在「臨行」前,把他的鎧甲給固定的嚴密一些。

  於是,看著眉頭緊皺,沈默不語的張一謀。

  他說出了最後語重心長的話:

  「五天的時間,是我看完拍攝計劃後得出的結論……在說,這個女孩只是替補而已。李漫能回來,皆大歡喜。如果回不來……這姑娘最起碼臉不醜。有這個條件,只要嘴能捂嚴實了,那麼就是最合適的候選人了,不是麼?把這個事捂死,內部消化了,維平已經投了這麼多錢,相信他自己能做取捨。」

  「……」

  張一謀久久不言。

  靠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誒,你們開會都聊什麼啊?……是不是一群人揮斥方遒那種,什麼我們的藝術理念要傳達給世界什麼什麼的……你呢?你是不是就跟個小兵似的,就在那點頭:嗯嗯,張導說的對,嗯嗯,李導說的對,嗯嗯,馬導說的對……」

  許鑫的房間裡,已經換上了尋常的松松垮垮的衣服,頭髮也拆了,只是還沒卸妝,但唇彩卻變成了正常顏色的女孩滿眼好奇的問道。

  「說的跟我一點主見都沒有一樣。」

  手裡拿著劇本在看的許鑫翻了個白眼。

  坐在大床上的楊蜜嘿嘿一笑:

  「我就是好奇嘛。而且你現在為什麼在看劇本?你不應該繼續思考奧運創意嗎?」

  「思考創意不是我擅長的。」

  放下了手裡的《武林外傳》,許鑫點了一顆煙。

  無需多言,楊蜜就起身打開了屋子裡的窗戶。

  「嘶~奧運會這個命題太大了,懂吧?創意需要,但更多的是符合天朝精神的創意。對這方面的把控,你要是能去跟著我開一場會就會明白,真正厲害的是張導他們。他們這種層面的人,對於什麼藝術來表達什麼精神,都有著自己的理念。所以我在他們這些老師面前,就是班門弄斧。」

  「喲喲喲~跟我這你就這麼謙虛啦?」

  女孩一臉調笑的看著他。

  但許鑫卻搖搖頭:

  「不,我和你說的是真的……你別看我現在做出了一點成績,但實際上我的所有思路與靈感的起點,都是張導留下的思考環節。他是總導演,腦子裡的想法非常多,我對自己的能力還是認的比較清楚的,覺得張導的點子哪個好,就是這設計出一個方案出來。就這麼簡單……奧運會的開閉幕式,需要的不是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思想……唔,這麼說也不對。它允許我們有自己的思想,但唯一的大腦就是張導,懂了吧?是這種區別。」

  「所以你不是生產者,你是運輸者?」

  「唔,差不多是這個意思……還是能力不夠,懂吧?就跟《格爾尼卡》一樣,要學習的東西還是太多了。」

  「但他們的動手能力不如你,嘿嘿,對吧?」

  「繼續吹,很喜歡~」

  「鵝鵝鵝鵝鵝~」

  女孩笑的也挺開心的,又冒出了鵝叫。

  一邊笑,一邊就悄悄的往許鑫身邊靠。

  結果剛走兩步,許鑫「啪」的一聲捂住了劇本:

  「滾蛋~」

  「切~」

  計謀沒得逞的女孩撇起了嘴。

  「你不是都要投資了嘛,看看還不行?」

  「等我把錢真打給人家了,到時候你隨便看。但現在不行~」

  「不讓看拉倒唄……」

  「你先想想中午吃什麼去,我打個電話。」

  見他要忙,楊蜜也就不在多言,而是一指筆記本電腦:

  「我上下qq。」

  「嗯。」

  把筆記本電腦遞給了她後,許鑫撥通了尚靖的電話。

  「嘟嘟,餵,小……許鑫,你好。」

  聽到尚靖的稱呼,許鑫笑道:

  「尚導,您喊我小許就行。」

  「呃……嗯……有什麼事嗎?是投資那邊已經確定好了麼?」

  「沒,張導找的人還沒到,這兩天才會過來……不過尚導您放心,我還是那句話,想要錢,我現在給您轉過去也行。」

  「別別,不用不用,我這邊今天開始忙場地和角色的事了。」

  「嗯……是這樣的,尚導。」

  想了想,許鑫直接把電話打開了免提,拿著劇本問道:

  「您現在說話方便麼?」

  「方便啊。」

  揚聲器裏傳來了尚靖肯定的聲音:

  「我這會兒還在家。」

  「好……那我就和您聊一下劇本裏的事情。」

  「嗯,行,你說。」

  「我對祝無雙這個角色有些疑惑。」

  「……」

  電話那頭,尚靖忽然沈默了一下。

  然後才問道:

  「什麼疑惑?」

  「定位問題。」

  許鑫翻著自己手裡的劇本:

  「我現在已經看到了42集。祝無雙的出場,是從31集開始以白展堂的小師妹的身份加入,到39集後,她因為呂秀才選擇了小郭後,留下了一套做給秀才的衣裳離開……以後她還會有戲份嗎?」

  「……目前就這麼一點。」

  「後面都不出現了,對吧?」

  「對……不過可以加的。」

  尚靖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但許鑫沒在意,而是很詫異的問道:

  「加不加先不說,我其實對這個角色很疑惑。當初您對我說祝無雙這個角色是後面一個戲份比較重的角色……但她也就出場了這幾集。而且說老實話,除了推動秀才和小郭的感情外,我看不出她和其他角色的區別。所以……

  我就很納悶,這個角色的定位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感覺很突兀呢?……甚至我想了想,就算沒有這個祝無雙,但只要有任何一個女角色出現……那麼這個劇本裏完全可以用一集的故事,就可以作為催化劑,能讓小郭與秀才的感情更進一步。所以這個角色……在我看來這幾集的戲份很莫名其妙的。」

  「……」

  電話那頭的尚靖又沈默了。

  許鑫納悶的對著電話問道:

  「尚導?」

  「我在……哎。」

  尚靖那邊一聲長嘆:

  「小許,那我就和你實話實說吧。」

  「嗯嗯,您說。」

  「是這樣的……其實祝無雙這個角色剛開始就一集的戲份,就像是你說的那樣,是作為呂秀才與郭芙蓉的感情催化劑。但……你也知道,我這部戲拉不來投資了。所以……這個角色我之所以特別標註到主要演員裏……其實就是想如果有哪個投資人有什麽女演員要安排到這裡……」

  「……」

  許鑫嘴角一抽。

  而正上qq的楊蜜也下意識的扭過了頭。

  「好歹我的《炊事班的故事》還可以,不說捧吧,但如果是一些籍籍無名的……小演員,對吧?安排到這裡,能讓投資方滿意……這就是祝無雙這個角色為什麼擴大戲份的原因。不過確確實實,按照你說的,祝無雙的戲份其實一集就能結束,但財神那邊聽到了我的意見後,給加到了九集……」

  說到這,尚靖的話頭一頓。

  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接著話鋒有了一絲絲的轉變:

  「當然了,你看的是人物關係,發現她沒什麼作用。但實際上這幾集的劇本裏,不管是人物對話互動、場景互動這些,財神設計的還真挺好的。39集自然下線,我覺得也可以。並且……小許你這邊要是有什麼推薦過來也可以的,我覺得那天咱們在門口遇見的那個女孩就很不錯……」

  「……」

  「……????????」

  楊蜜的眼睛一下就直了。

  啥意思?

  我就和您見了一面。

  一聽許鑫投資您的電視劇,您就瞄準我了?

  聽這話的意思……

  我又白撿了一個角色?

  幹嘛啊?

  我咋了我?

  大哥咱別這樣行不行,出門我怕遭雷劈啊!

  您口中的許鑫是什麼我的絕世大怨種嗎?

  非得讓我吸他血,把他吸的精盡人亡?

  而許鑫也有些懵:

  「楊蜜……?」

  下意識的看向了眼神直勾勾盯著自己的女孩。

  「對……劇集裡祝無雙的設定就是青春靚麗。那個女孩的模樣很符合……其實還是看小許你的意思。因為其他的主要角色我都定下來了,是我的原班人馬,而無雙這個角色演技要求也沒那麼高,只要人漂亮就行。你要是覺得行……或者你想讓身邊的誰來演,到時候來試鏡看看,咋樣?」

  「……」

  「……」

  電話這頭,許鑫和楊蜜大眼瞪小眼……

  本意是和尚導聊聊祝無雙這個角色的定位問題……結果怎麼就……

  就忽然朝著潛規則去了?

  想了想,許鑫說道:

  「這樣啊……那……行,我知道了,尚導,那咱們到時候再說,等這邊張導給我找的人到了,我看看怎麼弄,到時候跟您再聯絡?」

  「好,沒問題,那我掛了?」

  「嗯嗯,您現掛,尚導再見。」

  等尚靖那邊掛斷了電話,許鑫下意識的又把目光落在了女孩身上。

  楊蜜也無語了。

  「我……我先和你說啊……你……」

  她嘴唇微動……

  聲音磕磕巴巴的:

  「你要是對我有……有什麼企圖……你……你提前說……啊呸!不是,不是提前說,你……你別說……」

  「我……說什麼啊?」

  許鑫也懵了。

  因為他是真的沒想到,原來祝無雙竟然是這麼一個定位。

  雖然聽起來很符合「時代潮流」,但……

  咋那麼奇怪呢?

  然後就見女孩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不是不是……你別說……你千萬別說……」

  「我沒想說啊……」

  「那就不說!……你別安排我,我……我真不去啊!我……我又不是什麼大演員,你多虧啊!」

  也不知道她是真慌了還是咋回事。

  忽然就口不擇言了:

  「我就是一個小演員……你得找個比我漂亮的去潛……不不不,不對,我的意思是,我知道我漂亮……你……哎呀!!你煩人!!我……」

  「你等會!」

  見她下了床就要往外竄,許鑫哭笑不得的喊住了她:

  「你擱那胡咧咧啥呢?……坐那,老老實實的。」

  一指筆記本電腦:

  「尚導是誤會了咱倆的關係,但我沒這意思,你別胡思亂想行不行?」

  「……我不是這意思,我是覺得我在耽誤你!」

  女孩搖搖頭:

  「真的,我覺得我太耽誤你了……就和你在一起……不是,就我和你一起出現的時候,你沒發現麼,我總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機會。我見到了張導,試鏡了這個劇組,然後現在……《炊事班的故事》的導演竟然還說我可以去演這個……什麼楊無雙。」

  「祝無雙。」

  「哦對,祝無雙。反正我老讓別人誤會你,而且還……還在浪費你的人脈資源……也不是說浪費……我肯定會努力的……但就覺得……和你在一起,我就跟坐火箭一樣,蹭蹭往前竄……我不能讓你落下太多別人人情,你懂吧?這才在一起幾天?我就莫名其妙的得到了這麼多機會……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多旺夫呢……」

  「旺夫!???」

  許鑫一懵。

  然後就是一股哭笑不得:

  「那你啥意思?絕交啊?」

  「別別別……」

  女孩又趕緊搖頭:

  「我的意思是……咱倆以後在外人面前真的得避諱點,明白麼?」

  「所以你就要開溜?」

  「不是開溜,是開門。」

  她啪嗒一聲打開了門。

  然後才重新坐到了床上:

  「我不能在讓別人誤會了咱倆的關係後,以為幫我就是在……討好你或者幹嘛的。這樣你會因為我背上很多人情債的,我不能這樣。」

  她搖搖頭:

  「人情債太難還了……「

  看著許鑫,她的眼神堅定而認真:

  「絕對不能。」

  「……」

  實話實說。

  許鑫心裡挺暖和的。

  但還來不及表達自己的意思,忽然,他電話響了起來。

  「……餵?您好?……啊?林助理您好……楊蜜……她就在我旁邊呢。」

  「……??」

  楊蜜忽然又一懵。

  然後就看到了許鑫打開了電話免提:

  「我開免提了,林助理,您說。」

  「好的,是這樣的……張導剛跟我說了一下,我手裡有一份劇本,許老師,您二位如果在一起的話,那我上去給您送吧,您二位稍等我一下……」

  「???????」

  女孩只覺得腦子裡「嗡」的一下……

  眼神直接鎖定了同樣錯愕的許鑫。

  不知為何,怎麼看,她都覺得他的短髮下面,金光燦燦的寫著三個字:

  「冤大頭。」

  ……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23 PM

081.因為喜歡,所以克制

  林助理走到許鑫房間時,發現門是開著的。

  他有些意外,不過並沒說什麼,而是禮貌的敲了敲門:

  「咚咚。」

  許鑫擡頭看到站在門口的他後,笑著站了起來:

  「林助理。」

  「許老師您好。」

  「別別別,您喊我小許就行。」

  許鑫趕緊從桌後面走出來,而林助理也看到了從床上坐起來的楊蜜。

  進屋後關上了門, 打眼往屋子裡一看……

  床不是鋪好的……

  也不知道是保潔沒來收拾屋子,還是收拾好了又「亂」了。

  但他也不問,只是拿著手裡的劇本,走到了楊蜜面前。

  「林老師您好,我是楊蜜,咱們剛才見過的……您喊我蜜蜜就行。」

  楊蜜可不敢讓這位喊自己老師……

  開玩笑呢。

  會得罪人的。

  而林助理也自然而然的笑著點點頭:

  「蜜蜜你好……是這樣的,許老師……」

  「小許!」

  「……許鑫老師。」

  「……好吧。」

  許鑫徹底無語了,卻見林助理笑瞇瞇的說道:

  「這裡這份劇本, 是《黃金甲》裏一個重要配角「蔣嬋」的劇本。「

  「……」

  嗡嗡嗡!

  楊蜜就覺得自己的天靈蓋在跳, 腦漿子要沸騰了。

  而許鑫也懵了……

  呆呆的看著林助理:

  「蔣嬋?我看演員表裏,不是一個叫李漫的演員飾演的麼?」

  「對。」

  林助理應了一聲,繼續說道:

  「但這個演員……許老師,我和二位說個實話,您二位別往外面說就行,可以麼?」

  「……好,林助理您放心,這件事我們絕對不會往外說。「

  臉上還殘存著無法消去的震驚,但許鑫還是第一時間給出了保證。

  得到了許鑫的答覆, 林助理這才點點頭:

  「是這樣的……李漫昨天晚上到的橫店,然後……被蚊子給咬到了眼睛這邊,出現了過敏反應。目前正在醫院, 但傷情的話……許老師您可以跟沈哥打聽一下, 我這邊還沒得到消息。」

  「呃……」

  「???」

  在楊蜜那疑惑的目光中,林助理繼續說道:

  「但聽說過敏反應挺厲害的, 這邊的蚊子挺毒的……然後為了穩妥起見, 張導吩咐, 給蜜蜜一份蔣嬋的劇本。但不是說這個角色人選已經換了。如果說李漫後面恢復的好,那蜜蜜的角色應該就是侍藥宮女裏的一個,但如果不好……蜜蜜。」

  他看著楊蜜,語氣鄭重,表達著其中的含義:

  「這是程導特意吩咐的,好好看劇本,有什麼不懂的就及時問,你的時間不太多,一定要把握住這個角色。同時……暫時不要告訴你的經紀團隊,這件事要求保密,但你放心,待遇片酬的話,我們會按照李漫相同的條件給你,可以麼?」

  「……」

  「……」

  楊蜜呆呆的看著眼前這份劇本:

  「蔣……蔣嬋這個角色……」

  她還不太了解。

  就聽許鑫解釋了一句:

  「看過《雷雨》吧?她的人物角色就是《雷雨》裏的魯四鳳。」

  「……」

  咕嘟~

  楊蜜開始吞口水。

  開玩笑呢……學表演的人怎麼可能不看《雷雨》?

  而從許鑫的說明裏,明白了這個角色的定位後,她都不敢看許鑫了。

  他……他怎麼就這麼……

  旺我呢……

  難不成他真的是我公司樓下的保安?

  我倆……應該沒什麼婚約吧……

  巨大的狂喜被死死壓抑的後果,就是思想不可抑制的跑偏。

  而見她開始發呆,許鑫來了一句:

  「行了,趕緊接劇本啊……林助理,我閨女從小在鄉下長大, 頭髮長見識短……」

  「……哈哈。」

  林助理被這玩笑話給逗笑了。

  但還是對許鑫說道:

  「一定得保密, 許老師,蔣嬋這個角色……很重要的,牽扯的東西很多……」

  「放心吧,只要別人不說,那這消息走漏了風聲就算我的。」

  許鑫給出了自己的保證。

  只是在保證完後,經過了一番寒暄感謝,送別對方出門後,背對楊蜜……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

  橫店鎮醫院門口。

  沈助理站在醫院門口處,目光落在了那帶著墨鏡、鴨舌帽,口罩的女孩身上。

  看著她那脖頸與墨鏡邊緣的紅斑,一聲不吭。

  直到被幾個人護送著上了車後,剛才護送的人裡面,一個中年女人走了過來:

  「沈導,我們現在去東陽那看一下……您放心,問題不大的。」

  說著,她摸向了自己的包。

  從裡面摸出來了一個信封:

  「辛苦沈導跟著操心這麼久,耽誤您中午吃飯了,這是一點心意,您收著。」

  「不不不……」

  沈助理趕緊搖頭。

  可中年女人似乎早就遇見到了一般,說道:

  「您別跟我們客氣,我們這邊還得和張總說一聲呢,真是讓您費心了。」

  一提「張總」,沈助理臉上也出現了一絲笑容:

  「都是自己人,那就更別客氣了。」

  「哎呀,您快拿著,一點心意。」

  強行把信封塞到了沈助理的手裡,中年女人打了個招呼,快步走到了商務車上,汽車直接往醫院外開了過去。

  車內。

  摘掉了墨鏡口罩的女孩眼裡全是淚水:

  「劉姐……沈助理收了嗎……嗚嗚……」

  「收了收了,放心吧,我還提了一句張總,他會明白的。」

  中年女人看著流淚不止的女孩,眼裡全是被壓抑住的沸騰怒火。

  而女孩一邊哭,一邊又問道:

  「……那萬一張導派別人過來問醫生情況怎麼辦啊?」

  「放心,醫生那我也塞了紅包了……等出結果,出了結果咱們就和張總說一下這個事,你放心吧……快把藥先抹上……」

  面對她的安慰,女孩哭的更厲害了:

  「可剛才那醫生說最少半個月……嗚嗚嗚嗚嗚……」

  「別哭了,寶貝,乖啊,不哭不哭……」

  一邊安慰,一邊她扭頭看了一眼醫院。

  就看到拿著信封的沈助理直接往車上走後,長舒了一口氣。

  ……

  「鄭院長,是我,小沈~」

  車上,沈助理拿著電話,語氣異常客氣:

  「誒誒,是啊……這邊張導不是開戲了麼,我就過來了……是這樣的,鄭院長,我們劇組這邊有個演員被蚊子給咬了一下,臉都腫起來了……然後咱們醫院的醫生給看的……我想了解一下情況,您看能不能幫我問問是哪個醫生,莪去拜訪一下。」

  說著,他聽著電話那邊的人說了幾句後,語氣裏滿是感激:

  「太謝謝您了,鄭院長……嗯嗯,行,等您從金華回來,一定咱們得好好喝一杯……哈哈,好,那我等您消息……嗯,好,再見。「

  電話掛斷,沈助理打開了信封。

  一沓紅色。

  估摸有個五千左右。

  他也沒數,抽出來了一小部分,遞給了開車的司機:

  「拿著。」

  「謝謝沈哥~」

  司機笑著點點頭,收好錢後,問道:

  「沈哥,我替您去找醫生?……您畢竟好多醫生都認識,讓人家看到不合適吧?」

  「嗯,去問清楚到底怎麼回事。有鄭院長在,他們也不敢撒謊。」

  「您放心吧。」

  ……

  片刻。

  司機回到了車裡,都沒等沈助理問,直接就說道:

  「蟲咬性皮炎引發的過敏反應,沈哥。挺嚴重,那醫生說這種過敏反應,大多數是什麼……中華按蚊給叮出來的,因人而異,有的人只是起個包,但有的人就會引發過敏。而這個李漫的過敏反應挺重的,還有些發燒……但不危及生命,不過想要恢復如初,少說得十天半個月……」

  「……那麼久?」

  「對,那醫生說她應該是抓撓的時候引起水皰感染。」

  「……」

  沈助理想了想,點點頭:

  「跟那醫生說了沒?」

  「您放心,都說過了,鄭院長在這,他也不敢胡來,保證死死的,誰都不說。」

  「……好,回去吧。」

  「嗯。」

  汽車發動,沈助理撥通了一個電話:

  「嘟嘟,餵,小沈,情況怎麼樣?」

  「張導,問清楚了,情況不是太樂觀。人肯定沒事,但因為抓破了傷口引起的水皰感染,這醫生說最少十天半個月……李漫的經紀人沒讓我跟上去,下來後給我塞了個紅包封我的嘴,還給了那醫生一個紅包。不過我提前給了鄭院長打電話,問清楚了。而且她出來的時候我看到了……臉都腫起來了,脖子上也都是那種疹子……挺嚴重的。」

  電話那頭,張一謀眉頭緊皺。

  想了想,說道:

  「好,我知道了,回來吧。」

  「好的。」

  電話掛斷,坐在副駕駛上的沈助理點了一顆煙,又給了司機一顆。

  倆人開了窗戶,吞雲吐霧。

  司機忽然問道:

  「沈哥,那蔣嬋這個角色該咋辦啊?」

  「誰知道呢~」

  沈助理搖搖頭,但忽然來了一句:

  「這幾天……你和小姚他們都說一聲,就昨天那個我親自帶過來的漂亮女孩,記得吧?」

  「嗯嗯。」

  「和她湊湊近乎。」

  「……誒,沒問題。不過……沈哥,您的意思是……「

  「我也不清楚,但你林哥剛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了些事情……聽我的,準沒錯。」

  「行!」

  ……

  「誒,你還記得上一次我和你說,我看著劉天仙他們拍打戲,然後我說我也想學武的事情麼?」

  國貿大廈門口的小飯館裡,舀著一勺餛飩,楊蜜看著坐在對面的許鑫問道。

  剛才林助理走了之後,楊蜜自己就陷入到了一股巨大的狂喜與茫然之中。

  這機會來的太突然,也太……莫名其妙了。

  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做什麼。

  反倒是許鑫,直接提出來了:

  「咱倆吃餛飩去吧?」

  於是,倆人就下了樓。

  一路上,她幾次想主動提起來剛才的事,但都被許鑫給遮掩過去了。

  她不知道為什麼。

  明明……我能被這個大運氣砸中,最起碼百分之九十,是你的功勞。

  你幹嘛卻不想……和我說這些事呢?

  她不解。

  可確定許鑫似乎真的不想聊後,坐在飯館內,索性就開了另外一個話題。

  似乎有些心事的許鑫一楞……

  想了想,點點頭:

  「記得,你說你看他們拍戲,覺得好颯。」

  「嗯嗯。然後……我問你,你知道於誠惠老師嗎?」

  「誰?」

  許鑫納悶的問道。

  楊蜜一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沒聽過,繼續說道:

  「就我們劇組裡演東邪黃藥師的一位老師。」

  「嗯……他怎麼了?」

  「我前幾天,就你還沒來的時候,我早上去的早,就看到於老師在那打拳……」

  「……能演黃藥師的人,應該歲數不小了吧?」

  「於老師是40年生人。」

  「……六十六了?」

  許鑫滿眼的驚訝:

  「六十多歲的老人還能打拳?」

  「對!」

  楊蜜用力的點點頭:

  「你知道什麼叫形意拳麼?」

  「嶽飛的武穆十三槍,脫槍為拳,是為形意拳。好像是這麼解釋的,我記得我聽過評書裏說過。」

  「對對對,就是那個……我就看於老師在那打,就……帥呆了,你知道麼?他看起來就沒怎麼動地方,然後……身子會做一個像popping的震顫動作,就……這種。」

  她弄出了一個……在許鑫看來有點像身子觸電一樣的機械舞姿勢,就那種全身震顫的模樣。

  「……你不是跳爵士的麼?」

  「我也懂一點啊……你別打岔,聽我說完。」

  女孩搖頭:

  「我就看他用那種動作,然後搭配一種……哼!哈!那種呼吸在那打拳……然後就好奇嘛,於老師對我們這些小孩子特別好,很和氣。我就問他這是什麼,他告訴我這是形意拳裏的發勁……我說我也會,就給他做了幾個動作,他還挺開心的,說我是練武的好苗子……然後這幾天我查了下資料,我才知道……你知道於老師被人叫什麼嗎?」

  「……大師?」

  「劍聖!」

  「……」

  許鑫嘴角一抽……

  「會劍刃風暴不?」

  「誒~~~~」

  女孩滿臉的嫌棄:

  「我就知道,我說這個稱呼的時候,你得往魔獸上面靠……我和你說真的呢,他真的被人叫做劍聖誒~」

  「……好吧,然後呢?你想跟他學?」

  「對呀!他挺喜歡我的,說等回燕京了,想學就讓我去找他。到時候你和我去看看不?」

  「看啥?練武?」

  許鑫二話不說直接搖頭:

  「你可放過我吧。你沒聽過評書,還沒看過小說麼?人家練武都是從小打熬身體……就不說我,你這種半路出家的能咋學?在說,武術不都是套路麼?穿著錦緞面兒的衣服,拿個劍在那練套路……」

  「……你是真的什麼都不懂啊!」

  一下子,楊蜜的優越感出來了:

  「我和於老師聊的挺多的,他說了,真正的武功和套路什麼的不一樣,那是能殺人的……」

  「所以,咱們的楊大明星好好的演員不做,要去當俠客?」

  「都和你說不是不是了……反正到時候你陪我去看看唄。真的……於老師那套形意拳打出來,我就看呆了……主要是我缺這個,你知道吧?你是沒看過劉天仙做動作,於老師說她有底子,但和我一樣,都是舞蹈的底子。但她是真的很努力啊……我是來了之後才知道的,她為了演好小龍女這個角色,去年在武當山待了好幾個月。」

  「幹嘛?學武?」

  「對!」

  女孩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跟著一些老師學武,然後……我第一次見她的打戲,她拿著水袖……就那個動作……颯!往外一甩,那種味道立刻就出來了。還有她和黃小明的那個雙劍合璧的舞劍……我和你說,以前我覺得她就是幸運了點,被選到了《仙劍》劇組才成名……

  但這次我是看出來了,她背後的努力……別人看不到的那種,是真的下功夫了。所以……我也想學,於老師這邊我真和他說好了,他也特別喜歡我,讓我回燕京後就去找他學……這次我算是明白了,這圈子或許有人可以一夜爆紅,但想紅的持久……背後真的需要好多倍的努力!」

  聽到這,許鑫逐漸琢磨出來不對來了,好奇的問道:

  「我怎麼覺得……你話裡有話呢?」

  「嗯!」

  沒想到,面對許鑫的問題,女孩很實誠的點點頭:

  「從今天開始,我要變得比任何人都努力!……你太旺我了,就往你身邊一站,我就感覺那些以前想都不敢想,高不可攀的東西劈裏啪啦的往我頭上砸!……但我好害怕我會接不住,你明白麼?接不住,砸到身子上,就把我砸死了……」

  「……」

  看懂了她眼裡的認真,許鑫輕笑了一聲:

  「哈~可以。所以……想怎麼努力?有什麼計劃沒?比如說什麼三更睡五更醒幹嘛的……」

  「……「

  女孩眼裡的認真逐漸變成了尷尬。

  在許鑫那同樣逐漸變成無語的目光中,她搖搖頭:

  「還沒想好……但我要努力!」

  結果當她看到許鑫那憋著笑的模樣時,她也笑了:

  「嘿嘿……你是不是以為我是三分鐘熱度?」

  「那倒沒有……」

  「沒事,你隨便想!但我認準了的事,我就絕對不回頭了!……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和你說這個嗎?」

  「為什麼?」

  「因為……我怕你覺得我冷淡了……」

  「呃……」

  「但是並不是,我一會兒回去就要給自己定個目標了……所以你別覺得我冷淡,就像是你在燕京忙……那什麼那會兒。」

  因為人多,她沒法大聲說奧運會的事情。

  「大概和那個一樣。所以……懂了吧?我沒和你開玩笑,我是真的要努力的!不過……只要我忙完,你找我我肯定在,行吧?」

  對於她這種……算是半袒露心聲半……意有所指的話,許鑫沒給出特別強烈的回應。

  只是點點頭:

  「道理我懂了,但我覺得你好像搞錯了一件事。」

  「……什麼?」

  楊蜜有些納悶,然後就看到對面的短髮男生用一種充滿了疑惑的目光來了句:

  「你該不會以為……我也很閒吧?」

  「呃……」

  「你看啊……別的不提,就說剛才哪件事吧。要是真成了,你在劇組,我也在。你不在了,我還要在。你殺青了,我還會在,而可能你都睡覺了,我這邊還在開會……我好像……比你忙多了吧?」

  「……」

  女孩一怔。

  怔怔的看著他,眼神有些莫名。

  過了好幾秒,她沒頭沒腦的來了句:

  「你勝負心挺強啊……」

  「你以為呢?」

  餛飩吃光了,他開始就著餛飩湯和涼菜吃肉餅。

  端起碗來喝湯的功夫,來了句:

  「和周傑侖打球我都沒慣著他,打了個2比0呢。」

  「咣當……」

  女孩的勺子掉落,下意識的張大了嘴巴,直勾勾的看著他:

  「啥!?你和周傑侖一起打過球!?」

  她這動靜是真沒憋住,弄的一個小吃鋪裏的幾個趕著飯點過來的年輕人都扭過了頭。

  「……」

  許鑫嘴角一抽。

  你個瓜皮女子!

  「趕緊吃你的飯吧。」

  無語的搖搖頭,他專心對付眼前的餅。

  其實他是明白楊蜜的心思的。

  就如同那所謂的「旺夫」之言一樣。

  確實,似乎……她來到了自己身邊後,真的就莫名其妙的被自己一路帶飛,從一個為了一個郭襄還得到處給好處費的演員,成了如今忽然就要出演這麼大製作的一個重要配角的地步……

  許鑫能理解她心裡那股慌亂。

  但也正是因為這種慌亂,他才不想要去聊這些事情。

  因為……他挺喜歡這姑娘的。

  或許是那個夢,又或者真的是他真的在去年的散夥飯上喝高了,一朝宿醉後頓悟人生。

  有些人吧……

  只要看一眼,大概就清楚對方是怎麼樣一個性格。

  尤其是女孩。

  比如說韋姐,從倆人第一次去辦工作證時的那種無名關懷,到聊天相處的那種方式,他就把對方和那種可以依靠的聰明姐姐形象掛了勾。

  而別的不說,就昨天那張從她手裡遞來的工作證,已經證明了韋姐那看似大大咧咧的外表下面,懷揣著怎樣一個玲瓏心思。

  再比如黃金甲劇組裡的事情。

  誰都沒覺得龔麗這姐姐表情很冷,好像在生氣。

  可偏偏……他就有種感覺,龔麗在對某個人不爽。

  接著下午就瞧不見張維平了……

  再通過一些細節,他更加佐證了一件事,那就是龔麗和張維平的關係絕對是水火不容的那種。

  再比如周傑侖的那個助理。

  幾句話的功夫,許鑫就感覺出來了……雖然鬧了些不愉快,可對方對周傑侖的那種維護是發自真心的。

  他不敢說自己看人多準。

  但至少……自己本身能拎的清。

  而拎的清之下,眼前這個姑娘就成為了他不敢跨越的那一步雷池。

  他能看得清這姑娘的為人。

  聰明、伶俐、有著自己非常堅定的主觀思想與性格。

  她以後一定會在這個圈子裡混的很好。

  因為那是夢境裡的驚鴻一瞥,與現實相處而得出的結論。

  她這種人……

  是真正能把聰明用到正地方的那種聰明。

  可也正是因為這種聰明,讓他自己有些擔心。

  擔心這個姑娘自己拎不清楚……現在,這個叫做「許鑫」的同學對她做的事情……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一夢之後,許鑫真的覺得……

  自己渣不下去了。

  因為夢裡的那個自己……在某些方面,確實挺讓人討厭的。

  他不想成為那樣。

  所以,他覺得……對象……或者說伴侶這東西,應該是雙向奔赴的一種喜歡。

  他確實是有意成全這姑娘,不然昨天也不會「狐假虎威」的和那王海虎說出「介紹張導和她認識」的話語。

  而他的本意,是讓這姑娘在劇組裡好過一些。

  但從昨天到現在發生的事情……無論是試鏡,還是蔣嬋這個角色……

  讓他也有些措手不及的意思。

  事情的發展,超出了他的預料。

  說白了……

  不是別人給的少。

  而是……給的太多了。

  謀女郎……

  這個稱號背後的意味,太濃了。

  但諷刺的是……第一代謀女郎和張一謀的情感糾葛,似乎也成了一段很有意思的隱喻。

  預示著許鑫……

  或者說讓他不得不思考一個問題。

  他喜歡這個姑娘,不假。

  而這個姑娘那有時悄然無聲暴露出來的東西……

  是喜歡?還是一種被動的接受呢?

  要是互相喜歡,許鑫希望從一而終。

  因為他明白什麼叫強扭的瓜不甜。

  但這姑娘每次和他聊「初戀」的時候,給他的感覺卻始終是一種衝動戀愛型的人格。

  所以,最壞的結果,可能就是倆人成為可以維持一輩子的朋友。

  而最好的打算,就是不要在這種對方陷入巨大狂喜的情緒時,表露出任何有傾向的東西。

  說白了,越是在這種時候,越不能跟個乾柴遇烈火一樣轟轟烈烈,結果等這把火焰熄滅後,大家發現……

  除了滿地灰燼和千瘡百孔,其他的……什麼都不剩。

  他堅信對方不是那種腦子一熱,飄起來後就下不來的那種人。

  他也堅信,這姑娘在過一段時間後,一定能重新恢復到那種冷靜。

  冷靜下來後,多聊,多了解。

  最後如果搞清楚了自己的心意,對方的心意後。

  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許鑫很抗拒那個最壞的打算。

  所以,他現在的避而不談,就是為了那他最希望……也是最好的結果,在努力著。

  因為喜歡,所以才珍視。

  而不是激情一夜後,無盡的後悔與空虛。

  他不清楚別人是否是這樣。

  只是在那個夢之後,進行了深刻的自我審視後……

  他覺得這是一個最能對對方,以及自己負責的選擇。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24 PM

082.色彩語言

  中午吃的飽飽的還不算完,楊蜜又拉著他去超市買了倆還沒長成刺客的雪糕。

  許鑫本來看到她拿雪糕的時候還想勸勸,剛喝了一碗熱熱乎乎的餛飩,這就要吃冰涼的雪糕,胃裡能舒服?

  可是,他卻看到這姑娘買的是兩根香蕉奶棒。

  外面一層白巧克力外殼,裡面是軟軟內芯兒的那種。

  看著這姑娘一臉純良的在那笑瞇瞇的感受著雪糕的滋味……

  他就閉嘴了。

  竟然不從側面開始吃,你個壞女人!

  一路返回酒店的這麼一截路,她的那根雪糕已經吃的就剩下了桿。

  把雪糕桿往垃圾桶裏一丟,她問了句:

  「你抽菸不?」

  「不抽。」

  還沒吃完雪糕的許鑫搖頭:

  「直接上去吧。」

  「嗯!」

  楊蜜點點頭:

  「那我直接回屋……然後開始閉關了。」

  她拍了拍自己背著的雙肩包。

  裡面放著的是蔣嬋的劇本。

  「放平心態,知道吧?第一,這個角色不見得就是你的,人家有原來定的演員, 這點你首先要準備好。再者就是張導的戲沒那麼難……」

  「你拍過?」

  他還在那絮叨,楊蜜卻忽然反問了一句。

  「呃……沒。」

  「那就別安慰我啦~嘿嘿。」

  女孩笑瞇瞇的,心情看起來很好的樣子:

  「你說的我都懂的。」

  「好。」

  她都這麼說了, 許鑫也就不再多言,倆人一起進了電梯後,等到了她的樓層,女孩只是擺擺手來了句「走了」後,直接就出了電梯。

  許鑫還覺得她心理素質挺好的。

  卻沒看到,回到了房間裡的楊蜜在拿出來背包裏的劇本時,手都在哆嗦……

  張一謀導演的電影……

  謀女郎……

  她看著劇本裏那個「蔣嬋」的名字,眼裡燃起了一團火。

  壓抑好久的火。

  在回到房間之前,她不想讓許鑫看出來。

  她怕對方覺得……自己對他是有什麼圖謀, 或者……自己的野心太重……

  男人好像都不太喜歡這種女人。

  她……挺怕他討厭自己的。

  不是懼怕失去機會,而是怕……他真的討厭自己。

  畢竟「謀女郎」這個詞,對於一個新人演員來講,便意味著一條通坦的超車道!

  甚至, 在楊蜜心底都已經做好了被外界猜測,一個還沒畢業的新人演員是怎麼上位,成為謀女郎的準備。

  沒吃過豬肉, 但見過豬跑嘛。

  那些媒體捕風捉影的能耐, 太厲害了。

  但是不管說她什麼, 她自己都可以選擇接受與忍耐,因為這是成名的代價。

  但唯獨……不想讓他看到。

  她想和他更純粹。

  只是……

  為什麼總感覺他沒……那方面的意思呢?

  幹嘛要表現的那麼隨意……

  可是沒意思的話……

  又幹嘛這麼對我?

  不知不覺間,她的手不在顫抖。

  反倒臉上有些苦惱。

  不過這股苦惱也迅速被一次深呼吸後的平靜所替代:

  「呼……」

  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氣,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這份劇本上面:

  《蔣嬋》

  「32、禦藥坊夜內

  小嬋低著頭急匆匆走進。

  禦藥坊內一片忙碌,中藥抽屜如一面面牆,直到屋頂。

  抓藥的藥工們在抽屜前,用小銅秤稱藥,高梯上,有藥工在忙碌。一排藍衣太監順牆邊垂手而立,仔細盯視著眾藥工的一舉一動。

  另一邊的竈臺,上面布滿火口,煮著一排藥罐,幾個煎藥宮女在忙著。小嬋走過忙碌的場面,忽然被人從背後一把抓住胳膊。

  小嬋嚇了一跳,轉過頭來,發現是蔣太醫。

  小嬋驚魂未定:「爹!?」

  《黃金甲》的劇本在手,雖然明知道自己有可能只是空夢一場……但她卻還是會準備好。

  畢竟……

  萬一奇蹟來臨了呢!

  ……

  「小許,開會。」

  「哦來了。」

  又被韋蘭芳通知了一次臨時會議, 許鑫拿上了自己手裡幾個創意, 走出去後, 忽然就聽韋蘭芳來了一句:

  「小許啊。你小子福氣不小嘛~」

  「……啊?」

  有些納悶的看著這姐姐……

  「這話是怎麼說的?」

  「……嘿嘿。」

  見他裝傻,韋蘭芳也不戳破,只是嘿嘿一笑後,倆人一起朝著小會議室走去。

  ……

  4月1號,愚人節。

  「小許,今天休息啊,你下來幹嘛?」

  「……」

  許鑫無語,從兜裏一邊摸出了玉溪,一邊走到了垃圾桶旁,看著站在垃圾桶前的王朝歌問道:

  「王導,那您這是幹嘛去?」

  「我溜達。」

  這姐姐說話的時候都藏不住笑了。

  然後就瞧著許鑫一本正經的點點頭:

  「這樣啊……沙導,您呢?」

  「我吃早點去。」

  挎著個裝筆記本電腦的包,瞅著王朝歌給的硬中華,老大哥也來了這麼一句。

  「哦哦……張導,那您這又要幹嘛去?」

  「我……出操,我們部隊出來的人都習慣出早操,我一會打算拉個五公裏。」

  一群人似乎真把許鑫當成了傻子,在這個西方傳進來的節日裡,一大早上就開始順嘴胡咧咧。

  許鑫只好點點頭:

  「這樣啊……我一會兒也得出去辦點事,比爾蓋茨來橫店了,說要找我談個開發月球別墅技術的項目,缺錢,找我來投資,我一會得接人家去。」

  別人離譜,他比別人更離譜。

  沙小風瞬間就把煙給噴了出來:

  「噗……哈哈哈……你們家比爾蓋茨缺錢啊?」

  「缺,他不是把自己的財產都搞成什麼……慈善基金了麼?」

  一聽許鑫這話,王朝歌就搖頭:

  「你這就屬於被網上的新聞誤導了,他那不是慈善,是為了避稅。」

  於是,愚人節的小玩笑後,好為人師的各位導演們就開始給許鑫科普這些東西。

  反正就當閒聊了。

  許鑫確實也是頭一次聽說原來還能這麼玩,之前在這個新聞剛出來的時候,他記得非常清楚,網上一群人在吹比爾蓋茨,說什麼大概的意思是「窮則獨善其身,富則兼濟天下」之類的話語。

  他當時還對比爾蓋茨的印象特別好來著。

  可現在一聽……

  得,又漲見識了。

  看來以後網絡上的東西還真不能全信。

  人雲亦雲的人太多了。

  正閒聊著,陸陸續續的,終於,大部隊出來了。

  王朝歌帶著大傢夥直接上了金龍小巴,跟著百十來號人,車隊浩浩蕩蕩的往影視城殺了過去。

  影片開拍第一天,按照規矩得弄個開機儀式。

  到了大明宮裡,許鑫因為沒看過開機儀式,滿眼的好奇。

  在他的印象裏,能和儀式掛上鉤的東西都應該很隆重。

  別的不說,就說許家灣一年一次的祭祖,那也是三牲之牢,大排筵宴的。或者說誰家蓋新房之類的,那也是得請先生過來,搞個開工儀式,拿個純金打造的金錘子敲下第一塊磚……

  結果《黃金甲》的劇組開機儀式,反倒簡單的不行。

  就是一塊空地,擺上供桌。

  供桌上放上香爐,然後一隻乳豬和水果。

  把攝影機蓋上紅布。

  張一謀對著個寫著「《滿城盡帶黃金甲》開機儀式」的橫幅上香拜一拜,然後把攝影機上蓋著的紅布揭開,這就完事了。

  雖然許鑫看到程曉東似乎特別迷信這個,禱告的時候就屬他和那群來自香江的武師最虔誠……哦對,還有發哥。除此之外,其他一切都看不出來這竟然是張一謀劇組的開機儀式,反倒有著幾分不是糊弄的敷衍。

  以至於,他在儀式途中還在想,張導會不會忽然在儀式中途扭頭對大家哈哈一笑,來一句:

  「誒,愚人節快樂,逗你玩~」

  但不管怎麼說吧,開機儀式算是結束了。

  然後,幾十號人就把那些演員給圍住了。

  電影劇組就像是被按下了開關一樣,組合成了一臺高效的儀器,一點點的運作了起來。

  ……

  為了不打擾演員們的拍攝狀態,別人特別給奧運團隊這邊搭建了一個由三個帳篷組合起來的簡易會議室。

  裡面除了長桌板凳,還有礦泉水和水果。

  而張一謀則去今天要拍的宮廷裏去做準備了。

  這幾天拍的都是室內的戲,無數穿著……也不知道是內侍還是什麼雜役的群演們在旁邊閒聊,許鑫大概拿眼那麼一打量,估摸至少七八十人……

  實話實說,看著就唬人。

  在加上劇組和道具不停的進進出出往裡面搬東西,忙活,他還真的挺想去裡面瞅瞅的。

  可惜……他還有這一份更重要的責任。

  整個創意小組不是說張導不在就要停轉,都是能人,每個人都能想出來點子,大家需要做的就是討論好,然後等張一謀過來在商量就是了。

  這不。

  當許鑫看到大傢夥都落座後,趕緊拿著筆記本走進了帳篷。

  剛進來就聞到了一股風油精的味道。

  而地上還有著數道流水的痕跡,桌子上擺放著七八個空瓶。

  韋蘭芳手裡最後四個風油精正玩命的往地上灑著。

  這都是為了防蚊子的。

  接著,手裡捧著茶杯的張武開口說道:

  「我昨晚琢磨了一下,皮影這個東西……放在奧運會上還是不老合適。因為這東西首先得是專業演員來表演吧?再者,得多大的皮影?才能讓所有人都看到?與其弄個實物……不如弄到上面的大熒幕上去。」

  加一段皮影戲是昨天開會的內容。

  討論了半天也沒討論出來個結果。而張武這會兒重新開頭後,不僅代表著這次會議的開始,更代表著……

  所有人再次陷入了沈默。

  其實奧運會這邊的創意進行就是如此痛苦。

  一場會議之中,思考至少要占據一半的時間。

  每個人都得把對方的點子在自己腦中完成一個建模,來模擬設想。

  許鑫也是如此。

  所以,該抽菸的抽菸,該思考的思考。

  反正他們還有時間。

  不過思考了沒多久,他就聽見外面的喇叭聲響了起來:

  「群演就位,來來來,都進來,快點~」

  隨著這個聲音,一陣繁雜的腳步聲後,許鑫聽到了裡面隱隱傳來的一些動靜。

  估摸著應該是開始了。

  ……

  張一謀在上午露面,是時間快到11點。

  卻不是開會,而是拍攝。

  就在剛才,他直接撥通了張武的電話:

  「誒,我讓你們看看關於皮影戲的那個構思……下面我要拍的那組鏡頭剛好和這些差不多,大夥來看看。」

  他一喊,大傢夥就往宮殿裡面走,然後就看到了一群人正在擺弄著什麼。

  跟著隊伍,許鑫走到了機位這邊。

  首先,這裡被布置成了「回」字型,裡面的「口」是宮殿,外面是迴廊。拍攝的機位就架在「小口」的角落裡。整個大殿的色彩……在許鑫看來有些奇怪。它的整體布局確實是古代建築的模樣,無論是窗棱網格,還是下面的雕花裝飾皆是以大紅和金色為主。

  地毯同樣也是紅底金紋,看起來極為華貴精美。

  但連結每扇窗戶的立柱的材料卻是一種七彩顏色的半透明的結構。

  他想了想,湊到柱子前看了看……

  先看,再摸,然後冒出了一個想法。

  這是……玻璃?

  他正琢磨著,一旁的副導演劉國楠看到了他好奇的樣子,走過來說道:

  「許老師,這是琉璃。」

  「琉璃?」

  許鑫看著眼前這包裹整根立柱的材質,而劉國楠則點點頭:

  「對,七彩琉璃,這些都是。」

  隨著他的指示,看著整個大殿的立柱……許鑫腦子裡?4?6冒出了一個想法。

  拍出來得多花哨?

  這些高度在兩三米的立柱上面全是七彩顏色的琉璃,而門窗、地毯都是大紅和大金……並且這會兒整個大殿沒開燈,稍微有些暗。

  那些自然光折射下來的陰影在這種色彩之中,把所有東西都襯托的特別黯淡……或者說失真。

  紅的,成了暗紅。

  金的,成了一種髒兮兮的黃。

  看著就很彆扭。

  帶著這個疑惑,他看到了張一謀這邊走了過來。

  於是便對劉國楠禮貌的點點頭,直接走回了隊伍裏。

  但這次他站在了韋蘭芳前面,半蹲了下來。

  以他的身高,這樣剛好能和放在桌子上的監視器平齊。

  張一謀來到了這邊後,就和劉國楠說了一句:

  「讓他們做準備。」

  「好的。」

  劉國楠點頭答應,而張一謀則坐在了監視器旁,回頭對後面的創意小組說道:

  「一會,對面的走廊那邊會打光,到時候外面的人影映照進來,就是我要的那種皮影的質感,你們看看。」

  眾人點頭答應後,劉國楠拿著對講機說道:

  「各部門準備開始。」

  「讓他們打燈。」

  張一謀對他吩咐完,劉國楠便迅速再補了一句:

  「燈光先打過來。」

  接著等了幾秒,外面忽然亮起了一束光。

  光是斜著打的,透過窗戶上的紗,直接打了進來。

  許鑫在打光的一瞬間,本能的盯緊了面前的監視器。

  聚精會神之下,他的眼裡監視器中的畫面就像是出現了一種慢動作一般的質感。

  在光芒打進來的一瞬間,原本有些暗淡的室內忽然被一種高飽和度的七彩顏色所充滿,那些裝在立柱上面的琉璃,被這種隔著紗透進來的強光映照,一下子,原本暗淡的立柱好像裡面藏了什麽小燈泡一樣,開始發光。

  然後,整個室內的色彩一下子就變成了以這七彩琉璃立柱為「柔光」為主體的畫面,在監視器和人的視覺裏呈現一種……尊貴華麗的質感。

  「!!」

  許鑫的眼睛一下就直了……

  鏡頭還能這麼拍!?

  這顏色……

  強光打透紗窗,讓琉璃立柱自然而然的發光,同時那些實體的窗戶網格構造出陰影……

  一下子,畫面就立體了起來!

  許鑫瞬間就被震撼到了。

  其他人也是如此。

  雖然他們各個都有著自己的特長,並且在自己的領域內都是頗多建樹的高人,可此時此刻也被張一謀面前的畫面中,那種濃烈、飽滿,給的非常非常滿卻並不遭人厭煩,反倒有種異常舒服的質感給驚到了。

  色彩。

  濃烈的色彩。

  濃烈卻構造的非常舒服的色彩。

  點亮了這幾根琉璃立柱。

  這時,對講機裏又傳來了聲音:

  「導演,演員就位。」

  「開始吧。」

  隨著張一謀的點頭,劉國楠的聲音響起。

  接著大概過了十來秒鐘,在鴉雀無聲的劇組裡,外面響起了一聲:

  「三二一,走。」

  接著,許鑫就註意到外面那沒被這束斜著的光打到的地方,有一隊人影正在往這邊走。

  他們排成一排,透過輕紗能大概看清人影,卻看不清模樣。

  一步步的走,接著步入了那強光之中。

  強光在第一個內侍打扮之人的步伐中,迅速構建出了一個斜長的人影,映照進了室內。

  接著是第二個人影,第三個……

  這些人的影子阻隔了光,打在了紗窗上,也流入到了室內的光影之中。

  許鑫敏銳的發現,隨著這些影子,那些剛才看起來好像自己在發光的七彩琉璃立柱仿佛活了過來一樣。

  因為本身琉璃就是透光的,它自身會發光是因為輕紗把外面的光打了進來。

  而現在出現這些穿梭的人影,一個一個的往前走,這光時而有,時而沒有,就讓這些琉璃立柱呈現出了一種……七彩顏色活過來了一樣。

  伴隨著人影穿梭,那些琉璃立柱上的光也在明暗不定的閃爍。

  像是在呼吸!

  直接活了過來。

  連帶著,整個畫面也活了。

  一共六個人,六個影子,從黑暗處走出,走進光裏,然後第一個琉璃立柱明暗不定開始,第二個,第三個……

  畫面中有五根琉璃立柱,六個人穿梭,在強光與光芒沒打過來的昏暗中,組成了一場獨特的鏡頭語言。

  說生動吧……外面的人影,與那如同呼吸一般閃爍的立柱組成的畫面,直接賦予了這個房間一種生命體徵。

  可是,許鑫的心裡卻在震撼之後,冒出了一種壓抑感。

  這座皇宮的建築材料是死的,不可能活過來。

  可此時此刻確確實實是「活」了過來。

  而也正是因為這種「活」,讓他感覺仿佛自己身處的宮殿成為了一種……巨獸的器官。

  外面這些內侍,被這座皇宮所吞噬還茫然不自知。

  一股壓抑的感覺油然而生。

  明明畫面中的色彩飽和、艷麗,可這一次取景,卻在這種高飽和度的色彩中,傳達出了一種壓抑感。

  同時,也讓他陷入了深深的沈思……

  ……

  一段畫面,十來秒鐘的功夫,等六人組走出了鏡頭就算結束。

  「導演?」

  劉國楠試探性的問道。

  張一謀則點點頭:

  「可以,準備拍下個鏡頭去吧。」

  劉國楠拿著對講機說道:

  「可以,過了,下一個鏡頭。」

  他說話的功夫,張一謀扭頭對眾人問道:

  「你們覺得怎麼樣?剛才那影子就是我想表達的那種質感。但不是說現場也設計一塊大熒幕,而是燈光暗下來後,咱們把皮影弄成一個個發光條組成的輪廓,由人舉著,在黑暗裡,什麼關公戰秦瓊,秦皇打漢武……就是這種意思,哇呀呀呀呀~~~」

  他比劃、訴說著自己的概念。

  許鑫雖然努力在聽,但腦子裡更多的是在思考這個畫面後面所代表的隱喻。

  一時間有些左耳進右耳出的意味。

  而其他人也似乎在思考,一時間沒人回應。

  弄的張一謀以為他們沒看清,說道:

  「是不是沒看清?……我讓他們再走一遍?……小劉,先別動,讓他們在過一遍。」

  「誒,好。」

  導演的話就是權威。

  明明剛才還讓準備下個鏡頭了,可這會兒聽到了吩咐,遵從導演的命令,眾人再次落位。

  幾分鐘的功夫,重新又走了一遍……

  然後,張一謀似乎覺得不過癮,直接拿起了桌子上的對講機:

  「讓四個人再走一遍,四個人,距離拉開一點,然後在燈光下面做幾個動作。」

  對講機那邊有些疑惑的聲音響起:

  「導演您想看什麼動作?」

  「隨便什麼動作,試試。」

  「好的,明白了。」

  於是,六個內侍變成了四個,演內侍的人似乎有些武術基礎,在光影之中擺了幾個造型後……這下張一謀似乎都沒回頭問眾人的念頭了,而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拿著對講機:

  「找倆會跳舞的宮女過來,在這光裏擺幾個造型!」

  於是,光影裏出現了兩個擺出了飛天造型的宮女。

  而看完之後,他才滿意的點點頭,吩咐眾人繼續準備下一幕後,扭頭看著眾人:

  「怎麼樣?皮影這種效果……其實我還考慮過一個想法,那就是從鳥巢房頂,打強光到下方的場地。然後整場的光亮裏,上面倆演員在那演皮影戲,把鳥巢的運動場,整個當成舞臺……你們覺得怎麼樣?古龍的小說裏,西門吹雪和葉孤城決戰紫禁之巔,光就是月亮,觀眾看不到紫禁城上發生的事情,但能通過鳥巢運動場的影子。體現一種屬於我們的俠義精神……「

  其實大家已經相處這麼久了,眾人也都習慣了張導這種受到某個啟發後,忽然靈感來了,就開始滔滔不絕的靈感和想法。

  所以……

  你說現在是拍攝《黃金甲》的劇組現場……可以。

  可對創意小組來講,卻更是一個不在會議室裏的創意研討會。

  馬雯第一時間搖頭:

  「不行,如果要達到那麼大的影子,籠罩整個鳥巢那種,光是在鳥巢房頂打燈是不夠的,因為演員距離燈光太近了。而如果太遠……燈不可能打那麼高,除非用直升機去吊,那樣天空會很吵鬧。況且這個對距離的把控要求太高了……這個構思在技術上而言,最好是能把演員放到鳥巢房頂與運動場中間的位置才能體現出來。」

  作為視覺特效負責人,她說的話幾乎可以代表權威了。

  張一謀一聽……

  眉頭緊皺。

  片刻點點頭:

  「確實,這種安全隱患有點大……那就先放到後面在討論,先說皮影,皮影你們覺得怎麼樣?」

  「一謀,你準備要幾個皮影?尺寸大概得多大?有考慮過安裝和操控問題麼?」

  聽到張武的話,張一謀搖頭:

  「暫時還沒考慮到這方面。」

  眾人繼續討論,討論期間,他面前的桌子和監視器也被人給擡走了。

  接著大概過了十來分鐘,劉國楠對張一謀說道:

  「導演,可以了。」

  「嗯……那咱們一會在聊,先去拍下一個鏡頭吧……要不大夥一起?下一個鏡頭時候咱們在聊。「

  大傢夥自然沒問題,跟著就往那邊走。

  而許鑫想了想,沒吭聲。

  他想問些關於電影鏡頭的問題,但顯然現在不是合適的時候。

  ……

  這是許鑫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一個電影劇組是怎樣運作的。

  不是說他投資多少,或者有多少大牌之類的,而是說那種正規劇組的運作流程。

  無論是道具、場務、化妝、還是拍攝人員,每個人的分工都非常明確。

  張一謀基本不會過問任何拍攝之外的事情,每一個負責人都會主動的把工作進行的非常具體,到時候他只需要說出拍的哪裡不對,哪裡需要調整,其他的就可以放心交給手下人了。

  不存在什麼事必躬親。

  而整個一上午的時間裡,拍的鏡頭卻不算多。

  在許鑫的概念裏,拍電影就是一個場景轉換到另外一個場景……畢竟他拍《不醉》的時候就是這樣的。

  可到了這邊才發現……原來每一個鏡頭之間的間隔都要這麼久。

  也可能是劇組才剛開始磨合的原因,有些布景還進行了一番調整,導演一發話,一群人就擡著梯子、材料,上去就是一陣敲敲打打……

  這就導致今天上午拍的全是內侍拿著一種……不知道是什麼玩意的東西,敲打著在那報時的鏡頭。

  不過他卻發現了一個細節,那就是一身金色,母儀天下,貴不可言的龔麗實際上早就等在那了。

  可一直到中午吃飯時,都沒拍上。

  但龔麗卻沒一點怨言。

  甚至,在前男友走到前女友面前說「上午進度有點慢,你得下午拍」的時候,龔麗還笑呵呵的反問了一句:

  「是進度慢,還是你操心奧運會的事?」

  倆人……似乎頗有些往事隨風的意思。

  弄的張一謀也笑著在那解釋,倆人開了幾句玩笑後,盒飯也準備好了。

  包括創意團隊在內,所有人開始領盒飯。

  而這時,許鑫看到了正坐在監視器前發呆的張一謀……

  想了想,他走到了對方面前:

  「張導,我能問您個事兒麼?」

  「怎麼?」

  張一謀回過神來,隨意的點點頭。

  許鑫想了想,問道:

  「您是特意要表現出來這座宮廷的那種壓抑感麼?」

  「……?」

  這話問出口,張一謀忽然一楞……

  目光鎖定在許鑫那好奇的臉上片刻,臉上出現了一絲頗為期待的影子:

  「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就在剛才我們看到的那個內侍影子行走的鏡頭裡……莪發現,您那段似乎設計的初衷不是什麼皮影戲,對吧?應該不是特意改給咱,為了看效果的。」

  「……嗯,繼續,說說你的想法。」

  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他臉上的期待更濃了:

  「你覺得那畫面我在表達什麼?是什麼讓你覺得我是在表達壓抑的?」

  「是那些琉璃立柱。」

  本著求教的心思,許鑫把自己看到的,想到的,一點點的說了出來:

  「一開始,我以為那些立柱的色彩什麼的,只是您的構圖。但後來那些內侍走的時候,我忽然發現,隨著他們的影子,那些立柱產生了一種明暗不定的光線變化。它是靜態的,卻又被賦予了一種活過來的感覺。」

  「所以?」

  張一謀眼底那一抹欣賞逐漸濃了起來。

  「所以,我就在想,如果您想通過這種手段,把這座王宮比喻成一種活物的話,那麼,那些內侍……或者說這裡的所有人,都只是這座巨獸肚子裡的食物……或者細菌之類的東西。也就是說,您表達的是王宮是一隻巨獸。而從巨獸和那幾個內侍,我就不可避免的想道了吞噬這個詞……雖然沒看過整體劇本,但就那個畫面,讓我的感覺就像是,這隻巨獸在無情的吞噬著所有人……在加上那濃烈的色彩……它色彩越濃烈,我就覺得越壓抑……」

  許鑫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話音剛落,張一謀的臉上已經全是笑容。

  但偏偏他卻不給許鑫一個正面答案,只是看了許鑫片刻後,忽然來了一句:

  「小許,你會不會左右互搏?」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25 PM

083.蟬的勇氣

  「左右……互搏?」

  許鑫有點沒反應過來他什麼意思。

  這時,林助理走了過來:

  「張導,您的飯……許老師還沒去領呢?我幫您領一份?」

  「不用不用,林助理您別客氣。」

  許鑫趕緊搖頭,而張一謀則接過了飯盒後,說道:

  「沒事,小林,你再拿一盒。」

  林助理點頭即走,而張一謀則把自己手裡的盒飯遞給了許鑫:

  「你先吃,我喝口湯。」

  「不用,我等林助理……」

  「拿著。」

  飯盒強行被塞到了手裡,張一謀喝了口骨頭湯後,忽然來了一句:

  「小許,你老家哪的?」

  「神木,您聽過麼?」

  「神木?榆林那邊?」

  「對。」

  「噢~~那邊的羊肉麵不錯。」

  「……」

  說完,放下了一次性紙杯,見許鑫不動筷子,問道:

  「幹嘛不吃啊?」

  「……您說的我都沒胃口了。」

  許鑫無奈的嘆了口氣……

  「中午要是能吃碗羊肉麵……吃完再喝碗酸漿水……」

  他有些想家了。

  「我一般喜歡吃涼皮。」

  端著杯子,張一謀翹著腿說道:

  「一碗涼粉,倆饃。但不是喝漿水,得喝醪糟。」

  「……唉。」

  許鑫嘆了口氣……但馬上想起來了什麼,趕緊說道:

  「對了,張導……明晚咱們這邊有拍攝計劃麼?」

  「有,《黃金甲》裏的夜戲挺多。」

  「那……我請個假行麼?明晚,我回鎮裡一趟。」

  「明晚?」

  張一謀一楞:

  「有事啊?」

  「嗯,很重要的事……不過辦的快,可能就一來一回耽誤些時間……」

  聽到這話,張一謀似乎明白了什麼,眼底的欣賞再次濃了些。

  「行,那你明晚就提前走吧。」

  「嗯嗯,好。」

  說話的功夫,林助理又拿了盒飯過來,張一謀接了過來後,來了一句:

  「小許,你不會做飯吧?」

  「不會。」

  「那你想吃點家裡飯可就真難了。」

  「所以才饞啊……」

  「哈~」

  張一謀笑著點點頭,倆人開始悶頭吃飯。

  吃完了飯,這邊的天氣也徹底熱了起來,許鑫吃的快,吃完後就和張一謀禮貌打了個招呼,打算去補一杯骨頭湯。

  天熱,他就喜歡喝點酸的東西,想看看有沒有醋。

  而正常劇組送盒飯的,人家都是送完就走,但張一謀的劇組裡,送盒飯的別說敢不敢走了,他就壓根不會走。

  許鑫到這邊打算盛湯的時候,一問有沒有醋,這哥們立刻從車裡拿出來了一瓶。

  還笑呵呵的來了一句:

  「導演您要是喜歡喝酸湯,下次我專門給您做點酸辣湯帶來。」

  按照道理來講,對方不用這麼客氣的。

  可誰讓許鑫剛才是和張一謀在一個帳篷下面吃的飯呢。

  能給這種劇組送盒飯的,哪個不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角色?都是等導演他們吃完了,看看人家有沒有什麼對飯菜不滿意的地方,確定吃的滿意才能離開。而要是有什麼要求,那肯定得全力配合滿足。

  許鑫擺擺手示意不用,往杯子裡倒了點醋後,也不走,就在骨頭湯桶旁邊喝完,把杯子丟到了旁邊的垃圾袋裡後,轉身的功夫,就看到那邊同樣吃完飯的張一謀正在和韋蘭芳說著什麼,韋蘭芳一個勁的點頭。

  他沒多想,拿著煙盒就往城牆根的陰影裏一蹲,打算來根飯後煙。

  可一根煙剛抽半截,就瞧見了創意小組的人都在往外走。

  許鑫一楞,趕緊起身跟著。

  他估摸大家中午是回去休息……畢竟他們也沒房車,沒法在車裡休息,所以這幾個小時回酒店很正常。

  但跟著大傢夥走的韋蘭芳卻直接找了過來:

  「小許。」

  「韋姐,張導讓咱們回去休息嗎?」

  「對。」

  韋蘭芳點點頭,但話鋒一轉,來了句:

  「你留下。」

  「……啥?」

  要不是早就和大家混熟了,聽到這話許鑫非得琢磨這群人搞區別對待不可。

  就聽韋蘭芳說道:

  「張導說你留下來,想休息的話,直接上商務車上睡就行。今天下午是龔麗她們的戲份開拍,張導讓你留下來跟著他。」

  「呃……」

  他先是愕然,但馬上腦海裏就出現了張導問的那句「小許,你會不會左右互搏」的話語。

  「這是讓我跟著學?」

  「對呀。」

  韋蘭芳點點頭:

  「我們就先走,下午可能晚點才過來,我看你今天中午和張導不是在那聊天呢麼……他的意思應該就是讓你跟著學一學……這種實戰經驗可比你在學校的書本上學來強的多了。明白吧?」

  「行,我懂了。」

  已經瞭然這份心思後,許鑫點點頭:

  「那韋姐您走吧。」

  「嗯,加油!……需要我給你帶點什麼東西麼?」

  「不用,您走就行。」

  「好。」

  倆人分別,而等韋蘭芳離開後,張一謀人已經不見了。

  但他卻很是感激……

  感激張導能給自己這個機會。

  至於去休息的事情……

  許鑫扭頭,先看向了宮門口。

  宮門口的陰影裏,好多群演正在休息,畢竟他們是沒空調這一說的,只能守著這種陰影來涼快。

  宮殿內他們進不去,那邊有人專門看守。

  拍攝場地是劇組好容易布置的,自然沒道理給一群群演乘涼。

  萬一被破壞了,不得給自己找麻煩?

  許鑫想了想,最終沒去選擇找沈助理,他不缺這些休息的時間,缺的是經驗……以及一份見識。

  橫店這座「城」在他來時,已經給予了他足夠的禮數。

  住的是四星酒店,出入都是劇組成員就不說了,連酒店服務人員都得客客氣氣的。

  可現在許鑫眼前的一幕,卻暴露了這座影視城底層的冰山一角。

  或許這些群演,才是這座「城」那表面上成就無數影視明星、繁花似錦之下的真實。

  許鑫自己明白……他可能永遠都沒法感受到這些不管是打工賺錢,還是懷揣明星夢而來的群演們最真實的一面。

  沒辦法,社會就這麼現實。

  他是個有錢人。

  是個煤二代。

  但拋開這些身份光環後,卻並妨礙他用一種自己的角度來觀察這些人生百態。

  可以不用感同身受,因為各有各的苦處。

  但至少,他想多看看……

  於老師曾對他說過:所謂導演風格,其實就是每個人自己看待世界的角度。

  許鑫不知道自己的風格是什麼,但他至少想看看。

  於是,他環視廣場,想了想,走進了宮門之中。

  宮門裡那幾個伸長了腿,坐在地上休息的群演第一反應就是收腿。

  明明宮門那麼寬,可他們似乎都怕自己的腿礙著這位劇組成員的事一般。

  見狀,許鑫禮貌的說了句:

  「借過。」

  然後就往宮門外走。

  而出了宮門,他就瞧見有幾個帶著安全帽的工人從自己面前經過,往出口的方向走。

  同時那邊的牆下陰影處,還有一些宮女扮相的女孩子們在休息。

  不是說衣服,而是髮型。

  衣服都是劇組統一保管,而她們的髮型在做好了之後,化妝師要求她們不能弄亂。

  弄亂了,心情好,幫著弄一下。心情不好……那你就往後排站吧。

  而這群選進來的大波宮女們誰不想能在張導的電影裡,多露幾次臉,有幾個鏡頭?

  所以這會兒哪怕坐的很隨意,但脖子上面的區域都保持的相當好,一根頭髮都不帶亂的,哪怕熱的鬢角鼻尖都見了汗。

  他想了想,直接往那邊的宮殿方向走。

  那些宮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坐姿變得好看了一些,不再是那種隨意的模樣。

  而等許鑫快走到宮門口的時候,其中一個女孩頗為大膽的起身,鞠躬打招呼:

  「導演您好。」

  女孩青春靚麗,皮膚很白,眼睛也很靈動。

  憑心而論,挺漂亮的,並且應該是練過形體,無論是打招呼還是鞠躬,那種語言動作都還挺不錯……就是不知為何,顯得有點土。

  或者是……有點空。

  就是身子裡面沒東西支撐這種形體語言的既視感。

  挺奇怪的。

  身上還穿了一件拉鏈穿脫的短袖。

  雖然古風髮髻和身上的拉鏈式短袖有些風格不搭……但她們卻必須這樣穿,因為只有最沒經驗的群演,才會在這種古代戲裡穿著要套頭才能穿進去的衣服過來。

  衣服從頭上套,髮型就會亂。

  吃幾次虧,就漲精細了。

  而作為第一個打招呼的人,她自然而然有著被「導演」記住的資格。

  並且隨著她的帶頭,幾個人後知後覺的才反應過來,紛紛起身:

  「導演好。」

  「導演您好。」

  「導演您辛苦了。」

  ……

  說恭維吧……算不上。

  可許鑫在看著眼前第一個和自己打招呼的女孩想了想後,忽然問道:

  「你們認識我?」

  一聽許鑫接話,這姑娘眼裡出現了一絲驚喜,趕緊說道:

  「我們看到您上午和張導在監視器那……導演您這麼年輕就能在導演組裡面執導電影,您真厲害!」

  「……哈。」

  許鑫倒是被這姑娘逗笑了。

  到不是別的,主要是她很會說話。

  執導電影前面,她加了個導演組……至於原因,可能是怕說錯話吧。畢竟《滿城盡帶黃金甲》的電影導演是張一謀,而看到了自己和張導在一起,就說成了導演組。

  但其他方面卻隻字不提,不提張導多厲害自己能在身邊學多少多少東西一類的,是怕自己聽了之後不喜歡?畢竟總有些年輕人心高氣傲的……

  而這幾句話說出來,其他的不講,最起碼……這女孩有腦子。

  想了想,他笑著問道:

  「你叫什麼?」

  這下,那姑娘眼裡的驚喜已經藏不住了。

  以至於被這種狂喜給衝擊的臉上的笑容收都收不得,開始泛濫:

  「我叫趙莉影!您喊我小趙就行!」

  「嗯,好。」

  總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但許鑫沒想那麼多,點點頭後來了句:

  「好好休息吧,下午加油。」

  「謝謝導演!」

  在身邊幾個女孩那逐漸泛起了嫉妒的目光中,女孩再次深深鞠了一躬。

  「嗯。」

  許鑫點點頭,越過了她們,來到了宮門前,打算看看這邊到底在建造什麼。

  可入眼的景象卻讓他腳步一頓。

  宮門口的陰影之中,一群《黃金甲》侍女造型的女孩們都站了起來,分列兩邊,目光鎖定在了他身上。

  許鑫估摸著至少得幾十人……

  直勾勾的在看著他。

  這次,他沒笑,只是禮貌點點頭,目光落在了前方那個很高很高的建築上面。

  接著無視了這些女孩,直接往裡面走。

  其實他心情挺複雜的。

  如果剛才那幾個女孩只是讓他看到了群演們的心機,那麼這些人……就讓他有點驚悚了。

  明明自己在劇組裡什麼都不是,可這些女孩卻願意釋放出善意與逢迎。

  為了什麼?

  很簡單啊。

  出頭唄。

  可問題是……誰能保證一定會出頭?

  沒人敢保證。

  甚至只需要動腦子想想,就知道現在這個圈子裡不管是當紅的,還是小有名氣的……不管他們的故事多勵誌,或者多曲折……所有人看到的,都是屬於倖存者偏差中的一員。

  這圈子不也是一將功成萬骨枯最真實的寫照麼?

  當然了,誰都可以抱著「為什麼不能是我」這個觀點,但只要稍微冷靜客觀的想一想,就能明白到底這裡面蘊藏著怎樣的殘酷與競爭。

  可偏偏所有人還都抱著幻想……

  他雖然不覺得自己有資格說這些懷揣夢想的追夢人。

  但眼前這一幕……

  還是讓他心裡有些……莫名的不是滋味。

  更何況,自己給不了她們這些人任何希望。

  索性就無視了所有,目光落在那與後方宮殿建築房檐平齊等高的建築,直接走了過去。

  並且心裡隱隱的也終於理解了為什麼張導的劇組也好,從楊蜜嘴裡聽到的《神鵰》劇組也罷,有些事情處理的那般冷漠。

  其實不是冷漠,人心都是肉長的。

  現在還只是四月,真要等到六七月份,這天得熱成什麼樣?

  可他們還是沒有給予這些小演員們任何方便,或者體諒。而是機械一般的以群演的標準來要求所有人-----喊你過來是演戲,沒拍戲的時候沒有人去管你們的死活。

  這真不是冷漠,而是根本做不到給予任何體恤和善意。

  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此。

  獨善其身亦如此。

  因為,想要從你這得到些什麼的人……太多了。

  ……

  「許老師。」

  站在高臺前,正觀察這處建築細節的許鑫聽到有人喊自己,扭頭發現是林助理。

  他笑打了個招呼:

  「林老師!」

  「……」

  林助理有些無語,隨即笑道:

  「許鑫?」

  「林哥。」

  聽到這稱呼,林助理更無語了。

  但這次的笑容卻自然很多:

  「你在這幹嘛呢?」

  「沒事我溜達。」

  說著他從兜裏拿出了煙,一人一根點上後,林助理才說道:

  「這是菊花臺。」

  「……啊?」

  看著許鑫愕然的模樣,林助理也有些納悶:

  「你不知道?」

  「不知道,菊花臺是什麼?」

  「劇本裏的建築呀,九九重陽日,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咱們這部劇裏,這個菊花臺可是特意打造的。許老師沒看過《黃金甲》的劇本?」

  「沒,只是知道大概角色,但沒具體看過劇本。」

  他很實誠的搖了搖頭。

  又看了看著高臺,心說可真夠高的。

  「咱們回去休息一會兒吧?下午還有戲要拍,這大中午頭的~~」

  「嗯……」

  許鑫答應了一聲,接著問道:

  「林哥,還有什麼布景沒,我想去看看。」

  「沒了。」

  林助理往前一指:

  「今天上午取景那幾個地方,一個是藥膳房,一個就是皇後、太子這些人的宮廷。包括皇帝的宮廷什麼的,都在那邊的殿裡面。然後就是這邊,菊花臺是拍外景用的。再然後就是武隆天坑那邊一個取景地了,總共就這麼三個地方。」

  「……這麼少?」

  許鑫有些意外。

  這可是大製作,不說成本都得奔三億去了麼?

  就三個地方?

  「地方少,但人多。」

  看著他那吃驚的模樣,林助理一指自己廣場四周:

  「到時候,這裡要鋪滿菊花,然後動用超過三千人的群演,還有幾百個宮女、太監這些角色,等拍到那的時候你就知道了,這裡導演的要求是全場都要站滿人。到時候可是幾千人對打的大場面……然後還要表演一次快速換場地那種……反正我聽導演開會時聊的,那場面到時候特別宏大。在說,它這個故事總共也並不複雜,時間跨度很短的~」

  「……」

  順著林助理的話,許鑫看著自己周圍這一圈……

  鋪滿菊花?

  還要站滿人?

  幾千人對打?

  雖然想像力不至於貧瘠,但顯然……以他現在的能力……別說駕馭幾千人了,估計上炕都費勁。

  「張導真厲害啊……」

  真心實意的感慨了一句。

  而聽到這話,林助理同樣點頭:

  「誰說不是呢……」

  一根煙抽完,聽到沒別的布景後,倆人就打算回去。

  看著門洞裡那些再次起身的演員們,許鑫沒開口,而林助理則直接無視了這場景。

  顯然,他比許鑫還要習慣。

  而等倆人穿過了無數宮女,走出了門後,因為太陽角度的問題,宮牆下面的陰影已經就剩下了貼邊的薄薄一層。

  許鑫又看到了那個叫做趙莉影的女孩,和剛才那幾個女孩貼著牆根在站著。

  也不知道是被排擠……還是說真沒搶到好地方,只能站在這。

  「導演再見。」

  正想著的時候,這姑娘又是一個好大的鞠躬。

  許鑫應了一聲:

  「嗯。」

  接著和林助理走遠後,擡起了頭的女孩就聽見旁邊的演員來了一句:

  「包子,你是真有勇氣……那可是副導演……」

  顯然,說話這女孩是認識林助理的。

  而綽號「包子」的趙莉影卻沒理會同伴的話,只是再次靠在了牆根那所剩無幾的陰涼處,汗水一點點從鬢角滑落。

  ……

  「許鑫,你認識那個龍套?」

  「誰?……剛才那個小姑娘?」

  「嗯。」

  「算是吧,挺有眼力見的,剛才我往那邊去,她是第一個站起來和我打招呼,還挺有勇氣的。」

  一邊往宮門裡面走,許鑫一點也沒避諱這附近的群演:

  「叫趙莉影,林哥,要是有什麼宮女戲的……把她往鏡頭前面排一排?」

  「沒問題。」

  群演這種小事……在他面前根本不叫事。

  誰站前面不是站?

  不過……

  「許鑫,莪說真的……其實沒什麼用的。沒臺詞的這種角色,觀眾註定很難記住她。「

  「我知道啊。」

  聽到他的話,許鑫也理解他話裏的意思。

  只不過……

  「林哥,你喜歡有勇氣的人麼?」

  林助理微微歪頭,面露疑惑。

  他知道,許鑫下面肯定還有話。

  果不其然,就見許鑫聳聳肩:

  「我挺喜歡這種人的,林哥,你知道什麼是爬蚱麼?」

  「知道,蟬。」

  「對。」

  點點頭,眼裡有些追憶的神色:

  「小時候,和我一起長大的小夥伴都敢抓這東西,就我不敢。我覺得這玩意特別嚇人……然後別人抓到了之後,我想看……小孩子嘛,你不敢做的事,別人敢,他們就笑話你。我就覺得特別委屈,回去就跟我爸哭,我說他們抓爬蚱,我不敢抓,他們都笑話我……我就記得特別清楚,我爸告訴我……」

  他換了口音:

  「三金,要勇敢,知道哇?你去抓,抓了爸給你買變形金剛~」

  「呃……」

  「嘿嘿……」

  想到了小時候的童年,許鑫笑出了聲:

  「就一個變形金剛,逼著我親手抓了只爬蚱。然後我就重新融入了小夥伴的集體當中……那東西特別好吃,還能賣錢,我記得我有一天抓了一罐頭瓶子的爬蚱,拿回去給我爸,我說:爸,把爬蚱賣咧,呢給泥買酒喝!我爸真的就特別特別高興,摸著我的腦袋跟我說:對嘛,男娃娃就是要勇敢!……

  打那時候起,我才有了「勇敢」這個概念。往後比如我第一次走夜路不讓我爸背我,第一次獨自去上學……我爸就天天誇我勇敢。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對有勇氣的一些人就有了好感。剛才我去那邊的時候,這小姑娘是第一個敢跟我打招呼的~



  雖然這些事情就跟林哥你說的那樣,其實……可能真沒什麼用。人家看電影就是為了看主演的,誰去關注一些龍套是幹嘛的?但這就跟我抓爬蚱的道理是一樣的。我如果沒勇氣伸出手,可能這輩子都不敢碰它了。而既然鼓起了勇氣,雖然能抓爬蚱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但至少……這件事能讓我開心了十幾年,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特別美好,不是嗎?」

  「呃……」

  在林助理那有些莫名的眼神中,許鑫聳聳肩,語氣淡然卻溫和:

  「所以,舉手之勞,就當是送給這個叫做趙莉影的小姑娘……一個美好的夢吧。」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26 PM

084.母儀天下

  「張導。」

  下午2點,張一謀出現在劇組裡面時,便代表著午休結束,該拍攝了。

  許鑫趕緊打了個招呼,張一謀點點頭:

  「以後你就跟著我,自己先看,先想,有什麼不懂的在問。別試圖去模仿我,你要有自己的拍攝理念和風格……還有,記得買臺照相機。想當好導演,擺弄不清楚自己的色彩是不行的,明白吧?」

  他一邊說,一邊帶上了自己的鴨舌帽。

  許鑫同樣點頭,只是追問了一句:

  「所以……上午那個畫面,我的感覺是對的,對吧?您確實是在表現出那種壓抑感?」

  「嗯。」

  展開了手裡的拍攝計劃看了看,張一謀點點頭:

  「但我不建議你現在太早接觸這些。先把故事拍明白,無論是鏡頭還是色彩,我們都是在為故事本身服務……不能和你說太多,你容易捨本逐末。」

  「嘿嘿~明白了。」

  看著許鑫那笑的有些狗腿的模樣,張一謀臉上也帶上了笑容,接著頭往前一偏:

  「走。」

  「誒,好。」

  雖然不知道去幹嘛,但許鑫還是接過了他手裡的拍攝計劃,跟著走出了宮殿。

  一路下了臺階,往宮牆邊上的幾個房車那移動。

  還沒走到地方,其中一個掛箱的門被打開了。

  一個歲數估摸在三十來歲的女人恭敬的打了個招呼:

  「哥。」

  張一謀點點頭:

  「你姐呢?」

  「裡面化妝呢。」

  「好……這是小許,許鑫,小許,這是龔老師的助理,你喊丁姐。」

  「丁姐您好,我是許鑫,請您多多關照。」

  隨著許鑫的招呼,這位丁姐看著眼前這個被張一謀親自介紹的大男孩,略微有些驚訝,但還是很客氣的點點頭:

  「小許你好,多多關照。」

  「嗯……走吧,小許,咱們進去。」

  說著,他直接上了房車。

  許鑫也跟了上去。

  剛踏上臺階,一股舒爽的涼意混合著一些香味撲面而來。

  接著,龔麗的聲音響起:

  「怎麼?帶小許這孩子來,是怕和我傳緋聞啊?」

  寬綽的掛箱裡,張一謀聽到了坐在梳妝檯前的龔麗那戲謔的話語,好笑的搖了搖頭:

  「當著孩子的面,你做長輩的別胡說。」

  許鑫也不覺得有什麼。

  張一謀是50年生人,比自己老爸還要大十來歲。

  說是長輩很正常。

  他也沒狂到覺得和張導稱兄道弟的……

  不現實。

  於是趕緊打招呼:

  「龔老師您好,我是許鑫,請您多多指教。」

  「我知道你,小許。你那漂亮女朋友呢?」

  「呃……」

  許鑫笑著擺擺手:

  「還不是女朋友,她是《神鵰》劇組的,今天下午有戲。」

  「嗯。」

  頭上被一根有一根髮釵在固定的龔麗點點頭:

  「隨便坐,別拘束。」

  「謝謝龔老師。」

  許鑫乖巧的坐在了一邊。

  而坐在化妝檯旁邊的聯排沙發上,張一謀直接說道:

  「下午……你收著點,我怕周傑侖接不住你的戲。」

  「行~」

  龔麗答應的很痛快:

  「給你面子。」

  「……你要真給我面子,當著孩子的面你幹嘛說這話?」

  張一謀翻了個白眼,可龔麗臉上的笑容倒更有趣了:

  「這不得捧著你來麼?」

  聽著倆人的話,許鑫心說……

  你們倆人還真就往事隨風唄?

  正琢磨著,就聽龔麗忽然來了一句:

  「你來找我,就專門為了這事兒?」

  「……」

  這下,張一謀臉上出現了一絲不自然,但一閃即逝,平聲說道:

  「還有拍攝計劃,今天是你和周傑侖、劉葉的戲。周仁發那邊也有……一會第一場就是你倆,他的演技不好,你別第一天就把別人打的體無完膚的,後面不好拍……」

  「那為什麼不能選個演技好的人來演呢?……你也別怪我當著小許的面直說,你應該懂我的意思。」

  「……」

  「……」

  張一謀一怔,可許鑫忽然覺得屁股下面有些疼了。

  然後……

  張一謀還沒說話,龔麗反倒先扭過了身。

  她畫的本來就是皇後那種特別莊重的妝容,此時此刻就這麼用眼睛盯著張一謀……還真有些不怒自威的味道。

  許鑫大氣兒都不敢喘了。

  因為他感受到了屋子裡那忽然急轉直下的氣氛變化。

  而龔麗的眼裡卻是一種很好奇的疑惑:

  「你的拍攝習慣,是喜歡循序漸進的拍。哪怕是同一個場景的不同事情,你也喜歡按照故事線來拍。所以……一謀啊,我有件事特別好奇。」

  「……」

  張一謀的眼神出現了些許變化。

  而母儀天下的皇後則平聲問道:

  「故事裡的蔣太醫的女兒,蔣嬋的演員……去哪了?」

  「……」

  許鑫屁股更疼了。

  而在張一謀的沉默中,皇後語氣裏依舊沒有任何發怒的跡象,就像是詢問朋友一些問題那般:

  「我中午的時候特意問了大宏,他說他也沒見過……陳錦也沒有。我就覺得奇怪了……這女孩來頭那麼大呢?這電影都開拍了,她還沒出現?她不是被張維平挖掘出來的嗎?又不是什麼專業演員,身上也沒片約……她人呢?怎麼沒看到呢?」

  「蔣嬋的演員臨時有點事,要遲一些才到。況且你們的戲份也不多,我肯定先撿著主要的拍。」

  隨著龔麗的問題,張一謀語氣很正常的給出了答案。

  而龔麗最奇怪的點也出現了。

  聽到這話後,她就像是剛才問出問題的人不是她一般,自然而然的點點頭:

  「這樣啊……那她得快點,不然總不好一群人等她吧?」

  「那肯定。」

  張一謀臉色如常的應了一聲。

  「反正你下午記得收著點,明白麼?」

  「知道了……小許呀。」

  忽然,龔麗話鋒一轉,許鑫趕緊點頭:

  「龔老師,您說。」

  「沒事,不用那麼客氣。麗麗,給小許拿瓶冰水,這天多熱啊。你也是……下次可別帶小許這麼大個太陽往出跑了。」

  重新扭過了頭,看著鏡子裡的許鑫,龔麗笑的很親切。

  而接過了這位丁姐的水後,許鑫禮貌道謝,同時在心裡苦笑了一聲。

  就說嘛,張導拉著自己過來幹嘛。

  弄了半天……

  是來擋刀的?

  龔麗化妝接近尾聲,張一謀帶著許鑫起身離開了車廂。

  出來後,他也沒說什麼,只是拍了拍許鑫的肩膀。

  許鑫也沒說什麼。

  哪怕他看的出來……如果今天自己不在這,可能倆人就得吵架了……

  但這不是什麼功勞。

  也就沒任何邀功的意義。

  他只是跟著張一謀進了大殿。

  ……

  置景師蔣全點點頭:

  「明白了,林導,那我去吩咐一聲。」

  「嗯,去吧……讓化妝師把那小姑娘的妝好好弄弄。「

  「您放心,我這就去說。」

  告別了林助理,蔣全走到了置於廣場一側的大帳篷門口幾米遠的地方。

  實話實說,都說一個女人等於五百隻鴨子……

  那此時此刻的帳篷裏就像是一個大型的養殖場。

  裡面鬧哄哄的,各種女孩的聲音多到不行。

  他聽著這個吵鬧的動靜,沒在繼續往前,而是對旁邊幾個群頭招了招手。

  群頭有男有女,一共一二十個。

  趕緊都圍了過來。

  這些靠著拿群演抽成的群頭,和導演組的人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而作為置景,蔣全的能耐可不僅僅是把一眾布景什麼的安排妥當。

  他和後面的場務團隊還肩負著演員安排的權利。

  對於這些群頭而言,就是財神爺一樣的存在。

  幾個群頭圍了過來,蔣全也不廢話,直接來了句:

  「有個叫趙莉影的演員,是你們誰下面的?」

  一個女群頭趕緊巨獸:

  「蔣導,我,她是我領來的。」

  她的聲音裏有一種藏不住的興奮,而其他群頭臉上的遺憾和失落則一閃即逝。

  蔣全點點頭:

  「嗯……一會你把她帶過來找我。」

  「好的蔣導!莪明白了!」

  女群頭趕緊應了一聲。

  蔣全也不繼續廢話,扭頭就走。

  而女群頭則直接走進了那大帳篷裡面……

  看著眼前跟女澡堂子一般的場景,她左看看右看看,接著就瞅見了那正在換衣服的女孩,眼底出現了一抹興奮,快步走了上去。

  片刻。

  蔣全站在排成幾排,頂著烈日的宮女們前面,眼神大概一掃……

  「你……你……還有你,你,你……」

  點了五個宮女後,最後,他目光落在了那女群頭旁邊站著的女孩身上。

  見女群頭微微點頭後,手一指:

  「最後一個,你。」

  說完,他揮了揮手:

  「你們六個,跟我過來。」

  說著,他直接把人往化妝帳篷那邊領。

  走到了幾個化妝師前面,他說道:

  「這幾個一會兒都是龔老師後面跟著的宮女,薛姐,您帶著人給畫下妝吧。」

  被叫做薛姐的化妝師點點頭,指著那幾把椅子:

  「都坐那。」

  話音落,她便被蔣全拉到了一邊:

  「薛姐,那個眼睛挺大的女孩,是林導讓給關照的,您給上上心。」

  「哪個?」

  薛姐回頭看了一眼,就聽蔣全說道:

  「坐左邊第一把椅子上的那個。」

  目光鎖定在了那女孩身上後,薛姐點點頭:

  「行,知道了。」

  「嗯,那我就先進去了。」

  蔣全說完,直接就往大殿內部走,而那女群頭則趕緊跟了上去。

  他沒說什麼,只是吩咐了一聲:

  「一會兒記得給薛姐包這個數。」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頭。

  女群頭點點頭:

  「誒,蔣導,您放心。」

  「嗯。」

  蔣全徑直的離開了,而女群頭千恩萬謝的送別後,扭頭看著那已經被薛姐親自上手開始化妝的女孩,眼裡全是興奮。

  一根指頭,就是一千塊。

  值麼?

  按照道理來講是不值的。

  別管是什麼鏡頭,哪怕是跟在龔麗後面的宮女,在進來之前只要沒定下來角色,那麼統一就按照群演的價格給,畢竟先前都定死了。

  群頭給這錢,肯定是虧的。

  可沒關係。

  這錢以後絕對能賺回來。

  她們這種群頭,其實和小經紀人沒什麼區別。

  都是給各個劇組介紹演員。

  橫店的劇組這麼多,這姑娘只要能跟在龔麗後面走幾場,那麼以後就可以和其他劇組介紹著:

  「導演,我們包子在《黃金甲》劇組的時候,就是專門跟在龔麗老師後面,站在最頭排的角色,還有一句臺詞呢。她絕對沒問題!」

  就沖「張一謀的《黃金甲》」、「龔麗」、「臺詞」這些話,包子的價格最少就是五百到一千不等的價格!

  沒人會真的去《黃金甲》裏一個挨一個的扣鏡頭,找這女孩到底說沒說過臺詞。

  就算真去找也沒關係。

  那肯定就是導演給剪了唄。

  但演技肯定是「沒毛病」的。

  不然張導為什麼不讓其他人說臺詞呢?

  對吧?

  對演員而言,有臺詞和沒臺詞,是一個價格。而在小劇組裡有臺詞,和大劇組裡有臺詞,又是另外一個價格。

  雖然不知道這姑娘到底走了什麼狗屎運……

  可只要今天這一場順順噹噹的拍下來……那麼對她而言,就等於以後有了一顆搖錢樹!

  一千塊錢的紅包,簡直是毛毛雨了。

  想到這,她的目光緩緩變得灼熱了起來。

  看著坐在椅子上被人化妝的趙莉影……

  嗯,決定了。

  一會得和這姑娘說一說,做做思想工作。

  萬一今晚演完了,那個今天她搭話的年輕導演找她的話……可不能拒絕!

  小姑娘……雖然談不上飛黃騰達,但你也算走大運啦!

  ……

  劇組一切準備完畢。

  許鑫坐在張一謀後面,手裡拿著的是黃金甲的整體劇本。

  這一幕講的是皇後把自己的兒子元傑找來,拿出了草烏頭,告訴元傑,他父皇換了藥方,要毒死自己,然後她要先下手為強,殺死他父皇。要求元傑幫她。

  元傑一開始不同意,可這時候恰好到了申時,皇後該吃藥了。

  看到自己的母親明知道是毒藥,卻還是要喝的時候,元傑繃不住了,改變了主意,要幫母親。

  此刻,周傑侖和龔麗都已經就位。

  劇組隨時可以開拍。

  但許鑫卻發現……周傑侖似乎挺緊張的,不停的在深呼吸。而坐在桌前的龔麗卻顯得有些漫不經心一般的隨意。

  他也沒吭聲,就這麼看著。

  張一謀坐在監視器前,等幾臺監視器的機位都落位後,親自拿對講機說道:

  「可以開始了。」

  上午,沒主角的戲份,他不用指揮。

  但這會兒他得親自來了。

  而張一謀說完,直接帶上了耳機,同時還遞給了許鑫一副。

  許鑫看了一眼……

  森海塞爾的監聽耳機。

  ……

  「3,2,1,開始!」

  「傑王子殿下到~」

  門口的傳喚聲在耳機中響起,許鑫第一時間註意到主鏡頭上龔麗的表情。

  不知何時,她已經完成了漫不經心到一種……很有趣表情的轉換。

  說有趣是因為許鑫同時在她的臉上看到了驚喜、慌亂,忐忑三種情緒。

  三種情緒糅雜在一起,搭配她手裡壓著的書冊,以及那種左右環視的眼神,組成了這種味道。

  「……嘖。」

  他發出了一聲感慨。

  接著,攝影機鏡頭內,剛才一直站在角落裡的周傑侖一步一步走上前來。

  「都退下。」

  隨著龔麗的話語,兩側的秀女拉下了珠簾。

  第一幕結束。

  龔麗的演技自然沒的說,這一幕的表情自然而順滑。

  等珠簾落下後,這一幕的鏡頭就結束了。

  幾秒鐘的功夫。

  而張一謀也沒說話,只是繼續盯著鏡頭。

  倒是旁邊的劉國楠開口了:

  「好,下一場準備。」

  隨著他的話語,龔麗沒動地方,周傑侖也沒動。

  三個攝影師同時進了珠簾裡面,按照原本的機位分配,站好,調整好了焦距。

  一個周傑侖的手部特寫,一個臉部特寫,一個龔麗的臉部特寫。

  三臺攝影機,三個畫面。

  調整好後,再次開始拍攝。

  等聽到了開始,許鑫就看到周傑侖面部特寫的監視器裏,他做出了一個瞪大眼睛的表情來表達驚訝,看著龔麗的方向說道:

  「母後?」

  這個稱呼,「母」為三聲,「後」為四聲。

  發音倒沒什麼問題,可語氣卻……

  許鑫眉頭一皺,下意識的他就想喊停。

  可剛張嘴,馬上就反應過來了……自己又不是導演。

  但他第二反應就是看張一謀。

  張導……

  這……不喊停的嗎?

  誰知道他還真沒喊。

  然後……

  耳機裏傳來了龔麗的聲音,他又趕緊把目光鎖定在了龔麗的特寫上面。

  龔麗做出來了一個微表情。

  她抿著嘴。

  下牙和上牙對上了。

  正常人而言,上下兩排牙齒自然狀態下是不會對齊的,而她把牙齒和下顎向前探,讓兩排牙齒對齊後,因為抿著嘴的緣故,她的表情一下子出現了一種明明沒有情緒,卻更像是在咬牙切齒的狀態。

  在搭配那種「原來你是這種人」的語氣,瞬間就把王後心頭的那一抹夾雜著恨意的痛斥、控訴的情緒傳達了出來。

  「我吃了你父王十幾年的藥……」

  她的身軀微微開始發抖,但抖的不是身子,而是頭上那些黃金的裝飾。

  裝飾抖動,她的語氣平靜:

  「前幾日,他忽然換了藥方。而新藥方中,加了這個東西……」

  說著,她把那草烏頭與手壓著的書籍往前一推。

  周傑侖拿了起來,展開。

  而一直瞄準他胸前位置的攝影機調整了一下角度,對準了焦距。

  拍了大概五六秒的時間後,劉國楠喊道:

  「OK,停。攝影機去簾後,傑侖不要動。「

  作為張一謀的拍攝助理,在張一謀已經對接完了全部工作後,他就負責按照導演布置的鏡頭來進行拍攝。

  所以只要張一謀沒開口,那麼一切拍攝問題,他就可以來把握。

  而等攝影機開始找位置的時候,忽然,張一謀回過了頭,看向了許鑫:

  「你覺得怎麼樣?」

  許鑫想了想,語氣裏有些猶豫:

  「我……覺得……」

  在張一謀那雙眼睛下,許鑫最終還是沒說謊的勇氣。

  搖了搖頭:

  「不咋地。」

  聽到這話,張一謀也不吭聲,只是旁邊的劉國楠看了許鑫一眼……

  接著,隔著珠簾的攝影機位置找好,對上焦距後,再次給了一個「母子」二人一人坐,一人站著捧書的特寫後,這條就算過了。

  但等拍完,劉國楠還是問道:

  「張導,要重新拍一條麼?」

  「不用。」

  誰知張一謀擺擺手:

  「龔麗這會兒情緒正好,先可著她來,你告訴他們,特寫抓的準一些,繼續拍攝。」

  「好。」

  劉國楠點點頭,拍攝繼續。

  ……

  接下來,該輪到周傑侖了。

  他捧著書,手臂似乎因為激動而顫抖,但特寫的鏡頭裡,他卻是眼神先動,先左看,再右看,好像通過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驚訝一般,等看向右邊的時候,他要收束眼神。而收束眼神重新看向龔麗的時候,一句臺詞才冒了出來:

  「父皇為什麼要這樣做!」

  許鑫看完畫面,默默的轉頭看向了龔麗。

  側顏、低頭。

  當龔麗擡起頭來的時候,眼眶裡已經出現了一抹介乎於流淚與不流淚之間的濕潤。

  同時,依舊是那抿起來的嘴唇先開始動,牽扯嘴角肌肉、兩頰肌肉,眼皮的不規律眨動,最後到一聲嘆息……

  看著周傑侖,那種想說,不想說,掙紮,又痛恨……各種複雜情緒集合體的一個特寫鏡頭中,她直接站了起來。

  而站起來那一瞬間,她笑了。

  就像是控制不住。

  許鑫以為她要笑場,但偏偏沒有。

  那種笑是一種恰到好處的禮儀微笑,就像是她下意識的在履行皇後的職責一樣。

  她笑,笑的勉強。

  但笑過之後,眼神卻變得平靜而堅定:

  「元傑,重陽之後,我全都告訴你。」

  然後呢……

  周傑侖則做出了一個瞇眼的動作。

  瞇眼,微微擡頭。

  就像是在嗅聞什麼東西。

  按照表情語言來劃分的話,他是通過這種動作在表達「思考、沈思」,而這種方法倒是沒什麼問題,因為它在稱呼上有一個很好玩的稱呼,叫做「誰在放屁」。

  主要就是表達角色本身在思考之意。

  屬於入門級表演技巧。

  可以合格。

  可是……

  和龔麗一比,高下立判。

  直接就讓這種合格變成了做作。

  張一謀看到這,知道不能在這麼下去了。

  在這樣下去……

  周傑侖就真變成了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朋友。

  他眼裡閃過了一絲無奈。

  都讓你收著點了……

  可剛要開口,忽然,他察覺到有人拉了自己一下。一回頭,看到了摘下了耳機的許鑫:

  「導演,喊停吧……」

  「……」

  張一謀沒吭聲,收回了目光後,喊了一聲:

  「停。」

  說完他就站了起來離開了監視器,要往鏡頭前走,而龔麗和周傑侖那邊被這一聲打斷之後,後面才站起來的許鑫就看到這「姐姐」臉上那一絲有些惡作劇一般的笑容一閃即逝。

  他一怔……

  「傑侖,你的問題一會兒說,龔麗,你來一下。」

  顯然,前男友出於對前女友的了解,哪怕沒看到那一絲惡作劇的笑容,他也能明白怎麼回事。

  接著倆人就掀開了簾子,走到了一旁。

  而許鑫則想了想,忽然走到了周傑侖身邊:

  「誒。」

  「啊?……怎麼了?」

  看到許鑫後,他點點頭。

  而大妮則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把劇本拿給了他。

  許鑫知道自己可能時間不多,於是選擇了實話實說:

  「我給你提倆建議,你看這裡。」

  他一指周傑侖手裡的劇本:

  「這裡,元傑聽見母後屏退左右,露出了好奇的樣子:母後?」

  「呃……」

  周傑侖顯然有些錯愕,但許鑫卻再一指劇本:

  「你專心點,聽我說。這裡你註意,他是先看到母後屏退左右,才露出好奇的樣子。它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你明白麼?你不能上來就直接把目光對準了母後。你來,是探望母後,而聽到屏退左右後,那兩邊的竹簾是有響動的。人的本能就會迫使我們看向聲響來源處。所以,你一直盯著母後不對,太突兀了。你需要循序漸進,先看右,因為在攝影機的角度裏,你的右側不需要扭頭,只需要擡眼就能看到。」

  說著,他一指龔麗和張一謀所站的簾子。

  而周傑侖剛擡起了頭,他右指向了左邊:

  「左邊,是一號機的鏡頭,也是你的主鏡頭。你從右,往左看,到左邊,臉上在出現好奇的模樣,這是一個角色心路歷程的轉化,明白了麼?通過聲響,和母後的話,引出了你的好奇,而好奇轉化成了一聲問詢。並且,你的那句「母後」,要用疑問句,而不應該是肯定句的語氣。因為你在好奇,明白麼?「

  「呃……」

  顯然,周傑侖有些茫然。

  許鑫也不知道他聽懂了沒,索性說道:

  「來你看我。」

  他先是右轉頭,接著又看向了左邊,最後,目光凝視自己眼前的大妮:

  「母後?」

  他用的是疑問句。

  「就是這種,明白了嗎?……你要記住,角色的心路歷程只有完整了,觀眾才會去下意識的接受它。這叫做自然,在書本上也叫塑造人物心態。而這種自然的演技,哪怕不好,但至少也不會差。就像是剛才和你對戲的龔麗老師。你要學她一樣,通過表情、肢體動作,甚至語言,來給觀眾心裡建設出來自己的形象。懂了吧?」

  「意思……」

  周傑侖本能的抿起了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模仿剛才的龔麗。

  但聲音卻低了下來:

  「我剛才演的很差喔?」

  許鑫則非常實誠的點點頭:

  「從你第一個鏡頭開始,我就想哢掉你了。你快被龔麗老師爆的渣渣都不剩了……所以,聽我的,你試試,OK?」

  「……嗯,我自己想想……謝了。」

  「嗯。」

  許鑫點點頭。

  離開了他身邊後,張一謀那邊似乎也和龔麗溝通完了。

  重新走了進來,對周傑侖說道:

  「剛才那個鏡頭裡,你演的有些浮,要更自然一些。把你自己想像成元傑王子,你要表露出好奇的情緒。從這個好奇的心態一點點往下推,母後的臺詞就是你往下走的臺階,你不能光演你自己的,要學會像是聽故事,聽她告訴你發生了什麼,就像是別人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從一開始的好奇,到後面的驚訝這種……「

  「……」

  周傑侖眼神立刻變得有些奇怪了起來,本能的看了一眼坐在機位後面的許鑫……

  接著點點頭:

  「……好,導演,那我重新來。」

  「嗯,你確實要重新來,然後龔麗這次也會配合你,記住,你是來聽故事來的。因為在這之前,你不知道母後的事情,明白麼?她的故事,就是引導你情緒的引子,讓情緒催動你的表情……「

  「好的。」

  「嗯……」

  張一謀點點頭,揮了揮手:

  「簾子升起來,重新來一遍。」

  隨著他的話語,眾人開始忙碌,而龔麗則重新坐在了桌前。

  然後呢……

  這姐姐忽然打了個不大不小的哈欠,被一直留意她的許鑫給捕捉到了一種情緒。

  這種情緒叫做:

  「無聊。」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31 PM

085.只是個野路子

  「燕王子殿下到~~」

  隨著這一聲,周傑侖重新入場。

  而這次,龔麗的態度就隨意很多了。

  不能說不好,只能說比之前要差一些。

  但也並沒有什麼,因為剛才她好的那一遍,同樣紀錄在攝影機裏。只需要到時候剪輯進去就行了,因為倆人都是給的不同的特寫鏡頭。

  「都退下。」

  隨著龔麗的話,珠簾再次被拉拽了下來。

  接著,攝影機重新入場,按照原來的機位對準了倆人後,果不其然,周傑侖在聽到了「開始」的聲音後,頭先看向右邊,接著又看向了左邊。

  似乎被聲音所吸引,接著露出了一種帶著幾分試探的好奇:

  「母后?」

  這次是疑問句了。

  聽著耳機裡的聲音,許鑫微微點頭。

  雖然那個好奇在他這……還不算合格,但至少路子走對了。

  而張一謀也微微點頭。

  因為之前已經拍了隔著簾子的特寫,所以這會兒不用停,繼續拍攝。

  「我吃了你父王十幾年的藥,這幾天,她忽然換了藥方。」

  龔麗說話,周傑侖則站著聆聽。

  接著等對方把書推過來後,他直接拿了起來。

  觀看,發抖。

  「母后昨日發病,就是因為它?」

  「……」

  「父皇……咳咳……抱歉抱歉……」

  當看到龔麗點頭時,周傑侖下意識的還要用剛才那種左顧右盼的肢體語言,但卻忽然咳嗽了一聲,導致拍攝暫時中斷。

  許鑫眉頭又皺了起來。

  不是告訴你了麼,你是給觀眾建設形象……怎麼又忽然做作起來了?

  而這時,張一謀忽然扭頭來了句:

  「你和他在說一下。」

  「……啊?」

  許鑫一楞,但馬上點點頭:

  「誒,好。」

  一邊起身往周傑侖身邊走,他一邊有些驚訝。

  張導剛才看到自己了?

  想著,他走到了周傑侖身邊,而坐在椅子上沒動的龔麗也看了過來。

  「龔老師。」

  許鑫禮貌打了個招呼,接著就在龔麗那饒有興致的目光下,對周傑侖說道:

  「你別老試圖用眼睛來表達情緒啊……我剛才不是和你說了麼,通過肢體,推進表情。你看啊,母後和你說出了這個草烏頭的事情後,你首先要做的是憤怒。而不是驚訝。因為那是……你代入一下情緒,要是真有人要害你珍視的人,你會去想其他的嗎?不首先先把刀抄起來?更何況那是你媽!」

  「……」

  周傑侖有些無語。

  總覺得這話是在罵街。

  接著就聽許鑫繼續說道:

  「所以,不要用眼神演技,那樣表達不出來的。你剛才自己不是已經開始被氣到發抖了麼?那就藉助這股發抖,直接問出來。眼睛不要亂看,你直視母后,明白麼?直視,發問,不需要眼神飄來飄去的,你可以試圖通過語氣的變化……你看這裡啊。「

  他指著自己手裡的那份劇本:

  「你問完:母后昨日發病,就是因為它?而皇后這裡是點頭的。你看到她點頭的一瞬間,把這股憤怒,化作一種迫不及待挖掘真相的情緒,快速發問。為什麼要快?因為你急,你擔憂她,懂麼?你先是擔憂自己的母親,其次才會考慮為什麼父王要這樣做。所以……看到母后點頭,直接發問,明白吧?不要猶豫,不要有什麼思考量,身為人子,心繫母親,這樣能讓觀眾在心裡營造出來一個你是孝子的形象,明白了吧?」

  「呃……」

  說實話,周傑侖心裡看到許鑫過來的第一反應是「你怎麼又來了」,可聽到了這後,他還沒確定對方說的對不對的時候,忽然就聽坐在凳子上的龔麗來了一句:

  「你可以按照小許的方法試試。我這次可以給你留個拍子。」

  「?」

  周傑侖下意識的看向龔麗:

  「拍子?」

  「對,我應你,出聲後,你直接說,語氣快一點。小許,是這個意思吧?」

  她轉頭看向許鑫時,話語裡的語氣是帶著笑意的。

  許鑫點點頭:

  「對的……反正你試試,我覺得這樣處理會好一些,好吧?」

  對周傑侖點點頭,許鑫又先開了簾子走了出去。

  剛坐到椅子上,目光不知為何,一直落在許鑫身上的劉國楠停頓了一會兒,才說道:

  「那咱們重新再來一遍……」

  ……

  「母后昨日發病,就是因為它?」

  看著滿眼擔心的傑王子,皇後微微點頭,輕聲應道:

  「嗯。」

  話音未落,一聲急促的質問從特寫之中發出:

  「父皇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急躁,帶著壓迫式的質問發出後,皇后那邊卻似乎在猶豫。

  猶豫要不要告訴他。

  一下子就把這種急躁給擋住了,無聲無息的卸掉,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緊不慢的語氣:

  「元傑。」

  喊出兒子的名字,她站起身來。

  依舊是那份糾結、依舊是那份恨意與淒涼,可面對兒子,她選擇了最平和的語氣:

  「重陽之後,我都告訴你。」

  元傑急,皇后就緩。

  他越急,她就越慢。

  而就在這一急一緩,一張一弛中,張一謀點點頭。

  嗯。

  這味道就對了。

  就是演技還是太差……但至少路走對了。

  ……

  「每天,在你父王面前……」

  屏幕正中間的特寫鏡頭中,大紅與大金,搭配那張端莊中滿含諷刺的臉龐,龔麗飾演的皇后背對傑王子自言自語:

  「我都要裝作毫不知情。」

  「……」

  「每個時辰,我都要平平靜靜的喝下這些毒藥。」

  諷刺,化作了自嘲。

  「我會按照你父王想要的方式死去。」

  「……」

  「……可我不想這麼死!」

  自嘲,在這一句話之間,變成了一種堅決。

  鏡頭切換。

  她轉身,重新落座。

  而落座之後,她仿佛又從那個被夫君謀害的女子,化作了母儀天下的皇后。

  帶著那份尊貴,她說道:

  「重陽夜,我要結束這一切……」

  ……

  媽的。

  演技真棒啊!

  目光鎖死在監視器上的龔麗臉上。

  許鑫的心裡開始罵街了。

  情不自禁的罵街。

  因為他找不到更恰當的詞來形容眼前的龔麗了。

  是真的好。

  演的是真的棒。

  各種情緒拿捏,臺詞基本功的展露,以及那份從臺詞到情緒,一點點絲毫不突兀,轉化的無比自然的那種情感流露……

  看的他有種發自靈魂的震撼。

  這一刻,美醜其實都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在他心裡,龔麗和皇后誰是誰,誰扮演誰,都變得不再重要。

  他不知道龔麗現在拿出了幾分的水準。

  是真的猜不透,看不出來。

  可皇后這個角色已經可以讓人忽略掉飾演者,自然而然的沉浸其中。

  光是這種水準……

  龔麗真的無愧是華語影壇成就最高的女演員之一。

  真他媽的漲見識了啊!

  死死的盯著畫面之中的皇後,許鑫感嘆著,讚美著。

  可惜……

  一邊聽著耳機裡倆人的臺詞對話,他在讚美對方演技的同時,心裡始終有一種遺憾在蔓延。

  周傑侖的戲,不管怎麼說,都是被完爆的。

  這點毋庸置疑。

  哪怕有著自己在幫忙梳理,可差距擺在那……

  龔麗就像是一臺法拉利,想快就快,想慢就慢。而不管自己幫不幫周傑侖,他充其量都只是一個自行車而已。

  再快,也攆不上。而想慢下來的時候,忽然發現閘線兒又不知道被哪個孫子給剪了……

  可惜了啊……

  話說這角色誰適合呢?

  陳昆?

  應該可以。

  但年紀似乎和傑王子對不上。

  周捷?

  不太行,他拍戲老喜歡咆哮,還珠格格的時候就看出來了。

  還有誰呢?

  他的思想下意識的有些跑偏,直到聽到了一聲:

  「小許,你再幫他梳理一下。看龔麗喝藥那段情緒不對。」

  「哦,好的。」

  聽到張一謀的話,許鑫點點頭,起身走了過去。

  這時候的劇情說的就是龔麗決定要逼皇帝退位,但傑王子不敢,覺得那畢竟是父王。而這時候恰巧趕上申時,皇后該喝藥了。

  申時的劇情上午已經拍完,而這會兒,該侍藥的宮女進來送藥了。

  傑王子眼睜睜的看著母后喝下那一碗毒藥,憤怒戰勝了理智,說出要幫母后的話語。

  但周傑侖的情緒不對。

  思想跑偏的許鑫就趕緊回神,走進了簾子裡面。

  結果一眼就看到了捧著藥的宮女,就是那個……叫什麼來著?

  哦對,趙莉影的那個女孩。

  這會兒她正和幾個宮女站在一起,目光一個勁的往自己身上看。

  許鑫沒吭聲。

  而是走到了周傑侖面前。

  但龔麗卻忽然饒有興致的來了句:

  「小許,你打算怎麼辦?」

  「……」

  許鑫又從她的笑容裡感受到了一股惡趣味。

  好傢夥,剛才您老人家還掉眼淚呢。

  變臉可真快。

  一邊想,他一邊對周傑侖來了句:

  「你憋氣能憋多久?」

  「……不確定,但我肺活量很好。」

  周傑侖這話倒沒說錯。

  歌手肺活量哪有不好的?

  他點點頭:

  「你這段就憋氣,然後擰自己胳膊。維持自己表情的平靜……我們上理論課的老師教我們表達憤怒的小竅門裡有這個,你試試……「

  「憋氣?還要擰胳膊?……你確定?」

  周傑侖一聽,臉上有些荒唐。

  「沒騙我吧?」

  「……」

  許鑫聳聳肩:

  「讓你憋氣,是為了讓你的臉部,尤其是這兩塊。「

  他指著自己的太陽穴:

  「讓這兩塊的血管鼓起來,同樣的道理,還有脖子上的青筋。而人憋氣快到極限的時候,身子也會發抖的,你到時候可以咬牙,但別張嘴。咬後槽牙會讓你的太陽穴同樣鼓起來。在加上憋氣的痛苦,是表達憤怒最粗淺的技巧運用。試試就知道了~」

  影視理論,演藝理論上,關於這些技巧,老師都會講。

  恰巧,改過自新浪子回頭的許三金聽的比誰都認真。

  其實他也看出來了,周傑侖的演技難點不在於他喜歡和許多新手一樣,喜歡用眼神來表達一些情緒。

  誠然,眼神是演技很重要的一環。

  但就像他剛才說的,演技首先應該是情緒來推進,推進面部表情或者肢體語言,從而展露給觀眾。

  而不是說上來就眼神一陣亂飄。

  說句到家話。

  眼睛又不會說話,你再怎麼想表現出來某種演技,無非就是眨眼、瞇眼、瞪眼、或者眼神亂轉而已。

  就這幾個生理動作,光想控制眼睛就表達所有東西,這是新人演員最容易走入的誤區。

  畢竟,梁潮偉也只有一個而已。

  周傑侖也是如此,但他最大的缺點不是這個,而是在於理論知識不夠。

  楊蜜那種所謂的「模板流」,也就是斯塔尼斯拉夫體系,是要求演員時時刻刻紀錄下生活中所有的情緒,因為這些情緒都是真實的,是可以感受得到的。

  把這些情緒紀錄在心裡,需要的時候,直接可以拿來運用,產生共情。

  也就是所謂的方法派。

  先姑且不說這姑娘學歪了沒,但至少最起碼她的路是走的對的。

  不是什麼野路子。

  但周傑侖這種演技……別說張一謀看不看得出來,就連許鑫都一眼看出來了,他絕非什麽正統科班出身,最多也只是上過演技課……或者說「演技輔導」而已。

  他缺乏表達張力。

  甚至可以說,他對演技的認知,僅僅存在於「做表情」身上。

  如果沒人和他說理論,那麼他永遠不懂為什麼在演技之中,「情緒」占據的位置會如此重要的原因。

  一個好演員,要做到由內而外的讓觀眾產生共情。

  別管主角配角,反派還是正派,演什麼就得像什麼。

  但他不是。

  要憤怒,那我就瞪眼。

  要悲傷,那我就亂瞪眼。

  要喜悅……誒~那我就瞇眼!

  反正我眼睛也小……

  這些東西都是表現,而不是演技。

  他根本不懂演技。

  而許鑫也正是因為明白這一點,所以,才會讓他採用一些表演技巧,來填補這一方面的空虛。

  人家的主業是唱歌。

  用那種傳統學院派正路子出身的要求去要求他根本不現實。

  所以,許鑫能幫他的,只有幫助他梳理完了人物脈絡,然後告訴他一些自己雖然同樣從老師那學來,但卻可以自然運用的技巧而已。

  和龔麗飈演技是別想了。

  但至少……能跟得上,而不是讓觀眾產生看到他就想快進的情緒,這已經是許鑫能做到的極限了。

  可饒是如此,他教周傑侖的東西都足夠對方受用。

  因為什麼?

  因為,這些也是老師教他的。

  而老師選擇教授學生們的東西,一定是通過前人的千錘百鍊,一點點總結出來的寶貴知識。

  所以,路這麼走,肯定沒錯。

  交代完了這些技巧,留給對方一些思考時間。

  他重新走回了張一謀後面的椅子上……

  沒來由的忽然想回學校學習了。

  要是自己會的東西更多,是不是能教的更好一些?

  他想著。

  然後想著想著,忽然就想到了一個事情。

  他還沒來得及問於老師是怎麼和學校那邊說的呢。

  休學?還是請假?

  奧運會還有兩年多的時間。

  如果是請假的話……等奧運會結束,自己好像也畢業了?

  可問題是……

  還沒學到什麼東西呢啊!

  但如果不是請假,而是休學的話,那他忙完這兩年多,豈不是要回去重新讀大一?

  別吧。

  咱老許不要面子的?

  和自己同批的同學們都要畢業了,結果在大一碰見自己?

  那咱老許以後咋做人呢?

  看著監視器裏,因為看著母后親口喝下那碗毒藥,而憤怒到青筋暴起,渾身發抖的傑王子……

  他暗暗想到。

  ……

  一下午,按照劇本來算的話,一共拍了四幕。

  其實很多外行人都不理解,為什麼明明只是一幕幕鏡頭的轉換,就要拍這麼慢。但實際情況就是如此,演員出錯,導演不滿意,布景花時間……更別提後面的大場面調度了。

  而今天下午拍的這四幕,許鑫估摸了一下,最多也就是五六分鐘的戲碼最多了。

  但這還不算完,因為晚上還有夜戲。

  下午的戲收工,天也因為時間的原因,稍微變得涼快了一些。

  可戲拍了,卻不代表許鑫可以休息了。

  他又和張一謀,還有奧運會創意團隊一起,來到了布滿風油精味道的帳篷裏。

  一直開會到了吃飯,大傢夥才從帳篷裏走出來。

  許鑫看了一眼手機:

  「我拍完啦!哦吼!」

  「誒,於老師教了我一招。」

  「小夥子,你見過什麼叫半步崩拳嗎?」

  「誒,我和你說……我今天的待遇真的是天差地別,你知道麼?真的,那差距……太大了。前幾天那個,兇了莪的那個場務,今天特意給我道了個歉!」

  「許老師~你忙完了嗎?」

  「許導演~你忙完了記得和我說喔~回來我讓你試試我的半步崩拳!」

  「哦吼!下班啦!我在車上,回去趕緊看蔣嬋的劇本。」

  「你回來的時候和我說聲。」

  「半步崩拳,哦吼!」

  這瓜女子……

  看著這幾條莫名其妙的簡訊,許鑫好笑的搖了搖頭。

  結果旁邊忽然出現了一聲動靜:

  「和小楊聊天吶?」

  「唉我操!」

  許鑫頓時被嚇的一激靈,趕緊後退了一步。

  而他這麼大的反應把韋蘭芳也嚇了一跳。

  「韋姐你要嚇死我?」

  許鑫哭笑不得,韋蘭芳更無語:

  「我以為你要嚇死我!」

  「……不是,幹嘛啊?」

  他一邊說,忽然發現了,剛才開會那會兒眼神就有些不對勁的馬雯也在一邊看著自己。

  而聽到這話,韋蘭芳就不懷好意的來了句:

  「你說幹嘛?……我問你,你下午是不是和周傑侖聊天了!」

  「……你倆在劇組安插監視器了麼?」

  許鑫無語了。

  「少來這套。」

  從下午就一直帶著一頂鴨舌帽的馬雯直接擺出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皮笑肉不笑:

  「小許啊,姐姐平常對你不錯吧?」

  「……馬姐,咱先吃口飯,行嗎?我這折騰了一下午,殺頭之前能不能先給吃頓飽飯?「

  「可以啊……」

  馬雯大大方方的點點頭,結果手指非常隱蔽的指向了一個方向:

  「誒,你看看那是誰。」

  順著她指點的方向看過去,許鑫一眼就看到了那倒黴催的周傑侖正坐在自己的房車前扒飯。

  你瞅瞅你內個倒黴模樣!

  特麼回車裡吃不行嘛!

  許鑫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就說幹嘛吧……」

  然後這姐姐就把頭上戴的帽子給摘了下來。

  「小許呀~~~~」

  「……韋姐你呢?」

  無奈的接過了帽子,他轉頭看向了韋蘭芳。

  接過就瞧著韋蘭芳從包裏摸出了一個一看就知道是新買的記事本。

  記事本還挺少女,是那種花花綠綠的卡通封皮。

  「我要求低,小許,韋婷婷,女亭的那個婷----韋婷婷,希望你努力學習,加油!」

  「這還要求低!?」

  許鑫一聽祝福語都上來了,直接無語了。

  韋蘭芳嘿嘿一笑:

  「嘿嘿,趕緊的,晚上回去請你吃燒烤,行吧?」

  「……那您二位幫我打份飯。」

  「OK啦,趕緊趕緊~」

  「記得名字寫對啊!」

  聽著倆人的催促,許鑫無奈的點點頭:

  「知道了。」

  拿著一頂帽子,和這個花花綠綠的卡通筆記本,許鑫直接朝著周傑侖那邊走去。

  快走到地方的時候,周傑侖擡頭看到了他。

  也不吃飯了,而是衝車廂裡面喊了大妮:

  「大妮,拿飲料出來喔。」

  喊完,臉上還帶著妝的周傑侖笑著說道:

  「誒,一起吃?我這裡有從彎彎省拿來的臘腸~」

  「你怎麼不和大傢夥一起吃?」

  走到他面前,許鑫問道。

  可話音剛落,就聽見了開門聲。

  房車旁邊的商務車上,那幾個當初在酒店門口攔他的安保人員都下了車。

  「……」

  周傑侖的眉頭皺了起來,又沖許鑫聳聳肩。

  答案不言而喻。

  這時,大妮也拿著一瓶飲料出現在房車門口。

  結果看到許鑫後,她趕緊說道:

  「我再去拿。」

  「別別,別拿了。」

  看著眼裡有些歉意的周傑侖,許鑫擺擺手:

  「給簽個名,帽子簽名,然後筆記本是一個叫韋婷婷的女孩,女字旁的那個婷,給簽個希望你努力學習的祝福語。」

  說著,他把帽子和筆記本都遞了過去。

  「好,沒問題。」

  周傑侖答應的很痛快:

  「大妮,拿筆來。」

  「喔!」

  裡面應了一聲。

  接著,胖胖的女孩拿著筆和飲料出來後,看了一眼那幾個安保,來了句:

  「許老師是導演啦,你們幾個幹嘛啦?!」

  說著,她直接攔在了那幾個人面前。

  和之前的態度截然不同。

  周傑侖也不吭聲,先給鴨舌帽簽好名,緊接著就翻開了筆記本的扉頁,擡頭確定了一句:

  「哪個WEI?」

  「韋一笑。」

  「喔~」

  唰唰唰的寫下了一句祝福語,又簽下自己的簽名後,遞給了許鑫。

  許鑫點點頭:

  「謝了……對了,晚上還有你的戲,對吧?」

  「嗯……我一會找你聊劇本?……他們在這,我也很煩的。」

  他選擇了直言相告。

  也不管那幾個安保聽起來這話好聽不好聽。

  許鑫也答應的很痛快:

  「行,那吃完飯見唄,我先把簽名給別人去……對了。」

  「啊?」

  「我們團隊裡的姐姐買了一百張你的《11月的蕭邦》,所以……過幾天我還得找你。」

  「……」

  眼睜睜的,許鑫看到了他抽搐的嘴角。

  哈哈一笑:

  「哈哈,走了。」

  揮了揮手,拿著帽子和記事本,他朝著盒飯師傅那走去。

  而走了一段距離後,回頭。

  那幾個安保已經回到了車上。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35 PM

086.再擋一刀

  「你說簽名的事,他真的那表情?」

  「對啊,一聽說還有一百張等著他,人都楞了……」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湊在一起吃的馬雯和韋蘭芳笑的嘴都合不攏了。

  馬雯頭頂還帶著周傑侖簽名的帽子,白色的帽子上面黑色的碳素筆畫出來了……也看不出來是什麼字的簽名,乍一看還有幾分滑稽。

  正說笑著,忽然,沈助理走了過來:

  「各位老師。」

  他看著坐在桌子上的眾人:

  「張導讓各位老師們吃完了,上後殿的位置一趟。」

  張武點點頭:

  「好,知道了。」

  見張一謀有事喊他們,三人組也不敢在玩笑,和大傢夥同時加快了速度吃完,把盒子往桌子上一放,直接就往後殿的位置走。

  而許鑫又看到了趙莉影。

  不是說這姑娘多好看,在人群中多麼多麼引人註意。

  是她就站在一片空地上,那眼睛一個勁的往許鑫這邊瞄。

  看起來有些膽怯,手裡還拎著一個黑塑膠袋。

  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

  許鑫眉頭皺了一下。

  這是纏上自己還是怎麼的了?

  面對她那帶著膽怯和期盼的目光,最終,他選擇了收回視線,跟著大傢夥一起走向了後殿。

  再也沒回頭。

  ……

  後殿處,眾人看到了張一謀和翟國強。

  以及劇組裡的煙火師們。

  許鑫下午翻黃金甲的劇本時,最後是有一個重陽的慶祝聖典的鏡頭的。要用到煙火……

  就姑且不論合理不合理,符合不符合歷史朝代。

  在前天設定大腳印的時候,張導就說了,拿《黃金甲》裏的煙火做掩蓋。

  而此時此刻,後殿的小廣場上面已經鋪展開了一個個金屬筒。

  就這麼擺放在地上,角落裡還放著幾個「易燃、危險」的煙花箱子。

  「一謀,弄好了?」

  大家都清楚這些看起來跟腳印一般的金屬煙花發射筒是幹嘛的,而聽張武發問,張一謀便點點頭:

  「嗯,一會兒先放一個,咱們看看。等過兩天群戲開始,拍到最後放煙火那段,咱們一起放出來,看看效果。國強,現在開始吧?」

  「好。」

  翟國強站到了自己面前架設的兩個腳印型金屬煙花筒面前,往天空一指:

  「這煙花的高度不算高,也就到房頂那。而且規模也不大,咱們主要看看效果。如果可以,到時候我在往這裡架29個試試。PAUL~」

  一旁他的助理蒙立點頭,手裡拿著遙控器說道:

  「準備。」

  翟國強也適時後退了幾步。

  「3,2,1。」

  倒計時結束,他按下了電門。

  眾人就聽見了一陣引線的聲音,以及炮筒下面的煙氣瀰漫。

  大概過了三秒鐘左右:

  「嗖!」

  一團煙花直接衝到了天上。

  剛好是一個腳印型。

  接著又過了兩秒,另一個炮筒裏「嗖」的一聲,第二個腳印出現。

  然後就沒了……

  「……」

  「……」

  「……」

  別說緩緩皺起眉頭的其他人了,許鑫都有些尷尬。

  因為這個提議是他發起來的,可現在看這效果……

  怎麼感覺那麼寒酸呢?

  就倆腳印輪廓,然後就沒了?

  這……

  想了想。

  他覺得既然是自己的提議,那還是自己來說吧。

  於是頗有些尷尬的說道:

  「張導……效果一般啊!」

  張一謀眉頭緊皺。

  先是沒吭聲。

  而是目光落在那幾個金屬煙花筒上面。

  想了想,他扭頭看向了翟國強:

  「國強,你覺得怎麼樣?」

  「你光看煙花,其實看不出來什麼的。」

  沒成想這次翟國強倒是站在了許鑫這邊:

  「小許這個提議好在哪,好在具象的表達了奧運會一路走來的歷史足跡。而你光看這種腳印型的煙花輪廓……煙火這東西,很美,但美的太短暫了。但大傢夥別忘了,我們到時候是沿著紫禁城的中軸線,一路延伸到場館內部。而大家看到的不僅僅是煙火,更是一座城市的活力……所以我還是覺得這個煙火的寓意很好……如果覺得不好看,那等拍攝結束,我在這裡擺幾個大型號的,咱們航拍一次看看。」

  他語氣溫和,但言語裡卻流露出來的都是欣賞。

  顯然,他很喜歡許鑫這個方案。

  而聽到他的話,張一謀在想了想後,點點頭:

  「行,那到時候再說……反正今天也是實驗,這種方案只要可行,那後面怎麼用,或者說用不用,就是再考慮的事情了……啪!」

  說著,他一巴掌拍到了自己脖子上。

  「走吧,這邊蚊子多。」

  於是幾分鐘後,眾人又回到了前面。

  然後許鑫就瞧見了一個很有趣的現象。

  別說張一謀拍自己脖子了,那些工作人員要麼玩命的往自己身上抹花露水,要麼就是「啪啪啪」的往自己身上招呼……

  「這地方蚊子怎麼那麼多。」

  剛才吃飯的時候,被韋蘭芳往後脖子上和胳膊上抹了幾下風油精的他開始站著說話不腰疼。

  張一謀聽了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你還沒去上河圖那邊呢,那邊晚上的蚊子才叫多。」

  「張導,給您風油精。」

  「……你小子。」

  看著一臉狗腿模樣的許鑫,張一謀無奈的笑出了聲。

  這時,程曉東忽然走了過來:

  「一謀,新的製片人到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色有些不自然,直接往龔麗那邊一指。

  眾人看了過去,就瞧見了倆劇組的新面孔,一個應該是四五十歲的男人,和一個稍微年輕一些的男人正在和龔麗說著什麼。

  張一謀的眉頭一下就皺了起來。

  想了想,他說道:

  「那行,先這麼地,我過去一趟。」

  說著他就要往那邊走,可剛走了兩步,忽然一扭頭:

  「小許,你跟著我。」

  「誒,好。」

  許鑫點點頭,順手撈走了韋蘭芳手裡的半瓶花露水,跟著張一謀走了過去。

  結果剛走幾步路,忽然就聽見張一謀低語道:

  「一會龔麗要是臉色不對,你就站出來打個圓場……她脾氣急,你機靈點。「

  一聽又拉著自己擋刀,許鑫應了一聲:

  「嗯,您看,傢夥事我都備著呢。」

  張一謀扭頭看了下他手裡的花露水,點點頭。

  而就這幾句話的功夫,許鑫已經看到了龔麗那逐漸冷下來的臉色。

  這下,不用等張一謀發話了。

  拿著花露水,他跑了起來:

  「龔老師,龔老師!花露水來了!」

  張一謀一楞。

  龔麗和一旁的丁麗麗也下意識的看了過來。

  最後才是那倆剛才一直和龔麗說話的男人。

  幾個人都瞧著許鑫一路小跑了過來,臉上還帶著客氣的笑容:

  「龔老師,您要的花露水……真是不好意思,這事是我疏忽了。您別生氣,趕緊先塗上,對不住對不住,是我太大意了!」

  他上來就是好一通道歉,接著跑到了龔麗和丁麗麗身邊,把花露水遞了過去。

  坐在休息椅上,眼神裡全是冰冷與怒意的龔麗先是看他,接著看後面走來的張一謀,最後,再把目光挪到了許鑫臉上。

  接著露出了一個和下午如出一轍的笑容。

  那種夾雜著諷刺、怒火、不爽,與一絲絲……

  嗯,怎麼說呢。

  就像是在等著看誰笑話一樣的笑容,在看許鑫的時候綻放,但卻不是針對許鑫,而是重新落在了張一謀臉上。

  接著,再轉回許鑫身上時,臉上的笑容透露出了幾分親切:

  「下次記得注意點。」

  從許鑫手裡接過了花露水,她站起身來,直接就往車的方向走去。

  等她走遠了,張一謀才「剛好」走到了這倆人身邊。

  那個中年人看了許鑫一眼後,目光重新轉到了張一謀身上:

  「一謀,你好。」

  張一謀似乎認識他,臉上說親切不親切,說熱情也不熱情,但也給出了回應:

  「嗯,誌強,剛到?」

  「對,剛到……這個小老弟是?」

  他說話不自覺的透露出了一股東北口音。

  用的也是東北人對於比自己年輕一些的人那種挺有趣的稱呼。

  要是西北人,這會兒得喊許鑫後生了。

  「他啊,張武帶到我這學習的。」

  張一謀直接就把許鑫的「陣營」歸到了張武那。

  而這個叫做「誌強」的老大哥顯然也知道張武,並且也明白張武背後所代表的力量。

  於是點點頭,眼神裏的客氣味道更濃了些:

  「老弟年少有為啊。」

  許鑫趕緊露出了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謙虛的搖頭:

  「老師您太客氣了,就是跟著張導後面學學,漲漲見識。」

  而張一謀則說道:

  「行了,小許,你先去那邊吧。」

  「誒,好的,張導。」

  許鑫點點頭,又衝著這個老大哥禮貌告別,接著離開了倆人身邊。

  而剛走幾步,他耳朵一動,聽到了後面那個老大哥來了一句:

  「一謀,你別誤會,我剛才是和她在商量能不能等幾天再拍的事情。」

  就聽到這麼一句,然後就什麼都聽不到了。

  他若有所思。

  看來……雖然通過中午龔麗的話,他已經百分百可以確定張維平的走,一定是和龔麗的水火不相容。而龔麗對於蔣嬋這個角色的扮演者也沒任何好印象……

  但這句話聽上去,這裡面的道道似乎更多了些。

  龔麗剛才那種態度顯然是很生氣。

  但她卻在自己出現後,踩了自己給的臺階先離開了。

  這面子肯定不是給自己的。

  許鑫心裡跟明鏡一樣。

  他的臉沒這麼大。

  也就是說……不管咋樣,龔麗還是在「體恤」張導的難處。

  而這個製片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屬於張維平陣營裏的人了吧?

  那麼問題來了。

  張導這個「和事老」的角色……

  到底是偏向誰的呢?

  在內心裡。

  他正琢磨呢,忽然聽到有人喊自己:

  「許老師~許老師~」

  扭頭一看……

  是大妮。

  「……」

  自己這是成主心骨了麼?

  他嘴角一抽。

  張導拿自己擋刀也就算了,龔麗也給了自己面子。

  結果周傑侖的助理又來找自己……

  我要是再攻略了發哥,那這劇組是不是改姓許了?

  他有些無語,但還是點點頭走了過去:

  「怎麼了?」

  「JAY哥找你喔,許老師,他在化妝的那間帳篷裡。」

  「……好,我知道了。走吧。」

  今晚還有周傑侖的兩場戲。

  這傢夥應該是嘗到甜頭了。

  而和大妮一路往主演們的化妝帳篷那走,大妮一邊說道:

  「許老師,真的很對不起喔,他們幾個……太不懂事了剛才。」

  「沒事。」

  「不不不,是真的……許老師,是這樣的……主要……JAY哥和公司的合同要到期了,然後還沒續約。所以那些都是公司裏派來的人,他們是怕……」

  「呃……」

  許鑫一楞,接著立刻露出了一抹恍然的神色:

  「噢~~懂了。你這麼一說,我就理解了。」

  「嗯嗯,那幾個人系……楞頭青啦!許老師,你就當他們……呃……那個……不存在也沒關係啦,我會教訓他們的!」

  「哈哈哈,不至於不至於。」

  許鑫笑著搖搖頭,然後就看到了那四個人往帳篷門口一杵,看著跟四大金剛一樣的德行。

  「看三小啦!看!」

  忽然,大妮瞧著那幾個人瞅著許鑫的眼神不對勁後,語氣變得有些沖。

  這次許鑫倒沒說什麼。

  從這姑娘這得到了這個消息後,他就理解了別人為什麼要對周傑侖嚴防死守,哪怕進了劇組都這德行。

  很正常嘛。

  公司的搖錢樹要飛……

  誰和錢過不去?

  沒理會幾個人,他走進了帳篷。

  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那紮頭髮的周傑侖:

  「誒,來了喔。」

  「嗯。」

  許鑫點點頭,看著他在那掛發網,說道:

  「找我幹嘛?」

  「求你幫幫忙喔,講下晚上的戲。」

  「行。」

  對於這個要求,許鑫沒任何拒絕的意思。

  因為講戲,傳達拍攝理念,本身也是導演必備的工作。

  而眼前這劇組……他能給講戲的,也就眼前這麼一個了。

  哦對,還有那個在父母的監護下才過來的秦軍傑。

  這孩子在這部戲裡飾演三王子元誠。

  但倆人到現在都沒什麼交際,況且他在這部戲裡戲份也不多。

  劉葉是96中戲班出來的,下午一拍許鑫就知道,人家對角色的拿捏非常精準。

  龔麗和周潤發就更不用提了。

  他也就能帶帶眼前這個萌新了。

  我是新人導演,你是垃圾演員。

  就咱倆能尿一壺裡。

  做到了周傑侖身邊,他擺擺手沒接對方遞來的飲料。

  「一場和母後的,一場是傑王子和太子元祥是吧?」

  「對。」

  「好,我先看看。」

  「可以喔。」

  拿起了周傑侖的劇本,今天晚上拍的是剛回宮的傑王子去探望幕後,發現母親正在繡菊花,倆人聊了幾句,忽然皇後開始發病,傑王子擔憂,問母後病的這麼重為什麼不吃藥。

  皇後不回答,繼續顫抖著手要繡花。傑王子讓她先休息,可皇後不肯,反倒讓他先去看看元祥和元誠。

  這是一場。

  第二場是三兄弟的戲。

  而許鑫剛看了幾幕,忽然就察覺出來了不對勁。

  「嗯?」

  「……怎麼了?」

  「劇本有個小漏洞。」

  他指著一處地方給周傑侖看。

  「成王子繼續沒話找話:「二哥,你見過母后了吧?

  傑王子看了看祥太子,憂慮地:「母后到底有什麼病?

  祥太子淡淡地:「父王說是虛寒癥。」

  「這裡有什麼問題嗎?」

  周傑侖有些不解,而許鑫則搖搖頭:

  「當然有。你下午難道忘記皇后的臺詞了?皇後說:我吃了你父王十幾年的藥。注意,是十幾年。而劇本在天官驛的時候,皇帝對傑王子說:當年送你到這裡來歷練。在加上你的年紀在劇本裡的設定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十幾年之前,你才幾歲?當年你犯的錯,一定是要搶奪皇帝的什麼東西。而幾歲的孩子不可能有這種行為,在怎麼殘忍的父皇也不至於讓個十歲不到的孩子去戍邊。所以,你一定是在天官驛之前就知道了母親生病。」

  「我這裡其實不用問……或者不能這麼問?」

  「對的。」

  許鑫點點頭,想了想,拿起了桌子上的筆,劃掉了那一句臺詞,在旁邊寫道:

  「傑王子看了看祥太子,憂慮地:「母後的虛寒症還沒有好?」

  「祥太子淡淡地:「沒有。」

  改完,他遞給了周傑侖:

  「給,你看下。」

  「這……就只是一個沒有?沒有其他回答了嗎?」

  「你還要什麼回答?他的語氣是平淡的,甚至內心裡對皇后更多的是恐懼和厭煩。因為在劇本裏,他這個並非皇后親生的太子,是在和皇后亂倫的。但是現在他已經想和蔣嬋一起私奔了,另有所愛,在加上皇后一直把他逼迫的很死,他這種語氣才正常。」

  許鑫給出了自己的理解,接著說道:

  「明白你之後該是什麼回應麼?」

  「呃……」

  看到他有些不懂,許鑫開始幫他分析:

  「我舉個例子,如果是你母親生病了,你在和自己兄弟商討怎麼辦,卻發現你兄弟絲毫不關心……你會有什麼情緒?」

  「我會很生氣!」

  「對唄,把你的生氣表現出來,但注意……生氣不是憤怒,因為你們是兄弟。你要表達出生氣的模樣……然後你注意看這裡。」

  他指著劇本上的一段:

  「你生氣,但因為你在外面歷練過,所以你學會了忍耐。把這股生氣忍下來,但要表達出來兄弟間的疏遠,所以這裡你什麼都不要說,就沉默。沉默是很難受的,沉默一秒到兩秒之後,再次主動開口:母後一直在繡菊花……這會給觀眾一種沒話找話的既視感。在通過你之前的生氣、沈默,就會給觀眾營造出一種就算你生氣了,但至少還遵循著兄恭弟敬的美德。然後等說完這句,該元誠開口說:一定是為了重陽用的。」

  周傑侖若有所思,而許鑫還在繼續替他剖析:

  「你看,從你心疼母親,到來見兄長詢問母親病情,發現兄長漠不關心而生氣,再從生氣選擇了隱忍,保持兄弟之間的友愛而不發火,在到給元吉臺階下……

  這一個鏡頭裡,你那種忠於母親,照顧兄長,友愛弟弟的形象就完全建立起來了,懂了沒?你這種形象只要立住了,那麼你今天下午拍的那段鏡頭就會順理成章的幫觀眾在心裡,完成一種「孝道」與「君臣」之間的那種掙紮感。

  你想要兄恭弟敬,父母恩愛。但後來發現父王謀害母后而掙紮,又因為心疼母親親自喝下那碗毒藥而憤怒,最後答應幫助母后……這一切的角色心態轉變,是合理的,是自然的。

  而最後結局你的自殺,就可以用一個非常符合咱們天朝人理念的「自古忠孝難兩全」的概念,來詮釋傑王子這個人的悲壯,以及帝王家的冷酷無情。就這麼一下子,戲劇張力就有了,懂了麼?」

  「……就這麼簡單!?」

  周傑侖的眼神一下就直了。

  只覺得聽到了對方的話後,一下子,傑王子在他心裡就有了一個非常具體的形象。

  忠孝難兩全,心疼母親,敬畏父親……

  傑王子的形象忽然就出現在了心裏面。

  本能的擡頭,看著手裡握著劇本的新朋友,他滿眼不可置信:

  「真就這麼簡單嗎!?」

  「簡單個屁。」

  誰知聽到他連續兩個反問後,許鑫卻翻了個白眼:

  「要真這麼簡單就好了。我和你說的一切,只是讓你從表象上給觀眾一個概念。但怎麼演,怎麼弄,你還差遠了呢。莪告訴你這些,就是想讓你明白,身為演員你首先要做的是琢磨人物內心,而不是兩隻眼睛滴溜溜的在那亂轉……演戲哪有那麼簡單的,開玩笑呢?」

  「呃……」

  原本以為自己一下子融會貫通的周傑侖先是愕然……

  隨即有些尷尬:

  「可在你嘴裡聽起來好簡單喔。」

  「廢話,我是導演,我是電影的拍攝者,當然有著自己的理念了。而我剛才說的,就是我心裡要拍攝時的形象。而作為演員的你是闡述者、是表達者,你聽著明白,可演技怎麼表達我需要的東西,才是真正的難點。懂了吧?」

  「……嗯,雖然聽你這麼一說,又覺得很難搞的樣子。但至少我明白了……謝謝!」

  「不客氣,應該的。」

  許鑫擺擺手:

  「來,我現在給你講一下你可以用到什麼技巧……」

  片刻後。

  一身玄底紋金繡的蟒袍穿在身上,頭戴金冠的周傑侖和許鑫一起走了出來。

  「誒,明天早上打球嗎?」

  「明天?」

  許鑫想了想,點點頭:

  「能打。」

  「要不要在叫些人,我們來3V3?」

  「……你到底是來拍戲還是幹嘛的?癮咋那麼大呢。」

  許鑫有些無語。

  周傑侖笑了笑,接著很自然的扭頭看了一眼跟在後面的幾個安保,沒在說話。

  倆人直接朝著燈火通明的宮殿裡走去。

  ……

  「嗯……照你這麼說,這段確實可以這麼改。」

  夜晚,宮殿內。

  張一謀聽到了許鑫的話後,點點頭:

  「這裡確實是疏忽了。」

  而聽到這話,許鑫還沒開口,周傑侖就問道:

  「張導,那我按照許鑫給我的思路那麼表現,可以嗎?」

  「可以。」

  張一謀頗為讚賞的看了許鑫一眼,對一旁的劉國楠說道:

  「把劉葉喊來,這裡改一下戲。」

  「……好的。」

  劉國楠又看了許鑫一眼,眼神莫名。

  但沒多說什麼,直接去喊劉葉了。

  憑心而論,劉**帥的,不過……他似乎是體驗派的路子,劇組裡穿服裝時間最長的就是他。

  總是能看到他穿著服裝一個人在那來回踱步,嘟囔著,咕噥著,不和任何人交談,默默體驗角色。

  但得承認。

  人家的水平就是好,駕馭元祥這個角色沒一點問題,今天下午的拍攝就看出來了。

  等人過來,張一謀一說,劉葉就拿筆把許鑫那段話改到了自己的劇本上,接著就點點頭離開,一個人去那做準備了。

  顯得多多少少有點自閉。

  但許鑫卻對對方這種狀態挺佩服的……

  他始終覺得體驗派的人都是瘋子……因為這種流派是真的容易自己把自己給玩沒了。

  陷入到人物之中拔不出來,按照於老師的話來講,這行天才多,但抑鬱癥更多。

  所以他更喜歡布萊希特體系。

  深入角色,駕馭角色,卻又獨立自己的人格。

  而準備的差不多了,大傢夥就準備開拍。

  許鑫這時候卻發現……

  龔麗沒來。

  張一謀也發現了,納悶的問道:

  「龔麗呢?」

  劉國楠趕緊按著對講機來問。

  另一邊的人就趕緊去找。

  大概過了五六分鐘……對講機裏傳來了消息:

  「劉導,龔老師這邊說身體不舒服……」

  「……」

  「……」

  「……」

  劉國楠沉默的看向了張一謀。

  張一謀沉默的皺起了眉頭。

  許鑫也沉默。

  可他想了想後,卻對張一謀低聲說道:

  「張導,我去看看?您先拍三個王子的戲?」

  「……你?」

  張一謀眉頭皺的更緊了。

  其實按照道理而言,他這種級別的導演……演員跟他面前和他對著幹,那就純粹是廁所點燈,找死。

  開什麼國際玩笑,跟張一謀對著幹?

  嫌命長了?

  但唯獨龔麗是例外。

  一來,倆人是互相成就的。

  對方能有今天的地位,不僅僅只是自己的功勞,同樣還有對方的功勞。

  不然,西方人也不會說「龔麗就是張一謀的繆斯女神」這句話。

  二來……

  前女友和前男友憑什麼不能對著幹?倆人在一起吵架拌嘴估計比這時候還激烈呢。

  因為都熟悉對方,所以才會彼此格外包容。

  這也是倆人在許鑫眼裡頗有些往事隨風意思的感情基礎。

  三……

  其實張一謀的脾氣真的挺溫和的。相處這些天,整個團隊裡的人都能感受得到。

  在說,雖然沒人和自己聊過這些事情。但許鑫心裡跟明鏡一樣。

  龔麗不是氣張一謀,而是因為那個就在旁邊坐著不說話的製片人。

  而見張一謀還在猶豫,許鑫語氣變得輕鬆了一些:

  「您放心,我都擋兩刀了,在多擋一刀也不礙事。那我去了?」

  「……」

  張一謀抿了抿嘴。

  最後點點頭:

  「嗯。」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37 PM

087.光明正大

  「導演,許導演!」

  因為劇組都來到了宮廷內,就剩下了一些群演和工作人員。

  許鑫剛下臺階,就聽見有人喊自己。

  扭頭一看……

  還保持著那個宮裝頭型的趙莉影一路正往這邊小跑。

  「……」

  許鑫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可想了想……

  眉頭悄然隱去。

  他一邊往龔麗的車那邊走,一邊問道:

  「怎麼了?」

  「呃……」

  明明內心裡已經想好了說辭,可此時此刻往這位許導面前一站,她忽然腦子裡一片空白……

  而許鑫見她不說話,索性他先開口吧:

  「手裡拿的是什麼?」

  哦對!

  趙莉影趕緊回神:

  「是煙……我……我給您買了條煙……」

  「……」

  許鑫腳步一頓,扭頭看了一眼這姑娘手裡的塑膠袋。

  首先,是中華。

  在一看露出來的盒子側面,顯示的是軟包。

  一條中華的價格是六百多。

  但六百多少許鑫還真沒太留意。

  他拿家裡的煙抽抽習慣了。

  可是,饒是如此,都足夠讓許鑫的眉頭皺了起來。

  你一個小群演,一天才賺多少錢?

  就送這麼貴的東西給我?

  你瘋了不成?

  而看著許鑫皺起的眉頭,趙莉影心裡一慌,趕緊說道:

  「我……就是……看您抽菸……也不懂,人家推薦我買這個……對不起,許導,我就是……想謝謝您……沒別的意思了……真的……就……」

  她都開始語無倫次了。

  顯然,許鑫這一個眉頭皺的,給她了許許多多的壓力。

  「……」

  許鑫沒說話。

  想了想,接過了塑膠袋。

  但卻摸出了錢包,從裡面拿出了一沓錢。

  趙莉影本來因為他接了煙,心裡還挺高興的。可見他拿錢,趕緊搖頭:

  「不不不,導演,我沒這個意思……」

  許鑫沒搭理她。

  數了七百後,直接伸到了她面前:

  「要麼錢拿走,要麼你走人。」

  「!!」

  趙莉影的臉色瞬間就白了。

  顯然,她預想到了很多種情況,卻唯獨沒有這一種。

  而許鑫則直接把錢放到了她那件拉鏈短袖的側兜裏後,說道:

  「我還有事,你別跟著來了。我收這煙,給你錢,就是想告訴你,與其搞這些沒有用的,倒不如好好琢磨琢磨演技。想在這行站住腳,要麼拼演技,要麼拼運氣,要麼拼命。明白麼?……行,你去吧。」

  說完,他擺擺手,不在理會這個忽然開始展露出來鑽營心思的龍套演員,加快了往龔麗那邊走的速度。

  至於後面的女孩什麼表情,又什麼時候離開的,壓根就沒在他的心裡。

  ……

  一路走到了掛箱門口,他敲了敲門。

  很快,掛車旁邊的小窗戶裏出現了丁麗麗的影子。

  接著門就被打開了。

  「丁姐。」

  許鑫客氣的喊了一聲,接著問道:

  「龔老師在裡面呢?」

  丁麗麗其實對這小孩的印象不錯。

  聰明、機靈。

  於是點點頭:

  「進來說吧。」

  「誒,謝謝丁姐。」

  上了車,往沙發上一看,他就瞧見了正側躺在單人沙發上閉目養神的龔麗。

  禮貌打了個招呼:

  「龔老師。」

  「……」

  龔麗睜開了眼,看了一眼他手裡拎的黑塑膠袋,來了一句:

  「給我送禮來了?」

  「不是,是一小演員給我送的禮。」

  許鑫笑著拿出了裡面的中華煙讓龔麗看到,接著放到了一邊。自顧自的解釋道:

  「一個小龍套,我給了些關照,非要弄這一套。還讓我損失了七百塊錢。」

  一聽這話,龔麗來了興趣:

  「怎麼?把錢給人家了?」

  「肯定啊,她們這些龍套一場才賺多少?」

  許鑫點點頭,直接坐在了距離他最近的沙發上。

  而丁麗麗見龔麗看到對方落座後卻沒吭聲後,便明白了意思,拿出了放著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茶壺,給許鑫倒了一杯水。

  「茅根水,去濕氣的。」

  聽到她親自解釋,許鑫客氣的雙手接過,嘗了一口。

  還行,甜絲絲。

  有甘蔗還有玉米的味道。

  挺奇怪,但不難喝。

  想了想,他一口氣喝光後,衝著丁麗麗說道:

  「丁姐,要不茶壺給我吧……一路小跑,確實渴了。」

  丁麗麗點點頭。

  一壺水而已。

  可龔麗卻忽然笑了。

  笑著反問道:

  「怎麼?是來跟我訴苦來了?」

  「沒沒沒。」

  許鑫趕緊搖頭:

  「哪能啊……張導聽說您不舒服,讓我來看看您。」

  接過了丁麗麗遞來的茶壺,又給自己倒一杯水後,順著這話,許鑫說道:

  「龔老師,您感覺怎麼樣?」

  「……」

  龔麗定睛看了看他,忽然搖搖頭:

  「行啦,別整那些虛頭巴腦的。你剛才能遞來這瓶花露水……」

  她一指放在旁邊櫃子上的那半瓶六神,繼續說道:

  「說明他肯定和你說了對吧?……還行,他看樣子挺喜歡你的,我多少年沒見他和哪個年輕人這麼親近了。」

  「呃……」

  許鑫一聽這話,想了想,先是點頭:

  「張導確實對我特別好……不過您有件事猜錯了。您的事情……張導一個字都沒和我提,是我自己猜出來的。」

  「……」

  龔麗一楞,忽然來了興趣:

  「你猜出來的?」

  許鑫應了一聲:

  「嗯,自己猜出來的。」

  「哦?……說說。」

  她按著靠背上的調節按鈕,把單人沙發一點點的升了起來,不再是那副半躺的模樣。

  「你都猜出來什麼了?」

  可許鑫卻反問了一句:

  「我要是說對了,龔老師……您能回去不?張導那邊還等著您呢。」

  「那你要是猜不對呢?」

  「猜不對?猜不對我就給您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行不行?」

  「……」

  龔麗又一楞。

  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

  他的眼神裏蕩漾著的,是自信。

  無比的自信。

  但卻沒有任何鋒芒。

  是藏起來了?

  還是……

  想了想,她點點頭:

  「行呀,那你說吧,你都猜到了什麼了?」

  「我第一次見到您,是在試裝上面。」

  「嗯。」

  「當時莪就覺得您雖然妝畫的高貴冷艷,但眼神不太對……您在生氣。」

  「……」

  龔麗眼裡閃過了一絲意外。

  想了想,她說道:

  「然後呢?」

  「當時我挺納悶的,不理解您為什麼生氣。」

  他沒選擇在這方面多講:

  「後來中午我們一起吃飯,張導出去了一趟,回來後臉色有點難看……他應該是見您去了吧?」

  龔麗沒回答。

  許鑫也沒深究,繼續說道:

  「下午,我就發現那位張維平老師走了。」

  「……」

  「當時我也沒在意,沒把這些事情連在一起。可後來……您記得我那個同學吧?那個女孩。」

  「嗯。」

  「當時我倆在屋子裡聊天……」

  話剛說到這,忽然,他瞅著龔麗的眼神就有些不對勁。

  趕緊搖頭……

  「您別誤會,是真的在聊天,敞開門的那種。然後呢……林助理來了,拿了一份蔣嬋的劇本……「

  「……?」

  這下,龔麗又露出了意外的模樣。

  就見許鑫點點頭:

  「對,我就是從林助理那知道了原來的演員李漫那邊出了些問題,我同學能拿到這個劇本,是作為備選人待命。」

  「……」

  「然後我就在琢磨這是怎麼回事,其實您試裝那天的下午還有件事,就是張維平老師不見了之後,我和張導一輛車,您的車跟在後面往這邊走的時候,張導忽然跟程導來了一句:張維平老師晚上坐飛機離開,新的製片人會過來。那時候,程導下意識的回頭看了後面您的車一眼。我看到了他的眼神……

  當時我就在想,為什麼「二張」的事情,張導卻是要成為負責溝通的那一個。到底在溝通什麼?而程導又為什麼要看您的車。所以,就是在那時候,想到您上午那種冷冷的表情,我就猜到了您和張維平老師應該是有理念衝突的。「

  聽到眼前這小孩用「理念衝突」這種詞,龔麗笑了笑。

  笑的很是不屑。

  雖然明白人家是在往好了說……

  接著就點頭:

  「然後呢?」

  「然後就是今天張導帶我來見您,您那句「蔣嬋去哪了」的話……蔣嬋這個角色,因為我那個同學拿到了劇本,所以我知道她是穿插整個故事的那個配角。而龔老師您應該是聽到了什麼風聲,知道了蔣嬋這邊的戲份要往後延,所以不滿,但又因為我在,不好對張導發火,所以才拿話點張導的,對吧?」

  「你也知道你是被拉來的擋箭牌了?」

  龔麗還是沒給他任何肯定的答覆,只是反問了一句。

  可許鑫卻笑著說道:

  「能被張導拉著當擋箭牌,多少人求都求不來呢,對吧?」

  「……」

  事到如今,龔麗也沒必要聽下去了。

  因為她已經聽出來了,這孩子確確實實是根據一些蛛絲馬跡,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給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於是直接問道:

  「你的解決方案是什麼?讓你的那個同學頂上來?」

  「沒錯。」

  許鑫點點頭:

  「您今天不滿,其實也是對那個新來的製片人不滿,對吧?……我猜猜,他應該是讓您等李漫?」

  「……嗯。」

  「不能等。」

  「……」

  忽然聽到許鑫來了這麼一句,龔麗嘴角一抽……

  忍不住來了一句:

  「小許啊……剛才還挺穩當呢,這會兒你著急什麼?」

  她不是說許鑫著急說「不能等」,而是說許鑫太著急想把自己的同學推上位了。

  可許鑫卻搖搖頭:

  「不,我的意思是您不能等。因為那個李漫只是一個新人演員……您可以等,那是因為您和張導的交情在這擺著。但等時間長了,那就是對您這邊……無論是咖位,還是面子,都是有損害的。」

  「……」

  龔麗一怔。

  「雖然這對我同學也有好處,但我實話實說,龔老師,您多等一天,損害的是您自己。而您之所以今晚會說身體不舒服,其實也是因為顧忌到張導的感受,不是麼?」

  「……」

  「我今天之所以過來,一方面是不想讓張導為難,他的權威不能受到損傷,所以想趕緊請您過去。而另一方面……我其實就是在想……張導為什麼會允許我那個同學作為備用計劃……龔老師,我就在想……如果這個李漫是張導親自選的人,那麼您未必會用這種方式來表示自己的不滿,對吧?因為我看得出來,您其實特別遷就張導……特別……寵他,對吧?」

  「……」

  這下,沈默的龔麗眼神裏終於出現了一抹柔軟的變化。

  「唉……」

  一聲長嘆,她搖搖頭:

  「連你都看出來了,他怎麼就看不出來呢?」

  「不,張導看出來了,所以才會同意我同學做替補,不是麼?他其實才是最為難的,張維平老師那邊是他的朋友,而您這邊也是……偏偏,您二位的關係水火不容,夾在中間的他才是最難受的。」

  許鑫的語氣也柔和了下來:

  「他左右為難,想讓所有人都滿意,所以,一方面替您找好了備用方案……這說明他從一開始,其實就不想損害您任何的面子。畢竟傳出去您等一個新人演員……這話很難看,他是真心實意的在維護您。而另一方面,他也必須要對張維平老師負責,所以,他給出了他的誠意。兩億多投資下去的劇組,全劇組都在等這個李漫回來。最難的……是他才對。」

  「……」

  龔麗抿起了嘴。

  接著忽然憤憤不平的來了一句:

  「那他憑什麼不幫我!?」

  多少委屈,不滿,全在這一句話裡面了。

  「因為他是導演,要顧全大局。」

  許鑫裝作什麼都沒聽到一般,給出了回應:

  「龔老師……您就別讓張導為難了,行不……您先去拍戲,然後拍完,找張導再說這件事。我這邊也著急讓我同學上位呢啊!」

  「……」

  龔麗本能的無語。

  因為她看出來了這孩子是在開玩笑。

  可玩笑裏,似乎又夾雜著真心實意。

  而且……她也明白,對方說的沒錯。

  站在自己的角度,她如果繼續這麼委屈下去,那就是親者痛仇者快。

  她越委屈,張維平越高興。

  倆人的仇是解不開的。

  至於什麼仇……她不會和眼前這孩子說。

  那是她與他的私事。

  但確確實實,她不能繼續委屈自己了。所以,蔣嬋的戲,開的越快越好。

  李漫不能回來,因為回來了,她自己就會不開心。

  可同樣的……

  真的要為難一謀?

  讓全劇組的人都看到自己把他晾在那?

  傳出去了會給他惹多少麻煩?

  想到這,她的腰已經要從靠背上挪開了。

  可又有些氣不過……

  憑什麼啊……

  而察覺出她眼神變化的一瞬間,許鑫忽然來了句:

  「龔老師,咱先出去吧,今天這場戲之後,這新製片人也來了。所有矛盾就可以擺在明面上說了,對吧?您是主演,周傑侖也是主演……主演肯定要和製作方表達自己的訴求的。畢竟,兩個多億扔在這,劇組一拖再拖……那也是和錢過不去,不是麼?」

  「!」

  瞬間,龔麗的眼睛亮了起來:

  「小許,你和周傑侖……」

  「我倆挺熟的。」

  許鑫笑著點點頭:

  「好朋友。」

  「……」

  龔麗看著眼前微笑的年輕人……

  好朋友?

  騙鬼呢?

  下午你倆講戲時候那種生分……能是好朋友就出鬼了。

  不過……

  「今晚我打算找一謀和姜誌強聊聊。」

  聽到這話,許鑫搖搖頭:

  「傑王子的戲有我在,拍的應該也會很快。張導這邊還有奧運會的事情呢,挺忙的。「

  「……呵。」

  忽然,聽懂了他潛臺詞的龔麗笑出了聲。

  接著直接站起了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小許……」

  「嗯。」

  「原來贏的最多的人,是你啊。」

  聽著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許鑫同樣站起了身,笑著搖搖頭:

  「不,龔老師,我只是不想讓張導為難。」

  「走吧。我好多了。」

  龔麗沒回應,而聽到這句話後,許鑫點點頭:

  「誒,那我先回去讓他們準備一下。」

  ……

  當許鑫回來的時候,張一謀瞬間目光就鎖定在了他身上。

  許鑫看了一眼鏡頭裡面的周傑侖、劉葉、秦軍傑三個人,對張一謀微微點頭。

  「……」

  張一謀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容,心算是放到了肚子裡。

  ……

  「先休息吧~母后~~~~」

  許鑫拉了個長音,指著劇本繼續說道:

  「你要表現出來那種無奈,明白吧?這一場戲裡,你要表現出驚慌、無奈、擔憂這三種情緒。先是看到母后發病,是驚慌。然後是母后執著要繡菊花的無奈,最後才是聽到她讓你先見哥哥們的擔憂。你不要去強調你的眼神,你就盯緊母后,懂麼?盯著她……」

  等龔麗畫好了妝出現時,眾人布景的功夫裡,許鑫開始強調強調再強調。

  周傑侖同樣點頭:

  「嗯,我懂。」

  「真懂?」

  「懂!」

  看著他那堅定的模樣,許鑫心裡稍微鬆了些。

  這時,他忽然聽到周傑侖來了一句:

  「龔麗姐的身體好些了嗎?」

  「呃……」

  許鑫楞了楞,點點頭:

  「嗯。」

  周傑侖又看了那邊低頭看劇本的龔麗一眼,低聲問了一句:

  「她和導演……有矛盾喔?」

  「……」

  這下,許鑫是真意外了。

  「你……」

  「那天,試裝那天中午,我有看到他們在吵架。」

  周傑侖的聲音依舊很低。

  聽到這話,許鑫在心裡把種種念頭過了一遍後,低聲說道:

  「不是和張導,是和製片人。」

  「呃……」

  看得出來,周傑侖挺意外的,但也不多問:

  「這樣啊……」

  「嗯。」

  許鑫也不在多說,拍攝繼續。

  ……

  有了許鑫在,周傑侖的戲真的是順當了許多。

  一場母子重逢的戲拍的相當順,只用了三條就直接搞定。

  而這會兒時間還不到9點。

  張一謀檢查了一下今天的拍攝片段後,點點頭:

  「可以,大家收工吧。」

  吩咐了一聲,他對許鑫招手:

  「小許,走,去開會。」

  「嗯,好的。」

  許鑫應了一聲,跟著張一謀往外走。

  奧運團隊的人就在外面的帳篷裏等著呢。

  可張一謀剛出了宮殿,就來了一句:

  「你和龔麗都說什麼了?」

  「就勸唄。」

  許鑫搖搖頭:

  「說了一些……我猜出來的東西,比如她和張維平老師關係很僵。」

  「……」

  張一謀腳步一頓。

  「又說了您夾在中間為難。」

  「……」

  「反正最後能勸就勸,我大概的意思是龔老師這邊只要加快進度,早點拍蔣嬋的戲,就能讓李漫退出,楊蜜來上位,張維平老師就等於吃癟了。」

  「……嗯?」

  張一謀眨了眨眼,看著許鑫的眼神都驚了。

  小夥子,你還是不是認錯人了?

  這話你跟我說?

  找錯人了吧?

  你清醒點啊!

  可許鑫卻搖搖頭:

  「張導,龔老師就是衝著這一點,今晚才答應出來的。她只要能拍,那咱們劇組就能正常運轉。反正拍攝計劃在您這裡……我能做的就這麼多了。要是實在拖不住……您就考慮考慮楊蜜吧,行不?」

  「……」

  這話一出,張一謀一下就弄懂為什麼許鑫會和自己說「背著自己把李漫換成楊蜜」這件事了。

  換不換人,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讓龔麗有了一個拍攝的理由……

  只是……

  「萬一李漫回來了你怎麼收場?」

  張一謀想到了最壞的可能,忍不住問道。

  可許鑫聽到這話後,心裡卻一動……

  這話的意思……難道張導已經……

  想了想,他沒問,只是搖搖頭:

  「大不了回家繼承家業,當煤老闆去。」

  「……」

  張一謀嘴角一抽……

  隨即沒好氣的來了一句:

  「奏木個出息!」

  白話:就沒個出息!

  聽到這話,許鑫嘿嘿一笑:

  「那咋辦嘛~」

  「……唉!」

  張一謀嘆了口氣,搖搖頭:

  「走,開會。」

  「好嘞~」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41 PM

088.嗨呀,半步崩拳!

  快十點,創意小組的人往外走時,許鑫忽然看到宮殿的角落帳篷裏,有幾個年輕人正在吹著電扇,在那掛蚊帳。

  「張導,那是……」

  張一謀順著許鑫指的方向看了過去,說道:

  「留下來看東西的,一些道具這些不方便拿的,都放在這邊了,晚上得有人看著。」

  「哦哦。」

  許鑫恍然大悟。

  心裡感慨著這些劇組工作人員的不易……蚊子什麼的就不說了,這會兒才四月份,要是等到六七月份,在這邊得熱成什麼樣?

  真夠辛苦的。

  而等走到了車子旁邊的時候,張一謀又來了句:

  「小許,你跟我走。」

  「呃……好的。」

  正打算上金龍的許鑫應了一聲,直接跟著張一謀上了商務車。

  今天程曉東沒在這裡,車裡算上林助理和沈助理以及司機,一共五個人。

  許鑫就坐在張一謀邊上。

  車子發動,往回走的時候,就聽對方問了一句:

  「今天拍的戲份,要是你來拍,你會怎麼拍?」

  「呃……」

  隨著張一謀的話,許鑫把今天所拍攝的一切都在腦子裡快速的閃回了一遍。

  可想了想後,卻只能搖搖頭:

  「我……不知道。感覺您拍的沒什麼問題啊……」

  「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是你,你作為導演,你想怎麼拍?」

  「……」

  許鑫又一次沉默。

  思考。

  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

  「可能……在拍傑王子和皇后的戲份時,我不會向您一樣,把整體的色彩設計的依舊那麼絢麗。」

  「原因呢?」

  「原因……我覺得皇後應該是特別疼傑王子的吧?您拍的時候,色彩畫面越絢麗,我就越覺得……壓抑。不管是皇后的妝容、還是周圍布景的顏色,它金碧輝煌,奢華無比,但越看我越覺得深處在這種環境中的所有人……

  包括皇帝在內,所有人的心都是空的。特別麻木,就像是一群行屍走肉……首先看不到皇帝對皇后的一點點愛意,而皇后對自己不是親生的兒子又有著一種極為扭曲的愛。自己的兩個兒子一個戍邊,一個年幼卻和母親不親。這個家庭……

  我覺得這方面您改的特別棒,那就是用遠比《雷雨》的周家更金碧輝煌的皇家、王宮來襯托這種空洞的本能。讓帝王、皇后這些人在這座壓抑的皇宮裡……似乎失去了所有人該存留的欲望……或者說,過的想是一群行屍走肉一般的怪物。」

  他一邊說,張一謀一邊皺眉。

  而許鑫在把場景和《雷雨》原著進行對比後,說道:

  「所以我就在想……如果說原型為《雷雨》裡周家夫人繁漪的皇后心裡如果還存留一份柔軟的話,那麼一定是元傑。元傑對母后就是單純的母子關係,他孝順、真正關心著母親……我覺得吧,母后這個角色不需要救贖,但她卻需要保留那最後的尊嚴。

  而她最後的尊嚴,應該就是自己的兒子元傑了。所以……作為一名母親,兒子來的時候,色彩應該要樸素一點,讓人忽略掉她皇后的身份,而是發現原來她還是一名母親……所以要是我來拍,我會拍的樸素……

  或者說雅一點。皇后應該像是一位洗盡鉛華的慈母,沒有什麼淩厲的妝容,溫暖而慈祥。可後來發現皇帝要害她後,色彩要非常絢麗,可偏偏她的衣服應該依舊維持著那種淡雅的模樣。證明她在掙紮。讓兒子跟自己謀反,殺了皇帝,天下有哪個母親讓兒子上戰場的時候不擔憂呢?

  所以,色彩的絢麗,是代表她皇后的身份,可身上那件樸素的衣裳,應該是她最後那一絲身為母親的慈祥。這樣可以體現出來那種掙紮感……這是我的拍攝思路。」

  「……」

  張一謀的眉頭忽然皺的更緊了。

  他對小許印象特別好,這點別說創意小組的人了,連劇組的人也都看出來了。

  沒什麼說的。

  50年生人,如今亦是56歲的他遇到了這麼一個挺好的苗子,說沒一份傳承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

  這年輕人懂事,會辦事,謙遜,還有著一種可以讓所有人都覺得舒服的聰明。

  他就想提攜一番。

  不是說帶給他什麼地位的提升,而是純粹的想要引導一下這個年輕人,給他提前做好身為一名導演的準備。

  所以,今天的本意,是和他聊一聊導演思路,啟發一下他自己的思考。

  可沒想到……

  隨著他的一番話語……

  怎麼忽然覺得……他說的是對的呢?

  皇后這個角色……是不是有更多深挖的可能?

  為皇后、為妻子,她肯定是不合格的。

  可作為母親呢?

  她難道沒有一絲一毫的光輝?

  那種屬於封建時代女性哪怕作為皇后,也依舊無法逃離的桎梏與枷鎖……

  「……」

  下意識的,他捏住了下巴。

  眉頭緊皺。

  而許鑫那邊卻挺忐忑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說的對不對。

  但愛因斯坦不是說魯迅曾經說過麼?

  一萬個人眼裡就有一萬個哈姆雷特眼裡的哈利波特。

  《雷雨》這部作品偉大的地方在哪?

  那就是百種人看百樣事。

  許多人都能在「周」、「魯」兩家的人之中,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一份悲哀。

  這也是為什麼它是無論導演還是演員的必修課的基本原因。

  而在許鑫眼裡,他看到的就是繁漪這個小少婦……哦不對,周家大奶奶的悲哀。

  雖然他估計等這電影上映後,來觀影的觀眾裏絕對少不了主要是來看周傑侖的粉絲們。可就文學性而言……他真的覺得皇后這個角色才是全篇裡面最出彩,也是文學意義最深的那個。

  當然了……他說歸說,卻也沒那個自信,覺得自己有資格指教張導。

  那是開玩笑呢。

  人家從手指頭縫裡流出點東西,都夠自己學的了。

  但這不是討論麼。

  張導不在乎自己怎麼看他怎麼拍,而是想問自己會怎麼拍。

  他現在……能想到的唯一東西,就是皇后這個人物的深度。

  所以選擇了實話實說。

  只不過……

  張導您倒是說話啊!

  怎麼眉頭又開始擰上了?

  等了一會兒,確定張導在思考一些事情後,許鑫悄瞇瞇的拿出了手機。

  沒有新信息。

  最後一條楊蜜發來的信息,是在晚上吃飯的時候那一條「半步崩拳,哦吼」的信息。

  想了想,他發了一條:

  「我往回走了。」

  「嗡。」

  楊蜜秒回:

  「我在看劇本,你回來給我打電話,我室友回來了,要關燈,我上你那屋去。」

  「……」

  許鑫心頭一熱……

  下一刻趕緊搖搖頭。

  嗯,還是健身健少了。

  ……

  張一謀沉默了一路,等到被酒店的減速帶顛簸驚醒時,他下意識的看向了車外。

  回酒店了。

  「……」

  收回了眼神,他扭頭看向了旁邊的許鑫:

  「小許。」

  「張導您說。」

  「你剛才說的元傑和皇后那一幕,今晚回去設計一下場景……這一幕你改一下,明天拿給我看看。」

  「……啊?」

  許鑫一懵。

  就見張一謀點點頭:

  「你的拍攝思路很不錯,明天拿個詳細點的劇本給我,把皇后的衣著、妝容,大概弄個草圖出來,咱們改一下試試。」

  「……啊????」

  許鑫更懵了。

  可卻見他臉上出現了一絲笑容:

  「很不錯的思路。」

  「……」

  許鑫徹徹底底的無語了。

  不是……

  您老人家距離被我架空好像不遠了吧?

  ……

  「我回來了,你上來吧。」

  「嗯,你先去洗澡。」

  「?」

  回了一個問號,許鑫滿心的無語。

  這娘們在說什麼?

  誰知道那邊也回了個問號:

  「?你睡覺不洗澡的?」

  誰跟你睡覺啊!

  帶著荒唐,他再次回復道:

  「你不是要上來嗎?」

  「對呀,那你也先洗澡啊,我是來看劇本的,一會兒你要是想洗澡睡覺,莪不是……怕你尷尬嘛。所以你先洗,洗完了我在過去。」

  「你洗了嗎?」

  「洗了呀,香噴噴的~在劇組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洗澡,不然我可受不了。」

  「好,那一會我聯繫你。」

  「嗯。」

  放下了手機,許鑫總覺得倆人聊天的內容有些不對勁。

  不過確實這會兒時間也不早了。

  走進了衛生間,飛快的沖了個澡,洗去了一天的汗熱燥塵,裹著毛巾出來後,他給對方發了一條:

  「你上來吧。」

  發完,穿上了一件寬鬆舒適的籃球褲衩加大背心,他打開了筆記本電腦。

  張一謀說讓自己重新設計一下皇后與元傑重逢那一幕。

  倒沒什麼難度。

  臺詞什麼的都是現成的。

  主要是形象和場景該怎麼設計,這需要花點思考量。

  打開了WORD,拿著劇本對照了一下,他靜靜思考著……直到敲門聲響了起來。

  人剛坐起來,忽然就聽見門外響起了楊蜜的聲音:

  「啊?韋姐……您好。」

  ……

  手上還拿著一兜子零食和一瓶紅酒的韋蘭芳似笑非笑,看著眼前這個穿著短褲、棉T恤的女孩:

  「蜜蜜呀。」

  她歪了歪頭:

  「找小許有事呀?」

  「……」

  楊蜜也無語了。

  這算什麼?

  黃泥糊褲襠?

  這……

  能怎麼說?

  這姐姐是幹嘛去了?這麼晚才回來……

  正無語的時候,房門被打開。

  許鑫探出了頭:

  「咦?韋姐……這是幹嘛?「

  看著手裡拎著零食和紅酒的韋蘭芳,許鑫好奇的問道。

  「沒事呀,我想著喝杯酒再睡呢。這不下車就去買了,才回來……沒事,我進屋了。」

  用一種極盡曖昧的眼神瞟了倆小年輕一眼,她拿著房卡打開了門,推門走了進去。

  「……」

  楊蜜的臉不知何時已經紅透了。

  跟鑽洞一樣,鑽進了許鑫讓開身位的房間裡後,就要往寫字檯的椅子上坐。

  「誒誒,你坐沙發上去。」

  許鑫趕緊制止了她。

  「為什麼?」

  紅意未退的女孩納悶。

  「黃金甲有一個場景劇本要改,張導把這件事交給了我。我今晚得弄出來,明天早上給他看。」

  聽到許鑫的話,楊蜜點點頭,坐到了擺放著果盤和茶葉的茶幾旁邊。

  而許鑫走回寫字檯前的時候,目光從那還那又白又細的小腿上面一掃而過……

  想看。

  又不好意思,只能偷看。

  想了想,他點了一顆煙。

  「今天累不累?」

  「還好,威亞戲拍完後,我的戲就特別散了。這不,趕緊鑽蔣嬋這個劇本……」

  說到這,女孩似乎想問什麼……

  但最終沒開口。

  而是解釋道:

  「我那室友演陸無雙,她睡覺特別輕,我怕吵到人家,連燈都不敢開。就等你回來呢……那你別管我,你弄你的,我弄我的,好吧?」

  「好。」

  許鑫又借著答應的功夫,偷瞄了一眼這姑娘已經翹起來的腿。

  最後覺得這麼不行,趕緊強迫自己收回註意力:

  「那我就不管你了,喝水自己倒,杯子都是乾淨的。」

  「嗯。」

  楊蜜手裡捧著蔣嬋的劇本,靠在椅子靠背上低下了頭。

  這時候,她嘴角才出現了一絲有些得意的隱晦笑容。

  哼哼。

  白吧?

  哼哼哼~

  ……

  想體現母親那種溫柔……

  溫柔、慈祥……

  白色?

  素雅的那種白,但也不能失去一些日常生活習慣。

  而這座皇宮裡的人都偏好金色。

  白衣上面有些金色的裝飾來點綴。

  不應該太多……

  點綴就夠。

  頭上的髮釵也應該有著一種洗盡鉛華的素雅。

  與那種濃烈的妝容呈現反比的那種素雅……

  「劈裏啪啦~」

  在文檔上面寫下了自己需要註意的特質後,他又拿起了旁邊的記事本。

  翻開了新的一頁,拿著鉛筆開始勾勒一個女性柔美的輪廓。

  不知不覺間,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

  隔壁。

  咯吱咯吱。

  韋蘭芳咬著嘎嘣脆的妙脆角,手裡的茶杯裏原本滿杯的紅酒還剩下了三分之一。

  看著電視裡的她想了想,忽然按下了靜音鍵。

  然後從床頭站了起來,把耳朵貼在了牆上。

  「……」

  一片混沌。

  什麼動靜都沒有。

  她有些納悶。

  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小楊……不叫的嗎?

  哼哼兩聲總該有的吧?

  難道結束了?

  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手錶……

  才二十分鐘?

  小許……

  你行不行啊~

  她臉上露出了頗有些替對方不爭氣的模樣。

  年紀輕輕的,咋回事啊你。

  ……

  「哈……唔。」

  手背捂著嘴巴打了個哈欠。

  女孩眼裡擠出了兩滴眼淚。

  想了想,她看了一眼拿著筆記本不停在寫寫畫畫的許鑫,看著對方那專註的模樣,悄悄的站起了身。

  剛才她就想看了。

  這是畫什麼呢?

  不會是畫我吧?

  哎呀~

  下意識的扣緊了五根可愛的腳趾,她踩著拖鞋走到了許鑫身邊。

  許鑫下意識的扭頭看了她一眼,說道:

  「怎麼了?」

  「……看看你畫什麼呢。」

  看著記事本上的宮裝女子……雖然沒有五官,可通過那華麗的畫風與清新典雅的那種神韻,楊蜜看一眼就脫口而出:

  「皇后?」

  「咦?」

  許鑫眼裡閃過了一絲驚喜:

  「看出來了?」

  「嗯嗯。」

  女孩捧起了記事本仔細打量了一番:

  「看著就有股特別華麗的氣息……」

  「……」

  許鑫眉頭一皺。

  華麗不是他想要的。

  洗盡鉛華的那種素雅才是。

  「……怎麼啦?」

  看到他皺眉,女孩有些不解。

  「如果是華麗的話,那我就畫錯了。」

  許鑫搖搖頭,接過了本子。

  「我要的是身為母親的那種慈愛與溫柔。」

  「唔……」

  聽到這話,楊蜜想了想,一指畫上人物那頭頂的金釵:

  「那不要這些不就好了……你把頭盤的太莊重啦。改成那種溫柔一點的,類似這種的。」

  她說著,拿起了許鑫手裡的鉛筆,解開了自己的單馬尾。

  把頭髮歸攏了幾下,用鉛筆也不知道怎麼弄的,一個髮髻就盤了出來。

  「嗒噠~」

  她後退了兩步,對著許鑫轉了一圈,一股香風吹進了他的鼻息:

  「這種髮髻會顯得人很溫柔嘛。」

  說著,她側臉對著許鑫,指著後面那用來固定的鉛筆:

  「這裡換成一根簪子就好看啦。」

  「……」

  許鑫的目光鎖定在了那個就像是鼓包一般,但又有些不同的髮髻上面。

  想了想,點點頭:

  「那我試試。」

  「嗯。」

  隨意的抽出了鉛筆。

  三千青絲滑落。

  看的許鑫眼神又直了起來。

  「給。」

  鉛筆遞給了眼神呆滯的他,女孩看起來很自然的來到了電視下面的小冰箱裡,拿了一瓶礦泉水。

  沒紮起來的頭髮從耳畔垂落,遮住了那一抹微紅。

  「幫我擰開。」

  「好。」

  接過了礦泉水,不費什麼勁的就幫她擰開後,許鑫問道:

  「看完了?」

  「沒……其實我說實話,蔣嬋這個角色,就是個推動劇情的作用吧?她的演技反倒沒什麼。大多數她都是跪著給皇後端藥,然後只需要和大王子那表露出一絲小女兒一般的嬌媚和癡纏就可以了。以及最後那一段瘋魔的模樣……」

  「她的難點就在那一段瘋魔。」

  低下了頭,重新勾勒出了一個人頭的模樣,許鑫說道:

  「今天我特意看了一下你的所有劇本,前面你說的對。但最主要的就是她從皇宮裡得知自己喜歡的竟然是自己親哥哥的時候,整個人從驚愕到崩潰無法接受的那種瘋魔的狀態,是你的最難點。只要把握住這裡,其他的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

  「比如這樣?」

  聽到女孩的話,許鑫一擡頭,就看到對方做出了一個尖叫吶喊的表情。

  聲音不大,收著來的,不然這大晚上的一聲尖叫可夠瘮得慌。

  「啊~~~~……這樣?」

  「……」

  許鑫嘴角一抽:

  「你是遇到鬼了嗎?」

  「這是瘋魔呀,她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直接就瘋了,然後發狂一樣的轉身跑出去。」

  「那崩潰的情緒你怎麼表達?」

  「呃……也在裡面了呀。」

  「在裡面個屁。」

  直接翻了個白眼,許鑫搖搖頭:

  「你前面要有鋪墊,壓抑的鋪墊,才能映襯出來這份尖叫的悽厲與瘋魔。哪有直接尖叫的?蔣嬋先是意外,接著是驚訝,這是人聽到某種不可思議之事的第一反應。然後從這份反應裏,你開始往前推,從驚訝到不可置信,到不可能,到那種「這不是真的」的荒謬。好像這一切都是一場夢,最後才是認清現實後的那種崩潰。而這種崩潰之下的尖叫才是合理的。跟你這種直接叫……不知道的人以為誰偷你自行車了呢。」

  「你奪筍啊!」

  楊蜜直接無語了。

  咋不偷你自行車呢。

  不過她也知道……許鑫的話肯定是沒錯的。

  演技這東西往大了說,就是人的喜怒哀樂。可要真的細化起來,每一個表情都可以做到千變萬化。

  自己「尖叫」這條路是對的,只不過裡面需要挖掘的東西還很深。

  看了看時間,發現時間已經快要一點後,她說道:

  「我得走了。明天我是上午有戲,下午……我要不要去劇組找你?」

  「找我來幹嘛?」

  許鑫搖了搖頭:

  「好好弄你的角色,張導那邊我也在全力爭取。」

  他沒對楊蜜說今天都發生了什麼。

  因為沒必要。

  畢竟這事情還沒個準信呢,給她的期望越多,搞不好後面的失望就越大。

  但卻不礙著他使個小心機:

  「你就踏踏實實鑽研這個角色,萬一李漫回來了……我也努努力,讓你倆PK一次,到時候要能勝,那蔣嬋這個角色肯定就是你的了。」

  「……嗯。」

  聽到這話,女孩點點頭:

  「放心吧……行,那我走啦?你早點休息,知道嗎?」

  「嗯。」

  許鑫點點頭表示明白:

  「不送你了。」

  「不用……誒,對對對,差點忘了。」

  忽然,她似乎想起來了什麼,對許鑫勾了勾手:

  「你來。」

  「……幹嘛?」

  「你站這。」

  「幹嘛啊?」

  「哎呀你過來~」

  強行走到寫字檯前把他拉了起來,帶到了床邊後。

  楊蜜又走到了床頭,把倆枕頭拿到了他面前:

  「拿著,擋到肚子上。」

  「……」

  已經猜出來她要幹嘛的許鑫乾脆翻了個白眼:

  「你不會以為你剛學會這一招什麼……半步崩拳,就成武林高手了吧?」

  「試試嘛,於老師說這崩拳是透勁,隔山打牛,你懂不?」

  「嘖嘖嘖……」

  許鑫搖搖頭,感慨著把倆枕頭頂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來吧。」

  他看著躍躍欲試的女孩,心說看看這瓜女子到底要幹嘛。

  接著就瞧見這姐們擺出了一個動作……

  他不懂武術,所以不知道這起手式是個什麼東西。

  接著就看她在那比比劃劃的,不停的做出出拳的動作,似乎在找什麼感覺。

  「你這口氣頂住啊,我這半步崩拳威力很大的!」

  「……行。」

  她越說,許鑫就越瞧不上。

  還半步崩拳……

  我看你一步崩屁還差不多。

  「哈!」

  「嘿!」

  「誒~~~~」

  「哼!!!」

  屋子裡響起了各種各樣的怪動靜。

  如果這就是半步崩拳的話……許鑫不知道古往今來死在這一拳之下的都是什麼人……但他這邊肯定是無聊死的。

  這都一兩分鐘了,你還行不行了?

  而正打算開口的時候,忽然就見女孩腰一擰,帶著拳頭,用一種……很小幅度的肢體動作,往前踏了半步,在發力的一瞬間,藉助這半步的衝擊,把一拳打了過來:

  「嘿!嗨呀!」

  「噗……」

  拳頭擊打進了兩層枕頭上面。

  「呼。「

  女孩收拳,雙手化掌,緩緩運氣:

  「呼……」

  吐出一口濁氣後,她斜眼看了一下目光呆滯的男生,點點頭:

  「哦買哇,新德一路!」

  「……啥?」

  壓根就沒感覺到這什麼東西的許鑫直接翻了個白眼:

  「結束了吧?結束了趕緊滾蛋。」

  「……你咋那麼煩人呢!我威力這麼大的一拳!於老師說形意拳老霸道啦!」

  「形意拳要都你這樣,霸道不霸道我不知道,被打的叫爸爸我倒信。」

  看著憤憤不平的瓜女子,他隨手把枕頭丟到了一邊:

  「趕緊回去吧。」

  「哼!等著,等我任督二脈打通的!」

  「你咋不上天~」

  「略略略~」

  聽著他那哭笑不得的戲言,女孩吐舌頭沖他做了個鬼臉:

  「走啦,晚安。」

  「嗯,晚安。」

  「啪嗒。」

  房門關閉。

  許鑫擡眼看了一下那枕頭上還存在的凹坑,好笑的搖了搖頭。

  不過……

  自己好像看走眼了。

  回憶著女孩剛才踏出那半步時,寬鬆的T恤那跟海浪一樣的波浪,他眼神有些空。

  難道……

  不應該啊……

  怎麼也看不出來……

  咋可能那麼有貨呢?

  嗯。

  應該是錯覺。

  沒道理的。

  他堅信自己的老司機眼光,絕對不會看走眼。

  她肯定沒那麼大!

  假的!

  都是假的!

  可萬一要是真的呢……

  「嘶~~」

  察覺到念頭裡雜草叢生,他趕緊把這些念頭甩了出去。

  都一點了,趕緊忙活完劇本下班吧。

  不然這個夜可能要難熬了。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42 PM

089.光替

  「白色,只有裙角有一朵金色牡丹,然後腰帶是金鑲玉的樣子,對吧?」

  看著眼前的草圖,又看了看全新版本的元傑王子與皇後重逢第一面的劇本……雖然對話沒變,但卻多了許多場景描寫。

  比如皇后是在一盞孤零零的燈火前繡菊花,這點很好理解,表達的是那種孤獨感。

  再比如她穿的是一身白紗衣,遮掩了那豪放的宮裝,取而代之的是睡覺時的內斂、婉約的美感。

  還別說。

  看到了這劇本,張一謀的腦子裡就有了畫面。

  眼裡閃過了一絲滿意的神色:

  「做的不錯……不過這戲得放到後面補了,我讓服裝做幾板出來選一選。」

  「嗯,好的。」

  許鑫點點頭,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

  劇組進入拍攝的第二天,大家上工就得上的早一些了。

  不然按照昨天那種八九點鐘起來,到劇組化化妝什麼的,可能就到中午了。

  許鑫昨天弄到淩晨2點,結果沒成想今天7點就被喊了起來。

  是沈助理喊的他,通知他準備出發。

  根本沒睡夠。

  打了個哈欠的功夫,車子也駛出了酒店。

  橫店的早上不算特別繁華,車多,但人不算多。

  在他的哈欠聲裡,車子一路往大明宮那開。

  也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到地方後,迷迷糊糊的許鑫跳下了車。

  這才發現……張導他們來的算比較晚的了。

  來的時候首先許鑫就看到了角落裡的一個大帳篷裏,幾十?或者一兩百個女孩有的人弄好了宮女髮髻,有的人則是一種看起來很輕鬆的垂髮,正在裡面進進出出。而旁邊則是得有二三十個化妝師在那飛快的忙碌,給每個坐在椅子上的女孩飛快的綁著不同的髮髻。

  顯然……這些人應該來的更早。

  而剛走到大殿的陰影處,他就看到周傑侖正對他招手。

  那模樣就像是一個和老師打招呼的學生。

  他點點頭,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看向別處,卻忽然發現……

  就只有周傑侖的車在,周仁發和龔麗、劉葉、還有倪大宏他們的車隊似乎都不在。

  「早。」

  「早……我早上起來都到劇組了才想起來,今天本來還和你約了籃球。」

  一邊說,他一邊遞給了許鑫一瓶水。

  冰冰涼涼的。

  許鑫點點頭,把水貼在了腦門上好讓自己清醒一些,接著才說道:

  「我有個好消息,有個壞消息,你聽哪個?」

  「……好消息吧,壞消息可不可以不告訴我?」

  聽到這話,許鑫一樂:

  「想得美……好消息是,我昨天晚上因為改劇本的事情,睡的很晚,淩晨2點才睡,所以我也沒去打球,沒去健身……你不用感覺到愧疚和不安。」

  「……」

  周傑侖嘴角一抽……

  他本來是客氣。

  結果這位可是真會聊天啊……

  於是他繼續問道:

  「那壞消息呢?」

  「壞消息是,你昨天拍的和母后第一次見面的戲,因為龔老師的原因,要重拍。所以……你過幾天還得重新來一遍。」

  許鑫的話語裡透露著幾分幸災樂禍。

  而他這話原本的意思是龔麗那邊要重新翻拍一下。

  可誰知周傑侖聽到這話後,忽然問了一句:

  「重拍?龔麗姐是和張導有矛盾喔?」

  「……?」

  許鑫一楞……接著就明白過來對方為什麼會這麼問,趕緊搖頭:

  「那倒沒有。」

  「……咱倆是朋友誒,我都看到他們爭吵了,你還瞞著我嗎?」

  「……是朋友連個聯繫方式都沒有?」

  許鑫好笑的看著他,然後就瞧見周傑侖開始瘋狂對他眨眼……

  「……」

  一下子明白了什麼的他又看了一眼那幾個望著自己的安保人員一眼,點點頭:

  「沒瞞著你,倆人確實沒矛盾。重拍是因為改了一下戲,至於……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怎麼跟你說。我能和你確定的是,張導和龔麗老師沒一點問題。」

  「那就應該是和那個到現在還沒出現的演員的問題了吧?」

  「……」

  詫異的看著眼前的小天王。

  「幹嘛?」

  周傑侖聳聳肩:

  「很意外我能猜到嗎?」

  「……確實挺意外的,我看新聞上說你不善交際啊。」

  「我朋友好多的。」

  周傑侖哭笑不得:

  「咱們不也是嗎?」

  「那也沒見你請我吃飯。」

  「那中午要不要一起吃,我這裡還有外婆給我灌的臘腸~「

  「順帶給你講講戲?」

  「對喔~」

  「那你可太機車了。」

  「……拜託,機車不是這樣子的用法~」

  反正這會兒劇組還沒開始拍攝,倆人就在一旁閒聊。

  而周傑侖最關心的還是劇組裡醞釀的那層「看不見」的東西……可惜,他那幾個保鏢跟的太近,許鑫也沒法說。

  聊了一會兒,許鑫就看到了劉國棟拿著對講機從宮殿裡面走了出來:

  「你們現在進來就行,我讓人給你們開門……這會兒手裡沒工作的,去把宮門打開,讓服裝車進來。」

  他快步往外跑。

  服裝車?

  拉戲服的嗎?

  正琢磨著,就聽到旁邊的周傑侖來了一句:

  「真壯觀啊……」

  「什麼?」

  許鑫扭頭順著他看的方向,這才發現……不知何時,那大帳篷裏的群演們都已經出來了。

  每個人頭上都綁好了那種真發與假髮混合的造型,看著就跟方陣一樣站在廣場上面。

  周傑侖扭頭對許鑫說道:

  「我在彎彎省那邊不管是MV還是自己演的電影,從來都沒有這麼多人……實在是很難想像,要怎麼才能把這麼多人同時調度起來。」

  「所以說導演這活才不好幹。」

  同樣看著那些女孩,許鑫感慨一般的說道。

  「你不也是導演?」

  「是啊。但我也沒這麼多人一起指揮的經驗……這種場面調度,就跟你的音樂製作團隊一樣,得有分工的,懂吧?你得有一個成熟的團隊,每個人負責的事情都清晰無比,才能不會雜亂。」

  「所以張導才那麼厲害。」

  許鑫感同身受一般的點點頭。

  接著,宮門打開,倆人都看到了一輛廂貨車開了進來。

  它就開到了那些群演旁邊,停下。

  司機跳下來後,打開了箱貨的後門。

  接著,劉國楠舉起了手裡的揚聲器:

  「所有人,所有人排隊領取衣服,小心一點,別弄壞了,知道嗎!領取完了衣服,先不要穿,全部入宮,千萬要小心衣服,壞了照價賠償!」

  「你今天什麼戲?」

  忽然,許鑫扭頭對周傑侖來了一句。

  「今天沒有我的戲。」

  「……嗯?」

  許鑫一楞:

  「沒你的戲?那你來幹嘛?」

  「學習~」

  周傑侖笑著說道:

  「我之前和發哥有聊……不是請教,就是閒聊,就問以前他拍戲的事情。他就是有沒有戲都會來劇組,因為那時候他是小演員嘛,來劇組就有更多的機會。他的演技就是沒戲的時候看別人演,一點點琢磨出來的。再說,在酒店不管是吃飯還是幹嘛,老有人要簽名合影,這邊還安靜一些。「

  聽到這話,雖然許鑫認可他這種態度,但還是沒忘補一句:

  「我那邊還有一百張CD呢。」

  「……」

  周傑侖嘴角一抽……

  「你要那麼多幹嘛?」

  「以後在這一行混不下去了,我就靠賣你簽名賺錢。」

  「……拜託~」

  「哈哈哈哈~」

  許鑫笑出了聲,而群演那邊,車上裝著的一套又一套衣服也被這些人領取了過來。

  都不是新的,昨天就有幾十個人穿過了。

  但這些宮女的服裝自然也不可能讓演員自己拿走,所以要統一收走,再統一發放。

  不過他昨天沒看到那些人是用什麼發的,今天才知道……原來,這場戲裡,連群演的衣服都能堆滿一個小貨車……

  「許鑫。」

  這時,許鑫聽見了有人喊自己,一扭頭,笑著點點頭:

  「林哥。」

  「嗯,傑侖你好。」

  「林助理你好。」

  大家互相打了個招呼後,許鑫問道:

  「林哥,有事?」

  「有,張導讓莪來喊你……剛好傑侖也在,他這會兒在皇後的屋子裡調試燈光,讓你去找個光替……傑侖要是忙的話,在找個傑侖的光替。」

  「……光替?」

  周傑侖一楞,下意識的結巴了起來:

  「就……要裸身嗎?」

  「……?」

  「???」

  他這話一出口,就看到林助理那詫異的眼神,以及許鑫那滿臉的無語和嫌棄:

  「大哥,光替是導演用來以演員原型來進行參照打光調試的。你說的那是裸替!」

  「……」

  然後……

  這哥們的臉一下變得精彩了起來。

  許鑫無奈:

  「你這思想……誒,彎彎省流氓怎麼說?」

  「……」

  周傑侖心說我還能告訴你,然後讓你用我教你的詞給我自己潑一盆汙水?

  乾脆翻了個白眼:

  「許鑫。」

  「我呸~」

  許鑫比他翻的還大:

  「你玩的可真埋汰。」

  「哈哈~」

  一旁的林助理忍不住笑出了聲,接著才問道:

  「我來找你,就是問問你,要不要昨天那個女孩?」

  「不要。」

  許鑫想都不想直接就搖了搖頭:

  「升米恩鬥米仇,這姑娘昨天就給我拿了一條中華煙了……我去選吧。」

  「行,那你快點,張導還在那等。」

  「嗯。」

  林助理離開,許鑫一努嘴:

  「走,帶你去挑佳麗去。」

  「我也要去?」

  「去唄,順帶挑幾個順眼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好像還有一場裸戲呢吧?」

  「不是裸戲,是洗澡!」

  說歸說,周傑侖還是跟著他一起下了臺階。

  「彎彎省的人民可真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啊……洗澡都不脫衣服的?」

  「哇,你這人真的是……」

  「哈哈哈~」

  倆人閒聊著,說笑著,一步一步來到了那些還在領衣服的群演前。

  許鑫先和劉國楠打了個招呼:

  「劉導,我來找光替。」

  「嗯,好。」

  劉國楠點點頭,但不多說。

  而女孩們這邊呢……

  看得出來,周傑侖的出現,讓女孩們很是躁動。

  可礙於在劇組,不敢亂來,只能直勾勾的盯著他。

  當然了,也有例外。

  在第二排的趙莉影目光直勾勾的看著這位許導演。

  可惜,許鑫沒看她。

  而是在尋找和龔麗身材身高差不多的人。至於他怎麼知道龔麗是什麼身高什麼身材……開什麼國際玩笑,咱老許的眼睛是瞎了嗎?

  一姑娘哪怕套個桶在身上,咱老許也能知道她有幾兩肉!

  這是身為一名花花公子渣男煤二代的尊嚴!

  左看看右看看,最後,他鎖定了一個女孩。

  「第三排,右邊第四個,你出來。」

  一些前排的群演下意識的扭過了頭。

  而第二排的趙莉影臉色則有些發白。

  眼裡全是失望。

  至於那個被點到的女孩,臉上就都是茫然和懵了。

  而許鑫看自己點的人走出來後,扭頭才對周傑侖低聲來了句:

  「選啊,選幾個順眼的伺候你洗澡。」

  「……」

  實話實說,周傑侖臉有點綠。

  大哥,這種事你非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說出口嗎?

  雖然你很小聲……

  而見他不言,許鑫納悶的問道:

  「不滿意啊?給你換一批?」

  「……」

  這是什麼紅燈區熟客的言論啊!

  你是什麼老鴇嗎?

  他趕緊搖頭:

  「別開玩笑了。」

  「……行吧。」

  許鑫對那個女孩勾勾手:

  「你跟我走。」

  說完,他和周傑侖在前,那個一臉茫然的女孩在後,眾人朝著殿內走去。

  走了一段路,他扭頭看著那個不敢吭聲的姑娘,問了一句:

  「你叫什麼?」

  「導演您好,我叫張嬌。」

  這姑娘趕緊鞠躬打招呼。

  許鑫點點頭,問道:

  「知道什麼是光替麼?」

  「……啊?」

  就見這姑娘臉色一白,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導……導演……我……不拍裸戲的……」

  「……」

  「噗……」

  聽到她的話,許鑫只是無語。

  可周傑侖在一旁繃不住噗的一聲笑場後,許鑫就是完全無奈了。

  看著滿眼抗拒的女孩,他無奈的說道:

  「誰告訴你光替是拍裸戲的?……你也別笑,我要不給你解釋,你跟她不也差不多麼。」

  前半句是對張嬌說的,後半句是對周傑侖。

  這倆大怨種啊……

  說完,他重新看向了這姑娘:

  「光替,是你代替某個演員做燈光替身,在導演安排布景打光或者機位調整時,作為光替的你代替演員去站位的,明白了沒?你說的那是裸替!」

  「啊?」

  這姑娘楞了楞,眼裡出現了一絲瞭然之後的慌亂:

  「對不起對不起,導演……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第一次聽到這個詞……然後……」

  「嗯,沒事。」

  許鑫擺擺手:

  「一會好好幹就行。」

  「呃……嗯,謝謝導演您給我這次機會!」

  「沒事。」

  先是搖頭,但他卻忽然站住了腳步來了一句:

  「光替很辛苦,現場的燈光調整除非導演拿捏的非常準,否則有時候往往一個位置上你要站幾個小時。但卻是個能最快讓導演從一個無名演員記住你的位置。所以……保持謙遜,別露出半點不耐煩的模樣,好好做,知道嗎?」

  張嬌聽到這話一楞……

  接著眼睛裡湧現出了一抹感激:

  「謝謝導演,我明白了,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做。」

  「嗯,加油吧。走~」

  ……

  「張導,人找來了。」

  重新回到了皇後的房間裡,在一群忙碌的工作人員面前,許鑫找到了張一謀。

  張一謀扭頭打量了一眼那手裡還捧著戲服,滿眼恭謹的女孩。

  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過後,點點頭。

  人肯定是找對了。

  這女孩的身型和龔麗很像。

  「行。」

  他問道:

  「叫什麼?」

  「導演您好,我叫張嬌!」

  「好。」

  記下了這個名字,張一謀說道:

  「先去換衣服吧,上午拍完了戲,小林,你跟國楠說一聲,以後她就是龔麗的光替。帶她辦個工作證去。」

  「誒,知道了,張導。」

  林助理點點頭,對張嬌說道:

  「明天把你的身份證和兩張複印件拿過來。」

  「好的好的。」

  「去,回去吧,中午吃完飯了你就來這邊。」

  「嗯嗯……那……導演我先走了。」

  張嬌禮貌的鞠了一躬,帶著不知道怎樣的心情快步離開了。

  而張一謀剛想和許鑫聊聊最後要重新翻拍一版的光線問題時,沈助理那邊捏著電話一邊「嗯嗯,沒問題,好的」的說著,一邊走了過來。

  來到張一謀面前,他直接掛斷電話後,說道;

  「張導,鄭院長那邊想派幾名醫生過來,免費入駐,同時想搞個急救醫療培訓宣傳。這不是夏天快到了麼,他一方面是聽說咱們劇組人多,怕演員中暑什麼的出現問題,另一方面……主要是拍些宣傳照……」

  「可以。」

  張一謀自然知道這個鄭院長是怎麼回事。

  培訓宣傳是政績。

  而幾個隨組醫生是謝意和保障。

  「那這兩天就給安排了吧,別耽誤正事。」

  「誒,好,那我下午在給他回復。「

  「你看著弄。」

  這種小事自然不至於張一謀操心:

  「小許,我剛才想了下你那個場景……」

  「一謀。」

  張一謀剛要拉著許鑫說什麼,忽然又被打斷了。

  他扭頭一看……

  製片人姜誌強正往這邊走。

  臉色不算很好看。

  許鑫心思一動……

  想了想,直接說道:

  「張導,我帶傑侖去講戲。」

  「……好,你去吧。」

  張一謀點點頭,而許鑫則拉著周傑侖離開了這屋。

  倆人走遠了幾步,許鑫依稀聽到了一個名字:

  「李漫她……」

  想了想,許鑫拿出了手機,走出宮殿後,他說道:

  「我打個電話。」

  「……」

  周傑侖歪著頭看了看他,似乎在思索。

  接著點點頭:

  「好,要是需要幫忙的話,你和我說喔。」

  「……」

  許鑫一楞……頗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好。」

  「嗯,那一會我讓大妮來問你要聯繫方式……你懂得。」

  看著那幾個又圍過來的保鏢,許鑫應了一聲:

  「嗯。」

  ……

  「十天?你開什麼國際玩笑,你覺得我怎麼等著十天時間?要不是她這邊出了問題,宮女的戲是和打鬥戲一起出的!我已經更改了拍攝計劃,現在你要我還等十天?「

  張一謀的眉頭徹底皺緊,語氣裏多了一份實質的不滿:

  「搞什麼?非她不行是吧?」

  「一謀,你先別急,維平那邊也挺生氣的……」

  姜誌強這話一開口,張一謀的眉頭擰的更緊了:

  「但這也沒辦法,誰知道這橫店的蚊子怎麼這麼毒……」

  「她要不被經紀人帶著亂竄劇組,能成這樣嗎!?」

  直接打斷了姜誌強的話,張一謀搖搖頭:

  「十天不可能,今天這場宮女的戲拍完,我最多再有兩天時間。如果還不行,那就得換人了。龔麗昨天那樣子你難道沒看到?」

  「沒事,我在和她說……她不喜歡維平,還不給你面子麼?……一謀,你也知道,因為你接奧運會這個事,咱們耽誤了多少工作……「

  「誌強,你要說這個,我真要發火了!」

  一聽他提起這個,張一謀的表情變得認真了起來。

  毫不猶豫的打斷了他的話,雙眼盯著姜誌強一字一句的說道:

  「奧運會是咱們國家的事,在國家面前任何個人的得失都要摒棄。明白麼?這戲就算不拍了,奧運會我都得搞好,你要說這個,那你直接告訴維平,這件事不要找我聊了,你們去做龔麗的工作,別找我,我不可能盯著劇組,還要幫你們處理找來的演員個人問題。好吧?」

  「誒誒,一謀,不是,我不是這意思……」

  一聽這話,姜誌強立刻有些慌亂,可張一謀卻擺擺手:

  「好了,你們自己去找龔麗溝通吧,一會那宮女的戲很麻煩,李漫的事情,我不管了,今天算上,最多只有三天。你們要是溝通不了,我就換人。」

  「誒,一謀……一謀!」

  姜誌強拔高了一下音量,可還是沒能阻止張一謀的離開。

  但他又不好再繼續喊,因為其他人已經看了過來。

  「……唉!」

  他懊惱的抓了抓頭,拿著電話快速走了出去。

  ……

  「龔老師,反正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我就和您說一聲,您知道就行。」

  特意讓韋姐幫自己跑了一趟,拿到了龔麗的聯繫方式後,許鑫叼著煙,把剛才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而電話那頭的龔麗聲音裏也沒任何情緒,只是應了一聲:

  「好,我知道了……小許,今天上午沒我的戲,我就不過去了。但下午我會在,你昨天不是說和傑侖關係很好麼?」

  「……」

  許鑫嘴角一抽……

  「嗯,我明白的,龔老師,您放心就是了。」

  「你辦事,我肯定放心的。當然了,我也不會讓你難做。你把你那個同學的電話給我,我跟她聊聊。」

  「不行。」

  許鑫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她的要求:

  「龔老師,我這同學本身就是因為我才加入咱們劇組的,一開始沒這一檔子的事時候,最多來這裡客串一下。她什麼都不懂,這種事情沒必要摻和。」

  他理解龔麗的意思。

  很簡單,龔麗要把楊蜜劃到自己陣營裏。

  至於原因……不管是為了噁心張維平,讓他看著「你的人滾了,我的人卻來了」,還是說擺出一副大姐大的模樣,告訴其他人「這小姑娘我在罩著」……

  對楊蜜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張維平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要真簡單了,他也走不到今天。

  而這件事乍一看很美好,可實際上……就算最後楊蜜真的成了「謀女郎」,那麼也會被張維平記恨。

  實在是沒必要。

  而這件事最好的處理結果,或者說本質上,就是你龔麗和張維平的矛盾。

  你倆的矛盾,你倆解決。

  楊蜜就算最後得到了這個角色,她也一定要給出大傢夥一個「這是張導選的人」的答案。

  張維平不敢把張導怎麼樣,因為倆人是平等的合作夥伴。

  他的李漫就算被換了,只要不是龔麗那邊的人,他最多也就是會討厭,但卻不會做一些什麼。

  可如果把楊蜜的身上貼上了龔麗的標籤。

  乍一看很美好,可後患無窮。

  所以,許鑫毫不猶豫的拒絕。

  並且,用最堅定的語氣,告訴龔麗:

  別試圖把火燒到這個女孩身上。

  她。

  我保了!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43 PM

090.朋友

  對於許鑫電話裏這種尤為堅決的態度,實話實說,龔麗倒不意外。

  這孩子很聰明。

  雖然只接觸了兩次,但她卻明白對方絕對不是那種沒腦子的人。

  甚至可以說,這孩子的腦子,是遠超一般人的那種成熟。

  二十歲的年輕人是什麼城府,處理事情又是什麼樣的……誰都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都不需要別人,拿著和自己一對比,心裡就明白了。

  所以,見許鑫說的堅決,龔麗也就不在多說什麼。

  因為她也明白,換李漫,和把李漫換成楊蜜,是完全的兩件事。

  前者是關乎到她自己的利益,以及心裡那口氣能不能痛快的私事。

  而後者,則是利益權衡下,作為第三方介入的這個年輕人的「報酬」。

  拿錢就給你辦事。

  但讓人家賣命就過分了。

  「好,那咱們下午見。」

  「嗯嗯,龔老師那您先掛。」

  電話掛斷。

  許鑫給自己點了一顆煙。

  一根煙抽完,思路捋的差不多了之後,想明白了下一步的事情該怎麼推動,他撚滅了菸頭,朝著今天的群像戲布景區,也就是一座被布置的極為壓抑的宮殿處走去。

  到宮殿門口時,那些演員們已經陸陸續續的往裡面進。

  每個人手裡都捧著自己的衣服,但身上穿著的卻都是那種白色的抹胸和寬鬆的燈籠褲。

  燈籠褲還短半截。

  一群女演員別管姿色好壞,就上面露白下面露腿的模樣……還真應了林助理那句話:

  「整一個女洗澡堂。」

  今天上午是一場大戲。

  幾百名群演要表演一座王朝宮廷新的一天是如何開始運作的。

  他看過張導的大概分鏡頭,意思是紀錄一群宮女從早上疊被開始,到換衣服幹嘛幹嘛的。

  一兩百人,場面不小。

  空蕩蕩的大殿裡面有四條長方形的高臺,而高臺上面則堆放著一座小山的棉被、枕頭什麼的。

  走進了宮殿門口,角落裡的攝製組那邊,許鑫就看到了正在椅子上雙手抱懷坐著發呆的張一謀。

  他沒吭聲,走過去後,坐到了一旁。

  稍微等了一會兒,作為動作指導的李才拿著個喇叭走了進來:

  「所有人,各自領取一套被褥!」

  他對演員們發布了第一道命令。

  聽到他的話,姑娘們一窩蜂似的往上湧,一手是裝著戲服的塑膠袋,一手頗有些吃力的夾著被褥。

  不過好在李才也沒耽擱:

  「拿了被褥的人自己看鋪上的膠帶,一個交叉就是一個鋪位!被褥的角和膠帶對齊,一條線明白嗎?!對齊一條線!」

  他話音落下,競爭出來了。

  一些群演們聽到了這話,就下意識的往前湧。

  後面,可是沒攝影機的。

  攝影機都在前面,她們顯然是想占據最有利的位置。

  而李才的話,就像是那發號施令的槍。

  槍聲作響,一群人就開始搶那所剩無幾的「椅子」。

  人群「嗡」的一下就湧了過來。

  而前面的幾個占據位置的女演員直接就被推倒了,趴在了地上。

  「停!!!!」

  李才本能的拿起了喇叭:

  「幹嘛呢!?幹嘛呢!擠什麼?你們他媽擠什麼!?」

  看了一眼那幾個趕緊站起身來的女演員,李才看起來有些惱了:

  「所有人,後退!就按照這麼排!我看誰敢擠,誰在往前擠就滾蛋!後退!」

  連罵帶喝的,一群人不敢胡來了。

  乖乖的一步一步往後走。

  而那幾個被人推跌倒的女演員臉上不見什麼痛苦,反倒隱隱有些喜悅。

  因為她們占到了最前面的位置。

  就這麼一個鏡頭……

  可以說是人間百態酸甜苦辣,都在這裡面了。

  看的許鑫一臉感慨。

  在看看其他人,似乎都如同司空見慣一般,並不稀奇。

  而等演員們忙活一陣,宮殿裡仿佛成了一個大通鋪現場後,李才又讓她們把衣服疊整齊的放在枕頭旁邊。

  衣服疊好,忙活完,他直接說道:

  「所有人都躺那,躺的自然一些,然後別亂動了!」

  聽到這話,演員們趕緊鑽進了被窩躺下。

  張一謀這時才開口:

  「先找下角度。」

  隨著他的話,搖臂控制師點點頭,同時他面前的監控器上出現了畫面。

  這種長角鏡頭的角度其實不算好找,但能給張一謀當攝影師的顯然不是什麼一般人。

  嘗試從幾個角度切入後,找到了合適的機位後,見張一謀點頭,李才這才讓所有人起來開始給講她們一會要幹嘛。

  其實很簡單。

  這場是宮女起床的戲,一會兒會有穿戴整齊的宮女們敲更報時,而聽到了報時後,這些宮女就要飛快的爬起來,做出穿衣的樣子。

  就這麼簡單。

  但說是這麼說,可實際上多人場面挺難拍的。

  不僅要所有人的協調,其中還有一些特寫鏡頭什麼的,要反反覆覆拍幾遍才可以。

  等所有演員都講完了戲,張一謀說道:

  「先拍一條試試。」

  劉國楠點點頭:

  「各部門就位,敲更宮女準備。」

  很快,幾名手裡拿著看著跟撥浪鼓一樣的道具走了進來。

  許鑫不太清楚這些是什麼,但卻從劇本上看到這種東西有個專有名詞,叫做「敲更擊柝」。

  但沒聽過什麼動靜。

  接著,劉國楠喊開拍,在攝影機的捕捉特寫下,一陣搖晃裝著玻璃珠的木頭匣子那種動靜響徹在宮殿之中。

  而幾十號宮女同時從鋪上爬了起來……

  ……

  多人戲說好拍,是真的好拍。

  人多,場景有些繁雜,某個人犯錯了觀眾也不容易發掘。

  但難拍也就在這。

  人多,太難以統一,稍微不註意就會顯得特別花俏。

  而這一場戲拍的不算特別的順利,期間時不時的會有人犯錯,比如一掀被子不小心把衣服碰掉,再比如起來的早了,或者是沒有達到張一謀要求的那種特寫鏡頭中「腿要展現出層次感的踩上鞋子」的感覺。

  一下就拍了七八條。

  甚至有些女孩額頭都見了汗。

  而就趁著重拍的檔口,蔣全找到了另一處宮殿布景裏,正在給紮好了宮女頭的演員們講戲的李才。

  「才哥,我和您說下,林助跟我說,那個……」

  他一指正在面對面練習走位,給搭檔系衣服的趙莉影:

  「那個是林助特意說給些關照的。」

  李才擡眼看了下,點點頭:

  「嗯。」

  「然後就是那個……那個是龔姐的光替。一會兒您把倆人放第一排吧。」

  「好,知道了。」

  李才點點頭表示明白:

  「所有人停一下。」

  他喊了一聲,等這些演員們停止後,他似乎檢查一般,來回在這些演員們之間走了幾圈,抓著趙莉影的胳膊:

  「你過來。」

  直接把趙莉影抓到了最前面後,也不多說,而是徑直走到了張嬌面前:

  「你也過來。」

  把倆人都拉過來後,他直接手一揮:

  「其他人,自動退一排。」

  在趙莉影那冒出了驚喜和張嬌的略帶茫然中,這兩排宮女們……尤其是第一排第二排的幾個女孩滿眼嫉妒的看了倆人一眼,默默的往後退了一個位置。

  趙莉影隱晦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新搭檔,又偷偷看了一眼……蔣全,心臟不爭氣的開始突突突的加速跳動。

  而李才這時才繼續說道:

  「一會兒,所有人,別他媽在給我往前亂拱!現在的位置,就是一會開拍時候的位置!都找清楚,知道了嗎!誰在亂竄,直接滾蛋!」

  倒不是說他多粗魯刻薄。

  而是負責群演布景的人真就得這麼做。

  這就跟在工地的工頭指揮工人幹活是一個道理。

  你好好說話,那手下人就真的會蹬鼻子上臉,各種偷奸耍滑。

  所以,話不說重,不顯得自己不好惹,是真的不行。

  他也不怕別人不滿,要是不滿,那可以滾。

  橫店最不缺的就是群演了。

  「好,現在繼續來,註意位置,打了蝴蝶結後就互相交換……」

  ……

  一個多鐘頭的功夫,終於,第一場戲拍到了一個符合張一謀預期的成果。

  「可以,下一場。」

  隨著他的點頭,一旁的劇務道具們直接走了進來:

  「演員都出去,拿上自己的衣服和被褥。」

  整個大殿陷入了一片喧鬧。

  許鑫沒幫忙的意思,這不是他的活。

  他正在看劇本。

  下一場也是換衣服的戲,而看樣子……今天這一上午,應該都是群像了。

  正想著,忽然旁邊有人喊張一謀:

  「一謀。」

  姜誌強又來了。

  果不其然,張一謀的眉頭重新皺了起來。

  但他還是站了起來,和對方一同走了出去。

  許鑫想了想,沒跟上去。

  只是拿出了手機,沒給龔麗,而是給丁麗麗發了一條信息:

  「丁姐,麻煩您跟龔老師說一聲,姜制又來找了一趟張導。」

  片刻,丁麗麗回復道:

  「好的。」

  看到這條回復,他拿出了記事本。

  打算趁著等待的時候,完善一下皇後的服飾細節。

  等了一會兒,道具把所有剛才用來搭建通鋪的長條木架搬出去後,李才又帶著一群宮女走了進來。

  而這次沒有剛才那種擁擠了。

  所有人乖的跟兔子一樣,乖巧的落位。

  許鑫一眼就看到了張嬌和趙莉影這倆人湊到了一起,就站在第一排。

  而一直留意他的趙莉影看到他擡頭後,還禮貌鞠了一躬。

  許鑫微微點頭算是回應,重新把頭低了下來,拿著鉛筆繼續寫寫畫畫。

  直到張一謀臉色平靜的走了回來。

  看了一眼許鑫在那畫草圖,他一邊落座,一邊問了一句:

  「打算改什麼?」

  「內襟。」

  許鑫一指畫像上外面那層紗衣:

  「皇後是坐著的,紗衣上的金菊花落座後可能就不怎麼顯眼了,剛才看著她們的表演,我想著能不能在內襟上突出那一抹金色。」

  「……嗯。」

  張一謀點點頭:

  「一會兒這一場拍完可能就到中午了,咱們邊吃邊開會。」

  「好的。」

  ……

  許鑫猜的沒錯。

  就這兩個場景,真的拍了一上午。

  這一上午他就聽著那敲更的動靜,邦邦邦的吵的他耳朵都有點疼了。

  中午又和團隊的人一起吃飯,聊奧運的方案。

  吃完了飯,忽然,張一謀給他留了個任務:

  「小許,中午的時候,你跟著國楠,去藥房那邊,帶著張嬌去布置一下燈光。」

  「誒,好的。」

  許鑫應了一聲,走到了劉國楠身邊:

  「劉導,您費心了。」

  「嗯,沒事。」

  劉國楠搖搖頭,很是客氣。

  「那我先去把張嬌喊來?」

  「好。那麻煩你了,小許。」

  「應該的。」

  許鑫也客氣了一聲,直接朝著宮門口走去。

  ……

  「呀,你是留學生呀!?」

  端著明顯比劇組檔次要差幾級的盒飯,趙莉影滿眼的驚訝,看著眼前上午才剛剛認識的朋友:

  「真的假的?你在哪留學啊?」

  「和國。」

  張嬌邊扒飯,邊說道:

  「高中去的,在那邊學的服裝設計。」

  「設計師嗎?」

  「嗯。」

  「誒,那邊留學很貴吧?」

  「還好,我上的學校不算特別好的,一年是一百一十多萬。」

  「那麼貴!????」

  趙莉影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一百多萬!?」

  「日元!不是元,折合下來,一年六萬多吧。」

  「……那也好貴啊!」

  「其實也不貴了,那邊阿魯白一頭的時薪都六百多日元了。」

  「那是多少錢?什麼是……阿魯……阿魯那個?」

  「就是打工的意思,大概快四十的樣子。」

  「一小時就四十塊?那你一天幹八個小時,就三四百?一個月……一萬塊!?」

  「對呀,這還是臨時工,要是正式的話,大概要九百到一千一的時薪,會更高。」

  「媽呀……」

  女孩滿眼全都是驚訝。

  想了想,忽然來了一句:

  「那去那邊打工的人不少吧?」

  「咱們的人?」

  「嗯。」

  「挺多的,我認識的就有好多人都在那邊打工,但那邊消費也高啊,什麼都貴。別的不說,就西紅柿,一個都要二十多塊錢。你知道在那邊我多饞洋柿子炒雞蛋麼?但我買不起,我就只能吃雞肉,或者每天的打折便當……而且那邊打工的天朝人什麼都不捨得買的,甚至我知道一戶夫妻,倆人想吃水果,就買一個蘋果,一人一半……一年能攢一二十萬,在我們家那邊連房子、帶車,還有給兒子上大學的錢都賺出來了……」

  張嬌滔滔不絕的和她講述著在和國留學時候的見聞。

  看得出來,趙莉影就跟聽故事一樣。

  而聊著聊著,張嬌也對這個新朋友有些感興趣:

  「你呢?你怎麼想著來這當群演了?」

  「因為……我不知道幹什麼啊。」

  趙莉影露出了一絲不好意思的模樣:

  「我之前打過好幾份工,但都做不太好……」

  「你是學什麼的?」

  「空乘。」

  「呀,空姐啊?」

  張嬌這下也有些驚訝了,接著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

  憑心而論,這姑娘模樣不醜呀。

  尤其那雙水靈靈的眼睛。

  雖然臉圓了一些,但看著還挺可愛的。

  「那為什麼不當了?」

  「因為沒錢呀。」

  說起這個,趙莉影似乎也不覺得有什麼丟人的:

  「我讀的是中專,本身就沒人家正規航空業就業機會那麼好,就是得塞錢,托人找關係的,你懂吧?」

  「……嗯嗯。」

  張嬌點點頭。

  「我家又沒錢,所以……我就不上了。然後就去給人家打工,什麼銷售、文秘之類的我都幹過。但我還是想當演員……就來這裡了。」

  「你來多久了?」

  「去年其實就來了,不過沒找到靠譜的群頭,就演過幾場死屍。今年認識了芳姐,她給我介紹了好多活呢~……你群頭是誰啊?要不要我跟芳姐說一聲,你跟著她吧?芳姐人可好啦~」

  「那等拍完這個再說吧,我現在那個群頭也是來的時候找的,莪在他那還壓著有錢呢。等結完片酬在說~」

  倆人邊吃邊聊。

  而倆人現在的位置就是在那菊花臺的正殿宮門裡面。

  今天趙莉影跑的飛快,特意搶的位置,還給她留了一個。

  倆人正聊著呢,忽然就聽見靠近宮門外的位置有人喊了一聲:

  「快快快,導演來了!」

  「!!」

  人群立刻發出了一陣騷動,張嬌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呢,就被趙莉影一把拉了起來:

  「一會兒一定要打招呼,不管是誰來了,都喊導演,知道嗎?然後……要是那個許導演來了,千萬別說太多……他不喜歡別人和他套近乎的!就是禮貌,保持禮貌就行,別裝特別熟的樣子……會吃虧的!」

  「呃……」

  聽著她的話語,張嬌點點頭,略帶拘謹的站好。

  等了一會兒,忽然聽到了外面有女孩在說話:

  「導演您好。」

  來了。

  她心說。

  然後……

  就看到了那位許導演出現在門口。

  ……

  看著門洞裡站在一起的倆姑娘,許鑫一楞……

  這是成朋友了?

  他想了想,直接說道:

  「趙莉影,張嬌,過來,跟我走。」

  說完,扭頭就往回走去。

  倒不是說他多得意趙莉影。

  今天中午要是倆人沒站在一起的話,那許鑫也就只會喊張嬌過來。

  但現在倆人湊一起……不管是臨時搭檔,還是說真的聊的比較投緣,成了朋友……

  就憑他這兩天對於這群群演狀態的觀察,其實這裡面全都是看不見的心機。

  而如果倆人不是朋友還好,誰得到了機會那就是誰的,怨不得別人。

  但既然是朋友了……

  那就當幫她們維持友誼了吧。

  左右就是一句話的事情,倆小姐們真能相互扶持著走,好歹在這個充滿算計的「城市」裡面,也算是有個依靠。

  不然單獨還一個出去,沒準倆剛成為朋友的人,在張嬌走後,下次見面時……許鑫怕趙莉影那一把刀子就捅張嬌心口上了。

  雖然有些誇張……但就沖早上起來,這群演員為了一個第一排的位置,能把原本在第一排的幾個女孩推倒在地而沒人攙扶一下的尿性……

  這事兒能發生,還真不奇怪。

  所以,他喊了倆人的名字。

  接著也不管其他人那面露失望或者嫉妒的神色,直接往回走。

  後面倆人快步跟隨。

  等快到宮門口的時候,張嬌才試探性的說道:

  「許導……有……有事嗎?」

  「……」

  一旁的趙莉影下意識的拉了她一把。

  不是……不讓你和這個許導演湊近乎嗎。

  這人是狗臉。

  上一秒和氣下一秒就會呲牙的!

  而就在許鑫回頭的時候,趙莉影臉上已經出現了天真的笑容:

  「許導,我倆肯定能做好!您放心!」

  「……」

  許鑫沒說話,也沒回答。

  只是點點頭。

  而等他把頭扭過去,繼續往前走的時候,趙莉影看著張嬌,無聲無息的劇烈搖頭。

  意思是:

  「別說話啦!」

  「……」

  張嬌有些納悶……

  至於麼?

  你怎麼看起來那麼怕呢?

  這位許導演……挺好說話的呀。

  但她還是選擇了不再吭聲,倆人一路被許鑫帶著走到了帳篷前,就聽許鑫說道:

  「劉導,人來了。」

  「……嗯。」

  看了一眼旁邊那個陌生女孩,劉國楠也不在意,拿著茶杯站起身來:

  「走吧。」

  「好。」

  他帶頭,包括幾個劇組的工作人員,以及最後倆大氣兒都不敢喘的女孩,一路朝著宮殿內走去。

  宮殿的一處已經被改造成了一個堆滿各種各樣藥櫃的藥膳方。

  桌子上還擺著各種造型精美的銅爐,藥杵,紮藥刀之類的道具。

  劉國楠手裡拿著分鏡頭看了看,又因為倆演員在這,他便對許鑫換了個稱呼:

  「許導……」

  「別別別,您喊我小許就行。」

  「好,小許,那你一會覺得哪裡不對的,和我說一下。」

  「我跟您多學習。」

  「嗯。」

  聽著許鑫的客氣話,劉國楠點點頭,一指位置:

  「她倆誰來?」

  「張嬌,站那去。趙莉影,你過來。」

  許鑫一招手。

  張嬌順著劉國楠指的地方,站在了一張桌的後方。

  而劉國楠則坐在了監視器前。

  「先加一副反光板。」

  隨著他的指揮,立刻有燈光師走到了張嬌面前蹲了一下來,把一張亮銀色的反光板鋪在了她的腰間,一下子就點亮了她下巴的陰影。

  而趙莉影的眼睛都直了,不理解這是在幹嘛……

  許鑫不解釋,劉國楠自然也不會解釋。

  只是看了一眼分鏡頭後,對張嬌說道:

  「你擺出這個動作。」

  他做出了一個雙手搭在自己腹部的動作。

  張嬌立刻點點頭,把動作做出來後,因為腹部多了一雙手臂,光影被遮擋,重新出現。

  「調整一下,下巴的陰影不要。」

  劉國楠說完,燈光就開始挪反光板找角度。

  光替這活其實很枯燥的。

  張嬌不能動,只是維持著這個姿勢。

  就像是一隻木偶。

  光線一點點調整,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很快,她額頭就見了汗。

  主要維持這種姿勢長了,雙手有些酸,加上天也熱。

  她這邊只能偶爾等到風扇擺頭時,才能感受點涼風,看起來確實挺遭罪的。

  但沒人在乎。

  一個鏡頭的燈光確定完,接著就開始下一個。

  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轉眼間就過去了。

  全程,趙莉影在旁邊看,張嬌這邊汗如雨下的在那站。

  這時,許鑫的手機忽然傳來了震動聲。

  他拿出來後看了一下來電人,接著就站了起來:

  「餵,張導,您說。」

  「小許……龔麗來了,你過來一下。」

  一聽張一謀這話,許鑫就明白……自己又得去擋刀了。

  只是這次的刀……

  有點難擋。

  「好的,張導,我這就過去。」

  掛斷電話,他對坐在監視器前的劉國楠低語道:

  「劉導,龔麗老師來了,張導喊我去一趟。」

  劉國楠點點頭:

  「嗯,你去吧。」

  「好。」

  他拿著筆記本直接往鏡頭外面走去,出了藥房,一路小跑,來到了正殿門口後,果不其然,龔麗的房車已經開了過來。

  沒見張一謀,他也不問,直接就往龔麗的房車那走。

  快走到地方的時候,忽然,門被打開了,丁麗麗一邊下車,讓開了身位,一邊說道:

  「小許,有事呀?」

  頗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

  讓開的位置明顯就是讓許鑫上車的意思。

  秒懂的許鑫點點頭:

  「丁姐,龔老師來了?剛好我有幾個服裝的事情要和龔老師溝通一下。」

  「啊?……那……你上去吧。」

  丁麗麗那演技就別提了。

  要多做作有多做作,但實際上這話就是說給裡面的人聽的。

  接著,許鑫走上了車。

  一眼就看到了車裡面坐著三個人。

  張一謀,姜誌強,還有龔麗。

  三足鼎立。

  正看著他。

  姜誌強皺眉,龔麗平視,張一謀則似乎在發呆。

  許鑫趕緊說道:

  「呃……導演,龔老師,姜制,您們在開會啊?那我先走……」

  「不用。」

  他話還沒說完,龔麗開口了:

  「剛好小許你來了,你不是也對咱們的拍攝進度有所了解麼,坐下來聊聊。」

  「呃……」

  許鑫一陣猶豫。

  先看向了張一謀,又看向了龔麗。

  似乎很為難,又似乎有些緊張。

  可最後,他還是點點頭,坐到了靠著自己這邊很近的長條沙發頭裡,恭敬的說道:

  「好的……」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44 PM

091.媽,收錢了

  許鑫落座後,就沒人說話了。

  而他看起來似乎也同樣滿是不安,頗有些手足無措的意味。

  這時,龔麗開口了:

  「小許,今天上午拍的怎麼樣?」

  「呃……」

  許鑫看上去楞了一下,接著才後知後覺的點點頭:

  「挺順的。下午就是發哥的戲了,發哥和倪大宏老師的,肯定也沒什麼問題。」

  「也就是說,劇組現在的進度很快,對吧?」

  龔麗又問。

  而許鑫的臉上則出現了一絲猶豫。

  好像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樣子。

  求助一般的看張一謀,張一謀壓根不看他。

  他又看向了姜誌強……

  姜誌強其實早就想讓他走了。

  但他也不敢。

  不是他怕許鑫,而是他怕張武。

  這年輕人不是張武的關係麼……

  連張維平見到張武都得陪著笑臉,誰敢得罪他啊?

  所以他也不吭聲。

  最後還是龔麗,繼續追問:

  「說呀。」

  「呃……」

  許鑫又有些猶豫,接著露出來了一副硬著頭皮的模樣:

  「還……還行……就……也不算特別快……」

  他看起來似乎是發現了什麼,想要往回「撈」。

  可龔麗卻笑了:

  「哈哈,不算特別快?好,那你告訴我,周仁發和倪大宏的戲拍完了,我和陳錦、劉葉跟陳錦、周仁發跟陳錦的戲都拍完了之後,還有什麼?」

  「呃……」

  這下,許鑫似乎被難住了。

  可龔麗卻忽然不為難他了,而是看向了張一謀:

  「一謀,陳錦的戲,你是知道的。我倆對,沒一點問題。劉葉的狀態這麼好,也沒問題,周仁發也沒問題……今晚,我能把這幾條戲都拍完,你信麼?」

  「龔老師……剛才燈光那邊說出了點問題,下午可能拍不了……「

  這藉口純粹就是在糊弄傻子。

  都不說傻子,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信這個。

  所以,龔麗那邊壓根就沒搭理許鑫,繼續說道:

  「我就想知道,蔣嬋的戲什麼時候開始,她還能不能開始……我就納悶了……」

  她雙手抱懷,滿臉疑惑。

  不見憤怒,不見得意。

  只是疑惑:

  「我是不是真的老了,被這個圈子淘汰了……現在竟然淪落到要等一個還沒入行的新人的地步。不僅僅是我,傑侖也得等,周仁發還得等……嘿嘿……」

  她低聲一笑:

  「要我說啊,什麼國際影帝影後的,歌手小天王……和她一比,我們簡直什麼都不是嘛。這圈子更新換代的太快了,你們看看外界的媒體就知道了。現在誰還管什麼龔麗、張一謀、周仁發、劉德驊這些人是誰……不都是奔著年輕漂亮去的麼?那些大公司也是,都喜歡簽年輕演員,傾瀉資源也是……都不管能不能捧起來,先砸下去大筆大筆的資源在說其他……誒你說他們就不怕賠錢麼?」

  她看樣子是在發問,甚至視線都是集中在張一謀身上的。

  但實際上,這一屋子的人心裡都個頂個的清楚。

  這話,不是對張一謀說的,而是對姜誌強……或者說張維平說的。

  先是把這劇的主演捆在了一起。

  不是「我--龔麗」在等。

  蔣嬋這個角色雖然是配角,但她是貫穿始終的,和皇帝有戲份,和太子有戲份,和元傑王子還有戲份……看起來只是一個「餵藥」的角色,但偏偏還不能少。

  少了,這戲就拍不下去。

  所以,說是所有人都在等她,一點錯都沒有。

  接著就是那句「媒體」的話。

  這話是連著兩層意思。

  一方面,這件事如果媒體知道了,那麼按照這些娛記的習慣,一個「新人演員耍大牌」的新聞肯定是少不了的。

  主演們或許覺得沒什麼。

  可粉絲呢?

  影迷呢?

  別的不說,就單說周傑侖的狂熱粉,聽到自家哥哥竟然要等一個新人演員……

  開什麼玩笑?

  憑什麼讓我家哥哥受這種委屈?

  我家哥哥明明那麼努力了,你們卻還讓他委屈。

  你們欺負人嗎?

  如果真這樣的話,票房是不是必然會受到影響?

  別管有沒有新聞熱度,一部分的周傑侖的粉絲反感,是不是肯定的?

  而第二層意思:一個新人演員,你們現在之所以不換,不就是張維平那邊得到了幾個公司的好處麼?所有人都瞄著「謀女郎」的位置,所以那幾個公司才肯下資源去爭。

  現在好了。

  你們爭吧。

  這消息一出,這演員耍大牌……我就不信,得罪了我、周仁發、周傑侖、劉葉這些人的粉絲,她這個謀女郎的星途還能這麼順暢。

  而到時候這些爭搶她的公司傾瀉的資源……

  那就等著看笑話唄。

  現在,塵埃沒落定,一些資源可以回收。

  可一旦簽約了,那覆水難收,想再弄回來,可就難了。

  讓簽了這個女演員的大公司受到了這種損失……

  你張維平的錢很多是吧?

  這圈子裡誰不知道,你能起來,靠的就是張一謀?

  在《英雄》之前,張一謀拍的片子都是叫好但不叫座,被認可文學性、藝術性,但票房卻平平的作品。

  如果沒英雄那全球幾個億的票房給你回血,你能起來?

  可別逗了。

  在這個圈子裡,別看「二張」名氣擺在這,可實際上你張維平兜裏那仨瓜倆棗真的夠那些大公司看?

  所以,這一番話說出口後,其實……

  今天的事情已經等於定性了。

  許鑫這時候才發現……原來,這姐姐早就已經捉住了張維平的命脈。

  原本,他以為對方會用所謂的「罷演」來威脅。

  畢竟這麼多年張一謀和她的交情在這擺著,而根據韋姐的消息,這個皇後,就是她與他曾經的諾言……

  說穿了,他以為龔麗會動之以情。

  結果……

  這姐姐不僅沒演苦肉計,反倒是從背後掏出了一把RPG。

  誰特麼和你玩那套這瓜保甜不保甜的了?

  今天來,就是槍頂你腦門上,逼著你跪下叫爺爺的。

  好傢夥……

  看來倒是自己想複雜了……

  果不其然,姜誌強的臉色有些僵硬住了。

  想了想,他忽然看向了許鑫:

  「小許啊,沒事了,你先出去吧。」

  「呃……哦哦,好的,那我先出去了。」

  許鑫看起來跑的賊快。

  好像生怕招惹什麼麻煩一般。

  而等他一走,姜誌強的目光就落在了張一謀身上。

  「一謀……這個……我才剛來,拍攝計劃什麼的具體我還不太了解……」

  「……」

  這下,張一謀不滿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還讓自己說?

  他還能說什麼?

  劇組這麼多人在這擺著,大家都在努力,你還讓我幹嘛?

  「你不用和一謀說。」

  這時,龔麗依舊站了出來:

  「我說了,今天晚上我要把一些瑣碎的戲份全部過完。大不了……大傢夥加加班唄。」

  在姜誌強的沈默下,她把矛盾直接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我現在就想知道,蔣嬋這個角色的演員在哪,為什麼這麼多天看不到。還有,我想看看她到底想幹嘛?這戲能不能拍了。不拍的話,莪就去《邁阿密風雲》那邊補拍鏡頭了,我和人家還有合同呢,去年拍完,差了幾個鏡頭,必須要等到夏天,他們已經催了我很多次……沒道理我不能去吧?一個配角都讓我們等,那我應該也能讓大傢夥等我幾個月吧?……更何況,我還有一部《少年漢尼拔》的電影馬上開工了。「

  「……」

  聽到這話,姜誌強更無語。

  邁阿密?等夏天?誰不知道邁阿密那天天是夏天?

  「換吧。」

  在姜誌強那愈發僵硬的臉色下,忽然,張一謀開口了。

  「一謀!!!!」

  「誌強,你和維平說,確確實實耽誤不起了。《黃金甲》拍完,我還要忙奧運會的事情。龔麗身上也有合約,周傑侖還有演唱會,周仁發還有一部和斯芩高娃、趙小薇合作的電影也在等。不能因為咱們,拖延了所有人的進度……」

  他的語氣緩緩變得堅決了起來:

  「這次的角色我自己選吧,我心裡有幾個合適的人選,李漫這個角色本身劇組外面的新聞就來的莫名其妙,這次我自己來選,快速拍完,我還要忙奧運會。所以……你告訴維平,這次的事情,別帶給劇組那麼多不需要的熱度。李漫那邊沒有如約履行合同,下次有機會再合作吧。」

  在龔麗那反倒平靜下來的目光中,他看著她:

  「好好發揮,進度快一點,明白麼?」

  「放心。」

  她點點頭,眉眼裡全是自信:

  「我什麼時候耽誤過你的正事?」

  「嗯。就這樣吧。「

  張一謀擺擺手,帶上了自己的鴨舌帽,直接走了出去。

  留下了臉色無比僵硬的姜誌強。

  而等他一出門,就瞧見了門口陰涼處站著的許鑫。

  「張導。」

  「嗯,走,去拍攝了。」

  張一謀點點頭。

  接著往前走了幾步,這才說道:

  「楊蜜那邊……讓她通知她的經紀人來橫店吧。首先要絕對的保密,不管是和《神鵰》劇組協商還是什麼的,我不要在外面聽到一點風聲。」

  許鑫下意識的露出了喜悅的神色。

  張一謀看到了麼?

  自然看到了。

  要是別人,他或許不會管。

  因為他已經習慣了一些人能參加到自己的電影裡,所露出的那種喜悅。

  但眼前這個年輕人畢竟不一樣。

  是他很欣賞的一個小夥子。

  於是搖了搖頭:

  「小許。」

  「……啊?」

  「你要記住一件事。」

  「張導您說。」

  「在這個圈子裡混,最好是永遠別讓別人知道你的真實想法。」

  「呃……」

  許鑫臉上的喜悅瞬間停滯。

  就見眼前這位大導演語重心長,目光認真的看著他:

  「同時,也別讓別人知道你的底牌是什麼。記住了麼?」

  「……」

  許鑫沈默片刻,若有所思。

  是說給自己的?還是因為龔麗那命中要害的理由,而教自己?

  看著眼前目光認真的張一謀,他點點頭:

  「記住了。」

  「嗯。」

  ……

  「皇後……是在和奴婢說話?……不太好。」

  酒店房間的鏡子裡,楊蜜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拿起了劇本看了看……

  蔣嬋應該是對皇後不滿的吧……

  不對,不應該是不滿。

  她還不知道大王子和皇後的事情。

  那應該是……

  一種看快死了的人的目光?

  不對。

  輕視?

  對,應該是輕視。

  但還不能表現出來那種輕視。

  她動作恭敬,但表情不能恭敬,因為從心裡已經認定了皇後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而毒藥是她親眼看著皇後喝的。

  所以……應該是輕視。

  而面對皇後那種對待下人一般的態度,她第一要隱忍,第二要不服,不服裏才要露出來「我在看你笑話」的態度……

  嗯!

  應該是這樣的!

  想到這,她重新跪了下來,雙手端著酒店一個房間一份的菜單。

  剛要說話,一個人從衛生間裡走了出來,從她面前路過。

  而看到了跪著的楊蜜後,這個女孩才說道:

  「還在琢磨人物角色?」

  「……嗯。」

  雖然被打斷了心裡不舒服,但楊蜜還是點點頭:

  「芯姐,要走啦?」

  這個女孩叫楊芯,在劇中演陸無雙。

  倆人是室友。

  而就在今天上午,她的戲正式殺青了。

  楊芯點點頭:

  「對呀。」

  說著,她把化妝品全都裝到了行李箱裡,拉上拉鏈後,看著楊蜜好奇的問道:

  「你這到底是哪個劇的試鏡啊?演什麼?演丫鬟?」

  「對。」

  楊蜜點點頭: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戲,但公司發給我的角色就是演個丫鬟,折騰來搗騰去的就這麼幾句臺詞。」

  「嘖嘖……行吧。那我就先走啦~」

  「嗯!」

  楊蜜臉上泛起了三分親切,三分不舍的笑容,張開了雙手。

  「芯姐,加油呀,以後成角兒啦我可就指望你啦!」

  「嗯~」

  雖然接受了擁抱,可面對這句話,楊芯卻沒給出什麼實質性的回答。

  只是看起來很親切的拍了拍楊蜜的後背:

  「試鏡加油。」

  「嗯嗯~」

  楊蜜揮揮手,親自站在門口送別了拉著行李的楊芯離開後,回到房間關上門。

  她沒什麼離別的傷感。

  因為楊芯這人事兒挺多的,睡覺又輕,剛開始住的幾天仗著自己演的配角多,還讓她上廁所時候沖水的動靜小點……

  你找馬桶去啊,找我能怎麼說?

  我怎麼控制馬桶水量大小?

  但又因為倆人一個房間,所以事事得讓著。

  現在終於人走了……

  嗯!

  先去沖一下水!

  還得敞開衛生間的門!

  哼哼……

  帶著幾分愉悅的心情,她剛打算叫個客房服務,把倆人共用的垃圾桶給清理一下……煩死人了,上完廁所的手紙直接沖馬桶裏不行麼?丟什麼垃圾桶裏?

  晚上又不讓開衛生間的換氣扇,弄的第二天早上去廁所一股子臭味……

  髒死了。

  可座機剛拿起來,忽然電話就響了。

  一看是許鑫打來的,她笑瞇瞇的接通:

  「嗨呀!半步崩拳!」

  「……」

  電話另一頭的許鑫嘴角抽搐了一下。

  這姑娘這是上癮了?

  「你在哪呢?」

  「酒店呢呀。」

  「嗯,今晚準備一下,你試個鏡,給張導看下狀態。然後通知你的經紀人,在絕對保密的情況下,不能告訴任何人,悄悄來橫店,準備簽約。」

  「嗡~~~」

  忽然,楊蜜覺得自己的耳朵裏出現了一種噪音。

  她耳鳴了。

  「什……什麼?」

  她目光直勾勾的看著自己的胳膊。

  胳膊上那層細密的絨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直了起來。

  連帶著的,還有一層雞皮疙瘩……

  「你……你說什麼!?」

  「我說,蔣嬋這個角色,是你的了。晚上試鏡一下,然後讓你的經紀人在保密狀態下來橫店。」

  「嗡~~~~~」

  那鳴叫聲,越來越響了。

  「我……我……呃……」

  「深呼吸,冷靜。」

  聽著電話那邊磕磕巴巴的聲音,許鑫開始引導她的情緒。

  果然,電話那邊傳來了大喘氣的聲音。

  喘息了幾聲,楊蜜再開口時,忽然發現自己的聲音都啞了:

  「真的選我了?!!」

  「嗯。」

  聽著她那沙啞下來後,顯得特別有質感的嗓音,許鑫應了一聲:

  「定了。」

  「……」

  電話那邊瞬間沈默了。

  許鑫也不催促。

  而是點了一顆煙。

  吸了兩口,他才問道:

  「在想什麼?」

  「我……不知道……」

  「別想太多……噗……」

  突出了一口煙氣,他看著從車裡出來,走進了化妝帳篷的龔麗,不緊不慢的說道:

  「角色既然是你的了,那麼你要做的,就是徹徹底底的拿下她。劇組的關係之類的,你不用擔心,有我在,我會幫你處理。」

  「你……」

  電話那頭,渾身僵硬的女孩聽到這話後,下意識的想要問個問題……

  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但不問心裡還不舒服。

  思前想後,最後問道:

  「你……做了多少?」

  「什麼叫我做了多少?」

  許鑫語氣平和:

  「就說了幾句話而已……蔣嬋這個角色背後的故事,太複雜,說了你也不懂。我也沒起到什麼作用……行了,好好準備吧,晚上見。我掛了。」

  「等等!」

  「……怎麼啦?」

  「……」

  楊蜜那邊又沈默了下來。

  過了幾秒鐘,她才忽然問道:

  「我要是對你說謝謝,會不會顯得……有點利用你的意思?」

  「不會啊,你謝謝我不是理所應當的麼?」

  許鑫輕笑了一聲:

  「好歹我也出了一份力的,好吧?快,說句謝謝我,讓我開心一下~」

  輕鬆的話語並沒有消泯女孩心裡的任何浪花翻湧,反倒愈發洶湧澎湃了。

  可是,無論內心何等的洶湧,最後,只是化作了嘴邊一聲:

  「謝謝!」

  「嗯,那就好好準備吧,記得,一定要讓你經紀人保密,知道嗎?」

  「我懂!」

  「嗯,掛了。」

  「……好。」

  電話掛斷。

  楊蜜的眼神直勾勾的看著手機……

  一直到屏幕黯淡了下來。

  沒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只不過……她眼神裏的那些空洞,逐漸的開始潰散。

  直到完全消失後,眼神重新煥發出了光彩的她快速的撥通了經紀人的電話:

  「餵,曾姐,你說話這會兒方便麼?……你現在找個沒人的地方,我有事情和你說……對,很重要……」

  ……

  下午7點半。

  奧運會創意小組會議帳篷。

  許鑫看了看時間,對正在沈思的張一謀忽然說道:

  「導演,我……得請假了。」

  「嗯?……嗯。「

  聽到這話,張一謀點點頭:

  「你去吧。」

  「小許~~~」

  忽然,韋蘭芳叫住了他:

  「幹嘛去呀?」

  「……?」

  不知道為啥,許鑫忽然覺得這姐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笑的怎麼那麼奇怪呢?

  但他還是搖搖頭,解釋道:

  「我得回市區一趟,有點事。」

  「噢~去吧去吧~」

  韋蘭芳一臉怪笑。

  看的許鑫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他也不耽擱,和眾人打了個招呼後,便快步走了出來。

  「許鑫,幹嘛去?」

  剛出門就看到了化妝完了的周傑侖。

  「出去辦點事,先走了。」

  「哦,好的。」

  周傑侖沖他擺擺手。

  沒用別人送。

  出了大明宮後,找到了那幾個黑車司機。

  老規矩,一百五。

  還是那天等活那個司機。

  誰知道在酒店下車了之後,司機來了句:

  「給五十就行。以後有活直接給我打電話,隨叫隨到。」

  「嗯。」

  許鑫笑著答應了,下了車,天已經徹底的黑了。

  他沒直接進去酒店,而是沿路往東邊走,找自己白天看到的那家商店。走進裡面沒多久,便提著兩個黑塑料大袋出來了。

  出來後,他也沒回酒店,而是來到了一處十字路口。

  這會兒街道上還車水馬龍的。

  他也不走了,看到旁邊有個賣菸酒的,直接走了進去。

  拿了包中華,拿了瓶水,出來時,還順手拿了個人家的板凳。

  就這麼坐在椅子上,點了一顆煙。

  熟悉的柔和口感,以及那舒適的晚風,讓他不自覺的長長噴出了一道煙氣。

  他拿出了手機,直接撥通了許渺的電話。

  「嘟嘟~餵?」

  「哥,你在哪呢?」

  「家裡疊錢兒。你不用管了,這邊交給我。」

  「好,咱爸呢?」

  「喝醉了,睡覺呢。」

  「嗯……那我掛了。」

  「嗯。」

  許渺的話讓許鑫徹徹底底的安心了下來。

  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就坐在小馬紮上,看著街道裏的車水馬龍繼續發呆。

  等了大概一個小時左右。

  終於,十字路口處,他看到了幾個人同樣來到了這邊,手裡提著個塑膠袋。

  差不多了。

  許鑫站了起來,把人家的小馬紮放回了屋子裡後,走到了馬路邊的樹前,很沒公德心的直接折了一根樹枝,掰斷了枝杈,讓它變成了一根棍。

  提著棍子,倆塑膠袋到十字路口,無視了幾個行人和過往的車輛,他辨認了一下東南西北後,拿著棍子在自己前面畫了一個不存在的圈。

  圈的口子,沖的是西北。

  接著把塑膠袋裡的東西拿了出來。

  一沓又一沓的黃紙,黃紙上面還引著紅色的元寶輪廓。

  而另一個袋子裡,則是一沓又一沓的冥鈔,以及一大包摺疊好的金元寶。

  用一種很熟稔的手法,把這些黃紙散開,堆到了圈內,又從裡面拿出來了三張。

  他拿出了火機,把這三張先點燃了,然後丟到了圈外的馬路上。

  三張黃紙很快燃燒殆盡。

  接著,他用火機,開始在這黃紙堆的四周點火。

  很快,零星點點的火苗在黃紙的燃燒下,化作了照亮他面膛的熊熊大火。

  凝視著眼前的火堆,他眼神平靜而悲傷。

  無視了周圍的車水馬龍。

  看著眼前的火焰,他低聲禱念:

  「媽,收錢了~」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45 PM

092.深夜酒店中的練武奇才

  許大強一年裡有三個日子,是別人絕對不能惹的。

  一個,是清明。

  一個是七月十五。

  最後一個是陽曆九月十二號。

  那是妻子的忌日。

  這三個日子,誰敢給許大強找麻煩,那就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這三天,許大強看誰都是仇人,瞧誰都不順眼。

  而對許鑫和許渺而言,這三個日子是重中之重,從小,無論窮富,兄弟二人都沒耽誤過。

  都會親手買來黃紙,給母親疊元寶。

  許渺去外面上大學的時候,這活就由許鑫來。

  而現在他在外面讀書,這活就得許渺來了。

  明天就是清明節,上墳的日子。但作為外地人無法回去祭拜,按照老一輩留下來的規矩,提前一晚上,在十字路口把紙給燒了。

  這種事情,在許家比什麼都重要。

  絕對不能耽擱。

  此刻,火焰熊熊。

  許鑫熟練的用樹枝撥弄著火堆,好讓被壓在底下的黃紙能燃燒的更充分。

  他的嘴裡在喃喃自語。

  但從小到大,無論誰問他到底在說什麼,他都沒告訴過別人。

  哪怕是哥哥和老爸。

  因為……在他的概念裏,每年就只有這三個日子,是能「見到」媽媽的時候。

  他有一肚子的話想對媽媽說。

  說自己的成長。

  說自己的經歷。

  說自己的快樂。

  說自己的悲傷。

  這是母親與兒子小到不能再小的秘密。

  請世界溫柔以待。

  但與世界無關。

  ……

  黃紙只剩下了餘燼。

  暗紅色在黑暗中閃爍不定。

  就像是對兒子的回應一般,炙熱,卻溫柔。

  許鑫長舒了一口氣。

  好像解脫了許多的壓力一般,從兜裏摸出了煙盒,給自己點了一支煙。

  「媽,走了啊。」

  他低聲說完,直接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沒回頭。

  這時候不興回頭的。

  同時也最好不要和別人說話,尤其是有人喊自己,千萬不能回頭,也不能答應。

  而到了酒店門口,他給韋蘭芳發了個信息:

  「韋姐,你們結束了嗎?」

  「你結束啦?」

  韋蘭芳秒回。

  許鑫一楞,這姐姐猜到自己去幹嘛了?

  真聰明啊……

  果然能當協商人這個位置的,沒有簡單的。

  他感慨著,回道:

  「嗯,我現在回去?」

  「你等下,我問下張導。」

  「好。」

  等了大概一兩分鐘的樣子,韋蘭芳的信息回了過來:

  「張導說你不用回來了,這邊也快結束了。」

  「好,那韋姐您幫我也和張導說聲,晚上的話,可以讓楊蜜去試個鏡。」

  「嗯,好。」

  他直接往酒店走,結果剛擡頭,忽然就看到楊蜜正低頭擺弄著手機往這邊走。

  「?」

  他剛要打招呼,手機就震動了一聲。

  低頭一看……

  「我出來吃點東西,餓死啦。你忙完了嗎?」

  「……」

  「……啊?許鑫?」

  發完信息的女孩一擡頭,也看到了站在酒店外門口的許鑫。

  忽然一楞。

  「你怎麼會在這?」

  「……」

  看著滿眼意外的她,許鑫想了想,沒說話,而是用手機回了句:

  「你去吧。」

  說著,他直接就往酒店裡面走。

  「……?」

  楊蜜看著這條信息,又看著和自己擦肩而過的男生,有些納悶了:

  「幹嘛不說話?」

  說完,見許鑫一直往酒店裡走,她又喊了一聲:

  「許鑫?」

  「……」

  許鑫都無語了。

  但這時候他是真不能回頭。

  按照老家的說法,回頭了,吹滅肩頭一盞火,就會有髒東西跟著過來。

  所以他只能繼續往前走,同時拿著手機,又給楊蜜發了一條:

  「你去吃飯吧,我先回屋了。」

  「……???」

  楊蜜皺起了眉頭。

  想了想,她也不出去了,快步就朝著許鑫追去,和他走了個並排。

  「幹嘛不說話啊?」

  許鑫無語,心說你追過來幹嘛?

  不過,走進了酒店大堂,他看了一眼佇立在一旁一處假山位置旁的關公像。

  這才終於開口:

  「不是讓你吃東西去了麼?」

  「……那你幹嘛剛才不說話?」

  她還較真起來了。

  許鑫搖了搖頭:

  「我剛從外面燒紙回來,回家之前不能說話,也不能回頭。」

  「呃……燒紙?」

  楊蜜一楞。

  接著心裡第一個反應就是:

  「你還挺迷信。」

  但一想明天是清明節,也就理解了。

  不過……

  那我不是也要燒?

  想到這,她趕緊拿起電話往家裡撥。

  一邊和許鑫往電梯那走。

  「餵,爸……明天清明節呢,我今晚要不要燒紙啊?……啊?哦哦,好,那我知道了……不辛苦,沒事……嗯,我這邊有點事,爸,我先掛了啊。」

  電話掛斷,她心裡又冒出來了一個疑惑。

  剛才老爸的話意思是說「我們倆都活著呢,給祖輩的人燒紙我們來,不用你這個小輩」。

  那按照這意思,應該是一輩一輩往上來唄?

  那他這裡燒紙……

  難道是……

  想了想,她沒問出口。

  電梯來了,倆人一起走了進去。

  「你不吃飯了?」

  「回屋裡吃泡麵唄。」

  楊蜜聳聳肩。

  不知為何,語氣特別溫柔:

  「去你那屋吃。」

  「……你自己屋子裡沒泡麵?」

  「有呀~我室友事多嘛。」

  睜著眼撒了個謊,她笑著說道:

  「我放個屁都能把她從夢裡嘣醒……」

  「噫~~~~~~」

  許鑫滿眼嫌棄:

  「你是小仙女,怎麼能放屁呢?」

  「……」

  楊蜜一怔……

  雖然她也是開玩笑,但本意是自黑哄他開心。

  可沒想到……

  「哎呀,你別這樣……」

  不知怎麼的,她的臉倒開始紅了。

  「……」

  許鑫心說你可真聽不出來好賴話。

  但看她那樣子也覺得挺可愛的,輕笑了兩聲後問道:

  「那你昨天那麼晚回去,她沒意見?」

  「她總不能什麼都不忍吧?為了不吵她,我都出來看劇本了。連回屋都不讓……那就過分了唄。」

  女孩聳聳肩:

  「一會兒蹭你一盒泡麵,吃的飽飽的,一會兒好試鏡!剛好你也幫我看看~……我和你說,這都多少年了,我第一次這麼這麼認真對待一個角色,真的!一會兒到房間裡我給你看個東西,你就知道了……「

  「知道什麼?」

  「知道我有多認真了呀!」

  說話間,電梯門打開。

  倆人一起出了電梯。

  房門打開,楊蜜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煙味。

  沒等後面的許鑫,她先往前走,隨手打開了空調後,奔著窗戶而去。

  把窗戶都打開後,拉上紗窗,房間裡的燈也亮了。

  「誒,你看!」

  她脫掉了拖鞋,一條腿踩到了許鑫的床上面。

  「……」

  真白啊……

  許鑫一陣迷糊。

  這姑娘的腳趾頭也太好看了些。

  一根接著一根……

  又長又白。

  白裏還透著一股可愛的粉紅色。

  然後……

  她就把褲腿拉了起來。

  細。

  真細。

  不服不行。

  又細又白……

  不過……

  「看什麼?」

  有著光明正大盯著這姑娘小腿看的許鑫好奇的問道。

  然後這姑娘就把褲腿一直拉到了膝蓋處。

  往膝蓋那一片不太自然的紅色上一指:

  「看!」

  「呃……」

  目光絕大部分都集中在她的小腿上的許鑫「勉為其難」的看了一眼……

  「你膝蓋怎麼那麼紅啊?」

  「因為跪的時間長了呀!」

  「……?」

  沒來由的,許鑫覺得不太對勁。

  不是膝蓋不對。

  是這話不太對。

  但你要讓他真說哪裡不對,他也說不出來。

  可這話……

  就是很彆扭的樣子……

  而見他有些不懂什麼意思,楊蜜擺擺手:

  「你看著啊。」

  說著,她忽然跪到了床上。

  弄的許鑫立刻就想往床上站……

  「咳咳。」

  直接坐在了旁邊的置物凳上,看著女孩,他努力的拋開了腦子裡的胡思亂想,問道:

  「蔣嬋跪皇後?」

  「嗯。」

  楊蜜點點頭,深呼吸了一口氣。

  「呼……」

  臉上的表情完全平復了下來,接著她做出來了一個雙手托舉的動作。

  「啟稟皇後,申時的藥煎好了。」

  平靜的聲音響起。

  微微低頭的女孩眉眼低垂,平靜,從容。

  表情不錯。

  許鑫點點頭。

  最起碼比周傑侖強多了。

  大概……

  三個周傑侖。

  剛這麼想著,他就瞧見了女孩的額頭肌肉出現了一種突兀的律動。

  她的眼睛再向上看。

  看了一眼後,飛快的收回。

  額頭的肌肉重新放鬆了下來後,聲音再起:

  「回皇後,奴婢是蔣嬋。」

  說完,她停了一會兒,馬上再次擡眼看了一眼許鑫後,眼神快速眨動了兩下後,頭壓的更低了一些:

  「皇後是在問奴婢嗎?……奴婢專侍皇後藥飲,殿下的事情奴婢不清楚。「

  說這話的時候,她是一邊說,眼神一邊在躲閃著看許鑫。

  節奏非常好,先看左,然後做出了一個看許鑫的動作後,又快速向右。

  然後從右面再次快速看一眼許鑫後,再看左。

  一下子那種左顧右盼,左言右甚的既視感就出來了。

  並且,這種眼神不是周傑侖那種很做作的亂飄,而是一種心虛的本色體現。

  這一刻,許鑫就是皇後,而她就是婢女蔣嬋。

  「……嗯!」

  許鑫一下就舒服了。

  如果剛才是三個周傑侖,那麼這下至少有六個,甚至七個周傑侖的功力。

  從眼神,到臺詞那種故作平靜的樣子。

  至少和他自己心裡蔣嬋這個角色符合了:

  「很棒!」

  他點點頭:

  「眼神對了,臺詞也對了!……就是要在虛一點就好了。」

  「虛?」

  本來聽到了他誇獎,已經放下手準備呲牙微笑的女孩楞了楞……

  「對。」

  想了想,他說道:

  「你的聲音很有辨識度,有點奶。你明白吧?所以這裡你要發虛一些,你試試把「奴婢」,和「殿下的事情」這兩段開頭拉個小長音。就略帶點遲疑,但絕對不明顯的那種感覺,試試。「

  「小長音……帶點遲疑……」

  楊蜜想了想,說道:

  「奴婢~……」

  她停頓了一下,接著才說道:

  「專侍皇後藥飲。殿下的事情……奴婢不清楚。」

  「殿下的事情那別拉長音了,就前面的那個自稱顯得猶豫一些,再試試。奴婢,代表你的思考量。而思考之後,後面的話都連起來說,表達你已經想好了理由~」

  「奴婢……專侍皇後藥飲,殿下的事情奴婢不清楚。」

  「對對對,這味道就對了。」

  八個周傑侖出來了。

  許鑫點點頭:

  「至少在我看來沒什麼問題了!」

  「……嘿嘿。」

  女孩終於呲出了那一口小白牙。

  在床墊上往下一壓,人直接彈了起來,坐在後面的沙發椅上說道:

  「都讓你放心啦……我經紀人明天到。」

  「嗯。」

  通過這會兒的功夫,也敢站起來的許鑫應了一聲:

  「那你《神鵰》那邊怎麼辦?」

  「串著來唄。那邊莪的戲份太瑣碎了,我讓我經紀人跟著約時間。那邊有公司來溝通,於導也不是那種特別強勢的人,沒事的。而且我看蔣嬋這裡的戲其實也不算多,只要拍的順利……十天?十天能結束嗎?」

  「應該差不多吧……」

  許鑫心裡也沒譜。

  「那……原先那個演員……到底怎麼回事啊?」

  她看起來有些好奇。

  許鑫想了想,覺得現在說了似乎也沒什麼了。畢竟總得讓她心裡有個數……但也不能說太多,就直接來了一句:

  「那演員是製片人找來的,龔麗老師和製片人有矛盾,本來沒什麼,可她不是被蚊子咬了麼,應該咬的還挺嚴重的,龔麗老師就強行給換了。這幾天博弈的就是這個事……」

  「……」

  聽到他的粗略解釋,楊蜜卻忽然一楞……

  當著許鑫的面來了一句:

  「原來……是真的啊。」

  「……什麼是真的?」

  「龔麗和張維平有矛盾……嘖嘖。」

  「?」

  看著她似乎很通透的模樣,許鑫有點納悶:

  「怎麼看你的意思……你好像很清楚這裡面的道道?」

  「嗯,但我不知道真假。」

  「什麼意思?」

  「就……我也是聽曾姐下午和我說的。曾姐不知道這裡面的情況嘛,但她知道龔麗姐在這部戲裡面,所以就特地跟我說了一下,說讓我千萬別和龔麗姐走的太近,也別和製片人走的太近……最好是兩邊不得罪。」

  「原因呢?」

  「原因是……曾姐跟我說的,我不知道真假。但根據她的說法,好像……當初張導……和龔麗姐分手……就……就是……張維平夫妻倆挑撥的。」

  「……???」

  許鑫一懵:

  「挑撥?」

  「對。」

  楊蜜點點頭:

  「但具體我也不太清楚,曾姐就說,說是龔麗姐那時候想和張導結婚,但張導不同意還是怎麼的……後來因為一點小矛盾,好像是在張維平家裡吃飯還是咋的,結果矛盾爆發……我估計是這倆人拱火了唄。張導就和龔麗姐分手了……打那之後,龔麗姐就不再和張導合作了,曾姐說圈子裡的人都不太清楚怎麼回事,但後來也不知道是誰說的,就說龔麗姐當初和張導分手,就是張維平夫妻倆挑撥的。」

  「呃……」

  雖然楊蜜說的很含糊。

  可許鑫一想到龔麗對張維平的那種態度……

  沒來由的就覺得這事兒十有八九可能是真的。

  不然倆人明明都往事隨風了,作為「二張」之一,龔麗沒道理對誰都和和氣氣的,事事還為張一謀著想,從骨子裡還存留著那種溫柔……可偏偏對張維平恨之入骨……

  好傢夥……

  如果說他下午的時候遇到趙莉影和張嬌這倆人,是主動想幫襯倆人維護一把友誼,生怕倆人最後互相捅對方一刀的話……

  那對於龔麗而言,張維平可就是拿兩把斬骨刀把她剁成肉醬了吧?

  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

  這得多大個仇?

  嘖嘖。

  他臉上有些感慨:

  「原來是這樣……」

  「誒,要是你呢,你會怎麼做?」

  忽然,楊蜜冷不丁的來了一句。

  「什麼?」

  許鑫有些沒反應過來。

  「就……比如說,你以後認識了一個……圈裡人吧。要是遇到這種事,你會咋辦?」

  「唔……意思是也有人挑唆我倆的感情?」

  「對,你會怎麼處理?」

  許鑫不自覺的眼睛向上翻,思考了一番後,說道:

  「我覺得學我爸就好了。」

  「……許叔叔?」

  楊蜜有些納悶。

  實話實說,她對那位許叔叔印象不咋地。

  不為別的,就為了……你兒子拍個電影,你誇一句,那麼難嗎?

  真是的……

  顯然,那天的事情雖然她能勸許鑫,但自己心裡肯定是有些耿耿於懷的。

  就見許鑫點點頭:

  「我這是聽我哥說的,我哥見過我爸媽吵架。說是倆人吵架的時候恨不得殺了對方那種……但倆人從來沒隔夜仇。我哥說小時候他經常被我媽摟懷裡,捂著耳朵不讓他聽。然後倆人就在那吵,但我哥睡醒了之後,就又能看到我爸勤勤懇懇的給我媽在廚房裡打下手……

  所以我覺得吧,不管是夫妻還是情侶,吵架,肯定是難免的。但有句話不是說的好麼……我忘記是誰說的了,大概意思就是:一生中也至少有100次想離婚的念頭,50次想掐死對方的衝動,而這50次基本上是在去買刀的路上順便買了菜回家,日子接著過。」

  「那怹們現在不吵了?」

  「呃……」

  女孩眼中的他似乎有些愕然,但馬上露出了一種……

  不知道為什麼,讓人有些發自肺腑心疼的笑容。

  「不吵了,現在記著的,就是對方的好了。」

  許鑫摸出了兜裏的煙,給自己點了一顆。

  楊蜜有些疑惑。

  她也不理解自己心裡這股心疼是從哪來的。

  但許鑫卻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聊下去了,而是叼著煙說道:

  「行,你趕緊燒水泡麵,吃完準備一下,一會兒還得試鏡呢。」

  「不吃啦。」

  楊蜜搖搖頭:

  「這會兒吃泡麵,明天臉上又得腫……上妝不好看。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我得放鬆放鬆精神。」

  「嗯。」

  許鑫應了一聲,並沒多想,拿著《武林外傳》的劇本,打算把剩下的故事都看完。

  結果剛一根煙抽完的功夫,他就聽見了一聲長長的呼氣聲。

  本能的一擡頭……忽然嘴角一抽……

  穿著松松垮垮運動褲、棉T恤的女孩正在跟那打太極一樣,雙腿紮了個馬步,雙手自然半擡,閉著眼睛……

  「你在幹嘛?」

  「站樁。」

  女孩眼睛都沒睜開,來了一句:

  「於老師今天教的我,我的習慣是調整狀態的時候練瑜伽,但有些動作當著你的面做我有些害羞……就這麼來吧。站樁是基礎,於老師說站樁其實站的就是一個「心靜」。只要靜下心來了,不管是思考還是幹嘛,都事倍功半……「

  「那叫事半功倍!」

  「……」

  女孩無語的睜開了眼,瞥了他一眼後,重新閉上了:

  「煩人!你別和我說話,我正鍊氣呢!等我修出來真氣的,你再敢不尊敬我,我就天天往你家玻璃上丟暗器!」

  「……」

  許鑫好笑的搖了搖頭,但眼神卻不可避免的從劇本上挪開了。

  寫字檯,在房間的靠窗角落。

  而他的床,是大床。

  酒店裡的活動區域除了通往衛生間的走廊,就只有床腳到電視櫃這一塊距離了。

  他都不需要斜眼,只要擡頭,就能看到雙目緊閉,懷抱太極的女孩側臉。

  從眉眼,到鼻子,看的真真切切。

  正觀察著,忽然,楊蜜來了一句:

  「別看我,看你的劇本去!」

  「……」

  許鑫本能的心虛,低下了頭。

  「誰看你了?」

  「哼哼,你不知道習武之人是有第六感的嗎?我開天眼了,現在這屋子裡一切都由我掌控,摘葉飛花,一根頭髮絲掉地上我都能感覺得到。」

  女孩沒睜眼,但言之鑿鑿。

  「……」

  還開天眼?你咋不上天呢。

  許鑫無語,但不可避免的心裡在那嘀咕:

  「乖乖,難不成還真是個武學奇才?」

  於是不敢眼神亂瞟了,老老實實的看劇本。

  房間裡變得安靜了下來。

  可誰知看了能有個兩三分鐘,忽然又聽見一句:

  「都說了,你專心點,別老看我!」

  「……」

  他嘴角一抽,擡起了頭……

  奶奶的。

  還武林高手?

  果然自己想多了。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46 PM

093.祖墳冒青煙

  「誒,我有點緊張……」

  快10點的時候,張一謀回來了,喊許鑫和楊蜜上去。

  出屋之前,女孩來了一句。

  許鑫搖搖頭:

  「沒必要緊張,你要做的只需要上樓,拿下,就行了。張導不吃人,放心。」

  「……說是這麼說,可那畢竟是張導啊!」

  不知為何,女孩的嘴唇有些發白。

  「你等等。」

  她掉頭回了屋,那了一瓶礦泉水,咕嘟咕嘟的灌了一大口。

  「呼……嗝!」

  打了個水嗝,看著許鑫她尷尬搖搖頭:

  「你別笑話我,你讓我自己平復一下……」

  「……好。」

  許鑫也不吭聲了,帶著她往電梯處走。

  他走的不快不慢,按了下電梯的上升鍵之後,電梯的聲音響起。

  回頭瞟了一眼手裡捏著水瓶,不停深呼吸的女孩,他同樣沒說話。

  這時候旁人任何的言語其實都是徒勞的。

  她需要做的是自己調整好自己的心態,把最好的一面展露給導演,別人說話能不能分擔壓力先不說……打斷思緒是一定的。

  所以,他一言不發,一直等到電梯來。

  進了電梯,關門。

  上樓。

  只上了一個樓層,電梯就停止了。

  開門,走出去。

  楊蜜看著那安靜的走廊,嘴唇愈發的白了。

  只能本能的追逐著前面走路的背影,但卻覺得自己的腳步一步比一步沉重。

  直到……

  她撞到了許鑫結實的後背。

  「……」

  本能擡頭,就看到了一雙充滿了鼓勵的眼眸:

  「這角色已經是你的了,演得好演的差,都是你的。這是我的面子~所以,你無論發揮好壞,跟張導其實並沒什麼關係……所以不要有包袱,明白嗎?一切有我。」

  「……」

  楊蜜一怔,呆呆的看著他的雙眸,腦海裏迴蕩著那四個字……

  一切有我。

  大概過了十幾秒鐘……

  她抿起了嘴。

  眼裡那一絲恍惚雖然還存在,可卻被一股堅定逐漸侵占。

  用力的點頭:

  「嗯!」

  不能緊張。

  都到這種時候了,緊張也沒有任何作用。

  蔣嬋這個角色沒那麼難。

  不要因為對方是張一謀,你就害怕。

  你不要怕。

  千萬不要怕!

  蜜蜜,你行的。

  你絕對可以。

  你要拿出對得起這份幸運的努力!

  要加油!

  你一定可以的!

  也一定……

  不要辜負他!

  無數的心理暗示,在這一刻被種下。

  忐忑的心跳聲努力的恢復了平順。

  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輕聲卻堅定的說道:

  「走吧。」

  ……

  「程導您好。」

  見開門的是程曉東,許鑫趕緊打了個招呼。

  程曉東笑著點點頭,讓開了身位:

  「進來吧。」

  「誒,好。」

  許鑫帶頭走了進去,後面跟著的是手裡拿著劇本的楊蜜。

  張一謀的房間是套房。

  裏外分開的那種。

  而張一謀就坐在沙發上,見到許鑫進來後點點頭:

  「今天你走了之後,丹青畫了幾張草圖,你看看。」

  「誒,好。」

  許鑫走到了張一謀旁邊拿起了那幾張草圖,而張一謀的目光則放到了楊蜜身上。

  繼續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確實,他得承認,這姑娘的容貌是沒什麼毛病的。

  那就……

  「角色準備的怎麼樣?」

  「張導您好。」

  楊蜜趕緊鞠了一躬:

  「我會盡我最大努力做好的。」

  「嗯。」

  張一謀點點頭:

  「那說說你對蔣嬋這個角色是怎麼理解的?」

  「她就是一個穿針引線的角色。前期是作為推動劇情而存在,她的每次出現,搭配劇本裏的報時時間,其實都是約束觀眾、明確時間的存在。而後面則是作為一個反襯皇家悲哀的存在。最後皇宮裡那場「重逢」的戲碼,其實就是讓整個皇家無論皇帝還是皇後還是那幾位太子的故事編的愈發諷刺的催化劑。這是我對這個角色的定位。「

  這話許鑫沒教她。

  是她自己琢磨出來的。

  張一謀聽的認真,一字不落的聽完後,微微皺起的眉頭出現了一絲放鬆的跡象。

  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講,這個人是小許「推薦」上來的。

  但真正讓他認同的,卻是程曉東的意見。

  程曉東喜歡這個女孩,覺得她漂亮。

  很適合這部劇。

  他既然都這麼說了,那麼作為這部戲最重要的組成之一,張一謀自然會聽對方的意見。

  那麼……

  「那表演一段兒吧,時候也不早了。也別緊張,咱們這個不是什麼試鏡,明早你就跟著劇組一起,咱們直接開工,沒問題吧?」

  「沒問題的。」

  楊蜜點點頭:

  「那我就表演一段和皇後的戲吧。」

  「好。」

  張一謀答應了下來。

  蔣嬋的戲其實真要說起來,就三大段。

  一是她和皇後的侍藥,二是和太子的纏綿,三則是和倪大宏與陳錦的蔣家。

  而最重要的,就是和皇後的戲。

  只要和皇後侍藥的戲找對了路子,那麼其他的就沒問題了。

  於是,女孩深呼吸了一口氣,直接跪在了地上……

  ……

  「很不錯。」

  難得的,張一謀點點頭。

  就沖這姑娘的表現,那種表演時的韻味,這角色她就可以拿捏住了。

  給出了很優秀的評價,他扭頭看向了程曉東:

  「曉東,你覺得怎麼樣?」

  「很好。」

  程曉東同樣點頭表示沒問題。

  這次,張一謀沒問許鑫的意見,得到了他的意見後便直接說道:

  「行,那就回去休息,明天劇組是7點出發,別遲到,明白麼?」

  「明白。」

  壓抑著心中的激動,楊蜜點點頭,故作鎮定的鞠了一躬:

  「謝謝張導、程導,我會好好努力的!」

  「嗯。」

  張一謀應了一聲:

  「那你就先回去吧……曉東,你也早點休息。」

  「好。」

  隨著程曉東的起身,這場試鏡就這麼平平淡淡的結束了。

  其實本身也就是如此。

  試鏡這東西也沒什麼值得心驚動魄的,除了演員本身。而張一謀也無意去扯上什麼「謀女郎「之類的事情幹擾一個年輕演員的頭腦。

  沒必要。

  選楊蜜,說是程曉東選的可以,說是自己選的也可以。

  歸根結底,只是一個配角。

  不管因為這個角色,在選定之前發生了怎麼樣的勾心鬥角。可現如今,已經塵埃落定的事情,就已經不至於讓他在去多費心神了。

  他很忙的。

  「小許,你覺得黃河之水天上來這個點子怎麼樣?」

  倆人還沒離開,張一謀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楊蜜本能的回頭看了一眼。

  就看到許鑫已經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

  她抿了抿嘴,沒說話。

  直接走了出去。

  「程導,謝謝您。」

  房門關上,收攏了全部心思的女孩趕緊鞠了一躬。

  可程曉東卻笑著擺擺手:

  「沒事。其實我只是提了個建議而已,你要真感謝,那就謝小許吧。」

  他的聲音不大。

  也沒繼續往前走的意思。

  因為他的房間就在張一謀的對面。

  「晚上回來的時候,我和張導聊了一些事情。包括龔麗那邊……你能拿到這個角色,小許出了很大的力氣。好好努力,別辜負他。」

  「……嗯!」

  楊蜜沒問「許鑫都做了什麼」的話語。

  沒有必要。

  或者,就算她問了,導演也不可能給她解釋太多。

  所以,她只是在應了一聲後,點點頭:

  「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好,加油。」

  程曉東笑著揮了揮手,拿著房卡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瞬間,走廊裏就只剩下了她自己。

  而終於得到了張一謀的認可後,楊蜜卻發現……自己似乎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狂喜。

  或者說……有喜悅,但卻被另外一種情緒……說情緒不太恰當,說想法更準確一些給占據了。

  「我該怎麼回報?」

  她怔怔的站在空蕩蕩的走廊之中,陷入了沈默。

  ……

  清晨5點半。

  楊蜜被鬧鐘給叫醒。

  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任何拖延,她快步走進了衛生間。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

  二十分鐘後,貼著面膜的她快步走了出來,開始收拾化妝包。

  她現在沒有助理。

  但這次來,經紀人會帶一個過來。

  不過在這之前,她要先準備好自己需要的東西,拿到片場上去。

  背包展開,她開始一樣一樣的往裡面裝。

  汗巾、防曬、卸妝油、藿香正氣水、扇子、劇本……哦對,還沒燒水。

  趕緊去給自己燒了一壺水,又把自己的那塑料大杯子裡昨天喝剩下的菊花倒掉,重新拿出了新的丟到了水壺裡面兩三朵,又丟了一顆梔子進去。

  這是必備的,防止上火。

  要是拍戲的時候臉上冒痘痘了,那就完蛋了。

  護手霜、臉霜、防曬的套袖、帽子、遮陽傘……

  把背包全部塞滿後,水也燒的快開了。

  都是礦泉水,燒不開也沒關係。

  菊花不能用太燙的水來泡。

  趕緊把一整壺水倒進自己那超大號的水杯後,掛在了書包上。

  她回到了衛生間摘下了面膜。

  一陣劈啪劈啪的拍打聲後,又轉頭打開了背包,把剛才放裡面的臉霜拿出來,抹了一些到臉上後,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她忽然筆畫了一下拳頭:

  「加油!」

  給自己打完氣,便換上了一套寬鬆帶特別舒適的衣服,踩上了旅遊鞋剛要出門……

  哦對對對。

  掉頭回來,解開背包,把放在電視櫃下面的那一板風油精往背包裏塞了五六瓶後,又趕緊翻了翻背包……

  劇本在。

  那就行了。

  她走出了房間,直接進了電梯。

  來到了餐廳裏,自助餐才剛擺上沒多久。

  回憶著那天穿的衣服,她想了想,沒敢亂吃。

  一個肉包子,一碗粥,倆雞蛋,一盒奶……吐司也不錯,哎呀,算了算了。

  先墊墊吧,吐司就不吃了。

  不然一會肚子鼓起來了,穿衣服不好看。

  很快,早餐吃完,看了下時間……6點20。

  快速下樓,果不其然,她已經看到了許多劇組人員正在陸陸續續坐上一輛小巴。

  而那天的那位林助理也在。

  「林老師!」

  她喊了一聲,快步走了過去。

  林助理回頭,見是她後,打了個招呼:

  「你好,蜜蜜。」

  「林老師,那個……張導和程導跟您說了嗎?我的事。」

  聽到這話,林助理一楞……

  「什麼?」

  見狀楊蜜也不慌,而是低聲說道:

  「就我拿到角色那件事。」

  「……拿到了?」

  林助理露出了驚訝的模樣,不過一閃即逝,馬上就變成了一種欣喜:

  「恭喜呀,蜜蜜。」

  「謝謝林老師!……昨晚張導說讓我7點來這裡集合,跟著劇組一起出發……」

  「那你直接上這輛車。」

  一指車裡,林助理說道:

  「咱們劇組人多,得分幾輛車過去。我在這一輛,我帶你過去吧?」

  「那太謝謝林老師了!」

  「哈哈,不用客氣。走,上去吧,隨便坐。」

  「嗯嗯!」

  楊蜜不在猶豫,直接坐上了車。

  而一群人看到這個陌生的漂亮女孩,都有些楞神。

  但沒人多問什麼。

  楊蜜也自覺的坐在了車輛發動時,顛簸感最強烈的最後一排角落裡。

  很快,車子下面被塞滿了拍戲需要的東西後,林助理上車時,看到楊蜜坐在最後,便指著最前排靠著門,位置也是最寬敞的雙人座:

  「蜜蜜,你跟我坐這邊吧?後面太顛了。」

  「不不不,我就坐這就行,林老師,沒事的。」

  似乎看出來了楊蜜的拘謹,林助理也不強求,點點頭:

  「好。」

  而隨著他的等車,司機發動了車子,朝著影視城的方向走去。

  早晨車少,從酒店出發到影視城,攏共花了不到二十分鐘。

  而楊蜜卻已經在門口看到了一群等著的群演。

  看樣子得有一百來人……

  人好多……

  她暗暗想到。

  不虧是大製作……

  她先是驚訝,而經過了一晚上的心態平復,一想到自己真的加入到了張導這部熱度那麼高的大製作之中……

  一下子雞皮疙瘩就起來了。

  而看著那些不知幾點來了,等在那的群演們……男群演還好,當她看到了一些女群演後,沒來由的,心底就冒出了一股優越感。

  但下一刻,她的眼神發生了些許變化。

  趕緊甩甩頭,把這股優越感甩走後,在心裡暗暗的告誡自己:

  「這不是靠你努力爭取來的,而是別人幫你爭取的。」

  「楊蜜,你一定不能有瞧不起人的心態!」

  「你要時時刻刻認清自己,保持一顆謙卑的心!」

  「許鑫那麼優秀,都還會因為一副自己不知道的畫而自卑。」

  「你沒有任何傲氣的資本!」

  「踏踏實實的做演員!」

  「謀女郎這個稱號會帶給你許多東西,但這些東西背後的危險你一定要認知的清清楚楚。」

  「冷靜,冷靜,再冷靜!」

  「你是一個殺手,沒有感情的殺手!」

  「不要忘記初心!不要忘記幫助過你的人!」

  「要做幫助過你的人心裡最熟悉的那個她,而不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要認清自己……一定要冷靜!你只是一個演員!你的本職工作就是演戲!其他的一切都是演戲帶給你的,沒有了觀眾,你什麼都不是!「

  「不要讓他覺得你變了。」

  「也不要學……龔麗和張一謀!」

  「冷靜!!」

  「一定要冷靜!!」

  無數昨夜失眠時,給自己定下來的規矩開始浮現。

  如同一盆冷水,把那股因為優越感而帶來的燥熱澆滅。

  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的眼神重新冷靜了下來。

  等待皇宮宮門打開的功夫,她再次看向窗外時,眼裡已經沒有了那些演員。

  這些人,會讓她不自覺的產生優越感。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忽視她們。

  無視她們。

  就當她們不存在。

  冷靜!

  這時,車門打開。

  幾個負責群演的工作人員走了下去,而大明宮的宮門也開了,汽車重新發動,走進了在楊蜜眼中雖然已經來過,可卻無比好奇的拍攝現場。

  ……

  「咦?那個女孩是誰啊?」

  聽到趙莉影的話,正扒茶葉蛋的張嬌擡眼順著她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看到了一個背著雙肩包,帶著鴨舌帽的女孩正被那位林助理領著走到了化妝師那邊的帳篷前面,和化妝師在溝通著什麼。

  首先,那姑娘很漂亮。

  雖然大家都是素顏,但素顏才是比拼底子的時候。

  那姑娘絕對不醜。

  其次……

  對方手裡拿著一疊紙。

  是劇本?

  張嬌說道:

  「那是劇本吧?」

  「……劇本?」

  趙莉影也是一楞,看著那對著化妝師鞠了一下躬,然後就被領進帳篷裏了的女孩,忽然眼底裏滿是羨慕:

  「不是吧?這麼說她是這部戲裡有劇本和臺詞的配角了?」

  「應該是。」

  張嬌點點頭,咬了一口茶葉蛋後,咕噥了一句:

  「畢竟咱們可都沒進去過帳篷裡面。而且我記得那個化妝師好像是……除了那個年齡大的化妝師之外,所有化妝師的負責人吧?「

  「對,那個化妝師喊那個年齡大的香江化妝師師父。」

  趙莉影說完,眼裡的羨慕之色更濃了:

  「這麼說……她真的是有臺詞的配角!?」

  「……嗯。」

  張嬌看了這個新認識,但性格卻很好的朋友一眼,多多少少能理解她的心態。

  羨慕唄。

  自己也羨慕。

  但羨慕歸羨慕,她好歹處境比朋友好一些。

  首先,她家裡沒什麼經濟壓力……

  能出國留學的孩子家裡雖然不至於大富大貴,但至少不窮。

  所以,至少她不用在這邊的花銷什麼的發愁。

  但昨天晚上和趙莉影一起吃了飯,聊了一些見聞後……

  今天的早餐,是她請的。

  小包子的處境挺難的。

  要不是跟了一個好群頭,知道替她打點一番,不然她可能到下個月該交房租的時候就淪落街頭了。

  所以,在她眼裡,朋友眼睛裡的羨慕……恐怕「賺錢」應該比「角色」比重更大一些。

  正想著呢,果不其然:

  「誒,嬌嬌,你說她片酬得有多少啊?」

  「唔……」

  嘴裡咕噥著茶葉蛋的張嬌想了想,說道:

  「應該一二十萬有的吧?」

  「……真好。」

  趙莉影滿眼的羨慕:

  「看著跟咱們歲數差不多大,已經能賺這麼多錢了。」

  「還不止。」

  張嬌微微搖頭:

  「你想想看,她可是能演張一謀導演的電影。張導名氣那麼大,這部戲又有龔麗、有周仁發、周傑侖……這號召力不得老高了?她戲份輕了還好……要是戲份很重那種配角,等電影上映,肯定有特別多的人來找她。到時候片酬可能就大幾十萬,幾百萬了。」

  「……」

  趙莉影楞了楞……

  隨即情緒忽然變得失落了起來。

  「那你說咱們什麼時候才能熬出頭呢?」

  「……莪也不知道,慢慢努力唄。」

  咽下了最後一口茶葉蛋,覺得有些噎的張嬌拿起了地上的杯子,喝了口水。

  「但我相信你,包子,你以後一定會成為大明星的。」

  「嘿嘿,我也覺得你會成為大明星的!……你放心,我要是成大明星了,我一定拍戲就帶著你!我主角,你就必須是女二!」

  「……嘖。」

  張嬌嘴角一抽:

  「看來我覺悟還是低了些……」

  「什麼?」

  「因為我剛才想的是,我要成大明星了,我就讓你給我當助理,一定要工資開的高一些!」

  「嘿嘿~那聽著也挺好~一個月……兩萬?」

  聽著女孩嘴裡這數字,張嬌想了想,搖頭:

  「三萬吧!兩萬有點少~」

  「三萬?……嘿嘿嘿~」

  趙莉影笑的更開心了:

  「我爸媽要是知道我一個月賺三萬,肯定高興的跳起來!」

  「那你要是成了大明星,一年幾百萬上千萬咋辦?」

  「呃……」

  被這個問題弄的有些困擾的趙莉影想了想,忽然認認真真的對張嬌說道:

  「那我家祖墳肯定冒青煙了。」

  「……」

  張嬌無語的白了她一眼:

  「拜託,今天清明節,你能不能說點好的?」

  「……嘿嘿~」

  兩個小群演,趁著劇組人還沒來齊的閒暇,在這不太適合的日子裡,對未來展開了美好的暢想與展望。

  ……

  劉國楠的到來,就代表著劇組早會的開始。

  百十來號人或坐或站,聆聽著他今天布置任務:

  「今天蔣嬋的演員已經來了,咱們今天上午的戲,主要是在皇後、蔣嬋、蔣太醫身上。同時群演方面還有藥房的戲,以及皇帝和蔣太醫的戲。李才,蔣全,群演的事情還是你們來負責。」

  李才和蔣全同時點頭表示明白。

  劉國楠點點頭:

  「嗯,宮女的人選挑一些好看的,咱們今天先拍宮女過場。」

  「明白。」

  李才再次點頭。

  而等散了會,李才對蔣全問道:

  「蔣嬋的角色是換人了對吧?」

  「換了,才哥。」

  蔣全壓低了聲音:

  「張導親自換的。」

  「什麼來頭,知道麼?」

  「大概知道一點……」

  蔣全的聲音越壓越低:

  「還記得那個年輕人許鑫吧?」

  「嗯。」

  「才哥那天你不在,我看到的,那個許鑫和沈助說了一聲後,沈助親自把那個女孩接進來的。所以這人應該是這個許鑫給介紹的,很漂亮,水靈靈的。就是她,頂了李漫的角。昨天我聽沈哥給李漫那邊溝通的時候,那邊就想趕緊和沈哥見一面,但沈哥直接就給拒了……」

  「……」

  李才皺了皺眉頭:

  「這許鑫到底什麼來頭?我看張導特別器重他。」

  「姜制來的時候,張導介紹說他是張武的人。」

  「……」

  李才心裡一凜,點點頭:

  「好,我明白了……那那個張嬌和趙莉影呢,和那個許鑫又是什麼關係?」

  聽到這話,蔣全嘿嘿一笑:

  「才哥,這還用問?」

  「……媽的。」

  沒來由的,李才罵了一句,接著搖搖頭:

  「那我今天就把蔣嬋後面安排上她們倆?」

  「我看行。」

  「那……位置呢?誰第一,誰第二?」

  他說的是蔣嬋後面的宮女,誰站第一誰站第二。

  蔣全想了想,說道:

  「我覺得是張嬌第一吧……才哥,你想啊,要是這個趙莉影真那麼聽話,那許鑫昨天選光替的時候,為什麼不直接給她機會,而是找了個張嬌?我估摸著是這丫頭不懂事,以為選個皇後侍女就無法無天了。後來被人提點了唄,中午許鑫才喊著她和張嬌一起。

  咱沒必要多管閒事,萬一這丫頭又覺得自己行了呢?那這麼安排不是給許鑫找不自在麼?所以,讓張嬌第一,那張嬌看著多聽話啊,聽話,懂事。給她安排第一個。趙莉影第二個,三四五的話,我去和那幾個群頭說一聲?看看誰懂事?」

  「嗯,你去。」

  李才點點頭:

  「人你來選。」

  「行……張導來了。那我先去了。「

  「嗯。」

  蔣全離開,而李才的目光則落在了張一謀的商務車上。

  果不其然。

  那個許鑫和張導一起下來的。

  不過……

  這個年輕人走路今天有些飄,昨晚看起來像是熬夜了一樣。

  一想到這,李才微微搖了搖頭。

  媽的……

  年輕不知道珍惜身體……

  我看你到老了怎麼辦。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47 PM

094.超時空魔幻愛情校園故事

  許鑫確實挺累的。

  因為張一謀昨天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一個靈感,要搞一個「黃河之水天上來」的環節。

  但不是說真的引出來黃河水,而是通過某種表現形式,來表達黃河這條母親河孕育了華夏文明的概念。

  然後和許鑫一聊,就聊到了淩晨1點多。

  等許鑫忙完了躺床上都2點了。

  可早上一起來,張一謀那看上去卻精神百倍……

  許鑫就挺無語的。

  雖然說人上了歲數覺少,也不至於這麼誇張吧?

  而今天這一路,他看得出來,張一謀的心情都特別好。

  頗有些輕裝上陣的意思。

  龔麗似乎也是如此,等倆人來到了殿中,看到了正在由那位楊蜜喊「文姨」的文潤玲在化妝的皇後時,雖然妝容看起來華貴而嚴肅,但她看著張一謀和許鑫的時候,臉上全是笑容。

  看起來同樣開心極了。

  「小許,你那小女朋友呢?先帶過來讓我們瞧瞧呀。」

  「……」

  許鑫無語,而張一謀則沒好氣的來了一句:

  「好歹你也是長輩,哪有這麼說孩子的。」

  「喲喲喲,我這就成長輩啦?我還挺希望小許喊我姐的。」

  「……」

  張一謀幹脆翻了個白眼。

  許鑫也尷尬的笑了笑,說道:

  「龔老師,真不是男女朋友……在說,人是張導選的,您這話說出來,不知道的人以為我同學是我給運作進來的呢。」

  他拿話隱晦的提點了一句龔麗。

  不信龔麗聽不出來。

  而龔麗聽到這話後,也不在這方面繼續聊,只是說道:

  「一謀,那什麼時候拍群戲?」

  「昨晚我讓他們去安排了,最遲後天。」

  「行。」

  龔麗又看了許鑫一眼,點頭答應。

  接著,周仁發、陳錦、倪大宏等人都來了,卻唯獨沒看到周傑侖和楊蜜。

  許鑫想了想,起身往外走。

  一眼就瞧見了周傑侖的車已經到了,但人卻不見蹤影。

  他正四處看,想找人呢。

  因為「蔣嬋」的關係,劇組的人今天都有戲份,這會兒人都來了,他要是在遲到……這樣不太好。

  結果就看到了大妮從車廂裡走了下來。

  她和周傑侖始終是形影不離的,見她在,那周傑侖應該就在車裡。

  他直接就往臺階下面走。

  「大妮。」

  隔老遠,他喊了一聲。

  大妮一扭頭,看到許鑫後,點點頭快步跑了過來:

  「許老師!」

  「嗯,傑侖呢?」

  「呃……」

  大妮一指車裡:

  「JAY哥在跟公司通電話,公司……還在聊續約的事情。」

  合同的事是周傑侖告訴許鑫的,所以她也就不瞞了。

  見狀,許鑫又看了一下她那很是為難的臉色,忽然來了句:

  「那你呢?想讓他續約嗎?」

  他這話其實問的挺突兀的。

  大妮先是一楞,嘴唇動了動,笑的有些言不由衷:

  「JAY哥做決定就好了啦,我跟著他走的。」

  「這樣啊……」

  許鑫點點頭,一指車裡:

  「那你上去,跟他說導演組的人找他。」

  「……啊?」

  「快去吧。張導找他。」

  「哦哦,好的好的。」

  以為許鑫說的是真的,大妮趕緊走上了車,順帶還關了門。

  警惕性還挺高的。

  接著沒過多久,周傑侖和那四大金剛一齊走了下來。

  臉上還帶著一絲不快。

  可看到許鑫後,他卻勉強笑了笑:

  「誒,早。」

  「嗯,其他演員都到齊了,蔣嬋的角色也來了,就差你了,走吧。」

  許鑫轉身時一努嘴,示意他跟上自己。

  周傑侖便點點頭:

  「嗯。」

  倆人並排,大妮隔了三四步,死死的把四大金剛給壓在了身後。

  許鑫一邊往那邊走,一邊不緊不慢的來了句:

  「吵架了?」

  「……」

  周傑侖沉默了一下,應了一聲:

  「嗯。」

  又走了幾步,他忽然說道:

  「我9月要發新專輯。」

  「噢~~」

  許鑫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

  「公司讓的?」

  「……沒,是我自己要發的。」

  「……」

  許鑫頗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來了句:

  「那也算仁至義盡了。」

  「……」

  這下,周傑侖是真驚訝了。

  看了許鑫好幾眼,接著就笑了起來:

  「誒,我求你一件事喔。」

  「什麼?」

  「張導昨天有找我,說是你那天說的那個要重拍的壞消息,其實是覺得傑王子和母後在宮內重逢的戲份有些不對勁,改了戲,要重拍一下喔?」

  「嗯,怎麼了?」

  「我……有個劇本。自己寫的,要不要幫我看一下?」

  許鑫一聽這話,詫異的挑起了眉毛:

  「你自己寫的?」

  「對。」

  周傑侖點點頭。

  「什麼類型?」

  「唔……」

  聽到這個問題,周傑侖想了想……似乎是在找詞彙概括。

  一直走了七八步,才說道:

  「超時空魔幻愛情校園故事。」

  「……?????」

  許鑫一下就懵了。

  「什麼玩意?……你在說一次?」

  「呃……魔幻……超時空校園愛情故事……」

  周傑侖顯然沒料到對方會讓自己再說一次,有些結巴。

  「不是超時空魔幻愛情校園故事嗎?」

  「……啊?對對對……嗯?」

  他先是點頭,但馬上感覺出來不對勁,露出了無語的表情:

  「這兩樣有差嗎?」

  「沒差啦,就是……一樣的撲街啦~」

  聽著許鑫那死彆扭死彆扭的彎彎腔,周傑侖翻了個白眼:

  「拜託,你學我的口音真的很爛誒。」

  「我知道我口音爛,可為什麼我覺得你這個什麼什麼……校園魔幻超時空愛情故事更爛誒?」

  「是超時空魔幻愛情校園故事……」

  「這兩樣沒差啦。」

  「……」

  這下,周傑侖更無語了,並且……不知為何,他臉還有些紅:

  「你幫不幫我喔?」

  「……劇本在哪?」

  聽到許鑫這話,周傑侖臉上露出了笑容:

  「回頭我發你EMAIL哦?把你EMAIL簡訊我。「

  「……行吧。」

  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校園愛情魔幻超時空故事,但許鑫還是答應了下來。

  哪怕這主題……一看就透露著一股子撲街的味道。

  而就在這時,倆人也走上了臺階。

  「你不化妝?」

  「今天上午沒我的戲,在下午……」

  「哦對,你晚上要讓宮女伺候你洗澡。」

  「……」

  周傑侖的眼神變得有些古怪。

  許鑫則哈哈一笑:

  「哈哈,要不要我幫你挑幾個好看的?」

  「有夠離譜喔你。超離譜!」

  「哈哈哈~」

  說笑著,倆人上了臺階,結果許鑫腳步就一頓……

  看著在大殿門口徘徊的楊蜜,納悶的問道:

  「幹嘛呢你?」

  「!」

  楊蜜本能的一扭頭,當看到許鑫時,她先是鬆了一口氣。

  可當她看到許鑫旁邊的周傑侖時,臉上的表情忽然又精彩了起來:

  「你……周……你……啊……」

  「……?」

  看著眼前雖然漂亮,但很陌生的女孩子,周傑侖納悶的看向了許鑫:

  「朋友哦?」

  「……」

  許鑫沈默,無語,翻白眼:

  「看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

  這話是對楊蜜說的,接著才是周傑侖:

  「莪同學,新的蔣嬋這個角色的扮演者---楊蜜。外號二傻子……你裹的那麼嚴實幹嘛?」

  看著一身宮裝外面還套了個長袖夾克衫的女孩,許鑫納悶的歪了歪頭。

  「……防曬。」

  楊蜜先是解釋了一句,然後就開始用眼神瘋狂的給他傳遞東西。

  跟本就不在意……或者壓根沒聽到許鑫嘴裡的「二傻子」的綽號。

  就像是在說:

  「周傑侖就在你旁邊啊!」

  「快給我要簽名呀!!」

  「啊!!!」

  「我好喜歡他!!」

  許鑫就當看不到,可周傑侖卻笑著伸出了手:

  「你好,同學。「

  「……」

  楊蜜的臉一下就紅了。

  純粹的激動。

  激動的都想蹦起來……

  趕緊手伸了過去,抓著周傑侖就不撒手了。

  「我……我可喜歡你了!真的!你能給我簽個名嗎!……就簽衣服上,行嗎?這衣服我就不要啦!」

  「……」

  「……」

  倆人嘴角同時一抽。

  而楊蜜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緊搖頭:

  「不是不是,衣服我就不洗啦!」

  「呃……」

  「你別搭理她……行了,我先帶你進去,等拍完戲,你想讓他把簽名寫你臉上都行。好吧?趕緊的,演員們都到了,別耽擱。還有,到裡面衣服就脫了,大大方方的。」

  強行打斷了這姑娘的追星現場,許鑫無奈的搖搖頭,率先跨步走進了殿中。

  他在前面走,周傑侖在後面,楊蜜在最後。

  而走在中間的周傑侖進門後走了兩步,就感覺後腦勺傳來了一陣風。

  下意識的扭頭一看,就瞧見了女孩已經脫去了那件防曬外套。

  男人嘛……

  眼神不自覺的低頭瞄了一眼……

  他立刻臉一僵,轉頭目不斜視了。

  還略帶尷尬的咳嗽了一聲:

  「咳。」

  「……?」

  這聲動靜讓許鑫也扭了頭。

  純粹的本能反應。

  可也就是這麼一回頭……

  「!」

  他臉上露出來了一種好似晴天霹靂一般的神色。

  我……

  我滴娘!

  奇恥……

  「??????」

  當意識到了自己看到的畫面好像是真的之後……

  雖然他陷入了呆滯。

  但並沒有持續多久……

  周傑侖可太懂了。

  不管怎麼說,你這樣看著人家也不好吧。

  於是直接攔住了側頭停步的許鑫:

  「走了。」

  強行把許鑫往前攬,而倆人卻沒註意到後面的楊蜜眼裡那一絲得意的惡趣味。

  哼哼。

  我還留著你說我身材比例不占優勢的簡訊呢。

  看到了吧?

  來,現在大聲回答我:

  「我占不占優勢?」

  「優勢大不大!」

  哼哼~

  ……

  「發哥您好,我是楊蜜,飾演蔣嬋這個角色,請您多多關照。」

  「嗯,你好,好好努力。」

  「謝謝您。請您多多指教~」

  ……

  「劉燁師兄您好,我是楊蜜,飾演蔣嬋這個角色,請您多多指教。」

  「哦……你好……我先看劇本哈。」

  「呃……好的,那您忙。」

  ……

  「倪老師您好……」

  ……

  「陳老師您好……」

  ……

  作為新人演員,楊蜜恭恭敬敬的走到了幾個主演身邊禮貌的自我介紹,打招呼。

  舉止得體的一塌糊塗。

  而最後,她來到了龔麗面前:

  「龔麗老師,您好……」

  「蜜蜜是吧。」

  沒等她自己介紹自己,龔麗便放下了劇本,笑吟吟的看著眼前這個姑娘。

  一邊看一邊點頭:

  「嗯,不錯,精氣神很好。一會兒別緊張,手一定要穩,端著托盤穩住了,我會有個推杯子的動作,接穩當了就沒問題了,知道麼?」

  「……」

  楊蜜眼裡閃過了一絲意外,但迅速被一種親切的神色取代:

  「謝謝龔老師的指點,我記住了!」

  「嗯。」

  龔麗笑著點點頭,又看了一眼手裡拿著劇本在對周傑侖說著什麼的許鑫,來了句:

  「要是遇到什麼不懂的,問小許也一樣。」

  「嗯嗯~」

  楊蜜的兩隻眼睛瞇成了月牙。

  用周傑侖的話來講就是:

  「誒你看她超開心的~」

  ……

  皇後與蔣嬋第一場。

  是在宮殿的迴廊之中。

  皇後從太子的寢宮內出來,恰好是「寅時」,在迴廊裏遇到了端著藥的蔣嬋。

  接著就是皇後服藥的劇情。

  許鑫坐在張一謀後面,而攝影機則在迴廊的一端。

  楊蜜已經就位。

  身後的一排宮女同樣捧好了各自的托盤。

  李才還在對著後面的人囑咐著:

  「一會兒,蔣嬋先侍藥,蜜蜜你先說詞,張嬌,你跪著,托起托盤,蜜蜜,你先用濾網放到杯子上面,然後把藥湯倒進碗裡後,你跪著先端給皇後,接著等皇後把碗放到你的托盤裡後,起身,往右一小步,慢慢後退,走穩當點,別摔倒了……」

  他還特別關心了一下。

  楊蜜趕緊點頭:

  「誒,知道了。」

  「嗯,然後張嬌你也是,你端著茶碗給皇後,也是往右一小步,後退著走。然後是你,趙莉影,拿著金盆,你要舉的高一些,等皇後吐完了漱口水,往右後退……再是你,拿著手絹上前同樣往右後退……都記住了吧?」

  李才親自給掩飾了一遍,幾個宮女趕緊點頭表示記住了。

  而李才又指著地毯上面貼著的十字膠帶,確認了位置後,這場戲就差不多可以開始了。

  楊蜜站在原地,深呼吸了一口氣。

  「呼……」

  她沒和後面的演員們聊什麼,此時此刻已經完全進入到了蔣嬋的狀態。

  神色平靜。

  端著托盤的手連晃都不帶晃的。

  而就在她後面,張嬌的目光落在了前面這位叫做「蜜蜜」的女孩後脖頸處。

  眼裡同樣帶著幾分緊張。

  想了想,她扭頭看了後面一眼。

  果不其然……

  包子的臉都有些白了。

  「……」

  想了想,她低聲說了句:

  「加油,別緊張!我們可以的!」

  「……」

  趙莉影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反倒是楊蜜聽到這話後,扭頭和張嬌對視了一眼,點點頭:

  「嗯。」

  張嬌一楞……

  但已經來不及細想。

  「各部門準備……」

  ……

  「噹~~」

  「風雨如晦,朝野滿盈。平旦,寅時~」

  當聲音響起的剎那,楊蜜的眉眼低垂了下來,走在寬綽的走廊之中,帶領著後面的宮女,與那報時的太監們擦肩而過。

  男在左,女在右。

  鏡頭內。

  整個金碧輝煌的皇宮迴廊美的好像一副畫卷。

  而畫卷之中,全是奶白奶白的……

  許鑫本能的晃了晃腦袋,目光從監視器裏的女孩身上挪開。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OK,過。」

  劉國楠的聲音響起。

  作為導演的攝影助理,他這幾年一直在張一謀手下負責片場的調度。而像是這種過場鏡頭,張一謀已經不太需要盯著了。

  他不是一個特別專制的人。

  這種過場鏡頭別說劉國楠了,許鑫也能拍。

  因為它沒任何技術含量,只需要一個固定機位,把走位的演員拍進去就可以。

  所以,等達到了效果後,劉國楠就直接喊停,代表這一條已經過了。

  出乎意料的順利。

  張一謀也沒挑什麼不同的意見,而是扭頭對許鑫來了一句:

  「小楊的鏡頭感很不錯。」

  「……嗯。」

  許鑫同樣點頭表示贊同。

  畢竟是從小就演戲的人,有這種鏡頭感和節奏是很正常的。

  他知道張導在說什麼。

  說的是楊蜜的那種步伐。

  沒人交代她步伐該怎麼走,可端著藥的蔣嬋因為要「守時」,所以她的步伐很快。

  與旁邊那慢悠悠走動的太監們形成了一種很鮮明的對比。

  雖然談不上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但顯而易見的,楊蜜已經把握住了這種小細節。

  「演員換場。」

  劉國楠拿著對講機說道:

  「其他人就位。」

  隨著他的話語,手裡還端著一壺酸梅湯的楊蜜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許鑫。

  果不其然。

  許鑫已經豎起了兩隻很隱晦的大拇指。

  她微微一笑,百媚橫生。

  ……

  走廊轉角。

  站在頭前等待攝影機開拍的女孩忽然聽到了後面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

  「好簡單呀。」

  她又扭頭看了一眼。

  是那個眼睛很大的女孩說的。

  而對方看到她回過頭來,趕緊閉口不言了。

  楊蜜也不吭聲,只是繼續沈默著,等待著走廊那邊的龔麗她們準備就位。

  很快。

  一切準備就緒。

  隨著場記打板,拍攝開始。

  她這次邁著比之前更急促的步伐,一步一步倒騰著小碎步往前走。

  張嬌趕緊跟上。

  但趙莉影明顯有一個停頓。

  而她停頓,後面那幾個人想走也走不了,一下子隊伍就被拉開了一些。

  「哢!」

  劉國楠直接喊了停。

  皺眉不悅的看了楊蜜那邊一眼,來了一句:

  「第三個,專心點。」

  趙莉影臉一白,趕緊點頭。

  而楊蜜這次又回頭看了一眼,看到神色有些不安的女孩那緊張的模樣,想了想……

  沒吭聲。

  「重新來一遍,蜜蜜,回到原位。」

  「好的。」

  楊蜜點點頭。

  「嗯,打板……來,三,二,一……」

  「走!」

  在板子落下的一瞬間,楊蜜發出了一聲低語。

  不大不小。

  剛好六個人都聽到了。

  聽到了這個命令,她們這次才整齊劃一的往前走。

  連剛才特別緊張生怕自己在犯錯的趙莉影也一起,跟著這個命令往前走去。

  畫面一下就和諧了。

  端著藥,楊蜜快步來到了走廊轉角,轉彎,與正在拍她的攝影機擦身而過。

  而攝影機也已經提前轉動角度,挪到了走廊對面的龔麗那邊。

  一直等到六個人的背影都出現在攝影機之中後,拍攝結束。

  「可以,過了。攝影機入軌。「

  兩撥人都沒動,只是等著攝影機架到兩撥人中間。

  直接對準了遠處的楊蜜,找到了焦距後:

  「準備,蜜蜜,看清楚地毯上的位置,其他人也打起精神,蜜蜜停你們就停。」

  劉國楠喊了一聲。

  神色依舊從容的楊蜜應了一聲:

  「明白的,劉導。」

  很快。

  拍攝繼續。

  依然是三二一的倒計時結束後,楊蜜的聲音再次響起:

  「走。」

  六個人,整齊劃一的動了一起來。

  一步一步,當楊蜜還差一步半的距離來到那地毯上的十字膠帶前時,她提前開口:

  「奴婢拜見皇後。」

  說話之前之所以說一步半,是因為她的腳步已經擡了起來。

  而說話時,剛好是踩在那一步的距離上面。

  接著「奴婢拜見皇後」的臺詞中,她完成了最後一步。

  而因為已經有她的提醒,後面的幾個人用那半步的距離反應過來後,跨了一步的位置,跟著楊蜜一同跪了下來。

  當楊蜜跪下來,臺詞也說完了前半句,下跪的她托著藥,這才說道:

  「寅時的藥煎好了。」

  所有人的動作,都因為她這一句話而顯得異常協調,統一。

  別說劉國楠了,在許鑫那略帶驚訝的目光中,張一謀也點點頭:

  「嗯……」

  顯然,他對這種整齊的鏡頭很是滿意。

  接著,鏡頭調轉方向,轉到了皇後這邊。

  龔麗的戲,不需要說。

  無論是面對那些端藥的宮女,眼睛微紅的暗怒,還是嘴角那一絲輕蔑的笑容,做的都恰到好處。

  很快,攝影機退走。

  蔣嬋侍藥。

  那一鍋冒著熱氣的酸梅汁倒進碗裡。

  侍藥的鏡頭拍完,道具飛快的把那滾燙的酸梅汁拿走,換上了一碗涼透了的。

  繼續拍攝……

  龔麗臉上依舊維持著那一絲輕蔑,凝視著端藥下跪的蔣嬋一秒,緩緩拿起了杯子。

  可誰知剛喝一口……

  忽然,她表情出現了一抹不自然的抽搐。

  張一謀眉頭一皺剛要喊停,可龔麗卻馬上恢復了正常,仰著頭把那一碗酸梅湯喝的就剩下了碗底後,捏著杯子,臉上那一絲抽搐化作了平靜。

  平靜閉嘴,做出了吞咽的動作後,把杯子說砸也行,說拍也可以的拍在了楊蜜端著的托盤上面。

  女孩右移一步,後退,消失在鏡頭之中,接著是張嬌的漱口水。

  同樣後退。

  再是趙莉影端著的金碗……

  一套步驟走完,劉國楠喊道:

  「OK,特寫準備。」

  這是要給皇後看蔣嬋,以及蔣嬋侍藥時的那種微表情特寫。

  可龔麗在聽到這話後,直接乾嘔了一聲:

  「嘔……」

  一邊嘔,她一邊指著楊蜜手裡的湯碗:

  「壞了,苦的……嘔~「

  聽到她的話,所有人一楞。

  而反應過來的劉國楠聲音立刻響起:

  「道具!道具!給我過來!!」

  ……

  「嘔~~~~」

  龔麗在不停乾嘔。

  張一謀走了過來:

  「沒事吧?」

  龔麗無聲無息的擺擺手,又連續嘔了幾次後,旁邊的化妝師拿著海綿粉撲要給她擦汗。

  「別擦……這樣自然。」

  龔麗再次拒絕了化妝師。

  而張一謀也看到了她那因為汗水而有些花了的太陽穴附近的妝容。

  本來就是金色的粉底,此時此刻因為汗水的緣故,花了的妝容顯得很是狼狽。

  「……重新補吧,你先吐。休息一下~」

  他說道。

  而龔麗也聽出來了他話裡面的關心,明明很不舒服,嘴裡全是發臭的酸梅湯那股苦澀和胃酸混合的味道,但她還是搖搖頭:

  「這樣的表情更符合發病……嘔……的樣子……」

  一旁的許鑫默默不吭聲。

  心裡在猜測……不知道到底是這些老一輩的演員都這麼敬業,還是說……

  對方是因為這是張導的戲,而顯得格外認真。

  但不管怎麼樣,見她如此堅持,張一謀也不在多言,這是說道:

  「其他人準備就位。」

  「嘔……」

  終於,龔麗把胃裡那苦澀至極的酸梅湯嘔了出來。

  穢物吐進垃圾桶,酸澀的味道瀰漫開來。

  但人卻舒服了。

  只是臉色有些發白。

  而她卻不休息,直接站起了身,看起來搖搖欲墜的對化妝師說道:

  「補一下唇彩,開始吧。」

  語氣堅決。

  在搭配那副病懨懨的面容……

  別人怎麼想的,許鑫不知道。

  可此時此刻他的心底……

  全是佩服。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48 PM

095.把肉爛鍋裡

  「老……老師。」

  就在楊蜜趁著龔麗嘔吐的功夫,在看劇本時,忽然聽到了一聲有些膽怯的聲音。

  聽到這話,她擡起了頭,就看到一張有些緊張的臉。

  來的是兩個人。

  自己後面的那兩個宮女。

  楊蜜點點頭,下意識的起身:

  「你們好,有什麼事嗎?」

  「……剛才謝謝您。」

  趙莉影猶豫了一下,給楊蜜鞠了一躬。

  剛才因為那個壞了的酸梅湯的緣故,劉導讓休息一下。

  而走到了角落裡後,趙莉影就對張嬌「訴苦」:

  「誒,剛才我太緊張啦……還好導演沒計較……」

  可張嬌卻搖搖頭:

  「咱們得謝謝人家。」

  趙莉影一楞,問道:

  「你是說那個女孩嗎?」

  「對。」

  張嬌點點頭:

  「剛才她給了咱們提醒了。要不是那兩聲「走」,和提前喊的那個臺詞,萬一咱們再出錯,肯定要被導演換掉的。」

  「……嗯。」

  想了想,發現確實是這麼個道理後,趙莉影點頭……這才拉著朋友一起來道謝。

  而聽到了倆人的話後,楊蜜搖搖頭:

  「沒事的,加油,我繼續看劇本了。」

  說完她就重新落座,低頭繼續揣摩一會自己的特寫該怎麼拿捏表情。

  這兩個人的道謝……她不是很在乎。

  或者說沒必要在乎。

  不是說她多高人一等,而是顧不上。

  那兩次開口確實是她故意的。

  想要給後面的人一句提示。

  但更多的原因是不想自己的第一條戲,就因為別人的原因連續出現磕碰。

  就算是群演也不行。

  這關乎到如何給所有人留下一個好印象。

  所以……道謝不道謝的,沒必要。

  她也是為了自己好。

  而張嬌和趙莉影見她那副專心的樣子,也很懂事的不在多說什麼,默默的退到了一邊。

  這時,許鑫走了過來。

  「誒。」

  一聽這動靜,楊蜜便擡起了頭。

  比起剛才的平靜,她這會兒臉上的笑容可就舒服多了。

  「怎麼啦?」

  「……」

  許鑫從她身上收回了目光,蹲在了她身邊,來了句:

  「真敬業啊。」

  「沒有,還好吧……這是我應該做的。」

  「……」

  許鑫嘴角一抽,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我說龔麗老師。」

  「呃……」

  楊蜜神色一僵。

  接著無語的跺了跺腳:

  「你咋那麼煩人呢!」

  那撒嬌的模樣看的旁邊倆女孩一楞一楞的。

  尤其是趙莉影。

  眼前這位許導,在她眼裡已經和「狗」掛上鉤了。

  不是說他是狗。

  而是那張變的特別快的臉。

  在她老家,這種變化速度特別快,上一秒微風和煦,下一秒就雷霆萬鈞的人,就會被人叫做「狗臉」。

  你長了一張狗臉。

  意思就是這人變臉速度特別快。

  沒什麼侮辱的意思,純粹是害怕……

  生怕聽到這位「蜜蜜老師」的話後,許導會忽然變臉……

  可惜,她想瞎心了。

  許鑫只是輕笑了一聲:

  「哈。」

  接著說道:

  「剛才我跟張導去看龔麗老師……那酸梅湯不是放壞了麼?龔老師就在那嘔吐。化妝師要補妝,她不讓,說這樣看著更自然。張導讓她休息,她說這種狀態更適合剛發病後的皇后……嘖嘖。」

  輕笑化作了感慨:

  「老一輩的演員……真的能吃苦啊,太敬業了。」

  「嗯。」

  楊蜜點點頭:

  「確實……我其實也挺能吃苦的,不過我更喜歡吃酸的。」

  「……」

  許鑫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站了起來:

  「中午的排骨湯,我給你要醋,你不喝進去半瓶的話,下午我就給你穿小鞋去。」

  「嘿嘿~穿唄穿唄,有能耐你現在穿~」

  看著女孩語笑嫣然的模樣,許鑫好笑的搖了搖頭:

  「一會兒加油吧,剛才那兩條戲拿捏的還不錯。」

  「嗯。」

  楊蜜重新低下了頭。

  而許鑫也起身走回了張一謀身邊。

  一旁。

  趙莉影和張嬌對視了一眼……

  誰也沒吭聲。

  ……

  繼續拍攝。

  說老實話。

  當看完楊蜜和龔麗倆人的特寫鏡頭後,許鑫還真的挺驚喜的。

  這姑娘的狀態拿捏的真的不錯。

  如果說昨晚的試鏡,八個周傑侖就是天花板了,那今天這麼一和龔麗對戲……

  龔麗自然不用多說。

  額頭鬢角處那帶著金色的汗珠,與臉上那有些發白的膚色,搭配那種微表情……

  人家是影後,拿捏的根本不算什麼問題。

  而楊蜜給他的驚喜就挺多的了。

  那種「小不滿」、「小輕蔑」、「小小心」拿捏的恰到好處。

  十個周傑侖靠上了。

  第一場侍藥的戲,完美收官。

  接著是第二場。

  劇組轉到了藥膳房。

  周仁髮飾演的皇帝登場……

  ……

  因為「蔣嬋」而耽擱的戲,張一謀從今天開始補。

  還別提,這一上午拍的都挺順的。

  發哥和龔麗鬥了個旗鼓相當,誰也不比誰差。

  看的許鑫那叫一個過癮。

  而《黃金甲》這個劇本的時間線其實也就是幾天的功夫。

  場景裡面的「寅時、申時、巳時」這些時間,就相當於幫觀眾明白跨越的時間線。

  蔣嬋的每次出現,都是卡著準確的時辰出現。

  在藥房裡也是如此。

  但這場戲基本上沒她什麼事。

  是皇帝與皇后的「鬥爭」。

  兩位影帝影后,把一場夫妻之間的貌合神離,恨之入骨卻還要裝腔作勢……通過一個個微表情,小動作,展露的淋漓盡致。

  兩場戲拍完,一上午就這麼過去了。

  龔麗沒說謊。

  她火力全開。

  進度快到嚇人。

  許鑫估計……照這個速度下去,可能都不到一個月,這戲就拍完了。

  要知道……

  這可是一部電影……

  嘖嘖。

  想到這,他滿眼的感慨。

  直到一塊紅燒魚落到了他的飯上面。

  「吃吧,小刺那一半我吃啦,剩下的都是大刺。」

  楊蜜扒拉了一口飯後說道。

  「真的,張導的盒飯比《神鵰》的好吃的多了……《神鵰》就是雞腿鴨腿,上面還有毛毛……這裡還能吃到紅燒魚,我是沒想到的。」

  許鑫看了一眼自己飯盒裡的魚肉,隨手把那切開了的滷蛋夾給了她:

  「今晚是和劉葉的纏綿戲,緊張不?」

  「……緊張。」

  女孩先是看了他一眼,接著點點頭:

  「我怕我會害羞……」

  「其實沒你想的那麼複雜,沒啥親密鏡頭,就是從床帳之中出來時,你穿的比較少而已。「

  「……」

  楊蜜又看了他一眼……

  這次看的比剛才更認真。

  片刻,她應了一聲:

  「嗯……可我覺得劉葉老師那邊……不是很好接觸的樣子。」

  「他是入戲了。人家是體驗派……」

  「……啊?」

  這下,她是真驚訝了:

  「體驗派?」

  「對啊,祖師爺追著賞飯吃。比你這種套模板的傢夥天賦可高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煩人,拿來,不給你吃了!」

  氣鼓鼓的把剛夾給許鑫的那半條魚又夾了回來,女孩嘟著嘴:

  「體驗派了不起啊!很容易得抑鬱的……我要也是體驗派,萬一得抑鬱癥了咋辦?「

  「看郭德剛的相聲去唄。」

  「……」

  楊蜜更無語了。

  抑鬱癥要真那麼好治,聽個相聲就能好,那也就稱不上病了。

  「哎呀你偷我的魚!」

  「什麼叫你的魚,你剛給我了!是你偷我的!你還偷我雞蛋呢!」

  「哎呀……」

  倆人的喧鬧引起了周圍一圈人的註意。

  可看了兩眼後,又各自扭過了頭。

  嗨。

  這玩意……

  誰沒年輕過?

  是吧。

  ……

  中午吃完飯,張武找到了許鑫:

  「小許。」

  「張導,怎麼了?」

  許鑫站了起來。

  「你跟我回去一趟,我給你找的那個懂投資的人到了,你們見一面。」

  「啊?好的。」

  許鑫點點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楊蜜後,見對方點頭,他不再多說,直接跟著張武一起往外走。

  「張導,這位……有什麼需要註意的嗎?」

  「沒有。沒那麼多事兒,今天來這個人是我老戰友的閨女,老尚也認識。你們歲數其實都差不多,她比你大一些。」

  「……啊?」

  許鑫一楞:

  「是個年輕人?」

  張武聽到這話,以為許鑫是怕辦事不牢靠,笑著問道:

  「知道維旺迪這個公司麼?」

  「沒聽說過。」

  「它是法國一家很著名的娛樂集團。我這個老戰友的閨女去了法國留學後,就應聘去了那裡面的影視投資部。本來吧,這孩子的前途挺光明的……但莪這老戰友家裡就這一個閨女,眼看著閨女都要三十歲了還在外面飄著……國外那地方吧……怎麼說呢。」

  倆人上了一臺劇組的商務車。

  「法國那地方挺奇葩的,天天鬧罷工。每一年還都不重樣……這不,去年是演員行業鬧罷工,她爹一聽,立刻就讓閨女辭職回來了。一開始這丫頭還不同意,結果她爹直接上巴黎給人「押」回來的。回來了就不讓走了,說在國內發展。意思讓她考個編,但這丫頭脾氣也是倔,你讓我回來,我偏不回來。你就算把我押回來了,我也不順你的意。你讓我相親,我就出去旅遊,你讓我考編,我就非要自主創業……「

  「……」

  人還沒見到。

  可從張武嘴裡,許鑫已經明白了,這位估計是個刺頭……

  而張武似乎也覺得自己說的不對,趕緊擺擺手:

  「你別多想,我不是說這孩子能力有問題。恰恰相反,這孩子的業務水平是沒的說的,在法國的時候參與投資決策的那幾個項目還都不錯。但回國了之後……唉,年輕人嘛,喜歡自由。她爹的安排怎麼就不聽,給我這老戰友愁的都不行了。我就覺著你們倆應該能挺投緣……」

  「意思是我倆都任性?」

  許鑫無語了,好笑的遞給了張武一根煙,說道:

  「那人家能聽我的麼?」

  「聊唄……小許,我還是相信你的能力的,年輕人多接觸接觸,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張武似有深意一般說道。

  而許鑫連續眨了兩下眼後,點點頭:

  「明白了。」

  「嗯,你們年輕人,好溝通。更何況……老尚是我的老同學老戰友,他也是。你們多接觸接觸,我在這站著呢,最起碼能給她爸一顆定心丸,你這邊的事情也不耽誤。「

  「懂了,張導。」

  見許鑫一副瞭然的模樣,張武也滿意的點點頭:

  「嗯,那就行。一會兒我就不參與了,其他的事情你們自己來弄。放心,有我在,人絕對靠譜。」

  「誒,得嘞。」

  許鑫點頭表示明白。

  張導都這麼說了,意思其實就很明顯了。

  尚靖和張導有交情,而這個可以幫自己投資的陌生「朋友」的父親也和張導有交情。

  因為自己投資的事情,兩邊都有交情,那到時候就會很好說話。

  至少,大家買賣不成,仁義還能在。

  同時……那句「交個朋友」的話,其實也是在和自己說:

  「她值得信任,交個朋友準沒錯。」

  而能讓張武說出這句話……背後的東西就值得許鑫掂量掂量了。雖然他也不清楚張導想傳達的是不是這意思,但如今的態度確確實實是一副「好肉爛鍋裏」的態度。

  他懂這個道理。

  那就好好聊聊唄。

  千把萬,不多。

  多條朋友就是多條路。

  這次的投資委託給對方操辦,不管《武林外傳》賠不賠錢,但至少張導和尚導,以及那位「朋友」的面子給足了,千金買了馬骨。

  張導應該就是這意思了吧?

  ……

  咖啡廳,張武剛進去,左右看了看後,就認準了一個人。

  笑著喊了一聲:

  「墨墨。」

  許鑫順著他看的方向,就看到了一個梳著偏分短髮,露出來的那一側耳朵帶了個大耳環,穿著一身看起來很正式的職業套裝的女孩……或者說姐姐。

  歲數大概在二十七八?

  打扮的成熟的體。

  化了妝的容貌不算漂亮,但也絕對不醜。

  一個看起來很颯的姐姐。

  「張叔。」

  那姐姐站起身來,踩著高跟鞋挪出了座位後,很禮貌恭敬的喊了一聲。

  「好傢夥,可真是變樣了啊。」

  張武笑著走上前去,打了個招呼後說道:

  「怎麼剪頭髮了?」

  「……長頭髮太難打理了。」

  聽到這話,張武卻微微搖頭:

  「難怪你爸發了那麼大的火……你這樣到時候結婚盤頭可怎麼辦?」

  誰知這姐姐壓根就不接話茬,而是看向了他身後的許鑫。

  顯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見狀,張武也不繼續問,偏身說道:

  「他就是許鑫,具體的事情你爸和你說了沒?」

  「說了,張叔。那……我們倆聊吧?」

  「嗯。」

  張武沒什麼意見,點點頭:

  「小許,這是劉墨墨,文刀劉,墨水的墨。你喊姐就行。」

  「嗯,墨姐您好。」

  許鑫禮貌的打了個招呼。

  而劉墨墨顯然知道他,禮貌伸出了手:

  「你好,許鑫,我是劉墨墨。」

  「行,那你倆聊,墨墨,房間開好了麼?下午我帶你上劇組看看,晚上咱們一起吃個飯,明天在走。」

  聽到張武的話,劉墨墨點點頭:

  「好的張叔。」

  「嗯,那你們聊吧。」

  張武揮手告別。

  而許鑫則坐在了這看起來很颯的姐們對面。

  「喝什麼?」

  她問道。

  「一壺龍井。」

  許鑫對趕來的服務員來了一句,同時給上了自己的房卡:

  「一起算。」

  劉墨墨那邊有一壺咖啡。

  服務員點點頭離開。

  許鑫直接開門見山:

  「墨姐,我要投資尚導的那部戲,您都了解吧?」

  「嗯,但我不建議你投。」

  「……?」

  許鑫頓時無語了。

  沒想到上來就這麼直白……

  而看著他表情有些奇怪,劉墨墨繼續搖頭,晃著那大耳環說道:

  「古裝、章回體,情景喜劇。這三個元素,我怎麼想,湊到一起都是一場災難。所以,我不建議你投。你賠本的風險很高,甚至……說是註定血本無歸都不過分。」

  「……」

  一聽這話,許鑫反倒來了興趣。

  不是說她對《武林外傳》的悲觀態度,而是……

  「既然如此,墨姐您為什麼要來呢?」

  「因為我聽說你是個人出資。」

  「所以?」

  面對許鑫的疑問,劉墨墨也不隱藏,直接說道:

  「我想成立一間屬於自己的投資公司,而我需要出資人。一個完全不需要看著我父親的面子上答應出資,並且不要那麼多股東來進行全力傾軋與制約,單一橫向決策,扁平化管理的公司。而我認識的一些投資人要麼是目的不單純,進娛樂圈純粹是另有目的……要麼是一些想利用我這層跳板,到我父親那邊……懂麼?」

  「呃……」

  忽然間,許鑫覺得張導沒和自己說實話。

  這姐姐的爹到底什麼來頭?

  好像比張導話裏的潛臺詞……更誇張一些啊。

  想了想,他試探性的問道:

  「所以,你是想打造你自己的事業?」

  「是的,完全和我家裡面分割開來,純粹依靠我自己的努力的那種。」

  「……」

  沒來由的,他覺得這姐姐挺矯情的。

  但他還是點點頭:

  「所以,這才是你來見我的主要目的?」

  「是的……一方面,我是想來看看張叔頗為讚許的個人投資人是什麼樣的人,而另一方面,我想通過我的誠意來打動你,讓你收回這個投資的想法。」

  劉墨墨認認真真的搖搖頭:

  「它真的不值得這一千萬。而如果你選擇信任我的話……」

  她一提公文包:

  「我這裡還有我在維旺迪的時候主抓的幾個項目,它們的投資同樣不多,但每一個故事我覺得都很不錯。但在你沒明確拒絕《武林外傳》之前,我不能拿給你看,因為那會顯得我別有用心。」

  還別說,她這話一出現,許鑫對她的印象倒是提升了不少。

  雖然他剛才還覺得對方矯情,可現在卻從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雖然他對於對方這種「我要獨立、我要自由」的選擇不是很認同……想想看,家裡就你一個孩子,父母打拼不都是為了你?

  但你現在卻要叛逆的選擇走出家門,完全消除和家裡的「聯繫」,成就自己的事業。

  這在許鑫看來是不太能理解的。

  因為,這會讓他想到許渺當火車司機的那個夢想。

  老爸在走之前的那一頓飯上說過,他對不住大哥。而大哥也選擇了犧牲自己的夢想,回來後幫助老爸管理公司……從而成全了許鑫自己。

  從老爸說出那句「三金,那就不要回來咧」的話語,讓自己好好在外面發展時,他就已經成了和眼前這姐姐一模一樣的人。

  他這邊,許渺犧牲了自己的夢想,成就了自己這個當弟弟的。

  而對方這邊,則同樣是選擇「逃離」原生家庭,獨立發展。

  本質上,倆人其實差不多。

  而在想到剛才張導的那番話……想來對方的父親想的應該也很簡單吧。

  閨女離的太遠,出國不方便。

  所以得回來。

  而回來後……閨女想創業,老父親不管願意不願意,肯定都要支持。

  但閨女自己想的卻很明白……她要找的,一定不能是想以自己為跳板接近父親的投資人。

  那樣會給父親帶來麻煩。

  所以,不是她矯情。

  而是她很清醒。

  一方面想要擁有自己的事業,而另一方面,在體會了父親的良苦用心後,又懂得體恤對方。

  應該是這意思吧?

  想到這,他忽然問了一句:

  「所以,你是不想給……你的父親帶來麻煩,對吧?」

  「!?」

  這下輪到劉墨墨露出詫異的神色來了。

  她似乎很驚訝為什麼對方竟然會明白這一點,又有些不太確定……

  想了想,她選擇了一個有些邏輯陷阱的問題:

  「你怎麼知道的?」

  如果是張武說的,那這件事就另說。

  但給她的感覺應該不是。

  所以她想套套對方的話。

  許鑫也不瞞著,直接說道:

  「因為我有一個想當火車司機,但卻不得不在畢業後回到家裡,幫我爸操持家裡這一攤生意的哥哥。」

  「呃……」

  看得出來,劉墨墨沒懂。

  或者說想不通這個……想當火車司機的哥哥和自己有什麼必然聯繫。

  但許鑫也不打算解釋,而是直接問道:

  「墨姐,看過《武林外傳》的劇本麼?」

  「看過。」

  劉墨墨點了一下頭,接著從包裏翻了翻,掏出了一份文件:

  「這是我做的投資預估,以及綜合最近一些諸如《家有兒女》,《炊事班的故事》、《我愛我家》這些近年來的情景劇收視率、市場前景、網絡上的觀眾口碑等等的報告書,你可以看一下。《武林外傳》這部劇,我真的不建議你投。」

  許鑫沒說話。

  接過了文件打開後,就看到了一份目錄:

  1,情景喜劇市場分析

  2,《家有兒女》衍生類產品、版權、廣告收入盈利調查

  3,《炊事班的故事》、《都市男女》、《健康快車》投資回報

  4,《武林外傳》前景預估

  5,總結

  這份文件大概七八頁。

  而當許鑫看到「總結」的時候,甚至都不用過去翻,最後的總結一定是「不建議投資」的意見。

  可不得不提……

  他大概翻閱了一下這份資料,從裡面那些什麼收視率圖表、各種走勢圖之類的表格之類,以及密密麻麻的字跡,就能明白對方確確實實是下功夫了。

  想了想,他繼續問道:

  「你覺得《武林外傳》的故事怎麼樣?」

  「故事還不錯。」

  「但你還是不建議我投?」

  「是的。」

  「這樣啊……」

  想了想,他搖了搖頭:

  「那太遺憾了,我還是決定投資它,看來咱們是沒法達成合作了。」

  「……」

  劉墨墨一怔。

  下意識的問道: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你……要不要仔細看一下我的這份資料?你看了就會明白,那麼多投資方拒絕他不是沒有原因的。」

  「我知道啊。」

  許鑫點點頭:

  「這份資料我會看的,並且會好好閱讀,因為這明顯是你花心思了的成果,我沒道理無視你的勞動價值。」

  「那為什麼你還要投?」

  劉墨墨看起來愈發不解了。

  這下反倒許鑫樂了:

  「哈。因為我說了啊,我喜歡它這個故事。」

  「……」

  劉墨墨的臉上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一絲荒唐:

  「只是喜歡?這也算理由?只因為喜歡,就要花一千多萬?」

  「不然呢?」

  許鑫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那可是一千萬!」

  「嗯啊。」

  見她語氣愈發荒唐,許鑫點點頭,隨後用一種「你好奇怪啊」的語氣反問了一句:

  「很多嗎?」

  「……」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劉墨墨的眼角開始不停的抽搐……

  這反倒讓許鑫更好奇了。

  按照猜測來看,這位的爸爸應該能量不小吧。

  可看她那謹慎的態度……以及因為這一千萬就有些控制不住五官的模樣……

  卻怎麼像是「沒見過錢「一樣。

  難道……

  下意識的,許鑫肅然起敬。

  不過他沒敢仔細想,也沒必要仔細想。

  因為如果真按照他猜測那般,那麼,她父親就真的值得人尊敬了。而如果是一些其他原因……那他也沒必要打聽。

  張導不是說了麼,多條朋友多條路。

  更何況她自己能有這份清醒的認知,也真的是難能可貴了。

  想到這,他把手裡那份評估報告壓在了桌上,說道:

  「《武林外傳》的事情看來咱們註定不能達成一致了,那麼咱們來聊聊另外的事情吧。比如……墨姐,你需要多少啟動資金呢?」

  看著情緒有些失落的劉墨墨,許鑫笑著問道。

  張導不是說了麼。

  把肉爛鍋裡。

  那既然湯汁不夠,那應該不介意我多加一瓢水吧?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49 PM

096.蜜醬一本満足バ

  「張導。」

  「哦,小許來了啊……墨墨呢?」

  看到門外只有許鑫自己,張武有些詫異。

  接著馬上反應了過來:

  「沒談妥?」

  「談妥了。」

  許鑫點點頭:

  「墨姐走了,去杭州了。」

  「……上杭州幹嘛去?」

  張武顯得更懵了。

  「註冊公司啊,她說那邊有個什麼數字產業園,享受稅務優惠扶持之類的,公司註冊在那稅點低什麼的……」

  許鑫搖搖頭,進屋後先掏煙遞給了張武一顆後,自己也點了一顆。

  而張武反應過來後,臉上出現了一些笑意:

  「達成合作了?」

  「沒啊。」

  「……?」

  看著他那又變成愕然的樣子,許鑫笑著搖搖頭:

  「墨姐不同意我投資《武林外傳》,但我就要投,所以我倆理念有些衝突,並沒有合作。」

  「這……」

  一聽這話,張武也嘆了口氣:

  「小許,你也別介意,這孩子就這脾氣,她要不這麼犟,也不至於和她老爸對著幹了。沒事,那我在給你找。」

  「不用的,張導,雖然沒談成合作,但我給她也投資了。然後委託她幫我置辦投資事宜,所以我倆雖然不是合夥人,但我成了她的投資人。其實也都差不多。」

  「……」

  張武從鼻子裡噴出來的煙氣忽然一抖……

  「……什麼意思?」

  看著滿眼驚訝的張導,許鑫臉上這才露出來了幾分壞笑:

  「字面意思唄,墨姐給我做了一份報告,大概的意思就是武林外傳不值得投什麼的……但您也知道,我是喜歡這個劇本,所以就覺得無所謂啊。而她的本意是說服我把投資轉移到她這裡來,她想自己弄個公司,又不想給她爸惹什麼沒必要的麻煩……反正我聽得出來,她爸的能量好像不小的樣子。我就琢磨了嘛,您不是說多個朋友多條路,所以乾脆就兩個一起投了。反正也沒多少錢。我給武林外傳準備了一千五百萬,她那邊也準備了一千五百萬……兜裏的零花錢剛好也差不多了……」

  聽前半段的話,張武也反應過來這孩子在和自己逗著玩。

  可問題是……

  這後半段是咋回事?

  別人逗著玩最多是幾句玩笑……

  你特麼是拿錢照臉呼啊!?

  「三千萬!?」

  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還只是零花錢!?」

  許鑫點點頭:

  「嗯……這下兜裏就不到七百了,回頭在問我爸要點。」

  「……」

  張武又哆嗦了一下,忍不住問了句平常絕對不會問的話:

  「七百塊?」

  就見許鑫露出了「怎麼可能」的表情,搖搖頭:

  「七百萬。」

  「……」

  ……

  許鑫確實沒說謊,他是真沒錢了。

  只不過他的沒錢和別人的沒錢概念有些不太一樣。

  作為全資金投資人,在承諾他不會幹涉公司任何運行決策,只有建議權沒有決定權後,他獲得了劉墨墨這邊還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公司百分之80的股份。

  投資一千五百萬。

  乍一聽這投資似乎有些傻,但許鑫也不是有錢沒地方花的傻子。

  按照老爹的話講就是:

  「有些關係,是你用錢買不來的。而如果遇到能買來的時候,儘量別錯過。」

  雖然他從頭到尾,不管和劉墨墨也好,跟張武也罷,都沒打聽過任何劉墨墨的父親是誰,但這樣反倒更好。

  最起碼顯得沒那麼功利。

  因為天朝有句俗話,叫做不看僧面看佛面。

  所以,能讓張武慎重對待,說出那句「多條朋友多條路」的話語,許鑫就覺得這錢花的值了。

  哪怕自己用不到,可萬一家裡面需要呢?

  對吧。

  所以,他這錢覺得花的很值。

  一千五百萬滿足了自己的欲望。

  另外一千五百萬無論賠賺,都在牌桌上多了一張牌。

  挺好的。

  但俗話說兜裏沒糧,心裡就慌。

  從張武的房間裡出來,他下了樓,就給許渺撥過去了電話。

  今天是清明節,不敢給老爸打電話。

  那句話要是說不對,老爸會罵人的。

  「嘟嘟……餵。」

  「哥,咋樣了?」

  「放心吧,咱媽的墳頭我清理的很乾淨。」

  聽到許渺的話,許鑫心裡踏實了下來:

  「昨晚我也燒紙了,在十字路口燒的。」

  「嗯。」

  「咱爸呢?」

  「和大伯他們喝酒去了……這會兒沒回來,估計是在那邊睡了吧。」

  清明節這頓酒,許大強年年喝,年年醉的特別快。

  這時,就聽許渺說道:

  「三金,前兩天我去西安了。你張叔說那房地產可以弄,介紹了幾個銀行的關係……」

  「嗯,那就弄唄。」

  「好,就是和你說聲。至於你說的那個光伏甚環保之類的……我在看,咱爸主要在大柳塔那邊又要弄個礦,估計得投幾十個億,我怕耽誤咱們的現金流。「

  「嗯,那個也不急,慢慢弄……對了,哥,給點零花錢。」

  「好,你要多少?」

  「弄兩千萬吧,咱爸在這邊給我投了個甚優酷公司,我也對投資有點興趣,弄了兩個項目,投了三千萬進去。」

  聽到弟弟也開始弄投資了,許渺倒也不怎麼在意,只是來了一句:

  「別被騙了。」

  「那倒不至於。」

  「好,我一會兒給你轉過去。下個月咱爸過生日,能回來嗎?」

  「回不去,這邊上學忙呢。」

  「好,那就好好讀書。還有別的事沒?」

  「沒了,錢趕緊轉過來啊,手裡就幾百萬,心裡慌。」

  「莪現在用網銀給你轉。」

  「好。」

  電話掛斷,剛才嘴裡還是幾千萬幾個億的許鑫攔了一輛計程車往影視城走去。

  他沒提奧運會的事情。

  也沒說自己現在在橫店。

  不是不想提。

  還不到時候。

  因為他現在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成果來。

  別管是火炬,還是奧運會創意小組之類的,那充其量只是一個名頭。

  如果說火炬有了消息,不管是選上還是沒選上,只要結果出來了,他就可以跟家裡說了。

  選上了,那家裡就大排筵宴等著自己回去光宗耀祖。

  如果選不上,那也和家裡人說一聲。

  雖然不怎麼光榮,可至少也不丟人。

  但現在說的話,充其量只能算是個小驚訝而已。

  不是他的性格。

  就像是喝羊肉湯。

  比起那些一邊喝湯一邊吃肉的人,許鑫更喜歡先喝湯。

  等湯喝光後,把留下來的肉一口氣吃完。

  就是如此。

  ……

  劇組。

  夜晚。

  今天的楊蜜戲拍的很密集。

  或許是因為狀態好的緣故,就連白天最擔心的親熱戲都拍的很順利。

  其實確實如許鑫說的那樣,說是親熱戲,可劉葉與她的詮釋並沒什麼出格的東西。

  沒親吻,沒親熱。

  最多的也只是擁抱和被攬在懷裡而已。

  演員就這樣。

  出來賣,臉朝外。

  說句有些唯心的話,就算親,也不是自己在親。

  而是戲裡面的角色。

  「可以。」

  最後,當龔麗飾演的皇後從太子的房間離開的鏡頭拍攝完畢後,張一謀點點頭:

  「可以了。」

  見他點頭,劉國楠拿著對講機說道:

  「好,最後一場,傑侖那邊做準備。道具,洗澡水的溫度一定要合適,別在犯白天的錯誤了,知道嗎!」

  而他說話的時候,得知「最難點」都過了,心裡舒了一大口氣的楊蜜卻忽然發現……

  張一謀的後面,屬於許鑫的那個座位沒人了。

  想了想,她先是禮貌的對一旁剛才表現的非常紳士的劉葉道謝:

  「劉老師,謝謝您的關照。」

  「嗯嗯。」

  劉葉的眼睛裡還有剛才表現內心憤怒的余紅,看起來整個人的氣質又萎靡了下去。

  顯然還沒從人物裏走出來。

  可楊蜜在道謝完後,就快速的朝著殿外走,路過放著自己劇本的凳子時,她還不忘記拿了一瓶風油精。

  接著剛出門,她就看到了在宮殿的憑欄邊上正面向宮門抽菸的許鑫。

  想了想,她走了過去。

  一邊走,一邊擰開了風油精的瓶子。

  等走到了許鑫旁邊時,她先在自己和他的周圍甩了兩下,把風油精甩出去了一些,又往倆人面前的憑欄上劃擦了一些。

  立刻,風油精的那股味道就上來了。

  這時她才問道:

  「幹嘛呢?」

  「抽菸啊。」

  許鑫笑的挺自然的。

  而聽到這話,女孩抿了抿嘴……

  似乎在猶豫。

  可最終還是問了出口:

  「你生氣啦?」

  「……我生什麼氣?」

  許鑫反問了一句。

  可楊蜜也不回答他,只是說道:

  「誒,我經紀人在外面呢,我一會兒讓她去找誰啊?」

  「今晚別找了吧?」

  許鑫從面朝憑欄變成了背靠:

  「今天忙了一天了,明天上午你不是要去《神鵰》麼?到時候讓你經紀人跟沈助聊唄。我也不知道誰負責合同,但找他肯定沒問題。」

  「嗯。」

  楊蜜點點頭,又甩了幾下風油精在地面上,忽然說道:

  「這次我公司還給我派了個助理呢……」

  「所以?」

  「所以我在想合適不合適。我覺得不太合適,我又不是個什麼腕兒之類的,要助理跟著我怕……張導他們覺得我這個人太飄。你覺得呢?」

  「……」

  聽到這話,許鑫想了想,點點頭:

  「還真是這麼個道理。那你準備咋辦?讓她回去?」

  「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問你呀……「

  當著他的面,女孩提了一下抹胸。

  這衣服對她而言有些緊,拍戲還好……這會兒結束了自己今天的戲後,就覺得有些勒了。

  而且她是下了戲就出來的,這抹胸加燈籠褲的造型,雖然外面有一層紫色紗衣擋著,可這會兒還是有些不太自在。

  許鑫趕緊擡起了頭。

  想了想後說道:

  「讓她在酒店裡待著或者回去吧,我是真覺得你現在沒必要弄助理。雖說演員請個助理很正常,但這東西怎麼說呢……讓人看到你踏踏實實的一面會比較好。這前腳剛進組,後腳就來助理了,你又不是直接帶助理進來的,就會顯得多多少少有些浮躁。」

  「怕留給張導、龔麗姐他們不好的印象,對吧?」

  「嗯。」

  聽到這話,楊蜜點點頭:

  「我也這麼覺得的……那我就讓她回去吧,等我成大明星了在過來。」

  「哈~」

  許鑫發出了一聲輕笑。

  可忽然又聽楊蜜來了一句:

  「那你不要生氣啦,好不好?」

  「沒生氣啊。」

  許鑫搖搖頭:

  「演員嘛,我理解的。不看是不看,但不至於上升到生氣的程度。這是出於對這個職業的尊敬,敬而遠之嘛。「

  「……?」

  忽然,楊蜜露出了一絲疑惑:

  「你在說什麼?」

  「……」

  許鑫一楞。

  就見這瓜女子詫異的說道:

  「什麼演員不演員的?……我的意思是說中午那半條魚和雞蛋……我搶了你的,然後你下午不就氣沖沖的走了嗎……而且下午回來的時候,你就一直在給周傑侖那邊在講戲,沒理我……我以為你真生氣了。你在說什麼呀?」

  「……」

  許鑫嘴角一抽。

  沈默了幾秒後,搖頭抽了最後一口煙,把菸頭撚滅後說道:

  「去換衣服吧,我去看看周傑侖去。」

  「嗯嗯。」

  楊蜜依舊用「你好奇怪啊」的眼神看著他,一直等到他走出去了幾步後,臉上才露出了一個非常古怪的表情。

  那表情就像是繃不住笑容,可又想極力忍住一樣。

  笑意中,還有著一份發自內心怎麼藏都藏不住的紅暈。

  但等到許鑫走出了四五步遠的時候,她就忍不住了。

  「許鑫。」

  喊了一聲,看到許鑫回頭後,披著紫色紗衣的她忽然原地轉了一圈:

  「好看不?」

  「……」

  許鑫沒回答,只是翻了個白眼,來了句:

  「瓜女子。」

  「嘿嘿……」

  ……

  宮殿內。

  有宮女垂頭喪氣,有宮女暗暗竊喜。

  之所以垂頭喪氣是因為剛才導演選伺候「傑王子」洗澡的宮女沒選到她們……而暗暗竊喜是導演似乎對她們「偷窺」並沒有什麼阻攔。

  別說她們了,就連馬雯、韋蘭芳這些人也都擠在了張一謀後面。

  目光直勾勾的盯著身上披著一件大披風裹著的周傑侖。

  那眼睛……

  熱的恨不得把他活扒了。

  「……」

  許鑫回頭左看看,右看看:

  「韋姐,咱們不還開會呢麼?」

  這是今天的最後一場戲了,大家心情都還比較輕鬆。

  而聽到許鑫的話,韋蘭芳卻搖搖頭:

  「小許,你年紀還小,聽話啊,一會多看,少說話。」

  「就是,小許,你要是想開會,那你先去,我們等一會兒就來。然後你把位置讓出來,我坐一會。「

  「……」

  聽著馬雯的話,張一謀都忍不住臉上露出了笑容,扭頭對許鑫來了一句:

  「聽到沒?趕緊讓位置吧。女同胞往前擠一擠,男同胞們該幹嘛幹嘛去。」

  「嘿嘿嘿……」

  導演都發話了,後方的人群之中出現了一絲鬨笑。

  許鑫無可奈何的站了起來:

  「得,我上一邊兒看去……他這身材還沒我好呢。」

  「可你不是周傑侖呀。」

  韋蘭芳的話就像是一把尖刀,紮穿了他的腎。

  呸。

  一群女流氓!

  搖著頭,他來到了宮門口。

  結果剛出門,就看到了披頭散髮換了衣服的楊蜜小跑著走上了臺階。

  看到許鑫後,她也火急火燎的:

  「我來了我來了……拍完了麼?開始了嗎?下水了嗎?」

  「……」

  許鑫眼神一轉,點點頭:

  「拍完了,你來晚了。」

  「……啊????」

  瞬間,楊蜜滿眼失落:

  「我……我還沒看到呢!」

  「你看個屁!」

  許鑫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

  「那排骨身材有什麼好看的!?」

  「他可不是排骨身材好吧?你沒看過他《世界末日》的MV嗎?他光膀子彈鋼琴可帥了……」

  「……」

  看著據理力爭的女粉絲,許鑫對這個世界沒來由的有點絕望。

  咱老許這張臉不比那姓周的好一百倍?

  不就唱歌麼,俺還會唱《山丹丹地開花紅艷艷》呢!

  「呸!」

  啐了一口,他沒好氣的一指屋裡:

  「快開始了,去吧。」

  「哎呀你煩人!」

  一聽他逗自己,女孩一跺腳,一路往裡沖了過去。

  「蜜蜜,快來。」

  韋蘭芳招了招手。

  「韋姐……」

  從人堆裏擠到了韋蘭芳和馬雯身邊,楊蜜看了一眼監視器外裹著毛巾的周傑侖,又看了看監視器,低聲對她說道:

  「這監視器哪有眼睛看的清楚呀,咱們往前站一站多好。」

  「導演說一會兒是特寫,監視器裏可比那邊看的清楚多了……」

  楊蜜眼睛一亮:

  「特寫嗎!?」

  馬雯點點頭,剛要說話,忽然,那邊幾個工作人員直接離開了。

  「開始了開始了!」

  幾個女人……或者說監視器後面的女人都開始竊竊私語。

  坐在椅子上的張一謀有些無語,不自覺的扭頭看了一眼後,卻忽然發現……許鑫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重新擠了過來。

  見自己回頭,還做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

  張一謀一楞,但還是配合著沒吭聲。

  而劉國楠那邊的動靜也響了起來:

  「傑侖準備入水。」

  聽到這話,一群女人的眼睛都瞪直了。

  而監視器裏的周傑侖環顧四周……

  臉色有些不太自然。

  這時候,已經悄悄站在楊蜜身後的許鑫,已經看到了自己眼巴前兒的這仨老娘們那瞪大了雙眼,攥起了拳頭的模樣。

  顯然,她們可太期待了。

  許鑫也特別期待……

  他的兩隻手已經張開了,無聲無息的摸到了楊蜜的腦後。

  然後……

  當著六個宮女那閃爍放光的眼神裏,周傑侖終於要解開裹在身上的毛巾了。

  就在他解開的一剎那……

  楊蜜的嘴型不自覺的發出了一聲「WU」的動作。

  她想驚呼一聲「哇」的。

  反正這會兒不是開拍的時候,一會兒周傑侖入水後才開拍……但那會兒反而沒什麼意思了。

  就好像男人看女人在那跳不太正經的鋼管舞。

  說白了,無論多誘惑,大家不就為了劈腿那一下麼……

  她們也是一個道理。

  而對於這些大老娘們而言,周傑侖解毛巾,露出上身那一刻,就是無比滿足那一刻。

  可是……

  楊蜜的「哇」還沒出口。

  周傑侖的毛巾也剛剛解開。

  忽然,一隻手就直接籠罩住了她的眼睛和嘴巴。

  「哇」變成了「嗚」。

  一片黑暗中,女孩先是茫然,接著就是本能的掙紮,想要發出聲音。

  努力搖頭,把遮住自己眼睛的手拿走時……

  她聽到了身邊人的驚呼:

  「哇。」

  「哎呀。」

  「嘶……」

  而當她的眼睛重現光明的剎那……

  周傑侖已經入水了。

  就剩下個監視器裏的腦殼在飄滿花瓣的池水之中。

  她立刻就來火了,憤怒的扭過了頭……

  誰!

  誰打擾老娘看裸體周傑侖!

  弄死你啊!!

  可剛回頭,就和許鑫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對上了。

  「……」

  惡狠狠的表情一僵……

  原本炸毛的老虎忽然有朝著怯怯貓咪轉化的意思。

  不過……

  楊蜜轉念一想,憑什麼我要認慫啊!

  別人都能看,我為什麼不能看?

  於是她又要炸毛,眼神重新變得「兇狠」。

  但就在這是,劉國楠的聲音響起:

  「來,準備,三,二,一……」

  「……」

  電影開拍,楊蜜就算想發火也發不出來了。

  只能用那又生氣,又無語,還帶著點委屈的眼神狠狠的看了幸災樂禍的罪魁禍首一眼,重新扭過了頭。

  不讓我看帥哥入水是吧?

  那我看他出水總行了吧?!

  遂。

  蜜醬一本滿足。

  ……

  「他真白啊嘿。」

  「嗯嗯!真白!」

  「我還能看到腹肌呢!蜜蜜你看到了沒?」

  「看到了看到了!六塊呢!」

  「誒我聽說歌手唱歌都是用小腹,你說他唱歌的時候腹肌會不會特別硬啊?」

  「我怎麼覺得小韋你想看的不是腹肌……」

  「哎呀!!」

  「哈哈哈哈……」

  聽著三人在那交流經驗,一旁的許鑫頗有一種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的既視感。

  明明剛才還一口一個小許叫的那麼親呢。

  尤其是那個在倆姐姐面前傻樂的瓜女子。

  你看看你們三個那倒黴模樣。

  還看腹肌……

  「我也有腹肌好不好?」

  他沒忍住來了一句。

  甚至都琢磨好了,只要這仨人有一個人說什麼「真的嗎?我不信」或者其他之類的,他就立刻衣服一掀,讓她們看看什麼叫搓衣板!

  可誰知道……

  聽到這話後,馬雯直接搖搖頭:

  「小許,你不懂的。你有腹肌是你的事,凡人和偶像能一樣嗎?」

  「……」

  許鑫無語。

  並且,最可氣……

  看著自己面前滿臉認同的楊蜜……

  你個瓜女子還點頭?

  你點哪門子頭!

  乾脆,許鑫翻了個大白眼:

  「你們有能耐就別跑,等我回去拿攝影機,我非把你們這樣子發給你們男朋友不可!」

  可誰成想聽到這話後,韋蘭芳眼珠一轉,忽然看向了馬雯:

  「馬導,你怕嗎?」

  馬雯搖搖頭:

  「我才不怕。你呢?」

  「我也不怕。」

  韋蘭芳說完,看向了許鑫:

  「嘿嘿,小許呀~你發呀,你發呀~我倆把聯繫方式都給你……但是呢,蜜蜜的你打算發給誰呀?」

  「……」

  在許鑫那逐漸覺得不對勁的眼角抽搐中,心領神會的馬雯來了句:

  「發給他自己唄。」

  楊蜜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

  接著,倆姐姐發出了更「討人厭」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51 PM

097.深夜一鍋電話粥

  「曾姐~」

  「蜜蜜~」

  看到背著包終於從大明宮裡走出來了的楊蜜,曾佳帶著一個女孩直接迎了上去。

  而比起上次來送她進《神鵰》劇組的時候那種關懷,如今的曾佳臉上多了一份怎麼都藏不住的喜色。

  「拍完了?第一天拍攝怎麼樣?狀態進入的快不快?張導有說過什麼嗎?劇組裡遇到什麼難處了嗎?和演員相處感覺怎麼樣?」

  「……」

  一路都因為韋蘭芳和馬雯的話而有些恍惚的楊蜜無語,終於露出了哭笑不得的模樣。

  「曾姐,沒事的,大家對我都很好……你放心就行了。」

  「呼……」

  曾佳瞬間鬆了一大口氣。

  她是中午到的,一整個下午到現在都很擔心……倒不是說楊蜜是什麼惹禍的性子,而是怕她這種「撬」過來的角色會惹劇組裡的一些人不滿。

  劇組裡面的事情多複雜,她可太清楚了。

  它也是有山頭的。

  雖然都是同一個劇組,但有可能錄音室和化妝師是一撥人,道具和特技是另外一撥人等等。

  小劇組都如此,更何況大劇組了。

  所以她是真的怕蜜蜜被刁難。

  而楊蜜也理解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擔心。

  因為在《神鵰》的劇組裡,她就已經見過一些不同人弄進來的演員受到另一波人的打壓之類的事情了。

  不稀奇。

  別的不說,就說今天上午龔麗的那碗酸梅湯吧。

  在張一謀的劇組裡,她百分百相信是道具師的疏忽。

  開玩笑呢,給龔麗穿小鞋?

  不想混了?

  但這事兒要是放到神鵰劇組裡……可能別人拍喝酒的鏡頭是用水代替,而一些人喝酒的水裡面就被人吐了唾沫了……

  當然了,只是打比方,一般沒那麼極端。

  但這一行就是這樣。

  壞人,肯定比好人多,多的多的多。

  而在曾姐看來,自己這種撬了那個李漫的角色,突然進組的人……勢必可能會觸碰到一些人的利益。

  但實際情況呢?

  有人……替她承擔了所有。

  想到這,她的臉又紅了。

  哎呀……

  他剛才只是哭笑不得,但沒其他的說法了。

  還……知道生氣。

  應該……是那個意思吧……

  一想到這,她的眼神就有些直。

  心裡就開始躁動。

  而曾佳在看到了宮門裡面亮起了燈光後,知道劇組要出車,趕緊拉著思想有些跑偏的女孩到一邊,這才指著旁邊那個女孩說道:

  「她是孫婷,公司派給你的助理。」

  「蜜蜜姐您好,我是孫婷。」

  其實倆人年紀差不多,但爭論誰大誰小沒什麼意義。

  就跟去KTV裡比你大的營銷也得喊你一聲哥一樣。

  這是地位決定的。

  而回過神來的楊蜜也點點頭:

  「婷婷你好。」

  但她忽然看向了曾佳:

  「曾姐,我得和您說一下,公司把婷婷派下來關心我,我能理解。但這次她只能在酒店,不能跟我來劇組。」

  「……?」

  曾佳一楞。

  楊蜜繼續說道:

  「《黃金甲》這個劇本,是《雷雨》改的,它的整個劇本都沒有什麼不必要的角色。就皇帝、皇後、三位皇子、蔣太醫一家三口。就我們幾個人,雖然婷婷可以照顧我,但這次不適合。我是這些演員裏……最小的,您懂吧?我不能讓張導覺得我拿到這個角色就忽然飄了。所以……這次我不能帶婷婷,況且《神鵰》那邊也一堆人聽到了風聲,我想藏一藏,如果這時候帶著婷婷了……反倒有些不合適。」

  「……」

  曾佳眉頭皺了起來:

  「可你這邊自己一個人……戲拍完了身邊連個照顧你的人都沒有怎麼辦?」

  「……沒事的。」

  楊蜜笑著搖搖頭:

  「大家都很照顧我,無論是龔麗姐、還是張導、程導、還有沈助理他們都很照顧我……」

  說到這,見曾佳還有些猶豫,她直接說道:

  「我這個角色,是張導欽點的,我得在張導面前表現出我努力的樣子。沒助理更合適一些。」

  「嗡~」

  幾輛商務車從三人身邊駛過。

  曾佳看了一眼後,試探性的說道:

  「是這幾輛車麼?」

  「嗯。」

  楊蜜看著那遠去的商務車,說道:

  「對的。」

  「……先上車吧,咱們回去再說。」

  ……

  「那是蜜蜜吧?」

  黑暗的車廂中,張一謀收回了目光,對旁邊的許鑫問道。

  「嗯。經紀人來了,還給派了個助理。不過她覺得不太合適,晚上那會兒找我聊的時候,還在說這件事。覺得她現在還配不上助理,自己還是個學生呢。」

  聽到許鑫的話,張一謀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他懂小許的意思。

  這話是為了不讓自己多想。

  不過……

  「天也快熱起來了,配個助理也正常。沒看我都有四個呢麼。」

  「她和您可比不了。」

  許鑫還是搖頭:

  「我倒挺贊同她的想法的……」

  「……嗯。」

  聽出來了許鑫的意思,張一謀點點頭,用一種……說是過來人可以,說是看透了也可以的語氣,對許鑫不緊不慢的說道:

  「咱們這一行人啊,年輕演員其實是最容易飄的,按照現在流行的說法,這人一旦膨脹起來,那就是烈火烹油繁花似錦,周圍的人都圍著你轉。如果迷失了,那烈火的燃料與繁花的養分就變成了自己。早晚有一天會被吸的乾乾淨淨,失去了利用價值後,這些火和花就會毫不猶豫的離你而去,轉投下一個目標。」

  「所以您也覺得不配助理是對的?」

  「得吃苦,小許。」

  靠在椅子上,張一謀看著外面的黑暗輕聲說道:

  「從我們那一輩人過來的都明白這個道理,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行更新換代太容易了……你就說小楊吧,可能,在這部電影出去後,她會名聲大噪。進入許多人的視野,變成所謂的當紅明星。但如果她的下一部電影砸了,在沒有足夠的根基支持的時候,她可能就要選擇去演電視劇了。

  而如果電視劇在砸了呢……那這人基本你就瞧不見了。包括你也一樣,你可以紅,她可以紅,所有人都可以紅。但紅的時候,一定不能忘了學習、充實自己的重要性。紅不紅是命,但會不會餓死、被淘汰,就得看自己的能耐了。」

  推心置腹的話語,讓許鑫不自覺的點頭:

  「明白,您放心就是了,這意思我懂,莪也會和她說的。」

  「嗯,小楊這孩子不錯。」

  張一謀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就是演技還少了一份走心的沈澱……可能也是演的少,碰不到什麼複雜的人物角色。過於臉譜化……十年,你和她說,這是我說的。」

  「誒。」

  許鑫坐直了身子,靜靜聆聽:

  「這十年,她要是想跟龔麗一樣,那這十年裡不管多忙,或者名氣多大,一定要把演技鑽進去。你跟她說,讓她沒活的時候,去演話劇……你也得去,不是讓你演,而是去感受那種演出方式。

  你像什麼舞臺張力、臺詞技巧……面對觀眾來演,和你被攝影機記錄下來,被導演認可後拿給觀眾,到底中間還隔著一層。你比方說你演話劇的時候……你的眼角餘光,是能看到觀眾的,明白麼?

  你能看到觀眾對你的評判。你的情緒到了,演技到了,誒,觀眾就能跟著你走。可如果你不到,你就會很輕易的感受到有的觀眾在走神。你會很不舒服……可別的演員開演的時候,那個在你表演的時候走神的觀眾忽然又回來了……這種感覺對演員來講,是一種侮辱,特別不好,但卻最磨練人。

  她要想在這個圈子裡,在青春被消費完了後,還能以另外一種認可存在的話,讓她去演話劇。是真真正正沈浸下來的去演,去鍛鍊自己。不然……按照她這種路數去表演的話,一旦浮躁起來,就算有心磨練,可能也永遠達不到本身自己能達到的高度了。」

  「……」

  許鑫沒說話,只是牢牢的把張一謀的話語記在了心裡。

  直到確定對方沒繼續往下說的意思後,才點點頭:

  「您放心,我會一字不落的把您的話轉述給她。」

  「……也得注意態度。」

  忽然,張一謀來了這麼一句。

  「啊?」

  許鑫一楞。

  張一謀看了他一眼,說道:

  「不要以居高臨下的身份去說,千萬不要。她會覺得你瞧不起她,所以……千萬不要,明白麼?」

  「呃……」

  許鑫雖然點頭了,但心裡卻有些納悶。

  張導幹嘛特意說句這樣的話?

  ……

  酒店。

  許鑫和張一謀下車。

  「你回去好好想想那個黃河之水天上來的概念,今天開會時候雖然討論的多,但更多的都是象徵意義……你試試能不能弄副具象一些的概念畫面出來。」

  「誒,好。」

  許鑫點點頭,接著跟著張一謀一起往酒店裡走。

  等走了幾步,張一謀忽然扭頭看了他一眼:

  「你不等小楊?」

  「……」

  許鑫楞了楞,忽然笑了:

  「我好歹是導演啊,張導。」

  「……」

  張一謀翻了個白眼。

  倆人樓上樓下,許鑫回到了屋子裡後,給楊蜜發了一條信息:

  「回來後你方便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

  楊蜜沒回。

  許鑫估摸著她跟經紀人在一起,肯定也不方便,就直接去衛生間了洗澡了。

  洗完了出來,看了下手機。

  空空如也,還沒回復。

  他點了一顆煙,光著膀子坐在了筆記本電腦前。

  打開了郵箱後,就看到了一封新郵件。

  郵件裏沒什麼內容,只是有著一份WORD文稿。

  他直接下載了下來後,打開,就看到了一個名字:《不能說的秘密》

  這就是那什麼……超時空魔幻校園愛情故事?

  「淡江音樂學院外,一對青年那女走在校園的林蔭路上,周圍的人都在畫畫、讀書,一男一女出現在林蔭路上。

  情依:我以前就聽說過你了。

  葉湘倫:真的嗎?

  情依:嗯,你是主修鋼琴的對吧?

  葉湘倫看起來很酷:對啊。」……

  看到「很酷」這個形容詞的一瞬間,不知道咋回事,許鑫的腳趾頭就有些扣緊了。

  覺得有些尬。

  不過他還是繼續在那看。

  開頭的故事大概意思就是葉湘倫這個轉校生來到學校第一天,被這個叫做情依的女孩帶著熟悉學校,介紹給他了一間學校的老琴房。

  然後再琴房裡,葉湘倫聽到了一陣琴聲,下意識的尋找,結果遇到了一個叫做路小雨的女孩……

  許鑫一開始還沒搞懂這東西魔幻在哪……

  雖然大概能猜出來是在學校裏發生的事情……

  可按照他現在看的內容,猜測出來的唯一可能就是這個「路小雨」可能是一隻「鬼」。

  不過這不重要。

  因為他發現這劇本的字裡行間,其實對葉湘倫的描寫時候,會出現許多形容表情或者語氣的詞。

  比如什麼「很酷」、「有些拽」這種。

  雖然他大概能理解這是為了形容表情……但從那字裡行間之中,他卻品出來了一種……求而不得的耍酷味道。

  就像是YY小說。

  你明知道是假的,但卻能滿足一部分自己的幻想一般。

  想了想,他暫時縮小了劇本,在網上搜索了一行關鍵字:

  「周傑侖小時候」

  「小時候的周傑侖很內向,不怎麼會與人交談--記者在採訪淡江中學的老師們時獲悉……」

  噢~~~~

  瞬間,許鑫懂了。

  這劇本,可能是周傑侖以自己為原型創作出來的。

  但在原型的基礎上……是彌補過去的遺憾?還是說……滿足自己的願望?從而特意把「葉湘倫」這個角色描寫成一種看起來很拽,但實際上卻讓許鑫覺得有些尷尬到摳腳趾的這種形象的?

  學生時代的拽……

  可不是這樣啊。

  作為當年神木一中風雲人物的他暗暗想到。

  不過,他卻逐漸理解了這個劇本想表達的東西。

  情依和路小雨絕對是有原型的。

  只是……周傑侖的學生時代和兩個女孩到底經歷了什麼,恐怕除了他自己之外,沒人清楚。

  少女的情懷總是詩。

  而懵懂的少年幕艾,這百般滋味恐怕也只有自己最清楚了。

  他不是周傑侖,所以感受不到這種滋味。

  但卻並不礙著他站在一名導演,或者一名曾經的「校草」,和幾個發小搞過所謂的「一中F4」這種俗套橋段的他誕生自己的理解。

  而在自己的理解裡面,周傑侖……啊不對,葉湘倫的拽,有些太中二了。

  如果在鏡頭前表現出來,會很做作。

  就比如第一段那個「看起來很酷」。

  葉湘倫不應該是看,而是要通過一種語氣傳達給觀眾「很酷」的印象。

  不是臉上的表情,只要通過一種言語上的表達就可以了。

  畢竟,開篇的第一句話,就是情依的「我之前就聽說過你」,這說明葉湘倫之前應該在別的學校很有名氣才對。

  在學校裏有名氣的拽,和做作的拽,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區別的。

  哪怕同樣中二程度拉滿……

  但在周傑侖的劇本裏,他看到的不是一個很「拽」的葉湘倫,而更像是在看一個內向的男孩東施效顰一般模仿著當年學校裏的風雲人物,在內心裏面那帶著「憧憬」而設立的一個角色形象。

  想到這,明確了人物後……

  他撥通了周傑侖的電話。

  「嘟嘟……誒,怎麼啦?你有看我給你發的劇本嗎?」

  「我在看。所以想和你聊聊。」

  「哦?覺得故事怎麼樣?」

  周傑侖的聲音裡透露著一股期待。

  許鑫也不藏著掖著,直接說道:

  「葉湘倫是你的原型,對吧?」

  「哎喲,不錯喔,這都猜得到。」

  「……」

  聽到這話許鑫直接翻了個白眼。

  大哥你在瞧不起誰呢?

  本來還想委婉點的,但你既然這麼「拽」,那就別怪咱老許手黑了:

  「但葉湘倫這個角色的性格設定,是你學生時代的其他同學吧?」

  「……」

  瞬間,周傑侖那邊沒音兒了。

  「啪嗒。」

  許鑫點了一顆煙,不緊不慢的說道:

  「劇本我只看到了路小雨進了葉湘倫的教室,後面暫時還沒看到。我先和你說一下我的理解,好吧?」

  「……嗯。」

  「首先,故事的基調要很舒緩……不過考慮到你擅長的音樂類型,我覺得你設計劇本的時候應該已經想好了用鋼琴,對吧?因為我看到這劇本腦子裡就不自覺的出現了鋼琴的旋律來推著它走,尤其是開頭,舒緩的鋼琴旋律搭配起來這少年男女在校園林蔭路上走的節奏,感覺會很舒服。」

  「……」

  不等周傑侖回答,他繼續說道:

  「其次呢,魔幻什麼的我暫時沒看出來,但我覺得葉湘倫這個角色不應該無時無刻不在散發那種……你所描寫的拽。太刻意,太做作了。作為一個……暫且定義為在中學界鋼琴很出名的人,作為音樂才子,給人的感覺應該是乾淨、不做作的灑脫。而這種灑脫,會讓普通人對你時候,覺得你很拽,但不應該是你自己主動表達。主動表達的拽,搭配葉湘倫這種很會彈琴的人比較,那不叫拽,那叫恃才傲物,這道理明白吧?」

  「呃……那……」

  周傑侖那邊想了想,說道:

  「那我應該怎麼表達?」

  一聽這話,許鑫無語了:

  「你已經打算拍了?」

  「……嗯,這個故事我想好久了。所以我一定會拍……但是不是在阿爾法……」

  說到這,他又猶豫了一下。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後,才說道:

  「我們是朋友喔?」

  「嗯。」

  「我對朋友不隱瞞的。」

  「所以你要創立自己的公司,對吧?」

  「……」

  聽到許鑫的話,電話那頭又沒音兒了。

  過了大概十來秒……

  「哇,你這個人有時候真的很恐怖誒……怎麼猜到的?」

  「這不是很簡單麼?」

  一邊看劇本,因為看完了劇本人物,打算只看故事線所以在飛速操作的許鑫一邊隨口來了句:

  「如果你是想找其他新公司,那麼新公司絕對不會同意你在九月份發新專輯的。他們才不會管你是不是想在老東家仁至義盡或者幹嘛,一定會讓你打響開門紅的頭一炮……所以,就算你想發專輯,他們也會千方百計的阻攔。並且也不至於到現在還一點你續約或者想轉投哪裡的消息都沒有。而你不像是那種不照顧別人感受的人,能做到在公司發完專輯在離開卻不顧新公司的感受,我就覺著你要單飛了。「

  「……許鑫。」

  「幹嘛?」

  「你真的很恐怖誒。」

  沒理會周傑侖的感嘆,許鑫看著劇本繼續問道:

  「所以,你是真想拍嘍?」

  「對。就像你說的,想作為新公司的開門紅。」

  「唔……」

  許鑫已經看到了劇本後半段。

  「你等等啊,我看一下後面到底魔幻在哪。」

  「好喔,那我吃些宵夜,電話不掛。」

  「嗯。」

  ……

  「曾姐,情況大概就是這麼個情況……我只有一點要求,給公司說的時候,不要提許鑫的名字,只是說我偶爾認識了一個劇組的選角導演,然後聽到了張導的劇組有些小問題後毛遂自薦了一下。」

  「……」

  房間之中,曾佳的眉頭緩緩皺起:

  「蜜蜜,那你和這個許鑫……」

  「這是我自己的事。」

  楊蜜異常堅持的搖了搖頭。

  見狀,曾佳想了想,說道:

  「……我知道,但……你先聽聽我的意見。你看,謀女郎這個意義……太大了。這部電影只要開始進入宣傳期,那你的名氣就會蹭蹭蹭的往上漲……你還這麼年輕,肯定會有很多人成為你的粉絲……「

  「我倆不是戀愛關係。」

  楊蜜繼續搖頭:

  「您別誤會,曾姐,我的意思很簡單,我不希望因為我的關係,莫名其妙的帶給他了很多關註度和質疑。所以,跟公司不要提,我肯定配合宣傳,但我是想和您說,不要讓公司知道有許鑫這個人。那會給我們倆帶來很多麻煩。」

  「……」

  聽懂了她的意思後,曾佳想了想,點點頭:

  「好,我答應你。但是和這個許鑫……你也得把握好距離……你……懂吧?蜜蜜……我說句題外話,等你成名了,你會遇到好多好多更優秀的人,對你事業有幫助的人,或者是……」

  「曾姐,我倆不是談戀愛。」

  沒等她說完,楊蜜臉上就全是「無語」。

  「我對他沒這方面的想法,更何況……人家也是有女朋友的。難道你以為我會拿我的事業當賭註,背上一個小三的罵名嗎?不可能的。我和你這麼說的根本原因,就是不想讓公司以為我倆有事情,到時候會很麻煩,也會讓我們倆的友誼出現裂痕,懂了吧?而我和你說,就是因為你是我的經紀人,我拿你當親姐姐看,所以才實話和你說的。這不一樣……」

  「……」

  聽到這話,曾佳心裡一寬,有覺得挺暖。

  其實主要是因為那句「人家是有女朋友的」話,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

  她是真的怕……

  這好容易「白撿」了一個謀女郎的位置,這丫頭會腦子一熱,什麼都分不清楚了。

  但現在看來,似乎是自己多想了?

  於是點點頭:

  「好,我明白了……那今天先這樣吧,明天一早我會跟那位沈助理溝通,還得跟你去一趟《神鵰》劇組溝通排戲份的事情。你先休息……孫婷,你……」

  「給婷婷再開一間房,這房間是《神鵰》劇組的,我殺青了就得退。」

  楊蜜趕緊來了一句。

  「好。婷婷,那咱們走吧。我在和你聊聊你這幾天的工作……「

  「好的……蜜姐,那您有什麼事情直接打我電話就行。我明早幾點喊您?」

  「不用你喊我,我起得來,放心吧……早些休息啦,晚安。」

  不知為何露出了幾分急迫模樣的女孩揮手送別了經紀人和助理,等房門關閉後,她就火急火燎的拿起了電話。

  看了一眼時間……

  哎呀,過11點了。

  別睡覺啊……

  千萬別睡覺……

  她拿出了手機劈裏啪啦的就開始編輯簡訊。

  但轉念一想……

  算了,你不是讓我直接打電話麼。

  找到了許鑫的號碼直接撥了過去。

  心裡正合計把今天的事情跟他說一聲,千萬別讓他心裡有什麼疙瘩呢。

  結果忽然就聽到電話裏傳來了一句:「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的話語。

  楊蜜一楞……

  11點了,給誰打電話呢?

  第一反應。

  張導他們嗎?

  但馬上這個念頭就消失了。

  應該不是。

  他們就住樓上樓下,有什麼事直接打個電話就上樓唄。

  想了想,她又給許鑫撥了過去。

  要是要開會的話……這會兒應該已經通知過了吧?

  結果……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

  楊蜜的眼裡出現了一絲疑惑。

  什麼情況?

  發個簡訊問問?

  不會是在給……誰煲電話粥吧?

  「……」

  猶豫了片刻,她決定先去洗個澡。

  先冷靜一下。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

  十來分鐘之後,只衝了個涼,連皮膚保養都沒做的她再次拿起了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

  這下,女孩的嘴徹底抿了起來。

  這麼晚了……

  他在給誰打電話?

  心裡莫名的有些堵。

  難道是因為……剛才我看周傑侖……他真的生氣了?

  哎呀,生氣你就和我說呀。

  下次我不看了還不行麼?

  你……

  想了想,她放下了電話。

  幾分鐘後,房門開啟。

  手裡拿著劇本和筆的楊蜜踩著酒店的拖鞋,嚓嚓嚓的快步走了出去。

  一路上樓。

  在電梯裡,她看著自己劇本裡畫圈的地方,編排著一會該怎麼問出口的問題。

  出了電梯,她就快步往許鑫的房間走。

  可到了門口後,卻沒著急進去,反倒躡手躡腳的放輕了步子後,來到了門前。

  然後她就聽到了裡面傳來了許鑫的聲音:

  「……是小雨,我愛你,你愛我嗎?」

  瞬間,女孩的眼睛冷了下來。

  丫……石小雨這孫子是誰!?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52 PM

098.白色風車的吻

  你……你怎麼能這樣呢!

  腦子裡這個想法伴隨著巨大的委屈沖天而起,接著化作了衝動的行動力。

  「嘭!」

  本能的砸了一下門,接著她就後悔了。

  哎呀……砸門幹什麼……

  他都背叛我了……

  誒?

  也不對。

  我幹嘛不繼續偷聽,掌握證據……

  我要證據又能幹嘛?

  忽然間,她腦子裡有些亂。

  接著就聽到了裡面來了一聲;

  「來了。」

  不不不不別別別別別……別來,別來。

  本能的,楊蜜拔腿就要開溜。

  跑。

  衝刺!

  可腿剛起來……她又停住了。

  我為什麼要跑?

  我就不跑,不跑他能咋地!

  你都傷我心了……

  不跑!

  就不跑!

  我倒要看看,這石小雨是誰!

  想到這,她眼神堅決了起來。

  接著,房門被打開。

  身上剛套上一件背心的許鑫打開了門,手裡還舉著電話。

  「你忙完了?」

  看到門口站著的姑娘,許鑫直接打了個招呼,接著就把門留給了她,舉著電話繼續往回走。

  而就在楊蜜還在猶豫要不要進去的時候,電話裏傳來了一個聲音:

  「誰喔?」

  男人的聲音。

  「……?」

  楊蜜又一楞。

  就聽許鑫說道:

  「楊蜜。」

  「……那我是不是打擾你們啦?」

  這男人說話怎麼那麼機車呢……這是楊蜜的第二個想法。

  第三個想法:

  「他就是那個石小雨!?」

  緊接著,她臉忽然一紅……

  許鑫難道喜歡男人!?

  這是第四個。

  而第五個……

  咕嘟~

  媽呀……看走眼了?

  第六個……

  不對,這聲音怎麼那麼耳熟呢。

  好像在哪聽過?

  第七個……

  第七個還沒冒出來,因為許鑫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

  「沒,她也拿著劇本過來的……沒事,我先和你說吧……」

  一邊說,許鑫一邊重新走回了寫字檯前:

  「整個故事我大概理解了,就是說,這個路小雨其實是穿越過來的,通過那個《秘密》的琴譜,對吧?……話說你這裡的一些橋段好像是借鑑吧?比如這個什麼鋼琴王子鬥琴的場景,怎麼和《海上鋼琴師》那麼像?」

  「對啊,我超喜歡那段的。」

  「……那你要不想讓人罵抄襲,最好在拍攝這一幕的時候,給一些致敬的小細節。不然致敬就真變成抄襲了~」

  「嗯嗯,好喔,其他的呢?還有嗎?」

  「暫時就這麼多,我就是大概看了一下故事,你這個故事不難猜,不難拍,但是難就難在葉湘倫發現了路小雨是「穿越者」後,一些東西你怎麼圓……這樣吧,楊蜜還在這呢,時候也不早了,我慢慢看,慢慢給你意見,好吧?「

  「好喔,那……明早籃球嗎?」

  「行。」

  「我請你喝水,那就醬紫,掛了,晚安嘍。」

  「嗯,晚安。」

  互相道別後,許鑫掛斷了電話。

  然後就看到了女孩那無比奇怪的眼神……

  他歪了歪頭:

  「怎麼了?」

  「……」

  已經弄明白了搞半天是自己一場腦補的女孩有些無語。

  想了想,她問道:

  「小雨……是誰啊?我剛走到門口,聽到你說什麽小雨我愛你,你愛我嗎?「

  「……?」

  許鑫一楞,反應了一下,才點點頭:

  「路小雨,這劇本的女主。」

  「……什麼劇本?」

  「傑侖自己弄的劇本唄……不過別想,不能給你看。」

  都不用楊蜜開口,許鑫就直接合上了電腦:

  「也被問我是什麼故事好吧?問就是超時空魔幻愛情校園故事!」

  「……」

  女孩嘴角一抽,下意識的來了句:

  「這什麼撲街劇本……」

  「是吧。」

  許鑫深以為然,不過……

  「這劇本坦白地講,還挺不錯。不是說特別有深度……但如果真拍出來,應該還挺有意思的。」

  說著,他起身從冰箱裡拿了瓶水後,才問道:

  「找我有事?」

  「……你不是讓我給你打電話麼。」

  「哦對對。」

  一聽這話,許鑫趕緊點頭:

  「我和你說一下……」

  ……

  「這是張導的原話?」

  女孩頗有些受寵若驚。

  許鑫應了一聲,又給自己點了一顆煙後才說道:

  「對,剛才我倆回來的時候,看到你和你的經紀人了,才聊到這的。張導的意思很簡單,你的演技還太浮躁了,想提升,就得踏踏實實的。不然早晚有一天你會被吸乾,被市場拋棄。」

  「……好,我知道了。」

  女孩先是表示明白,之後才說道:

  「莪也得和你說個事情。」

  「說唄。」

  「嗯,是這樣的,剛才曾姐問我到底怎麼拿到這個角色的,我就和她說了一下你的事情。不過……」

  說到這,她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道;

  「我已經和曾姐說了,這件事她知道就行,但不能往公司那說。公司如果問,就是我通過自己努力拿到的……但你別誤會,我不是說要搶你的功勞,而是不想讓公司……知道咱倆走的很近。但不是說不能見人或者幹嘛的呀,不是的。我的意思是……如果公司知道了,他們可能會派人接觸你,不管是想找你簽約啦,或者是……其他方面,我覺得你會不太喜歡。我不太想讓咱倆……之間摻和太多……別的事兒……」

  「呃……」

  看到許鑫那有些意外的模樣,她又補充了一句:

  「而且,我和曾姐說你有女朋友的……我是為了安她的心,你明白吧……我怕她也……多事兒……就……就這樣。然後你就不用管她們……就……要是……有什麼想法的話……別顧忌,知道麼?不用管別人的……」

  「……」

  聽著這話……許鑫聽懂了麼?

  答案是肯定的。

  不過,他臉色如常:

  「嗯,我知道了。」

  「……嗯。」

  「……」

  「……」

  房間裡安靜了下來。

  我暗示的很明顯了吧?

  楊蜜看著發呆的許鑫,心裡嘀咕了一句。

  從剛才在門口聽到的那句「我愛你,你愛我嗎」的話,到怒不可遏的砸門,再到進屋後,聽著電話裏周傑侖的話一點點的解除了誤會。

  她的心裡其實挺忐忑的。

  表白這種事情吧……

  很尷尬。

  尷尬的不是有沒有勇氣,而是在於……萬一表白了不接受該怎麼辦?

  這一步看起來很簡單。

  可只有身在其中才知道……想要張開嘴,到底需要付出怎樣的一種勇氣。

  而在此時此刻,至少……她沒勇氣。

  承認慫了。

  可慫了不代表這事兒無解。

  剛才那番言語的暗示,放到別人那,對方會不會聽懂不好說。但女孩堅信……對方懂。

  因為在某些事情上……自己和他,實在是太有默契了。

  他很聰明。

  所以一定能聽出來我的意思。

  我都暗示的這麼明顯了……可你為什麼還在發呆呢?

  沈默的空氣中,她不自覺的心跳有些加速。

  會不會是……

  我的暗示還不夠?

  要不……

  想到這,她再次開口。

  可這次卻無比猶豫。

  眼神一陣亂瞟,看發呆的許鑫,看筆記本電腦。

  看發呆的許鑫,看旁邊的水杯。

  看發呆的許鑫,看桌上的煙盒。

  看發呆的許鑫,看旁邊的煙缸。

  看發呆的許鑫,看旁邊的書籍。

  看發呆的許鑫……直勾勾的盯著許鑫。

  「就我的意思是……我和公司的合約裏……沒戀愛約束……」

  她話還沒說完,忽然,許鑫來了一句:

  「話劇你考慮考慮,我覺得挺好的。」

  「……」

  楊蜜先是一楞。

  接著眼裡迅速泛起了疑惑。

  可疑惑之後,她踩著拖鞋的腳趾不自覺的扣緊。

  因為用力,她的身子忽然有些抖。

  可抖動之中,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卻讓她直接站起了身來。

  「啪!」

  手裡的劇本被用力的拍在許鑫的床上。

  力道之大,直接無視了裝訂的書釘,幾頁劇本散落一地。

  連撿都不撿,她直接朝著門外走去。

  「嘭!」

  巨大的關門聲響起。

  房門關閉。

  屋子裡就剩下了許鑫自己。

  目光落在那地上散落的劇本上面,他的眼神裏浮現出了一絲糾結的神色。

  聽出來了麼?

  當然聽出來了。

  敢回應麼?

  當然敢,為什麼不敢?

  可問題是……

  回應之後呢?

  沒來由的,他有些煩躁。

  點了一顆煙,目光不可避免的落在了手機上面。

  但他沒動。

  只是在那靜悄悄的抽菸。

  但剛抽幾口,忽然,手機響了起來。

  許鑫趕緊抓起來,以為是楊蜜打來的……結果卻發現……

  是周傑侖。

  「……餵。」

  「誒,許鑫,我有個點子誒……你怎麼啦?」

  興許是因為許鑫的聲音不太對勁,周傑侖忽然來了一句:

  「你聲音好奇怪喔。」

  「……沒事啊,你說吧。怎麼了,我聽著呢。」

  聽到這話,許鑫勉強打起了精神。

  可沒成想……

  「NONONONO,不對不對,你那邊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真沒事。」

  「誒,你懷疑一個擁有絕對音感的歌手耳朵喔?你的聲音很失落誒……楊蜜呢?她還在你旁邊嗎?」

  「……」

  不提她還要,一提,許鑫的目光又落到了那散落一地的劇本上面。

  「……嘶~~呼。」

  抽了一口煙,許鑫猶豫了一下,問道:

  「我問你個事。」

  「你講喔。」

  「你和侯佩硶……怎麼樣了?」

  「……」

  瞬間,電話那頭也沈默了。

  見周傑侖不說話,許鑫以為對方是不能說,趕緊解釋了一句:

  「沒事,不方便說就算了,我就隨便問問……」

  「不是啦,我只是在想……你和……楊蜜是發生什麼了嗎?」

  「……」

  許鑫又猶豫了一下,接著反問了一句:

  「你倆是誰追的誰?」

  「我追的她……這種事,女孩子也不好開口嘛。當然要勇敢一些……」

  「……」

  聽到這話,許鑫又想了想,問道:

  「我問句題外話,不是說詛咒你倆或者幹嘛的,你別多想,就當我隨口一問。」

  「嗯,你講喔。」

  「就是……你想不想和她結婚?」

  「肯定想喔,不然談戀愛幹嘛?」

  「……那萬一最後沒結呢,就……分手了,萬一分手了呢。」

  「呃……」

  聽得出來,那邊的周傑侖挺愕然的。

  戀愛、分手……其實這種事情很正常的。

  憑心而論,周傑侖不信對方想不明白。

  但既然能想明白,那為什麼會問出這個問題呢?

  他有些沒搞懂。

  不過……

  「其實我和派蒂交往的壓力也很大。」

  「呃……」

  「你有關註嗎?今年年初的時候,有狗仔說我打人了。」

  「……沒。」

  「其實很簡單啦,我和派蒂去吃飯,結果不知道怎麼回事,狗仔就知道了這些消息,下車後對著我倆就是一陣猛拍……就很不爽啊,你知道嗎……其實派蒂很累的。」

  忽然,他來了這麼一句。

  語氣也變得有些失落:

  「有好幾次,我倆要去哪裡,被人提前知道了消息,那邊經紀人一通知我:誒,JAY,有狗仔在堵你。你知道我怎麼辦嗎?要麼約會取消,要麼就是……我會讓派蒂先下車……有好幾次,我都是看著她推著行李箱自己走在人行道上,然後我先到,被狗仔堵著問些問題,然後她偷偷溜進去……其實是我沒保護好她。「

  「……」

  許鑫其實挺想說一句咱倆現在聊的驢唇不對馬嘴。

  可這會兒周傑侖也有些EMO,他就只能安慰著:

  「但至少你們是奔著那個光明的未來去的,對吧?」

  「……嗯,這倒是。但我還是想說,如果讓女生一個人默默付出,這樣不好,因為真的很辛苦。」

  「……」

  菸灰一抖,悄無聲息的落在了許鑫的褲子上。

  「因為……戀愛肯定是兩個人互相喜歡嘛。對不對?」

  「……嗯。」

  「既然互相喜歡,那就要一起分擔啊。絕對不能讓對方承受所有,那樣是絕對不公平的。這一點我雖然明白,可我做的很爛……其實大陸這邊還好,彎彎省那邊,你要是能看到新聞就會知道,我和派蒂的新聞傳的滿天飛啦。有說派蒂是小三上位,有說派蒂懷孕了逼婚我,還有……她的原生家庭你有關註嗎?」

  「……沒。」

  「就……她的媽媽也是在……她爸爸結婚後……認識的。然後……有了她……人家都說她在學她媽媽……」

  周傑侖很小心的保護著侯佩硶的隱私,而許鑫也聽明白了,就沒讓對方說下去:

  「所以,你們倆壓力也很大?」

  「對。很大,你知道嗎,有好多次都是我們在吃飯的時候,那邊打來電話,狗仔正在往這邊趕,我就要提前離開,把她自己一個人丟下。還有,她為了體諒我……在我們被曝出戀愛關係後,她就停下了主持工作,轉向了幕後……她一直在保護我,替我分擔……而我卻沒法給予她同等的回報。所以……我感覺得到,她很累,可我又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保護好她……就因為我是這樣子,許鑫。」

  他的語氣出現了一絲變化,變得滿含期盼:

  「所以我才希望你可以不要像我一樣。我們絕對不能把所有事情都丟給另一半,這不算男人的。如果你喜歡楊蜜,是不可以這樣子的……有的事,寧可我們來扛,也不能讓女孩子受傷。」

  「……」

  許鑫無言。

  只是一根煙已經即將燃盡。

  想了想,許鑫說道:

  「她剛從我這裡離開。」

  「……嗯,然後咧?」

  「今天她經紀人來了,她特意告訴她經紀人,這個角色要和她的公司說,是她自己弄來的。不讓她經紀人提我的事情……」

  「……她在保護你喔。」

  作為剛剛和侯佩硶戀愛,公司就勸他分手而走過來的人。

  周傑侖太懂了。

  許鑫也懂,應了一聲:

  「嗯。然後……她還和經紀人說我有女朋友。」

  「……她絕對不是故意撇清和你的關係的,信我,我懂。」

  「我知道……其實我倆也不是戀愛關係啊……不過剛才……她和我說,她說:她和公司的經濟合同裏沒有戀愛約束……」

  「哇!這不就是向你表白了嗎!」

  說到這,周傑侖忽然一楞。

  聯想到了現在朋友這種狀態……

  「你拒絕了?」

  「……沒,我拿話題給岔開了……」

  「靠杯……你怎麼能這樣子……「

  「……所以她摔門走了。」

  「……」

  電話那頭的周傑侖沈默了下來。

  而許鑫又給自己點了一顆煙。

  之後就聽周傑侖說道:

  「她一定很傷心的。傷心你的退縮……誒,人家是女孩子誒,已經暗示的這麼明顯啦……你總不能讓她變得像派蒂那樣吧?這樣真的很累……我覺得你這樣不對。「

  「……」

  不可避免的,許鑫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地上散落的劇本上面。

  他的眼裡,逐漸出現了一團光火。

  「傑侖,回到我剛才那個問題,你有怕過你倆以後會分開嗎?」

  「如果害怕分開,不在一起不是最好的選擇嗎?……可戀愛不就是兩個人一起往前沖嗎?你這個想法不對。你可以害怕失去,所以要加倍對她好。但如果從一開始就害怕,而變得不敢說喜歡,這樣是不對的。不努力,你怎麼看得見結果?」

  周傑侖的聲音裏滿是一股莫名的情緒:

  「我堅信我和派蒂可以走到最後,我會陪她走到最後……誒,你聽好了。」

  「……什麼?」

  「聽著就是啦。」

  周傑侖那邊傳來了幾聲咳嗽。

  「咳咳……我陪你走到最後,能不能不要回頭~你緊緊的抱住我,說你不需要承諾~你說我若一個人會比較自由~~~我不懂你說什麼!反正不會鬆手~~……」

  一段陌生的歌曲旋律在電話裏響起。

  他這次歌詞唱的很清楚。

  許鑫聽的一清二楚。

  雖然大晚上的,一個男人打電話給另一個男人,並且還在電話裏唱了一首深情款款的歌有些奇怪……

  可許鑫的心裡卻因為這首歌,心裡的那道牆開始瓦解。

  「這是什麼歌?沒聽過。」

  「這首,叫做《白色風車》。是我九月份要發的專輯裡面的一首……是我寫給派蒂的歌。許鑫,你懂這段歌詞的意思嗎?這裡面,有派蒂對我說的話……當時我逃避了。可在這首歌裏,我想要讓她聽到我給她的回應……你明白嗎?!」

  「……」

  許鑫沈默。

  接著在抽了一口煙後,忽然說道:

  「先掛了。」

  沒等周傑侖回應,他掛斷了電話。

  沒動地方。

  只是靜靜的抽完了一根煙。

  而一根煙抽完,他忽然起身,走到了床邊。

  一張又一張的撿起了那份劇本。

  按照頁數碼好,那在了手裡。

  然後……

  他走了出去。

  走廊裏空無一人。

  他來到了電梯口,按了下行鍵。

  「嗡~」

  電梯的聲音響起。

  很快,門打開,他走了進去。

  按了一下按鈕,電梯門緩緩關閉。

  國貿大廈的電梯門關上後,就像是鏡子一樣。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

  眼神堅定。

  很快,電梯來到了五樓。

  門打開。

  走廊依舊空無一人。

  他看了一眼正對面的房間號指示牌,直接左轉。

  511,512,513,515……

  來到了519房間門口,拿著手裡的劇本,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氣。

  接著毫不猶豫的敲響了房門。

  「咚咚咚。」

  「……」

  無人應答。

  「叮咚叮咚。」

  又連續按了兩下門鈴,這時,許鑫註意到貓眼的透光孔黑了下來。

  他知道,門後有人。

  於是直接說道:

  「開門。「

  「……你幹嘛?」

  門後,女孩平靜的聲音響起。

  聽不出喜怒。

  許鑫一揚手:

  「給你送劇本。」

  「……」

  「嘩啦啦……」

  防盜鎖開啟的動靜響起。

  最後「啪嗒」一聲,房門打開了。

  臉上還貼著面膜的女孩眉眼平靜如水,攔在門口,伸手:

  「給我吧。」

  可許鑫卻搖搖頭:

  「我要進去。」

  「……」

  因為帶著面膜,所以許鑫只能看到她抿起來的嘴。

  而她伸手等了兩秒,確定許鑫沒有遞給自己劇本後,終於讓開了身位後退了一步。

  許鑫進門,房門關閉。

  女孩依舊穿著那松松垮垮的灰色T恤,只不過下面的運動褲換成了運動短褲。

  踩著上衛生間裡用的膠拖鞋,兩條雪白的腿擺出了一個稍息的動作,攔在走廊口。

  壓根沒有讓他往前走幾步的意思。

  「說吧,你要幹嘛?」

  她的語氣依舊平靜。

  許鑫這才伸出了手,看起來是要把劇本遞給她。

  楊蜜也沒多想,伸手就要去拿。

  可就在這一瞬間,許鑫鬆手了。

  劇本掉在地上。

  而他也抓住了她的手。

  把她往自己懷裡一拉,轉身,瞬間,倆人抱在了一起。

  而女孩的後背貼在了走廊的牆上。

  「你……」

  楊蜜先是一驚,可擡頭就看到了一雙認認真真的眼睛。

  一米八多的許鑫居高臨下,看著臉上還貼著面膜的女孩,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現在,要關掉你耳朵旁邊的燈。」

  「……」

  「然後,我會對你說:我喜歡你。」

  「……」

  「吱~」

  腳拖鞋莫名的發出了摩擦的聲音。

  「再然後,我會親你。」

  「吱吱……」

  沒理會腳下的聲響,許鑫繼續說道:

  「如果你拒絕我,那麼你只需要頭往左一下,就可以擋住開關,那我會直接離開。今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聽明白了麼?」

  「……」

  看著眼神堅定無比的他,女孩一聲不吭。

  不眨眼,不閉眼,不開口。

  在加上貼著面膜看不到任何表情。

  所以顯得尤為平靜。

  見狀,許鑫的手緩緩的伸向了她的左耳處。

  「……」

  一片平靜。

  波瀾不驚。

  許鑫的手已經放到了開關上。

  「啪嗒。」

  開關閉合。

  他的手忽然一僵。

  房間裡的燈光依舊明亮。

  這時……

  「唉。」

  女孩嘆了口氣。

  揭掉了臉上的面膜,露出了那已經勝過桃花百倍的水潤肌膚,隨手拔掉了自己旁邊的房卡,來了句:

  「你按的開關是衛生間的。」

  話音落下的瞬間,沒了房卡,整間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

  許鑫就感覺到脖子被人猛的勾住,然後……

  一種帶著些許冰冰涼的觸感,落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他想要張口:

  「我……」

  「親完再說。」

  叼住了他的嘴唇,女孩咕噥了一聲。
作者: rul3nk4_2    時間: 2023-7-29 04:53 PM

099.人生的十字路口,悄然轉了個彎

  作為助理,第一天上任,孫婷的心情吧……說忐忑也挺忐忑的。

  但更多的是一種滿滿的責任感。

  不過憑心而論,她覺得蜜蜜姐挺好相處的,並沒有在培訓的時候,聽一些同事私下裡聊的XX藝人很難相處之類的模樣。

  這倒是讓她心安了不少。

  而且……蜜蜜姐看起來很聰明的樣子,很會體諒人。

  所以回到房間後的她心情還算放鬆。

  第一晚來橫店,雖然接下來蜜蜜姐說自己不用跟著,可她還是按照培訓時那樣,打算先做一份藝人的生活習慣紀錄。

  哪怕了解的不多,但這種「資料庫」是經年累月的積累後,時間越長,才能把藝人們照顧的越好。而把藝人們照顧的越好,藝人才會越離不開助理,這樣才是符合一個助理的長期事業規劃。

  就這樣,她開始建立生活習慣紀錄。

  大概寫了幾個模糊的方向後,最後因為了解的東西太少,工作只能暫時告一段落。

  看了下時間,發現不早了後,她就去洗澡了。

  而洗完了澡,披著浴巾剛走出門,忽然她聽到了門鈴聲。

  是從門後面傳來的。

  「……」

  孫婷一楞,下意識的來到了門前,透過貓眼看了過去。

  一眼就看到了一個沒見過的男人背影,就站在蜜蜜姐的門口。

  「!」

  職業的本能讓她警惕了起來……

  但這時候她也不好出現……天知道這個人是幹嘛的。

  萬一是劇組的人,自己要是貿然出去惹的蜜蜜姐不快,那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她在觀察。

  然後就聽見了一聲:

  「給你送劇本。」

  果然是劇組的人。

  孫婷心說。

  然後門就開了,她看到了蜜蜜姐開門,接著又聽到了一聲:

  「我要進去。」

  孫婷眉頭一皺。

  送劇本就送劇本……為什麼要進去?

  她趕緊瞇起了眼睛仔細看……雖然蜜蜜姐貼著面膜,但她似乎在猶豫……

  可猶豫再三,還是讓開了位置。

  不情願?

  孫婷心裡一驚……

  然後第一反應就是給曾姐打電話。

  但馬上就否決了這個想法。

  這裡面萬一有什麼彎彎繞繞呢?

  心念急轉,等那邊房門關閉後,她趕緊解開了浴巾,開始穿衣服。

  隨隨便便套好了衣服,她趕緊打開了房門,走到了對面:

  「咚咚咚,蜜蜜姐,在嗎?」

  ……

  黑暗之中。

  他和她就像是兩隻海豹,追逐著那個不存在的皮球,鍥而不捨,樂此不疲。

  甚至燃起了一份勝負欲。

  看誰能攪過誰。

  沉浸在這種甘甜的滋味中,無法自拔。

  可就在這時,敲門聲忽然出現。

  一片黑暗中,還沉浸在那股甜意之中的許鑫猛然驚醒。

  接著就聽見了一句:

  「蜜蜜姐,在嗎?」

  而見他停了,黑暗的房間中,女孩那如皓月如星河的眼眸裡升騰出了一絲不滿。

  這時候了,你為什麼會分心?

  就當外面的人不存在不就好啦。

  於是,她重新踮起了腳。

  可許鑫卻搖搖頭,在她耳邊低聲耳語:

  「外面有人!」

  女孩直接翻了個白眼。

  又不是偷晴,有人就有人唄。

  我在我自己屋裡親我男朋友,管別人什麼事?

  不管。

  來,繼續攪!

  她癡纏的又勾住了男友的脖子。

  「咚咚咚……蜜蜜姐?」

  許鑫牌攪拌機又停擺了。

  「……」

  女孩無語,勾著男友的脖子,對外面來了句:

  「婷婷。」

  「誒,蜜蜜姐……」

  「去睡覺!」

  她語裡多了一股「蠻橫」的味道。

  外面的孫婷一楞……

  腳步沒動。

  而裡面的女孩見門底下那不規則的影子似乎停留不動,又有些惱了:

  「我睡覺了,別在門口站著了!」

  這話一出口,門下面的影子就跟兔子一樣猛然跳開。

  接著,比剛才大的多的關門聲響起,楊蜜心裡舒坦了。

  而這時,她耳邊聽到了男友的話語:

  「我喜歡你。」

  「……嗯。」

  重新攬住了他的脖子,女孩同樣貪婪的回應:

  「我也喜歡你~」

  ……

  「咕嘟咕嘟咕嘟……哈~渴死我了。「

  重新亮起的燈光之中,女孩看著撿起來劇本的男友,把剩下的半瓶水遞了過去。

  許鑫沒接。

  只是把劇本丟在了一邊後,再一次抱住了她。

  「呀~」

  楊蜜發出了一聲驚呼,本能的盤住了他的腰。

  這次,她的高度終於比他高了。

  溫柔的捧著許鑫的頭,摩挲著那短短的發茬,她笑著問道:

  「不口渴?」

  許鑫搖搖頭,抱著她說道:

  「對不起,剛才那麼敷衍你。」

  「……那你又為什麼過來啦?」

  「這個嘛……」

  這會兒快爆炸了的許鑫搖搖頭,直接抱著她坐在梳妝檯前的方凳上搖搖頭:

  「你得感謝傑侖……」

  「……啊?」

  楊蜜一楞:

  「他怎麼啦?」

  「唔~」

  許鑫歪著頭,一點點嗅著她脖頸之間散發的那種……不知是化妝品還是香水,亦或者是天然的香氣說道:

  「反正你得謝謝他……」

  「嘻嘻~癢~」

  耳鬢廝磨,她紅著臉,燈光照耀下的眼神有些迷離。

  「你輕點……萬一出印兒了,明天我怎麼拍戲?」

  「……」

  一句話,把許鑫的腦子裡那種衝動給冷靜了下來。

  「我們的事,別和別人說。等你什麼時候覺得可以說了在說。」

  「……」

  聽到這話,楊蜜一楞,低頭看著男友:

  「那這算什麼?對你多不公平呀。「

  「有這話就夠了。」

  許鑫搖搖頭,重新抱緊了她,轉而嗅聞著她的衣服,咕噥著:

  「所以我才要說,你要謝謝傑侖……如果不是知道了他和派蒂的事,我可能還會想不通呢。」

  「……派蒂是誰啊?」

  「侯佩硶。」

  「呀!!」

  楊蜜猛然一激靈,趕緊推開了男友,雙眼放光:

  「你的意思是……呃……」

  看著許鑫那無語的目光,她一楞……

  趕緊重新把男友的頭抱在了懷裡:

  「沒事沒事……你接著聞,一邊聞一邊說。」

  「……」

  許鑫沒好氣的擡起了頭:

  「我說個屁,你不知道人的下意識反應才是最真實的嗎。你看看你那八卦的德行!不聞了,生氣了!」

  「哎呀好哥哥~」

  女孩趕緊一臉堆笑,紅暈稍褪:

  「別生氣別生氣……你倆都聊什麼啦?……不是咱倆的事,我是說他和侯佩硶……」

  「……為什麼對咱倆的事不好奇?」

  許鑫哭笑不得。

  「哎呀,咱倆……這不已經出結果了嘛。他倆呢?咋回事啊?他和侯佩硶我聽說是電臺裏認識的,一個月上四次她的節目呢,他倆在關山的時候出了新聞,我直接就驚了,我聽說他為了侯佩硶還和狗仔打架了呢……侯佩硶這次會來探班嗎?有和你聊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

  你可真懂啊,臭妹妹。

  許鑫是真無語了,看著那一臉迷妹八卦模樣的女友,忍不住來了一句:

  「八卦和男朋友哪個重要?」

  「當然你重要了……那我問你,現在,你的女朋友想聽八卦,你說不說!」

  「說個屁。」

  乾脆許鑫翻了個白眼:

  「我是來表白的,和你處對象的,誰跟你聊八卦來了?……想聽啊?明天早點起,我倆約著去打球,有能耐你自己問!」

  「別呀!我哪裡好意思……」

  見他「不滿」,女孩索性又一把抱住了他:

  「好哥哥,你就告訴我唄……」

  「不行,人家不同意莪就不能和你說……」

  「大哥,我是你女朋友!你當我是你哥們嗎?你這麼防著我!」

  「哥們結婚嗎?哥們。」

  「……」

  瞬間,楊蜜楞了……

  看著男友那深情而堅定的目光,她倒沒什麼感動,而是滿滿的無語:

  「大哥……我和你剛處上沒一個小時……嘴兒還沒親夠呢,你這就求婚了?」

  「不是求婚,我是在告訴你,我是奔著結婚的目的和你在一起的。」

  聽到這話,楊蜜下意識的鎖定了對方的雙眼。

  試圖找尋到任何一絲一毫的虛情假意……

  可惜。

  什麼都沒有。

  望穿秋水,一片坦途。

  想了想……她問道:

  「這圈子裡……漂亮女孩好多的。」

  「所以呢?」

  「我……很聰明的,你要騙我,我絕對能感覺的出來!」

  「那你現在感覺出來了嗎?」

  許鑫溫柔反問。

  「……沒有。」

  女孩搖頭,然後笑出了聲:

  「嘿嘿……」

  溫柔的再次抱住了男友。

  不自覺的咬住了他的耳垂,她咕噥了一聲:

  「你只要不騙我,我就不騙你。我保證!」

  「嗯。」

  沒什麼海誓山盟,只是平平淡淡的,許鑫與她完成了約定與誓言:

  「你不騙我,我不騙你。」

  「那現在能說了嗎?……他倆到底咋回事啊?」

  「……」

  許鑫無語:

  「你這是在出軌。」

  楊蜜一楞:

  「我怎麼出軌啦?」

  「你和你男朋友打喯兒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別的男人,你說這算不算出軌?」

  「呃……」

  女孩想了想,忽然點點頭:

  「嗯!那我錯啦……好哥哥,要親親~~現在我腦子裡全是你……」

  她一撒嬌,許鑫骨頭瞬間就酥了。

  骨頭一酥,人就麻。

  人麻了,嘴就不好使。

  好懸沒攪過她。

  嗨呀!

  ……

  「我先和你說好,我今晚不睡這。」

  「……」

  楊蜜嘴角一抽,看著一副「你不要過來啊」樣子的男友,她無語了:

  「為什麼你會覺得我讓你睡這裡?……明天一早我經紀人就要和我一起去神鵰劇組,我助理還在對面,大哥你怎麼想的?」

  「不讓我睡這,你給我拿拖鞋幹嘛?」

  「……我是自己換呀。」

  女孩一指自己腳下那雙腳拖鞋:

  「這拖鞋穿久了,腳一出汗,就會有股味道……你聞聞。」

  「……是聞鞋子還是聞腳?」

  「當然是聞腳腳啦~我哪裡捨得讓你聞拖鞋?多變態啊,你是我男朋友,我不得心疼你?聞腳腳就行啦。」

  「……腳腳?」

  聽著這個可愛的稱呼,和湊到自己面前的腳趾頭,許鑫哭笑不得:

  「心疼我,就讓我聞腳,不心疼我,我就得去聞拖鞋?」

  「不,是給你個機會感受一下嘛……你當我沒看到你偷瞄過我好幾次?」

  「……」

  許鑫臉一紅。

  「嘿嘿~」

  女孩不在玩笑,而是重新坐到了他腿上。

  「不逗你啦,人都是你的,想看就看唄……不過你今晚真不能睡這,曾姐明天會過來呢。」

  說著,低頭湊到了男友嘴邊又吧唧了一口:

  「你哄我睡覺,好不好?然後在走?」

  「不哄。」

  許鑫搖頭:

  「哄了怕忍不住。」

  「……」

  這下輪到女孩臉紅了。

  都是過了十八的成年人,有些事情又不是不懂。

  於是。

  這話說出口後,一股比曖昧更加迷幻的氣氛開始醞釀。

  「我……我聽說挺疼的……」

  「別想啦。」

  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許鑫搖搖頭:

  「在怎麼著也不至於這樣。你好好睡覺,調整好心態,今天才拍攝第一天……老老實實的把戲盯下來,以後的事情順其自然。明白麼?」

  「……嗯。」

  一聲比蚊子大不了幾個度的哼聲響起。

  許鑫拍了拍她的腰;

  「我走了。」

  「……嗯……再……再親一口?」

  聽到女孩的話,許鑫把她直接攬在了懷裡。

  ……

  1點。

  「我真得走了……」

  「……嗯。」

  「早點休息。」

  「好。」

  「親親,我走了。」

  「最後一口啦。」

  「好~」

  ……

  1點半。

  「……1點半了。」

  「嗯……在親一會兒,我可得意你嘴裡的煙味了~」

  ……

  2點。

  「躺你懷裡我睡不著。」

  「……剛才我就說我得走……你非要讓我哄你睡覺。」

  「不捨得你嘛……不想你走……」

  「趕緊睡吧,你明天還得上戲呢,頂個黑眼圈算怎麼回事?」

  「嗯……」

  ……

  2點半。

  「……」

  確定女友已經沒動靜了,許鑫靜悄悄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鳥悄的邁步離開了房間。

  啪嗒。

  關門聲響起。

  女孩睜開了眼……

  然後跑進了衛生間。

  上完了衛生間後,找來了洗衣服的肥皂和楊芯留下來的一塊搓衣板,開始洗衣服。

  鏡子中的她面若桃花。

  好看的一塌糊塗。

  就是手上有點黏。

  洗乾淨了衣服,拿著個晾衣架掛在了凳子上後,她終於躺到了床上。

  也不看手機,也不打電話。

  因為她真的得睡覺了。

  不然明天肯定起不來……

  雖然很想給他打個電話……

  「嘿嘿。」

  被窩裡傳來了女孩的憨笑聲。

  ……

  「……JAY哥,要不我去找一下許老師吧?」

  早上7點半。

  聽到大妮的話,周傑侖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種莫名的笑容來。

  搖了搖頭:

  「不用,我們回去吧,收拾一下準備去劇組啦。」

  「呃……好吧。」

  大妮點點頭,試探性的問道:

  「那我一會兒去買個籃球?」

  「嗯,好。」

  周傑侖點點頭:

  「辛苦你嘍。」

  ……

  同樣,7點半。

  「蜜蜜,到了。」

  商務車裡,曾佳看著睡的很沈很沈的女孩,推了推她。

  「嗯?……啊?……哦……」

  迷迷糊糊的楊蜜睜開了眼,當看到熟悉的《神鵰》外景時,點點頭表示明白。

  接著揉了揉眼睛,先拿出了手機看了看。

  發現簡訊箱空空如也後,心裡是又甜又失落。

  甜是因為男友還在睡覺。

  失落是因為男友還沒醒……

  關上了手機,她跳下了車,由曾佳帶著往劇組裡面走。

  「你一會兒就去拍戲就行,什麼都不用管。我來負責,爭取把你的戲份集中到這幾天,你不是說馬上《黃金甲》那邊就要拍群像了麼?這幾天咱們爭取把你的戲份都拍完……蜜蜜?」

  「……啊?」

  正低頭給許鑫發信息的女孩擡起了頭,反應過來後趕緊應了一聲:

  「好的,曾姐,我知道了。」

  「……嗯。」

  曾佳應了一聲,抵達了劇組後,她左右看了看,而當看到了一個看起來年紀在四十歲左右,容貌不俗的女人後,她對楊蜜問了一句:

  「那是劉一菲的媽媽?」

  楊蜜扭頭看了一眼,點點頭:

  「嗯。」

  「那陳金非呢,這段時間來了沒?」

  曾佳說的就是劉一菲的乾爹,2002年時候以25億美元登上福布斯內地富豪排行榜第23位的通產公司CEO陳金非。

  劉一菲能有今天,幾乎可以說是他一手捧出來的。

  這位在曾佳眼裡可是個大金主。

  而聽到這話,楊蜜點點頭:

  「我剛進組的時候來過一次,但最近一段時間沒來。都是劉阿姨在陪著她。」

  「你倆的關係咋樣?」

  「劉天仙呀?」

  「嗯。」

  「還可以呀,她性格還挺好的,能說的上話,但要說特別熟……也沒有。普通朋友……」

  「多和她套套關係,肯定沒錯。陳金非那麼有錢,一二十億的身價,在加上人脈,絕對不簡單。雖然你現在拿到了蔣嬋這個角色,但多個朋友總比多個仇人強,千萬別得罪了她,知道嗎?」

  「知道。」

  楊蜜從善如流。

  確確實實如此,對方的乾爹是個富豪……或許外人不知道,但她們這些演員自己清楚,《神鵰》這劇的女主角,本來是周公子周訊的,後來就是被陳金非給運作了一下……沒辦法,誰讓人家是投資人呢,還和張繼中關係很好,乾脆直接就給換了。

  所以要論起來來頭,別說自己這個所謂的八竿子還沒一撇的「謀女郎」了,連黃小明都惹不起她。

  有錢、有勢,有背景……

  這圈子裡誰要想得罪劉天仙還真得掂量掂量。

  畢竟金錢至上嘛。

  但楊蜜卻無意在這些人際關係上多聊,而是轉頭對曾佳說了句:

  「曾姐,我想演話劇……」

  「嗯?」

  曾佳一楞。

  接著就搖頭:

  「你不用演話劇,只要《黃金甲》這部戲你拍完,正常上映,到時候你的名氣一定會上來。到時候你會有很多電影來拍,犯不著走話劇這條路。咱們不缺資源的,你耐心等著就好。」

  「不,我不是這意思。」

  見經紀人誤會了自己想要表達的東西,女孩眼珠一轉,說道:

  「是張導……」

  「……嗯?」

  看著曾佳那忽然慎重起來的模樣,她繼續說道:

  「昨天你們回去後,張導給我打了個電話。」

  「……怎麼說的?」

  曾佳的語氣裏那股慎重對待的情緒愈發多了。

  「張導的習慣是每天回去都檢查一下拍攝的片子嘛……」

  女孩「信口開河」:

  「可能是檢查到我的片子了之後,特地跟我說了一下,意思是……我現在的演技太浮躁,最多是靠臉來演,吃的是青春飯。如果想長時間活躍在電影裡,往龔麗姐那種一線大咖奔,就一定要打磨演技……」

  「張一謀導演很欣賞你?」

  曾佳的眼睛亮了起來。

  楊蜜點點頭:

  「嗯,張導對我挺好的,特別關照我。程導也是……可能因為演員裏我年紀最小唄……反正,張導就是這麼說的,他說我演蔣嬋夠,但演別的不夠。所以讓我好好打磨打磨演技……

  雖然話沒說完,但是,曾姐,按照我的理解,張導的意思應該就是……這次可能是突發情況,但下次要想再上張導的戲,就得拿演技說話了。所以……您得想想辦法,不管是話劇社還是什麼的……安排我去試試。」

  「……」

  在曾佳那逐漸由明亮轉化成思考的眼神中,女孩繼續說道:

  「要是別人說這話,我可能還犯嘀咕……但那是張導呀,他既然覺得我能成龔麗姐那種……那我就得努力了。萬一……我是說萬一,萬一以後我真成一線大咖了呢,對吧?我可是您親手帶出來的……」

  一句似有深意的話說完,她忽然嘿嘿一笑:

  「嘿嘿……反正我覺得張導說的有道理。踏踏實實的演戲,肯定不會錯。您說對吧?……沒辦法,我又沒個襯一二十億的乾爹,沒天仙那種命……但那是人家的命,我也不覺得有什麼。我就靠自己唄,要是真能成龔麗姐那樣的,不也可以了麼?對不對?

  所以我不想消耗自己……您懂我的意思吧?不信您看劉天仙,她都這麼火了,為了這部戲還能在武當山裡面練幾個月的武……人家的努力是咱們看不到的。她這麼火還這麼努力,我好歹也是張導親口說「有天賦」的,所以我想好好的努力,您就給我安排一下唄,和公司說一下,行不行?」



  一番話,從點明了利弊關係,到隱晦的提醒曾佳自己不是什麼忘本的人,再到借張一謀的口,道出來「我是有潛力的,別拿我當消耗品」的「警告」,最後到拿劉一菲來對比,人家這麼火還這麼努力,你們更別想消耗我自己……

  把所有想法都通過一種委婉的表述表達清楚後,女孩已經走到了化妝的帳篷前。

  「那我去化妝啦,曾姐。」

  都沒等曾佳點頭,她揮了揮手:

  「我去了。」

  「……嗯。」

  曾佳應了一聲,看著這姑娘消失在帳篷裡面後,站在原地想了想,心中流露出了一股瞭然的神色。

  這丫頭……

  聰明著呢。

  已經明白自己有提條件的資本了嗎……

  沒什麼不滿的情緒,眼裡反倒升騰出一份欣賞之意來,她這才離開,朝著劇組開會的那一撮人方向走了過去。

  剛走了幾步,就看到了坐在一邊的那個風韻猶存的女人。

  想了想,她禮貌的打了個招呼:

  「劉姐,您好。我是曾佳,楊蜜的經紀人。」

  「……哦?」

  原本還是禮貌點頭的劉曉麗眼神有些變化,但馬上湧現出來的就是一股親切:

  「你好你好。」

  她站了起來,和曾佳握了下手後,說道:

  「倆孩子在劇組裡關係還挺好的……平常總在一塊玩……」

  「是,蜜蜜剛才還在和我說,說您和一菲平常對她特別照顧。」

  聽到這話,劉曉麗笑的很是親切:

  「那不是應該的麼……你這怎麼忽然過來了?」

  「和導演、製片人聊一下排戲的事情……蜜蜜那邊接了個角色,而她這邊的鏡頭不是都很瑣碎了麼,就想著看能不能集中一些。」

  「是張導的那個戲?」

  曾佳一聽,臉上不動聲色,笑著點點頭:

  「對,一會兒還要去簽合同,昨天都跟那邊拍一天了。」

  「哎呀,那可太好了。張導的戲……想上去真挺不容易的。」

  劉曉麗一邊笑,一邊拿出了電話:

  「誒,妹子,咱倆留個聯繫方式吧,以後沒事常聯繫。」

  「嗯嗯,好。」

  曾佳趕緊拿出了手機:

  「您給我打過來吧,我記姐您的。」

  「嗯……」

  而就在倆人寒暄的時候,楊蜜也剛拿著自己的包走出了化妝間。

  她剛被告知……她的妝以後不在這邊了,而是在幾個主演那邊來畫。

  一出門,就看到了曾姐和劉天仙的媽媽在那交換聯繫方式……

  沒來由的,她想到了許鑫的那句感慨:

  「你們劇組怎麼跟個篩子似的,保密工作這麼差的嗎?」

  其實她不覺的這是保密工作差。

  因為這種事沒什麼保密的。

  恰恰相反,更不需要保密。

  作為演員來講,能被某個著名導演看上,相當於職業生涯都是一個巨大的提升。

  這不……

  曾姐和劉姨互相交換了聯繫方式便是如此。

  沒價值的演員和經紀人,狗都不如。

  可一旦展露出來價值了……那麼,鮮花和掌聲也就隨之而來。

  而想到這一切的締造者……

  女孩的臉就紅了起來。

  拿出來手機,又給男友發了一條信息:

  「起床啦,大懶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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